《姐姐没长嘴!我只好跑断腿》 第1章 [gl百合] 《姐姐没长嘴!我只好跑断腿!》作者:宝贝吃饭了吗【完结】/p> 简介:【有系统+双女主+无男主+双洁+副cp+造反】 清冷口是心非不禁欲姐姐x富可敌国腹黑年下 (姐姐有一丢丢病娇属性哦)(有虐有虐) 国师府大小姐本人,阴鸷残暴,平日就以折磨人取乐。 辛夷刚接手这具身体时,就常常见到下人们经过她身边时,各跑各的分外自由的两条腿。 后来,那个被她从寒潭搬回来的侍女姐姐变成了她的贴身护卫姐姐,看向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算不得清白。 哦~~ 好消息:姐姐貌若天仙,执着忠犬。 坏消息:姐姐是个没嘴的且心理活动十分离谱。 姐姐为什么生气啦?啊因为她的早餐别人也有。 姐姐又想和我分手?啊圣旨让她听成赐婚圣旨了。 姐姐不声不响离家出走了? 嗯??? 五年后, 国都国师府一片萧条。 辛·三不管地界土匪窝小当家·夷,看着面前抿着唇的清冷仙女笑得格外灿烂:压寨夫人回来啦~ 另一头山坡坡上正为人民当家作主而努力练兵的辛夷老爹闻讯扶额:咋整?我闺女笑得好假! 众土匪:寒潭俺们都复刻好了!镣铐啥的家伙事儿一应俱全!据说就差压寨夫人回来嘞! 第1章 开局捡美人 (女频文女频文嗷宝儿们) (剧情较为抓马,有虐,结局he) (某反派的人设有些炸裂) (请务必守护好自己的眼睛) (已完结) ———————————— 国师府中。 只见一身着玄色衣裙的少女瘫在梧桐树下,百无聊赖地叼着果子翻看话本。 似是看不进去,她仰头望了望天,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是她穿来的第三天了。 本是现代被誉为“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渣中之王”“撩完就跑”“概不负责”的新渣中渣辛夷,一觉醒来,成了个不知名世界国师府里刚及笄的小姑娘。 随之而来的还有个叫什么“贴贴有宝贝”的系统。 “诶,”辛夷咬了口果子,敲敲自己脑壳,“你说,我贴谁呢?” 【男女老少皆可贴啊!】 脑海中的萝莉音响起,引得辛夷一阵深思。 当今圣上迷信得要死,导致原身爹爹娘亲公务繁忙,日日宿在皇宫。 贴不了。 而原主性子又乖张暴戾,侍女们见到她害怕都来不及,贴贴怕是…… 贴不了。 “嗯……” 辛夷思索间,只听一道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传进她的耳朵,细微,沙哑。 什么东西? 她站起身来,扫视周边。 【姐姐别看啦!】系统中的小萝莉爬上椅子,从桌上拿下一本册子,快速翻动着,【要是贴贴没记错的话,这可是你的手笔呦!】 “我的手笔?” 辛夷垂眸,看向梧桐树下。 如果没听错的话,声源就是这里。 【找到啦!】 小萝莉对照着册子一字一句念给辛夷听 【六月十七辰时许,侍女身体欠佳晕死于卧房门口,无意碰门扰了辛夷清梦,辛夷大怒,将其囚于地下寒潭七日。】 “啊?” 辛夷表情僵在脸上,什么东西?人晕倒了不给治还给关起来了? “今天是几号啊?” 系统:【六月二十哦姐姐。】 “……” 虽然自己以前干的事儿挺丧良心的,但是跟原主比起来…… “罪过罪过……” 占人身体就得有替人扫烂摊子的觉悟。 她双手合十朝梧桐树拜了拜,翻找着记忆来到身旁的石桌底下摸索着。 石桌底下有个卡扣,辛夷轻轻一掰,将其松开,伴随着低沉的“轰隆”声,石桌渐渐一分为二,露出向下的阶梯来。 她深吸一口气,踏上阶梯。 “嘶……”辛夷紧了紧衣裙,明明头顶还暖洋洋的,可踏上阶梯的腿却感到刺骨又直击灵魂的阴冷。 不愧为“寒潭”。 辛夷感叹了一番,向下走去,整个人没入到黑暗里。 “咳咳……嗯……” 呻吟声再次响起,地下空旷,伴着回声,清晰无比。 只这一声,使得辛夷浑身汗毛直立,心跳加速,她赶紧搓了搓胳膊,悄悄吞了口口水: 这人……声音还怪好听的。 【宿主你在想什么!】 小萝莉带着气愤的声音传来,惹得辛夷一阵心虚。 禽兽啊禽兽。 她默默骂了自己一通,才循着记忆走至寒潭边上。 寒潭潭如其名,不分四季,寒意彻骨。 偌大的地下,除了墙壁上嵌着几盏昏暗的油灯,便只有这个冒着浓浓寒气的寒潭了。 走入雾气中,辛夷这才见到潭水中央跪着的那个侍女。 这人只着破碎湿透的里衣,低着头散着发,已经跪得不成样子。 手脚皆被手臂粗的铁链拴住,在寒冷饥饿又虚弱的三重buff加持下,挪动一寸都显得极为困难。 辛夷抿着唇,凭借记忆从油灯下快速翻找出镣铐的钥匙,迈入潭中。 第2章 侍女意识已然不清,待辛夷将镣铐全部卸下后,她便软软地栽倒至辛夷怀中。 “你还好吗?” 虽然知道这是废话,但辛夷还是忍不住问道。 怀中之人没有回答,只紧闭着双眼,时不时地呻吟一声。 百转千回。 “救命!!!系统啊,有没有耳塞啊!” 【这种小玩意儿配不上系统的……姐姐你就听着吧,这人声音好听,不吵耳朵的。】 “这是吵不吵耳朵的问题吗!!” 辛夷咬牙,只得认命,抱着怀里这个百转千回走出地下。 刚抱上手,就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人身子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咋抱起来如此扎实?!! 不仅体重扎实,手感都梆硬。 “啧,”辛夷抱着这位百转千回,心里暗暗惊叹。 这个被自己磋磨得半死不活的人,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人走路避免不了颠簸,有时她走得快了,侍女虚弱的身子受不住,便又会无意识地哼哼唧唧。 “祖宗,你快别叫了……” 服气,真的服气。 踏出最后一阶阶梯,辛夷这才感到活过来了。 她定了定神,垂眸向怀中之人看去。 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头发一缕一缕黏在身上。 被寒潭打湿的破碎的里衣变成半透明状紧紧贴着皮肤,勾勒出极为完美的曲线。 辛夷又悄悄咽了口口水,怪不得百转千回,原来是个美人儿啊。 “贴贴,你说她是我的侍女?”辛夷问道。 【是呀!】 “不会是暖床的吧?” 【不是!】忿忿的萝莉音又传来,【人家在柴房劈柴的!】 “哦……” 辛夷低头瞧了瞧怀中之人,皮肤白到透明,脆弱,纤细,仿佛一碰就碎。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国师府有钱,自己的院子也大,老爹怕自家女儿只住一个卧房太腻,便修了三个,美其名曰:风水好。 这次多余的卧房倒是有了用武之地了。 辛夷将百转千回侍女抱入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放在床上。 又是一阵哼唧。 这次辛夷没有理她,将其放到床上后就大步踏出了院门。 “过来。” 她学着以往辛夷的神情,面色冷峻,招呼着离她最近的小厮。 只见那人僵硬了一瞬,回过头来脸色泛白,双腿打架各走各的来到辛夷面前。 “小……小姐。” “把府医叫来。” “好嘞……好嘞……” 小厮颤声答应完,便又双腿打架各走各的跑远。 “那么可怕吗?” 辛夷嘟囔着,回到百转千回侍女床边。 ---- “她还有救吗?” 侍女床边,辛夷问着府医。 “好治,好治,好治……” 府医匍匐在床边,胳膊哆嗦着,掏出一包针来。 “针灸?” “是……是……” 辛夷拧着眉头,看看府医哆嗦得越来越剧烈的胳膊,又看看他手里的针。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别怕,你好好治,我出去等着。” 说罢,直接转身出了卧房,顺便带上了门。 【检测到宿主贴贴,扫描贴贴对象……扫描完毕,贴贴分数加三十,距离目标七十分,宿主继续努力哦!】 脑海中萝莉声音传来,辛夷虎躯一震。 沉默片刻,犹疑开口: “你们系统……有点卡啊?” 第2章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 【所以姐姐要努力贴贴,系统升级就不卡啦!】 “噗……”辛夷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行,我努力给你升级。” 争取单车变摩托。 辛夷沉思了一会儿,下了个重大的决定。 为了早日换摩托,她又走出了院门。 “将府中所有人叫过来。” 她面无表情吩咐着,双手抱胸靠于院墙,等着。 国师府不小,等所有人匆匆忙忙双腿打架赶过来已过了一刻钟。 “排队站好。”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战战兢兢排成了一条,所有人都不情愿当排头,但还是硬生生挤出来一个。 排头的是个瘦瘦小小的侍女,深深埋着头,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若是仔细听,还能听见上下牙齿碰撞的声音。 辛夷走上前,直接搂住排头的侍女,感受到怀里的颤动,见她实在怕得厉害,还是轻轻附在她耳边说了句:“别怕。” 随后松开,向后面勾了勾手:“下一个。” 抱住,松开。 “下一个。” 如法炮制。 …… 下人们不解,搞不懂这小祖宗是抽得哪门子疯。 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看见老管家,抱;看见年轻侍女,也抱;看见杂役小厮,还抱。 抱完就让人走,后面无事发生。 终于,在抱到第七十多个的时候,系统终于开始播报: 【检测到宿主贴贴,扫描贴贴对象……扫描完毕,贴贴分数加十,距离目标六十分,宿主继续努力哦!】 【检测到宿主贴贴……】 【检测……】 【……】 第3章 系统开始无休止地播报,加的分数大致围绕在十分左右,好看的侍女小厮加得多些,老管家啥的加得少些。 待到所有人全部抱完,萝莉音打断了系统播报。 【姐姐,分数够啦,我需要陷入沉睡升级,大概两个时辰!】 小萝莉话语匆匆,最后几个字带着扭曲的电流声,话音刚落,辛夷脑海中一片寂静,像是切断了什么东西。 “都回去吧。” 辛夷向众人摆了摆手,转身进入了院门。 正巧此时,府医从卧房中走出。 见到辛夷又是身子一软匍匐在地,埋着头向她报告:“小姐……伤患虽寒气入体,但底子不错……如今已无……大碍,估摸着快醒了。” “嗯。” 辛夷点头,向前走去,而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脚步顿住,回头瞧着仍旧匍匐在地的府医:“往后不必这样,站着便好。” 说罢,才抬脚进了侍女卧房。 见辛夷身影从眼前消失,府医才从地上爬起,抹了把脸上的汗,两条腿各跑各的匆匆出了院门。 这大小姐,今日怪怪的。 —— 辛夷坐在床前,手里拿着个话本子。 余光扫到床上之人睫毛颤了颤,她挑挑眉,撂下话本子,静静盯着她。 终于,床上之人迷蒙的眼睛缓缓睁开。 “醒了啊。” 辛夷唠家常般问道。 侍女不说话,眼神平静,毫无波澜,只空洞盯着她。 “嗯?大夫没把你修好啊?” 辛夷站起身来,将侍女扶坐起来。 单手抬起侍女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依旧不说话,像个拥有真人质感的娃娃。 “难不成当真没修好??” 面前之人任由她摆弄着,毫无生气。 “不对啊,明明你还哼唧得蛮好听的,这会儿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就在辛夷感到奇怪之时,床上之人竟晃晃悠悠地下床站起身来。 辛夷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你干嘛?” 侍女顿了会儿,“寒潭刑罚,未到期限。” 声音飘渺,气若游丝。 辛夷却是“噗嗤”一声笑了:“怎么,你想死啊?” 侍女咬咬唇,又不说话了,任由她抓着手腕,一动不动。 “你叫什么?” 侍女静默了许久,道:“小姐赏名……十七。” “本名呢?” 原主记忆中确实有十七这个名字,不仅有十七,还有从一到二十一个不落。 问就是原主懒得起名,随意糊弄。 “顾倾。” 嗯……顾倾…… 等下…… 顾倾?!! 辛夷瞳孔地震,等等,脑中七零八碎的原主记忆中,某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也叫顾倾! 几个月前投奔便宜老爹来了! 辛夷猛地站起,抓起顾倾的脸就是左瞧右瞧,这才蓦然发现,此人的眼珠子是冰蓝色的! 印象中那个姐姐的标志性眼珠子就是冰蓝色,与众不同,被人们认为是不祥之兆。 其爹娘后来还在行商途中遭遇匪徒,双双殒命,更是坐实了她为不祥之人。 而后家族衰落,被几百号人厌弃,甚至想要予以私刑祭天,为家族改运。 和他家有些交情的自家老爹看不过去,便把她接了过来,不管咋样也比被祭天得好。 但谁料老爹公务繁忙,没咋管过,就…… 辛夷视线在顾倾身上扫了又扫,叹了口气。 咋就被糟蹋成这幅样子了呢?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辛夷手指在顾倾精致的脸上勾勒着,“果然很配你。” 面前人低头不语,任由她胡作非为。 “之前是我不好,你……”辛夷琢磨着开口。 话一说出口,就感觉怪怪的,总有一种莫名的始乱终弃负心人的味道。 这人从前就惨兮兮,投奔老爹过来被自己糟蹋得更惨兮兮了。 就这样,她竟然还敢直面惨淡的人生,辛夷由衷佩服。 “要不你揍我一顿吧?” 辛夷捏着她的手,认真道。 顾倾的手并不软,与她别处的皮肤差别很大。想必是干活儿干得多了,经历几次疼痛磨出的茧。 可她只是生来不同而已,既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又没伤害过任何人,她不该是这样的生活。 听到辛夷的话,顾倾这才有了些反应。 她眼睛里闪出疑惑,慢慢摇了摇头:“小姐没错。” “啊?” “哎……罢了,别叫小姐了,姐姐往后叫我名字吧。” 她算是知道了,顾倾性子沉闷,对外界事物也不容易做出反应,说那么多也是浪费。 “往后你就住这儿,不必再干那些粗使活计了。我国师府还是养得起你的。” 说完,看着顾倾依旧破碎的里衣,手却鬼使神差地拂了上去。 感到手下肌肤的颤动,顾倾这才回过神来,看看自己作恶多端的手,又抬头看看面上一片绯色的顾倾…… 她连忙收回手,尴尬生硬地笑笑:“哈……哈……姐姐,挺软的。” 第3章 叫我名字,不然罚你 顾倾此刻,是真的没力气。 在关入地下寒潭前就已被磋磨许久了,这回又受了寒潭这一遭,先前站起身来都已费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第4章 她靠在床柱上,不想去理会那只作恶的手。 但……因为不详,除了母亲,还从没人敢如此接近她…… 许是太久太久没感受到温暖,她此刻竟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顾倾吓了一跳,自己怎会不受控地生出这种想法? 她的脑中逐渐清明起来。 寒潭一遭,小姐怎就变得轻浮了许多? 这卧房因着本是给辛夷准备的,衣柜中提前备好了许多衣物,给顾倾换件新里衣不是难事。 她拿出件新的,抛给顾倾:“新的,我没穿过,你换上吧。”又翻找出套压箱底的浅绿色衣裙,再次抛过去:“这衣裳我也没穿过,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你换上再说。” 圣上下过命令,天底下只国师可着玄色。 他认为国师是一个国家的门面,玄色神秘大气,配国师再合适不过了。 国师老爹一高兴,给全家求了个穿玄色衣衫的特权。 从此以后,自己也便再没穿过其他颜色的衣物。 这套绿的,还是很久之前找人做的了。 顾倾手里捧着衣裳,眼睛里尽是茫然。 她朝辛夷方向看去,明明端的是副询问样子,但对面人却道: “你换吧,我出去。” 说完,也不等顾倾反应,等她回过神时,便已经是卧房门被关上的“咔哒”声了。 - 走出门,抬眼便又见到了府医。 “嗯?还有什么事吗?” 辛夷感到奇怪,这人不是走了吗? 府医听了辛夷的话,没有像之前一般匍匐在地,而是直起了身子,虽然依旧唯唯诺诺,但给人的观感已经好了许多。 他上前两步,给辛夷行了个礼后,才道:“小的失职,未曾告知小姐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去……” “什么注意事项?需要喝药?” “此女子底子好,身子已无大碍,不必再喝药。只……小人摸其脉象,似是胎里带毒,此毒种类不明,还望发作之时能给小人一看究竟。” “行,到时候我叫你。” 府医见辛夷答应得爽快,又没追究其过失,心里纳闷得紧。 行了礼后,便匆匆退下,一路想也想不通。 “真是奇哉怪也……” - “换好了吗?” 辛夷敲门,开口询问。 里面并未答复。 按理说,自己出来时间也不短了,换衣服也早该换好了才是。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秉持着大家都是女孩子哪儿没见过的观念,辛夷推开了房门。 “顾倾?” 她破旧沾满脏污的里衣被扔在地上,其本人正坐在床上靠着床柱喘着气。 “咋了你这是?” 不就换个衣服吗?咋跟爬了十五楼似的? 顾倾咬唇,我见犹怜:“无事。” 辛夷这才打量了番她换上的衣物—— 乍看还好,细看短了一截,明显不合身。 辛夷暗暗叹了口气,一会儿就找人来给她量体做衣裳去! 见顾倾答没事,辛夷也就放了心。 本人都说没事了,那一定没事。 她走到顾倾身旁坐下,捞起顾倾的手,揉揉捏捏,虽然不软,但非常有弹性。 “听说你胎里带毒?” 辛夷还是问了出来,这种事情没必要藏着掖着。 “……嗯。”顾倾愣神了一瞬,还是回应了,“家里人说是天谴。” 她声音轻轻的,但透露出事不关己的淡漠。 辛夷乐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在你娘怀孕的时候给你娘下的毒啊?” “我娘身子好,并无不适。” 顾倾垂下眸子,不知想到了什么。 辛夷总想着怎么找补原主留下来的烂摊子呢,这个毒的出现倒是有点瞌睡来了送枕头的感觉了。 借人身体,替人收拾烂摊子。 嗯,很是公平。 “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你这毒,我尽全力给你治。” 辛夷摩挲着顾倾的手指,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 顾倾闻言,身子僵硬了一瞬,而后抬起头来,静静瞧了她半晌,勾了勾唇: “治不好的,小姐不必自责,也没有过错,都是顾倾该受的。” 在她眼里,辛夷确实没错。 从小到大,人们都是这般对待她的,甚至觉得自己本该被这般对待,已经习以为常了。 辛夷不知道顾倾这性子怎么养成的,她第一回说自己没错,自己只当她迫于淫威,口是心非。 这第二回……辛夷感觉到了,她是认真的!她当真是觉得没错! “你……”辛夷欲言又止,面色复杂盯着她看。 这么好看个人,可惜是个傻的。 罢了罢了,就当是替原主给她赔罪了。 她戳了戳顾倾手心,顾倾条件反射般抽出手。 “小姐……” “叫我辛夷。” 顾倾摇头,“小姐,不可……” 顾倾此时眼角泛红,手足无措,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色小猫。 辛夷见状,心头一动覆上身去,脸与脸的距离不过手指粗细。 “叫我辛夷,不然罚你。” “小姐……我回寒潭……便是。” 顾倾只当是辛夷开发的一种新玩法。 第5章 往常闲得无聊,辛夷就会开发出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法挑错,罚人。 这回,也是这样吧…… 叫小姐也好,叫辛夷也罢。 左右是错。 但这回的玩法……顾倾抚上了心脏的位置,里面扭得紧,像是跳不起来一般。 真是折磨人啊…… 辛夷挑眉,握紧她的手腕,将其整个人推靠于床柱之上,头一偏…… 片刻后,顾倾只觉得耳朵一片湿润。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瞬间耳根便红了个彻底,心脏飞快跳动,但整个人又似乎喘不过气来。 这感觉,与毒发时的前兆相似,可又完全不同。 她攥紧衣衫,呼吸重了几番:“小姐……” 耳垂传来细细的刺痛,一瞬间,百爪挠心。 她隐忍着身体莫名的颤栗与急促的呼吸,只想逃离。 “听话,叫我辛夷。” 辛夷在她的耳边轻啃,轻柔的话传进她的耳朵里,被蛊惑般,顾倾定定地喃喃着:“辛夷……” 得到满意的答复,辛夷飞快起身,恢复到社交距离,靠在另一边的床柱上欣赏着顾倾沉沉呼吸又无措的样子。 【检测到宿主贴贴,扫描贴贴对象……扫描完毕,贴贴分数加五十……】 ??? 辛夷正欣赏着美人,却被系统提示音扰了心境。 “你不是升级去了吗?” 【这系统还行,没有我预计得那么卡耶!】萝莉音一股子兴奋,【姐姐你以后就像这样贴贴!这样加分高!】 “这不还是有点卡吗?” 【那是看你那么努力在贴贴,人家不好意思打扰你!】 辛夷知道了,这贴贴系统不仅要看贴贴对象的颜值,还要看尺度的。 【对啦!姐姐可以抽奖了哦!】 “什么奖?” 系统中的小萝莉手里抱着块屏幕,给辛夷看去,【就这三个问号!姐姐抽吗!】 “……抽吧,我选中间的。”早抽晚抽都得抽,不如现在就抽。 第4章 口是心非的女人 小萝莉当即点了中间的问号,待其翻过来,小萝莉一字一字地念出【蛊、惑、药、水!】 “什么东西?” 辛夷面上神色未变,内心疯狂吐槽:听名字像是什么破书里的东西啊! 【哎呀不是不是!】小萝莉挠着头,【因为前宿主们见人就贴,经常挨揍,所以系统大大才给了这个!除非贴上了心性坚定的人,不然没人揍你的!】 嗯……有用。 辛夷接过那只小陶瓷瓶子,装作从袖口中拿出,拔开塞子就仰头喝了进去。 因着刚才辛夷的突然拉开距离,顾倾喘气之余,不知为何心头空落落。 她茫然地侧头看去,却见辛夷好整以暇靠在床柱上瞧着她,眼睛里分明带着玩味。 后续更是忽略了自己,整个人放空,像在神游天外。如今还掏出个小瓶子喝了几口……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刚才的孟浪行为不是她做的那般。 她垂眸咬唇,不知是不是故意,轻轻开口:“小姐……” “嗯?” 辛夷刚得了个避免挨揍的宝贝,心情好得很,便没有再纠结她的称呼。她浅笑着向对面看去,“怎么了?” 对面却答:“无事。” 而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姐,我身子好,小姐不必对我如此关照的……” “少你一个不少,你就好好养着吧。” 辛夷摆着手,示意她不必去。 “小姐真的……不必对我这般好的。” 辛夷这才发现不对劲,这人不刚刚还在叫她名字,才过了多久,又一口一个小姐了。 她细细在顾倾脸上看去,初看看不见什么,而仔细一瞧才从五官之中看出字来,满脸都密密麻麻写着两个字,是“小姐”! 她身子向前倾去,一根手指将她的头抬起,与自己面对面,叹了口气:“你怎么不听话呢?该叫我什么?” 对方呼吸又开始粗重起来,伴随着微不可察的战栗:“小姐……不要这样……” ? 辛夷看着她的状态轻笑出声,混迹社会多年,她熟悉得很:“叫我不要这样还偏偏要叫小姐……姐姐是不是故意的?” 啊,口是心非的女人。 被强制抬起头来的顾倾原本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一层粉红,她想低头藏起来,但又没力气招架,只得光明正大地摆在辛夷眼前。 辛夷凑上前去,刚喝了药水想着正好试上一试。 便一只手抬着顾倾的头,一只手划过她颈上的曲线,动脉跳动得格外明显。 继续向下划,是她不知何时,被汗水染上的锁骨。 辛夷笑了笑,在原本要继续向下的路线上停了下来,转而抚上顾倾的唇。 气血上涌,她的唇色也变得娇艳无比。 辛夷轻轻勾勒着,眼瞧着顾倾眼神逐渐迷离。 “叫我什么?” “小姐……” 手指伸进一寸,迫使嘴巴张开:“叫我什么?” 顾倾口齿不清,嘴巴里的那块肌肉蠕动,眼角也沁出了些水渍:“小……姐……” 手指继续向前,下压,像是检查喉咙的医生。 “叫我辛夷。” 辛夷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讲着:“姐姐乖,叫我辛夷。” 第6章 她拿下那只抵着顾倾下巴的手,转至其后方,环着她的腰。 顾倾处在干呕的临界点,嘴巴无法闭合,粘涎顺着手指与嘴角淌出,她只得仰头不停吞咽,压抑着干呕的感觉。 她这辈子,从没这么难受过。 竟有些想念地下寒潭…… 辛夷数着从顾倾下巴处滴落的水,一滴,两滴,三滴…… 环着腰的那只手时不时地动一动,画个圈:“姐姐当真不愿意叫吗?” 右手感觉到顾倾还在吞咽,她手指稍稍动了动,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即将按下去时…… “辛夷……辛夷……辛夷……” 顾倾停止了吞咽,粘涎顺着话语滴落。 辛夷收回手,远离了顾倾。 再转回到她身前时,顾倾还没有缓过来,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仰面朱唇微张,眼角噙着泪,大口喘着气。 辛夷扫了一眼,淡淡笑着:“姐姐往后可要记住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内心暗自窃喜:嘿嘿!药水有用!果然没挨揍! 【哎呀,你怎么关键时刻走了呢!】 系统小萝莉惋惜得很,分明刚刚再多来几步,直接满分啊! “你猜我为什么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你!你!】小萝莉不知要说什么好,怏怏道:【刚刚给你加了六十分,又够一百分了,你抽不抽?】 “嗯,第三个。” 辛夷随便选了一个,小萝莉也立刻点开了第三个问号。 牌面翻转——【咦?洗颜丹?】 “干嘛用的?” 【丹如其名,美容养颜的,没啥大用!】 辛夷点头,将其取出,一仰头吞了下去。 【姐姐你也太爽快了吧?】 小萝莉惊愕,洗颜丹在一众宝贝里算不上什么,往后宿主抽奖多了,这玩意儿都能当饭吃。 “又没毒,省着干嘛?” 【姐姐往后多多抽奖就知道了……】 —— 这般日子重复了一月有余,辛夷为了多抽奖开始日日找加分多的顾倾贴贴。 有时觉得愧疚,总逮着一只羊薅毛不好,便又开始发展其他漂亮加分多的羊。 比如院里的漂亮侍女,邻居太傅家的九公子。 但也仅限于贴贴抱抱就是了。 她问过系统如何才能回到现代,系统小萝莉答:【完成结局就好啦!】 辛夷估摸着,自己可能穿到了什么游戏世界里,打完结局就能溜溜球了。 故此,她对这里并没有归属感,只当周遭都是npc. 遇到像顾倾那般凄惨的npc就帮帮忙,遇到人设不好的npc就惩戒一番,遇到好看的npc就撩拨撩拨加分抽奖,日子过得倒也蛮充实。 直到,有一日,辛夷怕顾倾无聊,便带着她到街上闲逛。 “顾倾你看这个如何?” 辛夷拿起一根白玉雕成的簪子问道。 上面刻着流云,与顾倾很配。 顾倾刚将簪子接过,便见辛夷匆匆付了钱,对她讲着什么“先自己回府,有点事”的话。 顺着辛夷的眼光瞧去,她看见了那个久负盛名的花魁。 她很漂亮,被花团簇拥着,青色纱衣随风摆动,及臀长发披散下来,像是来不及梳洗便出了门,慵懒随性。 顾倾不知为何,看了一半敛起了眸子,侧头看向别处。 她看见辛夷向着花魁奔去了。 她抿着唇,眼神晦暗不明。 不知何故,竟随着辛夷的脚步跟了上去。 第5章 姐姐突然不大对劲 潇湘馆并不允女客进入,她不知辛夷用了什么法子竟能畅通无阻。 而自己却是在潇湘馆养的壮汉棍棒之下杀出的一条进入道路。 她问了壮汉,问了老鸨,问了许多人花魁在哪里。 有的摇头说不知道,也有的指了不对的方向。 她毫无办法,不知是什么东西牵引着她,她竟一间房一间房找了过去。 找错了无非是开口道歉罢了。 她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做,但已经这般做了。 终于,在三层的一间挂着红色纱帘的房间里寻到了辛夷。 花魁正巧笑嫣然地坐在辛夷腿上,挂在辛夷身上。 她们贴得很近,一边饮酒,一边不知说着什么话,竟能逗得花魁如此开心。 “小姐,原来你不单只是轻薄我。” 顾倾细长的身影慢慢向她们靠近,撩起来一层一层的红色纱帘。 那只白玉簪子不知何时已经断在了手里,手心已经鲜血淋漓。 可她感觉不到痛。 她又拾起了一月前那个对辛夷卑微客气的称呼。 “小姐,该回家了。” 辛夷抬头,见到了神色冷峻,眼神晦暗的顾倾。 “嗯?顾倾你怎么来了?喝点果子酒吗?” 辛夷向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邀她一起坐下来。 顾倾不说话,只站在那儿,鲜血淋漓的手心还在紧紧攥着。 花魁慵懒地瞧了瞧顾倾,又勾住辛夷的脖子,嘴角露出一抹笑:“辛大小姐~她不喝奴家来喝嘛!” 说罢,低下头就着辛夷的手一饮而尽,又眯着上翘的桃花眼瞥了眼顾倾。 似在挑衅。 花魁喝了辛夷喝过的酒。 第7章 花魁用了辛夷用过的杯子。 她的脑子似有个炸弹般炸裂,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顾倾直接走上前,不由分说将她俩扯分开来。 “怎么了?” 辛夷有些疑惑,顾倾好像不太对劲啊。 顾倾依旧紧紧抿着唇,望向她的眸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像是……梧桐树下的寒潭。 “小姐,该回家了。” 顾倾温和又轻柔地重复着那句话,手却紧紧禁锢着辛夷的手腕,将她带出这个烟花之地。 花魁脸上依旧勾着笑,在后面静静看着,待二人走远,她才“啧”了一声。 “辛大小姐啊……你怎就不开窍呢?” 辛夷曾跟她说过顾倾,还说只是姐姐。 而花魁越听越不对劲,望向辛夷的眸子饱含深意。 今日算是……推波助澜了一把吧。 她瞄了眼顾倾扔在桌上的银票,轻笑着。 —— 顾倾脚步很快,拉着辛夷在街上横冲直撞,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辛夷一边道歉,一边震惊于顾倾的力气之大。 禁锢住她手腕的手,她竟无法扯动分毫。 “出什么事了吗?” 辛夷在后面边小跑跟上她的脚步,边问着。 而回答自己的只是今日的风声,与周围人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她微微仰起头来看向顾倾的脸,才发现她竟比一米七的自己还要高上些。 手腕传来酸胀的疼痛感,才看见顾倾白嫩的手此时青筋暴起。 她赶紧呼叫系统小萝莉;“贴贴,贴贴,你看看顾倾是不是毒发了啊?怎么跟要变异了似的?” 【咦?虽然有趋势,但现在没有哦!】 系统扫描了顾倾一遍,并未发现此人此刻有何不妥。 “那她这是要干嘛?” 【她看样子……有些生气?】 小萝莉盯着中央屏幕,甚至将顾倾的脸放大,越看越像,【姐姐,她好像就是在生气!】 “生气?哈哈……怎么可能?” 辛夷一万个不相信,她自认为在这一月间摸清了顾倾的脾气秉性。 在寒潭她没有生气,被自己没事儿撩拨几下也没有生气,在街上买个白玉簪子又去寻友人喝喝酒就生气了? 这怎么可能? 顾倾情绪起伏分明不大,可以说是没有起伏的。 【姐姐……有没有可能……是看见你喝花酒生气?】 小萝莉无奈,这届宿主脑子不太对。 “不会吧?我找朋友喝酒很平常啊,顺便刷贴贴分……诶?”辛夷想起来,“快看看够抽奖了吗!” 【够啦够啦,姐姐喝——花——酒——加了七十分哦。】 “看嘛,还是花魁刷分高!”辛夷扬起高傲的头,“只贴贴抱抱喝喝酒就能七十分!快来快来,我选第一个!” 小萝莉只得踏上抽奖之旅——【姐姐,又是洗颜丹哦!】 “?你是不是手气不好?” 辛夷第一回抽到洗颜丹还挺开心,后面她拼命刷分,随着抽奖次数越来越多,洗颜丹这玩意儿也便越来越多,最后只能当了糖吃。 “明明我第一回抽奖还抽到药水了呢……” 【那是新手保护期哦姐姐!】 “……” 不知不觉中,顾倾与辛夷二人已经进了国师府。 顾倾脚步没有停留,依旧神色冷峻拉着辛夷向自己院子中走去。 “咦?大小姐你这是怎么啦?” “哎呦——快放开大小姐啊!” “十七十七你怎么敢的啊?” “小姐脾气好了呜呜呜呜……” “……” 府中见到二人的下人们全都紧紧跟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有的侍女开始挡住路途上手掰开顾倾。 可……纹丝不动。 这一个月来,因为辛夷不再设罚又非常勤奋地贴贴抱抱,导致与府上人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看见这状况全成了热心肠。 老管家也赶了过来,佝偻着背,拿着拐棍对顾倾便是一棍,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唾沫星子格外大颗:“十七!你竟如此忘恩负义!生怕我家大小姐脾气好是不是!” 顾倾闭起一只眼睛,嫌弃地朝空气中挥了下,又紧紧握着辛夷手腕向院中卧房走去。 关起门来的事,后面非要跟着一群苍蝇。 实在烦人。 “不是,顾倾你到底怎么了?被揍了都不带疼的?” 辛夷实在搞不懂,有什么事说出来就是了,可这闷罐子一言不发。 终于,到了卧房门口。 顾倾没有回自己的,而是将辛夷带到了她的房间。 随后“嘭”地一声,木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辛夷从来没有想过,顾倾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平时与她贴贴时分明很软很好控制啊!就连抵抗贴贴时都超易推倒,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可如今的现实是—— 辛夷被挟制着靠在木门之上,另一只手腕也被顾倾紧紧抓起。 顾倾并无动作,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朱唇轻启:“为何?” “你先把我放开,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话。” 辛夷平定了下情绪,像是在安抚。 “回答我,为何。” 第8章 辛夷这才抬起头,蹭过了顾倾的鼻尖。 “什么为何?” 顾倾继续拉近距离,像是往日辛夷对待她那般:“你分明轻薄了我,为何又要轻薄他人?” 第6章 毒发了! 顾倾在对她进行道德的谴责!? 没想到啊没想到,面前的顾倾还是个正义感十足的,舍小家为大家的主儿。 但辛夷还是有些莫名其妙,讲什么轻薄不轻薄的呢? “因为……好看?” 辛夷思索答道。 总不能说加分高吧…… 如此荒谬的答案,顾倾却是信了。 她嘴角勾出一个向上的弧度,冰蓝眼眸如同寒潭中的死水:“小姐……我好看吗?” “好看啊。”辛夷也想不通,顾倾明明长得比花魁好看,但不知为啥,加的分就是比花魁姐姐少。 “那小姐为何……”顾倾一只手挟制住辛夷两条胳膊,一只手卷起辛夷散落的长发绕起了圈圈,“弃我于不顾?” “因为……”分数上的差距。 辛夷闭口不说话了,余光却瞧见那只绕着自己头发的手……鲜血淋漓。 她想将手从顾倾的禁锢下抽出来,却挣扎半天都动不了半分。 “顾倾,你先把我放开,我叫府医给你上药。” 辛夷没有办法,只好轻叹一口气,抬头与她好好交谈。 “不必,不疼。” 顾倾不在意这些旁的东西。 “乖。” “呵……”顾倾冷笑,“都这般了,乖有何用?小姐不必转移话题,若是不想说,那我便不听了。” “好好好,不听不听。” 辛夷以为事情得到了解决,正期待着顾倾松手,却谁知这人竟开始向她的腰封摸去。 “??” “你干嘛?你还想轻薄我吗?” 辛夷神色严肃起来,她已经猜到了某种可能。 好记仇! 这人好记仇! 原本以为她是不计较,原来不是不计较,而是……还没找到反击机会? 顾倾力气当真是大得很,怪不得从前能是个劈柴丫头。 往后再面对她时可要小心一点儿。 顾倾只是笑了笑,话语中没有任何温度:“小姐不愿吗?” 说罢,便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姐姐,姐姐,这人身体不好,这人要毒发了!快跑!】 “什么东西?”辛夷狐疑地瞧向顾倾,只见她胸口已经起伏成不自然的弧度,手背上与额头上青筋凸显,但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那你应该轻薄不成了……”辛夷眯眼盯着顾倾,嘴脸勾起一抹玩味,“你身体可受不住。” 顾倾怔住,随后低头,身子前倾,唇瓣缓缓划过辛夷的脸,到了辛夷的耳边,传来声轻语:“小姐莫要空口直断。” 不过,顾倾的话虽说得有几分气势,但随着毒发的临近,她的力气渐渐消退。 辛夷只觉得禁锢着自己的手松了又松。 终于,顾倾再无力站稳,身子软软地倒在辛夷身上。 “看嘛,你还不信。”辛夷晃了晃酸胀的手腕,扶着顾倾坐到地上,便准备夺门而出,“姐姐不怕哦!我去叫府医!” 可当她卯足了劲儿准备向前冲时,却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她向后看看罪魁祸首—— 好样的,又是顾倾。 顾倾的手坚挺地拽着她的裙角。 “……我平日真是对你太好了,你不想要命了??” 面对辛夷的骂声,顾倾充耳不闻,长发已然散落一地。 她向前爬着来到辛夷旁边,执着地继续扯她的腰封。 “???” 辛夷见状要被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脱别人衣服呢? 无奈,她只得对着门外一嗓子吼出:“来人!把大夫叫来!” 刚吼完,便听见门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远…… 她就知道!一定会有好信儿的人听墙角! 辛夷欣慰极了,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有时候,被听墙角也有被听墙角的好处。 “姐姐你可快省省力气吧,等你好了我躺床上让你脱,行不行?” 辛夷蹲下身来,握住她作乱的手。 好奇心的驱使下,还向下按了按她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嗯,非常有弹性,看样子血管状态不错。 顾倾闻言,身子一顿,无力抬头,刚想张口说些什么,便眉头一皱,大口大口的血从她口中溢了出来。 像山中的泉眼,涌出来得很静,但不少。 “你你你……” 【姐姐,快把她放倒!仰卧!头偏向一侧!】 听见系统的话,辛夷快速执行。 刚将顾倾摆好姿势,便又见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呛到了怎么办?!” 【姐姐!不要凶她呀!】系统小萝莉在大屏幕前扶额,【她需要安慰!她需要平复情绪!】 “好好好……”辛夷动作放缓,语气放柔和,“乖~别动~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会没事的~哦~” 说完,还将手放到她的头上顺了顺毛。 “长得那么好看,可不能英年早逝啊。” 【你!】系统气极,哪儿有人这样说的?! 不知是不是姿势有用,顾倾口中溢出的血缓慢了许多,她无力地张了张嘴,紧紧攥着辛夷的手。 第9章 “小……姐……” “嗯?你先别说话,等好转了说什么都行。” 顾倾摇头,依旧执着:“小……姐,往后……不许这般了。” “好好好。” 顾倾声音很轻,又含糊,辛夷其实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这时候,万能用字“好”就派上了用场。 大夫虽迟但到,他提着小药箱慌慌张张跑来,撞开门直接便蹲到了顾卿身旁。 望闻问切一番后,便招呼着辛夷将顾倾上身扶起。 施针止血一气呵成,顺便让顾倾睡了过去。 “小姐,这毒……”府医咂咂嘴,将刚刚拔下的银针给辛夷看,只见入体的针身,已然完全乌黑。 “真是霸道啊。”辛夷感叹。 “此毒阴邪,随着人的气血而发。若想抑制此毒,万不可大悲大喜,还需平静心境才行啊!” 府医捋着小胡子,看着银针直摇头。 原来如此! 辛夷恍然大悟,怪不得顾倾没有情绪起伏,怪不得对周遭环境没有反应。 感情不是不会,是不能啊! 瞬间,辛夷内心涌起一阵愧疚,所以今日毒发,很大可能还是自己把她给气的…… “不过……”府医开口又捻了捻小胡须,“此毒不会危及性命,只是今后……怕是要无子了啊!” “莫须有的孩子哪儿有命重要?” “此毒可有解?” 辛夷不自觉地像平日那样捏着顾倾手指,问道。 “有毒便有解,只这解药……还需研究研究才可。胎里带的,不好解……不好解……” “行,那便费心了。” 辛夷向着府医道了谢,又承诺失败不会罚,府医这才拎着小药箱屁颠屁颠远去。 丝毫没有前几日匍匐在地的影子。 辛夷将目光收回,看向躺在床上,身子软成面条的顾倾—— 最后还是走过去,帮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理了理头发。 此时睡着的顾倾,恬静温柔,像个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 辛夷忍不住戳戳她的脸,小声嘀咕:“命途多舛啊……” 第7章 不单给我的我不要 转眼第二日,虽说才六月,太阳却已大得离谱。 顾倾睡到现在还没有醒。 辛夷伸着懒腰,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寻思着活动活动筋骨,抖擞抖擞精神,而后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去。 就在她正如火如荼地锻炼之际,却听“吱——”地一声,一旁木门缓缓开启。 辛夷闻声回头,便见顾倾顶着苍白脸色,身着一身纯白色里衣,斜斜倚在门边,安静地瞧着她,看上去着实有些弱不禁风。 回想起昨日的种种,突然有些尴尬。 辛夷干干地笑了声,举起手来轻轻挥了挥:“早啊。” 顾倾轻轻笑了笑, 没有说话,又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姐姐!你错过了贴贴的大好机会!】 系统又开始喋喋不休。 “这哪儿是什么大好机会?” 【趁她病,要她命!】 “???” 她辛夷能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 且不说昨日顾倾看见她喝花酒被气得毒发,就说如果往后再找她贴贴的话,时间一长,怕是在街上跟人说个话都得被气得毒发。 为了孩子的身体健康,也为了自己能无拘束地刷分,跟这人是不能再贴了。 毕竟,生命健康最重要。 想起生命健康,辛夷还是对着院外招了招手,让就近的侍女去叫趟大夫。 因着原主的暴虐,院里平时都无人伺候,只在院外有随时待命的侍女小厮们。 这配置正好顺了现代辛夷的心意,虽平日里偶尔也有人提起这回事,但她还是回绝了,理由是要保护隐私。 大夫眨眼便到了,这倒惹得辛夷一阵奇怪,她依稀记得第一次叫府医时,还等了挺长时间的。 “咦?大夫你这回腿脚挺快啊。” 府医哂笑,瞥了眼空无一物的手——本想在府里溜达溜达散散心,谁知心还没散完就有活儿干了呢? 自己的宝贝箱子还没拿呢! 辛夷也注意到了他空空如也的手,宽慰道:“箱子没带没事儿,顾倾醒了,你瞧瞧她身体如何就好。若是有问题再拿箱子来也不迟。” 府医震惊抬头,本以为这回铁定要挨骂了,医者不带药箱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战士打仗不带武器啊! 相当于书生赶考不带笔啊! 这小姐脾气好得过头了吧? 他甚至蠢蠢欲动地想开口劝诫一下自家这位性情大变的大小姐,对下人不可如此宽松,但理智让他闭了嘴。 他只能憋屈地点着头,口中应着“好嘞”,抬脚迈向了顾倾卧房方向。 “顾倾,我叫了大夫过来看看你。” 辛夷敲着门,认真听着门内的声音。 片刻之后,轻到飘渺的声音传来:“进吧。” 辛夷与府医推门进入房内,顾倾正坐于窗边,静静瞧着窗外景色。 辛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里是她刚刚活蹦乱跳时的地方。 “来,让老夫瞧瞧!” 府医一天比一天飘了,“老夫”这词儿都出来了。 “噗嗤……”辛夷听到这个称呼实在忍不住,“你才多大就自称老夫了?” 第10章 府医捋着小胡子:“小姐,老夫今年三十有八,这岁数也够了……” “咦?”辛夷定睛在府医脸上瞧了瞧—— 皮肤嫩白,水润有弹性,就连人们常有的眼角细纹在他脸上都不甚明显。 这个时代三十八也不是小岁数了,因为疲于生计,许多百姓这个年纪都是皮肤干黄,纹路明显,看着就像现代五六十的样子。 啧,不愧是学医的,保养有方啊! 她想起来抽奖出来的多到当糖吃的洗颜丹,辛夷嘿嘿一笑,将洗颜丹握于手中。 府医号着脉,紧皱的眉头缓缓纾解:“肺腑中的毒虽蠢蠢欲动,但已呈削弱之势,这回的毒发应是已过了。” “可需吃药?” 府医摇着头:“不必不必,是药三分毒,她底子好,将养几天便无事了。” 辛夷这才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看向顾倾:“大夫说,姐姐你往后可不能大喜大怒了,还需平心静气才行!” 顾倾这才将视线从窗外转至辛夷脸上,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也如蜻蜓点水:“多谢小姐,顾倾知晓了。” 冷场…… 顾倾真的很擅长冷场。 辛夷深呼吸,脸上重新挂起职业假笑:“这几日大夫你不辞劳苦地来来回回,本小姐看在眼里。” 她将手伸至府医面前,张开手,露出颗挂着金箔的红褐色丹药,“正巧前几日高人好友送了几颗丹药,今日我便赏一颗给你吧。” 府医闻言,惊得后退半步,双手伴随着脑袋摇摇晃晃:“哎呀,哎呀,这是老夫该做的,怎好意思要大小姐的赏赐呢?哎呀,哎呀……” 辛夷步步紧逼,誓要将那洗颜丹交到府医手里:“你若是不要,我可要喊人将药塞你嘴里了!” 两人一番推推搡搡,最终还是府医败下阵来,伸手捏过了那颗药丸。 他愁苦着脸,心里轮番思索着辛夷为何非要将这丹药给他不可。 难不成…… “小姐,你且告诉老夫一句,这是不是要老夫命的毒药!?” “?” 辛夷奇怪地看着他捏着丹药颤抖的手:“我要你命干嘛?不过看你保养有道,想让你更年轻些罢了。” “难不成……难不成这玩意儿能让老夫变年轻?” 这句话顿时提起了府医的兴趣,他一会儿对着丹药嗅嗅,一会儿揉揉捏捏,一会儿又瞪大眼睛旋转着丹药细瞧。 “对,它名叫洗颜丹,服用过后变成二十来岁小伙子不是梦!” “哎呀……怪不得大小姐你越来越好看了,本以为是老夫瞧你瞧顺眼了呢……好东西好东西!待老夫拿回去研究一番!” 府医边说着,脚步边后退着,待退到门口告了别,便一溜烟儿扬长而去。 “咳咳……” 府医走了,留在卧房的辛夷稍显尴尬。 她想了想,还是又拿出一颗洗颜丹来,放到顾倾面前的桌子上:“这颗是给姐姐的。” 顾倾将其捏起,勾唇牵强笑了笑,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这东西……小姐不单是给我的,我不要。” 说罢,将丹药放回原位,不再讲话。 第8章 恭喜解锁被动抱抱 “那且在这儿放着吧。” 送出手的东西又怎能拿回来? 辛夷耸耸肩,反正非酋本酋这玩意儿最多了,她不在意这一颗两颗的。 “嗯。” 顾倾轻声答应了声,视线便转回了窗外,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辛夷也知趣,悄悄走出了门,不再打扰她。 多说多错,要是一不小心再激起她的情绪犯了病,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 国师府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辛夷母亲的院子中就摆着一盆小米辣。 侍女说是出海商人带回来的,母亲见它红彤彤的样子好看,便花大价钱买了回来,放于院子中与其他花啊草的争奇斗艳。 辛夷抚摸着小米椒,脑中闪现出许许多多菜色,摇着头感叹:“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一旁侍弄花花草草的侍女见状好奇起来,想起近几日人们都传着大小姐脾气好了,换了性子,便大着胆子问着:“小姐为何说暴殄天物?” “这东西可比茱萸带劲多了!” 侍女想到茱萸的辣味儿,又突然想到某日打理完这盆红果子被风迷了眼睛,她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便感到一股火辣辣的又热又疼的诡异热流窜入眼睛,使得她一整个上午眼睛红得就像面前这些果子一般。 这事儿对于小侍女来说,简直犹如心理阴影一般,她活了十几年,还没体会过这种折磨。 疼就算了,还不能痛痛快快地疼。 像是温水煮青蛙,折磨人得很。 辛夷摘了几个,打算一会儿自己亲自下厨做点儿心心念念的菜。 顺便给顾倾做点清汤寡水。 “贴贴,还差多少能抽奖啊?” 辛夷在脑中问道,这个时代调料不多,若是这回欧气爆棚,说不定能抽到些什么调料呢? 【姐姐还差三十分就能抽奖啦!】 系统声音响起,带着一股子雀跃。 【姐姐快去贴贴顾倾!贴一次就能抽啦!】 辛夷摇头,顾倾不能情绪不稳定,自己若是再招惹她对她身体不好,不如多去贴贴别人。 第11章 “你……”辛夷转头,看向旁边小侍女的眼睛闪闪发亮,苍蝇搓手,“你可以让我贴贴抱抱嘛?” 小侍女错愕的点点头:“可以的小姐……” 她知道自家小姐这个特殊的新癖好,虽说她的抱抱来人不拒,但还是让人怪害羞的。 辛夷听到答复,便急不可耐地一把将小侍女薅入怀中。 小侍女乖得很,躲入怀中红着脸一动不动,任由辛夷搓搓贴贴抱抱。 贴贴抱抱途中,辛夷呼唤系统:“我能逮着这一个人薅三十分吗?” 辛夷之前没这样尝试过,但应该是可以的,她想。 毕竟,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嗯……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哦姐姐。】 系统小萝莉的声音也不太确定,这种感觉就好像宿主在卡系统bug。 “那抽奖里面有调料吗?” 【如果姐姐运气好的话……】 辛夷正想回系统小萝莉的话,余光却瞥见墙角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浅绿色纱衣…… 辛夷心头一震,虽然不知道为何这样做,但行动快于头脑,转眼胳膊一松,放开了搂着小侍女的胳膊。 她盯着那抹身影,伸手戳了戳小侍女的胳膊:“你眼神好吗?你看墙角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是谁?” 小侍女闻言向墙角望去,眨眨眼睛:“没有看错的话……是十七姐姐。” 但她不认可辛夷说的鬼鬼祟祟,十七姐姐分明是光明正大站在那里…… 辛夷一脸震惊,顾倾在墙角没有说话,没有出声,像之前那般斜倚在墙上,没有情绪,像个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 小侍女看见顾倾还挺高兴,她快步跑过去,想要牵起顾倾的手叙叙旧,却被顾倾悄无声息地躲了过去。 “十七姐姐,你还像从前那般……”不喜被人触碰。 后续的话小侍女并没有说出口,但动作上已经表现地非常明白了。 顾倾自来到国师府,便因为与众不同的瞳色与不苟言笑、冷淡孤僻的性格受到了一众隐晦的排挤。 这个小侍女是为数不多与她相熟的人。 “嗯。” 顾倾答应了一声,冰蓝色的瞳孔依旧锁死在辛夷身上。 而辛夷还站在原地,慌里慌张地疯狂询问系统—— “救命!!她会不会毒发啊!” “系统你说句话啊系统!” “她可是大病初愈啊这可咋办!” “你们是不是悄悄给我加了什么跟别人贴贴抱抱就会被顾倾发现的buff啊!” “……” 【姐姐,你要冷静……】 小萝莉只无奈地说了这一句话,后续不管辛夷如何呐喊,它都一概不回复了。 而此刻被系统抛弃的辛夷,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继续全神贯注锲而不舍地呼叫着没有什么用的系统。 正当她要继续在脑海中呐喊时,肩头突然一重,自己好似落入了什么柔软的地方。 辛夷狐疑地向后看,却又被掰正,耳边像是迎来一阵带着热气的微风,吹得她耳边一片滚烫:“抱我。” 顾倾从后面将辛夷拥入怀中,将头搭在了她的肩头,只讲了这两个字后,便不发一言。 辛夷耳边只传来她轻轻的呼吸声。 【恭喜姐姐解锁了被动抱抱!】 【扫描抱抱对象……扫描完毕,贴贴分数增长至170分,可进行一次系统抽奖。】 脑海中系统小萝莉与系统机械音播报一同响起,惊得辛夷瞪大了双眼。 “你之前没说过还有个被动啊!” 【嘻嘻,系统也是需要神秘感的呀!】 小萝莉此番就不是辛夷疯狂呐喊时的小萝莉了,它滑着手中的屏幕,问道: 【姐姐要抽奖吗!】 “抽!给我抽调料!” 小萝莉点着头,哼着歌,闭上眼睛手指随便一点——— 待牌面翻开,小萝莉盯着上面的文字念道: 【厨房调料套装组合系统优选家用做饭油盐酱醋调料品全套大……】 怎么……小萝莉疑惑地挠挠头,上面的每个字它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怎么就读不懂了呢? 第9章 国师夫妇回家啦! 辛夷眼睛一亮,这不是想啥来啥吗? 心想事成?言出法随?一语成谶??? “宝贝,往后抽奖就拜托你了。” 辛夷说得很诚恳,自己手气不佳,想不到系统小萝莉的手气竟然好得一批。 小萝莉懵懂地点着头,看着面前占满半张桌子的瓶瓶罐罐倒吸一口冷气。 【姐姐……别抱了……你的调料占地方……】 “我也不想抱啊……”辛夷哭丧着脸,“这个人太易碎了,我也不敢动啊!” 刷新她认知的顾倾力气又用在她身上,她感觉,除非顾倾主动放手,不然她别想走。 小侍女在一旁后退半步,震惊捂嘴,无辜的瞳孔仿佛在疯狂颤抖,好似世界毁灭又重组,又好似发现了新大陆。 十七姐姐刚不是还说……不喜别人触碰。 下一刻她怎就……直接贴上了自家大小姐啊! 这个世界还有王法吗?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她无措地瞧着眼前两人“腻腻歪歪”,自己就好像置于她们世界之外的第三人。 第12章 “姐姐累了吧?要不……先放手?” 辛夷动了动身子,如今连对顾倾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在自己面前表演一个吐血节目。 顾倾没有发出声音,但辛夷感觉到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头轻轻摇了摇。 【姐姐!快把这些调料拿走!】 听着系统在脑海中催促的声音,辛夷左右为难着。 她求救的眼光扫向一旁的小侍女,但小侍女似是没有看到,依旧顶着一副神游天外的神情。 天色已经临近中午,正巧这时,管家佝偻着身体拄着拐杖跑得飞快,来到辛夷面前。 辛夷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顾倾的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管家的怒骂声: “好你个十七!竟又在此处轻薄小姐!国师府里怎就养了你这么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骂完,管家又抡起拐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顾倾背上打去。 老管家人虽老,但从小习武,体格是一等一的好。 辛夷来不及阻止,耳边又传来顾倾的闷哼声。 “停停停!”辛夷终于插得上话,她费力地在顾倾怀里挪动着身子,道:“顾倾大病初愈,大夫说她身子虚得很!张伯你下手太重了些吧?!” 说罢,辛夷又问:“张伯匆忙赶来是有何事吗?” 老管家这才一拍脑袋,将拐杖重新放回地上,皱眉挥着手: “十七你赶紧上一边儿去!老爷夫人回来了!这会儿估摸着都要到了!若是老爷夫人看见你这般轻薄小姐,可就不是挨一棍子这么简单了!” 顾倾垂眸抿了抿嘴,这才缓缓松开禁锢着辛夷的手,回站到一旁。 她知道在老爷夫人面前不能这般,且不说老爷一番好意将她从恶毒宗亲手中救出,就单是老爷夫人是辛夷爹妈这一项,她都不能这般做。 “爹爹娘亲回来了?” 辛夷吃了一惊,自她穿越过来,就没见过这对便宜爹妈。 如今即将要见到了,还是感到有些紧张。 便宜爹妈身份是国师,总而言之也是和奇门遁甲之术沾了边儿的,她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看出来自家女儿被换了芯子,若是看了出来…… 自己会不会被一把火烧死啊? 或是用些什么奇门遁甲的方法试图将原主召唤回来…… 辛夷正胡思乱想着,老管家又一溜烟儿拄着拐杖跑到了院子门口—— “老爷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 听见管家中气十足的热情问候,辛夷回了神,她管理着表情抬头向院门看去,只一眼,恍若隔世。 国师夫妻俩身着黑银色长袍,脸上含着笑,从门口款款向辛夷走来。 这两人的脸……竟和辛夷在现世的父母一模一样! “爹爹,娘亲……” 辛夷望向他们的眸子中,流露出一股不知名情绪,像是透过他们,看向别的人。 国师夫妻行至半路,便宜娘亲突然大张双臂,向辛夷奔来,而后一股脑将辛夷拥入怀中:“小辛夷想没想娘亲啊?娘亲在宫里可是日日都在念着小辛夷呢!” 只这句话,辛夷便断定了国师夫妻俩只是国师夫妻俩,与她在现世的父母毫无干系。 现世的母亲不会如此活泼,他们就如传统的国内父母一般,爱与想念都不会说出口。 不知怎的,她竟松了口气。 辛夷回抱着便宜娘亲,笑着道:“女儿也日日都在想你们呀!” 便宜爹此时也行至她们身旁,他疑惑地瞧了瞧站在母女俩身旁不动如钟、神色冷淡的顾倾,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问道: “小辛夷啊,这人是谁啊?你新找来的女护卫?” 辛夷松开抱住便宜娘亲的手,缓缓将头转向便宜老爹,她伸手指了指顾倾,见便宜老爹点头,才幽幽说道: “这是爹爹你……从顾家带回来的那个顾倾啊!” 便宜老爹这才迟疑地“哦”了一声,扫量了顾倾几眼,才将头转向别处,嘴里嘟囔着:“这人怎跟我小辛夷有丝缘分呢?奇哉怪也……” 过了会儿,便宜老爹又兀自摇着头,继续嘟囔:“唉……想不通就莫要想了……” 嘟囔完,便招手将管家叫了过来:“吩咐膳房的厨娘做顿好的。” 管家应了一声,正欲跑出门外,辛夷瞧见小米椒便又将老管家叫了回来。 “今日娘亲与爹爹回家,我亲自下厨做几道菜如何?” “哟?小辛夷何时学会这等手艺了?” 便宜娘亲双手抱胸,一副看戏的样子,笑着问道。 “也就是……平日没事瞎琢磨罢了。” “那就去吧!让爹爹尝尝你的手艺!” 国师爹爹豁达地一挥手,神情像极了在前线上慷慨赴死的勇士。 “哎呀,爹爹你别紧张。”辛夷见到便宜老爹的神情哑然失笑,“最差也就是难吃罢了,毒不死人的。” “说甚么呢?爹爹信你!” “好嘞!” 辛夷应后,告别了爹娘二人,在府内小厮的引导下,向着膳房走去。 说来惭愧,自己虽来到这儿这么久了,但先前只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从来没有去往府内各处走走。 第10章 小姐,我可以当护卫 待小厮将她领至膳房门口,问了她的需求,便先行一步进了膳房禀退了大部分厨娘,只余下两个烧火丫头。 第13章 辛夷随后进入膳房,将小厮打发走后,在烧火丫头们忙着烧火的功夫,踱步至一个隐蔽的角落,烧火丫头们的视野盲区内,将占了系统小萝莉一半桌子的调味品大礼包拿了出来。 拿出的一瞬间,调味料铺满了整个角落。 辛夷看着面前的一座小山,呆愣了一瞬,她想过有很多,但没想过会有这么多。 系统出品非常顺应时代,调味品的包装大部分都变成了竹筒的样式。 她望了望烧火丫头们正在奋力烧着的灶台,又低头瞧了瞧脚底下的一堆调味品…… 她认命般蹲下身去,两只胳膊捞起满满的一把调味料,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哗啦”一声,放在了灶台之上。 而后,又回到角落,将剩余的调料抱起来,再运送至要用的灶台上。 待辛夷将所有调味品直立起来码放整齐之后,火也已经生得差不多了。 她在脑中飞快搜索着菜谱,看着竹篮子中一条条码放整齐的猪肉,决定先做一道辣椒炒肉。 如今自己手里没有其他辣椒,只有几颗偷偷从便宜娘亲院子里薅来的小米辣。 她便因材制宜,将猪肥肉榨出油,做了道小米辣炒肉。 “咳咳……”一个烧火丫头憋不住了,顶着憋得通红的脸开始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讲着:“小……小姐,这菜莫不是做坏了?呛人……得很咳咳咳咳……” 而另一个烧火丫头瞧见前头有人憋不住了,她索性也便不憋了,开始一连串地“啊——秋——”起来。 “你们用手帕捂住点儿口鼻,这东西确实呛人,但咱得注意卫生,咳嗽打喷嚏还是要隔着手帕的。” 辛夷忙招呼着丫头们拿出手帕,手里也不闲着,用大铁勺将炒好的菜盛入盘里。 一道菜完毕后,她又将今早刚送来的新鲜蘑菇洗净切块,在面粉糊中滚上几圈,扔进锅中的猪油里面炸。 等炸至金黄,将蘑菇捞出,装入盘子,撒上孜然等干粉,一道炸蘑菇便出锅了。 将剩下的多余猪油盛出,只留锅底一点油,辛夷又做了道极为家常的木耳炒鸡蛋。 辛夷看着一篮筐的鸡蛋,心想着鸡蛋拿都拿出来了,不如就再做四个煎蛋。 国师爹娘一人一个,自己一个,顾倾一个。 说干就干,煎蛋没什么技术含量,不一会儿功夫,四个冒着热气的黄白分明的煎蛋新鲜出炉。 灶台一旁还放着管家差人从外头大酒楼买来的招牌菜。 加上自己做的几道,四个人一起吃绰绰有余了。 “小姐,这饭也好了。” 烧火丫头掀开米饭锅的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拿着筷子向里面戳去。 米粒饱满软弹,晶莹剔透,已经熟了。 她吩咐丫头们一会儿将饭菜送入母亲院子后,净了手,打开膳房门准备回去收拾一番。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一身的油烟味儿。 辛夷也不例外。 就在她前脚踏出膳房门口,后脚便瞧见了倚在一旁的顾倾。 顾倾双眼放空,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焦距,只直直地盯着天空。 微风拂来,衣衫与散落的乌发随风飘扬,生出几丝莫名的少年侠气。 “姐姐在这儿做什么呢?” 辛夷走上前问。 顾倾眸子中的焦距回归,她勾唇浅笑:“等你。” “嗯?我娘亲让你过来的吗?” “不是。” “不必等我的。我现在一身油烟味儿,得回卧房梳洗一番才行。” “我陪你。” 顾倾总是能一句话终结话题,辛夷只得无奈地点头,和顾倾一道走回卧房。 行至半路,顾倾似乎有话要说,她看了辛夷好几眼,每回欲要开口之际又将话咽了回去,继续默默陪着辛夷走路。 “你可是有话要说?” 辛夷发觉出来了,但她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路,装作不经意般询问顾倾。 问就是为了照顾可怜孩子的情绪,让她不至于很尴尬。 顾倾点头,咬了下下唇,才道:“老爷今日说……我是小姐的护卫。” “姐姐不必在意,我爹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不,”顾倾将袖中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我可以当小姐的护卫。” “啊?”辛夷抬头瞧着顾倾的面色,“在府内闲着不好吗?干嘛非要找活儿干啊?况且……护卫要习武的。” “嗯,我从小习武。”顾倾淡淡地说,“我与常人不同,娘亲担心我的安危。” “那……”怎么还能被族人抓住祭天? 顾倾会意,她轻笑:“不必顾忌,只正巧那时不想活了。” 顾倾的父母关系很微妙,二人共同努力白手起家,在生意场上是极为默契的伙伴。 只不过…… 顾倾眸子暗了暗,小时就听母亲常对她念着:“待你长大了不要学你爹爹。” 那时她不懂,只疑惑不要学爹爹什么。 在小顾倾的眼里,爹爹是个极为和蔼的人,虽给予她的关心并不足够,但小顾倾一向非常仰慕他。 直到娘亲与爹爹行商出事的前一天,她看见母亲一反常态地神色冰冷,看向池塘假山边。 顾倾顺着母亲的视线望去,只听脑子“嗡”地一声—— 第14章 父亲正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连外衣都只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她算是个大人了,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顾倾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母亲抬手捂住了眼睛:“小孩子莫要看。” 等母亲将她送回住处,临分别,母亲一脸凝重地深深瞧着她, “倾儿,你是娘亲的好孩子。往后……万万不可学你爹爹,知道了吗?” 顾倾点着头,那时她并不知晓,这是母亲这辈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日夜,她正在院中练剑,就听通报几个宗亲慌慌张张闯入顾府大门,嘴里喊着“老爷夫人出事了”。 不知为何,她并没有感到悲伤,只默默地将剑收回剑鞘,跟着宗亲到了大堂。 几个人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吵得顾倾脑子嗡嗡作响,听不清他们在讲些什么。 顾倾知道,宗亲向来瞧不惯她,吵的无非又是自己不详克死父母已遭天谴,顺便再讨论一下钱财归谁的问题。 那几日,她浑浑噩噩,脑子里满是死了便死了吧。 宗亲抓她时她没有反抗,绑她时也没有反抗,甚至被吊到柱子上,脚下架起柴火时,她只是浅笑着闭上双眼,心想终于解脱了。 后来……辛夷父亲来了…… 第11章 万万不能学爹爹! 顾倾偏头看向辛夷,眸子里闪动着不知名情绪。 “小姐,娘亲从小对我说,不要学爹爹。” “你爹怎么了?” “与女子成亲,却行龙阳之好。” “啥?” 辛夷震惊,猛地转头,对上顾倾如一汪泉水的眼睛:“你爹咋了?龙阳之好?” “嗯。” 所以娘亲总对她讲,万万不能学爹爹。 这辈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依旧是这个,她日日默读一遍,铭记于心—— 万万不可像爹爹一样喜欢男子。 辛夷怎么想都想不到,这般家丑,顾倾竟能如讲旁人故事般轻松说出。 “你娘真是受苦了……” 世上最可悲的婚姻之一,便是她满心欢喜想要白头偕老的人,背地里却拿她当个笑话。 那人前一秒与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后一秒衣衫不整对着同性情人笑得明媚。 可悲的是她一腔热血撒进蒸锅,变成人血馒头。 那人仗着已婚开始肆无忌惮,用对新生活充满希望的妻子当做盾牌,掩饰他们自以为见不得光的龌龊。 旁人无法感同身受,但辛夷知道这种生活一定不好受。 “呵……”顾倾像是在笑,但语气又极为冰冷,“从前我不知宗亲为何总对娘说什么为了孩子……小姐,你是第一个心疼我娘的。” “为了孩子?”辛夷停下脚步,歪头看向顾倾毫无波澜的浅眸,“那他们可曾过问孩子的意见了?” “未曾。” “那他们又如何得知孩子的想法呢?”“孩子在他们眼里,或许只是个武器罢了。” 听闻此言,顾倾一如往常的平淡神色突然开始波动,吓得辛夷手足无措直接上手划拉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别气别气,命重要命重要。” 顾倾愣了,抿着唇,神色不明地向下看着那只来回划拉的手,默默闭上眼睛喉咙动了一下。 片刻后开口:“你方才说,什么武器?” “哦,”辛夷见她情绪平稳了,才将手收回,继续迈步向前走着,“让你母亲服软的武器啊!孩子是母亲的软肋,必要时,也是个能影响她一生的利器。” 辛夷话音刚落,晦暗的漩涡开始在顾倾眼中酝酿,她知道爹爹那边的宗亲向来没有一个好东西,但从前,她嫌晦气,所以从不去想。 一步错,步步错。 若她当时了解了境况,全力支持母亲和离,那现在是否又是另一种结局呢? 若当时她肯多过问一些,那如今……她是不是也是有娘亲的人了? 可惜没有如果,人生只有一次,结局……也只有一个。 “小姐真是博学……”顾倾面上毫无波澜,话语间却说出了叹气的感觉。 隐隐的,辛夷总感觉身旁顾倾突然变得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很是萎靡。 “你也不必想太多,人各有命。” “我爹娘都很好的,若你喜欢,当我姐姐如何?” 辛夷琢磨着开口,试探着顾倾的意思。 “不必。”顾倾想伸出手来摸摸辛夷的头,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小姐不必可怜我。” 顾倾骨子中隐蔽的角落里,藏着她不曾提及过的自卑。 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国师之女这等身份,又岂是她这等商人之后可以肖想的? 国师救她于水火之中,她又怎能得寸进尺? 况且……顾倾偷偷看着辛夷在前方走路的样子,抿唇笑了。 如果自己这一生当真能幸运一次的话。 - 【检测到宿主贴贴……扫描贴贴对象……扫描完毕,贴贴分数加三十,累计一百分,宿主可参与一次抽奖。】 辛夷正换着衣裳,系统的播报声突如其来。 辛夷正在系腰封的手指猛地一顿,一脸不可思议抬起头来:“系统,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升级完更卡了?” 脑海中小萝莉讪笑声传来:【人家点播报的手手慢了一些些嘛!】 第15章 “感情你家播报是你手动的?” 【对呀!这届宿主们太喜欢摆烂啦,系统大大都没钱买全自动了……】 【不过姐姐你已经很努力啦!这届评选贴贴肯定是最佳员工!】 “那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为什么只加三十分……不然我也摆烂。” 辛夷想到这个有点憋屈,国师夫人跟自己现世母亲一样好看,花容月貌带着几丝英气,像极了仙侠剧里那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美女师尊。 而且这回还是被动贴贴,怎么也不至于只加三十分啊! 系统空间中的小萝莉挠挠头,啃西瓜的嘴也停了下来,她一脸惊愕,随后又转变为理所当然: 【因为那是你娘亲呀!娘亲贴贴抱抱姐姐很合理!姐姐可以理解为是个负buff.】 【姐姐不可以消极怠工!】 “……” 辛夷在心里默默骂了一通,不想说话。 她快速整理好着装,踏出房门。 顾倾依旧在房门口等她,只不过等辛夷抬头向她看去时,才发现她手中多了把浅蓝色的长剑。 乍一看还真有种国师府外编护卫的架势。 见状,辛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姐姐动作这么快?” 顾倾含蓄地点头,手指轻轻抚摸着剑鞘:“嗯,早些护卫小姐安全。” 这把剑,她自从离了顾家,便再没碰过了。 国师府内活计太多,会武的家丁也多,哪里能允她将剑拾起来呢? 如今重新将它拿在手里,顾倾心头竟漾起一种老友久别重逢般的欢欣。 辛夷点头,没再说什么。 自顾倾中毒醒来,她对自己的称呼又变为了小姐。 但辛夷没想过让她改了,顾倾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吧,左右一个称呼而已。 只怕自己再叫她改口,她再一个情绪激动当场吐血。 惹不起惹不起。 辛夷裹紧衣服,抱抱弱小无助卑微的自己。 - 一路无话,二人转眼到了辛夷娘亲的院子中。 “哟!小辛夷可算是来了,我跟你爹爹可就等你了!” 娘亲见辛夷终于出现,火速扔下正牵着的国师大人的手,带着一阵风迎到院子门口。 辛夷笑着回挽着娘亲:“身上油烟味儿太重,便回房换了身衣裳。” “怕什么?”国师大人坐在院中矮凳上,叉着腿端庄喝了口茶,“又不嫌弃你。” 第12章 干饭!!! 娘亲院中有个凉亭,坐落于人工湖中央,是国师老爹为了与娘亲足不出户泛舟游湖特意花了重金打造的。 凉亭中央,雕工精致的木桌之上,摆上了辛夷亲手做的菜和一个装满黄绿色液体的琉璃壶。 辛夷正觉得奇怪,一旁的娘亲就已开口:“今日午膳就吃小辛夷的菜!外面买的娘亲已经赏给下人啦。” 面对这种极大的热情,辛夷欲哭无泪,那些酒楼中买的菜看起来还蛮好吃的,自己都没来得及尝上一口…… “娘亲,若这些不合你们口味怎么办啊?”辛夷苦着张脸,还是要留下点后路的吧…… “小辛夷做得怎会不合口味?” 娘亲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她指着湖面上缓缓行来的一扁舟:“瞧,你爹爹也来了。” 辛夷这才想起落下了一个爹,她慌忙瞅瞅身边—— 完了,还落下一个顾倾。 她先是仔细瞧了瞧老爹舟上,确定了只老爹一人后,才遥遥向着岸边望去。 顾倾正抱着剑在岸边站得笔直,目光望向凉亭这边,没有偏移半分。 见辛夷瞧过来,她摇了摇头。 幸亏辛夷眼神好,看清楚了顾倾的动作,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设身处地站在顾倾的角度去想一想,自己一个外人无理由地插足到别人一家三口的饭桌上面,说不尴尬是假的,说不会不知所措也是假的。 即便那家人再热情,也会不由得感受到自己是被隔绝在他们世界之外的孤独者。 况且顾倾的性格并不外放,想必受不了这般。 辛夷放下心来,与母亲一同坐下。 “咦,小辛夷啊,这些红东西……娘亲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娘亲认真瞧着那盘小米辣炒肉,还时不时拿筷子扒拉一下小米辣,以展现自己的疑惑。 “嗯?是娘亲的东西?” 还没等辛夷说话,便只见娘亲抬起一只手,各个手指轮番掐了一掐后,抬起头来带着笑意,满脸写着“如实交代”看向辛夷。 “娘亲真是慧眼如炬……”辛夷干笑,“这东西用来炒菜很好吃的,比茱萸更辣些。” “哦?”娘亲一挑眉,也不等正在努力划船的老爹了,直接拿起筷子,优雅地夹了一大筷子辣椒炒肉,又优雅的大张着嘴巴,将菜尽数塞入嘴里。 刚咀嚼没多一会儿,冤种娘亲原本舒展的眉头猛得一皱,梗着脖子将食物咽下后,开始“斯哈斯哈”地吸气:“我的天尊啊,这东西瞧着平平无奇……” 话还没说完,便赶紧抓起琉璃杯“吨吨吨”地将饮品牛饮了个彻底。 “娘亲……”辛夷无奈扶额,边给她饮品续着杯,边说:“配饭吃就不是很辣了,很下饭的。” “要是娘亲吃不惯,还可以尝尝别的。” 第16章 可谁知,冤种娘亲大手一挥,放下豪言:“无碍!娘亲就爱尝试这些新玩意儿!” 说罢,又开始举箸夹菜。 这回她学聪明了,夹了一大筷子菜,先放入米饭碗里,再将米饭与菜一同优雅地大口送进嘴里。 “真不戳啊真不戳啊鸟亲夷……” 娘亲半眯着眼睛,嘴里咀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讲着,手里还不忘给辛夷夹着菜。 辛夷见状是有些呆滞的,这与她刻板印象里身居高位的人……不大一样。 …… 就在辣椒炒肉下去一大半的时候,国师大人这才“呼哧呼哧”地按着酸痛的手臂姗姗来迟。 他正想找自家夫人好好诉诉苦,抬眼却看见自家夫人不仅不等他,甚至还在那桌上大口吃饭吃得不亦乐乎! 他横眉倒竖,顾不得酸痛的胳膊,伸出一根手指来,颤颤悠悠顶着一点就炸的怒意: “白玄之!你泛舟不带我也就罢了!可你竟还在偷偷摸摸吃独食!” 老爹语气中透露着被抛弃的不可置信。 “咳咳……”冤种娘亲被吓得一激灵,一粒米饭登时从她形状完美的鼻孔中喷出,她缓缓转头,顶着幽怨的眼神扫向自家夫君。 那神情,像极了缓缓从荒凉老湖湖底冒出来的被婆家害死的幽怨女鬼。 “我是光明正大吃独食。” 娘亲撇开了眼睛,不再搭理老爹,继续开始专心干饭。 “你怎能这般!?” “你要吃食还是要我!?” 老爹气急,“噔噔噔”地快速迈着四方步一屁股坐到了自家夫人的另一旁,也不说话,直接抄起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打落娘亲筷子中的菜,又火速将其夹起来急忙塞入口中。 而后得意挑眉看向自家夫人。 冤种娘亲无奈摇头,转而又夹一筷子,可谁知老爹故技重施,又将菜急忙塞入口中,得意看向她。 娘亲气极反笑,索性放下筷子,一副看戏的样子抱胸侧过身来瞅着老爹。 不消一会儿,老爹嚼着嚼着发现不对了。 他的脸色如同调色盘一般千变万化,随后又皱眉艰难咀嚼几口,才薅起饭碗将米饭扒拉进他的深渊巨口中。 辛夷暗自觉得好笑,将老爹那个琉璃杯推至他手边:“爹,你噎得慌吗?” 老爹慌忙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余光瞥到离他越来越近的玻璃杯,就如同快旱死的庄稼遇到了天降甘霖。 他一把抓起琉璃杯,跟娘亲先前一模一样“吨吨吨”地将饮品喝了个彻底才好受些。 老爹“斯哈斯哈”喘着气,顶着通红的大脸噔向自家夫人:“白玄之!你是不是故意的!” 娘亲摊手,一脸无辜:“我可没叫你抢菜吃。” “哼!” 老爹心里憋闷,一甩袖子,一副再也不理此人的架势。 辛夷给老爹续上杯,才道:“这菜干吃挺辣的,配上米饭吃就刚好了。”说罢,指了指优雅进食的娘亲,“就像娘亲那般。” 老爹嗤笑,抬头四十五度,露出高傲的下巴:“小辛夷啊,这你就不懂了,爹爹就爱这般吃,刺激!” “噗……”又一颗米粒从娘亲完美的鼻孔中喷出,像是终于挣脱束缚逃出生天的小鸟,奔向自由的天空。 娘亲不疾不徐地揉着鼻子,可一排洁白的牙齿都露出来透着风…… 第13章 知女莫若父母——身份曝光! 她低着头肩膀颤抖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来,表情已经恢复如初,只那排牙齿还在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瞧,你爹爹厉害不?” “从未见过如此……举世无双之人。” - 一顿乱七八糟的午膳过去,国师两口子靠在椅子靠背上幸福地缓缓抚摸着隆起的肚子。 “小辛夷啊,你这手艺怕是连厨娘都自愧不如吧?” 娘亲语气慵懒,咂嘴感叹。 “那倒不至于……”辛夷对着系统千恩万谢了一番,说到底,还是调料大礼包的功劳。 “小辛夷,你不必如此拘谨的。” 娘亲话语间藏着笑意,“我与爹爹是何身份你可知道?” 辛夷脑中警铃大作,这是什么意思??? 她硬着头皮答道:“国师。” “是呀,这等事小辛夷怎能瞒得过我呢?” 辛夷猛地抬头,对上娘亲蕴含着亲切与笑意的眸子,没有一丝杀气,也没有一丝质问。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努力将心情平静下来:“是我与你们的辛夷差别很大吗?” 娘亲轻轻地点点头,片刻后,又轻轻摇了摇,“早在小辛夷出生时,我便为她起了一卦,卦象很微妙—— 我们的母女缘分竟从中断裂开来而后接上延续,她的命途亦是如此。 我与你爹爹跑遍大江南北,学习精通各派技艺,就是为了解出此卦。如今你来,我们也算是早已准备好了。” “哪儿有爹娘认不出自家孩子呢?虽不常在家,但我们小辛夷有几斤几两我们当爹娘的还是知晓的。小辛夷的魂魄配不上这副躯体,天命使然啊……注定要有配得上的生魂来接替……” 娘亲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她轻轻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辛夷。” 周遭一片寂静,但辛夷的余光瞧见,装作若无其事的老爹眼睛陡然睁大,似是想要站起身来,但又克制地没有动作。 第17章 娘亲勾唇笑了:“看来……你注定是我们的小辛夷。” 辛夷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瞎,她看见了娘亲眼睛一闪而逝的点点水光,心底突然升起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愧疚感。 刚刚的热闹仿若海市蜃楼,回想起来让人怀疑到底是真是假。 “你这不就是我们的小辛夷吗?对着自家爹娘那么拘谨作甚呢?” 国师老爹不满地嘟囔着,“看起来怪生分的。” 听闻此话,辛夷心底一股暖流涌过,眼睛酸酸的,但她还是抬起头正色道:“我不是先前的辛夷了,你们……可以将我当成第二个孩子。”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她知道回这种话不合适,但原谅她的自私吧,这是她此刻坚持着的唯一倔强。 她不希望往后,有人看着她,但不是在看她。 也不希望,她所得来的爱皆是借了另一个人。 穿着借来的躯体已经令她很愧疚了,此时此刻,她只希望她自己能是她自己。 “噗嗤……”娘亲轻笑声传来,碎裂了这一刻的诡异寂静,“那是自然,爹娘都晓得的,往后你便是小辛夷二号,可好?” 【姐姐,告诉你个秘密哦,他们的小辛夷在给系统大大打工,刚通过新人培训,或许过几天就上岗啦!】 小萝莉狡黠的悄悄话传来,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她作恶太多啦,在她死后魂魄离体的那一秒,系统大大手起刀落直接把她拘了嘿嘿……】 “还能这样??” 辛夷震惊,本该是在脑海中用思想与小萝莉对话的,然而她竟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声音还不小…… “怎么了小辛夷?” 国师老爹被吓得一激灵,如今正捂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嗯……”辛夷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们的辛夷……如今过得还不错。不仅在下面找到了活计,还过了新人培训……” 国师夫妻对视了一眼,随后眼睛里迸发出激动的光芒:“这世上果真有地府?” 系统……地府…… 辛夷没有正面回答这二位的问题,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听闻过几日便要上岗了。” “哎呀……”国师大人搓着手手,“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若我往后下去了,也算有个依仗。” “小辛夷这孩子在世时做啥啥不会,如今下去了……也不知能做个啥活计。” “算是……派遣员吧。” 辛夷思考了一阵儿,得出个结论。 “何为派遣员?” “就是派遣如我一般的游魂进入合适的躯体,完成其剩余的人生。” 娘亲此时也坐不住了,像国师老爹一般苍蝇搓手:“小辛夷离了咱们有出息了啊!” “没成想啊,小辛夷死了一遭,竟还死对了!” 辛夷陪笑着,忽略脑海中笑声如鸭子一般,前仰后合的小萝莉,此时的气氛还是挺不错的。 国师夫妇没有问她是如何知道的,也没有再继续问些别的。 由于职业的特殊性,他们比常人更能接受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对于他们来说,得知他们的小辛夷一切安好,便已经足够了。 - 一番谈话完毕,辛夷看向桌上多余的那个煎蛋—— 顾倾的那个。 思索了一番,她还是端起那个盘子,告别了即将又要去往宫里的父母,划船到了岸边。 顾倾好似站在那里没有动过,像是个雕塑一般。 见到期待中的那个黑影划上了船,她的眸子才亮了亮,迎上前去。 小船刚刚停到岸边,辛夷便迫不及待地将那个专属于顾倾的煎蛋拿了出来。 “虽然有些凉了,但这是我亲手做的,顾倾你要不要尝尝?” 煎蛋看起来软趴趴的,已经不似刚出锅时的那般鲜艳好看。 顾倾闻言,看向那盘煎蛋。她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过后,才轻轻吐出一个“好”。 顾倾从未奢望过有这一刻,即便她在膳房门口等了辛夷很久很久。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也非常清楚那些饭菜并不属于自己。 “可惜你没吃上别的菜,”辛夷叹了口气,惋惜着,“不过没关系,往后还有机会吃。” 第14章 太傅府许玲玲杀过来了! 顾倾笑着点头,在辛夷的注视下慢慢吃完了那个煎蛋。 “怎么样?” 虽然这只是个普通的撒了黑胡椒的蔫了的煎蛋,但辛夷还是忍不住问问。 就像是众多下厨人士的执念。 顾倾偏头,眉眼弯弯:“小姐,很好吃。” 虽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但辛夷自己听了开心,那便就是真的。 —— 国师夫妇二人在宫内有住处,但他们临走时曾讲:“若事务不忙,定要回府。” 从前对不住小辛夷,如今上天给了他们再来一次的机会,就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了。 “小姐!对过儿许太傅家的九公子寻过来了!” 一名小侍女低着头,弯着腰,两只手交叉着小跑过来。 “许玲玲?” 辛夷通常不记人,但这人的名字实在太好笑,只消听一遍就能记住。 当时她为了抽奖疯狂找人贴贴刷分,等府里的人全部贴腻之后,便直接踏出家门,准备在街上闲逛找找漂亮npc. 第18章 不料,辛夷刚踏出家门,入眼便瞧见一个笑得荡漾的小孩儿坐在顶着“许府”的对门门口扇扇子。 那小孩儿长得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孩都要好看。 她于是开始思考如何无缘无故去贴贴这个高分npc。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便听见对面那个小男孩儿高声对她喊道:“哇!你是国师家那个从不出门的大小姐吧?” “你知道我?”辛夷在记忆中并没有找到此人,便指着自己问道。 “你瞧瞧谁还敢穿玄色衣物?” 小孩儿轻嗤一声,似是很不服气。 他向来看不惯国师一家,仗着皇帝的宠爱享着无尽的特权。 皇帝还非要让他们搞特殊,竟下令不准别人穿此颜色。 自此,除了皇帝与国师能穿玄色,别人穿黑的轻则打板子,重则安上个不敬神明不尊圣上别有用心之罪,流放到瘴气之地。 “啧……” 瞧着小孩儿的神情,辛夷恶从胆边生,她缓缓靠近小孩,一副我懂的表情: “不会吧?不会吧?你该不会是穿了玄色被打板子了吧?” 小孩后退半步,神色慌张,手里的扇子都不摇晃了:“我……我……我才不是!” “哎呀我懂的,男人说不是就是是。”辛夷挂着大大的笑容,向前一大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仿佛这人就是系统奖池里的金色大奖。 小孩继续后退半步,闭着眼睛双手乱晃:“你不要过来啊!” 他爹说了,国师这家人玄乎得很,若是被记恨上了,怕是要在深更半夜放几只怨鬼进他房间。 “嘿嘿……”辛夷笑得渗人,再向前一大步,趁机一把薅住小孩后仰的腰,贴贴了他皱成一团的脸。 正在此时,府内一暴怒年轻男子声音响彻大门口:“许玲玲?许玲玲!你个显眼包是不又在大门口招摇呢?!” “哦……”辛夷忍住心底的笑意,“原来你叫许玲玲啊,真是个好名字。” 说罢,松开了薅住他腰身的手,任由他落荒而逃。 后来,辛夷又出门了几次,没再见过经常在大门口招摇的许玲玲,但却听见了许府下人们的八卦: “唉……李姨娘这胎又是个带把儿的。” “啊?那咋整啊?小公子取名字了没?” “取了取了,老爷找国师大人算了算,说许薇薇这名儿能招妹!” “当时九公子出生时不也这般说的?” “嘘……”下人左右观望了一番,才凑近对方耳边,小声说, “国师大人说男子身强生女,身弱则生子。咱家老爷身子……唉,国师大人将老爷狠狠嘲笑了一番,让咱老爷多补补呢。” …… 思绪回归,辛夷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可说是何事了?” 侍女摇头,答着不知。 辛夷没有发现,站在一旁的顾倾,此时脸色着实不太好看。 “走,带你去见见他。” 辛夷抓起顾倾的手,在侍女的引领下,到了会客厅。 “哟,稀客呀。” 会客厅座椅上,那个当初在家门口招摇,笑得荡漾的小孩,此时正坐得端正,一脸严肃。 听见辛夷的阴阳怪气,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嘴里悄声念叨:“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念叨完,又恢复成一脸严肃的模样:“辛夷,我有正事儿。” “哦?说来听听?” 辛夷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等待着他的后话。 “之前我对你态度不好实属不该,这是……” “停停停!” 辛夷出声打断了他的讲话,一脸怪异地瞧了他半晌,才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玲玲索性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你是不是在我家放小鬼了?你是不是记恨上我了?” “啊?我记恨你干嘛?” “你别装了!都一个月了!你到底还要那些小鬼在我房里待多久?你给我个准信儿,好让我做个准备!” “?”辛夷一脸莫名其妙,谁家国师养小鬼啊?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疯狂上升,声音压低,笑得诡异:“你见到鬼啦?” 许玲玲听到辛夷问这话,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一副怒容的表象下还带着藏有几丝委屈的眼神,他咬牙切齿: “你说呢?你说呢?一个月了啊!一个月了!” 说罢,伸出颤抖的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黑眼圈,“你看看!你看看我这眼圈儿掉哪儿了?!它都掉到我肚脐眼了!!” “每当午夜梦回,我睡得正香,就有女人哭哭啼啼说她死得冤,要么就是有小孩儿咯咯咯地笑,你懂那声音吗?啊?” “从我左耳朵绕到右耳朵,从我头顶上绕到脚底下!” “更有一回我被吵醒,睁眼一瞧,你猜我看见啥了?我看见一个黑影儿穿着蓝衣裳,就在我床边猫着腰瞧我!”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是不是想要我死啊?” 许玲玲说得很快,此时更是顾不得形象,一边怒气冲冲地讲着他自身的遭遇,一边握拳狠狠锤着自己的大腿。 看得辛夷呲牙咧嘴—— 他不疼吗? 第19章 第15章 许玲玲房里闹鬼?? “玲玲啊,你不觉得国师养小鬼有失身份吗?” 辛夷目光复杂地瞧着他,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冤啊,她真的冤啊,她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 许玲玲将心里的憋闷全都讲了出来,如今好受多了。 他一甩头,冷哼一声:“哼,他们都说你家玄乎,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恶毒法子?!” “……” 【姐姐……你该抽奖啦!】 脑海中小萝莉弱弱的声音传来,像是知道这种场合插话不合适。 但……为了业绩! 为了打工人的业绩! “你随便抽一个吧。” 辛夷此时根本顾不得抽奖的事,她开始对许玲玲的讲述产生好奇了,难不成这孩子当真遇见鬼了? “要不……我给你驱个鬼?”辛夷脑子转了半圈,笑着问向许玲玲,“别怕,技术虽不及我爹娘二位老人家,但对付小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竟如此好心?”许玲玲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辛夷—— 国师府里的人,个个都会骗人,他才不信辛夷能有这么好心,除非是她做贼心虚。 许玲玲总对辛夷一家带有一种奸臣滤镜。 问就是他的这个被所有人嘲笑的名字就是国师取的,每回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着要改,都被自家老爹冷眼一瞪,死活不让改,顺便还嘶吼着: “若是改了我就当没你这儿!给老子滚出许家!土地庙里头讨饭去吧!” …… 【呀,系统优选并夕夕头灯。】 小萝莉又在逐字念奖品,【姐姐,并夕夕是什么呀?】 头灯? 辛夷挑眉,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别看她自己手气不咋的,但小萝莉啧啧啧……没话说。 “并夕夕啊,就是砍你一刀的意思。” 说罢转头又看向许玲玲,“你若是信得过我,今晚我便去你卧房睡。” 辛夷说得正经,也说得平静。 可许玲玲脸却“唰”一下,红得像个熟透的大虾:“你你你……你那日轻薄我还不够,你竟还想去我卧房睡?” “一码归一码……”辛夷手指轮番敲着椅子扶手,“我不睡你卧房就见不到你说的鬼啊。” 此话一出,周遭一片寂静,就连叽叽喳喳一点就炸的许玲玲都沉默了。 他知道辛夷说得有道理,但就是有点点……不对劲,谁家好人睡别人卧房啊?卧房这么私密的地方…… 他正思索着该怎么说话,才能让辛夷认为自己不愿意让她睡,但不得不让她睡时,就突然感到有什么阴森森的东西向他走过来了,一个激灵后浑身汗毛竖起。 他如临大敌,慌张地环顾整个会客厅。他竟想不到这些鬼竟如此厉害,连国师府都敢闯?! “你看什么呢?” 辛夷将许玲玲怪异的动作尽收眼底,有些不解。 顾倾默默地垂下眸子,乖乖站在她身后。 “小鬼走了?”身上的那股寒意消失,许玲玲这才将跳到嗓子眼儿的心脏又吞回肚子里。 此刻,他确定了,辛夷就是有真本事的! 瞧瞧她一开口说话,小鬼都溜了。 于是,他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向前伸着脖子,恨不得直接将头伸到辛夷的手里:“睡!我让你睡!今晚就来睡!” 话音刚落,熟悉的阴冷又遍布全身。 许玲玲苦着张脸,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开口小鬼就找上门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辛夷!你说句话呀!你赶紧说句话呀辛夷!” “啊?”辛夷被这神经兮兮的人整不会了,“你要不……先回家冷静一下?完了晚上我找你去?” 阴冷褪去,许玲玲巴不得赶紧溜,他飞快点了点头,随后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自家侍女还跟在他后头跑着,死活追不上,只得喊出声来:“哎呀许公子你慢点儿!奴婢给公子引路啊!” - “他是谁?你如何认识的?” 许玲玲跑出门后,顾倾便一步跨到辛夷身前,抱着剑低头问道。 “哦,对门太傅家的,叫许玲玲,家中排行老九。” “如何认识的?” “出门……闲逛?”辛夷不确定,但这样说好像没问题。 顾倾笑了,逼近一步,弯下腰来:“小姐出门闲逛也喜欢轻薄他人?” 这话辛夷就不爱听了,她蹙着眉:“怎么能叫轻薄呢?不过只是离得近些罢了,我这种叫贴贴!轻薄那得更过分些才行。” 顾倾朱唇微张,深深吐出一口气:“小姐……还想再过分些?” “不。”辛夷双臂抱胸,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那就不好玩儿了。” 其实主要是怕挨揍,虽说喝了防挨揍药水,但以防万一,这样刚刚好。 顾倾闻言,低头轻笑,屈起一条腿,将膝盖搭在顾倾二郎腿旁边,俯身前倾,二人侧脸相触。 激得顾倾一身鸡皮疙瘩。 她张口轻叹了声,凑近辛夷耳旁,用气声轻轻问道:“既然不好玩,那小姐为何对我如此过分?” 【检测到宿主贴贴,扫描贴贴对象……扫描完毕,贴贴分数加五十,距离目标还剩五十分,请宿主继续努力哦!】 在辛夷还摸不着头脑之际,系统提示音非常及时地响了起来。 第20章 “咦?以往不都加三十分的吗?” 【嘻嘻……这次姐姐是被动贴贴哦!有额外加分!】 辛夷面上空白了一瞬,她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话语,还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小姐为何不回答?”顾倾冰蓝眸子中看不出情绪,也看不出焦距。见辛夷许久不说话,她索性直接偏过头,微微张开口,报复性地咬上了辛夷的耳尖。 “嘶……” 疼痛将辛夷从与小萝莉的对话中拉出,她条件反射躲开了顾倾,迷茫地看向她:“你又要毒发了?” 在辛夷的印象里,顾倾只有毒发时才会有伤人倾向,别的时候都乖得很。 顾倾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咬着下唇浅笑摇头:“并未。” “那你干嘛?” 顾倾直起身来,重新抱剑站好,面上神情又恢复成从前那般:“我也不知。” 这个回答很是敷衍,但辛夷没有过多纠结。 因为顾倾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她说话很轻,像清晨滴落于荷叶上的点点细雨,亦像是晚间不曾被人察觉过的风。 话音一旦落下,就会让人鬼使神差地产生一种…她并没有说过话的错觉。 所以不管说些什么,总能被人轻而易举地接受。 第16章 太傅府抓鬼!预备备!! 转眼间到了晚上,辛夷跃跃欲试地收拾好东西,便准备踏出门去,前往太傅府。 “顾倾,你早点睡吧,我走啦!” 辛夷将头灯揣进怀里,向着顾倾挥手告别。 对于今晚即将要发生的事,辛夷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感。 不知是这副身体留下的对于玄学事件好奇的后遗症,还是生活过于枯燥无味,她迫不及待地想去找点儿乐子。 反正若是真的鬼也好,假的鬼也罢,自家父母可是国师诶,她是有后盾的! “小姐不带我去?” 顾倾跟在她身后,对于辛夷的安排并不满意。 “一张床睡不下三个人啊。” 辛夷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直呼辣眼睛,怕是要把鬼吓跑。 “可以在床底。” 顾倾将头发别在耳后,紧了紧手中的剑,一本正经地给出了解决方法。 辛夷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她不可置信地复述了一遍顾倾的话:“你……你……要在床底?” 说罢回过神来,伸出双手,摇晃起顾倾的手臂来:“祖宗啊!你是认真的吗?” 而后只见面前之人郑重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声。 “姐姐你清醒一点啊!”辛夷后退几步,“你不要这么猥琐啊!” 说罢,没等顾倾回答,直接摆了摆手,“姐姐你……还是早点儿休息吧,我走啦!” - 踏出府门,许玲玲罕见地又坐在了家门口。 “你可算来了!你要再不来我都要闯进国师府了!” 许玲玲语气幽怨得很,半死不活地斜斜躺在椅子上。 “你不回去休养生息,你蹲大门口干嘛啊?” “你卧房闹鬼你还敢睡吗?” 许玲玲翻了个不太熟练的白眼,用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看向辛夷。 辛夷本着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原则,忽略了他丑陋的白眼,只说了句:“进去吧,那还等什么呢?” “哦。” 许玲玲闷闷地应了声,随后低头带着辛夷进府向自己的院子中走去。 辛夷临出门前特地换了身青色衣裳,脱下了让人一眼看出身份的玄色着装。 原主几乎不出门,她的脸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一副生面孔,也正好便利了辛夷行事。 路上。 “哟,九弟怎的开窍了?” 辛夷二人正前后走着,路上突然杀出个蓝衣男,一脸戏谑地瞧向二人。 “要你管?” 许玲玲没打算理他,偏头准备从他身旁绕过,却被那人伸手一挡,一把拦住。 “着什么急啊?”蓝衣男子上下扫了辛夷许久,再抬起头来时,已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他抱了抱拳,嘴角挂起他自认为最帅气的笑容,声音低了两度,道,“姑娘真是生得一副好容貌,竟令在下一时迷了眼……” 他语气中透露出含蓄着的羞愧来,声音更是压得低了,还伴随着隐隐约约喉咙冒泡的声音,“在下乃是太傅四子,名唤许燃,” 这话说完,他一个嘴角轻轻一歪,发出磁性的轻笑,“不知姑娘花名为何?所在哪个勾栏院中?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结交一番?” 许燃最得意的便是他自己的名字,尤其是有许玲玲的衬托,显得他的名字尤为不俗。 “呃……”辛夷对上许玲玲的眼睛,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 其实,在这个叫许燃的蓝东西话说到一半时,她的头皮就已经开始发麻,头发丝儿都争先恐后地要站起来,还好自己抹了些头油,多少束缚了它们一些。 “要你管啊?要是闲了就赶紧叫个大夫,看看嗓子!” “还,在~下~乃~是~太~傅~四~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哑巴呢!” “我爹可丢不起这人!” 许玲玲手舞足蹈地阴阳了一番,说罢绕过他便走。 辛夷听着系统小萝莉笑出鹅叫,控制了一下面部表情,也急忙跟了上去。 第21章 虽夜色朦胧,但她可看见,那个蓝东西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白的,着实丑陋,若是一个不小心犯了病,她找谁说理去? 还是趁早溜一溜为好。 待远离了事发地点,辛夷才释放了憋了许久的笑意,抱着肚子笑完之后,才一边擦着眼角一边呲牙看向许玲玲: “你这四哥……挺别致啊!还会气泡音呢!” 许玲玲尴尬到不行,他皱着一张脸,“你快别笑了……谁让你好好的衣裳不穿,非要穿个青衣来啊?” 衣物的颜色是有讲究的,就如国师穿黑色,皇帝穿明黄,天下普通黔首大多穿白蓝灰等…… 青色衣物,是勾栏倡伎爱穿的。 “你说的气泡音是何音啊?” 辛夷深呼吸一口,缓解笑意,但还是呲着个牙:“你那四哥说话时像不像喉里冒泡?冒泡的声音就叫气泡音。” 许玲玲似懂非懂点点头,“怪不得……每回听他说话都觉得有鱼溺水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一路就这般话题,走到了许玲玲的院中。 - “现在算是什么时辰?” 卧房中,辛夷在软榻上斜躺着问道。 据许玲玲说,小鬼声音出现时刻大多在亥时,有时在子时。 许玲玲瞧了瞧天色,又瞧了瞧桌上的漏壶,“将要亥时了。” “好。” 辛夷从软榻上起身,拉着许玲玲躺在了他的大床上。 许玲玲面露惊愕,浑身僵硬地被躺倒在辛夷身侧,他声音颤抖着,伴随着木床微弱的撞击声:“你你你别这样!你是来抓鬼的!你可不能非礼我啊!” 辛夷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孩儿真够自恋的。 见他实在紧张,床都被他吓得时不时“duang”一声,辛夷还是戴上头灯盖上被子默默离他远了些。 二人大概假睡了半个时辰,只听木门“吱扭”一声—— 辛夷知道,鬼来了。 听声音还没有来到床边,她无声按住持续发抖的许玲玲,静静听着那鬼接下来的动作。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耳边一股风声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如许玲玲所说,接下来耳边环绕起一个女鬼“呜呜呜”的哭泣声,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如同嘶吼一般,从左耳嘶吼至右耳,又从头上嘶吼至脚下。 许玲玲抖得越来越厉害,辛夷耳膜嗡嗡作响。 这鬼真真儿是没有素质,搁别人耳边喊那么大声作甚? 她心下越来越烦躁,就当她准备打开头灯之时,便听见床尾突然霹雳啪啦,声音突然乱糟起来。 第17章 擅口技者的再就业之路 然而这乱糟糟的声音只持续了几秒,随后便恢复成了女鬼来前的寂静。 与此同时,“咔哒”一声,辛夷打开了头灯。 还没等她看清楚屋内场面,扬手便将半罐调料大礼包中的胡椒粉撒了出去。 随后,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 “啊——!鬼啊!咳——咳——咳咳……啊——嚏!嚏!嚏!” 声音之陌生,之嘶哑,之恐慌,是她这辈子没听过的交响乐。 待辛夷定下心神,用袖子捂住口鼻,头灯对准声源方向,看清楚屋内场景后,眼睛陡然睁大:“姐姐?!” 是的,顾倾。 她脚下还半跪着个约莫二三十的年轻人,脖子被顾倾未出鞘的剑勒着,一会儿仰头打几个喷嚏,吸吸鼻子,又一会儿脸红脖子粗地咳嗽一阵儿。 鼻涕口水流过嘴巴,在下巴上颤颤巍巍地挂着。 辛夷奇怪地瞧了顾倾一眼,而后将在被子中缩成一团的许玲玲薅出来,指着面前的场景给他看:“别抖了,是人不是鬼。” 许玲玲这才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向头灯所照的方向。 “秋生?” 显然,许玲玲认识他。 “秋生是贴身伺候我的小厮……” “哦?”辛夷跳下床,将头灯摘下拿到手中,向着秋生的脸照去,“你这贴身小厮装鬼装挺像啊。” 小厮此时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他身子一软,向地上趴去,带着哭腔求饶道:“公子,公子,放过小的吧!小的也是受人指使,生活所迫啊!” 待他再将脸抬起来时,地上赫然出现了个人脸形状的水渍。 “……那你说说吧。” 许玲玲脸上没有生气,只有失望和悲哀,他坐在床上,眼神复杂地瞧向秋生。 原来,秋生在进入太傅府之前,是靠在瓦舍耍口技吃饭的。 他曾风光一时,许多书生瞧了他的口技表演后,都要兴致高昂地写篇文章予他。 名声越来越大,眼红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一日,他受邀前往一富商宅中表演,不想,那宅中还有另一个擅口技者。 富商哈哈大笑,叫二人一同比试一番,胜者有赏。 待宅中下人将道具摆放好后,富商叫二人各归各位。秋生行入屏风后,只看一眼,心下便一凉—— 桌子是裂开的,椅子是三条腿的,扇子是稀稀挂着几张纸的,而抚尺……是一碰就碎的。 他硬着头皮将比试进行到尾声,他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怕是要止步于此了。 与他所料一般,下人将屏风撤下后,那富商看着秋生摇了摇头,一副惋惜失望的样子: 第22章 “秋生啊,在这京中,你名气最大。我信任你,想给这新出炉的小毛头瞧瞧咱秋生——就算手边的物件儿稀烂,咱也能比这毛头小子搞得好,可你这……唉!” 富商说罢,挥挥手,令下人将他拖下去,不愿再看秋生一眼。 后来,那毛头小子飞快崛起,秋生渐渐没落。 直到这技艺再不能维持他的生计,他才收拾包袱,循着生路,被太傅府买来,从洒扫做起,一步一步成了许玲玲的贴身小厮。 某日,他随着许玲玲一同见太傅,却惊愕地发现——太傅座下站着的那个叫四公子的,是当初毁他前程的富商! 四公子自然也认出了他,当日便约他夜间见面谈条件,四公子说:“我看不惯那个没用的东西许久了,你若是能把他废了,我许你重回当年巅峰,如何?” 秋生开始不愿,良心过意不去。 但四公子日日催促,日日给他洗脑,而他,是当真喜爱口技,当真想要重回表演舞台。 于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晌午,二人站在满园的花花草草中达成了合作,四公子附耳告知了法子: “你夜夜装鬼即可,这法子与你而言小菜一碟。而我对那没用的东西尚有一份兄弟情在,将他吓成失心疯最好;若失手吓死……呵,无妨,只怪我那九弟没福气啊。” …… 此时房内,许玲玲已经将灯点上。 他的眼球爬满血丝,咬牙恨恨:“又是他,又是许燃!他恨不得我死!” 秋生趴在一旁不敢说话,辛夷好奇问道:“那个冒泡的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呵……”不过嫉妒罢了。 “四哥从小顽劣,父亲亲自教导至四岁,可还是毫无成效。四岁扒姑娘衣裳,七岁爬树偷看侍女如厕,十岁闝倡,十三岁带个男宠回府,父亲大怒,给了一所宅院几个铺子让他离府去。” 辛夷捂嘴,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她不掏钱能听的东西吗!? “后来呢后来呢?” “四哥如今二十,约是前年,他死皮赖脸回了府,父亲对他失望透顶,不再管他,也便随他去了。” “那他为何这般对你?”辛夷听了半天,感觉许玲玲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 “我啊……并非自负,因头脑聪颖相貌俊俏,父亲说我与他年轻时一般无二,因此,还是比较看重我的。” 许玲玲顿了顿,“其实大哥也被父亲所看重,但大哥已有家室,名儿也好听,四哥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就因为他能在你面前抬起头来?” “许是吧。” 在这一刻,辛夷突然意识到,人之初,善恶天定。 有的人,一生下来,他就是个坏胚。 “秋生,你可愿在父亲面前为我作证?” 秋生闻言猛地磕头:“小人愿意,小人愿意!” 他已被这件事儿折磨良心许久了,如今有个机会,他自然是愿意的。 既都是死,不若痛痛快快地死。 - 告别许玲玲,顾倾把玩着辛夷的头灯。 “好吧,该我问你了。”辛夷将头转向顾倾,一脸严肃,“你是如何去往太傅府的?” 顾倾的手顿了顿,轻声开口道:“翻墙。” “你竟能躲过巡夜的家丁,还能进入许玲玲卧房?” “嗯。”顾倾低头,“他们本事不如我。” “还有一件事……”辛夷想到许玲玲房中秋生与顾倾,有点纳闷, “我那胡椒粉极细,秋生都能呛得半死不活,你离他那么近,竟然无事?难不成……你的鼻毛比常人多些?” “小姐……”顾倾停下手中的动作,转眼认真看向辛夷,正色道:“怕小姐发现端倪,故而在屏气。” “?”辛夷想到了什么事,她看向顾倾的眼神中多了丝寻味,“姐姐呀……你不会是提早躲入床下了吧?!” 第18章 你四哥是不是不太聪明啊??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那么大那么重那么厚实的木床,当时就算许玲玲害怕得要死,也不能将床抖出声音来啊。 顾倾不说话,默认了。 辛夷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姐姐呀……” “嗯?” “真想亲眼看看你的肺。”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一个肺,才能屏气屏那——么——久啊? - 翌日。 大颗的雨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顺便将辛夷从梦中砸醒。 “贴贴,这身体的原主当真没出过门吗?” 辛夷回忆着梦中的一幕,她依稀记得是在某个像湖畔的地方,一个着白衣,绑白发带的小女孩轻轻抱了抱她,随后将她推至湖中泛游的小舟之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里面的主人公定不是她,白衣小女孩看起来也才十岁左右,泛舟湖上的自己也不大,所以应该是原主才对。 【唔……资料显示原主平日只待在家中,从未出过远门。】 “也就是说出过近门喽?” 【算是吧,三岁去了趟宫里;五岁爹娘带你逛庙会;十三岁出府,于府门口踹了十六个人的屁股;十五岁……十五岁就是宿主你了呀!出府次数太多,系统嫌麻烦,便不再记载了。】 “嗯……”辛夷摸着下巴,拧眉问道,“她十三岁没事儿干踹人屁股干嘛?还一踹就踹十六个?” 第23章 这种做法,让辛夷想起来现代有些“狼性”文化的门店,大清早的进行动员大会,再复盘昨日业绩,业绩不好的员工便会被店长轮流踹屁股。 “这些人难不成是府里不好好干活儿的下人?” 【不不不,是路过的行人哦!】 小萝莉嘟起嘴巴,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 小辛夷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就是想踹便踹了罢了。 “咻咻咻——”窗外的雨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别的声音,声音就像是公园的大爷抡小鞭子但不甩到地上。 辛夷好奇,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哇!姐姐你要不要这么拼啊!快回来快回来!” 面前场景惊呆了辛夷,只见顾倾着着一身湿透的衣裳,披散着被淋湿打缕的头发,在院子中央库库练剑。 顾倾听见她的喊声动作一顿,回头向辛夷笑了笑:“无碍。” “祖宗!快回来吧!你身子不好!一不小心病倒了咋办?”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喂!” 顾倾充耳不闻,像个太奶在后面追着喂饭,但一心只想干自己的事儿的小孩。 待练完一套,她才慢慢悠悠将剑收回鞘内,进了辛夷房间。 “哇,你这……” 辛夷呆滞地看着屋内地面上留下的长长一道水痕,机械开口:“姐姐,你图啥啊?” 顾倾抚了抚头发,身上薄薄的衣物由于湿透紧紧贴着皮肤,她眨眨挂着水珠的眼睛:“既做了小姐护卫,那便不可懈怠。” “你要再练我怕是要寻个护卫保护你了姐姐!”辛夷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快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不然发热就不好了。” “护卫……”顾倾低头瞧了瞧湿透的衣裳,“护卫应是不如我。” 辛夷没有再理会她的话,叫了个侍女进院,让她打伞将顾倾送回去顺便叫人烧个热水。 - “小姐!太傅家那个公子又寻过来了!” 正当辛夷嗑着瓜子看话本时,院外一侍女便打着油纸伞匆匆来报。 “哦?”辛夷起身,“许玲玲在哪儿呢?” “还在会客厅。” “将他带过来吧……你也注意点儿,慢些无妨,莫要淋了雨生病。” 辛夷嘱咐道,刚来时她便瞧见这侍女虽打着伞,但半边肩膀还是湿的。 想来应是走得急,没有好好将伞打上。 外面雨落如倾盆,辛夷当真是不想出门,只好让人将许玲玲带过来了。 “好,好的小姐。” 侍女惊得抬头,随后又觉得不合礼数,慌忙低下头后缓步退了出去。 “贴贴,你猜,这许玲玲为什么事过来的?” 【必然是昨天抓鬼的事啦!】 “嗯……我觉得也是。” …… 一刻钟后,侍女带着许玲玲到了辛夷卧房门口。 “小姐,许家公子过来了。” 辛夷放下手中的话本子,直接下床打开了门。 将许玲玲邀进屋后,她在椅子上一躺,抬抬下巴邀请许玲玲也坐下。 恰好,许玲玲也是个没啥形象,爱躺在椅子上的家伙,他也像辛夷那般一躺,调整好舒适的姿势后,才打了个哈欠开口道:“我昨夜可是一宿没睡!” “那你不睡觉来我这儿干嘛?” 许玲玲叹了口气,“我把秋生带到父亲面前说了这事儿,求父亲做主。父亲听后那个气啊,将四哥叫到书房问他有没有这回事儿……” “原本四哥并不承认,讲我买通贴身小厮嫁祸于他,但……”许玲玲一脸一言难尽的神情, “谁知秋生与他合谋时为了保险,让他签了契,我那傻四哥竟当真签了,而后瞬间抛于脑后,导致他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时忘了这回事儿……” “啊?” 辛夷惊呆,真真儿是头一回听闻耍小心眼子还要签契的…… “父亲瞧了秋生拿出的契,气得吞了颗圣上赐的保心丸,一边大骂逆子一边命人打开祠堂,不顾众人阻止将四哥从族谱上划去了。 他自个儿也在祖宗面前跪了一夜,说四哥身上流着他一半儿的血,四哥变成这般他亦有罪责。我不忍心啊,便陪着父亲跪了一夜。” 说罢,许玲玲揉了揉自己膝盖,现在还酸胀着呢! 辛夷竟无语凝噎,“那个……你四哥是不是不太聪明啊?” 谁家好人能这样儿啊,契说签就签,完了还给忘了?! “说实话,我宁愿我四哥聪明些,或是成功颠倒黑白,这般我还能高看他一眼。可如今……” 许玲玲眼神中透露着失望,“跟一个不聪明的人较劲这么久,我甚至感觉有些屈辱。” “你懂这种感觉吧?就如同你如厕时好不容易出来一截,却因为一时失察,它又缩回去了,一点都不爽利。” 许玲玲又向下躺了些,像个没有骨头的蛞蝓,仰头看着金灿灿的房梁。 第19章 君……有疾否啊? 辛夷嫌弃地“噫”了一声,身子也向下滑了些,仰头盯着房梁,像是仰望星空那道菜里的鱼头。 “你哥真是……没那实力的话……安安静静当个太傅公子不好吗?” “许是他有些志向吧……父亲向来不喜手足相残,今早临上朝前,命人将四哥丢回他的宅子中了,也不知后续该如何……” 第24章 “诶?”辛夷一个打挺坐起来,“那秋生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秋生人不坏,我手里有个茶馆,我想将他安排进茶馆里演口技。” “大哥,你清醒一些。”辛夷敲敲桌子,“这个人,为了自身,不惜拿你的命当踏板,他可是要害你的!” 许玲玲摇头,一脸认真:“他是被逼无奈,在四哥的淫威之下的无奈之举!况且我也毫发无损,可见他还是留了情的!” “是是是,他是有些良心,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一次绝我,绝无二次。” 辛夷一直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但没想到许玲玲却摇摇头:“我说啊,你们国师府的人就是铁石心肠,人的口中竟能说出如此冷硬无情的话!” “我无情?”辛夷指着自己的鼻头,“让你把秋生乱棍打死才叫无情好吗?我已经很有情了。”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生而为人,你且修身,你且渡人,你且……” 许玲玲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哐啷”一声,门被从外大力破开,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警戒地看向门的方向,待看清来人是顾倾后,才松了一口气,不满地嚷嚷着:“你干什么啊?没看见我说话呢吗?” 可顾倾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直直盯着辛夷张口就问:“你对谁有情?” 她刚换好衣服,本想着来这边找辛夷,却透过窗户看见还有另一个人。 有另一个人也就罢了,他们还全都坐没坐相地躺倒在椅子上,活像一滩烂泥。 辛夷还在讲着什么“很有情了”。 什么很有情?对谁很有情? 他俩到底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都做了些什么?! 顾倾面色冰冷,语气虽然轻柔但里面透出的质问令人不容小觑。 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了。 辛夷在心里默默想着。 “他说我无情而已,我在辩驳。” “无情?小姐始乱终弃了?” 顾倾眼中依旧泛着寒意,着实不太开心的样子。 “辛夷你还始乱终弃?你们国师府的人……” 许玲玲瞪着眼睛,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直立起来,像是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你可闭嘴吧。”辛夷揉着太阳穴,看向顾倾,“我才刚及笄,哪儿有人让我始乱终弃啊?不是这回事儿,你且在这呆着往下听罢。” 说罢,疲惫的神情消失不见,熟悉的严肃又浮了上来:“你且如水,居恶渊而为善,无尤也。道德经啊弟弟!我爹娘是国师诶!但……” 辛夷眼睛直直盯着许玲玲,直盯得他有些慌乱,才反问:“这便是你的居恶渊而为善吗?” 许玲玲刚想不假思索地答是,但此刻不知为何,但总觉得不太对了。 “我啊也没有非要你接受我的观点,但是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明白,这人的后患比寻常人要大。” 其实,对于这件事辛夷不打算与他多费口舌,人与人不同,观点自然也会有出入。 有时,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够成长一番。 许玲玲垂眸沉思许久,深吸一口气,他已经考虑好了:“虽你提的建议有些道理,但我断下不去手。人之初,性本善,他知错认错,那我便给他次机会。” 辛夷点点头,“既已考虑了后果,那便想做就做。” 窗外惊雷炸起,白光一闪而过,将昏暗阴沉的屋子照了透亮。 随即雨声更大了,要说之前为倾盆,那此次便如同泄洪。 辛夷向窗外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被惊掉了下巴: “好大的冰雹啊!” 只见一颗颗碗大的冰雹纷纷噼啪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有雹?”许玲玲眼睛一亮,快步走至辛夷身边,欣赏起这令人惊叹的景观来。 “这下好了,”许玲玲搓着手,一脸笑意,“来年定是个丰收年。” 辛夷听他这话,暗暗瞥了他一眼:“你先别想来年了,这玩意儿也算自然灾害,这碗大的冰雹在平民百姓家可破屋杀畜,危害力不容小觑。” “哦?”许玲玲对此表示疑惑,“你平日都不出门,怎能知道这些?” “……我不出门也能看见这碗大的冰雹。” 许玲玲脸上的喜悦即刻转为深深的担忧:“若是这般,那百姓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了……国师竟没算出来这雹吗?你们国师府真是……” “你可闭嘴吧。” 辛夷脑子嗡嗡的,这许玲玲也不知为何如此看不惯国师府的人,但是吧,他又没啥恶意,就只是嘴上逞能,难不成是一直记恨着夺颜色之仇? 顾倾不知何时,来到了辛夷身边。 “若是不喜国师府,你又何必来此添堵?” 她本身就看不惯许玲玲一副不喜欢还硬要贴上来的嘴脸,如今更是点明了要问个明白。 许玲玲上下扫视了她几眼,突然冷哼一声:“要你管?” 他清楚得很,自见这侍卫第一面,这侍卫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他何其无辜? 如今更是话语间咄咄逼人,令人心生厌恶。 辛夷夹在二位中间,没有感受到这两人暗中的较量,她将窗子一合,就着椅子坐了下来。 第25章 这不能出门的日子好生无趣。 本想重新躺回床上看话本子,但如今还有人在,她不好将二人晾着。 她瘫在椅子上苦思冥想—— “诶,玩儿海龟汤吗?” 二人一头雾水,这话前后不接的,不知辛夷是何意。 “你想喝汤?”许玲玲问道,“莫要这时候喝了,吃些瓜子也是好的。这碗大的雹,出了屋门便是置于险地,你们国师府怎能这般磋磨下人啊!?” “君……有疾否啊?”辛夷莫名其妙瞧着许玲玲,“这是个聪明人的游戏,你们太傅府的人还是不要整日想着吃食为好。” 第20章 出不了门?那就玩海龟汤吧! 他们太傅府不愧是太傅府,整日就想着好为人师,端的就是一副教导人的姿态。 虽说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辛夷怎么听怎么憋屈。 心中有不快自然要发泄出来,憋闷着容易得病,这古时候医疗条件又不好,她可不能一个不小心中了招。 于是,辛夷将这种教导般的言语返还给了他。 “游戏?” 许玲玲有些疑惑,“这游戏名字……怪别致的,为何要叫汤?” “等你们参与了第一个题目后便明白了,你现在且听我讲游戏规则。” 辛夷叫二人围着圆桌坐下,自己坐在他俩对面,讲道: “这海龟汤呢,是个聪明人的游戏,也是个猜谜游戏。玩法是由出题者,也就是我,来提出一个并不明朗的事件来。 你们猜题者,可以提出任何问题来询问我以明确事件的发展方向。但我的回答,只能答‘是’‘否’‘既是又否’和‘与此无关’。 你们的任务是找出这个事件背后的原因与真相,以此使整个事件明朗起来。” “我给出的并不明朗的事件称作‘汤面’,正确答案叫做‘汤底’。” “还有问题吗?” 辛夷向着对面二人问道。 二人同时懵懂地点点头,一副深思的样子。 辛夷扶额,“你们且先想着,我去将汤面写下。” 说罢,她拿出张纸来,用细毛笔飞快写下汤面。随后又将纸分成小块,一张写“是”,一张写“否”,一张写“既是又否”,一张写“与此无关”。 “可准备好了?” 辛夷写完抬头,看向正在沉思的二人,“实践出真知,单是思考是没用的。” 在二人好奇的目光下,辛夷将那张写有题目的纸放在桌面上,向他们推过去,再在面前摆上那三张小些的纸,道: “每个题目都有一次向我求助的机会,除非你们求助,否则整局游戏我不会开口,只这三张纸来代表对你们提问的回应。” 随后,辛夷嘿嘿一笑:“好啦,现在游戏开始。” 顾倾与许玲玲将辛夷推过去的纸拿到面前,二人定睛一瞧,只见上面写着: [一男子与其妻子被困于荒岛,其妻子每日都熬一碗汤给他喝,并称其为海龟汤。一日,男子得救,其妻子虚弱而死。获救后的男子因怀念妻子,便去往酒楼点了碗海龟汤,却不想,此汤喝完,男子自缢。] “哦……”见到题目,许玲玲恍然大悟,“这便是海龟汤啊!” 顾倾紧锁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男子难不成是驸马?因独自一人获救回来惹得龙颜大怒,但念在他是驸马的份上特允他喝上最后一碗海龟汤,而后给条白绫将他赐死?” 许玲玲越想越觉得事情定是这样的,简直合理极了。 他眼巴巴地瞧向辛夷,等着她给出的答案。 只见辛夷面带微笑,拿着大字纸的手一抬,上面赫然写着—— 与此无关! “无关?!怎么可能无关!此事再合理不过了!” 许玲玲炸了,自己聪明绝顶十几年,到头来这回猜的谜竟连‘是’或‘否’都没有,直接来个与此无关? 辛夷不做声,只面带微笑瞧着他。 “妻子虚弱而死……”顾倾喃喃着,“妻子的死去可与此男子获救有关?” 辛夷举了个“是”的牌子。 “此女子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这汤妻子定是没喝半口,尽数给了此男子喝!”许玲玲一拍桌子,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变得清明起来。 辛夷挑眉摇头,缓缓又拿出“与此无关”。 “辛夷你是不是针对我?!” “小姐,妻子的死,可与海龟汤有关?” 辛夷没有理会许玲玲的发疯,只赞赏地瞧着顾倾,拿起“是”的牌子。 瞧瞧,不愧是她国师府的人,比太傅府的人可聪明多了。 “难不成此男子为了活命,索性将妻子杀害?其实他妻子并不是虚弱而死,而是……被该男子谋杀?” 辛夷都不得不佩服许玲玲巨大的脑洞,但她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举起“否”的纸张。 突然,顾倾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上晦暗不明,语气低沉:“小姐,这海龟汤……当真是海龟汤?” 辛夷——“否” 还没等顾倾继续开口,许玲玲突然兴奋起来:“我知晓了我知晓了!” 他一拍桌子,眼睛里闪着光,“这海龟汤并非真的海龟汤,而是他妻子的肉!此男子当真狠毒,竟杀妻食肉,有违天罡!他获救后羞愧难当,自当以死谢罪!” 第26章 许玲玲说得激情澎湃,神情里似乎夹杂着几个字:这回总该对了吧?这回总该对了吧? 辛夷语调复杂地“嗯”了声,举起来“既是又否”的牌子。 “既是又否?”许玲玲自信心起来了,这个答案说明他已经进步许多了,他开始沉下心去思考,“若这海龟汤是其妻子的肉……难不成此男子不是杀妻?” “妻子割肉做汤,骗此男子为海龟汤。妻子割肉过多虚弱而死,男子获救。酒楼中的海龟汤为真,男子喝后发觉,伤心欲绝,遂自缢而死。” 顾倾整理了几个线索,没给许玲玲反应时间,便条理清晰地说了出来。 辛夷笑眯眯地举起来“是”的牌子:“恭喜我们国师府的顾倾答对啦!”随后,拿出写着汤底的纸张,“汤底与顾倾讲得一般无二,请二位过目吧。” 说罢,将纸张推向两人。 “不是吧?”许玲玲看看汤底,又看看顾倾,最后看看辛夷,“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骗我?你们此前已猜过了是不是?” 顾倾轻轻摇头,“从未,只是比九公子的头脑活络些罢了。” 许玲玲气闷,自己在太傅老爹的几个孩儿中,明明是最为聪颖出众,最像老爹的,如今怎能被个耍剑的护卫比了下去? 不行! 绝对不行! 他高昂着脑袋,语气也随之高昂起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回是我大意了,再来!” 说罢,垂下眼睛看向旁边坐得笔直的顾倾,眼中闪着浓浓的挑衅之意。 第21章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 当辛夷将第二个汤面汤底写好,许玲玲还在饶舌不止。 顾倾竟能在此种氛围中面色无波,坐得端正。就好像她周围带着一层保护罩,将许玲玲无休止的话一字一字隔绝于耳外,后又反弹回去。 辛夷按了按太阳穴:“第二道题!” 耳边瞬间安静下来,只见许玲玲严阵以待,极为严肃认真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纸。 她将纸推给对面二人,许玲玲目光黏在上面不肯下来—— 随后吼出一声:“这是什么题啊!” 顾倾看着汤面缓缓念出: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十兔子问它为什么哭?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为何大兔子病了而五兔子死了呢?”顾倾皱着眉头,面上露出不解。 “大兔子没死吗?”许玲玲问道。 辛夷举起写有“是”的纸张。 “难不成五兔子也得病了?这大兔子许是得了疫病,它身子好能多活些时日,而五兔子身子差,得病即死?”许玲玲猜测道。 辛夷又缓缓举起“否”来。 “大兔子为病患,二兔子为郎中,三、四兔子打下手,五兔子已死,六兔子抬尸,七、八兔子埋葬,九兔子……为何只有这九兔子哭?十兔子,看来没甚戏份啊……” 许玲玲逐字逐句分析着,突然,眼睛一亮,“这九兔子与五兔子定是关系匪浅!就如你这侍卫死了我不会哭,但辛夷你就不一定了!” 辛夷闻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漂亮白眼,才举起“是”的牌子。 瞧瞧这人说得是什么话?半点人情世故都不讲,真的是…… 许玲玲才不在意这些,他仰天“哈哈”笑了两声,“太傅府里的人聪明着呢!” 说罢,又抓紧看向汤面思考起来。 顾倾这时,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小姐,这五兔子是因何而死可重要?” 辛夷——“是” “方才辛夷已否认五兔子得病而死,那便只有自尽与被害而死了……” 许玲玲不知为何,头皮一阵发凉,鸡皮疙瘩从四肢瞬间蔓延至全身。 这面上无害的童谣,背后难不成藏着个令人心惊的真相? 顾倾沉了沉心思,又问:“这五兔子之死,可与大兔子之疾有关?” 辛夷吃惊地盯着顾倾,手上拿起“是”的牌子。 当真是没想到,顾倾不仅会武,竟连脑子都如此灵活。她虽问得不多,但每个问题都会问到关键之处,实在难得,直接降低游戏难度了属于是。 “啊?”许玲玲面上惊愕,难不成,背后当真藏着个惊人的真相? “那便只有两个,一是五兔子与大兔子关系好,甘心替他试药而死;二是五兔子被抓来试药而死,这两个答案,一个是自愿,可定义为自尽;一个是被迫,属于谋害。” 许玲玲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个法子:“辛夷,这五兔子可是试药而死?” 辛夷——“否” 见到“否”字,他面上竟带起笑来,又问:“辛夷,这五兔子可是自尽而死?” 辛夷又举起了“否”字。 可许玲玲脸上的笑不减反增:“那这五兔子定是被害而死,而这被害的原因与大兔子有关,不是试药的话……那五兔子……它自身!便是药!” 许玲玲眼中闪耀着自信的光辉,他信誓旦旦地说着,又信心满满地等待着辛夷的回应。 见到“是”字举起,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若是这般的话,那三兔子买药,便不是买药了,而是行凶!”许玲玲剑眉竖起,胸有成竹。 第27章 “大兔子单是病了便能取人性命,动员许多兔子来帮忙,那这大兔子的身份,定是不容小觑的!” “郎中二兔子……为何单取五兔子的命为药呢?” 一瞬间,许多疑团围绕在许玲玲的脑海里,他需要逐个提问确定答案。 “三兔子杀了五兔子!” ——是。 “大兔子身份不容小觑!” ——是。 两个疑团已确定答案,但,这二兔子为何单取五兔子的命? 许玲玲眉头蹙起,苦苦思索着。 沉寂许久的顾倾淡淡看了许玲玲一眼,随即开口:“五兔子之死并不单是为了治病。” 辛夷对她笑了笑,好像明白了什么,将“是”举了起来。 顾倾又沉寂了下去,但一旁想要将汤面纸张盯出洞的许玲玲却是茅塞顿开, “五兔子之死并不单是为了治病!而此前已确认了五兔子与九兔子关系匪浅!难不成……它的死,与九兔子有关?!” 辛夷歪头,举起“是”来。 “九兔子为五兔子而哭,她的嫌疑并不大。那这个郎中便有嫌疑了,因为它是瞧病的,药方也定是它开的,他借给大兔子瞧病之名,借刀杀人!而杀人之因,便是九兔子。” ——是。 “那么问题便来了,二兔子与九兔子又是何种关系?又为何借刀杀人呢?” 许玲玲捏着下巴,苦苦思索。 许久,他抬起头来, “若二兔子与九兔子两情相悦,那么它杀五兔子便有了缘由,但后面九兔子哭坟便不合理了; 五兔子与九兔子两情相悦,那么它杀五兔子也有了缘由,它想撬墙角; 若二兔子与九兔子为家人,它杀五兔子也有缘由,哭坟也合理;五兔子与九兔子为家人,则二兔子杀五兔子只能是……” …… 许玲玲絮絮叨叨半天,才看向辛夷问道:“二兔子与九兔子两情相悦吗?” ——否。 “五兔子与九兔子两情相悦吗?” ——是。 “哦?”许玲玲一挑眉,没想到这么快便找到了他们的关系。 “那么,二兔子与五兔子是家人吗?” ——否。 “二兔子与九兔子是家人吗?” ——否。 “哈哈,我知道了!”许玲玲扬起头来,“五兔子与九兔子两情相悦,殊不知二兔子也对九兔子有情,竟对他起了杀心。 恰好,大兔子病了,二兔子一瞧,机会来了,便假借治病为名,将五兔子杀害。” 第22章 聪明人的游戏!! 辛夷点头,拿起“是”来。 “为情而杀……” “这回已经明朗许多了,大兔子是个有强大势力之人,二兔子是借刀杀人之人,三兔子是杀手,四兔子为同伙,五兔子已死,六兔子抬尸首,七兔子与八兔子一个挖坑一个埋,应是善后之人,九兔子为事件起因,十兔子……无关紧要。” 许玲玲又将这些兔子的身份捋了一遍,而后发觉再没有什么可猜想的了。 辛夷笑了笑,将汤底翻转过来,向他们那边递了过去。 事件走向与许玲玲的猜测大致相同,但这十兔子的身份—— 许玲玲蹙着眉头,一脸不爽, “怎么又是个爱慕九兔子的?九兔子难不成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辛夷,你这题能不能别情情爱爱的,多烦人,这为情而杀啊,不若为仇而杀有意思。” 其实,辛夷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一脸赞同地点点头,“其实我也不喜,感觉为情而杀太过不值。” “那你还出?” “原作不是我啊……” 辛夷欲哭无泪,这童谣在现代曾经火过一阵子,可谓是广为流传,可她真不知原作是谁…… 此时,窗外的雨势渐小,辛夷开窗望去,天上的冰雹已然无踪无迹,只有地上碎裂出的鸡蛋大小的冰块来表示着它曾来过。 “不下雹了!” 许玲玲从座位上一跃而起,顺手将辛夷放于桌上的纸揣于怀里:“辛夷!我得回去安排秋生了!咱们改日再玩!” “好。” 辛夷目送着许玲玲离开,待他不见踪影后,才回过头来。 只一眼,便瞧见了光秃秃的桌子与顾倾脸上的笑意。 她指着桌子:“这……发生什么了?我的纸呢?姐姐你也太勤快了吧?你收拾了?” 顾倾笑着摇头,“九公子揣在怀里跑了。” 左右几张废纸而已,虽说许玲玲这行为非常像大爷大娘捡纸壳,但辛夷并没有放在心上。 “顾倾,没想到啊,第二道题你是不是放水了?” 辛夷一歪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向顾倾问道。 顾倾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她只是弯了弯嘴角,答道:“九公子好胜,那让给他便是。” 每次许玲玲卡壳没有思绪时,顾倾总能一针见血问个关键的问题,从而让许玲玲顺着她的思绪走下去。 要说没有放水,辛夷被大金块砸死都不信。 - 太傅府。 许玲玲召集起尚在府内住的几位兄弟,最大的二十来岁,最小的五六岁。 他本想再叫些人的,可是再小过来也是添乱,这可是个聪明人的游戏! 第28章 在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不解之时,许玲玲神秘兮兮地从怀里缓缓掏出来——几张皱巴巴的纸! “九弟,你这是作甚啊?” “对啊九哥,你十万火急叫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展示这破纸吗?” “九弟……你要是实在没月银了,三哥给你些就是。” “九弟你这是缺纸?宋幺,去我书房拿套上好的笔墨纸砚来送给九弟!” …… “不是这回事儿呀!”许玲玲赶忙拦住了替他三哥拿笔墨纸砚的小厮,“你们一看就不是甚聪明人,别看这纸破烂,但这纸可不是寻常的纸,这可是聪明人才可触碰的纸!” 许玲玲高高举起那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在风的吹动下“沙沙”地响了起来,若是不用眼看,单是听,这声音竟还不错。 “这个声音!寻墨堂的纸!十两银一张!我可眼馋许久了!” 众兄弟众传来一声羡煞的惊呼,众人纷纷向他那边看去。 “何种纸张竟能十两银?如此黑心的店家,简直漫天要价!该让官府过去管管!” “三哥这你就不懂了!”惊呼者洋洋得意讲了起来,“这寻墨堂的镇店之纸,原料乃是采用食铁兽之躁矢,多道秘方冶炼,提取其中精华,掺入金箔及蝉翼精制而成,” 说罢,快步走至许玲玲身边,从他手中揪出一张纸,手指摩擦着上面的纹路,“可瞧见这银边了?乃是采用秘法将银线嵌入其中,眼可见得,手触不得!” 许玲玲一脸怪异地瞧着他发癫的样子,不就一张纸吗,十两一张他又不是买不起。 “九弟!这么些寻墨堂纸,难不成你月银全都用来买这些了?!” “我傻啊?十两银子买张纸?” “那这是……” “辛夷的!”许玲玲没好气地回道,本来想瞧瞧他们能聪明成什么样子,结果注意力全放在那张破纸上了。 众人继续面面相觑,脸上一个比一个疑惑。 辛夷是谁?怎么从没听过? 最后还是有个勇于提问的弟弟站了出来,“九哥,辛夷是谁呀?” 许玲玲面上复杂,好像除了自己,确实没什么人听过辛夷的大名。 他抬起下巴,朝国师府方向抬了抬:“喏,国师府的。” “国师府啊……那便说得通了。国师大人富可敌国,府库都可比得上国库,用着寻墨堂纸,确是不足为奇。” 原先惊呼那位像个老夫子一般,连连点头,甚是觉得有理。 这时,寻墨堂纸事件才算是告一段落。 拿着纸张迟迟不肯松手的那位兄弟这才低下头,静下心来瞧着上面的字: “一男子与其妻子被困于荒岛,其妻子每日都熬一碗汤给他喝,并称其为海龟汤。一日,男子得救,其妻子虚弱而死。获救后的男子因怀念妻子,便去往酒楼点了碗海龟汤,却不想,此汤喝完……男子自缢。” “九弟,这是何时的案子?你去府衙任职了?”三哥蹙着眉头,一脸严肃。 “三哥,你这就没见过世面了吧?”许玲玲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这是个游戏,名为海龟汤,聪明人的游戏!” “哦?” 三哥来了兴致,“这如何看都是个案件,怎能是个游戏?” 众兄弟也开始好奇起来,纷纷行至许玲玲周围,形成一个紧密的圈。 “咳咳……”许玲玲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腔:“这海龟汤啊,是个聪明人的猜谜游戏。玩法是……” 第23章 有人想不开跳湖了!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完了许玲玲讲的游戏规则后,纷纷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许玲玲召集到的自家兄弟,算上他自己,共有五人。 他们就站在原地,一个个摇头晃脑,仔细揣摩着汤面中暗含的信息。 …… 国师府。 辛夷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看着富家小姐爱上穷书生的令人憋闷的话本子。 脑海中小萝莉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最近有些消极怠工!】 声音中包含着不满与委屈,听得辛夷一阵一阵羞愧。 但她还是反驳道:“昨日明明还加了五十分。” 【姐姐往常都是一日抽一次奖,甚至一日能抽好多奖!姐姐,你变了!】 “……果然,人不能在一开始就太过优秀。”不然就会成为被人剥削的对象。 这市面上的话本子们着实没意思,清一色全是富家小姐爱上穷书生,或是富家小姐和公主一起爱上穷书生,待穷书生科考成功,他便开始喜滋滋地坐享齐人之福。 一点儿都不符合实际。 “顾倾,你会爱上穷书生吗?” 辛夷歪头,看向身旁拿着手帕擦剑的顾倾。 顾倾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疑问:“为何要爱上穷书生?” 辛夷指指话本子, “话本里这么说的,你瞧,富家小姐遇上落魄穷书生,当了首饰换银钱,助其赶考。而后与家人反目,为其守身如玉,等他十余载。” 顾倾笑了,她将辛夷手中的话本子拿过去,放于桌上:“小姐,话本子本就是穷书生写的。家族悉心培养的世家小姐,怎会真心爱上他人?” 辛夷设身处地地想了一想,的确,虽自己不是啥家族悉心培养的大小姐,但顾倾还是有那味儿的。再一想想顾倾为了个穷书生神魂颠倒…… 第29章 嗯……感觉像是在人身攻击。 想到系统说的还差五十分就能抽奖,贴一次顾倾是三十分,被顾倾贴贴一次是五十分! “姐姐啊!” 辛夷仰头,对站在一旁的顾倾笑得灿烂。 “嗯?” “快来贴贴我!” 顾倾懵了,她虽不知道贴贴是什么意思,但……依她聪明的脑袋瓜,能感觉出来是个比较亲密的词。 “什……什么是贴贴?” 她磕磕巴巴地问着,丝毫没有刚刚谈富家小姐与书生时的闲适淡定。 “就是……”辛夷想了一会儿,“就是我平日里对漂亮的人们做的事情。” 顾倾顿悟,她眼神复杂,没有动作,问道:“小姐为何……那般做?” 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这样做真的很大胆,简直就是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这哪有为什么?非要说的话……只因为我喜欢啊。” 辛夷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名声什么的又不能当饭吃,好不容易投了个好胎,那样约束自己干什么呢?是嫌生活太过快乐吗? 这不是顾倾想要听到的答案,她抿抿嘴,还是上前抱住辛夷,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贴贴,但平日里辛夷都是对她这样做的。 【嘻嘻,恭喜姐姐又加了五十分哦!贴贴去帮姐姐抽奖!】 小萝莉很上道,她也发现了辛夷手气不好,除了洗颜丹什么都抽不到,于是开始非常自觉地开始代替辛夷抽起奖来。 【方便即食……特产手工面条空心挂面整箱特细儿童线面早餐辅食无添加两百斤……两百斤!】 小萝莉惊呼的同时,一声巨响,许多沉重的箱子从天而降,将小萝莉掩埋在其中。 “喂!你咋了?什么声音啊?” 辛夷脑海中随即也一声巨响,平白把她吓了一跳。 【两百斤……的线面啊!】小萝莉拼尽全力从箱子中爬出,生无可恋地仰望着虚拟天花板,【姐姐,幸亏贴贴是代码……】 “线面?那个传说中能无限繁殖的神奇线面?” 辛夷跃跃欲试,她早就想买来尝尝了,事实是她也买了,可快递迟迟未到,询问客服说网点出了问题,短则两三天,长则五六天才能派送。 甚至客服还在劝她,往后不要再选这个快递了,这个快递它慢,它有问题。 以至于还没等到自己心心念念能繁殖的线面,就被拉到了这个没有线面的地方。 现在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是两百斤!! 辛夷嘿嘿笑着,在脑海里感谢贴贴一万次,这个小家伙果然欧得很。 “姐姐,你想不想吃面?”辛夷从顾倾怀中钻了出来,问道,“你没吃过的哦!” 顾倾不明白辛夷怎么能思维跳跃这么快,明明上一刻还在要抱抱,下一刻便想要吃什么吃食了…… 难不成……辛夷对于她的身子已经腻味了? 顾倾顿时没了心情,只道:“小姐想吃便吃,顾倾都可以。” 辛夷没顾倾心思那么弯弯绕绕,她只当顾倾也想吃,便猛地起身,向膳房奔去。 上回她去时已经记住了路,这回便没有让人带着,还能快些。 “哎呦!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膳房主管是个年近半百的厨娘,只见她立马将手在衣裳上头擦了擦,踩着小碎步卡快速来到辛夷跟前迎接。 辛夷习惯性地瞧了瞧身后,鲜见的是并没有顾倾的身影,估计她还在院子里面呆着。 “我来做些吃……”辛夷刚转回头来,话还没说完,后方吵吵嚷嚷的声音便传过来了。 为首的是个姑娘声音,她声音嘶哑着喊住管家,说话声音上气不接下气,还哭哭啼啼的:“张……张伯,不好了!小蝉她……跳湖了!” 什么?辛夷猛地回头向声源方向望去,跳湖? 面也顾不得做了,她冲出膳房门,抬脚向侍女与管家那边大步跑去,边跑边喊:“你说清楚!什么跳湖?她人救起来了没啊?!” 辛夷父母不在府内,她便是这府邸的主人,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万万马虎不得。 事出必有因,没有人会好端端跳湖轻生。 那侍女见辛夷来了,习惯使得她连忙蹲下行礼,却被辛夷出声制止:“都什么关头了还整这些虚的?回答我,她救起来了没?” 小侍女这才唯唯诺诺地答着,还带着满满的浓重鼻音:“应……应是救了。” 第24章 你是我国师府的人,谁也伤你不得 随后吸了一下鼻子,嗓子中似是吞下去了什么东西,才接着说:“奴婢跑过来报信儿时,曾叫最近的护院过去了。” “好,带我过去。”辛夷点点头,余光扫了一眼小侍女红肿的眼睛与鼻头,“别怕,你可知这小蝉是为何跳湖?” “小蝉昨日就不对劲儿,”小侍女的刚刚停下的眼泪又汹涌起来,她尽力遏制着自己的哭腔,道,“小蝉昨日申时告假出了府,亥时又浑浑噩噩地回来了……” “浑浑噩噩地回来?”辛夷眉头拧在了一起,这个状态不对劲。 小侍女点头,一眨眼,一颗豆大的泪珠砸到地上:“奴婢与小蝉要好,小蝉平日就像……那个天上的烈日一般,她又怎会……” 小侍女一想到昨夜,心里头便一阵地发寒, 第30章 “奴婢昨夜本都睡下了,却被木门声惊醒,睁眼一瞧,小蝉就在那月光底下,披着头,散着发,双手裹紧衣裳,一动不动呆立在那,神情木讷,行尸走肉一般。” “奴婢迷迷糊糊中叫了小蝉几声,让她赶紧歇息,可小蝉并未应声,奴婢也实在是困,便不知不觉又睡着了……若当时奴婢能清醒些,小蝉她也不会……” 小侍女自责得很,她恨昨夜无作为只知睡觉的自己,也恨今日只知哭哭啼啼帮不上忙的自己。 “你别怕,护院有些功夫,能将小蝉救起来。” 辛夷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小侍女,“快些擦擦眼泪吧,不然一会儿见到小蝉,也怪不好看的。” “小姐,这小蝉,昨日确是告了假,说是家中亲戚与她介绍了个男子,貌若潘安,身长六尺,家世也好,哭哭闹闹地非要她去瞧瞧。”张伯此时插话道。 张伯年纪大,人世间的经验也多,他总觉得小蝉的跳湖,就与昨日告假有关。 小侍女受宠若惊地拿帕子胡乱擦了擦眼睛,而后一言不发地低头带着辛夷向前走去。 - 侍女的居所在母亲院子的后面,小侍女先是带辛夷去湖边瞧了瞧,看着风平浪静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后,又带辛夷去往她们的住处。 “小姐?” 门口是将小蝉救起来的护院,他给辛夷行了一礼,便站在一旁等着辛夷问话。 “小蝉现在可好?” 护院低头指了指木门,道:“府医还在里头,小姐可要去看看?” 辛夷点头,护院帮着打开了门。 府医头都没抬,直念着:“这个杀千刀的,我可祝他不得好死,最好全家得上不治之症!” “怎么回事?” 府医抬头,瞧见辛夷,这下可有了倾诉之人,一下子话匣子敞开来:“小姐啊,你可是不知道,你说谁家的畜生能把小蝉身子霍霍成这样儿啊?” 他面上黑红,眉毛倒竖,就连胡子角都要翘起来:“幸亏老夫医术高明诊得及时,能把这花柳之症在刚萌芽时遏制住! 瞧瞧小蝉姑娘这脸,俩眼圈儿都青紫了!脸蛋儿上还划了个那么大那么深的口子,人小姑娘最是爱美,老夫都不敢想她的胳膊腿儿的是啥惨样儿了!” 说罢,从大药箱里拿出罐膏状的东西,“这玩意儿是止血化瘀的,老夫不方便看,小姐你到时看看身上还有啥伤,给这可怜的孩子涂上。” 辛夷将药膏接过来,放至床头,面上阴郁未发一言。 这架势,与当初的小辛夷有的一拼。 吓得府医还以为自家小姐被这事儿一刺激,又变回以前的暴戾性子了,那他刚刚说的话……岂不是得泡寒潭了?! 府医吓得浑身哆哆嗦嗦,可辛夷并没有注意这个人。 她盯着直直躺在床上的小蝉—— 她睡得并不安稳,虽闭着眼睛,但眼球正在飞快转动,眉头也在紧紧皱着。 辛夷知道她这是在做并不美好的梦。 她轻轻抚平了小蝉的眉头,面上神色不显,心脏实则跳得猛烈,她甚至能在耳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这辈子,最恶心的便是仗着自己的体力与社会优势,毫不顾忌地欺凌侮辱他人的人。 反正最后,不清醒的大众舆论总归是“虽然他有错,但谁让她出门的?”“让她去她就去?平日里也不见得是啥检点的。”“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姑娘往后谁还敢要啊?”“呵呵,想嫁入高门故意勾引人家吧?” 而加害人,则美美地隐藏在舆论之下,逐渐成为一个透明人。 “她几时能醒?” “若她愿意,半柱香内。” “好,若没什么事的话,你将药留下就走吧。” “好嘞。”府医躬了躬身子,从大药箱中拿出几包药粉,“小姐,这是止血止痛,消肿解毒的药粉,这孩子身上定是也有划痕,到时还要劳烦小姐清个创口,撒上药粉。” “嗯。”辛夷点点头,接过药粉,目送府医离去。 “小蝉,你莫怕,你是我国师府的人,谁也伤你不得。若你有心,就醒来与我谈谈,你家小姐替你报仇。” 辛夷坐在小蝉身边,声音轻轻地讲着。 她解开小蝉被血染红的衣裳,腰腹与腿根都有许多血渍。她拿起帕子过了热水,擦拭掉血污,许许多多道划痕这才显现了出来。 没有脸上的那么深,但这划痕就像猫抓一般,两侧外翻着皮肉,鲜红的肉夹杂着丝丝的血在划痕内部闪闪发亮。 她拿起药粉撒上,用干净的布包扎好,又寻了身干净的衣裳给她穿上,这才重新坐回小蝉身旁。 小蝉脸上的划伤怕是要留下疤了,已经少了一块皮肉,不知她能不能接受得了。 辛夷叹了口气,静静盯着小蝉的睡颜,她见过这个小侍女,是在娘亲院子中侍弄花草的,对小米辣好奇得很,还与顾倾关系不错…… 那时明明还那么鲜活阳光的一个人。 可现在却已完全变了模样。 辛夷低下头,阴恻恻地嗤笑一声,等知道了那男子是谁,定叫他生不如死。 不是喜欢欺凌侮辱他人吗?那他应该也会喜欢被人欺凌侮辱吧? 寒潭这个好朋友……已经许久没去看望过了。 第31章 第25章 不论生死,小蝉只想自己报仇 正当辛夷走神想着酷刑时,床上的小蝉缓缓睁开了眼睛。 因着皮肤的拉扯,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不由得哼出声来。 辛夷随即回神向她看去,脸上的惊喜毫不掩饰:“你醒了!莫要做些大动作,你身上有许多伤口。” 小蝉抿了抿唇,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辛夷,瞬间涌出泪水来,神情悲戚: “小姐,我不想活了,真的,真的!求小姐给小蝉个痛快吧!” “我好不容易给你上了药,换了衣裳,”辛夷抚着她的头发,语气平稳地轻轻说着, “我大致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坏人没得到惩罚你便要先去死了?难不成你认为你有错?” 小蝉不说话,只咬着嘴唇仰头盯着辛夷。 “你也莫要这般,要说贞洁,那个男子更无贞洁,脏得很,他还没有要死你死个什么?” “咱们该疗伤疗伤,该治病治病,该报仇报仇。” “贞洁这种莫须有的东西,从不是个能决定女子生死的东西。你若是信我,就将实情告知我,将他是谁告知我,将他对你做了哪些事告知我。 你是国师府的人,你的背后是国师府,我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辛夷的话语掷地有声,里面仿佛蕴含着无尽力量。 可……小蝉不敢。 自己往后要如何在府里抬起头来?她如何不知自己没错?但没错又如何?有错又如何? 众口难调,舆论是刺向受害者心头的一把尖刀,反正最终都会被人厌弃。 可……自己才十六岁,往后的日子当真没救了吗? “小蝉,”辛夷捧起她的脸,“告诉我,等我将他抓回来,任你处置,整死都没关系,我替你担着。” 小蝉本逐渐干涸的眼泪又汹涌起来,她狠狠地点着头,咬牙道: “小姐不嫌弃小蝉,小蝉已经很开心了。但小蝉想自己报仇,不论生死,小蝉绝不拖累小姐!” 小蝉心情好似平静了许多,她静静讲着昨夜的事: “有个媒人寻到我娘,说有个公子,相貌好,家世好,身长高,口齿伶俐,能说会道。 我娘欢喜得不得了,哭闹着要我告假归家见那男子一面。我迫不得已,回到家中。 媒人与那男子已然坐在院中等着了,瞧我回到家,便欢天喜地牵着我坐到男子身旁。” “因常年侍弄花草,鼻子灵,奴婢能闻出来那男子身上有不寻常的脂粉气。 于是不论那媒人与那男子跟我娘怎个说,奴婢只是摇头讲着‘小蝉配不上’,可我娘……觉得奴婢不乐意,觉得奴婢不识好歹。 媒人与那男子无功而返,娘亲将我推出门去,说求得原谅来再找她。” “奴婢自然不会,便准备着回国师府来,可谁知,那媒婆与那男子竟藏于半道,趁奴婢不备将我拖入死胡同,意欲行些不轨之事。 奴婢拼命反抗,可双拳难敌四手,那男子带着刀,媒婆捏着针,反抗途中奴婢的脸被那男子划坏了,衣裳被那男子扯坏了,奴婢只得捂着衣裳,没法儿腾出手来阻挡。” “男子行不轨之事时,媒婆拿了他的钱袋子走人了,将针留给那男子。他一边在奴婢身上划着,一边笑着叫嚣: ‘不是贞洁烈女吗?怎么匍匐在本公子身下了?’‘呵,你这小蹄子,本公子能瞧上你都是你祖上积了大德’‘哟,再大声点儿!你叫得越痛苦小爷我越得劲儿……” “后头,许是接近亥时了吧,那男子走了,走前在奴婢脸上啐了一口,呵……称奴婢为没人要的破烂玩意儿。” “……” 小蝉越说,脸上的恨意便越浓,因为说得越来越激动,她脸上的伤口透过药粉又渗出了血红。 “行了。”辛夷打住了她的话,大致已经了解清楚了,后头的不必再听了,再听下去也不过是徒增他人伤悲。 “那男子是谁?那媒婆又是谁?” 这是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她倒要瞧瞧究竟是俩什么垃圾货色,能将畜生这个词诠释得这么到位。 类人畜生总是这样,向往美好,又要恶毒地亲手摧毁美好,他们恨不得将美好永远踩在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小姐,”小蝉摇摇头,勉强弯起嘴角笑了笑,“求求小姐莫要问了,小蝉想要亲手报了那仇,将那二人相继送下黄泉。” - 当辛夷知道小蝉不见了时,已是第二日午时,与她同屋的小侍女说小蝉带了所有的药与她零零散散的积蓄走了。 小蝉的积蓄不多,虽国师府有钱,侍女工钱也不少,但小蝉每月都将大部分银钱送回了家中,供弟弟念书与全家几口人的吃喝。 小侍女抚摸着自己枕边放着的一朵小花与小蝉的血色衣衫,脸上挂着笑,眼中却静静淌着泪: “小蝉,你都知晓的,你明明都知晓的,为何要自己走……我可以求求小姐,将你我一同放出府,一同替你报仇啊……” 可,现在不论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小侍女寻到辛夷,她不由分说地“扑通”一声,跪倒在辛夷面前,声泪俱下: “小姐,求求小姐,放衔枝出府吧!衔枝真的放心不下小蝉,小蝉她才十六,她怎能独自面对那人渣啊!” 第32章 辛夷瞧着面前在地上磕得“砰砰”直响的衔枝,闭了闭眼睛,她不能再放衔枝出府,许多事情,都是独自一人才能全神贯注。 身边但凡多一个人,便会多一份危险,多一份担心。 “衔枝,你该相信小蝉的。” “小姐,小蝉真的不能!小蝉平日里天真烂漫,又怎会懂得外头的弯弯绕绕?” “你便懂得吗?”辛夷反问。 衔枝不说话了,她又何尝不是自小被卖于国师府?又哪里会懂得外头那些东西?可总归……可总归多一个人便多个帮手,总归是好的啊。 “你也不懂,你不过仗着自己年长些罢了。我若是放你出去,不仅是对你不负责,也是对小蝉不负责。 你难不成还要小蝉时刻顾着你的安全?你莫说不需要,你也知道小蝉不会丢下你不管。” 辛夷的话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长针依次刺入衔枝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痛。 但衔枝没办法反驳,她知晓,小姐说得是对的,若自己去了,小蝉断不会丢下自己不管。 第26章 若是我走了,你会去寻我吗? “小姐,衔枝知晓这些,可……”衔枝的泪水如同决堤的大坝,汹涌到根本止不住。 “你帮不上忙,难道还要赶上去添乱不成?”辛夷眼底冰冷,语气也不似往日亲和,“衔枝,你该知晓不能在此刻意气用事,此事莫要再提。” 说罢,辛夷转身踏出了门,徒留衔枝在屋内兀自跪着。 “你跟着衔枝,不要让她寻到空子偷溜出去。”辛夷转头,对着院内巡逻的护院说道。 她跟衔枝于理上已说清楚了,但于情上,说不清。 在这段谈话中,辛夷已然意识到,在衔枝心里,情比理的占比要高上太多了。 她当前或许不会意气用事,但她迟早会意气用事。 在她渐渐淡忘这次的谈话,情感又慢慢吞噬理智之时,她便会开始不顾一切地想要去寻那人了。 辛夷哀叹口气,真是令人动容的姐妹情啊! “小姐,若是我走了,你会去寻我吗?” “嗯?” 辛夷被打断思绪,疑惑转头,看向一旁像是从未问出过话的顾倾:“你为何要走?” “顾倾也不知,但小姐会去寻我吗?” 辛夷低头沉思片刻,“会去的,但……若是你与我说不要去寻,我便不寻了。” “为何?” 辛夷眨眨眼睛,“因为你家小姐听话呀。” 听到此话,顾倾垂下眸子,抿抿嘴唇: “若是顾倾如小蝉一般不告而别,小姐也定要记得,顾倾会回来寻小姐的。” “好。” 小蝉也定会回来寻衔枝的。 - 入夜。 “你出去寻一寻小蝉,寻到了与我说。莫要打草惊蛇,有生命危险时拉一把即可。” 辛夷低头,从身旁拿出个钱袋子来,“出门在外身无分文难走得很,若是寻到她了,悄悄放至她身边。” 护院抱拳,接过钱袋子,随即转身出门,隐入黑暗。 据说自家护院比对面太傅府的要厉害许多,虽顾倾说不及她,但比起别的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吧? 这次正好试试。 辛夷本来给小蝉准备了许多伤药换洗衣物什么的,但在即将要打包好时转念一想,这么些东西实在有些拖累了,不如送钱。 伤了病了有钱治,冷了饿了也有钱买。 携带起来还方便。 于是她放下了手中的包袱,还是决定将自己的钱袋子带给小蝉。 “小姐,为何不叫我去?” 护院刚走,顾倾便从黑暗中显出身形来。 自那护院进到院中,顾倾便察觉了出来,默默出了房间跟上去。 刚刚的一切她目睹一清二楚,但她不明白,辛夷为何叫个普通的护院去都不叫她去。 辛夷闻言抬头,见到顾倾,眼光稍微闪了下,随后笑了笑:“我舍不得啊,你花容月貌的,和小蝉一起丢了怎么办?” 以往顾倾说护院不如自己,她并没放在心上。而这次,顾倾竟能在护院眼皮底下隐住身形…… 辛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自家护院拉胯还是顾倾武艺高强了。 “难不成……小姐信不过我?” 说罢,不等辛夷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打横抱起,脚步只在地上轻轻一点,翻身出窗,窜上了屋檐。 头顶的明月皎洁,令辛夷一时间晃了神,“诶,顾倾,今日什么日子?” “七月七。” “七月七?”辛夷思索了一番,“七月七……今日七夕啊,乞巧节?” 顾倾微微点着头,将辛夷轻轻放下,“每年此时,天下女子皆会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颜容……” 辛夷想到了什么,笑着:“爹爹说,有些地方,有人将乞巧节当成是有情人的节日。” “是。”顾倾没有反驳,拉着辛夷,顺着月光原地坐了下去,“我娘在世时,也讲过。她走商多年,见识了许多。” “天上圣洁的仙女洗澡时被地上的放牛郎偷了衣裳,迫于无奈为其生儿育女养家糊口。王母知道后大怒,将织女收回了天上,用玉簪划出银河阻止二人相见。” 顾倾停顿了一下,轻笑了声,才继续道,“织女七夕当渡河,使鹊为桥。喜鹊被二人真挚情感而感动,因此无故皆毙上天为其搭桥……” 第33章 一言难尽。 辛夷眉头拧得死死的,小时候听这故事感觉还好,但现在却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一个无德乡野村夫用着下作招数玷污仙女的故事真不知到底有何方面值得歌颂。 真挚情感……呸! “我想,我对姐姐你的感情都比那放牛郎对织女的感情要真挚得多,喜鹊若当真非要暴毙搭桥来感动的话,还不如来感动一下咱们俩。” “倒也不是非要感动……” - 国师府的主院叫做玄苑,是辛夷爹娘住的地方。 玄苑后边有排小屋,是玄苑工作的侍女们住的地方。 国师夫妇不怎么回家,院里的侍女除了日常打理外便没有旁的活计了。 衔枝早早地回到了屋内,望着依旧摆放在床头的破旧衣裳发着呆。 她尤其记得见到小蝉的第一面: 小蝉是被家里人卖到国师府的。当时她的衣着破破烂烂,干燥龟裂的黄黑色皮肤包裹在骨头上,像是架被抽尽血液而又晒干的干尸。 全身只一双因过瘦而凸出的眼睛能表明她是活着的,眼白上布满血丝,眼神惊恐地就如马车底下慌张逃窜的小猫。 张伯当时不想要,礼貌回绝后便瞧见她的那个所谓“父亲”的男子原本赔笑的脸此刻“唰”得一下怒目圆睁,抡圆了手臂向小蝉挥去, 嘴里不住嚷嚷着:“你这赔钱玩意儿,给人当牛做马人都不要你的!”话语间夹杂着屎尿,听者无不皱眉。 小蝉伸手抵挡,衔枝眼尖地瞅见她指甲缝里刺满的黑泥。 也不知是身体使然还是见不得人受苦,在小蝉那所谓“父亲”的男人手臂落下的前一刻,她竟鬼使神差地拿起笤帚拍了过去。 一下不够,两下,三下…… 衔枝也不知到底拍了多少下,等回过神时那男子已经倒在地上连连后退了。 她从荷包里捏出刚拿月钱换的两片金叶子,扔到男子面前,对张伯赔了不是后,拉着小蝉撒腿向着住处奔去。 想到此处,衔枝神色松了一松,嘴角漾着笑意,小蝉怎么能没有她啊? 第27章 你懂我在说什么 随后,她沉了口气,下定决心般翻找出来块布,将床头的破碎黏着血迹的衣裳双手捧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布的正中央,三两下包成了个包袱。 衔枝垂下头,伸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荷包,里面是她的全部家当。 她留恋地再次看了眼这个曾经与小蝉一块儿住过的屋子的装潢,随后,眼睛一闭,长出一口气,悄悄打开窗户,蹑手蹑脚地从窗户上面跨了出去。 “小姐,对不住了。”衔枝的口中不断地念着,像是在忏悔,也像是…… “站住!” 在衔枝正欲抬脚出走之际,一阵洪亮的声音破空而来,吓得衔枝一个趔趄。 被辛夷叮嘱过的护院已经守在这里许久了,他本还庆幸着这衔枝还算个老实听话的,已经将小姐说的话听了进去。 谁知她竟只老实了几个时辰而已,到深更半夜就按捺不住了! 小姐不愧是国师府的小姐,果真神机妙算。 护院用鼻子重重地喷出一口气,嗤了一声,直接迎着衔枝走上前来,“你要去作甚啊?” 声音中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十足中气,在夜幕的加持下还怪吓人的。 衔枝缓缓后退着,不说话。 “回去吧!国师府可不是那饭馆子,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衔枝是个聪明人,知道在此刻被逮到绝不是巧合,而是……小姐对她早有防范。 她高估了辛夷的宽容。 在最近这几日的轻松日子下,她竟忘了小姐还是小姐,是从前那个心思深沉的狠厉虐人不眨眼的小姐。 她苦笑着叹了口气,像是认了命。 “好,我回。” 说罢,在护院的目光下,又垂头回到了屋中。 她轻轻关上房门,在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像是周身骤然失去了气力,靠着房门的身躯缓缓滑落。 “小蝉,终是……这辈子无缘吗……” “噗……” 黑暗中,一声实在憋不住的笑声传来。 这声音她熟悉得很,是她今日苦苦哀求的那个人。 可她如今像是三魂丢了七魄,再无力气抬头向那边看去,也再无力气接上那人的话。 “你就算如此失魂落魄也没人会心疼你的,你的好姐妹在外头,见不到你的处境。” 辛夷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的狼狈。 “衔枝……甘愿受罚。” 衔枝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让人听得不甚清晰,说出这句话像是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但辛夷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自顾自说着, “还不如在府里好好赚月钱,等那小蝉缺银钱了你好歹还能帮上一把。若是运气好呢……她说不定还能回来寻你。” “若你出去了……这后果,可就不受控了,莫说这辈子无缘,下辈子你能遇得她都不见得能识得。” 辛夷的话说得很现实,再加上她比较玄的身份,已然令衔枝信了三分。 若真有下辈子,这辈子无缘,下辈子便能有缘了吗? 不可能的。 在衔枝的头脑风暴时刻,屋内已经寂静了许久。 第34章 “小蝉……知你心意,等着即可。” 空灵的声音响起,辛夷与衔枝纷纷抬头看去。 那是顾倾,她抱着剑,莹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显得她的身形不太明朗,但……在这氛围加持中,极像个从月中坠至地上的仙人。 两人没有看见她脸上若有所思,极有深意的表情,她直直盯着衔枝,“你懂我在说什么。” 周遭沉寂了一会儿,衔枝蓦然笑了,她回望着顾倾,缓缓站起身来:“十七,莫要说了,我懂。” 她看向顾倾的眼神,像是在看同道中人;像是在看知己;像是在无数个巷子中迷路的人寻到了另一个迷路的人—— 虽依旧寻不到路,但总归,有人知晓了她。 她露出一副不知是欣慰还是释然的表情,扫了扫衣裳,才转过头来对辛夷说:“小姐,今日……对不住。衔枝自请寒潭,还望小姐成全。” 辛夷挑眉摆摆手,并未答话,转身走出门去。 顾倾与衔枝的对话令她一头雾水。 虽然她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总觉得这对话是场加密通话,旁人实际听到的与她们想要表达的东西根本不是一回事。 想不通索性不想,辛夷向着顾倾的方向挥了挥手: “回家吧,姐姐。”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辛夷院中,映着葳蕤草木,鸟悦花间。 打破这份祥和情景的是清晨第一声高亢明亮的唢呐声——这声音破空而出,像一双爆着青筋的无形大手撕裂空气, 而后化作一缕粗壮的惊雷,悄悄钻入安然睡在柔软大床上的辛夷的耳朵中再猛地炸裂,惊得她虎躯一震,直挺挺地坐起身来。 辛夷脸上布满被突然打扰到的迷茫与不快,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啥啊这是?” 她转头向窗外看去,但透过被纸糊住的窗子只能看见些许阳光。 高亢的唢呐声依旧奏着,颇有种与她不止不休的架势。 辛夷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一个头赛两个大。左右无法,她只能幽怨且认命地走向衣橱,穿起衣裳来。 正半闭着眼睛神游天外地穿着,耳旁却突然响起来顾倾轻柔的声音:“小姐可要帮忙?” 她被吓得一激灵,扭头看去。 “你从哪来的?怎么没声音的?” 顾倾一手抱剑一手指着房门:“这般来的。许是乐声过于嘈杂,小姐并未听见。” 听见乐声,辛夷一肚子气,她发泄般用力扯紧腰间的带子,才哀怨地开口询问:“今儿是什么日子吗?都不似一般吵闹,让人连个安生觉都睡不得。” “这……”顾倾抿唇,顿了会儿才答:“后边的府邸住着丞相一家,丞相父亲离世已然停尸七日了,今日是出殡的日子。” “???” “好吧,原谅他们了。” 辛夷轻轻吐出一口气,抚平了袖子。死者为大,她跟个死人计较什么? 辛夷的卧房距离外头的街道非常近,充其量也就只隔着两堵墙。 房子只由青砖瓦片堆砌,没有现代工艺添加的许多层,隔音效果相对来说并不怎么好。 就在辛夷系上最后两根带子,手刚停顿下来的那一秒,便只听外头“嘭”地一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众人的骤然拔高的惊呼声也紧随而来,唢呐与其他乐器的奏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墙外头毫无章法乱成一团的吆喝。 “怎么了这是?” 第28章 出殡的老爷子只想回家 屋内辛夷与顾倾二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瞧出了不解。 “我去瞧瞧。” 顾倾留下这句话,辛夷正欲答“好”时,却发现那人早已立在高耸的墙头上。 辛夷紧跟着快步跑到墙根底下,抬头看向顾倾。 她本来只想近距离听个声儿,那么高的墙头自个儿窜不上去,但能第一时间听到顾倾的最新消息也是好的。 可顾倾耳力好,听到脚步声便回望了过去,见到来人,她低低的笑了。 “小姐,要抱吗?” “你说啥?” 辛夷一只手搭在耳后,努力凑近敞开嗓门向墙头上的人喊道。 她其实看到了顾倾的口型,但这孩子声音轻到缥缈,离开一段距离根本听不真切。 “别看我了!你看看出殡的出什么事儿了?我太好奇了!” 顾倾闻言,低头笑了笑,从墙上跳下来,在辛夷疑惑的目光中,揽住她的腰身,才道:“若要看,小姐还是亲眼看得好。” 说罢,才脚点地面,中途又点了墙体借力,才带着辛夷一起立于墙头。 “姐姐啊,我记得你以往……”辛夷回想了一下当时顾倾带她上屋顶的画面,“不需借力的……吧?” “嗯,这墙高些,我的武艺还稍有欠缺。” 顾倾回答得坦然,“以往觉得够了,但如今身旁有了小姐,便发觉不够了。” 辛夷眯眼瞧着墙外乱糟糟的人群,答着:“其实吧,我在底下等你挺好的。” “小姐不愿在我身侧?” “不是,只是不想你费力。” “我愿意。” 底下的人群依旧闹哄哄,还有人吆喝着:“今日那碗便没摔碎,如今这棺又抬不起来,想来是老爷子不想撒手而去啊!” 第35章 “去去去!说啥呢!” 主事儿的人一个巴掌拍在那人后背上,随后向着身后招呼着抬棺的几人:“赶紧的,再试试,我喊着啊,一块儿使劲儿!” “一——二——三——” “抬!” 抬棺几人严阵以待,听到“抬”字同时下蹲用力,随着异口同声的“嘿”声响起,那棺渐渐离开了地面。 “好!继续使劲儿!” 抬棺人适应了重量,将猫着的身子缓缓直起,一块儿抬着棺材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 确认了后,他们才向主事人点头示意,表明可以继续前行了。 “来来来,转个弯儿转到道上!” 众人抬着棺材重新回到了去往墓地的路,唢呐声也开始重新奏起。 就当辛夷他们准备下墙回屋时,又听见“嘭”地一声,棺材重新坠到了地上。 抬棺人有的趴在地上有的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着。 “你们咋回事儿啊?” 辛夷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场景,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喂!要不你们试试将他抬回家?” 辛夷扯着嗓子向主事之人喊道。 “这都出来了!碗都摔了!哪儿还有抬回府的道理?!” 主事人没好气地瞥了墙头上二人一眼,他知道这块儿地方是官员住所,所以即便他觉得这提议荒唐,也不敢过于明显地表达。 “你想啊,回家的路你们能抬,反方向就抬不动了,可别是老爷子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 “我是国师府的人!信我,你们试试!” 主事儿的与旁边之人窃窃私语了一会儿,这才向抬棺的人群招招手:“赶紧起来,一群爷们儿搁这儿哎呦哎呦的丢人不?赶紧试着往回抬抬!” 抬棺人闻言,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但谁也不愿再碰这口棺材了。 别说这是丞相老爹,就算是皇帝,遇见这种事儿谁能不说声晦气? “赶紧的!完事儿我给你们说说好话,涨涨工钱!”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见到有好处拿,众人也就不再磨叽,两两对视了几眼,又蹲下身将木杆子扛到肩上。 “一——二——三——” “起!” “嘿啾!” 如同预想的一样,此次棺材抬起地轻轻松松。 “往回走!” 众人将心一沉,向回府方向抬棺走了几米,刚开始走的时候众人还忐忐忑忑,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突然加重坠下,可这回不知怎的回事,这棺材竟好好的,没有作妖。 这下人群炸锅了,有害怕的,有惊奇的,还有凑热闹的。 “这咋的回事儿啊?” “先抬着,我回府禀报一下!” 主事人招手示意抬棺的停下,他抬头向墙上望去想再问些什么,可…… 墙上二人再没了踪影。 - “这就不管了?” 辛夷从顾倾的怀中下来,刚刚的急速下坠让她有些气血上涌,她稳了稳心神,拍了拍面前顾倾的胸口。 “若有事,丞相会去寻国师的。” 顾倾牵住辛夷的手,紧了紧,“莫怕,我牵着你。” “?”辛夷黑人问号脸,“我没怕啊。就是失重感有些突然而已。” 顾倾没回话,兀自牵着辛夷向前走。 其实顾倾说的话有道理,论国师府如此有钱的原因—— 一是皇帝的厚爱和奖赏,其二便是朝中大臣家中一旦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便会重金请国师老爹出马。 该说不说,朝中大臣不论官职大小,总会贪得一些,不说大钱,小钱总是有一些的。 只要能多出些银钱便能请到国师本人出马,简直不要太划算了好吗! “也对,丞相肯定有钱,瞧瞧他吃个饭都得人喂,跟那尚在襁褓的婴孩似的。到时候让爹爹好好算算价钱,直接一个妙手回春,让他无法得用的手臂重新焕发生机!” 在许多的道听途说中,辛夷不仅知道丞相吃饭要人喂,还知道他每日要用两万来两白银一粒的,刚从海中开采出来的,用赤金包裹保存的新鲜珍珠磨成粉,当做早膳。 就连痰盂,都有五百多个,且全是赤金与名贵珠宝所制。 辛夷皱眉“啧”了声,这般一对比,自己国师府也太过寒酸了些。 本以为自个儿家已经足够有钱,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丞相才是那个深藏不漏的! “小姐还是想当然了些。” 第29章 今日……天气不错啊! “怎么?” “丞相能从个身后空落落的贫寒学子摇身一变为丞相,岂是能做亏本买卖的?” “这世间人人皆重孝道,助他爹入土为安难不成还不值那些银钱?”辛夷有些转不过弯来。 “往后你便知道了,小姐。” 顾倾没有辩驳,只等着瞧往后的日子。 丞相这类贫苦出身翻身成为朝廷重臣的人,一般都会成为两个极端: 一个极端是潜心钻研民生,为民请命,一生清廉正直,不顾官途不顾得罪他人一心扶持百姓; 另一个极端,便是丞相这种报复性奢侈,因为穷怕了,所以不论银钱多少,能贪便贪,能贪多少便贪多少,握紧拳头从不许一文钱从手中流出—— 第36章 除非,这一文钱能换得一贯钱甚至更多。 “其实我知道的,但……有这般贪官的国,当真能有未来吗?” “这便是朝廷的事了。” 顾倾笑了笑,一国该灭与不该灭,她相信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若该灭,那它不论是如何盛世,都会有个隐蔽之处不被人发觉的火花爆发,或是前朝余孽,亦或是子孙后代。 若不该灭,那它不论支撑得多么摇摇欲坠,也总会有许多不被人发觉的偶然的事件偶然的人致使这国依然屹立于地图之上。 辛夷也随着她笑了笑,不再去想这些旁的事。 二人已经走至屋门口,正当辛夷想要抬手推门之时,才发觉手还被人牵着。 她往回撤了撤手,示意顾倾松开。 可顾倾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顺着她的力道向她靠了过去。 “咦?” 辛夷感到奇怪,扳过身来,一双眼睛直直瞧着顾倾。 像是想探寻些什么答案,又像是怀揣着答案看顾倾的戏。 顾倾脸上红晕“唰”地瞬间涌上,冰蓝色眼眸不知往哪儿放得好,躲躲闪闪的,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心虚样子。 她悄悄放开了紧抓着辛夷的手,讨饶般的哀求神情浮了上来—— 看得辛夷心里痒痒的。 惊觉自己看了太久,她低低笑了两声,佯装清着嗓子,挪开了视线。 “今日……天气不错啊。” 辛夷笑道。 顾倾抿着唇点点头,却未说什么话。 【哎呀!关键时刻咋没了啊!】 【超前点播行不行!】 【我花钱!我花钱!我花钱我要看!】 【姐姐!不是我说你!这种大好时机!怎么能用天气好来敷衍了事!】 贴贴在脑海中喋喋不休,这种感觉令它抓心挠肝。 这情景像什么?! 就像关键剧情中安插了几百秒的烂广告一样气人! 但关键剧情起码还有后续。 这个可好。 天!气!真!好! 听着脑中小萝莉一句比一句更激昂的控诉,辛夷无奈地捏了捏眉头。 有时候吧,拥有外挂也是件挺折磨人的事…… “怎么了?” 顾倾看到辛夷捏眉头的样子,心里一紧,明明刚才人还神采飞扬的,怎么刚踏进屋门,就疲累不堪? 辛夷轻轻摇了摇头:“无事。” “当真无事?” 顾倾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令人无法忽视。 她走上前,抚平辛夷的眉头。 而在辛夷眼前,是她淡色的水润的唇。 辛夷暗暗咽了口口水,不禁后退一大步。 “那个……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你便先回去吧。” 顾倾一愣,满脸茫然,什么时候,辛夷办事不带她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她所不知晓的秘密? 这个猜想令她有些不快。 她垂下眸子,轻声说了句告辞,也没管辛夷到底有没有听清,便匆匆走出门去。 待房里只剩自己一人后,辛夷这才松了口气。 安抚着刚刚哐哐乱跳的心脏。 她刚刚想到了一种可能,但…… 她不好妄下定论。 不然显得自己怪自恋的。 “那个……贴贴啊?” 辛夷小声呼唤着系统小萝莉,试图从它那里寻求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干嘛?】 辛夷斟酌了一会儿,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又听系统小萝莉说道: 【她好像就是有点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寄宿在你身子里,当然能读你的心啦!】 “……” 辛夷得到了系统不太确定的确定答案。 心里不由得开始想从第一次见面到刚刚与顾倾相处的种种。 越想越心惊。 直接导致她后面的几天,彻夜难眠。 无法再睡一个安稳觉。 直至一个星期后,国师府的大门被丞相家丁敲响。 顾倾不知怎么回事,自那日起,像是回到了从前与辛夷不熟的样子。 虽每日都打照面,但也只是冰冷地点点头,对着辛夷行个礼,随后转身离去。 辛夷脑子也乱的很,索性便由她去了。 婢女过来通报时,辛夷正在摇椅上品着上面刚赏过来的茶。 “哦?跟他们说我爹娘不在家。” 婢女叹了口气,“说了,都说了!可那家丁说,杨丞请的,就是小姐你!” “啥?” 辛夷一拍扶手,猛地从摇椅上坐起。 “我哪儿有这么大本事啊?” 说罢,不等婢女再说些什么,直直往府门跑去。 等顾倾听见声响,探出头时,二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见首不见尾,顾倾抓心挠肝。 她拽过扫院婢女,问:“发生何事了?” 待婢女完完整整将事情叙述一遍后,她才放了手,随后也便一闪不见了人影。 - “你回去跟丞相说,我真真儿没承了衣钵,若想解决此事,还是得找专业的人啊!比如去宫里找我爹娘啥的。” 家丁急得满脸褶子,就差给辛夷跪下了。 自家丞相早就料到辛夷会这么说了,故而将这个难题抛给家丁,并放下话说: 第37章 “若这辛大小姐没请来,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家丁哀叹连连,却是想不到一丁点儿办法让这辛大小姐挪出家门。 二人对峙了许久, 就在家丁即将要口吐白沫之际, 辛夷脑中的系统小萝莉幽幽开口: 【姐姐,我倒是……有个办法。】 【姐姐要是能再多贴贴,系统就要升级啦!这回是关键大升级,能进化出与逝世之人对话的功能。】 【但是,姐姐还差30分呢。】 小萝莉一脸惋惜,看吧,平日里不努力,关键时刻就会掉链子。 辛夷一挑眉,干脆问道: “你看这个丞相府家丁贴一回多少分?” 贴贴干呕一声,嫌弃又冰冷的话语直直冒了出来: 【5分,不能再多了!】 第30章 小姐到底还需要多少美貌女子? 有多久没有贴过5分的丑东西了呢? 辛夷记不清了。 看着面前满脸褶子的丞相府家丁,半点没有想要贴贴的欲望。 现在,她也算是个有高要求的了。 对着面前这家丁贴贴,她怕不是要把昨日的隔夜饭都呕出来。 30分…… 辛夷抿抿唇,自己家里倒是有个能贴高分的,但是…… 不能贴。 这几日辛夷想明白了,定是平日里为了分数可劲儿找顾倾贴贴,没有注意分寸,导致…… 自己是有目的的找她贴贴,这实在是个不好的行为。 所以,为了防止她们两个某种关系继续恶化下去,她决定还是不找她贴贴了。 无非就是对别人多贴几次的事情。 辛夷脑中灵光一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 “行,若是你能给我寻两个貌美之人,我便跟你走这一趟。” 丞相府家丁一听有戏,瞬间打起了精神。 可一听条件,又一言难尽地皱起一张脸。 从没听说啊,这国师府独苗苗,竟是个好色的?? 但别人私事不好过问,家丁还是一口应承了下来,并贴心询问要貌美男子还是貌美女子。 “貌美男子有甚貌美的?自然是貌美女子。” 又一起惊雷在家丁心头炸响, 这国师府独苗苗,竟还是个好女色的! 不过,这倒是好办了。 丞相府中最不缺的便是貌美女子。 别说是丞相本人四处搜罗的,单是别人送人情送的,便有几十个。 家丁一步三回头地让辛夷就在此地等他,不要走动,他去去就来后,便一撒腿,跑向了丞相府。 还没等辛夷松口气,墙上便传来声熟悉的轻笑。 只这轻笑不似往日如微风拂面,倒是像冬日湖面上刚结的薄冰,脆弱且冰冷。 “嗯?你怎么在这儿?” 辛夷抬头望去,向墙头那人打着招呼。 顾倾站在墙头,歪头看向她。 “小姐到底还需多少美貌女子?” “小姐究竟想以一人之身驭几女?” “小姐的心终究是无法平定吗?” 顾倾很久没有对她这般连连提问了。 一时之间竟让她接不上话。 待顾倾话音落定,辛夷才大喊冤枉。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辛夷揉着太阳穴,这顾倾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怎么就是些虎狼之词? 早知道之前没事儿多贴贴顾倾了,多贴一回不也就能升级了? 哪儿还需要跟别人张口要劳什子的美貌女子? 辛夷此刻对于与顾倾贴贴的事,内心杂乱得很。 既想贴,又觉得不能贴。 她重重叹了口气,看向丞相府的方向。 “小姐这般期待吗?” 顾倾不知何时,已然从墙上下来,站到辛夷身旁。 辛夷摇头,只道: “不是期待,是亟待。站着等人多累啊,早点搞完早点回屋睡觉。” 听到前半段,顾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听到后半句,一口气又上来了。 所幸,丞相府家丁没有让辛夷等很久,大概一刻钟后,便带着两个美貌女子匆匆赶来。 “这个名唤琼枝,西域舞女,妖娆多姿,热情似火。大人说若不是小姐来得巧,这绝世美人儿是定不能到小姐手中的。” 辛夷眼睛随着家丁身后看去。 琼枝显眼极了,一袭红色薄纱裙,露出细软腰肢,略显凌乱的黑丝随意披散在身上,随着微风慢慢舞动。 果真是个妖娆多姿的美人儿。 辛夷点点头,看向家丁身后的另一个。 “这个叫玉露,为乐伎,尤善琵琶,柔美娇俏,摇曳生姿,弹琵琶时更是赏心悦目。此二人一同出台,仿若仙境。” 玉露身着白纱,对着辛夷行了一礼。 不知何时,顾倾不见了。 辛夷环视四周,并未发现她的身影。 “此二人,小姐可还满意?” 辛夷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神却继续瞟向四周,搜寻着顾倾的踪迹。 “若是小姐满意了,那就请跟着小人过去走一趟吧。” 辛夷抿抿唇,按下心中的不安。 在系统小萝莉不断地催促下,在旁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各自与那两个美貌女子进行了贴贴行动。 第38章 美貌女子肤色仿若透明,许是从前未曾亲近过任何人,在被迫与辛夷贴贴后,二人竟一致地从头到脚红了起来。 远处传来“咯嗒”一声,不知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人注意。 【升级噜!鉴于宿主处于十万火急状态,系统决定强制压缩升级时间,透支100分,升级时间缩短至5分钟。】 话毕,辛夷脑海中一片寂静。 100贴贴分! 透支! 辛夷在脑海中疯狂呐喊: “我没考虑借贷啊!!!” “你总得先跟我商量商量吧!” 可回应她的, 还是无垠的寂静。 辛夷低头认命,在家丁的带领下,一步一挪地走向丞相府。 - 丞相父亲的棺椁就停在大院中。 据说,是抬棺的人抬回来后,走到这里,又怎么也抬不动了。 迫不得已,才撂到了这个地方。 丞相大人带着人一路小跑来到辛夷面前。 他蠕动了几下嘴唇,没说出来的话最后化为了一声声叹息。 他曾不顾孝道命人开棺查看情况。 却不想,这棺椁刚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家父亲铁青色的脸,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眶和鼓鼓凸出,死死瞪着的眼球。 嘴巴大张至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口中含着的玉也已然掉落到身旁。 青黑色的枯槁手指弯曲,如同鹰爪。 如此可怖景象,所见之人无不害怕。 丞相定了定神,跟辛夷说明起了情况。 “你们没有整理遗容吗?” 丞相这回急了,什么叫没整理遗容? 这在变相地说他不孝啊! “他是我爹!本官乃一国丞相,怎会不尽孝道不守孝礼?!单是遗容这方面花去的钱财,便足足有三百贯!” 辛夷静默,在脑中呼唤起了小萝莉。 【开启亡灵对话功能噜!】 话音刚落,辛夷眼前便出现了那个老爷子,站在棺椁旁边。 她没理会丞相接下来的话。 只定定地瞧着那个老爷子。 在外人看来,她就像走了神,定定地看着空气。 “你是有什么遗愿吗?” 辛夷张口问道。 那半透明的老爷子比棺椁中人看起来和蔼多了,也便让辛夷有了交流的欲望。 透明老爷子轻轻摇了摇头, 而后却又咧开嘴嘿嘿一笑。 第31章 遗愿就是吓你们一跳! “你瞧俺滴模样吓人不?” 半透明的老爷子呲着一口半透明的大黄牙,眼里满是兴奋色彩。 辛夷的眼神儿不由自主地又向棺椁里的青黑色尸体飘去…… 吓人……吧? “嘿嘿……俺就知道肯定给他们吓一跳!” 老爷子看向棺椁尸体,如同个艺术家看向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就在辛夷准备张口问问缘由时,脑中小萝莉略显无语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别慌,这老爷子得了老年痴呆,临终的愿望就是吓他们一跳……】 “啊?” 辛夷的复杂的眼神在老爷子半透明的身体上停留了许久,才转到丞相大人身上: “咳……你家老爷子……” 话还没说完,便瞧见丞相大人缓缓抬起头来,眼泪鼻涕不知在何时已经糊了一脸,他抽抽噎噎地,胡乱用手背抹着脸: “我爹……我爹可是怪罪于我?” “呜呜呜呜老爷子可是在下面被人欺负了去了?” 辛夷尴尬地干咳两声,半透明老爷子正看着丞相大人的惨状欢乐地拍着手手。 “丞相大人……这话说出来呢,您可能不信,但请您务必相信。” 丞相抽噎声停止,他抹了把眼泪,眼神坚定地仿佛要去山上剿匪: “国师夫妇为国效力分身乏术,好在还将衣钵传给了家中独女。辛小姐,你尽管说,我听着就是!” 这话说的,极为善解人意。 但怎么听怎么不像是从丞相嘴里说出来的。 但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一步,再不说就不礼貌了。 辛夷瞥了眼还在拍着手手的老爷子: “老爷子童心未泯,就是想吓你们一跳。”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简直是离了个大谱! 从未听说过如此无稽之谈! 众人耳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对辛夷的声讨: “若没本事承认了便是,这种事怎敢胡说!” “嘿嘿,老爷子都七十了还童心未泯呢?” “简直是败坏国师名声!” “哪承想啊!国师门楣竟出了个招摇撞骗之辈!” “……” 一时间,质疑声四起,但当事人丞相却罕见的沉默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吗? 这是自个儿的爹! 不知从何时起,老爷子便开始喜怒无常,记忆衰退。自己忙,从未在意,只当是好日子来了人也变得乖张了。可谁知,到最后竟连心性都开始愈发像个孩童。 从前只想着将老爷子的情况尽力压住,以防被政敌抓到把柄。故而老爷子的院子都由专人负责,老爷子一死,院子里的仆从都是要陪老爷子殉葬的。 周遭那么些人吵吵闹闹,不信。 第39章 可他对自己老子最了解不过了,他信。 为了防止事件进一步扩大,他挥手招了招仆从,对他说了些什么。 “辛小姐,老爷请你单独过去聊聊细则。” 辛夷顺着仆从的手指一看,丞相大人就站在假山处朝她点头。 【这老东西,自个儿的爹还见不得光了?】 小萝莉愤愤不平,看丞相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我觉得,刚才那痛哭流涕,八成是装给别人看的。” 别说什么坏人也有心,奸臣就是奸臣,演技不好的奸臣早死了。 辛夷在心里轻嗤一声,随着仆从的引领来到假山之后。 “丞相大人不必明说,您的意思我明白。” “不过,这外头的人是什么想法,还要辛苦丞相大人发力了。” 丞相本想铺垫一下,却听辛夷直接看门见山。 他拿出个手帕沾了沾额头,勉强笑着应下。 想不到极擅心计的自己,却败在了打直球下。 他忘了,平日里净钻研些弯弯绕绕的政事上的相处之道,却忘了大道至简,一个直球就能将他打得措手不及。 此时,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能偏科。 往后得多方面发展才是。 “你爹呢,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若想解决,也简单得很。” 辛夷勾唇笑了笑,看向丞相滴溜溜的眼珠子。 丞相是个人精,马上打了包票: “若老爷子能顺利安葬,别说两个貌美女子,就是二十个貌美女子,又有何不可?!” 我要你二十个美女干啥??! 辛夷嫌弃地看了丞相一眼,他不怕肾虚,自己还怕肾虚呢。 “事后之事事后再说便可。” “这老爷子孩子心性,遗愿便是吓你们一跳,若吓得不到位,老爷子不会走。” “用上你们平日里最夸张的演技,表现出最害怕的模样,老爷子满意了,也就心满意足地下去了。” 丞相不解,他以为老爷子已经把他们吓得够呛了。 还能再害怕成什么模样? 辛夷指了指丞相身后,老爷子就在那儿站着,欢乐拍着手手。 “你爹问我……”辛夷把老爷子的口音复刻了个十成十,“你瞧俺滴模样吓人不?” 丞相一听这口音,瞬间打了个激灵,浑身汗毛一茬一茬地竖起来: “老爷子,老爷子也在这儿?!” 辛夷挑眉。 “丞相大人足智多谋,想必心中也已有解决办法了。小女不便多留,那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行了一礼,直直朝丞相府门走去。 等逃似的除了丞相府门,辛夷才长出一口气。 不是她没有礼貌,而是,这丞相府不太对劲。 自从系统升级,辛夷解锁了这档子功能后,她不单单能看到老爷子,更能看到老爷子周围密密麻麻的半透明人群。 有的双手捧着脑袋,有的半边脸皮掀开,更多的还是缺胳膊少腿。 饶是辛夷心理承受能力不错,也禁不住如此大规模的视觉冲击。 它们幽怨空灵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响在辛夷耳边,吵吵嚷嚷的。 在这种情形下,辛夷当真没法给丞相好脸色。 【姐姐,为了防止宿主耳背,这个功能系统贴心地设计了录音转文字哦!】 【要不要看!要不要看!快说你要!】 【让我瞧瞧……嘶……丞相这老匹夫,竟然暗中还有这档子事儿?!】 【哎呦呦,看得我小脸儿通黄……】 小萝莉的声音不断从脑海中响起,也把辛夷的好奇心吊了起来。 “啥玩意儿?啥玩意儿小脸儿通黄?” “你给我也看看!” 第32章 “这老爷子,死得蹊跷!” 【啧啧啧,刚才有个满脸长泡,疯狂起皮的姐姐说,这老匹夫,正事儿不干,最喜欢让别人拿嘴啃他脚皮。他如今细细嫩嫩的脚丫子,就是靠无数人啃来的。啃完还得自己尝尝人家嘴里脚皮的味儿,进行一系列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行动。】 【结果后来这老匹夫染了足癣,这一啃,好家伙,染到好几个人的脸上了!他抠门儿,不给治,姐姐们脸上的足癣也就越来越严重,这不,有天那姐姐又去给他啃脚皮,一进门儿,就把那老匹夫吓得到处乱窜。】 【他觉得没面子,又觉得她们的脸恶心心,就直接让人拖下去处死卖给死人光棍儿了。】 小萝莉扬了扬手里的纸,升级了就是方便,语音转文字都给转到纸上。 辛夷正在走路的腿都被惊到了,一时间放下不是,迈出去也不是。 “脚,脚,脚皮?” “啃脚皮?!” 她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有些想yue ,简直不忍直视。 有钱人都喜欢干这种小众又有滋味的事情吗? 丞相不愧是丞相,对于金钱的执着也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竟还能把人处死后再卖掉。 辛夷平静了一下心情,继续抬脚向前走。 【姐姐你先别急着抬腿,这老匹夫荤素不忌,男女皆可,最喜欢的就是被别人啃完脚后去找房门口那个年方十七的小侍卫,进行一系列的屈辱鞭挞行动。】 【当然啦,他最喜欢当被鞭挞的那个!】 第40章 !!! 辛夷后悔抬脚了。 如今被这一消息震惊,腿不知不觉落了下去,不知怎么的和另一只腿打起架来,绊了她一个趔趄。 幸而身后有人将她扶住,才避免了和大地母亲亲密接触。 “多谢。” 辛夷是个有礼貌的好青年,对于致谢的话她是脱口而出。 “你走神了。” 是顾倾。 有瓜同享是每个吃瓜人的基本品德,不然只憋在自己这里怕不是要甲状腺结节。 辛夷悄悄向她那边挪过去一点,压低声音: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我这瓜保熟,关于丞相大人的一些惊天大瓜。” 顾倾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扫量了好多下,暗暗拉开了一些距离,才道: “什么瓜?丞相大人家里种瓜?” 没想到丞相还有种地的爱好,果真是寒门出身,喜欢这些与民生息息相关的东西也是自然。 辛夷环视了一圈周围,拉着顾倾小跑进了国师府大门,这才放心地低声讲了起来: “丞相他,喜欢被人啃脚皮,啃完脚皮还要自己尝尝才算满意。” “满意后,又去寻那站岗的小侍卫,进行你毒打我屈辱的情景模拟活动。” 辛夷讲完,便一脸期待地瞧着顾倾。 可顾倾神色一如往常,丝毫不觉得震惊。 过了好久,顾倾才张口问道: “瓜呢?” “你已经吃了啊!这就是瓜啊!你不觉得炸裂吗?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顾倾轻笑起来,摇摇头: “我还当是什么能吃的瓜,丞相这些事我早前便知道了。” ??? 顾倾接着说: “早前练武时,觉得府中无趣,便四处走了走。丞相府中确实更为有趣些。” “丞相晚间那个娇俏样子,说是像个刚出嫁的小媳妇都不为过。” 顾倾的声音并无起伏,像是个无情的讲故事机器。 但辛夷却从她的话里又听出话来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顾倾手里还揣着别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瓜! 辛夷眼睛亮了: “快说说快说说,让我来长长见识!” 可顾倾摇摇头,极有深意地瞧了辛夷一眼: “小姐还是先为新来的琼枝玉露安排住处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姐姐,刚才我探索了一下升级后的新功能!】 “哦?” 【不仅能跟亡魂通话,能语音转文字,还开通了一个新的键位,叫做亡灵显形键。】 【亡灵显形键一旦按下去,周遭的亡灵就不只是姐姐能看到了,而是在场各位都能看见,持续时间……一炷香。】 亡灵显形…… 辛夷嘿嘿笑了两声,亡灵显形好啊,要是别人不信自己的瓜,还能让死掉的事主继续说明情况。 自此以后,自己手里的瓜,保真! 【姐姐你醒醒!我是贴贴系统!不是吃瓜系统!】 - 辛夷将这件事情详尽地写了封信,托人送到宫中,交给自家爹娘。 自家爹娘看到信后,第二日早朝下朝,便狮子大开口要了丞相五十个赤金痰盂。 而后,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国师府。 “小辛夷啊,你跟爹娘说说,这丞相是怎么个事儿啊?” 白玄之首先开口。 她跟自家夫君确实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算尽天下一切事,但可惜的是,他俩从未亲眼见过亡灵。 只得通过卦象推演一二,却无法直接开口与其进行交流。 辛夷在这件事上说得含糊了些,只道是睡醒突然就能瞧见了。 这东西讲究缘分,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 国师夫妇知道这个理,也便没有深究。 丞相家的老爷子昨日便已下了葬,据说丞相找了几个身强力壮能抬得动棺材的戏子,将被吓到晕厥,被吓到屁滚尿流,被吓到魂不附体表演得淋漓尽致。 最后老爷子满意了,也就不再在丧事上作妖了。 但是…… 老爹辛宗礼接着说:“他家的老爷子,还真不是个好糊弄的,现在或许又开始在他家里作妖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作妖了。” 白玄之从荷包里拿出来三片鲜嫩的叶子,从上到下摆在石桌上: “这是下了早朝,娘亲无意得的卦,”她指着那三片叶子,“正为阳,背为阴。两阳夹一阴,得离火卦。” “正巧这时,风将叶子悉数吹进池中。娘亲本想取巽,却被你爹爹抢了先,取了池中之水,为坎。上离下坎,水火未济,不吉。这事儿啊,尚未完结。” “若丞相当真认为他爹之事已解,不加改过,继续任意妄为,必然自身难保,凶多吉少。” 辛夷听得一头雾水,还好有小萝莉帮忙翻译。 但她依旧不懂的是,这个任意妄为,是指他的小癖好,还是指……他贪污的那些钱财呢? “这老爷子,死得蹊跷。” 第33章 夫人啊……我咋浑身不得劲儿呐? 辛宗礼一脸凝重,他有一些莫名的预感,老爷子的死,跟丞相这个当儿子的,脱不了干系。 从古至今,百善孝为先。 老爷子的死要真查出来与他有关,那丞相这个位子,他也算是坐到头儿了。 第41章 “小辛夷啊,当时那老爷子说什么了?” 辛夷回想了一番,说: “老爷子只问,他吓不吓人。” 也许是第一次与半透明东西打交道,辛夷并没有开口与他对话,单是听他念叨而已。 辛宗礼与白玄之对视了一眼,好似有什么想法被确认了。 丞相这事儿,有问题。 不仅卦象上有问题,就连老爷子的亡灵,都有问题。 生前身上的疾病乃是肉体出了问题,与死后的魂魄是毫不相干的。 所以,这老爷子问吓不吓人时,神志定然是清醒的。 事关朝廷大臣,这事儿的调查,马虎不得。 “小辛夷,你本事大,能否帮娘亲一个忙?” 白玄之捏着辛夷的手,眼中热切万分,“再探丞相府,爹娘替你打掩护,你马不停蹄去寻老爷子,寻到后,叫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或是感觉到了自家爹娘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辛夷点点头。 【姐姐,知道丞相为什么不找国师解决反而来找你吗?】 “你知道?” 小萝莉嘿嘿一笑,咔吱咔吱地咬着薯片: 【丞相觉得国师府比他有钱,他心里不平衡,于是天天在皇帝面前弹劾你爹娘。如今出了事儿,不好意思了呗,只能找你了。】 “丞相还真是个小心眼子……” 辛夷嘟嘟囔囔的,却被辛宗礼听了去。 “可不!他这一天,跟他老爹一样能作妖!” 这时,白玄之轻轻拿胳膊肘戳了戳辛夷,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她神神秘秘问道: “你在那信中写的是真的?杨福那老东西让人啃脚皮?还玩儿鞭挞游戏?” 听到这个,辛夷可就不困了。 知己! 没想到同道中人竟是自家娘亲! “当然是真的!娘,我跟你说,那些冤魂七嘴八舌地告状,有足癣还让人啃脚皮!” “娘,你是不知道,告状的女子面容有多惨烈。丞相这个老东西染上他人足癣了不给治,反倒是将人处死后卖给死光棍儿,在地下配婚!可气得很!” 白玄之听到这事儿,心里咯噔一下。 “小,小辛夷啊,你怎的没在信上说他是个有足癣的?” “啊?因为我想少写几个字……” 真不怪她,用毛笔的繁体字真难写啊,可累人了,自然是尽量少写点的。 “你爹……” 白玄之脸色一言难尽地走到辛宗礼身边,想伸手却又在半空停下。 “夫人你咋了?” 辛宗礼不解,茫然地瞧着白玄之脸上略带嫌弃的神情。 “我是不是与你说过不要滥发善心?” 辛宗礼不明所以,但点头。 “我是不是与你说过,丞相不是个好的?” 辛宗礼不明所以,但点头。 “那你还不赶紧将鞋脱下来?!!” 白玄之如同赶苍蝇般向辛宗礼挥着手,好似要把足癣赶回去似的。 辛宗礼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开始脱鞋,边脱边问: “咋了,咋了这是?咋了?” 辛夷这时,挥手将婢女叫过来,耳语几句后,便继续看戏。 “咋了?!丞相那个老东西,身上染着足癣!别人啃完他脚皮他还得自个儿在别人嘴里尝尝!我就说这老东西近日怎的总是挠脸,一挠就皮屑乱飞,这足癣八成已经染到他脸上了!你还好心瞧他鞋坏了借给他鞋穿?这下好了!辛宗礼啊!你也不干净了!” “足足足足癣?!” 听闻这话,让本就手忙脚乱脱鞋的辛宗礼更是慌乱,索性也顾不得形象,开始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全力脱鞋。 好不容易,鞋脱掉了,人也累得气喘吁吁。 “夫人啊……我怎么突然发觉我这脚……有些瘙痒呢?” “夫人啊……我还趁你不注意,瞧他搔脸难过,将汗巾借他擦脸来着……” “夫人啊……我这脸怎的也开始瘙痒了呢?” “夫人啊……” 白玄之被一声声夫人叫得心烦,她嫌弃地退后几步: “你可别一口一个夫人了,我不是你夫人,你该是我祖宗!” 正这时,婢女也带着府医提着鞋子抓紧赶到了。 “别急别急,先让大夫瞧瞧再说。” 大夫放下药箱子,左右观摩了辛宗礼的脚脚,又翻过来仔细瞧了瞧脚底板。 “老爷瞧着没被染上啊。” 可辛宗礼不这么觉得,他一把抓着大夫的肩头: “你可看仔细了!怕不是症状还没显出来,我现在!感到瘙痒得很!” “还有这儿!”辛宗礼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儿也瘙痒得很!” “我全身都瘙痒得很!” “我怕不是全身都染上了?!!” 府医瞧着自家老爷如此恐慌,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才点头: “对,老爷,你染上了。” 说罢,转身从药箱里拿出几包药来: “老爷,每日用此药泡一回脚,洗一回脸,坚持上一个月,便没事了。” 看见药,辛宗礼才放下心来。 “呼——我就说我染上了!你这大夫医术不错,下去领赏吧。” 打发走了府医,辛宗礼这才一边穿鞋,一边痛骂: 第42章 “杨福这老匹夫!老子好心帮他,他竟给老子玩儿阴的?!” 白玄之离得远远的,靠着一旁的柱子,轻笑出声: “国师大人怎么就没算出来今日会经染病这一遭呢?” 辛宗礼气愤至极,一甩手,冷哼一声: “怎会有人日日算自己?!” “杨福这个糟老头子,等会儿见了,我非得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老子明日要好好弹劾一下他为老不尊!” “哼,五十来岁了,玩得还挺花?啃脚皮?哼……啃脚皮!!!” 眼瞧着辛宗礼又要开始絮絮叨叨,辛夷赶紧打断了他。 “不是说要去丞相府寻那老爷子吗?什么时候去?” 辛宗礼这才不再沉浸于足癣中无法自拔。 他看了看天色: “再过一刻钟,容我与你娘想想该怎样与他周旋。” 白玄之走上前来: “这简单,足癣可是他染的你。” 第34章 说!你是不是偷摸给我家小辛夷吃脚皮了! 一刻钟后,三人便已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丞相府门口。 开门的小厮要拜帖,辛宗礼冷哼一声: “拜帖?我拜他八辈祖宗行不行啊?” “赶紧进去通报!就说老子找他算账来了!” 小厮点头哈腰退下,一行人在门前嘀嘀咕咕: “杨福这个脏东西,待会儿可莫要离他太近!” “尤其是瞧见他挠脸时,最好屏住气息,迅速离他八丈远才好!” 白玄之戳了戳辛夷: “待会儿想法子出去,自个儿转转,尽快找到老爷子。” 辛夷往里探头瞅了瞅,几个半透明人飘来飘去,但其中并没有老爷子。 “娘,人下葬了后,他还会在这院里吗?” 白玄之也不知道,但卦象上显示事件未定,那老爷子便大概率依旧在这院中。 小厮通报过来了。 “大人快往里请,我家老爷啊,就在花厅里等着您呢!” 几人对视一眼,辛宗礼冷哼一声,昂着头,迈着四方步,跟着小厮向花厅走去。 刚瞧见丞相身形,辛宗礼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快步上前,想要一把抓住丞相衣领子,又嫌脏,手伸至半空又落下。 瞧了瞧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的杨福,嫌弃地退后两步,蓄力开嗓: “好啊杨福你个老匹夫!染上足癣还招摇,穿我的鞋用我的汗巾!” “说!你是不是不想我好?是不是存心报复!” 辛宗礼一连串的询问,打了丞相一个措手不及。 他本以为是因为自己日日弹劾辛宗礼,辛宗礼这才忍不住过来找事儿。 却没想到是因为足……癣。 可足癣这件私密的事儿,他是怎么知道的? 杨福愣神一瞬,干干笑了两声,走上前来想拉着辛宗礼坐下,两人好好说道说道。 可谁知,他每上前一步,对面那三人就往后撤一步。 再往前,那三人就再撤。 直到快要撤到门口,杨福这才忍不住了,他双手往下一甩,脚一跺: “国师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把老夫当瘟疫了不成?” 辛宗礼摆着手:“你赶紧回去坐着!今儿我非得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辛宗礼话音刚落,丞相稀疏的眉毛一竖,正想说些什么。 却听见辛宗礼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这声音,荡气回肠,直达云霄,隐隐还有些回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辛夷弯腰捂着肚子,脸蛋憋得通红,一副要把肺咳出来的样子。 白玄之忙弯腰给她拍背顺气。 杨福懵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辛夷。 那手指哆哆嗦嗦,人说话也哆哆嗦嗦: “她她她她又怎的回事啊?得肺痨了不成?” 说完,杨福也抓紧退后两步。 听见杨福这话,辛宗礼更气了,他逼近杨福: “说!你是不是偷摸给我家小辛夷吃脚皮了?!” ??? ???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辛宗礼没想到自己能说出来这般不干净的话。 白玄之没想到辛宗礼能说出如此恶心人的话。 丞相…… 丞相没想到自己平日里藏着掖着的小癖好竟被辛宗礼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吼出来了。 一时间,周遭的婢女小厮们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全都大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他们平日里最为敬重的老爷。 辛夷一时都忘记了咳嗽,亲爹,真是亲爹啊! 什么脑回路? 能把自己和丞相这种恶心人的癖好联系上?! 她伸出手指捅了捅白玄之,憋着嗓子,捂着嘴,假装气息微弱地直起腰来,对着几人说道: “不打紧,只是自小身子虚弱,这里又花草茂盛,一时间咳疾犯了……” 白玄之适时接话: “唉……那你便自个儿出去走走吧,找个空旷地方缓缓身子,不必担心这里。" 辛夷这才行了一礼,没等丞相出声,抓紧溜出门去。 摆脱了后头好奇心旺盛跟着的小厮,她躲在一间院子的树后,开始呼叫小萝莉: 第43章 “你能替我找找那老爷子在哪吗?” 【不能哦。】 “……” 看着周遭的环境与到处游荡的亡灵,辛夷一咬牙一跺脚,直接冲到亡灵身前: “请问这位……呃……友人?” “丞相他爹在哪?” 眼珠子耷拉在眼眶外头的亡灵这才抬起头,观察了辛夷好一会儿,才飘到她耳朵旁边,缓缓张口: “在……他爹……院里……” “他爹院子在哪儿?” 亡灵缓缓飘走,走前回头瞧了辛夷一眼,耷拉在外面的眼珠子摇摇晃晃。 暗示都这么明显了,再不跟上就不礼貌了。 于是,辛夷抬脚,跟着上去。 亡灵飘了很久,辛夷跟了很久。 直到穿过一个小竹林,才看见后头的一块荒地,稀稀拉拉地散布着几株枯黄的草。 荒地尽头,坐落着个小院,死气沉沉,破败不堪。 与前面丞相府的富丽堂皇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亡灵在此处停下了。 它死死盯着辛夷看,缓缓伸直胳膊,僵硬指着小院门。 “多谢。” 辛夷鞠了一躬,便向院内跑去。 时间不等人,这个小院离前头甚远,自家爹娘还在费心与丞相周旋着。 她的时间不多,她必须快些找到老爷子,快些得知始末,快些赶回去。 可刚踏入院门, 辛夷便倒吸一口冷气。 【姐姐!!!】 【棺材怎么在这儿?!】 是了。 摆在院子门口的,是个立起来的,通体漆黑,上头用红线缠绕着的大棺材。 看样式,是之前见到的老爷子的无疑。 可为什么如今被缠绕上了红线呢? 辛夷走到院子中央,环视了一圈。 没有半个人影。 老爷子并没有在这里。 辛夷相信身死之人完全没有骗人的必要,那么老爷子唯一所在的位置…… 便是那口大棺材里了。 她走上前去,像敲门似的,对着棺材敲了三下: “老爷子?你可在里面?” “若在,便吱一声。我能见到你,亦能听见你讲话。” 许久之后,就在辛夷准备再往别处找找时, 棺材微弱地出声了。 辛夷赶忙将耳朵贴在棺材上: “老爷子,是你吗?” 第35章 饶不知,举头三尺有他爹! “吱——” 如同枯萎晒干的柴火被缓缓踩断般没有生命力的声音传来,辛夷心头猛地一惊。 明明当初他作妖时,声音还正常得很。 才过了多久? 这老爷子就这般虚弱了? “这红线是干嘛用的?” 辛夷摸上去,棺材红线的朱砂转印到她的手指上,平白添了些诡异。 线并不是普通的线,辛夷弹了弹,倒像是现代琴弦上所使用的铜线材质,坚固有韧性,并不好拆。 【专业术语说了姐姐也不懂,大体上就是为了防止老爷子跑出来作妖用的。】 【竖着棺材嘛…啧,丞相这个丧良心的,他想让老爷子以身为祭加强丞相府的好风水呢!】 丞相府确实是块风水宝地,准确来说,是丞相府,国师府,太傅府这条街,都是风水宝地。 前任国师曾说,这条街恰巧处于龙脉支脉末尾,不管是开店铺还是当宅子都是顶顶好的。 皇帝一听,大手一挥,建了三个宅院,赠予心腹大臣居住。 却没想到丞相如此丧心病狂,皇帝赐了风水宝地还嫌不够,竟还要自己亲爹以身为祭加强风水。 “放俺,出去……” 老爷子还在棺材里虚弱地念叨,辛夷在外面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红线放置的位置似乎是有些讲究的。 如果偏离现在的位置,未尝不能破了束着老爷子的阵。 辛夷心一横,伸手拿下头上的银钗,顺着仅有的一点点缝隙,艰难地将其垫在铜线底下。 这才蓦然发现,棺材上有凹槽,铜线勒紧嵌在凹槽里,稳固异常。 辛夷拿着银钗,顺着线往下滑,使线偏离凹槽,却忘记银太软了,没一会儿便被磨得断了。 但这番操作,好似有些用处。 棺中老爷子的声音洪亮了许多, “俺可算能喘口气儿了……” 辛夷一脸无语,“你都死了喘什么气儿?” “现在你能自己飘出来吗?” 棺材中传来挣扎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又渐渐微弱: “俺出不来,那兔崽子把俺捆住了!你把那个绳儿弄断!弄断俺就能出来了!” 手无寸铁的辛夷,看了看手中断了的银钗,又看了看坚固的棺材和铜线,叹了口气: “那你先在里边待着吧” “跟我讲讲丞相吧,再讲讲你是怎么死的。” “我想,下葬那日,你肯定不单只是想吓他们一跳这么简单吧?” 说起这个,老爷子好似被泼了黑狗血一般,激动起来,连棺材都开始微微发颤。 “那日你不早说你能瞅见俺?!” “这小兔崽子,嫌俺难伺候,趁俺睡觉在俺屋里烧炭!灶房用的炭!俺一醒!你猜怎么着!飘到房顶上来了!属实给俺吓了一跳!后来那小兔崽子过来哭丧俺才知道俺死了!” 第44章 “嘿……他可不知道举头三尺有他爹!俺天天跟着他,这才发现就是他!谋杀亲爹!” “那烧过的炭,还搁小竹林里埋着呢!” “你要是不来,俺估摸着俺得灰飞烟灭,被这玩意儿捆着,跟有啥玩意儿吸俺血似的,难受得慌!” “这个黑心肝的小崽子,他想念书,想当官,俺挖了十八年野菜供他念书,到头来这么霍霍老子?俺就是走,也得拉上他一块儿走!” “……” 老爷子在棺材里唠唠叨叨说了好些话,小萝莉全都语音转文字记录了下来,还贴心地转成了当下时代用的繁体字。 辛夷听着,感叹这老爷子的人生实在令人唏嘘。 单是挖了十八年野菜供儿子读书,让她想起了那个同为野菜人的王三姐。 可王三姐,与他比起来,也只挖了八年。 父母并不欠子女什么, 丞相的接受,未免也太理所应当。 “老爷子,我当下手里没有工具,你且等上一会儿。” 说罢,又环视了下四周,猫着腰隐入竹林中。 虽她行动得小心翼翼,却还是忽略了在她转身之际,从后头房间中,探身出来,尾随着她的劲装武夫。 劲装武夫眼神狠辣,盯着辛夷的背影,如同毒蛇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就在其正欲抬脚,窜入竹林之际, 余光却瞥见一角月白色衣裙。 “谁在……呃……” 劲装武夫话还没说完,不知何时,人已倒地抽搐,颈间血流汩汩。 谁都没发现,辛夷临走时嘴角弯起的一抹笑意。 - 辛夷循着原路返回时,又遇见了给她带路的那只好朋友。 想着不能辜负热心肠,辛夷走上前悄悄问了它的名字。 那只好朋友想了想,摇摇头。 穿过她的身体,飘远了。 - “杨福你个老匹夫!老子的药钱你必须得掏!” “你个为老不尊的老东西,老子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半截身子入土了还玩得这么花?也不怕哪天马上风了让人抬走?!” 辛夷走至花厅附近,未见爹人,却闻爹声。 中气十足。 老丞相也不甘下风,拍打着桌子,嘴里直念着: “莫要污蔑老夫!你有什么证据?你有什么证据?” 白玄之在一旁虽端坐着,但在辛夷的方向看去,能看见她正拿着个团扇挡着下半张脸憋笑。 “咳咳咳……” 辛夷踏进花厅正门,佯装咳嗽,朝着辛宗礼点头。 只见辛宗礼猛地一拍桌,大哼一声: “你的那些腌臜事儿,瞒得住圣上可瞒不住老子!” “老子只消动动手指算上一算,你可好自为之吧!” 说罢,利落转身,留给丞相一个器宇轩昂的背影,拉着白玄之与辛夷大步离去。 后头,丞相恼羞成怒,迈着小碎步追赶。 “你你你……你当我丞相府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吗?!!” 丞相脚步虽小,但落地的声音可谓响遏行云。 无他,因为脚癣严重了,脚痒得很,大步追赶不解痒。 只有迈着小碎步,频繁用力跺脚,才能舒服上那么一点儿。 一行人没有理会后头追赶的丞相,迈着大步踏出丞相府的大门。 临出门时,辛宗礼还对着看门的小厮冷哼。 把小厮吓了一哆嗦。 回到国师府,辛宗礼才嘿嘿直乐: “怎么样?夫人,我的演技不错吧?早看杨福那个老东西不顺眼了,这一趟,解气!” 第36章 会会那个武艺上乘的贴身护卫 白玄之憋了一路,直至回到自个儿的地盘才大笑出声,扇子晃得飞起: “这下子,全丞相府都知道杨福有足癣了哈哈哈哈哈……” 笑到一半,蓦然停住,突然转头看向辛夷: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儿!快给娘说说,那老爷子,是怎么个事儿啊?” 辛夷这才将老爷子的情况悉数告知,着重讲述了老爷子目前的境遇。 父母是国师,是正儿八经的玄学方面的专家,这种事儿问问他们的意见,准是没错的。 后来还嫌不够,又让小萝莉将语音转文字的纸张传给她,她顺势往怀里一掏: “我怕我讲得不够全面,这些纸张记录着我与老爷子讲话的全过程,一个字都没带少的。” 白玄之接过纸,却惊奇发现这纸张质量极好,墨也好似不像平常的墨。 纸张上面,字迹方正,大小相同,一板一眼,格外清晰易读。 她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写出这种字体。 “小辛夷,这纸……” 借口辛夷早就想好了,她神秘一笑,让白玄之附耳过来: “我身边跟着个百年前的闺阁小姐,自小喜欢研习些新奇玩意儿。后来到了嫁人年纪,未婚夫婿是个纨绔子弟,她宁死不嫁,上吊自尽。这纸是她的一位姓蔡的好友所创,这字乃是出自她的手笔。” 即便白玄之与辛宗礼是国师,听闻此话,也不禁感到神奇,第一反应便是不敢相信。 可后来,转念一想,自家闺女芯子都换了个人,这种事儿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呢? 辛宗礼拿过纸,翻来覆去仔细看,边看边感叹: 第45章 “没成想啊,这等好纸,竟在百年前便已出世了!” 辛夷在一旁,强行笑嘻嘻,脑子飞快转动着转移话题。 “那老爷子,还在棺中困着。铜线在凹槽中嵌着,捆得十分结实,爹爹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让其脱困?” 辛宗礼这才想起正事儿,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杨福走了个下葬过场,又将老爷子抬回府邸,露天竖葬于院中……这老东西怕不是试图将这条街的风水全都为他一人所用?若我猜想没错,那老爷子在棺中的尸体,应是已成了一堆白骨。” “此种法子,需将尸身血肉剔除,再擦拭干净白骨,最后竖葬于阵眼。” “若不尽快,老爷子的下场就是灰飞烟灭。” 白玄之猛地一扇扇子,“这个好办!找个功夫好的,潜入丞相府,拿剑斩断铜线便成。” “待老爷子出来,我与你爹为他做场法事,超度下去即可。” “且慢!!” 听到娘亲想要超度,辛夷抓紧伸出了尔康手, “娘亲!我有能力让魂魄在众人眼前显形一炷香!若他有什么冤屈,不妨等解决完再超度?!” “显形?!!!” 白玄之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惊得懵了,只扇子扇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反倒是平日里一口一个夫人叫着的辛宗礼显得镇定许多,他只呆滞了一会儿,才一甩手: “哎呦你怎的不早告诉爹爹啊!” “早知道的话爹爹能跟你一块儿去寻老爷子啊!那么危险的事儿……” “我就知道我跟你娘如此优秀,生下来的独女也定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嘿嘿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 他绝不会承认,他这辈子与玄学打交道,最渴望的事儿就是亲眼见见人们口中的鬼。 同样的梦想,也寄居在白玄之的身上。 白玄之终于回过神来,快步走到辛夷面前,瞪大眼睛试图在辛夷脸上寻找到些什么。 “小辛夷啊,你当真没骗娘亲?” “你能让它们显形?” 辛夷点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 “但……一个好朋友一天只能显形一炷香……” 国师夫妇早就看丞相杨福不顺眼了,平日里弹劾他们,贪贪钱财也就罢了,前些日子竟还在朝廷的救济银中横插一脚,导致几千难民冤死。 此等罪过,罪无可恕! 可圣上是个拎不清的,信任近臣全凭眼缘。 那杨福又极会溜须拍马,每每看到弹劾他的奏章,都能巧妙地遮掩过去,如簧巧舌惹得圣上龙颜大悦。 此等小人,若被他害死的冤魂当真能在圣上面前显形控诉,朝堂定能安宁些日子。 百姓也定能宽裕些许。 白玄之正想说些什么,余光便扫见有个月白色的身影过来。 她狐疑地望着那个身影,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名字来。 “老爷夫人好,属下顾倾,是小姐的护卫。” 顾倾向白玄之抱了抱拳,接着说道: “属下自幼习武,自认武艺上乘。请夫人准许属下潜入丞相府,断开铜线。” “顾倾?” 辛夷皱眉,如此行事风格,与往常的顾倾,不符啊。 “这件事寻常护院就能做到,你去这一趟,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顾倾垂着眸子,并未作答,只是等待着白玄之的答案。 “哦?” 白玄之挑眉,护卫? 面前这个叫顾倾的女子……虽神色淡淡,面上不显些什么,但,她瞄向自家女儿的那一眼,属实算不得清白啊。 “你是护卫?什么护卫?护院的?还是……”贴身的? “贴身护卫。” “哦~~” 一个极有深意的眼神,从白玄之的眼里抛到了顾倾身上,“贴身护卫啊……” “行,就你吧。” 武艺上乘…… 白玄之勾唇浅笑,小辛夷的娘亲武艺也算上乘。 到了晚上,她倒要看看,这对小辛夷图谋不轨的女子,究竟是怎么个武艺上乘法。 - 深夜,玄苑。 “夫人!你这是要去干啥啊!” 辛宗礼看着换上一身夜行衣的自家夫人,心中疑惑万分,一边扒拉着白玄之的衣裳,一边念叨着:“你好端端的,怎就突然要出门了?啊?那丞相府,你难道要亲自上手不成?” 白玄之轻快地笑了声,取下桌架上一人高的重剑,背在身后: “我啊,去会会那个武艺上乘的贴身护卫。” 辛宗礼一听,更急了,伸手就要夺下重剑: “你会她干啥啊?啊?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你让我跟小辛夷咋办啊?” 可重剑太重,又在白玄之身上,辛宗礼虽长得一副强壮样子,但拿过来还是有些吃力。 一急,干脆坐在床上生起闷气来了。 “哈哈……”白玄之走到他身前,顺了几下他的毛,柔声道: “再不会会啊,咱家女儿,危矣。” 第37章 惊!丞相竟然是这样的丞相! 丞相府内。 此时已是下半夜了,整个府邸除了偶尔经过的巡夜人外,没有一点光亮。 白玄之背着重剑在屋檐上行走,她记得小辛夷曾说过,要穿过一片小竹林,才能见到位于阵眼的院子。 第46章 为了稳妥,她特意没有选择需要经过主院的那条方便道路, 而是采用了迂回政策,经过几个极偏极不起眼的院子,到达阵眼。 可不巧,许是很久没有干过这种“梁上君子”的事情了,她一分神,脚一滑,一片瓦从房檐上滑了下去,触地碎裂,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白玄之暗道不好,身形也悄悄隐了起来,默默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这个院子,她本以为是杨福那老家伙动用私刑的刑房,毕竟在瓦片掉下去之前,还有男人痛苦的哀嚎。 可随着瓦片碎裂的声音响起,里头的人便没了声响。 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她心下好奇,想到小辛夷说的杨丞相爱玩儿的鞭挞游戏,陡然来了兴致,悄悄揭开了一片不起眼的瓦—— 一丝昏暗的光亮传来, 偌大的房间里,三个赤果果的身体齐齐跪着。 细细看去,白玄之的眼睛猛地睁大—— 这三个男子的颈间,竟由一条铁链相连接。 他们紧紧挨着,恨不能成为一体。 这其中,丞相老儿,就夹在他们中间! 白玄之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皮,倒吸一口凉气。 天爷啊!老人家就是会玩儿! 或是因为方才的动静,房内几人并没有动作,只是像几尊石像一般杵着。 白玄之猜想,他们应该正竖着耳朵时刻注意周遭的声音呢! 她嘿嘿一笑,就蹲在原地。 反正今晚出门也没什么非做不可的任务,索性耗着耐心瞧瞧,平日里在朝堂上总摆着一副正儿八经不苟言笑脸的丞相,背地里究竟能有多放纵呢……? 一刻钟后,房内几人终是忍不住了。 咯噔一声,白玄之寻声望去,就见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鸡蛋大小的球,还在欢快地滴溜溜地滚。 这一滚,终是让那人再也把持不住了,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球也相继出现在白玄之的眼里,她无声地瞪大眸子发出感叹,就见眼前局面似乎不受控制了。 眼见地上的球滚落得越来越多,那人也有心遏制,但不知是不是平日里太过放纵,竟死活也控制不住局面。 随着“噗”地一声巨响,更多的球横空出世! 噼里啪啦地接连滚落在地。 “哇去……” 白玄之眼睛冒光,这人的屁股难不成不是个寻常屁股? 菜篮子与它比起来都不遑多让啊! 有了最先把持不住之人,其余两人竟慌忙俯身趴在地上,一副虔诚的跪拜模样。 方才那人尚且头脑还不怎么清醒,又由于周遭两人的突然跪拜,导致铁链带得他也突然喘不过气。 口中呜咽一声,摔倒在地,传来一声娇哼。 只这一声,就使得梁上君子白玄之浑身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起了个遍。 福生无量天尊…… 福生无量天尊…… 是她没见过世面了! 娇哼声刚落,白玄之便听见三人面对的屏风后,传来几声脚步。 随即有个人影,映在了上面,瞧上去,竟是极为威武雄壮。 “嗯?” 屏风后头的人,中气十足地上挑着声调,后而沉下声音,手臂猛地扫开屏风: “尔等奸臣,这般刑罚都受不住,竟也胆敢贪污军饷?” 白玄之脑中问号缓缓打了一个又一个,啥玩意儿?奸臣?贪污军饷? 什么情况? 她又在那三人中间的老丞相身上扫了扫,没错啊,是丞相啊! 在她疑惑的功夫,屏风后头的人迈着强劲有力的步伐,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步到三人面前。 那人身着甲胄,在昏暗灯光映照下,白玄之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可! 怎么会! 白玄之定定瞧着那人,心中波涛翻涌! 镇国大将军! 他怎么在这儿?! 将军前头三人还在地上趴着,身体却越发战栗,到最后更是体若筛糠,趴都趴不稳了! “怎么?竟是如此惧怕本将吗?” 将军冷哼一声,一脚踢翻中间的丞相,牵连着旁边两人,惨叫连连。 将军单膝蹲于地下,一双大手狠狠捏起丞相的脖子,另一只大手,快准狠地向球状物出世之地袭去—— “平日里怎的不见你如此听话?” “本将啊,还是要给你些苦头吃吃才行!” 在他手中犹如小鸡仔的丞相,此刻满面潮红,一脸褶子在昏暗灯光的映射下都显得性感许多, 他颤巍巍出声,伴随着非未成年即可听的哼唧,语气不稳地答: “本官……本官不知……不知你在说什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梁上君子白玄之眼睛差点都要瞪了出来,她揉揉眼睛,试图将它按回去—— 自己,自己,自己看到了什么! 将军的小臂呢?! 将军的小臂去哪儿了?!! 眼睛!我的眼睛! 房内两人还继续着你尽管严刑逼供,我尽管死不开口的戏码, 白玄之却突然头痒痒的,长了个脑子—— 房里的镇国大将军,有些不对劲啊。 镇国将军今年四十二了!平日里素以疼妻爱女,深情专一著称,怎会半夜偷偷来到丞相府进行这一档子男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活动? 第47章 况且……自己瞧过大将军八字,并无这方面的倾向啊! 八字从不单论,即便大将军神煞中有桃花,却也只在年柱之上,属墙内桃花,不足为奇。 白玄之心中啧啧两声,低头拼命细瞧, 这一瞧,让她发现了端倪: 此前跪着的三人她只瞧见了中间那人,是丞相的脸。 如今一旁两人因着将军对丞相的动作,脖子被勒得狠,全都仰头挺着脖子呜呜咽咽地叫着, 白玄之这才发现, 旁边那两人,竟也是丞相的脸! 被将军磋磨的三人啊…… 啧啧啧…… 竟全是丞相。 这会儿,白玄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入朝为官,最主要的便是家世清白。 况且,圣上还多疑,必须要把他们查得底儿掉才能放他们进来为官。 这丞相啊,可没什么三胞兄弟。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第38章 可不能坏了丞相大人的沉浸式演出 白玄之戏谑地瞧着底下生动演出, 这里头,除了一个真丞相,其余的便是戴着面具了。 那个大将军…… 白玄之向他的手看去, 镇国大将军此生征战无数,落了一身伤疤不说,这皮肤啊,也是在风吹日晒的磋磨下日渐粗粝不堪,手指关节也因常常舞刀弄枪而变形,下雨时常常疼痛难忍。 而屋中这人…… 皮肤嫩滑不说,关节也如常人般活动自如。 这时,白玄之想到了辛夷与她说的,丞相府那位年方十七的小侍卫。 啧啧啧……会玩儿,会玩儿。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小秘密。 怪不得上朝时,丞相总是给大将军带吃食, 怪不得下朝时,丞相总想让大将军送他回府,大将军从未答应一次,但丞相依旧乐此不疲。 怪不得将军抱病不来朝,丞相还得望着他的位子怔怔发呆…… 哎呦…… 感情竟是如此啊! 丞相真是用情至深,佩服佩服! 屋中境况愈发激烈,将军拿着一颗萝卜状的蔬菜步步逼近,丞相披头散发,眼神迷离,面色潮红,头摇得如同个拨浪鼓。 “呵,本将容许你拒绝了吗?” “跪下!该罚!” w i …… o(*////▽////*)q …… “呵……” 将军冷哼,“不若让小二再上盘菜?” 说罢,又上了盘萝卜状的蔬菜。 见状,丞相的头摇得更剧烈了,此刻更是瘫在地上瞧着那盘菜连连后退。 房顶上的白玄之龇牙咧嘴,皱着眉头,更是开始用一只手捂住眼睛。 但经不住自己好奇心太过旺盛,又不得不悄悄张开一条缝,面目狰狞地看。 “福生无量天尊……杨福这是随地大小便?!” 正当白玄之准备继续龇牙咧嘴看下去时,却察觉到自己背后不远有人过来了。 她忙跳下屋顶,躲入屋后的杂草中。 来人刺啦地踩过杂草,脚步越逼越近。 白玄之的手,也缓缓握住了背后重剑的剑柄。 来人不知是否为丞相府护卫,若是,那便只能一剑抡死他了。 白玄之如是想着,黑影也即将走到她的身边。 与此同时,白玄之拔出了剑。 重剑对长剑,两剑同时出鞘,却因长剑轻快而慢了一步。 白玄之转而翻墙向丞相府外跑去。 她要做的,就是将来人引出丞相府。 毕竟……可不能坏了丞相大人的沉浸式演出啊! 那把长剑,若没看错的话,就是自家女儿那个贴身侍卫抱着的那把。 白玄之奔窜着,嘴角却越咧越上扬。 “嘿嘿,就让老娘看看,你到底几斤几两吧!” - 不出她所料,待她在一处空地站定后,只两息之间,顾倾便站定在她面前。 一句废话都没有说,举起剑就冲了上来。 白玄之:??? 白玄之赶忙卸下重剑招架。 重剑在小场地或许会被阻挡发挥。 但这里是四处无人的大空地,白玄之招架地得心应手。 防守累了,便直接一脚将重剑踢起,旋转几圈在预判的顾倾身旁劈下。 人随剑舞,主体为剑。 重剑虽慢,但若脑子转得快,解决几个武艺比自己高强的人也没有问题。 当今世道,人人喜爱仙气飘逸的长剑,笨重的重剑却是少有人学。 这就造成了大部分人对于白玄之武器的了解不足,故而招架不住。 顾倾捂着胳膊从地上缓缓站起,面色淡淡,眸子死死地盯着白玄之。 “啧……” 白玄之将剑收回背上,瞥了眼顾倾摇摇头。 就这? 武艺上乘? 呵…… 年轻人啊,总对自己有些不切实际的评价。 “你究竟是谁?为何鬼鬼祟祟?” 顾倾站在她身后,见她要走,出口询问。 白玄之回头,敲了敲背上的重剑,后而闪身上树窜远。 不是她不想回答,只是…… 自己一张口,不就露馅儿了吗? - 天蒙蒙亮,已到了上朝时间。 第48章 白玄之褪下一身夜行衣,换上玄色朝服。 随着辛宗礼,一同上车去往宫内。 遥记得当年,圣上三顾辛府,请辛宗礼出任国师。 辛宗礼摇头,笑着推脱,说,不是他不想,是不能。 夫妻同为一体,当时拜入清微老天师门内,二人习的便是一部法。 法有阴阳两册,二人一人半部。 平日里倒是没什么讲究,但若更改国运,一人那半部法便不够用了。 需得二人合力,整法运行。 所以,辛宗礼一人担国师之位,是不够的。 但纵观前朝,还没有女子国师这个先例。 圣上那时摆了摆手,说,若无先例,便由他来创造这个先例。 自此,夫妻二人,便一同出任了国师之位。 国师本非官职,但圣上迷信,对玄学极为敬重,特为二人设立官职,与丞相平起平坐。 甚至,在众人眼里,比丞相还要高上一等。 白玄之在车里幽幽地叹口气,圣上近年来愈发迷信了,如今更是有教便信,竟开始掏空国库来修缮寺庙。 国库空虚,许多地方开始提高赋税,征用劳役,使得百姓怨气满满,叫苦连天。 许多忠臣言官上奏此事,劝圣上慎重考虑,可圣上视而不见,依旧我行我素。 信仰这事,从不是这般信的。 也不知这般下去,这国,还能坚持多久…… 在白玄之惆怅之际,辛宗礼蓦地敲了敲她。 这才发觉,马车早已停下,正等着下车进宫了。 “哎哟!夫人你看!丞相今日这走姿,怎的如此怪异?” “啥?我瞧瞧我瞧瞧!” 白玄之听闻丞相,立马来了精神,眼睛飞快寻找丞相的身影。 丞相走在上朝人群之中,本应是不显眼的,但这走姿实在怪异极了—— 两条腿岔开着,哆哆嗦嗦,战栗不已。 每走上一步,屁股就用力扭上一下,如同内急却无法如厕一般。 白玄之乃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好些。 细细听去,还能听见丞相大人迈步时的闷哼声。 “杨福啊……啧啧啧……” 白玄之一脸我懂的神情瞧着他的背影,口中啧啧感叹。 这一下,把辛宗礼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夫人!你是不是知道内情?!!” “快与为夫说道说道!” “为夫保证!不告诉旁人!” 辛宗礼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有个浑厚的中年男音传来—— “国师大人!” “你们在谈何事啊?” “也与我说说!我保证不告知旁人!” 白玄之闻言微笑回头,见到来人—— 瞳孔地震! “镇国大将军?!” 第39章 这个杨福,怎就日日闹事?! 镇国大将军本人,正笑得憨厚,一脸朴实无害地瞧着她。 “咋了这是?” “咋瞧见我如此惊惧啊?” 镇国将军摸不着头脑,寻思着自己好似也没做过什么事儿啊。 白玄之头脑风暴中, 自昨晚瞧了那出戏后,头脑中镇国将军那大义凛然施刑的脸与丞相那虽年老但娇俏的脸就挥之不去。 如今瞧见了本人, 更是…… “我……咳咳……突然发觉,将军虽已到了如此年岁,这面目却依旧硬朗帅气啊!” “可谓是这京城之中,男女老少的梦中情人啊!” 白玄之干干地笑着,没有发觉旁边辛宗礼慢慢变了脸色。 “夫人,你可是意指为夫人老珠黄了?!” 辛宗礼不服,在帅气这块,他年轻时可是独领风骚! 不然,怎么可能生出辛夷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女儿的! 白玄之没有搭理他的胡言乱语,对镇国将军含蓄地提了个醒: “将军,可千万别觉得自个儿不似当年了。如今眼热你的人啊……挺疯狂的。若是有男子向你示好,别搭理,赶紧跑!” 一向直肠子的憨厚将军呆住了。 他木木开口问: “你说啥?男子向我示好?” 白玄之“哎呀”一声,“你或是有此劫吧,反正往后可千万别搭理,赶紧跑!朝中大臣亦是如此!” 说罢,她扯着辛宗礼灰溜溜地快步往前走。 可千万不能多说了! 再多说,镇国将军怕是镇不了国了! 直接享年四十二…… - 朝堂之上。 因着赈灾之事告一段落,朝堂上开始面临无大事可奏的窘境。 景昭帝忙着要去礼佛,对上朝开始越来越敷衍。 他坐在上位,心不在焉地讲了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说罢,便要扶着大太监的手离开龙椅。 就在这时,丞相岔着双腿,忍着一步一哼唧走上前,扑通一声跪下。 落地时,竟还伴随着奇异的“嗯哼”声。 景昭帝闻声,动作顿住,与大太监对视,眼中闪过好几丝不解。 他转过身来: “杨福,你可知这儿是朝堂?” 丞相压抑着自己的气息,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 “圣上恕罪,臣知……” “但国师一家实在狂妄!竟!竟!竟公然威胁微臣,敲诈微臣钱财!” 第49章 景昭帝自动忽略了下半句,只道: “那你发出如此失态的声音,却是为何啊?” 景昭帝如今虔诚到疯魔,他自诩看破红尘,虽因身份之碍无法出家,但也已有两年没有进过后宫。 如今有人御前失态,简直就是在他的雷点上蹦迪。 丞相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缘由,只哭喊着要景昭帝给他一个公道。 “国师二人坑蒙拐骗,欺诈微臣,实在罪大恶极!” “圣上明鉴啊!” 可即便他哭喊,景昭帝依旧充耳不闻。 他淡淡地扫了眼匍匐在地上的丞相,轻叹了口气: “杨福啊,你年纪大了,可切莫要注意身子。” “人老了,就经不起折腾了。” “那种事,还是少做为好啊!” 说罢,扶着大太监的手,口中念着阿弥陀佛扬长而去。 景昭帝走后,大殿上算是炸开了锅。 尤其是镇国大将军李平忠,更是脸憋得通红,一阵义愤填膺: 他指着刚哎呦着爬起的丞相,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丞相,你身为七尺男儿,怎能……” 话说到一半,大将军揉了揉因低头而酸胀的脖子,浓眉一竖, “五尺!你身为五尺男儿,怎能在这大殿之上如此失仪?!” “你的阳刚之气已然消失殆尽!简直是愧对圣上!愧对……” 将军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丞相抬起他泪眼朦胧的脸,期期艾艾的眼神中饱含委屈: “将军……在下身子不适,可否……” 说罢,整个人直挺挺地就往将军健壮的胸怀里倒去。 “嚯!” 镇国大将军饶是征战几十载,也未曾见过这种阵仗啊! 他吓得大喝一声,慌忙后撤闪身。 嘭—— 丞相栽了个空,直挺挺倒在大殿地面之上。 “丞相!!” 后边的同僚直接被骇了一跳,见人倒下,慌忙小跑上前,七手八脚地要把丞相扶起来。 可…… 丞相还未扶起, 身下却有一股殷红血流缓缓染到地上。 白玄之心里忍不住地发笑,随即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口中喃喃: “带缨大萝卜……” “老子可没碰着他啊!” 将军拧着眉头,一脸嫌弃,几个后撤步便离了丞相十丈远。 “太医!快叫太医!” 丞相已然昏迷,身下却如女人小产般流下血迹,实在蹊跷。 大殿上的事儿很快传到了景昭帝耳中。 他可是刚在蒲团上跪下! 景昭帝深吸一口气,在佛像面前压住火气,向佛像赔了罪,随着大太监走出礼佛院落, 这才一跺脚生起气来: “哼!” “这个杨福!怎就日日闹事!” “他到底想干什么!” - 国师府。 辛夷被琵琶声叫醒。 院中刚收了琼枝玉露的事好似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她疑惑爬起,打开窗子向外望去。 只见院中梧桐树底下,坐着个一袭白色纱衣的女子,纱衣秀发一齐随风飘扬,远远望去,竟好似发着光一样。 一时之间,被吵醒的火气直接消散,不复存在。 “哇,哪里来的漂亮姐姐?” 可真好看啊! 【你收的乐伎啊!】 “哦——” 辛夷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丞相给自己送了两个好看姐姐。 待她穿好衣出门,玉露还在梧桐树下抚琵琶。 一曲毕,掌声至。 辛夷眼睛闪闪发亮,“不愧是我从丞相老儿手里要来的,果然不同凡响!” 感觉,若是在现代,肯定是个能吃上国家饭的! 玉露巧笑嫣然,抱起琵琶,给辛夷行了一礼: “小姐过奖了,奴家感念小姐救奴家于水火,此恩无以为报,便给小姐献丑了。” 救她于水火? 这是怎么说? 辛夷愣住了,“为何是救你于水火啊?” 听到辛夷疑惑发问, 玉露咬唇,手紧紧握了握琵琶,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早已不见: “丞相府……是个吃人的地方!” “此前被丞相府收走的兄弟姐妹,还未曾有人活着回去过!” “好似从未来过这世上一般,再无踪影……” “本以为,那便是奴家的命了……好在,奴家有福,遇见了小姐。” 第40章 我不,你口是心非,你想让我留下来 “怎么会……?” 玉露口中的丞相府,如同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难道这便是丞相府中冤魂聚集的原因吗? 辛夷神情逐渐严肃,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 教坊司出身的乐伎舞伎,全都是有身份的。 平日里不仅常常出席皇宫宴席,更是频繁出席高官贵人的宴席。 他们有的是家传乐工,有的是从小学起,十几年不曾休息过。 需得耗费许多心血与钱财,悉心培养,马虎不得,最后学成才可出席宴会。 少一个,便会给教坊司增添一份压力。 所以,教坊司中人,赎身脱籍价钱,也高得吓人。 丞相有钱,因此常年去教坊收人好像也说得过去。 第50章 但……为何那些人最终结局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这其中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辛夷想到了当初在丞相府给她带路的那个好朋友,它虽眼球耷拉在外头,但其余五官……不难看出曾是个美艳的女子。 丞相啊…… 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呢? 辛夷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去一趟丞相府,正好,昨晚顾倾应该已将老爷子禁锢解除了。 所以,再探丞相府,应是能见到老爷子的。 “小姐。” 正巧这时,顾倾练剑回院。 不知何时起,顾倾练剑的阵地,从院中梧桐下换到了别处。 “你来得正好,”辛夷向她挥挥手,“昨夜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可有危险?可有受伤?” 顾倾淡漠地斜睨了眼梧桐树下的玉露,右手不着痕迹地捂了捂左边肩膀:“小姐放心,事情顺利。” “可有受伤?” 辛夷的眼神朝她左肩膀瞅了又瞅,神色些许担忧,“若受伤,我给你叫大夫。” “不必。”顾倾收回长剑,从辛夷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香风,“小姐身旁美人众多,顾倾姿色平庸,入不了小姐的眼。” “啊?”什么跟什么啊? 姿色与受伤叫大夫有半文钱关系吗请问? 辛夷无语凝噎,愣在原地眼瞧着顾倾开门,进屋,关门。 她机械回头,与玉露对视了个正着。 玉露忍俊不禁,半遮面低低笑着。 待笑完后,她才瞧了眼顾倾的房门,“小姐啊,怕不是有人在拈酸吃醋?” 辛夷:??? “小姐快跟上去瞧瞧吧,奴家去寻琼枝说说话。” 玉露微下蹲行了个万福礼后,便退下了。 辛夷看向顾倾紧闭着的房门,脑中好似有几个小人在打架。 去,还是不去? 这几日顾倾好似故意与她拉开了距离,但话语间,又夹枪带棒,听起来阴阳怪气。 她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也不想给顾倾找不痛快。 就……很难评。 可是话说回来,虽自己问的时候,顾倾没有正面回答她是否受伤。 但看她的肢体语言,分明就是受伤了,伤到了肩膀。 “咋整啊你说……” 辛夷脑中混乱,选择不过来,索性将问题抛给了系统小萝莉。 【我看啊,她不说就让她自个儿疼着呗!哎呀,就是不知道伤口深不深啊,感染没啊,有多疼啊……嗨,反正也不关姐姐的事啦!受个伤而已嘛,哪个护卫不受伤呢?怎么就她特殊呢?对吧?别去啦别去啦!】 小萝莉在空间里摆摆手,虽然辛夷看不见她,但她还是摆出了一副不屑的样子。 辛夷:“……” “你说得对。”辛夷站起身,向自己房门方向走去。 【对嘛,有这时间干点别的事情多好呀!】 辛夷嘴角含笑,脚下一转弯,三两步到了顾倾房门口。 “你啊……阴阳怪气跟顾倾学的?” 脑中向系统小萝莉问话间,手上已经敲起了顾倾的房门。 可敲了许久,门内没人应声,但听“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摔落到地上。 “顾倾?” 辛夷试探性的喊了几声她的名字。 东西都给摔了,她身体怕不是又不好了? 难不成,受了个伤,直接引得毒发了? “喂!”想到此处,辛夷的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上了几丝急切,“你还好吗?不行的话我直接进来了啊!” 门内依旧没人应声。 【哎呀!姐姐你直接进去啊!这不是顾忌君子礼仪的时候啊!】 小萝莉在脑中催促着辛夷。 辛夷不知道,但系统可知道。 顾倾这人啊,因为自小不受待见,被骂晦气,长久以来已经形成了极强的自我保护与自尊心。 仿佛将自己藏在坚硬的蚌壳里,偶尔打开条缝透透气,但更多的是瑟缩着,紧闭着。 若想让她真正打开蚌壳,那便是非人力不可为的事。 所以,她几乎从不主动。 但,她会逼别人主动。 她总是想要一遍一遍地去确认自己在他人心中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 【啧……】 【真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家伙。】 小萝莉咂舌,得亏自家宿主脾气好。 “你要是不说话我可就进去了啊!” 辛夷细听门内动静,确认没有顾倾的声音,这才一推房门,踏了进去。 还没来得及寻人,就听见床幔方向一道冰冷声音传来: “出去。” 辛夷脚步一顿,“哦,好的。” 说罢,干脆利落地转身。 【不对!不能走!她口是心非!她不想让你出去!你出去她会生气!】 小萝莉急切的叫喊声在脑中回荡。 辛夷的脚步又一顿,转过身来: “我不,你口是心非,你想让我留下来。” 顾倾手中动作停住,缓缓抬头: “并不,我不想被打扰。” “哦,好的。” 辛夷刚想抬脚继续出门,小萝莉急切的声音又传来: 【哎呀!姐姐你不能走!过去!你过去!去她面前!】 辛夷:??? 第51章 感觉自己好像个指令冲突的扫地机器人哦。 无奈,辛夷继续回身,抬脚向顾倾身前走去。 她刚刚扫了一眼,因有床幔的缘故,只能看到些顾倾的影子,但并不知道她到底在床上做些什么。 “出去!” 因着辛夷的接近。顾倾语气也急了,声音都大了很多。 “你出去,别过来!” 话语之间,竟还带着几丝莫名的颤抖,好像,很害怕? 辛夷表示非常疑惑,这才多大点儿功夫,自己咋能把顾倾这孩孩吓成这样? 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在顾倾床前站定: “你在干嘛?需要帮忙吗?” 第41章 生活不易,辛夷叹气 许久,顾倾都未曾有过回应。 余光瞧去,地上躺着个小的瓷瓶。 瓶口前头还洒出许多杏色粉末。 辛夷将瓷瓶捡起,闻了闻,心中有了答案。 “受伤了你就告诉我嘛,搞得神神秘秘的。” 生活不易,辛夷叹气。 【掀床幔!掀床幔!】 小萝莉在脑中起哄,辛夷将信将疑: “我帮你叫大夫吧?” 床幔里边,没有声响,只能瞧见个身影一动不动。 【掀床幔!她在等你掀床幔!!你给我掀!掀!!!】 辛夷:这这这,这不好吧?这是别人隐私诶! 【掀!!!】 辛夷挣扎许久,在小萝莉的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催促下,还是缓缓将床幔掀开了。 光亮透过, 顾倾上药的手顿了一下。 “不是与你说,要你出去吗?” 她的脸微微侧向辛夷,问道,“为何不走?” 【你说放心不下!你放心不下!你担心她!】 “我……”辛夷的眼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就一直看着上头的床架子,“那个,我放心不下你……?” 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 辛夷欲哭无泪,顾倾干嘛要脱了衣服上药啊? 就那肩膀头子,扯开点衣服不就行了吗? 娘亲啊,第一次想用晶莹剔透,令人垂涎欲滴来形容一个人的皮肤。 “呵……” “我不信。” 顾倾低头,没再理会辛夷,继续着上药的动作。 辛夷:你看,她不信。 【啊——你给她上药!你去上药啊!你来!你真的要眼瞧着伤者自己上药吗!姐姐啊!!!】 嗯,这话小萝莉说得有道理。 辛夷直接擒住了顾倾正上药的手。 没理会顾倾面上的惊愕,拿过她手中药瓶,轻轻倒于伤口之上。 伤口很深,顾倾的皮又薄,看起来就格外狰狞。 “嘶——你这个怎么搞的啊?” 说话间,辛夷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利落地倒完药,拿起一旁的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 “看,这不就好了吗?” 辛夷絮絮叨叨,“你怎么就没长嘴呢?自己弄半天都弄不好,找我帮忙弄得又好又快。” 絮叨完毕,辛夷这才回过神来,面前之人上身还在一丝不挂! 她火速移开视线,又看向上头的床架子。 啧,别的不说,顾倾可真好摸啊。 “你看起来,不太方便哦。” “你先穿衣裳,我不看。” 说罢,放下床幔转过身去。 顾倾在里头咬着嘴唇,吐纳了几个回合,才将里衣拉了上去。 原来,她不是没穿。 而是嫌麻烦全都褪到下面了。 床幔拉开,顾倾赤着脚向辛夷走过去。 她淡蓝色眼睛里,总带着几丝防备。 “你想做什么?” 辛夷此刻,正在脑袋里跟小萝莉商量该如何作答。 辛夷:她问我我想干嘛?我想干嘛啊? 【你不想干嘛!你就说你只是担心她!】 辛夷:可她说了她不信! 【她在说谎!她不想承认你承认担心她!你就是担心她!】 辛夷:…… “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辛夷勾唇抬起头来,撩起挡眼的碎发,视线对上顾倾探究的眼神,显得格外认真。 这副神情,使得顾倾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她匆忙移开视线。 “没事,不过小伤罢了。” “小姐还是去忙吧。” 辛夷点头,乖乖准备走人。 【且慢!!她又在下逐客令!她在试探你!你不能走!】 【走了她会生气会难过会忧郁!】 【你就赖在这里!】 辛夷脚下立马拐了个弯,顺势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昨晚丞相府可有什么情况?” 【姐姐!现在是私人时间!你对病号谈工作?!】 “咳咳……” 顾倾刚想冰冷作答,便听见辛夷干咳两声,又换了个话题问: “你饿不饿?说起来那些线面也没吃上……” “我给你做线面吃吧!” 顾倾摇头,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可辛夷想起来了,小萝莉提醒过,她口是心非! 拒绝表明想要! “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煮面去!” 说罢,马不停蹄地踏出顾倾房门,朝厨房飞奔而去。 第52章 此刻,辛夷才发现了拥有一个小厨房的必要性。 一会儿就找工匠在院子里建个小厨房! 大厨房可真远啊,为口吃的得费老大劲儿了。 【姐姐……】小萝莉弱弱的声音传过来,【有没有一种可能,顾倾是真的不想吃?】 辛夷:不啊,她口是心非,她肯定想吃! 【我觉得她不想哦。】 辛夷: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姐姐,你的样子,就好像迫不及待想要逃离她的房间似的……】 …… “哎哟,大小姐您可来了!” 大厨房中的厨娘瞧见她,眼睛里都闪着看见救世主的光。 “您看看,这两百斤的面,能不能挪个地方啊?” 厨娘们也不知道这两百斤的面啥时候出现的,只是一上工,就瞧见地上堆着小山一般的面。 小山一般倒是没啥事儿,但主要是,还挡道儿。 也不敢直接送粮库,就怕小祖宗有用。 于是,就一直这样放着了。 辛夷尴尬笑笑: “叫张伯送粮库就行了。” 京内达官贵人家中都有许多个存粮用的粮库,如果有什么天灾地害的不至于饿肚子,平常也能拉出去卖一卖做点粮食生意,赚些外快。 线面好做,也好熟, 简单版的撒盐撒醋撒葱花就好。 “你们平时也可以尝尝,蛮好吃的。” 辛夷端着做好的一大碗线面,临走前对厨娘说道。 好东西,就要大家一起分享才是。 辛夷哼着歌,端着碗,欢快走在回院的路上。 途中不乏有小厮跑来要帮忙端碗,全被辛夷挥挥手拒绝了。 “哎哟,我的小姐,怎么还自己端起碗来了?” 在自己院前洒扫的小厮跑过来问道,慌忙就要接过那只大碗。 辛夷躲开摆摆手: “这是我亲手给顾倾做的,当然要自己拿啦!” 说完,进了院子。 徒留几个洒扫小厮站在原地,拿着笤帚,风中凌乱。 “顾倾是谁?” “就是十七啊!老不听小姐话的那个!” “前阵子不是还拖着咱家小姐回院吗?” “对对对!气的张伯一拐杖就抡过去了!” …… 第42章 “就当我对你有些心思吧。” 辛夷喜滋滋地端着大碗在顾倾房前敲门: “顾倾!来吃早饭!” 可,天不遂人愿,顾倾又恢复成了叫不开门的样子。 【你看!我就说嘛!】 辛夷没有在意,她瞄上了顾倾房侧开着的一扇窗。 她记得,这扇窗紧挨着的,就是里头她最常坐的一套桌椅。 如果顾倾没在床上,那便肯定是在椅子上坐着。 “我可真是个聪明人啊!” 辛夷满怀着对自己智慧的钦佩,走到了顾倾窗下。 果不其然,顾倾依旧坐在那里,不知在发什么呆,定定看着外头的梧桐树。 “吃饭啦!” 辛夷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将大碗放于桌上,“快吃快吃,不然一会儿你越吃越多了。” 顾倾回过神来,抬眼便见到辛夷那张放大的脸。 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赶紧挪开了视线。 看向桌上那碗面—— “小姐,我吃不下这么多。” 顾倾看到大碗,呆滞了一瞬,随后转头极为认真地对辛夷说道。 辛夷摆摆手,“别看它多,等你吃得慢了,它会更多。” 说完,翻窗进屋。 顾倾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生生咽了下去。 只能一脸郁闷地吃面。 顾倾吃相向来很优雅,导致她自认为吃的很快,实际上吃得很慢。 于是,碗里的线面,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汤都消失了。 而面,还依旧屹立不倒地堆在碗里,水平线都没有下去几分。 顾倾把碗一推,面上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 她是真的吃不下了。 她这辈子,还从没吃过如此诡异的面。 “我的手艺怎么样?!” 辛夷坐在她的对面,手托着脸,看着她。 顾倾略微思索了一下,给出了非常中肯的评价—— “若作为救济粮,定是极好的。” 辛夷:!!! 她说得好有道理哦! 再攒攒,攒上那么千儿八百斤的,等到时候交给爹娘当救济粮去! 辛夷的美好幻想还没有结束, 顾倾便又客客气气地站起身来,道: “多谢小姐关心,我已经无事了,还请……”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辛夷都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了。 又在下逐客令呗? 真是没点儿新意啊。 【不能走!她又在口是心非!】 辛夷:一来二去这么多回了,再不懂这不白长这么大了吗? 辛夷咧开嘴角一笑,轻轻摇头: “我不。” “你为什么最近不理我?” 辛夷边问着,边顺手将窗户关上。 只一瞬间,屋里就昏暗了许多。 【姐姐好手段!这叫氛围加持!】 辛夷:年轻人请都学一学。 第53章 顾倾没想到辛夷能这样做,她紧紧握了握拳,才看向辛夷,脸上突然戴上了平日里的笑意: “小姐多虑了。” 辛夷步步逼近: “我有没有多虑你是清楚的。” 顾倾以前虽然冷淡过,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客气得诡异。 如今这种状态,毫不客气的说,辛夷总觉得她一不小心会发生什么重大事件,比如突然发病,比如突然嘎掉。 “你知道的,我很担心你。” 看着顾倾闭口不言却躲她如洪水猛兽的模样,辛夷轻叹了口气,脚步随之停在原地: “你知道的,最近我很担心你。” “若你当真没事,我走就是。” 在明白顾倾那种暗戳戳的心思之后,她便经常入睡前去想这个问题。 有时,她想找顾倾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可每回顾倾都避她如蛇蝎,鲜少能看见她的身影。 这回终于面对面了,可顾倾看起来非常抗拒。 她知道系统小萝莉的提示的意思,可人总是会疲惫的。 她知道顾倾因着经历问题浑身长满了刺,也知道自己从前没明白她心思时令她不开心了。 可是,所有这一切,都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才对。不然人长嘴是干嘛用的?单是为了吃饭吗?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怎么能单单靠猜呢? 听见辛夷要走,顾倾怔愣了一下,也停在原地不动了。 她嘴角一下又一下地抬起,摆出平日里最得体的表情,最终却还是没说一句话。 只是盯着辛夷,眼里闪着不知名情绪。 “嗯……” 辛夷低头组织着语言: “首先先对你说声抱歉,我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将琼枝玉露收进院里,毕竟你也是住在这院里的人。” “其二,我或许有些明白你的心思。但如果我猜错的话……就当是我对你有些心思吧?” “其三,你的伤药一天一换。若自己操作起来太累了,可以去找衔枝她们帮忙。” 说完,没有管脑中小萝莉的大呼小叫,打开房门踏了出去。 【她不想你走的!相信我!】 【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这家伙就是对自己没信心,没有安全感才会这样的!姐姐你理解一下她嘛!】 小萝莉急的得直挠头,她真的很想撮合她们。 因为目前,顾倾是加分最高且辛夷最愿意亲密接触的人。 为了系统的升级,为了辛夷的幸福生活,为了重拾顾倾对世间的眷恋与喜爱! 她——贴贴!身负重任义不容辞! “她确实没有安全感……”辛夷撇了撇嘴,“跟没长嘴似的。” 看着辛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顾倾这才浑身泄了力,缓缓滑坐在地上,抱着腿,脑子里一片浆糊。 辛夷刚才说什么?她说就当是她对自己有些心思?这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顾倾心跳似乎全乱了,还有种被撕裂的难受。 让她开始怀念梧桐树下的寒潭,她甚至愿意去里面泡个七天七夜。 泡到神志不清就好了。 就没有这么多的思绪了。 她也不知自己这几日是怎么了,所有行为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自然而然就做了。 她以为看不见辛夷也便不想了,可脚步总会不受控地暗中跟上她。 她觉得自己那份心思是见不得光的。 自己,一个商人之后,还是个自小被唤作灾星的商人之后,怎有资格与辛夷并排而站? 而方才,辛夷竟然告诉自己,就当她对自己有些心思…… 真的配吗? 自己真的配吗? 或许辛夷误会自己抗拒她是好事吧……? 这样她就再不会接近自己, 自己也就不会再怕面对辛夷控制不住情绪了。 顾倾的思绪在昏暗的房间里乱飞,越想,心便越凉。 …… 辛夷房内。 辛夷:“你说她为啥就是不长嘴呢?” 【因为她没有安全感嘛!姐姐你就包容包容嘛!】 辛夷杵着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我觉得她这人对事情的判断全靠脑补,真的。” “据说没长嘴的人,脑部活动都十分活跃。” 第43章 拔萝卜~拔萝卜~ 两人就这般一个自己胡思乱想,另一个揣摩对方的心理活动,半晌无话。 转眼到了下午, 丞相府门口突然间闹闹哄哄的。 作为资深吃瓜人士,辛夷忙不迭地出府跟着人群上去看热闹。 “哎呦!丞相怎的是躺着回来的啊?” 辛夷忙问周遭知情百姓,“丞相这是被圣上打板子了?” “噫——” 几个百姓脖子往后梗得远远的,噫完后才说: “你来的晚,你不懂!咱米行的陈公子给了运送的人几个赏钱,那人才说啊…… 丞相这是上朝时身子就不对劲儿,下了朝更是一头栽倒在大殿之上,身下那个血水哟……啧啧啧,跟小产了似的!” “这事儿扰了圣上拜佛了!圣上大怒,这不,让他一路丢人现眼回了府!” 辛夷回想起前几日见丞相时的情景,虽然整个人长满了脚气,但别处还算比较健康的啊…… 第54章 脚气也不能使他屁股流血吧?难不成,痔疮犯了?大出血晕倒? “难不成丞相大人痔疮犯了?” 辛夷自言自语着,随着丞相府家丁的驱赶往后退去。 “不是,听闻啊,太医在出血之处,一连掏出了三个带缨大萝卜!” 一旁好事儿的百姓摇着头,看着丞相府大门,口中啧啧称奇, “活了大半辈子了,头一回听说这种新奇事儿呢!” 【我知道我知道!】 小萝莉急忙翻起存档,看完后一脸不好地跟辛夷叙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旁人的瓜不保全, 但升级后的小萝莉提供的瓜,保真,保全! 辛夷听完后也惊了,她想喝口水定定神,却发现自己在外头,手边没茶也没水。 辛夷:一连拔出三个萝卜还连汤带水的? 【可不是吗!】 辛夷:大腚可真能装啊,把整个丞相府全装里头带走得了。 【那个太医至今还举着两只手在太医院呆坐着,心里大受震撼。】 辛夷咂舌,悄悄离开了人群返回国师府。 这时,国师夫妇也乘着马车回到了家。 瞧见辛夷的身影,白玄之便扑了上去: “小辛夷!可吓坏你娘亲我了!” “你可知那杨福?太医在他那个那个里头拔出了三个带缨大萝卜!” 白玄之喋喋不休地叙述着朝堂上的经历,没管一旁辛宗礼使的眼色,将辛夷该听的不该听的一股脑儿全说了。 说罢,她还神秘兮兮地让辛夷附耳过去,将昨晚瞧见之事细细复述了一遍。 “啧啧啧,想不到啊,五十岁的老家伙了,竟觊觎人四十来岁大将军的身子!” 辛宗礼在回府路上也已经听白玄之讲了一遍,整个心灵都大受打击。 辛宗礼:跪求两只没听过这件事的耳朵! 辛宗礼也靠上前来,小声道: “今日太医拔萝卜时他便醒了……” 辛宗礼往前又小碎步挪了一点儿,与辛夷母女俩凑得更近, “夫人,你是女子你没瞧见,拔萝卜时,杨福脸上那叫一个销魂啊!圣上又不在,他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叫起来了,边叫,视线还边往大将军那边瞟……” “啧,待众人散去,大将军的脸都还是绿的!” 白玄之与辛夷听到这么细节的事,一同倒吸了一口冷气。 辛夷想起了今早的打算: “爹,娘,你们看这样如何?我打算今日再探一回丞相府。咱们这样……然后我去……女儿给你们表演一个好朋友显形术!” “也不知道丞相这厮知不知节制……” 顾倾也听到了丞相府的动静,探听消息完毕正踩在墙头上打算回房。 便远远瞧见府门口辛夷一家正头对头地围成一圈,就像是在光明正大地悄悄密谋什么东西。 偶尔激动之处,几人就开始滴溜溜往同一个方向走,进行一场三人转圈表演。 顾倾慌忙移开视线, 她感觉自己好似病了,经过早上这一遭,再次见到辛夷,她更为紧张了。 紧张到远远看辛夷一眼都能红了半边身子。 墙头下面还有洒扫小厮也看向大门方向,两人悄悄嘀咕着: “从前还说小姐不像大人与夫人,你瞧这回,像了吧?” “何止是像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头出来的。” “这会儿不仅性情像了,瞧瞧这圈儿转的,溜圆!简直就是心有灵犀!” …… 门口的三人密谋了许久,才散开了阵型。 辛宗礼嘿嘿一笑,捋着胡子, “小辛夷啊,今晚可莫要犯困啊!” 他可太想见到传说中的好朋友真身了,在见到好朋友之前,他应该还能再激动上一个下午。 白玄之强行撑开上下打架的眼皮,抱胸斜斜靠在了辛宗礼的身上,打了个哈欠。 昨晚通宵看了那么久的丞相与大将军的爱恨情仇,如今实在是挺不住了。 “莫要说今晚了,我现在都犯困。” “为了今晚的大事,小辛夷也回房再睡睡吧!” 说罢,看了一眼先前顾倾所在的墙头,扯着辛宗礼向玄苑方向走去。 道别了自家爹娘, 辛夷正想赶回自己的小院歇会儿,就看见前头一个粉色身影口里不住地喊着“小姐”跌跌撞撞向她跑来。 身影跑得很急,到了她面前甚至刹不住车。 “跑得真快啊!” 辛夷感叹了一句,一把揽住来者。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是衔枝。 “别急别急,你先喘口气。” 可衔枝猫着腰,摇摇头,眼睛红红的, “小姐,小姐,采买的小厮与我说他在金珠楼前头看见小蝉了!” “他说小蝉过得不好,摆摊卖笑……” 话音刚落,衔枝便猛地将双膝砸到了地上。 沉重的肉体接触青砖的声音,听得辛夷直皱眉, “小姐,衔枝跪下来求求您了,放衔枝出府吧!小蝉过得不好,她过得不好啊……” 夏日的天气,太阳灼热得很。 衔枝一声一声乞求着,被晒得干燥滚烫的地面接住她一滴又一滴的泪。 辛夷将她扶起,她却怎样都不肯起来。 第55章 无奈,辛夷捏了捏眉心: “我心里有数,我派了人保护她。” “若你要出府寻她,可以,只要你能打得过护院,我便让你去。” “打不过,就在府里待着。” “往后你待在我院里干活吧,若收到小蝉的近况,我会告知与你,莫要给她添乱了。” 第44章 “醋是醋,鱼是鱼……” 暗中跟着小蝉的护院在几日前便传信给辛夷了。 他说小蝉如今在吃住都在城郊一间废弃的草屋里,目前来看很安全。 在茫茫人海中寻到一人何其难,家中亲人又靠不住。 小蝉坐在稻草中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个街头卖笑的法子。 当初那个男子,定是个淫徒色鬼。 对症下药,街头卖笑,才能迅速筛选出这类人群,再从这类人群中寻到那个男子。 小蝉以身入局来寻仇, 辛夷不可能会让头脑充血的衔枝过去妨碍她。 从现在起,将衔枝放到自己眼下看管,应会好些。 辛夷深吸一口气,将衔枝从地上拉起: “走吧,跟我回去。” 衔枝不愿意走,又想跪下。 但被辛夷单手拎着,死活跪不下去。 衔枝惊愕地抬起头,眼泪都被惊得止住了—— 小姐何时,力气这般大了? 辛夷轻笑,并未作答,带着衔枝回到院子,指给她婢女住所,便回了房歇息。 如今小萝莉也懒了,贴贴加分提示都懒得按了。 【姐姐,你现在还倒欠系统85分哦!】 辛夷听到这话,一挑眉,回想自己这几日并没有贴贴活动,未免有些疑惑: “哪儿加的分?” 小萝莉嘿嘿一笑: 【系统升级后,姐姐加分就变得容易多了。虽加分比较少,但加分途径增多,但凡触碰到别人,就可以加分。】 【比如,你方才扯衔枝就算。】 辛夷恍然大悟,怪不得玩游戏的人对升级,原来升级的好处这么多! 【姐姐,你若是能努力一些的话,下次重大升级还有更大的惊喜哦!】 听见小萝莉对于工作进度的催促,辛夷心头一虚, 最近自己的事业心并不强,也不知道下回重大升级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了。 - 转眼间,已是傍晚。 因着辛夷爹妈都在府内,所以晚间膳食置办得也极为丰盛。 玄苑中的小厮小跑过来传话,要辛夷过去用餐。 辛夷点头,换了身装扮后便随着小厮过去了玄苑。 刚踏进去,便瞧见自家爹娘坐在湖边,面前摆着条大长桌,长桌之上,少说也有几十道菜。 “这这这……” 辛夷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膳食,瞠目结舌。 请问自己之前吃的膳食,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湖中央的亭子里,玉露坐在里边弹着琵琶,远远传来,空灵悠扬,与往前听得的感觉截然不同。 白玄之对她招招手,示意辛夷过去, “你找杨福这老东西要来的人挺不错,好听!” 辛宗礼也深以为然地频频点头。(俺也一样!) 辛夷入座,瞧见白玄之辛宗礼开始动筷,她才一道跟着动筷。 白玄之细心,瞧见辛夷的动作,笑了起来,边笑边道: “小辛夷啊!在家里还讲究什么餐桌规矩?饿了就吃,喜欢就拿,不必顾忌!” 国师夫妻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讲究生硬规矩的家庭出身,故而都是非常随性的人。 辛夷乍然如此客气,倒叫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辛宗礼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放进辛夷的碗里: “这是厨娘专门去西湖学的,快尝尝看!若是喜欢,往后多给你做!” 辛夷在现代时,也听过西湖醋鱼的大名,口味常被人们调侃称: 醋是醋,鱼是鱼,西湖是西湖。 辛夷不信,在现代没机会尝,那就在这里尝一尝,这西湖醋鱼,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她面带微笑地将碗里那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 嗯,新鲜? 食材原本的味道? 她不信邪,又去盘里夹了一筷子,再放进嘴里,嚼嚼—— 脑中陡然清明。 这味道,这味道…… 就如同含着一口醋跳进西湖里追着鱼啃。 非常新鲜,非常有生命力。 她好似见到一条醋中游泳的肥硕大鱼在她的嘴巴里旋转跳跃。 辛夷缓缓竖起一根大拇指。 辛宗礼期待的眼神里满含希望,等待着她的评价。 辛夷点点头: “爹,这是非常具有个性与地方特色的一道菜。” “吃上一口,便仿佛已经置身于西湖之上,泛舟与鱼同游。” 噗—— 白玄之又笑了,这回甚至将口中将要咽下去的青梅酒都喷了出来。 “小辛夷啊,你可真是个人才!” “这文绉绉的语言与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入朝当官真是可惜了!” 辛宗礼不明所以, “小辛夷你爱吃啊?爱吃就多吃些!” “爹是吃不惯这外头的吃食……” 话语间,又夹了一大筷子西湖醋鱼,放进了辛夷碗中, 第56章 “吃!爱吃咱就多吃!” 于是,辛夷在辛宗礼热情的不断夹菜下, 吃掉了一整盘的西湖醋鱼。 饭后,辛宗礼摸着肚子,笑得敞亮: “没想到小辛夷这么爱吃西湖醋鱼,这一大条鱼全给吃完了!” “别急,咱明日再做!让小辛夷吃个够!” 白玄之已经笑到岔气了,她捂着腰,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小辛夷啊……哈哈哈哈……” “你爹可真是个好人!” …… 等婢女们收拾完餐桌,辛夷一家三口照例头对着头,围成一个圈。 “小辛夷,今晚丞相府探病的人极多。娘亲想的是,咱们可以借着探病的名义去瞧瞧老爷子,你说呢?” 没等辛夷说话,辛宗礼就率先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 “这不成,丞相府人多,乱跑的人也就多。” “小辛夷这个显形之术是让老爷子显形,这一显,在场之人不都能瞧见了吗?” “就像那个刘太尉,六十来岁,若是被吓到,不就两腿一蹬直接归西了吗!?” 辛夷忙不迭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今晚的行动是第一次操作显形。 相当于是场试验,来提升她对于好朋友显形的理解与认知。 在自己还没怎么搞明白的情况下,是万万不能被其他不知情人士发现的。 “确实,那咱们在人群走后,再悄悄过去!” 白玄之搓着手,“丑时末再过去,如何?” 这回其余两人没有异议,纷纷点头。 丑时末是个偷鸡摸狗的绝佳时间,安全感直接拉满。 “行!就这么说定了!” 围成圈的三个人头散会。 约定丑时末于偏门墙头上集合。 第45章 古书中的传说级阵法! 丑时末。 偏门墙头。 待辛夷赶到时,白玄之二人已经站在上面等她了。 辛宗礼拿手指了指丞相府的方向,小声招呼辛夷快些上来,不要掉队。 辛夷见状,翻身上墙,直直站在了夫妻二人中间。 她刚刚可看见了自家爹娘悄悄牵起的手手。 触景生情,辛夷脑中立刻浮现出早上顾倾对她避之不及的样子。 一时之间,酸溜溜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行!她要黑化!她要当最明亮的电灯泡! 辛夷对两人露出了大大的单纯无害笑脸: “走咯!” 说罢,左手挽着娘亲,右手挽着爹爹,飞檐走壁向着丞相府窜去。 丑时末不愧是梁上君子们最爱的时间点,此时的丞相府静得像片荒坟。 奇怪的是,今日竟连巡夜人的灯光都找不到,家丁护院们更是一点存在痕迹都无。 “夫人……为夫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辛宗礼看着眼前死一般寂静的丞相府,内心有点发毛。 “确实有些怪异,”白玄之紧了紧握着辛夷的手,“我昨日来时,并不这样。” 辛夷抿唇,在她眼里,丞相府并不寂静。 相反,热闹得很。 虽没有灯光,但眼前依然能清晰看见到处飘着的,成群结队的好朋友。 它们相互之间并不交流,都只是各自重复喃喃着自己生前的遭遇。 遇上了,就直接穿过对方的身体,然后继续漫无目的地漂浮着行走。 这其中,辛夷见到了老爷子。 “爹,娘,如果到时候现形的不只有老爷子,你们会害怕吗?” 辛夷提前给自家爹娘打了预防针。 老爷子周遭的好朋友实在太多了,这种情况下如果一开显形,那在显形区域内的所有好朋友都会被迫显形。 突然之间身旁多出许多许多姿势奇怪面目狰狞又神色木讷的人……辛夷认为,还是挺考验人的心理素质的。 白玄之一听辛夷的问话,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 瞧瞧,自家女儿问的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会害怕吗? 她在这领域混了大半辈子,还从未晓得过什么是害怕! 白玄之抽出手来,拍拍辛夷的肩膀: “女儿,你就尽管去做!” “这等事,还吓不到你娘亲!” 辛宗礼也跟着点头: “爹爹也一样!” 辛夷这才放了心,随自家爹娘悄悄潜到丞相府中,老爷子游荡的那片池子前面。 “这便是老爷子如今游荡的地方吗?” 白玄之侧脸问道,在她眼里,这里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 她开始隐隐期待之后的画面了。 辛夷装模作样地蹲下身来,轻轻敲打地面,内心开始呼唤小萝莉开启显形。 小萝莉: 【阵法来噜!】 辛夷脑海中小萝莉的声音还未完全褪去,便瞧见这地面以自己为中央,从土壤中星星点点地浮起微光。 微光越来越亮,到最后于半空中成型。 白玄之与辛宗礼瞧见这一幕,彻底呆住了。 这成型后的阵法,他们于师父传下来的古书中见过。 只是年代久远,到现在已完全失传,还从未有人能领悟出这阵法之中的奥秘。 古书中的这个阵法,就如同个坚实的玻璃房子丢失了唯一一把钥匙,看得见,摸不着。 第57章 古往今来,许许多多的痴心之人为其付出一生,却到死都无半点成就。 这回,这阵法的重新现世,竟出自于自家女儿的手笔? 白玄之深深地看了一眼同样呆住的辛夷, 若说她这女儿没有小秘密,她可不信。 随着阵法的笼罩,其中的好朋友们也开始纷纷显形。 由无到虚,由虚变实。 最后,肉眼瞧去,好朋友们除了依旧保持着临死之前的狰狞模样,别处竟与常人无甚区别。 它们似乎发觉了自己身上的变化,纷纷不可置信地开始在身上摸来摸去。 有的甚至一掐大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 辛宗礼大张着嘴,久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阵能使魂魄再生躯壳,五感俱全,与常人无异。 故而在几百年前,此阵在世之时,常常被用于开拓疆土,奇袭敌帐。 但,创者老天师言,此法出世属于被逼无奈,逆天而行,有违大道。 于是乎,在自己飞升之际,将教习此阵的古书也一并烧毁。 自此,成了传说。 辛夷在对自己的钦佩之情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辛夷:我算是……成了个法师? 【姐姐,你该钦佩的是我!】 小萝莉不满地嘟嘟囔囔,都说了,系统出品皆是精品。 但这个阵法太过于逆天了,系统才给它加上了时长与领域限制。 从棺材中逃出来的老爷子晃了一下神,用力拔下自己一撮胡子。 嘶—— 疼?自己活过来了? 听见老爷子的声音,三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走到他前面。 没等三人开口,老爷子就率先认出了辛夷,忙道: “瞅见这个水池子了没?挖开!水池子里头可有好些个金银细软!俺家那个不肖子孙贪的!” 说罢,又上手拉过辛宗礼的胳膊,带着他走到茅厕: “恁别看这墙上像是青砖,这里头可都是金砖!” “还有俺那个院子,恁想必也瞅见了,别看荒!掘开地,里头一步一副尸骨哩!” 白玄之被一群死相凄惨的女子挡住去路,七嘴八舌地讲述自己的遭遇,要白玄之还她们一个公道,给她们一个清白。 老爷子将丞相这些年贪污受贿的赃银地点全透露了个遍,感觉到阵法即将失去效力,他咬牙切齿地紧紧拉住辛宗礼的手: “俺这辈子为了这狗崽子尽心尽力,他竟亲手结果俺性命!” “杨福若是活着一天,俺也就赖在这世间一天!” “国师大人,你可千万得帮忙啊!” 周遭围上来的众位好朋友纷纷点头,它们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从前有几个怨气大的,去丞相面前找事。 丞相开始的确是被吓了个屁滚尿流,可后来,丞相不知从哪儿找了个老道,直接出手,将那几个姐妹打了个魂飞魄散。 它们看在眼里怕在心里,只能终日游荡,不敢动手。 鬼活着才有希望,若是魂飞魄散了,怕是再也等不到丞相这厮遭报应的那一天了。 阵法渐渐消失,好朋友们的身体也跟着缓缓变淡。 从实到虚,由虚至无。 最后归于一片死寂。 “想不到杨福这猪狗竟如此大胆!” “那些个金银,怕是咱国师府都比不上!” 辛宗礼愤愤,他本以为自己是朝中最有钱的。 却没想到,正财终究是正财,咋赚都比不上杨福那厮的偏财。 “嘘……好朋友们让咱们去丞相卧房看戏。” 第46章 带着刚及笄的姑娘看这些……合适吗? 方才有几个从正院出来的好朋友,悄悄对辛夷说,丞相卧房里有好戏看。 辛夷的吃瓜之心顿时熊熊燃起。 不去看看都对不起来的这一遭! 听到看戏,白玄之的眼睛亮了。 她可记得昨夜那场戏,真是奇异无比,精彩绝伦。 白玄之首先待不住了,她招招手: “快走快走,去晚了可就不赶趟了!” 说罢,牵着二人,一路潜行至主院。 主院诸多房屋,均未有灯亮起。 一行人心头困惑,好在此前通风报信的好朋友跟了上来,它指了指最中间的那间屋,低头与辛夷说了几句。 “哦?暗室?” 三人头对头,辛夷小声说道: “主卧地下有个暗室,入口藏在衣柜之中。” 三人对视一眼,点点头,眼里均闪着八卦之光。 如今虽谈不上和平年代,但这里是首都,不似边关天天提心吊胆,所以人们从来没有修建暗室藏身的习惯。 丞相这样做…… 有何图谋就不言而喻了。 就是不知,他是为了自己的屁股呢?还是为了自己的钱途呢? 人头散开,排着队一个一个地打开窗户,跳进了漆黑的丞相卧房。 辛宗礼拿出了火折子,开盖一吹,火焰燃起,多少能提供些照明。 卧房的西边,确是有个极大的衣柜。 辛夷回想着好朋友的话,走到了衣柜前面,打开衣柜。 熏香气扑鼻而来,辛夷低头向下看去。 好朋友说,衣柜里头最下面有个不显眼的拉环,平日里丞相就拿衣裳盖着。 第58章 若是有天没盖,便说明不是他人已在密室,就是在提醒受邀之人进密室。 辛夷眯着眼睛摸索半天,终于摸到了个不显眼的凸起。 她将那个凸起抠来抠去,最终还是抠起来了。在辛宗礼火折子的帮助下,辛夷这才发现,这拉环设计得极为巧妙—— 若将它放平,摆在属于它的凹槽内,肉眼根本发现不出端倪。甚至连木纹,都能与旁边的木纹连接得上。 若非辛夷细细触摸,怕是发现不了的。 “牛啊!!” 辛宗礼发出一声感叹, 丞相这厮公事不尽心,私事竟能干得如此细心?! 辛宗礼整个人趴倒在地,将耳朵紧紧贴于暗室入口,试图听到些什么。 白玄之嫌弃地将他拎了起来, “你又不是个蛤蟆,先打开条缝试探一下不就成?” 辛夷手快,在二人交谈之际,已经将入口打开了一条缝。 随着入口越开越大,连接着门的软梯也渐渐垂了下去。 只是如今还不知里头的情况,辛夷只打开了一点点,三个人头凑成一堆,瞧向缝里。 可惜,这入口直直下去应该是个通道,只能看到些烛火。 辛宗礼又将耳朵凑了过去,这回有声音了,还是丞相的, “你们三个,过去那边!” “剩下的人走上前来,让老夫瞧瞧~” “……” 瞧啥? 那三个去哪边? 辛夷心里那个急啊,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坐vip座看个全。 “娘亲啊,你说,咱们要不……进去看看?” 辛夷试探着提议, 却让白玄之老脸一红。 里头的声音听上去着实不怎么像办正经事儿的样子,自己带着个刚及笄的姑娘去看这些…… 合适吗? 可还没迎来白玄之的抉择,辛夷便已经将暗室门敞了个大开,顺着软梯带着辛宗礼爬了进去。 此情此景, 白玄之心里啧啧两声: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跟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 然后,也轻手轻脚地爬下去了。 里头的通道很是简陋,不及辛夷地下寒潭的十分之一。 见状,辛夷撇了撇嘴。 丞相贪了那么些钱,竟还舍不得把暗室打造得好看一点。 真是吝啬。 三人顺着通道走了一小截,借着土柱子当掩体,看见了丞相的背影。 里头的装潢可以说是简陋,像是土做的窑洞。 丞相这厮贵妃躺于床上,面对着乌泱泱光膀子的一群人。 这群人身子骨看上去极为健壮,各种肌肉一应俱全。 丞相伸着一根手指,正点兵点将。 辛夷一行三人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丞相便又翘着兰花指开口了: “你们两个也去那边。” “剩下的人下去吧,该说的不该说的,想必你们都清楚,老夫自不必多说。” “该看家护院的就看家护院去,去吧去吧!” 乌泱泱的一群人听到丞相的话后,齐刷刷地单膝下跪行礼,而后跟着个引路人拐出辛夷三人的视线。 这时辛夷才明白,原来这些人,都是丞相府中的护院。 正当她考虑着要不要跟上去时,丞相叹了口气,对着留下来的人道: “老夫年纪大了,不似你们年轻人身强体壮,你们其中,可有人有家室啊?” 剩下几人不明所以,只少数几个站了出来,表明自己已成了家室。 丞相哈哈笑了两声,挥挥手: “不必拘谨!有了家室啊~更好,更好啊!” 白玄之仿佛猜到了丞相想要做什么,一时怒气上涌,却又不能发出声响,只得狠狠捏着辛宗礼的胳膊。 她是习武之人,手劲儿大,又忘了控制力道, 致使辛宗礼疼痛难忍,表情扭曲,又不能嚎叫出声,脸憋得通红。 最后实在忍不住,伸手捏住辛夷的胳膊,想要与辛夷有难同当,有疼痛共享。 辛夷正看得津津有味,手臂就突然一阵刺痛袭来, 她正想出声,反应过来又赶紧紧闭住嘴巴,不可置信地回头瞪着辛宗礼与白玄之。 辛宗礼扭曲的脸对她憨憨一笑,下巴向丞相方向轻轻一抬,示意辛夷不要管这些旁的,快继续看。 【哈哈哈哈……真是亲爹啊哈哈哈哈……】 小萝莉在系统里头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辛夷表情也扭曲起来了,开始上手抠着土柱子。 想要学习辛宗礼的疼痛转移法,跟柱子姐妹有难同当。 丞相满意地瞧着眼前一排人,又问道: “你们,都是老夫看上的好苗子!身子好~模样也好,老夫有意抬举你们更上一层楼。只是这新的营生呢,有个规矩……” 他的话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了,眼睛扫过一个又一个的人。 有上进心的护院此时跪地抱拳起来: “丞相大人抬举属下,是属下的福分!若有规矩,属下照做便是!” 第47章 贼人!哪里跑! 丞相呵呵一笑,继续说: “这俸禄啊,可比你们如今要好得多,一月三十两银子。” “要知道,平日里你们劳身劳心,一月也不过能得五两。” 第59章 一排护院纷纷点头,眼神里迸发出希冀的光。 一月三十两!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差事。 要知道,有的平常百姓,一年到头都花不了五两银子。 若真一月得了三十两,好吃好穿买宅子可都能轮得上他们了! “老爷,您就只管说,要我们如何做?!” 丞相又是叹了口气,语气幽幽的, “这规矩啊,也较为特殊……我之所以说有家室的好,你们可知是为何?” 此时还单纯的护院还都在认为: “想必是个卖命的活计,给家里能留个后。” 可老丞相听了,却笑起来,缓缓扇着扇子,口里说着: “非也,非也!” “只因这有家室之人,能行得起风流,也会风流!” 话音一落,轮到护院们互相大眼瞪小眼了: “这……” “老爷莫非是要属下去当间客?” 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去当扮成妖倌儿的间客,才会有这种特殊要求。 可,丞相依旧连连摇头。 “老夫且问你们一句,你们平日夜深人静,可感到床榻孤寂,欲行些风流之事?” 护院们大眼瞪小眼,一个人都不敢站出来说话。 丞相继续道:“老夫我啊,却是如此。” “老夫岁数大了,便愈发觉得孤寂了,夜里常常孤枕难眠,情难自已。” yue—— 辛夷钻到白玄之怀里干呕了声, 好个孤枕难眠,情难自已。 这个猥琐老匹夫! “这……老爷的意思是……?” 丞相从床上坐起,压住了拔萝卜的伤口,一声破碎的呻吟从丞相年迈的嗓子中流出—— “老夫啊……啊……是想你们,陪陪老夫……” 护院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互相搀扶,如临大敌,一同后退了一大步。 “唉,老夫就喜欢看你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想当年,你们教头也是这般抗拒。” “不急,等以后啊,日子长了,你们就能发现老夫的好了!” “你们且随我来吧。” 丞相慢慢起身,扇着扇子要个护院背着拐出了辛夷三人视线。 这回,轮到辛夷三人大眼瞪小眼了。 他们照旧,头凑到一处, “咱们还跟过去吗?” 辛宗礼问。 他这辈子还没听过如此刺激的对话,竟让他生出想看后续的心思。 但顾忌着身边还带着刚及笄的辛夷,他犹豫了。 这种东西,会不会污染了自家女儿美好的心灵,给她的心理造成不可磨灭的创伤啊? “老娘要跟过去瞧瞧!” “这个五十岁的老匹夫,竟能做出这等毁人家室,猪狗不如的事情!” “听闻有家室,还更为兴奋!你们没瞧见,我可是瞧见了他眼睛里闪着饿狼般的光了!” 白玄之气头正盛,握拳狠狠锤了面前的土柱子: 辛夷一脸坏笑,牵起两人就往前走。 “小辛夷啊,你一个女儿家……” 辛宗礼犹犹豫豫的,不肯迈出步子。 “我都不怕,爹,你怕啥?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辛夷又往前扯着他们走, 辛宗礼犹豫半天,最后拗不过二人,还是跟了上去。 拐弯之后,又是一条通道。 只不过这条通道非常长,走了几乎能有一刻钟,才在头顶上看见微微光亮。 “难不成他们没有关上暗室的门?” 白玄之警惕之心升起,要辛宗礼与辛夷留在原地,她上前去探探情况。 爬上吊着的软梯,白玄之缓缓将头探了出去。 这个出口四周空旷,但烛火燃得极盛,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檀香的味道。 “难不成……这里是祠堂?” 白玄之蹙眉,缓缓转身,看向身后—— “你,你,你,你是何人?!” 只见一个白发老翁举着口锅缓缓靠近,脸上神情慌张,但那口锅越抬越高。 就像是正等着距离合适,将白玄之打回洞中。 白玄之匆忙地扫视一圈周围,除了这个老翁,再没有其他人的影子与声音。 丞相怕是……跟丢了。 就在老翁准备手起锅落打白玄之一个措手不及时, 白玄之猛地一缩头,从软梯上跳下。 “跟丢了!快跑!” 一声令下,几人精神立即高度紧张起来,顺着原路飞奔。 飞奔途中,还时不时能听见老翁喊话的回声: “贼人——哪里跑——” “哪里跑——” “跑——” “嗷——” 狂奔了许久,一行人喘着粗气回到了那间如窑洞一般的屋子。 白玄之又想率先过去打探情况,被辛夷拦下: “娘,娘,且慢!” 白玄之不解,都快要出去了,怎么还且慢起来了? 直接出去回府就是。 辛夷摇摇头, 这里是丞相府,丞相的地盘。 那老翁也定是丞相的人,虽是个看守祠堂的,但也不能小看。 先前没被选上的护院都回到了岗位。 刚刚老翁喊的一嗓子,肯定惊动了他们。如今若是自己猜得不错的话,这暗室的每个出入口都已有人守着了。 第60章 现在出去,等于是自投罗网。 三人头聚在一处,辛夷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二人, 当前暗室中还算安全,但等会儿就不一定了。 就怕丞相带着护院来个瓮中捉鳖。 “那咋办啊?” 辛宗礼有些着急,难不成自己的一世威名就要灭于这个腌臜地儿吗? 白玄之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探探风,她武艺高,脚步轻,悄悄瞄上一眼应该没人会发现。 辛夷还是同意了。 再怎么样,也比瓮中捉鳖好上一些。 若上面当真有人,辛夷决定重新回到祠堂出口,俗话说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安全。 按照常理推测,那里防线薄弱,护卫少,容易出逃。 白玄之悄悄靠近了衣柜出口,出口一片漆黑,像是没有人发觉的样子。 刚暗暗庆幸,却发现了个细节,使她心头一紧: 吊梯!是放下来的! 暗室门开,吊梯放下。 暗室门关,吊梯收回。 如今吊梯已然放下,门却是关着的,这只能说明,这个暗室门,已经被动过了。 此处有诈,不宜久留。 白玄之返回,拉起辛夷与辛宗礼,朝祠堂方向出口跑去。 凭他们一家三口的功夫,杀个七进七出不是难事。 只是,现在还不宜闹大。 不然往后再想潜进丞相府,可就难了。 第48章 “娘亲!我不会武功!” 跑进通道只几息,卧房暗门处突然传来响动。 随着大开大合的哗啦声响起,辛夷三人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想必是守在入口的护院们久久等不到人,便自己下来了。 辛夷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辛宗礼跑着,还掰着手指头算了一卦: “兑,西方……” “祠堂那条路没错!咱就从祠堂出去!” 或是经过前头一番锻炼的缘故,此次回返的速度极快,没等后头的护院追上,三人就已到达祠堂出口。 这回出得急,连吊梯都没顾上踩,三人就一个一个,如同太医拔丞相体中的萝卜一般,极为有序地蹿了出去。 待重回地面,三人吃了一惊—— 那个要拿锅打白玄之的老翁,不在这里。 也没有守着出口的护院。 他们的出逃,有种诡异的不现实感。 直到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地离开丞相府后,几人才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好家伙,我本以为是个要费一番力气的生门,可谁知道,竟是个栓条狗就能走的生门啊!” 辛宗礼站在国师府高墙之上,迎着一阵一阵的微风,发出了对这个祠堂生门由衷的赞美。 白玄之却心里头总有一种危机感,总觉得丞相这厮还有场大的在等着他们。 辛夷刚想说话,却察觉到不远处有股熟悉的气息,她微微一笑: “今天回得早,爹,娘,你们还要上朝,抓紧去休息吧。” “呦,”白玄之不着痕迹地拿余光扫了眼气息方向,“小辛夷这是要赶爹娘走了?” “既然如此,娘亲只能黯然离场了~” 白玄之佯装抹着眼泪,靠在辛宗礼身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那……”辛夷突然一倒,靠在白玄之身上,笑嘻嘻,“既然娘亲舍不得女儿,那女儿今日与娘亲一起睡吧!” “去去去!”辛宗礼如同个赶鸭老农一般,挥手赶着辛夷,“年岁这么大了,也不怕人笑话!” 说罢,便要与白玄之一起跳下高墙,回到主院。 “娘亲且慢啊!娘亲你忘了我吗?!” 辛夷在后头急切呼喊着,“娘亲!我不会武功啊!你回来带我下去再走啊!” 辛宗礼:??? 白玄之:??? “放你……”辛宗礼回头,想骂她胡言乱语,真是为了抢娘无所不用其极! 话说到中途,胳膊便被白玄之狠狠拧了一圈,于是,辛宗礼话音一转—— “放你——到哪儿?” 对上原路返回的两人和善的目光,辛夷心虚一笑,伸出手指,轻轻指了指下面: “娘亲,我不贪心,下去就行……嘿嘿……” 两人的目光更和善了。 而后,辛夷脚下一空,被辛宗礼像拎小鸡崽子一般拎到了自己小院门口。 “果真是,亲爹啊……” 辛夷揉着后脖颈,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家爹娘雄赳赳气昂昂离去的背影。 【姐姐,您莫非是表演型人格?】 小萝莉有些看不懂她的操作,这不自己找罪受吗? “唉,小孩子家家的,你不懂。” 厨艺最好的猎手,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 踏入小院, 打眼就看到顾倾房内的灯还没熄。 啧,也不知道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怎么净干些跟踪人的事儿。 辛夷去她窗前转了一圈儿,本想好心替她熄灯,但转念一想,顾倾还没回屋, 罢了罢了, 自个儿熄吧。 于是方向一转,进了自己屋子。 “小姐,您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问候声不异于平地一声雷,吓得她差点脚底打滑。 多亏来人手里拿着灯盏,辛夷这才看清她的模样,收回了正准备掐人脖子的手。 第61章 “衔枝?你怎么在这儿?” 衔枝将灯盏摆在桌子上,替辛夷脱了外衣,才道: “夫人得知小姐将奴婢调来院中,特意嘱咐奴婢要贴身伺候小姐。” “奴婢就在偏房休息,若小姐有事,随时可以唤来。” 而后,衔枝不知从哪儿端来一盆温水: “小姐过来洗漱吧,还是要早些歇息才是。” 突然之间被人如此精心地照料,辛夷表现得异常尴尬,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那个……我会洗的,你先去睡吧?” 她此刻,只想先把人打发走。 这种做什么事都被人盯着的感觉,真的好不自在。 可衔枝却很执拗,一定要看着辛夷洗漱完毕上床睡觉才行。 她侍弄了三年的花草,如今交上大运,被夫人点为小姐的贴身婢女。 不止地位一下子高了,就连月银都翻了几番。 叫她如何能不恪尽职守? 待往后小蝉回来,她就能风风光光地站在她面前,将月银尽数交给小蝉,告诉小蝉自己也能养得起她。 往后莫要嫁人,也莫要回家了。 自小蝉走后,衔枝一直在想着到底怎样能帮上小蝉。 直到听见小厮传来小蝉的音讯,小姐说了那番话后,她终于想明白了。 自己本就不是个有大本事的,更何况小蝉身边还有护院暗中护着,再怎么样都比自个儿有用。 主家人好,给的赏钱也多。 与其日日心焦,不如踏实下来做活,多赚些银钱。 这样,等小蝉回来之后,自己也能给她一个说法。 也有底气站在她面前,与她说上一句: 衔枝不比任何男子要差。 衔枝心中有事,辛夷也瞧出了几分,她坐下来,与衔枝说道: “小蝉之事我会尽我所能,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辛夷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 衔枝不吭声,等待着后话, “要求便是,听话,乖些。” “比如,我叫你去睡,那你便去睡。” 衔枝此人,轴得很。 但辛夷自认已经拿捏到了她的软肋。 只见衔枝咬唇犹豫,半晌低下头来,行了个礼: “是,小姐。” 说罢,在辛夷的眼神示意下,休息去了。 衔枝走后不久,在辛夷正洗漱之际, 听见窗外传来脚步声,非常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听声音,那人在屋前逗留了许久。 手都伸到窗户上了,却不知为何,又匆匆离去。 辛夷含着正漱口的水,会心一笑: 啧,有人想长嘴,但没长出来。 要不……再加一把火瞧瞧? 第49章 朝堂之上,杨福告状! 次日,宫中。 依旧无事可奏。 众人呆了一会儿,扯了些闲篇,就等景昭帝一声令下各回各家。 结果,景昭帝手刚举在半空,下朝的话还没说出口, 便见一太监迈着小碎步,与大太监耳语了一番。 大太监一听,秀眉一拧, 匆匆跑到龙椅旁,与景昭帝耳语一番。 “什么?!” 景昭帝的手,“啪”地一声落于案上, “宣吧!我倒要看看,这杨福带病闯入朝堂之上,究竟所为何事!” 景昭帝这一嗓子,声音不可谓不大。 一时间,众位朝臣也不犯困了,也不想回家了,精神头也好了。 这大殿之上,杨大人杨丞相的拔萝卜威名可谓是如雷贯耳。 只是不知,今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都要进这大殿之内,究竟是所为何事呢? 众人打起了十二分的好奇心。 当见到杨丞相进来的第一眼, 众位朝臣就齐齐“吁”了一声。 景昭帝脸色都不甚好看。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杨丞相不能下地走路,而朝堂之上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所以,他是被大太监背着进来的。 杨丞相体胖如猪,横向生长,六十万禁军教头背他走上一段尚且吃力,更何况是个如同小蚱蜢的太监? 大太监喘着粗气,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腰背弯得摇摇晃晃, 只怕一不小心就折了。 景昭帝首先看不下去了, “你且放他下去!朕还不老,能听清他说话!” 大太监这才如蒙大赦,双腿直接泄力朝地上一跪,丞相就顺着他的身子滑了下去。 “圣上!求圣上给老臣做主啊!” 丞相抬起头来,皱纹夹杂着的小眼睛里满是泪花, “圣上!国师夫妇勾结外头小毛贼,夜半三更潜入我丞相府,欲行盗窃之事啊圣上!” “我那看守祠堂的老仆忠心耿耿,就只因瞧见了他们面容便惨遭杀害!此等心肠,不容于朝!” “臣冒死前来,只为揭发国师夫妇不忠不义之心!奸臣当道,必会生灵涂炭!臣这一家遭其毒手不要紧,只怕往后心大了要去迫害江山社稷啊!圣上请为臣府中老仆,为天下黔首要个公道啊!” 丞相涕泪直流,激动之时还要砰砰砰地磕响头。 话音落了,额头也被糊了脏血。 白玄之与辛宗礼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面上同时露出委屈,受惊,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第62章 “杨丞相,此话休要胡说!” “我夫妻二人为这朝廷兢兢业业,不留余力十几载,若要对我们不满,直说便是!我二人辞官回乡,不碍你的仕途!” 辛宗礼一脸气愤,这杨福老贼,奸诈无比,竟还恶人先告状来了。 白玄之站出来,对景昭帝拱手后才道: “天下谁人不知我修炼之人最为忌讳无端杀生?” “如今丞相口口声声说我夫妻二人勾结小贼杀害祠堂老仆,莫非是丞相大人亲眼瞧见了?还是那老仆鬼魂告知与你?” “圣上慈善仁德,道心坚定,我夫妻二人承蒙圣上厚爱又怎会眼馋你丞相府那些不值一提的财物?” “莫非……”白玄之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杨福,“莫非丞相大人府里有何不为人知的钱财?才会如此惧怕我夫妻二人惦记?” 白玄之的这一番话,将景昭帝对他们的偏爱说在了明面上。 但事实确是这样,有理有据。 同僚心中公认朝中最为有钱的,除了圣上的国库,就属国师大人了。 自古以来,只有有钱人明目张胆地抢劫穷人钱财,哪有有钱人偷窃穷人钱财的道理? 除非……丞相府比国师府还要有钱。 一时间,各位朝臣看向丞相的眼神就不太对劲了。 丞相哪承想,自己上来告状,却还被白玄之反咬一口? 周遭朝臣议论纷纷,其中声音最大的,便属镇国大将军。 丞相一党危机感陡然上升,纷纷站了出来,七嘴八舌,作势要与朝臣们吵个你死我活。 景昭帝听着心烦,猛地拍了桌子: “朕这大殿不是闹市!” 这个杨福,最近几日也不知是哪根筋打错了,处处找国师的麻烦。 今日竟还公然闯入大殿,说些没证据没来由的令人发笑之事。 “杨福,你老了,神智也不清醒了,往后还是多多在家休息为好。” “朕今日准许你,往后不必再来上朝了。” 景昭帝内心是偏袒着国师二人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俩是自己三顾辛宅亲自请来的, 更是因为景昭帝自认也个修行之人。 修行之人对自身的道德要求极高,又怎会行这等小偷小摸,杀人越货之事? 那岂不是在说,当今圣上,景昭帝自身德行也有亏? 这杨福,怎的老了,变得这般蠢笨放肆了? 与刚入朝时,大相径庭。 景昭帝叹了口气,还是出家好啊,凡尘俗事皆与他无干。 “下朝吧。” 他疲累地站起身来,大太监佝偻着身子刚想扶住他的胳膊, 景昭帝却躲开了,拍拍他的肩膀: “方才累着你了,莫要逞能,去找太医瞧瞧吧,少扶朕一回也不碍事。” 说罢,独自一人走下了高台,转到后方。 后头还跟着一脸受宠若惊的大太监。 杨丞相跪在原地,颤颤巍巍站起,却因两股之间剧痛而迈不得一步。 他恨恨地瞪着白玄之: “哼,三更半夜入我相府,有圣上替你们撑腰又怎样?” “真当我杨福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是吃素的吗?” 白玄之准备回家,路过他身边,低头掩唇轻笑了声: “丞相说得是什么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丞相大人当真是老了。” 白玄之后头跟着一脸不平的辛宗礼, 路过杨福身边,故意狠狠撞了他的肩膀。 丞相本就因隐秘之处疼痛而站立不稳,突然被辛宗礼一撞,眼看着就又要与大地母亲来个亲密拥抱。 回想起昨日朝堂之上不堪回首的一幕, 杨福心一横,咬牙跨出一条腿来保持平衡。 “丞相大人!” “哎呦,丞相大人你这是何苦?” “丞相大人流血了!丞相大人流血了!” “快送大人去太医院!” “……” 是的,丞相大人的平衡最终保住了。 但因动作幅度太大,拉扯到了伤口,血液直接慢慢渗出衣服,滴答滴答流到地面上。 身旁路过的同僚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忙七手八脚招呼着宫内侍卫将其抬起。 他们言语间虽尽是慌乱,急切,关心。 但在丞相大人听来,他们每个人的语气里都尽含着憋不住的笑意与嘲讽。 “白玄之……辛宗礼……” “总有一天,这朝堂都将是我杨福的地盘!” “到那时,这世上再无你们的容身之地!” 第50章 那就取名为“水晶包事变”吧! 丞相被两个侍卫抬着,口中咬牙不停地喃喃道。 旁人听不清, 只当是丞相大人果真老了,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 国师府。 辛夷差人在院中搭建了个小厨房,往后亲手下厨就方便多了。 “呀,小姐这是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新厨房可还好用?” 玉露翩然走来,拿团扇遮面,笑着问道。 与玉露相处久了,辛夷发现,她这人性格与外表看去大相径庭。 她平日里打扮得一副天宫仙子的模样,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只可远观矣。 可谁知,她竟是个自来熟呢? 辛夷将手中的盘子递给她瞧,是小萝莉刚抽奖抽到的即食水晶包。 第63章 只需蒸上一蒸,便可以食用了。 【嘤,没想到能享受到科技与狠活的不止现代人嘞!】 小萝莉由衷地发出感叹。 “哇!好精美的小东西!”玉露只看了一眼,眼睛便直了,这个晶莹剔透的好看东西是什么?!! “小姐~奴家可否讨要一些回去与琼枝尝尝呀~” 玉露采用了她对琼枝惯用的撒娇招式,听得辛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给你给你给你,这盘都给你!” 玉露一撒娇,辛夷的脑子里就会自动播放: “giegie~姐姐不会~生气~吧~~” 实在招架不住,辛夷将整个盘子连忙塞在玉露手里,顺便将她推出小厨房门。 嘭—— 关门声响起,辛夷还贴心留下一句: “赶紧去找琼枝!凉了就不好吃了!” 听着门外没动静了,辛夷这才又蒸上一盘新的。 辛夷在小厨房忙碌期间,顾倾从外头练剑回院了。 先是诧异地看了看小厨房里冉冉升起的炊烟,而后又面无表情地转头回到房里。 辛夷此时就百无聊赖地靠在窗边,等水晶包熟,抬眼便瞅见了顾倾的那副样子。 【呵,女人!你可真是个不近人情的小混蛋啊~】 小萝莉坐在系统中邪魅一笑,手指勾着显示器大屏幕,露出了三分薄凉三分讥讽和四分漫不经心。 “宝宝,你是表演型人格吗?” 辛夷抱胸看向顾倾房门,在心里将这句话还给了小萝莉。 水晶包很快热透了。 辛夷将它们重新摆盘,又从大锅里盛出一碗蔬菜粥。 将二者放于托盘之上,辛夷便端着它们到了顾倾窗前。 “吃饭啦!” 照常喊上一声,也没管里头有没有人回应,将托盘放于桌上便折返回了自己屋里。 【姐姐啊,你从前也没对顾倾这么好过啊……】 小萝莉疑惑了好久,还是问了出来。 她虽然因为升级的原因想要撮合二位,但如果宿主不愿意,她也不会强制的。 毕竟,加分哪里都能加,只是速度快慢罢了。 辛夷倚在床栏上,思索了一番: “因为之前当她是npc,只想调戏调戏。” 【那为什么突然又想明白啦?】 “本来她气到犯病把我给吓到了,为了她的生命安全,我一心只想远离远离。” “后来啊,时间久了,我开始觉得她这种认真态度竟该死的有魅力。” “谪仙染尘,仙子乞怜……” “谁能拒绝一个好看且认真的姐姐呢?你说是吧?” 【……你的发言好随便……】 【如果有朝一日你不喜欢了,按照性格设定来讲,她会死翘翘的。】 小萝莉有些担心顾倾。 被系统选上的人都是佼佼者。 而自家宿主,是撩完就跑中的佼佼者。 她对辛夷着实没啥信心。 “那我一直喜欢不就好了?” 【……】 顾倾其实,在辛夷下厨之前就练完剑了。 之所以回得晚,是因为她坐在外头吹风发呆了很久很久。 分明如今的生活比从前好过了许多, 可心中就是莫名心烦意乱。 顾倾远远看向那一盘水晶包,脑中又浮现出了辛夷那句: “就当是我对你有些心思吧。” 刹那间,红了脸。 这算不算辛夷第一次,与她正儿八经地表明心意? 思及到此,她面上突然浮现出慌乱,只想找个无人之处躲一躲。 屋中的空气也随之变得闷热,令她难以招架。 一时间,她想都没想,翻出了离她最近的一个窗子,落于空地之上。 “呀!” 一声惊呼,令她回神。 她向声源看去,是个一袭白衣的女子正捂着唇,一脸惊愕地盯着她。 白衣女子对面,还坐着一红衣女子。 “呵……” 这就是辛夷要来的琼枝玉露吧? 顾倾的目光并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多久,很快便被二人桌上的盘子吸引了注意力。 若是她没看错,盘子的样式与辛夷送到她房中的……一模一样。 盘中还立着个吃食,吃食的样子也与她房中的一模一样。 顾倾转眼对上了玉露的目光, “抱歉。” 她的腹稿并不单这生硬的两个字,可她愿意说出口的,只这两个字。 后面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像是心理上的抗拒直接反映到了身体上。 玉露是个心大的人,并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想到虽平日里没甚交集,但都同住一个屋檐之下,也算是一家人了。 便举起盘子,对着顾倾招呼: “小姐亲手做的!快来尝尝!” 此话一出,顾倾的猜想也得到了证实: 原来,辛夷亲手做的吃食,并不只她一个人的。 这个事实,使她感觉到自己之前的反应像是笑话。 她低头轻笑,没有回应玉露的热情招待,转身又从窗子翻了回去。 原来,辛夷对所有人都一般好。 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又看向前面桌上摆着的粥与水晶包,顿感一阵恶心。 第64章 自身的教养无法让她做出打落掀桌的举动。 她走上前去,深深看了一眼粥上用菜叶摆好的笑脸。 真讽刺啊。 她将整个托盘端起,打开房门。 走至辛夷房前,放到了门口。 【咦?姐姐!有人在你房门前动手动脚!】 小萝莉率先发觉了异常。 “听脚步声,是顾倾。”辛夷躺在床上,二郎腿摇摇晃晃,“听声音,应该是把碗还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吃没吃呢? 饭量应该是够的吧? 辛夷跳下床,打开房门就要验收一下自己的献饭成果。 “……” 【……】 门一开,辛夷和小萝莉一同呆住了,像个被风干又渐渐裂开的雕像—— 纹丝未动! 这个饭她纹丝未动! 察觉到辛夷万千疑问翻江倒海般涌来,小萝莉贴心且小心翼翼地提出最大可能: 【姐姐,你是不是又哪儿惹她生气啦?明明昨天还吃的啊……】 第51章 小姐啊!难不成她在气你没给她吃食? “有道理!” 辛夷将托盘带回屋子,瞧了好久没瞧出个所以然。 索性,她抓起里头的东西就吃了起来。 因为一起床就急着做饭,导致她自己忘了吃,如今一尝自己的手艺, 嘿,香的嘞。 辛夷边吃,边在脑中和小萝莉复盘自己哪时哪刻哪分哪个地方让顾倾不开心了。 辛夷:难不成她发觉出来我会武这件事了? 小萝莉:【你在质疑你自己的能力!这不可能!】 辛夷:不然就是,这粥上的笑脸摆得不好看? 小萝莉:【她不是这样的人!】 辛夷:那还有什么……不会是因为昨夜出门没叫她吧? 小萝莉:【她躲你还来不及诶!真的会在意这个吗?】 辛夷:可之前出门也没叫她啊…… 一人一统复盘了许久,可还是没有找出来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算了!”辛夷咽下最后一口粥,拍拍手站起身来,向顾倾房门走去,“直接过去问问不就行了?” 小萝莉听到这话,面上立即严肃起来,正襟危坐于椅上,电子大眼紧紧盯着大屏幕。 这种东西它得好好学学,辛夷说与人打交道就要有惑便问。 往后若是……它自有用。 不知从何时起,辛夷常趴的那个窗子,成了顾倾房里常开的一扇窗。 辛夷将大半个身子探进窗子里,拼了命地往里瞧。 “顾倾?顾倾?” 意料之内的,屋内没有人应声。 虽说未经他人允许,擅自闯入别人房间很不道德。 但辛夷心里怕顾倾有个什么好歹,便直接通过窗户跳进了房中。 像个偷偷摸摸的小贼。 还未走动几步,便见“咻——”地一声,迎面飞来一把长剑。 辛夷习惯性地想要转身躲避,却被小萝莉叫停: 【姐姐别动!】 辛夷全身一顿,想起这里是顾倾的房间,便收了全身的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 果然,如她后面所料。 长剑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贴着她的脸飞过,伴随着一阵阵颤动的嗡鸣声,钉到了后头的墙上。 辛夷偷摸瞧了一眼那钉在墙上的剑——这一看,好家伙! 此剑已入墙大半,留在外头的那截还在颤巍巍地响个不停。 可想而知,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 【啊啊啊啊!!!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姐姐咱先撤吧!】 【她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呜呜呜……】 小萝莉拍着电子胸口,心有余悸。 人类可真是太可怕了,它得好好思考一下统生。 它突然觉得,与人打交道这东西学不学的吧,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辛夷缓缓吞了口口水,看向长剑来源——剑架桌子底下坐着的顾倾: “你……这地方还挺隐蔽的啊……” 谁家好人没事儿会坐在桌子底下啊! 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顾倾闻言,淡漠抬眼,嘴角挂出一丝不屑的笑来: “既如此,烦请小姐出去吧。” 辛夷:??? 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辛夷看向顾倾的眼光中,五味杂陈。 许久之后,才倚在剑边,道: “今日我来,只是问问你是不是因为何事生气了。毕竟我厨艺尚可,还不至于到无法入口的地步。” 顾倾脸色唰地一下更白了。 看向辛夷的眼神里还隐隐有几丝杀气,随后闭了闭眼: “并无,顾倾只想清净一下。” “当真?”辛夷拧眉,狐疑地看向顾倾,“你像是有些心事。” 心事不心事先不说,单是方才那股杀气,就已令她大为震惊了。 与顾倾相处这么久,她还是第一回对自己迸发出伤害意图。 “小姐请回吧。” 顾倾从桌下站起,拿着剑鞘,眼神像在看个陌生人。 仿佛辛夷再不走,她便要以鞘为剑,攻上来了。 【先撤!先撤!这人危险!】 小萝莉复读机式的重复呼喊,在辛夷脑袋里炸响。 第65章 说时迟那时快,辛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便一个翻身,非常听话地溜了出去。 待辛夷身影消失, 顾倾看着墙上的剑,发了会儿呆后,走上去,准备将其拔下来。 可,拔一回……拔不动。 顾倾这才认真起来,发觉剑竟入墙大半,吃了一惊。 若当时有一点偏差…… 顾倾不敢想。 这时,她才开始隐隐地后怕。 辛夷定是要觉得她不可理喻了吧? 顾倾房后,是琼枝玉露常常消遣的地方。 有时两人一起奏乐跳舞,有时赏花品茶,更多的时候还是坐在一起说说话,吃吃点心。 辛夷从顾倾房中溜出来后便对顾倾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在院中溜达来溜达去,誓要将这个问题想明白。 “小姐?这是遇上何事了?” 玉露看见辛夷一脸沉思,漫无目的闲逛的身影,心生疑惑,抓紧叫住了她。 辛夷抬头,瞧见是琼枝玉露二人,叹了口气,快步走到二人身边,选了个石凳坐下。 一开口,便直入主题: “顾倾不知为何,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我在回想,近日来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玉露听后,愣了。 这天下哪有主子做错的道理? 她不解地瞧向辛夷,犹豫一会儿后抬起手指指向前面房屋,弱弱提问: “小姐,这顾倾可是住于此处的那个女子护卫?” 辛夷:“对啊对啊!” 一提起她,玉露就想笑。 本来顾倾翻出窗就把她吓了一跳,玉露还以为这家伙只是不走寻常路,出来透透风。 结果没过一会儿,这厮又慌慌张张翻回去了。 就跟闲得没事找乐子,跳窗玩儿似的。 思绪回笼,玉露忍着笑意,扬起绢帕捂住嘴角,神情那叫一个不信: “小姐你莫不是看错了?早些时候奴家还见她翻窗玩儿呢!” 翻窗玩儿? 辛夷闻言,张着大嘴,不可置信。 顾倾还有这闲情逸致?她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了? 莫不是玉露误会了什么? “她脸上神情如何啊?” 辛夷问道。 玉露这人,虽长得一张颇有心机的脸,内里却是个心思简单,时常犯傻的。 所以还是多问一问,比较保险。 “神情啊……”玉露闭眼,蹙起眉头细细回想了一番,半晌才开口答道,“跟她平日里一样啊,面无表情,脸色苍白。” 这…… 辛夷犯了难,玉露回想得也太过笼统了。 正当辛夷准备再问问细节时, 玉露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拍手,语气都雀跃了许多: “她好似饿了,盯着我们盘中的水晶包盯了好久!我招呼她过来吃,她理都不理,直接翻窗走人了!” “小姐啊,难不成她在气你没给她吃食?!” 第52章 “顾倾莽撞,请小姐责罚。” 此话一出,玉露自己都不信。 哪儿有人为个吃食生气的?更何况这人还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生人勿近模样。 啥脑袋啊,竟能把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者联系上。 玉露抱歉地笑笑,正想与辛夷说不要在意,她就是一时口快,说着玩儿的。 就见辛夷先是呆若木鸡,而后又深以为然地一拍大腿: “我说呢!原来如此!” 她可没有忘记当初送顾倾洗颜丹时,只因给了府医一颗,她的那颗就死活不要了。 所以……联系上今日顾倾的所做所为,虽不知她为何要翻窗玩儿,但生气的原因却是找到了。 【顾倾翻窗出来玩儿,见到她本以为只独属她一人的早膳别人也有,瞬间对你下头,于是又翻窗回去,眼不见心为净啦!】 【后面越想越气,便将吃食还给了你!】 【后面依旧越想越气,本想擦剑整理心情,可你这罪魁祸首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一时怒火达到顶峰,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就差点把姐姐你插墙上噜……】 小萝莉啧啧两声,她将自己代入了下顾倾后发现,自家宿主就是个下头女,是个中央空调! 【啊啊啊啊啊啊你个下头女!你快去道歉!】 突然被骂下头,辛夷承认,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她只是……给了别人一些吃食而已啊。 好东西不该分享吗? 而且……当初给玉露水晶包的原因是,她实在受不了玉露那种浮夸式撒娇,才只想将人打发了去。 辛夷此时的表情很是怪异,甚至开始有些怀疑世界。 琼枝见状,悄悄戳了戳玉露的胳膊。 玉露领会,忙道: “小姐,琼枝夜里怕是受了凉,腹中疼痛,奴家陪她去趟东司。” 说罢,拉起琼枝的手,一下就跑没影了,溜得飞快。 辛夷也随之站起身来,看着前面的房屋出神。 辛夷:你说……我现在进去找她,还会被插墙上吗? 小萝莉:【我不是人,我不知道!】 【但你要是不去,恐怕这辈子你都得是个万恶的中央空调!】 辛夷咬牙称是,不行,这回她必须得去。 不单单只是为了解开顾倾对她的误解,还要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第66章 思及至此,辛夷走到顾倾原先翻出来的地方,胳膊一撑,翻了进去。 这个窗户,离她平日常常去趴的那个窗户不近。 但还是扭头就能看见,那里远远插着把剑。 剑上的穗子还在随着微风摇晃,一副悠闲姿态。 辛夷没成想,它的主人就任由它钉在墙上。 这回辛夷学聪明了,找人先找偏僻地方。 比如桌下,衣柜里,茶几底下,床底下…… 可溜达了半天,也没看见除她以外的半个人影。 正当辛夷茫然若迷之时,房间的正门被吱吱呀呀地推开了。 她循声扭头望去,顾倾面色不善,正提着把柴刀往里走。 柴刀?? 辛夷面露不解,这人气势汹汹地拿把柴刀进卧房干什么? 她倚在顾倾的床架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顾倾的行动。 莫不是剑拔不出来,所以准备拿把柴刀来磨磨锋利,然后趁机再准备刺杀一下自己? 顾倾提着柴刀,刚在前头插剑位置站定,就发觉出来屋里有人。 她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眸子不曾看向辛夷方向,手中的柴刀却率先飞向了辛夷方向。 辛夷:私密马赛,顾倾酱。瓦大喜……一天砍我两次!真有你的! 小萝莉:【嘤……顾倾姐姐好吓人。】【她都察觉不出你的气息耶……】 辛夷不动声色地往旁边偏头,再一次,那柴刀擦着她的脸,飞了过去—— 钉在墙上。 啧,这下好了。 辛夷看向那戳在墙上的柴刀,撇撇嘴角,这下又多了件墙上装饰了。 为了今天不要再遭砍第三次,也为了顾倾的生命安全,她摇头轻叹: “姐姐啊……你还要砍我多少次?” 听见熟悉的声音,顾倾一愣,全身的戒备一扫而空,但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好看。 她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辛夷的眼睛许久。 而后突然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顾倾莽撞,请小姐责罚。” 辛夷见状,忽而感到一阵好笑。 顾倾演技真的不好。 言语与行为上对她的尊崇浮于表面,很是刻意。 辛夷唇角一勾,没叫她起身,反而轻轻旋着扳指开口:“好,都依你。想要什么责罚?” 府里谁人不知,辛夷转性之前,她的责罚可谓是花样百出且更新迭代速度极快。 单拎出来一项都是折磨死人不偿命的东西。 她真的敢? 见辛夷态度转变地如此迅速,顾倾有一瞬间的失神,责罚…… 她从没想过,甚至忘记了除了寒潭还有什么责罚。 顾倾咬唇不语,只慢慢将头低了下来。 “依你也不行吗?” 辛夷明知故问,抬脚走到顾倾面前,蹲下身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其抬起头来。 抬起头来的顾倾神情有些迷离恍惚,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接触过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很喜欢这样,有一种两人眼里都只有彼此的感觉。 但后来,这种接触变成了奢侈。 却不知是为何。 顾倾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回过神来,看向辛夷的眼睛,看到辛夷眼睛里只映着她的影子后,低低地笑了。 “但凭小姐做主。” 辛夷歪头,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这人这么没有主见的吗? 辛夷深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摸着她的头:“可我为何要罚你呢?” 没等顾倾想些旁的,辛夷又说: “我知晓你有情绪的原因,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所以往后但凡我下厨,你的吃食也定是独一份的,这样可好?” 辛夷放在顾倾头上的手并未拿下,此话说完,便揉着她的头等顾倾回话。 话音落下许久,顾倾才惊骇抬头。 辛夷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自己难以启齿的话能被辛夷如此轻松地说出? 她并不觉得轻松,甚至隐隐有些难堪。 她的自尊不容许她将自己的欲望赤裸裸展现在别人眼前。 尤其那个人还是……辛夷。 “我……” 顾倾轻轻摇头,“不必了,顾倾甘愿受罚。” 这句话,顾倾是真心的。 受罚与揭开内心深处的自己给辛夷看…… 顾倾想,受罚会好受很多。 第53章 “既然你想受罚,那我成全你。” 【姐姐姐姐深呼吸……深呼吸……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感受到辛夷的情绪波动,小萝莉赶紧开口救场。 辛夷当真有些没耐心了,她不理解顾倾的想法。 受罚受罚受罚,开口闭口都是受罚。 那么想被罚吗? 辛夷将手从顾倾的头上拿下,紧握拳头做了几个深呼吸。 感觉自己情绪稳定些后,才又蹲下身,脸上不知何时,带了几丝怜悯: “我的顾倾啊……” “既然你想受罚,那我成全你。” “当初的寒潭之刑还差几天,今日就去补齐吧。” 说罢,不带一丝留恋地,从顾倾身边踏过,走出大门。 踏出大门的那一瞬间,辛夷周身的冷冽气场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 第67章 雀跃且带点小骄傲。 辛夷:我演霸总演得还不错吧?能给我个奥斯卡不? 这一问,连小萝莉都有点懵了,她呆呆地,露出了系统机器人该有的无起伏声音: 【刚才你是演的?】 自己本来是能听见辛夷的心声的,可在屋里时,辛夷的心声逐渐变得又多又乱又吵得很。 好不容易处理完毕,结果事主跟她说,这是演的??? 哦呦,好的很好的很。 小萝莉咧嘴嘿嘿笑着,双手抓上了自己的电子脑壳,发出了长且嘹亮的尖锐爆鸣声。 辛夷:??? 我耳鸣了? 待辛夷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来,才生无可恋地敲敲脑壳,与小萝莉解释道: “我要给她一点小小的震撼。” “她自我封闭得有些严重了,我得采取一些强硬但有效的办法迫使她离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走来我这里。” “但罚,我可是真罚的。” 毕竟,得拴着才行。 不然怕顾倾和她拼命。 她可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自己不算太弱的事实。 弱者嘛……在某些时候是很有话语权的。 - 一整个下午,国师府里头的闲散人员都在忙忙碌碌。 除了被迫门窗紧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顾倾。 就在辛夷从顾倾房内出来不久,整个国师府的闲散人员就接到了一项神奇的任务—— 帮小姐翻新寒潭。 寒潭这东西,是从前整个国师府的噩梦。 他们战战兢兢了好久,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自家小姐最终还是本性回归,他们又要过上从前宛如油锅里头的生活时, 自家小姐却将他们聚到了一处, 将手中的图纸给了张伯,要他监工。 并着重强调: 一定要尽快,最好在今日内完工。 张伯应下来,将图纸给大家传阅,大家这才发现—— 小姐竟要将整个寒潭,全都装成红色的! 乍一看,跟喜房似的。 众人纷纷摸不着头脑,自家小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折磨人还要搞出这么多花样。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倒霉蛋能成为这喜房的第一位来宾。 但人多力量大,除了国师府里的闲散人员,张伯还在外头请来了工匠, 许多人一阵忙忙活活, 竟还真在天黑之前完了工。 小姐给的赏钱很多,夸赞他们干活卖力。 说这些钱回去吃点好的,瞧瞧大夫,寒潭寒凉,容易着凉伤风。 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钱,他们突然觉得: 好像误会自家小姐了,她并没有回归本性,还是如此心善。 啊!生活可真美好啊! - 傍晚,护院们打开顾倾的门,将她押入寒潭时, 顾倾还在早上与辛夷交谈的地方跪着。 护院们面面相觑,不知她这是唱得哪一出。 最后,还是走上前,一人一边胳膊将她捞起,用黑布蒙住她的眼睛,往寒潭带去。 行至半路,有人拦住。 护院们齐齐站定,用恭敬的口气叫着“小姐”。 顾倾这才得知,面前之人,是辛夷。 她此时不知该说什么话,索性低头沉默不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辛夷看着她的样子,笑出声来: “寒潭的规矩莫不是忘了?什么时候我的寒潭允许穿外衣进了?” 原主从前还是个有洁癖的。 她认为外衣平日里穿在外面,常常接触土啊灰的,脏。 寒潭可是她的宝贝,她不容许有任何脏东西进入里面。 于是,便下达了一条规定: 【凡进寒潭者,皆需褪去外衣,沐浴洗净,方能入内。】 当时的顾倾,也是这样。 被人强制洗净后,穿上里衣,再被栓起来的。 原主记忆里,那可是顾倾唯一一次泪眼婆娑的场面。 但可惜的是,即便泪眼婆娑,顾倾也没在人前让它们掉下来。 思绪回笼,两名护院正一脸慌乱, 他们把这茬儿忘了! 眼下正欲跪下赔罪,却被辛夷拦住: “别动不动就跪的,先走吧。等会儿我差两个丫头过去帮忙。” 说罢,便离去了。 两名护院懵了,他们平日里不比小厮婢女们接触自家小姐多,所以看见这个样子的辛夷总有种怪异之感。 就像是有道看起来威力极大的天雷刚冒出个尖尖,便又收回去了。 也像是如厕困难之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出一点,待想要再挤出一点儿时,却连着之前挤出的一同缩回去了。 仿佛从没存在过。 令人难受到无法言喻。 想到此处,两名护院缩了缩头,捞着顾倾继续向寒潭走去。 太可怕了!他们要好好工作,赶紧忘掉这种让人浑身不得劲儿的想法! 寒潭的门,自完工之后辛夷就没再关上。 一是可以通通风,二是方便,不必等顾倾要进之时再开一次。 此时的寒潭,好似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等待有缘人入内。 两名护院是寒潭的老员工了,大部分在寒潭受罚的人,都是他们带过去的。 等几人踏进寒潭内部,除了被蒙上眼睛的顾倾,其余人士皆张着大嘴,好似被惊掉了下巴。 第68章 这儿还是那个肃穆阴冷萧瑟的寒潭吗?! 眼睛出问题了?! 怎么哪哪儿都是红的? 连准备着拴住人的铁链子,都被嵌上了红彤彤的石头。 今日也许是这两名护院面面相觑次数最多的一天, 他们都从双方的眼神里,读出了—— 护院1:小姐可真会玩儿,瞅瞅,多喜庆! 护院2:可不,连寒潭都被她玩儿了! 第54章 恃宠而骄,一言不合就找小姐 顾倾感受到旁边两个护卫停在原地不动了,心下疑惑,正想开口询问,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独属于寒潭的刺骨寒意。 是了,到了。 没来由的,顾倾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样,能躲上些许时日吧? 她一想到近日辛夷的做法,心脏就不由得渐渐拧紧,感到一阵绞痛。 见不到就好了,就不会再想些有的没的了。 辛夷派来的两个婢女抬着木桶也到了。 她们先是与两名护卫交流了一番,待护卫走出寒潭,才一同来到顾倾面前,准备褪去她的衣物。 顾倾察觉到有人靠近,内心有所防范,后退了一大步。 顾倾知道接下来这是要干什么,但她始终过不了这一关。 遥想上一次的寒潭之行,是被人押着洗的,衣物一件件被强制除去,那种感觉,她想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那时她已烧得迷迷糊糊,但却也依然清楚记得旁人的手在自己身体上的触感。 即便那只是替她洗澡的婢女而已。 恶心,羞辱,狂躁在她的心中齐齐爆发。 她想站起来反击,却没有半分力气,只得任由他人摆布。 那时……真的很无助。 顾倾慌乱地眨了眨黑布下的眸子,想要挣扎出被反绑的手来,可反绑的东西不知是什么材质,坚固异常,半分挪动不得。 两名婢女见状扶额,叹气: “十七,我们又不会吃了你,单是洗个澡而已。” “谁叫你又得罪了小姐呢?小姐如今好是好,但潭子还在这儿,你怎么就开始恃宠而骄了?” 两名小婢女很是无语,这辈子还没人害怕她们成这个模样的。 顾倾紧紧握住拳头,平静了下呼吸,才沉声开口: “你们走吧,我自己来,不用你们。” 两名婢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率先反应过来,笑着开口: “说什么话?十七,我们得眼瞧着才行,不然若是洗的不干净,污了寒潭水就不好了。” 顾倾心中的烦躁遇演愈盛,身上的肌肉甚至全都紧绷起来,可还是无法挣脱束手的家伙。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往常怎么从没遇到过? 终于,她还是安静下来,站在原地,脸面向婢女声音方向。 “好。” “叫小姐来。” “她盯着总该放心。” 本以为又免不了一番说教敲打的顾倾,已经做好了她若不来自己就不洗的准备。 可不料,眼前的两名婢女,极为痛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甚至在她刚吐出“小姐”二字之时,二人就极为快速地说了“好”。 说罢,就撒丫子溜了出去。 口里还骂骂咧咧: “真是恃宠而骄!一言不合就找小姐!” 二人爬了许久的阶梯,才看见上头的亮光,以及…… 抱着胸与方才那两名护院谈得正欢的辛夷。 “哟,成功了?” 辛夷侧头对她们挑了挑眉,嘴角勾着满满的笑意,看上去心情大好。 两名婢女做贼心虚般回头看了看,确认无事后,才小跑来到辛夷身边,小声又激动地讲道: “小姐果然料事如神!” “您没看见她那般害怕的样子,生怕奴婢给她来强的!” “不得不说,小姐,您那个叫手铐的东西真好使啊!她可是挣扎了半天都挣不开……” 两名婢女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就差要把顾倾头上几根头发丝都要说清楚了。 辛夷越听,笑意越大。 待交代完毕,辛夷拍拍她们的肩膀: “去库房领赏吧,干得不错哟!” 得到表扬的两个婢女激动得小脸通红,给辛夷行了礼后便双双雀跃离去。 又等了约一刻钟,辛夷这才慢悠悠进了寒潭。 第一眼,便看见了在浴桶边上站得笔直的顾倾。 她内心偷笑,面上却装得无事发生,讲出的话也较为生分: “听闻你死活不沐浴?还闹着要我前来?” 顾倾一惊,脱口而出:“不……” 刚吐出一个不字,便生生被辛夷打断: “哦?那两个丫头骗我?” 顾倾一噎,又慌忙摇头。 虽然不沐浴是真的,要她前来也是真的。 可怎么在这人嘴里说出来,意思就不太对了呢? 辛夷轻轻笑了声,慢慢走到顾倾面前。 因着顾倾眼睛还被蒙着,耳力听声就变得尤为清晰。 那脚步声距自己愈来愈近了,顾倾的心脏也随着脚步声跳得越来越快,脚下像被灌铅一般,挪动不了半分。 氧气似乎不够了,她微张着嘴,想要多呼吸几分。 辛夷见状,表示无奈且无辜。 第69章 自己还没干嘛,这家伙怎么就自己喘上了? 她直接抬手,捏了捏顾倾的脸。 冰凉细腻,手感不错。 就是不知别处是不是也这样。 “为何死活闹着不沐浴,还要找本小姐呢……”辛夷喃喃着,突然眼神射向顾倾微张的嘴唇上,“难不成,想要本小姐帮你沐浴?” 她在强调自己的身份,这也是逼顾倾走出来的第一步。 顾倾闻言,贝齿不自觉咬上下唇,轻轻摇头: “我……顾倾不喜被人触碰,因而想要自己沐浴。方才那两位妹妹说不行,所以才……” 顾倾说得有点心虚,这种小事还来麻烦辛夷,好似确实有些恃宠而骄了。 可自己只能接受辛夷的视线,甚至…… 接受不了旁的了。 “哦。” 辛夷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转着手上的扳指,“那你自己动手,我在旁看着。你也别觉得委屈,我这寒潭干净得很,实在容不得一丝污物。” 说罢,便找了个能看清木桶的位置,倚了上去。 好好站着多累啊,看人洗澡还是得怎么舒服怎么来。 其实她也可以套路顾倾让她动手,但…… 辛夷眸子暗了暗,自己动手怎么比得上看着别人自己来有意思呢? 因为这个,还挨了系统小萝莉的一顿臭骂。 说什么明明是加分的大好机会,你却不要。 此次沐浴,用的水也是寒潭水。 美其名曰:寒潭水干净,洗得人也自然干净。 顾倾在心中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被蒙住的眼睛看向辛夷的大致方向,抿着唇,迟迟不动。 辛夷:呦!看样子她有点害羞。 【你阴险狡诈啊啊啊啊!!!!】 小萝莉在空间中嗷嗷大叫,时间长了,有些破坏氛围。 第55章 哇去!姐姐有六块腹肌! 辛夷不耐地揉揉太阳穴。 眼神顺便扫过顾倾,看见她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些尴尬。 就说她怎么迟迟不动呢,本以为是她害羞,结果…… 是手还被反拷着,没法解。 辛夷暗骂自己一声美色误人,迈腿走到顾倾面前,给她开了手铐。 “脱吧。” 辛夷挑眉,退后一步,抱胸看着前头不知所措的顾倾。 顾倾又在心中酝酿了好久,才抿唇缓缓解下第一条系带。 【哇,你怎么忍心!瞧瞧人家委屈又坚强的样子!】 小萝莉又开始了,捂着自己的电子心脏,一脸心痛地看着大屏幕里的顾倾。 然而下一秒,小萝莉眼前一黑。 辛夷切断了与它的联系。 …… 顾倾外衣脱得很快,毕竟辛夷见过她只穿里衣的样子,她并没有心理负担。 但后头…… 顾倾不知为何,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下。 尽管眼前蒙着黑布,并不能看见什么。 辛夷百无聊赖地转着扳指,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顾倾根本确定不了她的位置。 她紧紧闭了闭眼,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后头她也不再扭捏,里衣也被三下五除二地脱了下来。 可还没等辛夷看清楚,顾倾便一脚迈入浴桶,整个人沉了下去。 辛夷:??? 看不见动作还这么快? 请问谁家穿着亵衣亵裤洗澡的哇?? 难受不? 辛夷无奈,又觉得好笑。 真当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一点点都不让看的…… 好吧,她是。 既然顾倾不愿意自己脱,那么只能她来帮忙了。 辛夷勾起唇角,三步化作两步走到了顾倾身边,撩起她湿漉漉的墨色发丝。 啧,这水真凉。 物理加魔法攻击的凉。 顾倾已经被冻得不成样子,刚踏进去还好,时间久了,随着身体温度的降低,人也开始不受控地哆嗦起来。 浮在水面上的脸更加苍白了,嘴唇却被她咬得更为殷红了,眼前的黑布没有摘下,平白给整张脸添了些媚感。 看着眼前的顾倾,辛夷眸色深了一瞬。 美色误人…… 辛夷心里如是想着,手却如身体本能般伸进浴桶中,摸索着解开亵衣的系带。 触碰到顾倾的一刹那,顾倾周身打了个激灵。 “冷了?” 辛夷明知故问,手中拿着个湿透的白色亵衣,站她身后问道。 这寒潭水可真软啊…… “不冷……” 上身最后一件蔽体衣物褪去,顾倾当真非常难堪。 好在如今人在水里,起码能遮掩几分。 “那……”辛夷轻轻捻着亵衣上的刺绣,眼神向下看去,“另一件也要我帮忙吗?” 顾倾闻言,浑身一震,循着辛夷方向扭过头去,嘴巴微张着,不可置信。 这种事……她怎么敢? “不必劳烦小姐,顾倾自己来。” 许是感受到了辛夷不脱不罢休的态度,浴桶中的顾倾还是狠狠咬着嘴唇,将亵裤也脱了下来,摸索着搭在浴桶壁上。 辛夷瞧着顾倾那个羞愤难当的样子,几欲要笑出声来。 真可爱啊,美人就该是这样的才对。 她敛起桶沿上的亵裤,搭在小臂上,弯下腰,贴着顾倾的耳朵,轻声说道: 第70章 “别咬了,若是有血出来,我可是要再将你洗一遍的。” 说罢,慢慢直起身子,礼貌性地后退几步,给顾倾留下沐浴的私人空间。 顾倾闻言,呆愣半晌,却是慢慢将咬着的下唇松开了。 而后,默默撩水沐浴。 泡在里面那么久了,可顾倾依旧没有适应这水的温度。 地下寒潭本就阴冷无比,再加上这刺骨寒凉的水,当真让人越洗脑子便越昏沉。 “胸口再洗洗。” 见顾倾似乎有洗好的趋势,辛夷扬声道,“全身上下无遗漏才是,但我没见你搓洗胸口。” 顾倾已被冻得失去思考能力,她如今只想快些洗好,快些寻些温暖。 这里面真的,太冷太冷了。 听见辛夷的吩咐,她昏昏沉沉地重新坐回浴桶,撩起水来清洗胸口。 待搓洗了好几回后,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在辛夷面前如此失仪地这样……作践自己? 一时间,累积的所有羞愤,耻辱,委屈齐齐涌上心头,她再也忍受不住,豆大的泪滴从黑布下悄悄滑了出来,砸进浴桶里。 她想控制住自己,不要这样在辛夷面前丢脸。 可这回实在控制不住,泪珠越滚越汹涌,怎么止都止不住。 无奈,顾倾将自己整个人都沉进了浴桶。 这样,谁都看不见了。 顾倾沉进浴桶许久都没冒头,辛夷远远看着,心里一颤。 难不成顾倾这个极端的人,想把自己沉进去淹死???!!! 哎呀,不愿意就说出来嘛! 啥事好商量啊! 本来今天就只是想逼她长个嘴,结果嘴还没长,人不会就先没了吧?! 辛夷气急,跑了过去。 桶内水面安静无波,仿若无人,往里面瞧去,便能看见顾倾抱着双膝蹲坐在水底。 辛夷一时间忘了控制住力道,气急败坏地将她提起。 还没来得及拍打拍打,便看见顾倾疑惑转头。 辛夷:…… 原来没死。 哦,想起来了,她肺活量惊人。 谢谢,有你是我的福气:)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找补自己的做法,却先见了顾倾身子一颤一颤的,豆大的泪珠拼命顺着下巴流下,再滴落至浴桶中。 “你……” 辛夷看见她这个状态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完了,玩猛了,以后不会火葬场吧? 浴桶中站起的顾倾听她开口,顿时更羞愤委屈了,一个下蹲又准备缩回浴桶里。 她小时被宗亲欺负,被家人欺负,被同街孩子欺负, 都很疼,很难过,也很委屈。 可从前再怎么欺负,也没有这一回来得剧烈。 明明……辛夷没有打骂她。 但为什么……那么疼? 辛夷揽住她的腰,同时也拦住了她重新缩回水中的动作。 “洗好了,出来吧。” 辛夷声音轻轻的,却让顾倾心口愈发地紧了。 而辛夷脑中,则是不合时宜的各种惊叹: 哇去!姐姐有六块腹肌! 哇去!原来这是胸肌哦! 哇去!这腿!这腰臀比! 哇去!姐姐请锁骨养我! 辛夷小小地偷摸了下六块腹肌,高低错落,妙哉妙哉。 第56章 惊!又要毒发? 顾倾的身体也随之抖了一下,辛夷只当太过寒冷,并未深想其他意思。 寒潭池边放着预先准备的衣物与擦干用的巾帕。 辛夷扶着顾倾走出浴桶,拿起巾帕就要给顾倾擦干。 顾倾握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辛夷轻笑一声,这种好事儿,怎么可能让她自己来? 于是,不顾顾倾口头上的反对,拿起巾帕把她里里外外擦了三遍。 “嗯~” 不知碰到了哪里,顾倾闷哼一声,随着颤抖的呼吸,瞬间整个人都染上了可疑的粉红色。 辛夷低头偷笑, “没事吧?怎么了?” 虽言语中带着关心,手上却依然不停地擦干身体。 “没……没……小姐别动……” 顾倾说得每个字都是颤的,却依然嘴硬说着没事。 辛夷非常听话,叫她不动她便不动了。 正好,顾倾的身子已经干得不能再干了,辛夷索性停了动作,将帕子扔到一旁。 顾倾豆大的眼泪还在接连往下滚动,时不时砸在辛夷头顶上。 辛夷抬头,正想问她能不能自己穿里衣,刚张开嘴,好巧不巧,那眼泪直接砸进辛夷嘴里。 辛夷:??? 咸的。 头一回见到顾倾哭泣地如此汹涌的辛夷有点慌,她赶紧站起身来,想帮她擦擦,却不料被顾倾一个闪身躲开。 视线被挡,其他感官就会放大。 刚刚擦身是这样,现在闪身也是这样。 自己的各种不堪姿态都被辛夷瞧见了,顾倾真真感到无地自容。 脑子里首先想到的,便是要躲。 躲开那个让自己意乱的人,就好了。 可她还是委屈,并且越来越委屈,越委屈心脏便越疼。 她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反正难受极了。 辛夷站在原地懵了,这又是……干嘛? 第71章 左右想不通,辛夷叹了口气,将托盘中的里衣拿出来,套在她身上。 “既然不喜触碰,便自己系上吧。” 然后又退回到了几步远的距离。 这句话在辛夷看来,非常善解人意,非常审时度势,且非常正人君子。 退回后便在心里暗暗夸起自己来, 不愧是自己,情商可真高! 可,这句话传进顾倾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无比冷硬。 非常无情。 自己像个被她玩腻又随手丢弃的玩物。 顿时,顾倾的心脏便开始一抽一抽地痛。 到最后,竟承受不住,跪到地上。 心跳越来越快,耳边的嗡鸣声也越来越响。 顾倾勉强地笑笑,瞧,又要毒发了。 自己怎么配在小姐身侧呢? 就连普通人的正常身子,她都没有。 如今小姐对她这般好,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那头辛夷,刚准备歇会儿,拿出个小萝莉的糖出来含在嘴里,糖纸还没来得及扔,就看见顾倾晃晃悠悠跪在地上了。 辛夷一惊,试探着向她走去,心里疯狂呼唤小萝莉。 辛夷:咋个事儿啊?什么状况啊? 过了一会儿,小萝莉更为疯狂的声音传进她的脑海里: 【快救人!快救人!她就要毒发啦!】 辛夷:我去叫大夫! 【来不及!!你听我的!你抱抱她哄哄她!现在还没毒发!这种方式还有救!】 辛夷:??? 好奇特的治疗方法哦。 虽在心里有些质疑,但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万一有救呢? 辛夷快步走到顾倾跟前,直接将人往怀里一扯。 毒发前期,顾倾已然脱力。 她只觉自己突然倒在个温暖的地方,过了会儿,一阵阵幽然的栀子香钻入她的鼻腔。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 不知怎么,眼泪更止不住了。 “小姐……小姐……” 她用自己仅剩的力气死死抓着辛夷的袖子,口中含糊不清地一遍一遍叫着辛夷。 又是这一幕,又是如此脆弱的顾倾。 辛夷心中五味杂陈,轻拍着顾倾后背,说: “放心,我在。” 可即便这样,顾倾毒发的趋势还是没有缓和下来,她的青筋开始爆起,狰狞地盘在仿若透明的皮肤上,很是可怖。 顾倾的嘴角也开始逐渐流出掺有血丝的口水。 辛夷更急了,可顾倾又如上次那般死死拽住她。 她想直接将人抱起来,出去找府医。 还没等行动,小萝莉的声音又传来: 【别动!她衣衫不整!我这里显示还有救的!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啊啊啊啊啊啊!】 还有什么办法…… 还有…… 辛夷低头,看向怀中顾倾苍白的脸及被她自己咬得面目全非的红唇。 办法,还是有的。 只是,有点,冒险。 【你赶紧的!你在害怕什么!你给我冲!!!】 小萝莉又气又急,这都什么时候了,时间就是宝贵的财富! 她在犹豫什么! 一个现代渣女灵魂怎么可能害怕亲亲?! 真是搞笑!她一串代码都看不下去了! 这人想必就是因为过了大悲的临界点毒发的,理论上若是在酝酿时期成功让她再开心一些,大悲值少于临界点,不就又没事了吗? 辛夷怀中的顾倾眼前依旧蒙着黑布,辛夷也不想给她拆开。 眼前黑暗,就不容易被分神,才能专心致志沉浸于其中。 别看顾倾现在看起来好似晕过去了,但小萝莉可知道,这家伙虽神智没那么清醒,但还是有的。 这一副晕过去的样子,单纯是因为,羞愧难当。 呵,女人…… 辛夷右手捧起她的后脑,左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向下看去——直接看到了底。 顾倾没系带子,这里衣,只单纯的披上了。 她的唇瓣微微张开,一侧的嘴角向外流出兑着口水的,淡红色的血。 乍然一看,有种妖冶的美感。 辛夷感觉自己有点变态,但还是暗暗吞了口口水后,缓缓向顾倾的唇瓣靠了过去。 顾倾整个人都是冰的,就连口腔中,都不例外。 辛夷将口中的糖送入顾倾口中,又卷舌勾回来,一来一回,玩得不亦乐乎。 顾倾不知为何,呼吸粗重了许多,双腿渐渐屈起合并,还隐有重叠趋势。 辛夷感觉到动作,分神一看,呦呵……原来这昏迷的人,还能有这样的反馈? 她空出一条腿,用膝盖将顾倾的两条腿分开,再一路往上移动…… 顾倾周身的肌肉更为紧张了,她蜷缩着,口中再也安耐不住,开始轻哼。 第57章 顾倾姐姐,你喜不喜欢我? 辛夷再次将糖送入她的口中,这回却没有勾出来。 【姐姐住口!稳定啦稳定啦!】 小萝莉看着顾倾的毒发趋势慢慢回退,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赶紧开口喊停了辛夷。 辛夷舔舔嘴角,闻言也便停了动作,重新将顾倾搂入怀中。 她撩开顾倾湿漉漉的头发,往耳朵吹了口气后才轻轻说道: “我知道你醒着。” 第72章 顾倾的呼吸又粗重几分,摸索着勾住辛夷的脖子,抬起身子,又欲将唇送到辛夷面前。 却没想到,辛夷却是假装看不见了。 “顾倾姐姐啊,你喜不喜欢我?” 辛夷侧开头,但手还在顾倾的胯骨上画着圈圈。 这种问题,此时不问,更待何时呢? 往后出去了,又要躲着自己了,辛夷可没什么信心能更有耐心。 顾倾胯上的痒意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贴辛夷更近,可这问题她却无法开口作答。 喜欢吗?自然是喜欢的。 可,自己这种人怎能有资格对她说喜欢? 不敢说,也不能说。 还……不好意思说。 顾倾难受地扭着身子,变调的呼吸声回荡在辛夷耳边,她再也忍受不住,空出一只手来按住辛夷的手,嘴里小声乞求着: “小姐……不要……” 辛夷一听便明白了,都到这关头了,顾倾还是不愿长嘴。 说个喜欢有那么难吗? 辛夷不知怎么想的,摆脱了顾倾的手缓缓向下。 随着怀中之人肌肉的又一次紧绷和难耐的声音响起,她挑了挑眉,轻声对着顾倾耳边说道: “这可是刚换上的,怎么就……” 仙子乞怜,她还在等。 顾倾用力摇着头, 她如今的模样真是太不堪了,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顾倾开始不再配合,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却又被辛夷一把拦住。 她颤抖着想要逃离,却感觉到辛夷正在给她系上里衣带子。 “原来……你不喜欢我。” “是我唐突了,抱歉。” 系好带子,辛夷便将她领入寒潭石台,亲手将手脚镣铐全部给她拷上。 “若我记得没错,罚期三日。” 辛夷蹲下身,在她伤痕累累的唇上轻舔一口,“我走了。” 说罢,便毫不留恋地走出寒潭,踏上阶梯。 听着辛夷干脆利落的离开,顾倾到底还是慌了神,想追上去,可镣铐缚住了手脚。 心脏又开始拧紧了,辛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想开口喊停可嗓子也开始发紧,发不出声音。 她颓然地倒在寒潭石台上,眼睛酸酸的。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就是不敢开口说上一句: 小姐,我亦心悦你。 辛夷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快到她根本缓不过神来。 如今日一般的触碰,是她今生第一次经历。 羞耻但愉悦。 顾倾的脑子发胀,有些浑浑噩噩的, 她瘫倒在地上,眼泪静静流入石台: “娘亲……” - 回到地面上的辛夷,已经绕着屋子转了许多圈。 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顾倾这个人,究竟是图啥呢? 承认自己的感情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真的很服气,宁愿难过到毒发都死活不开口,这是个正常人能理解的吗??? 顾倾又不是间客,自己又不是什么刑狱头子,她死活不开口的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 她又不搞丞相那厮和将军的爱恨情仇那一套! 咋就这么难呢?! 真是越想越令人头大,辛夷甚至想要倒立旋转上几十圈来清醒一下脑子。 【唉……】 小萝莉也看着屏幕上顾倾的大悲大喜值自闭着, 【大悲值又开始缓缓上升了……】 【姐姐,你说她一边推开你一边又自己难过到不行的做法……是不是有点矛盾啊?】 辛夷:不行,她要再嘴硬我可要强上了。 【姐姐你冷静点!!!!】 小萝莉大惊失色,慌忙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辛夷放弃这个想法。 如今已到了夜里, 辛夷叫衔枝端来盆梳洗一番,便躺到了床上。 也不知道顾倾在寒潭想不想她…… 辛夷撇撇嘴,直接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火速入眠。 而在地下寒潭的顾倾, 被冻得完全睡不着。 镣铐上不知加了什么东西,磨得她很疼。 十几年忍下的眼泪,好像在今日全都爆发了似的,怎么流都流不干。 她开始无比想念那个怀抱,那个味道,还有那种感觉…… 又一个寒潭水浪袭来,扑打在她身上,凉意彻骨。 似乎是要叫她清醒清醒。 - 辛夷晾了顾倾一整天,而在这一整天里,她都在和小萝莉商量接下来的战略。 为此,小萝莉还专门替她搜索了许多别的系统主角的做法, 可辛夷不是觉得太油就是太乏味。 因为—— 她是这个总系统中,唯一一个准备攻略与自己同性别人物的宿主。 那人物还是个没嘴的。 真的没有足够的经验和确切的教程。 一人一统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好难。 这边国师府辛夷正为顾倾发愁,那边朝堂之上,白玄之与辛宗礼要也正在为丞相李福之事发愁。 皇帝是个仁帝不假,但却是个毫无威严的仁帝。 朝中贪官污吏数目庞大,数量众多,且全都得益于丞相。 所以丞相同党不可谓不多。 他们见丞相因为此事即将远离朝堂,自己的安稳富贵日子即将化为泡汤,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纷纷在下朝之后求见景昭帝。 第73章 一群人又是以命相挟又是长跪不起,只求皇帝能原谅丞相这一回。 一连两日,皇帝恻隐之心开始逐渐动摇了。 最后,他无奈地敲着木鱼,点点头。 算是原谅了丞相。 可与此同时,丞相的小坏心思也萌芽了。 他先是入宫告罪,借着景昭帝的恻隐之心还在,便大胆提起了四皇子的婚事。 景昭帝第四子,姓韩名承闲。 顾名思义,景昭帝对他寄予厚望,想要他继承自己的目标,成为一个闲散王爷。 四皇子也如他所愿,非常佛系,整日潜在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如今,别的皇子都已成家,六皇子十四岁都已娶了妻。 而他,已经二十岁了。 却还不知成家为何物,令景昭帝伤透了脑筋。 “国师夫妇有个独女,闺名辛夷,今年刚及笄。不仅承了国师的衣钵,长相还惊为天人。” “平日里如四皇子殿下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臣都是前几日才得见其真容,可见也是个本分懂事的。” 第58章 国师独女 丞相带着一脸慈爱的微笑,将辛夷推荐给四皇子。 景昭帝一听,哟!原来国师夫妇还有个不常现于人前的独女! 他一下子来了兴致,询问丞相他所知道的关于辛夷的全部信息。 丞相内心嘎嘎乐,把辛夷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还着重讲了她继承国师夫妇衣钵,在玄学方面也是深有造诣。 皇帝更有兴趣了,招招手叫来大太监,要他送赏赐至国师府,并传唤其两日后到宫。 若此女当真如丞相所言,与小四倒是适配得紧。 尤其还是个有道法造诣的人,那品格一定也不差。 到时,这也不消为个好姻缘。 皇帝喜滋滋地想着,佛珠都转得更加用力了。 - 第二日一早,辛夷被小萝莉吵醒。 “你在鬼叫什么?” 本来辛夷美梦做得好好的,不料下一秒就听见小萝莉哦吼哦吼地在她脑袋里怪叫着。 辛夷的梦境也随之场景一变,成了泛舟游于两座荒山之间。 还没来得及适应,就听见两岸之上猿声啼鸣,一声更比一声高,一声更比一声亢奋。 辛夷被吵得头昏脑涨,睁了眼,回归现实立马对小萝莉质问起来。 察觉到辛夷的情绪,小萝莉嘿嘿笑着。 【姐姐!你最近加了好多分哦!不仅把100分的欠款还清,还余出来100分!】 “就这点事你就这么兴奋?” 辛夷更气了,小萝莉化身猿猴竟是为了100分啼鸣?? 【然后我帮姐姐抽了个奖,抽完之后发现!还有100分!我又抽,账上依旧100分!】 小萝莉无比雀跃,一夜暴富的那种雀跃。 辛夷懵了,抽奖免费了? 难不成,系统出bug了? 【所以,我就不停地抽,嘿嘿……可多东西了!麦丽素,真言丹,螺蛳粉……】 早就想跟个富婆一样不停地抽抽抽了,小萝莉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果然,前人说得没错,幸福总是突然降临的! 可是,穷人乍富,辛夷危机感爆棚。 “你你你……你先别抽,你快bug反馈一下,是不是出bug了,要不要退回哇?!” 辛夷一边说着,一边将小萝莉塞入传送抽屉的麦丽素,真言丹,螺蛳粉等抽奖所得拿了出来。 抽到了就是她的了,要真是bug,退回是不可能退回的。 大不了欠债嘛! 到时候还上就是了。 辛夷从床上爬起,考虑着要不要去趟寒潭之时,就听见衔枝匆匆忙忙进了内室。 “小姐,快起来收拾收拾,李公公过来了!” 辛夷又懵了,一脸疑问看着衔枝。 衔枝拿起个帕子就给辛夷擦脸,又将辛夷引到梳妆台前给她梳头,上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李公公带了好些赏赐来,说圣上想要见一见你呢!” 衔枝到现在手都紧张得直哆嗦,活了这么些年了,头一回独自面对圣上身边的大太监啊! 待梳妆完毕,衔枝隔着手帕将托盘上的衣物展开。 “这套衣裳是圣上赏的,云锦料子,金贵得很!奴婢手上的茧子还没褪去,就怕勾了丝!” 辛夷抬头看去,这是一套泛着微微光泽的裙装,白底银纹配山水图,奢华内敛,很是大气。 “皇帝的审美还挺不错……” 辛夷嘟囔着,站在原地,随着衔枝的摆弄套上了这套奢华衣裳。 收拾完毕,衔枝站远,满意地瞧着自己的作品。 瞧瞧,自家小姐果真世无双! 平日里显得阴鸷定是因为总穿那玄色衣裳的缘故! 瞧瞧这浅色一穿,精气神都起来了! 想到李公公还在会客厅内喝茶等着,衔枝又是一阵着急。 “小姐!快别欣赏自己了!李公公还等着呢!” 李公公这词儿一听进耳朵,辛夷这才想起穿这衣裳所为何事。 于是,带着衔枝就奔出院外,前往会客厅。 在二人加速快走之下,路上所用时间并没有很久。 在会客厅门口,衔枝还小心翼翼地替她整了整头发与衣裳,才随着辛夷一同踏了进去。 第74章 李公公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听见动静,就赶忙站起身来。 圣上嘱咐过,要他先掌掌眼。 李公公想到自己身负四皇子婚姻大事的巨大使命,眼神坚定地向辛夷瞧去,这一瞧,好家伙! 本以为丞相这厮在夸大其词,结果是确有其人! 虽身着素色,但周身的气场分明不像个闺阁小姐,倒像是国母或是大将军那一挂的! 这话李公公可不敢说,只晃眼了一小会,就笑着迎了上去。 “早就听闻辛小姐大名,久闻不如一见呐,果真是绝代之风华!” 辛夷行了一礼,端起职业假笑,道: “公公谬赞了,还是圣上赏赐得好,这衣裳一穿,倒是连木头都要加上三分姿色了。” 李公公内心再次满意点头,瞧瞧,不仅长得好看,说话都好玩儿。 当四皇子妃……甚至便宜了四皇子了。 李公公挥手,让后头跟着的人将赏赐呈上来,并高声唱笏: “圣上口谕——” 辛夷无奈下跪。 “宣——国师——辛宗礼、白玄之之女——辛夷——后日入宫见圣——” 李公公话音一落,辛夷跪拜: “臣女领旨,谢圣上。” 简单的口谕仪式完毕,李公公乐呵呵地将辛夷扶起, “后日可要好好准备!圣上啊,可是早就想瞧瞧咱国师独女是何姿容了!” 辛夷又是官方礼貌假笑,行了一礼: “多谢公公告知,臣女知晓了。” 说罢,拿出个荷包塞入李公公手中。 李公公掂了掂,还挺沉。 又与辛夷寒暄几句后,便踏上了回宫复命的道路。 路上,李公公心下好奇,这荷包里不知是什么物件,摸起来圆滑无比。 于是,打开荷包一看—— 里面赫然装着几两碎银子与一个全透明的琉璃手串! 这手串,珠子磨得圆润光滑不说,里头也毫无杂质,通透澄澈,就连将它们串起来的线,都是透明的! 要知道,就连圣上都没有成色如此之好的琉璃! 李公公深吸一口气,慌忙将荷包拉紧,揣入怀中。 这手串要是流入市场,那定是有价无市,极为珍贵的! 揣入怀中,李公公还是不放心,隔上一会儿就要拍拍胸口,确认荷包还在不在。 国师府可真不愧是国师府…… 李公公咋舌感叹。 第59章 落魄的心碎小狗 送走李公公,辛夷回到院中,看着梧桐树发起了呆。 不知后日圣上找自己有什么事,但一想到见到那皇帝就得跪拜,她就莫名地反感烦躁。 她的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跪不清醒的皇帝老儿…… 啊,万恶的封建社会。 早晚干它一票大的! 辛夷越想越远,甚至都想到了打倒封建社会后的人民当家作主幸福社会。 【姐姐!顾倾的大悲值还在上涨!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呀!】 小萝莉有些慌慌的,顾倾的大悲大喜值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下跳跃好久了。 一会儿超过临界点,一会儿又火速退烧,临近大喜。 再这样下去,小萝莉真要怀疑这人要精神分裂了。 辛夷正沉浸在自己的人民当家做主的幻想中,就听见小萝莉说的话,生生将她从幻想中拉出,回到万恶的封建社会。 顾倾啊…… 辛夷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小萝莉今早抽出来的东西都被她摆在房间的桌面上,好似里面有颗真言丹。 可……这玩意儿就一颗,用在大事上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吧? 那,麦丽素? 辛夷眼睛一亮,想到一个不太道德的好办法。 她火速赶到房间桌前,拆开麦丽素包装,扔进嘴里一颗。 啊,童年的味道。 又拿起一颗,叫小萝莉收回传送抽屉,等会儿进了寒潭用。 万事具备。 辛夷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寒潭。 石桌下的卡扣“咔哒”一声被掰开,寒潭入口显现,辛夷慢慢悠悠地下了阶梯。 一声接一声的脚步声传来,在空荡的寒潭中显得尤为清晰,甚至还有隐隐的回声。 垂头跪在石台之上的顾倾,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听见声音,条件反射缓缓抬起头来。 这是人类最初始的好奇心。 寒潭石台上的镣铐位置颇为讲究,拷手的两个位置稍前,在潭顶垂下。 拷脚的两个位置在石台后方,更短些。 这种设计,能让受刑者两只手被吊于头顶上方,无法向下挪动。 而脚又只能固定于身后,无法向前挪动。 如此一来,受刑者就只有一个姿势是舒适的,那便是跪着。 原先的辛夷非常满意这个设计,认为这样能使每个受罚者,不管是自愿的,或是被迫的,都能向她告罪。 寒潭,能解决每一个硬骨头。 若还硬,那就是跪得不够久。 辛夷的脚步声离顾倾越来越近,直至完全停下。 顾倾抬头,想要继续寻找声源。 昨天一整天,她都在幻想着辛夷会来寒潭看望她。 毕竟,辛夷还没有得到自己的答案不是吗? 第75章 可希望越大,失望终究越大,昨日辛夷并没有来,没有半点动静。 能与她有所交流的,只有寒潭时不时浇她一身的水浪。 她生平第一次,如此害怕孤寂。 不知何时,顾倾的脸上抚上了一抹温热。 她拼命偏头,想要与热源贴得更紧。 可那抹热源还是消失了。 她慌了,拼命睁大眼睛,但因为被遮挡,此举毫无用处。 于是她开始颤抖着嘴唇唤着: “小姐……小姐……” 来人并没有应声,只慢慢地拨弄着她的头发,然后逐渐往下,眼睛,鼻子,嘴巴,喉咙…… 顾倾的身体又开始战栗起来, 直到,一个温热又湿润的东西,接触到了她的脖子,而后,便是轻轻的啃咬。 “小姐……嗯~是你吗……小姐……” 顾倾不安地想要后退,但手上的镣铐并不允许她的动作。 于是,只能被迫承受着。 她不知道来人究竟是不是辛夷,来人的身上并没有顾倾所熟悉的栀子香气。 来人未曾开口说话,所以也没有顾倾所熟悉的声音。 更因为她熟悉辛夷走路步伐的轻重与速度,可来人……走得太慢了,让她觉得陌生。 她的心里开始没底,开始害怕。 于是,她开始抗拒。 经过寒潭的洗礼,和昨日毒发的那一遭,顾倾的力气大不如前。 如今只怕虚弱得很。 加上镣铐的禁锢,她根本反抗不了半分。 “你到底是谁?” “我会杀了你的。” 顾倾的心沉下来,声音也变得冷冽,但因为人的虚弱,说出的话都显得没有底气。 辛夷听后,歪头狡黠地笑了笑,仔细端详了会儿顾倾的脸。 而后,伸出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别的地方。 耳边被克制之后发出的声音响了又停,颤抖着的威胁话语也变着调输出。 辛夷揉了揉耳朵,有些听腻了。 这家伙不会威胁人,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 手上的动作没停,但唇瓣已经划过别的地方,最终堵住了顾倾的嘴。 四条铁链的哗啦声响起,顾倾的头也偏来偏去,只想吐出嘴巴里的东西。 可……她到底还是反抗不了。 无论她的手脚再怎么动,也只是在原地转圈罢了。 若她站起身来…… 那便是个更容易被拿捏的姿势了。 一行清泪从黑布下面流出,随着脑中爆炸后的一片空白,她向前栽去。 辛夷对此表示不太满意,顾倾姐姐啊……坚持的时间也太短了吧? 她舔过顾倾面颊上的泪珠,右手在顾倾脑后摸索,半晌,一条黑布被扔到石台上。 突然间的视物令顾倾猝不及防,她慌乱抬眼,对上了一双极有侵略意图的眸子。 顾倾眼泪还在不停顺着面颊滑落,她又感到委屈了。 非常非常委屈。 可眼前的辛夷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缓缓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居高临下地冷眼瞧她。 今日的辛夷,与往常大有不同。 原本松散随意扎起的头发,今日被一丝不苟地梳成华丽的发髻。 原先一成不变的玄色暗纹衣物,今日却换成了布满金银线的浅色。 她到底……去过哪里?见了什么人? 顾倾的心,暗暗沉入谷底。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她如此盛装打扮? 辛夷:…… 如果辛夷能听见她的心声,肯定得跳起脚来骂她在这种氛围之下,竟然还在想这个?! 辛夷手腕一转,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个黑色药丸,直接生硬地不带一丝怜惜地撬开她的嘴,连同手指,一同塞入嗓子深处。 药丸很大,顾倾不自觉地将它吞了进去。 而后反应过来,冰蓝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其中酝酿着一层厚厚的水雾。 辛夷有点心虚,避开了她的眼神。 没办法,此时的顾倾,太像个落魄的心碎小狗了。 第60章 很早以前,便想冒犯您了 顾倾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不知那是什么药,但那是辛夷亲手喂她吃下的…… 味道并不苦,还有些甜。 她知道辛夷总能拿出奇怪但有效的药,就比如给府医辛四的养颜丹药。 只几天过去,再见辛四,他就已如返老还童一般,状态回春,如同褪了层皮。 顾倾的心里开始忐忑,那这个呢?这个是什么药? 辛夷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对她开口: “此丹名为真言丹。” 顾名思义,真言,真言…… 顾倾长睫颤动,开始紧张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顾倾不由自主答道:“顾倾。” 答完,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辛夷。 “青春几何?” “十九。” …… 在一次次不可思议的问答之下,辛夷顺利击破了顾倾的心理防线。 辛夷内心偷笑:心理战术可真好用啊…… 先用简单又不会对其造成困扰的问题来问,使她内心相信药效,打破心理防线。 而后再通过外界刺激加上猝不及防出现的真正问题,得到真正的答案。 第76章 现在啊……还不够。 辛夷缓缓蹲下身来,捏住顾倾的下巴防止她乱动。 “顾倾姐姐……” 辛夷的脸越凑越近,直至触碰到顾倾的唇,才停了下来。 “我现在很想冒犯你……的身体。” 说罢,没有在意顾倾陡然睁大的双眼,便撬开了她的牙关。 一手扶着头,另一只手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走。 但遇到某个地方,只是浅尝辄止。 不消一会儿,顾倾的双颊开始染上不自然的绯红,就连冰蓝色的眼睛,都似乎深了些许。 可手脚被束缚着,她根本无法靠近也无法躲避,只能被迫承受。 渐渐地,她开始变得着急,眼角又滚出豆大水滴,她拼了命地磨蹭贴近辛夷,但都被辛夷不动声色地躲开。 见气候差不多了,辛夷终于放开了她的唇,转而向耳朵进攻。 “顾倾姐姐,你喜不喜欢我?” 辛夷的嗓音中带着几丝沙哑,在此时的顾倾听来格外迷人。 顾倾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她一边迎合着辛夷的手,一边喃喃着: “喜欢……小姐……” “顾倾……啊……心悦小姐……”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辛夷作乱的手终于停下,站起身来。 却使得顾倾,茫然无比。 她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乞求地抬头看向辛夷:“小姐……求你……” 辛夷挑眉,好整以暇地盯着顾倾迷离的眼睛看:“求我什么?” 顾倾咬唇,不说话了。 辛夷轻叹一口气,又是这样,真是个害羞的家伙。 她重新蹲下身来,替顾倾拭去眼角的泪珠: “姐姐,现在不可以哦。” “姐姐还小,我舍不得,会很疼的。” 顾倾闻言,闭上眼睛,朝辛夷的唇就贴了过去。 辛夷失笑,轻啄一口。 自己的目的既已达到,再拴着顾倾也就没什么用了。 她找出钥匙,看着一脸老实的顾倾,还是提醒道: “姐姐不要妄图反攻哦,我还有很多药,下场……姐姐应该会懂的。” 话音一落,看着顾倾轻轻点了点头,才将镣铐一个一个打开。 随着最后一个镣铐的开启,顾倾再也没有了支撑,身子一软,倒在石台上。 膝盖上,生出了大片狰狞无比的青紫色淤青。 辛夷顿觉愧疚又有点尴尬,完了,有点过头了。 在打开镣铐之际,辛夷就打算着放开顾倾后的这段时间,绝对不能靠她太近。 这具身体虽有武艺傍身,功夫可能比顾倾还要强上些许。 但力量上……自己虽比许多普通人力气要大,但对上顾倾,没啥胜算。 可以说,辛夷对敌,特点是技巧取胜。而顾倾对敌,特点则是力量取胜。 辛夷一脸复杂地看向在地上瘫软着的顾倾,不由得升起一丝恻隐之心来—— 在寒潭跪了这么久,没吃没喝还被冻着,应该……比较虚了吧? 想到此处,辛夷还是走过去,将面带可怜乞求之色的顾倾扶起,顺便将石台上的黑布再次罩在顾倾眼前: “走吧,这寒潭的路你还不能看,等回去我给你叫府医。” 话音刚落,见顾倾听话地点着头,才准备站起身来,扶她出去。 却没成想,身体还没有完全站起,顾倾腿便一软,连带着辛夷一起倒在了石台上。 “你……” 辛夷内心刚想大叫服气,却被顾倾后续的动作惊得头脑一片空白。 只见顾倾火速起身,翻身跨坐于辛夷之上,一手禁锢着辛夷双手,另一手则向眼前的黑布摸去,将其摘下。 她眼睛里的泪花还没完全干涸,眼尾鼻尖甚至还布着红晕,但脸上的神情却是跟方才来了个翻天覆地。 顾倾俯身,对上辛夷的眼睛,勾唇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睛里却氤氲着令人望而却步的疯狂。 她自小便常常被罚跪于祠堂石板之上,跪个七天七夜都常有,怎么可能会因为在寒潭跪了两天而气力尽失? 一切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小姐,今日盛装打扮是见了何人?” 她掐上辛夷的脖子,轻轻捏着,眼神死死盯着辛夷,妄图从面前的眼睛里找出一丝心虚。 “接个旨罢了。” 辛夷满不在乎地如实回答,脖子被掐还怪难受的,自己就好像个等待被炖汤的小鸡崽子。 她看着眼前褪去乞怜又染上极强攻击性的眸子,无奈叹口气:“这是真的。先放开我,我带你出去。” 早知道解开镣铐会这样的话,辛夷早就第一时间再给她戴上手铐了。 啊,该死的圣母心。 顾倾听了回答,危险地眯起眼睛,接旨? 皇帝找她?所为何事? 但顾倾还是懂得避嫌的,既是圣旨,自己还是不要过问太多为好。 往后总会知道的。 掐在辛夷脖子上的手又收紧了些,但好在,还能呼吸。 眼瞧着辛夷的脸越来越红,顾倾满意了,才松开手,覆唇上去。 “小姐啊……顾倾很早以前,便想冒犯您了。” “不过不懂得该如何冒犯,这几日,倒是向小姐学习了许多。” “那么,小姐,您又是向谁学的呢?” 第77章 第61章 “姐姐你还年轻” 顾倾直起腰来,往后挪了一些,开始进行一种不知名腰腹活动。 学习要融会贯通且要会举一反三才行。 顾倾在寒潭的这几日,便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了。 小萝莉: 【此处无信号黑白雪花闪烁中……】 【省略1000字……】 最后,除了辛夷没教的最后一步,其余的顾倾全来了一遍。 辛夷喘着气,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 脖子又被死死扼住,耳边传来顾倾温柔的询问声: “小姐还没有回答我,小姐是跟谁学的?” 顾倾对于这个问题,已经耿耿于怀两天了。 每次一想到辛夷也对别人这样做过就极为烦躁,恨不得马上从寒潭出去提剑寻人。 镣铐质量很好,她用尽了办法都弄不开。 所以,便只能等了,等辛夷再次过来,亲手将她放出去。 而面对问题,辛夷第一次不知该如何作答。 结合时代背景,这里也没有小视频啊……总不能说是亲眼看了现场吧……? 辛夷思来想去,最后索性把锅推给了话本子: “跟话本学的,带图的那种。” 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出乎顾倾的意料,她知道辛夷平日里会看些话本子,却没想到—— 平日里,辛夷一脸正经严肃看得就是这些话本子。 还带图…… 顾倾完全想象不到这究竟需要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脸不红心不跳面无表情地在人前看这种书籍。 一时间,顾倾心中又开始烦闷起来, 那时辛夷宁愿看书都不愿与她试试吗? 就在顾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 辛夷眼前就是顾倾性感结实还染着红晕的六块腹肌。 辛夷:姐姐杀我!!! 此时不摸更待何时? 她狡黠地笑了笑,一把摸了上去。 只见腹肌猛地往回一缩,伴随着上面人不自觉的一声轻哼,辛夷舒坦了。 啧,反攻? 就顾倾这声音,听着都注定失败。 这回是自己大意了,往后吸取了这回的教训,前程定是一片光明! 顾倾眼底幽暗,低头向下看去。 她想不明白,这人都被死死压在下面了,怎么还敢暗中偷袭? 莫非是自己的功力尚且不足? 顾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又俯下身,打算再来一轮。 察觉到顾倾的动作,辛夷心惊肉跳,赶忙阻止。 趁顾倾被突然中断发愣的功夫,从她身下逃脱。 “姐姐你还年轻。” “沉迷此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辛夷站在石台下,悠游自如地说道。 手里还晃悠着被顾倾扔下的黑布。 辛夷的速度太快,顾倾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待她反应过来后,辛夷便已经身处几米之外了。 这种速度,这种趁着破绽脱逃的敏锐性,要说面前的辛夷真的不会功夫,顾倾是万万不信的。 她缓缓站起身来,一边拢着里衣系着带子,一边不紧不慢地向辛夷方向走去: “小姐,你瞒了我很多事……” 辛夷丝毫不慌,靠在墙上,回道: “姐姐,对于那种事……可不要上头哦。” 辛夷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戏谑,像是在说顾倾沉迷在小粉事件之中无法自拔。 嗯……(世贤经典四字语录) 顾倾也听出了辛夷的言外之意,系衣带的手一顿,错愕一瞬,而后又神色恢复,抿唇轻笑: “是小姐教得好。” 顾倾的身体越来越近,辛夷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正当顾倾的手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上辛夷的脖子时,却被辛夷一个绕后反制,戴上了手铐。 辛夷笑着,攀上顾倾的肩膀,轻咬了下她的耳尖后,才幽幽地道: “姐姐……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说罢,将黑布齐齐整整地罩上顾倾的眼睛,打了个结。 顾倾偃旗息鼓,怀疑人生中…… 辛夷拉着她的手铐,便带着她踏上了阶梯。 为了混淆顾倾脑中的路线,辛夷特地带她在外面多绕了几圈才回了院子。 “衔枝,去叫趟府医吧。” 辛夷挥挥手,对在外头浇花的衔枝说道。 “诶。” 衔枝应了一声,走出了院门。 将顾倾送回房间,一剑一刀依旧插在墙壁上。 辛夷顿觉好笑,将顾倾眼前黑布拆开来,又打开手铐。 “自己换套衣裳吧,衔枝去叫府医了,一会儿让他给你瞧瞧,开点儿去寒的汤药。” 辛夷一边端详着床边边墙壁上的柴刀,一边嘱咐着顾倾。 可顾倾,并不想看大夫。 这国师府里,连府医都格外玄乎,给人把脉能把隐私全都扒得精光,想瞒都瞒不下来。 一想到寒潭里的酿酿酱酱,顾倾就极为头大。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府医辛四用一种奇怪复杂的眼神看向她,然后长叹一口气…… 辛夷此时正试图将柴刀拔下来,人都已经踹到了墙上,可柴刀还是纹丝不动。 这时,顾倾小声问她: “府医,能不叫吗?” 第78章 辛夷在墙上转头,回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不能哦,姐姐。” “我在这里你是不好意思换衣服吗姐姐?别怕我马上出去!” 辛夷从墙上跳下,带着意味深长的灿烂微笑走到窗边就要翻窗走人。 “不是……” 顾倾见辛夷要走,赶忙起身拦住。 辛夷又回过头来,挑眉: “怎么姐姐?想要我看着?” 辛夷的问题实在是又露骨又直击心灵,刚刚对她表明心意的顾倾面上浮现出挣扎,最后还是说出了: “你……转身就行。” 转身?就行? 辛夷脑袋中的问号接连浮现,脱口而出: “明明方才我可是什么都见过了。” “没想到姐姐这般害羞,真是可爱。” 辛夷放弃爬窗,走至顾倾身前。 作为一个合格的预备役厨师,给人宽个衣解个带这种小事自然是手到擒来。 况且,顾倾说话从来都是口是心非。 如今说要她转身不看,那定是内心期待她干点儿什么。 比如,这时辛夷正在宽的衣,顾倾虽嘴上说着不要,行动上却配合得紧。 啧,这个女人可真是…… 辛夷将里衣搭在小臂,没等顾倾做心理准备,便解开了亵衣带子。 随着带子的松开,亵衣也滑落在地。 辛夷咽了口口水,侧开眼睛不再去看大白兔,又动手解开了亵裤。 “你……” 顾倾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亵裤也随之滑落,辛夷垂眼瞧去,布料好似不太好,怎么还有一块半透明的? 第62章 辛四:“小姐!此人危险得很!” 目前的境况有些尴尬。 如今衣裳是褪了,可…… 二人并没有提前准备好新的一套衣裳。 顾倾率先反应过来,一个闪身,没等辛夷看清人影,人就已经到了床榻之上,并拉上了床幔。 好家伙。 辛夷看呆了。 这就是人类的潜力吗? 辛夷弯腰,将滑落在地上的衣物悉数捡起,尽数搭在自己的小臂之上。 然后,走向一旁的衣柜。 辛夷没记错的话,这个衣柜里头有许多木托盘,专门用来盛放贴身衣物,然后一个摞一个,堆成如同小抽屉的样子。 辛夷循着记忆,打开衣柜,里头果真有。 她拿起最上面的托盘,快步走到床前,连带着托盘,一同塞给顾倾。 而后,便带着换下来的衣裳,回到自己房中。 辛夷房间每日都有人打扫,并会专门收拾换下来的衣裳送到浣衣处。 所以,这套衣裳拿回自己房里,是比较方便的。 起码不用顾倾自己洗了。 浣衣的婢女那边……等爹娘回来给她们涨些月银吧。 衔枝带着府医辛四也进了院子。 还未见其人,便先闻了其声: “小姐——老夫想你啊——” 府医快步走到辛夷的窗口前,将整个脑袋都探入窗户,晃悠了半天。 “小姐呢?” 辛四疑惑,自言自语道。 辛夷朝衔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站在右后方拍了拍辛四的左肩。 辛四转头无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时,辛夷又换到左后方拍了拍辛四的右肩。 辛四“哇呀”一声跳起来,双手交叉抱着肩来了个立定跳远。 在衔枝忍俊不禁的笑声中,辛夷目测了一下,距离可能得有两米。 不愧是医者,虽一口一个老夫老夫的,这身体素质可是杠杠的嘞! 就是,不太禁吓。 辛四听见衔枝的笑声缓过神来,看见笑得一脸灿烂的辛夷,胡子气得差点竖起来: “小姐!我就说怎么方才认不出你,原来你的脸上早就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全是‘是我干的’四个大字!” “这一吓,老夫今晚是吃不好睡不好了。” “得一颗洗颜丹这事儿才能完!” 辛四如今与辛夷越来越熟络,关系也越来越好。 他都想让辛夷赶紧得病,最好日日得个小病,这样,就能日日见到辛夷想法子讨要洗颜丹了。 话说回来,洗颜丹这玩意儿辛四研究了许久都没研究透,怎么也分析不出其中的药物。 但药效,说是立竿见影都不为过。 如今辛四的脸,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走在人堆里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自信心拉满。 辛夷闻言,反手指了指顾倾的房门: “给她诊治完后就给你。” 诊治病人本就是辛四的分内之事,如今还能白得一个洗颜丹!何乐而不为呢?! 辛四乐呵呵地提着药箱敲响了顾倾的房门。 听见里头传来的一声“进”后,便抬脚走了进去,后头还跟着对诊病充满好奇的辛夷。 而衔枝,非常自觉地守在了门口。 顾倾已从床榻上坐起,床幔也早已拉开。 辛四搬来个小凳子,慢悠悠地坐在上面,将屁股调整成坐凳子最舒适的角度,又捋了捋胡须,才叫顾倾伸出手腕来把脉。 辛夷:请问这算员工摸鱼吗? 辛四把着脉,一会儿拧眉,一会儿捋胡子,一会儿又一脸复杂地看向顾倾。 第79章 他把面前这只手推开,“换个手给老夫把把。” 顾倾闻言,面上乖巧地换了一只。 而她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方才辛四的神情,与她之前预想的简直如出一辙。 顾倾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空出来的一只手。 换了只手后,辛四把着脉开始沉思,时而嘴角向下如同便秘,时而又恍然大悟两眼放光。 辛夷在旁边看得一脸懵。 最后,辛四又瞧了瞧顾倾的舌头, 只扫了一眼,他便偏头皱着眉头发出“啧”地一声,好似都不敢再看面前这位患者了。 瞧着辛四这副神情,辛夷心里七上八下的。 有句流传甚广的话怎么说来着…… 不怕中医笑眯眯,就怕中医眉眼低。 而眼前的辛四,他是一会儿笑眯眯,一会儿眉眼低啊! 这又是咋个事儿啊? 辛夷这么想着,也就这般问出来了: “她身子怎么样?好治吗?” 辛四撇着嘴,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慢悠悠转身面对着辛夷: “这病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也难治。” 辛夷:???只有模棱两可的回答才能体现出他医术的高深吗? 辛四刚想继续开口往下说,余光就瞥见了床上的顾倾一脸严肃向他摇着头。 辛四内心冷哼一声,看来还是个明白自个儿病情的人。 但求人是这个态度吗?不像话! 他只淡淡地高傲地瞥了眼顾倾,从鼻子里喷出气冷哼一声,才对辛夷开口道: “她这病可得败败火,肝火都恨不能烧到她这天灵盖上。” “小姐啊,我瞧她也老大不小了,本以为是个许配个人家就能解决的事,你猜怎么着?” “这脉象啊,奇特得很!我号了又号,才发觉此人啊,危险得很!” “此人……”辛四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凑着辛夷的耳朵还要拿手挡上后才小声道,“幽精先天那个……她许是较男子而言更为爱慕女子。” 辛夷听后,一个后撤步,一脸震惊。 不是震惊顾倾性取向。 而是震惊中医这都能号出来???! 辛四捋着小胡子,摇摇头:“此火非彼火,小姐你应当知晓了吧?也不知她方才究竟干了些啥,这火啊,旺着呢~” 辛夷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那,可有药来中和一下?” 辛四又高傲地瞥了顾倾一眼,“有,但不必。” 反正年龄都老大不小了,虽说女子难找,但想必在这偌大繁华的国都也不是寻不到。 花那冤枉钱干啥? 辛夷更心虚了,这不行啊,她成年了咱没有啊,这咋整啊? 辛夷想了又想,悄悄掏出两颗洗颜丹来, “我给你两颗,你给她开个方子!” “哟?!”辛四顿时眉开眼笑,双手接过洗颜丹嘿嘿地笑成了朵没有皱纹的菊花,“小姐你可放心吧,老夫定能给你办得妥妥的!” 辛夷无语至极,挥手直接撵他回去开方子煎药。 辛四应了一声,哼着让人听不懂的歌蹦蹦跳跳地越跳越远。 第63章 “@%圣上&#赐婚……” 辛四走后的房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辛夷拿着一种“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的奇怪眼神,看着顾倾,面上还不时浮现出若有若思的神情来。 把顾倾看得心里发毛。 半晌,顾倾终于忍不住了,扶额开口: “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辛夷如学堂教书先生般叹了口无奈的气,她走上前,拍拍顾倾的肩膀: “我知道你……火气较旺,但是呢,你这年纪属实还年轻,你还有成长空间,万不能被过旺的火气冲昏了头脑啊!” 一脸凝重的辛夷此时无比痛恨自己的年龄,三年!要等三年! 经历过社会主义熏陶的新时代青年灵魂是不允许自己十八岁前进行这种破事的。 自己现在这副身体,还有成长发育空间,过早破坏的话,辛夷害怕自己身长不高,手长也不长。 这真的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 辛夷开始呼唤小萝莉: 你能抽到那个吗? 【?哪个?】 辛夷:新时代自娱自乐产物。 【我……?】小萝莉看了看依旧是100的积分,不确定地答应,【我……试试?】 小萝莉的手气一向极好,辛夷对此无比放心。 就在此时,衔枝在外头敲了敲门: “小姐!老爷夫人回来了!” 哦? 辛夷快步走出去,想着他们应该是为了今早传旨一事特地赶回来的。 果不其然,待辛夷刚见到自家爹娘,招呼还没来得及打,白玄之就一溜烟儿地跑了过来,忧心忡忡: “小辛夷啊,你可接旨了?” 辛夷莫名其妙地点点头,这玩意儿不得被迫接的吗?要是不接那不就是抗旨不遵吗? 白玄之更忧心了, 今早四皇子的生母德妃莫名叫她去往后宫一叙,本以为是像往常一般求个平安符甚的,结果,德妃一开口就把她吓得不轻。 德妃说,圣上又开始对四皇子的婚事上了心思,这回听闻国师府独女辛夷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妙人,便下了旨叫她去往宫中相看相看。 第80章 德妃是了解自己儿子的,她这儿子对那位置没兴趣,对这成亲一事也没有兴趣,一心只愿泡在房里研究什么已经没落了的墨家技艺。 德妃也是个图安稳的人,虽位居四妃之位,但从不耍那些个手段,这位置,是靠娘家与她自身硬生生熬出来的。 所以,德妃对这桩婚事也格外忧心。 于是便叫人请白玄之过去商谈一番,看有何应对方法。 “小辛夷啊,圣上想为你跟四皇子赐婚。” “这回进宫,是要相看你一番的……” “若你有意,娘亲便帮你一把。若无意……娘亲就算辞了这份差事,也得挡了这桩婚。” 白玄之神色认真,大有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之感。 辛夷闻言,内心虽小小地震惊了一下,但也没有多慌。 这不还没有赐吗? 相看不上不就行了? 要说公主自己起码还能期待一下,可是如今身边已经有了顾倾这个别扭且口不对心的小可爱了。 要真成了,想必顾倾得一言不发拿剑杀进宫。 辛夷小小地打了个寒颤。 “娘亲你别急,如今还只是相看,相看不上不就成了?” 德妃与白玄之也是这样商量的,若两个孩子都没这种心思,那她俩作为老母亲就分头在各自擅长的领域行动。 白玄之在八字上胡言乱语,德妃就狂吹枕边风。 到时候把皇帝像陀螺似的左一鞭子右一鞭子,给他抽得晕晕乎乎的,就不信挡不下来。 一家三口又逐渐地将头凑成了一处,开始商讨着进宫后的对策。 激动之处又开始不自觉地像大风车一般,吱呦呦地转。 周遭婢女、小厮:看习惯了,见怪不怪了。 顾倾早在辛夷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出门之时就抓紧套上了外衣上房顶跟着, 但距离不近,听得不清晰。 只听见了什么: “#&@接旨了吗?” “@%圣上*&#赐婚……” “&@##相看……” 顾倾脑中就立马蹦出来在寒潭中,自己问辛夷装扮隆重所见何人,而辛夷答,接旨…… 这一切,全都对上了。 为辛夷赐婚的圣旨,她接了! 她是个有未婚夫婿的人!却还进了寒潭对自己做那种事还说什么喜欢?? 顾倾的手紧了又紧,剑呢? 必须要想办法将剑拔下来。 顾倾这边的心已如坠了冰窖,而辛夷那边还在大风车转商量对策。 “就这般定了!” 辛夷笑得贼兮兮的,一拍手。 白玄之也笑得像个黑心肝的,一脸欣慰看着辛夷。 只有辛宗礼,大张着嘴巴,满面惊愕: “你们……你们……可真有你们的啊!” 几人商讨完毕,围成的圈圈散开,顾倾也无声无息地回到了自己房内。 —— 白玄之与辛宗礼近些日子又开始忙了,并且是大忙特忙。 原因是不知从哪儿来了个只三尺高的和尚,涕泪横流在宫门外叫喊了三天三夜,说什么圣上有难。 景昭帝如今本就沉迷礼佛,听人说了这外形奇特的和尚,心里也开始毛毛的,于是便下令让人将他带进宫里。 这和尚一进宫面见圣上,就跪在地上死活不起,求圣上屏退众人,说佛祖显灵讲的话,一般人可听不得。 后来,也不知这和尚与圣上说了什么,圣上一出来,就要求众人礼待这位高人,如今已在宫中住下了。 听德妃说,自打这和尚一来,圣上更是除了早朝便是去那和尚的居所,晚上甚至还宿在了那和尚的住处。 今日,连折子都不批了,还命丞相代为批复,简直愚蠢至极。 白玄之今日与辛夷讲的关于辞官的话,她还真不是说说。 圣上再这般下去,这朝中哪儿还能有什么忠良之说? 即便有忠良,也得被逼迫得或是辞官回乡,或是大殿撞柱,亦或是与奸佞之辈同流合污。 他们夫妻俩已经为这个国做得够多了,甚至不惜付出了小辛夷的………… 如今辞官回乡的心,已是日益高涨。 白玄之与辛宗礼对视一眼,转身朝着府门外走去。 他们今日回来,单只是为了小辛夷圣旨一事。 宫里,可有得忙呢。 第64章 赐婚的圣旨 小萝莉终于停下了抽奖,看着里头依旧100的积分你陷入沉思。 【姐姐,没这东西啊……】 小萝莉哭丧着脸,找辛夷控诉。 方才抽了一半儿它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随后终于想起来去看看奖池,结果赫然发现,奖池里头琳琅满目的东西全有,就是没有这种科技时代自娱自乐产物。 【但是有药,超级强效醉生梦死寻欢作乐丹!】 辛夷满头黑线,什么东西,这玩意儿名字挺长啊。 【我刚抽到的!抽到这个就停了!可是积分还是100,我有点慌慌耶……】 小萝莉挠挠电子头发,准备联系上总系统问问到底咋个事儿。 辛夷:都说让你反馈一下bug了!不听老人言,慌了吧? 不过,奖池里没有这东西就算了,原本辛夷是打算做两手准备的,但如今只能等等辛四的药降降火了。 第81章 反正,火一降,还能有啥大事儿? 早上李公公带来的赏赐还没入库房,如今还堆在辛夷的房里。 看着琳琅满目、珠光宝气的金钗首饰们,辛夷就想白眼翻上天。 就知道皇帝老儿莫名送她东西准没好事。 方才见到自家爹娘,辛夷就注意到了他们的脸色不太对劲。 像是通宵达旦没休息似的,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上去了。 想必是那迷信皇帝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真是要命啊。 早晚干票大的掀了他。 “诶,那奖池子里头有大伊万不?” 要是有,到时候就悄悄组织爆炸范围内的百姓带着家养动物逃走,留下丞相这种脏了吧唧的人。 然后一个大蘑菇云。 嘿…… 可,幻想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面目全非的。 小萝莉恨不得敲开辛夷的脑壳: 【我们是正经系统!不上架危险的成品!】 “哦~~” 辛夷拉长声音,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有非成品咯?比如详细图纸?” 小萝莉点开奖池界面看了一眼,【有哇!抽到概率0.002%】 拜托,这种杀伤力极强又不符合时代特征的东西,当然要难抽才行! 唐僧取经还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呢! 这个概率…… 辛夷表示在她的预料之中。 就像游戏抽卡,五星肯定要比四星难抽一样。 只不过,这个系统,它更坑,它没有保底,全靠运气。 “唉……”辛夷幽幽叹口气,再怎么说,也比没有要好,反正就抽呗! 持之以恒就会有希望! 辛夷正暗暗给自己打劲儿, 就听窗户一阵响动,而后,顾倾出现在了面前。 “你……” 辛夷有些诧异,“有门你不走你爬窗?” 顾倾笑了笑,“跟小姐学的。” 而后,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 早习惯了顾倾前些日子的躲避, 如今辛夷对顾倾突然主动找她有些不适应,第一反应就是应该发生了什么事。 难不成是辛四的药已经煎好了? 辛夷也走过去,在顾倾对面坐下。 等待她的后话。 顾倾抿了抿唇,沉默半晌: “小姐可是真心喜欢我?” “顾倾不详,胎里带毒,身子不好,性子也不好。” 还有家世……父亲那等腌臜事,早已深深刻在了顾倾的脑子里。 每每回想起来,都痛苦万分。 对于顾倾这等提问与自我贬低,辛夷感觉出不太对劲了。 她知道顾倾是有些敏感自卑在的,但她一直是个高自尊的人,从不会在人前说这些。 辛夷压下疑惑,还是回道: “可在我眼里的顾倾是个武功高强又美丽又认真的姐姐啊。” “那些旁的我又不在意。” “到时候我帮你噶了那些害你的宗亲,就没人说风凉话了。” 辛夷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国都这个地方,他们一家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到时候先去顾倾家乡,亲手解决一下那些恶毒人士们。 他们是害顾倾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小姐可是真心喜欢顾倾?” 顾倾对辛夷的答案并不满意,最重要的问题,辛夷没有回答。 她在逃避什么? 顾倾的眼底肉眼可见深沉了许多。 辛夷:???搞错重点了? 辛夷哭笑不得,身体前倾轻轻抱了抱顾倾,顺势说道:“自然是真心的。” 安全感嘛,她懂的。 顾倾垂下眸子并未说话。 可她已故的所谓父亲也是这样的,对他那所谓的“兄弟”情人讲着我是真心的,对已生下孩子的正派妻子概不负责。 这种事情怎么又能重演一遍来到自己身边? 一想到辛夷现在,一边对自己说是真心,又一边接了圣旨有了未婚夫婿。 就感到无比恶心。 顾倾深吸一口气: “不必了,小姐还是找个男人嫁了吧。” 辛夷闻言,火速看向顾倾的脸,难以置信。 顾倾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句话真的很侮辱人好吗? 辛夷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起身来到顾倾面前: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的面色是少有的认真,甚至是严肃。 顾倾轻轻点着头,没有抬头看辛夷的脸。 许是不敢看,也许是不愿意看。 辛夷拧着眉毛端详了顾倾的头顶好一会儿,也整理了好一会儿情绪。 虽不知道她又是想到什么了。 但这种态度上的转变绝不是毫无来由的。 那么……来由是什么呢? 【呀,她的情绪又渐渐低落了哦!降得越来越快啦!】 小萝莉适时提醒道。 在寒潭毒发的那时候起,小萝莉就把顾倾的情绪值单独分了一块屏出来,方便检测。 其实小萝莉也不想这样的,但是吧,顾倾这人不长嘴啊! 既然不能好好沟通,那就只能……通过这种外界手段加强沟通了。 感觉跟着辛夷这个宿主动脑子,自己的电子头发都掉了好多哦。 第82章 听见小萝莉的提醒,辛夷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禁暗叹:看吧,还是得靠姐。 辛夷摸上了顾倾的头,如同安抚生气小狗一般,笑意盈盈的, “好啊,我答应你。” 顾倾身子一僵。 “但……你要告诉我原因。” “如果是个我能接受的原因,我便答应你。” 【啊啊啊啊啊啊——】 【别说话了!掉得越来越快了!】 辛夷没有理会小萝莉的呐喊,继续等着顾倾的答复。 许久之后—— 顾倾开口: “你接了赐婚的圣旨了,不是吗?” 第65章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啊?” 辛夷面上出现一大片空白。 但她自认为自己有许多的优秀品格,其中有一项便是不耻下问。 “你听哪个碎嘴子说的?” 顾倾感受着头顶附着的那只手的缓慢移动,心中憋闷不已。 碎嘴子?你爹娘算吗? 若不是碎嘴子,那辛夷究竟要瞒她到几时? 辛夷见顾倾并没有打算回应这个问题,便换个了说法,认真解释道: “想必你是为圣旨困扰。那个圣旨是叫我进宫一趟的,并不是赐婚。” “虽说圣上确有此意,但已经商讨出来了对策,姐姐啊……不必为此担忧。” 刚解释完,辛夷脑中乍然一片恍然,哦……? 原来是有人醋坛子翻了啊…… 说得还挺严肃,整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呢。 于是,也不等顾倾做出何种反应了,直接往下一蹲,趁顾倾防备空档,钻入她的怀中,顺势坐在了她的腿上。 辛夷伸出手来勾住顾倾的脖子,毫无预兆地在她锁骨上来了一口。 顾倾呆愣愣的,好似都没转过弯来。 直到锁骨一阵刺痛,她才低头一看,正巧对上了辛夷抬起来的脸。 “姐姐这么急吗?” 辛夷坏笑,搭着顾倾的手臂一用力,顾倾的头又下来些许。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头往上一送,贴了上去。 许是顾倾胸中怨气太深,又见投怀送抱,后面不知何时就已反客为主,将辛夷按倒在了桌子上。 外头的衔枝: (??????????? ?)?…… (os:你们知道的,我很早就失去了小蝉。 别管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随着两唇之间银丝扯断,辛夷衣裳早已皱皱巴巴,有的带子还“莫名”松了几个。 顾倾有个常人无法理解的肺,超级能憋。 正如现在辛夷从桌上爬起气喘吁吁,而顾倾还站在桌边呼吸平稳,没事人一般。 当然,如果忽略正压抑的如饥似渴的幽邃眼神的话…… 看着眼前的顾倾,辛夷心里咯噔一下。 暗骂府医的药怎么还没煎好。 这种赤裸直白的眼神,辛夷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咳咳……”辛夷抚平皱成一团的衣裳,决定转移话题,先说一说没嘴这件事,“姐姐,在胡思乱想并做决定之前呢……可否问一下你家小姐我啊?” 顾倾闻言,将视线从辛夷的唇上移开,公主抱起辛夷,现出温柔笑意,向床榻方向走去: “顾倾知晓了。” …… 衔枝站在外头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直到听不见了,她心下好奇,往里探头一瞅—— 人没了。 去里头房里了。 衔枝顿时怅然若失,精神也不好了,身子也没劲儿了,上班也没意思了。 本还想多学学呢,咋就这么走了?是怕她偷师吗? - 正在床榻之上眼瞧着顾倾脱外衣的辛夷有点慌,她赶忙叫出来小萝莉, 辛夷:她的那个大喜大悲哪个高啊? 小萝莉仰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瞅了下屏幕: 【大悲偏高一丢丢丢,还有往下走的趋势!】 辛夷了然,这说明顾倾现在还比较正常,不会犯病。 所以,这回自己可以拒绝。 作为一个坚信十八岁才是成年的辛夷,毅然决然地打断了顾倾的脱外衣步骤。 顾倾狐疑地回过头来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些许询问。 “我知道你很急,但先别急,我还小,我还要长身体。” 辛夷正色道。 顾倾面上的狐疑又加重了几分,“你不小了,你及笄了。” “不不不,”辛夷摇头,“十八岁才算及格线。” “我不小了。”听到十八,顾倾回道。 她脱外衣的手并没有停下,反而开始加速。 待外衣被她搭到椅背上,才上了床榻,来到辛夷身边。 顾倾身上总有种莫名的香气,闻起来怪凉快,有种冬日林中溪水的感觉。 辛夷当初很是好奇,还问过,但顾倾却摇头,说不知道,她不用熏香,也不用香囊,洗澡也不撒花瓣。 当时辛夷便想,若是寒潭有香味,那定是她身上的味道。 一缕幽香入鼻,辛夷被顾倾揽着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那一刻,辛夷脑中还在犹豫着,顾倾十九了,成年人了,那……不然…… 但转头,辛夷就唾弃了这个想法。 第83章 十九也是十几岁,说不定还有发育空间呢? “我只是想抱着小姐睡一觉。” 在辛夷还在满心唾弃自己那一闪而过的想法之时,顾倾闷闷的声音传进耳中。 随后,顾倾翻了个身,将半边身子压在了辛夷身上,闭着眼睛,勾起唇角: “我知小姐在想什么,但这回,我只想抱着小姐睡一觉。” 能真切搂在怀里的,才算自己真正拥有的。 顾倾想,自己或许,真的幸运一回了。 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顾倾,此时意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 辛夷侧着脸瞧她,反复惊叹起顾倾的美貌来。 此时的顾倾瞧着十分乖巧,闭上眼睛就好像打开了另一个开关,少了平日里的淡漠疏离,多了几丝岁月静好。 若是出生在个爱她的家,她也定是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少女吧? 辛夷正这样想着,只听耳边一阵细若蚊蝇的声音传来, 她支起耳朵仔细听,顾倾正喃喃道: “小姐,寒潭好冷……” “冷到……顾倾很难过,睡不着……” 说话间,顾倾抱着辛夷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辛夷怔了一下,哑然失笑, 那当初还嘴硬非要去? 若平日的顾倾能像现在这般长了嘴,想必能减少不少误会。 对她身体与心情定是大有好处。 辛夷这般想着,也渐渐阖上了眼。 - 皇宫。 “娘娘,圣上他,他没在御书房啊……” 守在御书房外的小太监哭丧着脸将德妃拦在御书房门口。 这御书房,没有圣上的同意可不能让人进去,不然,只怕是饭碗要砸啊! 德妃挑眉:“哦?那圣上在哪儿?我有急事。” 德妃心里头明白着呢,这御书房,陛下许久都没来过了。 从前去佛堂,自从那个三尺和尚来了之后,佛堂的香炉都凉了好些天了。 如今圣上,想必就是在那三尺和尚的住处。 而德妃自己,此番来御书房闹着要见圣上的原因,一是想要探听一番那三尺和尚与圣上的最新消息;其二便是,若当真得见,就正好在圣上耳边吹吹风,给小四的婚事上个眼药。 如此一来,来这一趟如何都不亏。 第66章 小太监:天大的好事哦 御书房守门的小太监如今更是一脸惶恐。 本以为德妃娘娘听到圣上不在就要走了,这怎的?还不走? 还依旧站在这儿打量着他? 小太监艰难咽下一口口水,头都几欲要埋到胸口去了。 他确实知道德妃娘娘问的问题,可是……这……这太详细的也不能说啊!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圣上他……还在近悟大师的宫里呢……” 小太监这般发虚的声音,自然瞒不过德妃这等人的耳朵。 “哦?你可知圣上他在那僧人宫里做什么了?” 德妃的问题步步紧逼,盯着他的眼神也是逐渐犀利。 这个小太监她可是专门找人打听过的,平日闲暇时间可不是眼前这种胆小模样。 据说,这小太监有龙阳之好,平日里也是个好信儿的。 在宫里除了四处寻觅健壮男子,就是到处打听八卦趣闻。 而且,他不仅爱打听,他还是个大嘴巴子,喜欢把打听到的八卦给相好的讲。 他的许多相好就喜欢他这点,每回见面咿咿呀呀事后都能有新的八卦听。 这回三尺和尚来宫里这么大阵仗,圣上不仅当场给他分了一宫,还日日留宿和尚住所。 就小太监这个好信儿的样子,他准得好奇得抓耳挠腮,不问到点儿什么誓不罢休。 这便是德妃胸有成竹的原因。 小太监定是知道点儿什么的。 眼瞧着小太监的鼻尖儿上开始冒汗,德妃柔柔一笑,又道: “你不必怕,本宫的性子你当是知晓的。” “正巧本宫得了个信儿说有个屠户干不下去营生,身长八尺,须发茂密,体壮如牛,力大无比,正想来宫里当个内侍。” “按理说这等人可当不了内侍,你若愿意,本宫给你搭把手,叫他进来陪陪你,如何?” 这个小太监不爱钱,不爱财,专爱身长高大,雄壮有力的男子。 可惜了这宫里的男子啊,除了侍卫,便只剩那些个面白无须,身形瘦小的太监们了。 侍卫这些整日打打杀杀的武夫,他又不敢招惹。 便叫他只能矮子里头拔高个儿,对付着过了。 如今德妃一提,他的眼神儿立马“噔”地一下亮起来了。 这便是他心目中曾幻想过的男子模样啊! 随后许是觉得自个儿表现得太过明显,又赶紧将头埋进胸口,仔细瞅了瞅周遭,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后,先是行了个礼,而后小声却恭敬道: “奴婢听娘娘的!” 德妃摆摆手,“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你交接后,来本宫宫里一趟。” “是。” 小太监应了声,瞧着德妃离去的背影,他面上也赶紧换回了无事发生的样子。 只不过啊,他的小心脏,还在激动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屠户,究竟是何等雄壮有力呢?又何时能到宫里来陪他呢? 第84章 真想早些见见啊! 景昭帝是出了名的心地善良,所以宫女太监们的工作时间工作强度和工作福利也非常可观。 放到现代来讲,那就是个妥妥的人性化神仙老板。 拿这小太监举例子,他只需守门守一个时辰,时间到了会有接替他的人来,他便能下来休息一个时辰。 两人时间交互错开,你一个时辰我一个时辰的,两人一天的工作便结束了。 不一会儿,接替小太监的人便来了。 那人瞧着小太监满面喜色,不由得心生疑惑,边走上前去,边玩笑般问: “哟,这是又打听到什么新奇事儿了啊?” 待那人接替了小太监的位置,小太监才舒展了舒展筋骨,五官都挤在一起,笑得神秘,轻打了那人屁股一下: “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呦~” 说罢,心情愉悦地不自主扭着屁股离开了御书房门口。 这操作,把后来接替他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心下也愈发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八卦,竟能让这位八卦之王情不自禁地扭动摇摆? 简直恨不能要在原地跳起舞来…… 思量半天无果,这人也只能被迫歇了心思,甩甩头,继续老老实实地守门。 反正到时候再问呗! 小太监走了得有一刻钟,才到达德妃的宫里。 德妃的住处,名为雨歇宫,是圣上亲自取的名题的字。 原因倒也不是因德妃受了宠爱,而是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皇帝多疑心理。 德妃娘家为广国公府,这广字,还是因为广国公随先帝开疆扩土,功劳无数而得。 新帝因惧怕武将功高震主自己把握不住,隧赐死功臣的例子不在少数。 所以,在景昭帝即位后,广国公自知官路到头,自愿主动上交兵权,隐退于朝堂,在广国公府颐养天年。 可景昭帝是个小事至仁大事至昏之君,即便广国公交了兵权,也安定不下他那颗忌惮开国功臣的心。 于是在景昭帝的逼迫之下,广国公不得已,将自家女儿送进后宫,相当于他交于景昭帝的一个把柄。 这雨歇宫三字,便是德妃入宫当天所题。 隐喻让广国公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小太监浅浅地看了眼上头的三个大字,然后埋头走了进去。 德妃的贴身宫女纤云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小太监前来,面色陡然变成一副不耐的样子: “你怎的还敢过来?娘娘在御书房门前丢的血珊瑚发钗你可找着了?” 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脸上慌忙赔笑,连连弯腰: “奴婢来给娘娘告罪来了,这发钗……真不知在何处啊……” 纤云一听,更是气急,连语速都加快了许多: “分明就丢在那处!血珊瑚名贵,你莫非是想纳为己有不成?!” 小太监腰弯得更低了: “姐姐你说得这是哪里的话……奴婢哪儿敢呐……” 纤云“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看他,兀自往前走去。 小太监见状连忙唯唯诺诺地跟上,只盯着脚下的地,头再抬高一分也不敢。 不一会儿,纤云在一处停下,转身敲了敲门,向里面喊道: “娘娘,那小内侍来了,说过来向您赔罪。” 第67章 为了广国公府,开始筹谋 话音刚落没一会儿,便有另一个宫女从里头开了门,语气淡淡: “进吧。” 两位宫女自知此番谈话须避人,二人便双双来到了门口,见小太监前脚刚踏进去,她们就后脚关上了门。 随后深舒一口气—— 这是自家娘娘入宫以来,第一回招揽自己人,必须得仔细着点儿。 娘娘深居简出多年,虽贵为一宫之主,但她也从不喜与旁的妃嫔打交道,所以都是尽了自己该尽的本分后,便给这雨歇宫的其他妃嫔实施放养政策——就是懒得搭理。 眼看这雨歇宫主院儿成了鱼龙混杂、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宫人们的聚集之地,她们那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自家娘娘不说智多近妖,那也是广国公悉心培养的聪慧人,哪儿能看不出来这些人的小九九? 但就是采取不搭理政策,连叫个太监过来都得演场戏,真的叫人十分憋屈。 现在好了,现在娘娘往前迈了一大步,都会主动招揽人才了! 她们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欣慰感,有种自家崽子终于出息了的感觉。 与两位宫女一门之隔的屋中。 德妃垂眼瞧着地上行跪礼的小太监,脸上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这个屋子,平日里德妃并不常踏足,虽宫人们常打扫,但就是莫名的感觉少了点人气儿。 “奴婢连喜,往后愿唯娘娘马首是瞻。” 小太监连喜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恭敬说道。 而此刻,德妃心中却是多了几分别的猜想。 自己在宫中虽已坐上妃位,平日里却鲜少露头,这小太监难道真会只为得到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就甘愿为她个不受宠的妃子卖命? 此事有些蹊跷。 “连喜,本宫问你,你可知广国公?” 方才小太监连喜进屋时,德妃便看出来了。 这连喜啊,虽夹着屁股走路,但不难看出其下盘是个极稳的。 第85章 而无意……或是有意露出的孙家步法,让德妃不得不多想。 广国公是个习武之人,也从不信男子与女子差距那一套,他堂堂广国公,他的子嗣,不论男女,皆可为将带兵,上阵杀敌。 所以德妃入宫前也是个日日舞刀弄剑的意气风发女郎。 虽没亲手杀过敌,但也能敏锐察觉到习武之人与常人所不同的点。 连喜怔愣了一下,跪在地上,一脸无辜,好似不知道德妃在说什么东西。 但话却是脱口而出,不带一丝犹豫,磕着头,急急说道: “广国公英勇神武,又怎是我一个奴婢之身所能认识的?娘娘您莫要折煞奴婢啊!” 这种不带一丝思考的样子,俨然就是早准备多时的话术,德妃罕见地笑了起来。 这笑,不似平日里违心的假笑,更像是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的舒心之笑。 德妃抬抬手,让连喜站起来: “我信你。”更信爹。 不是爹爹的人,又怎会在这宫墙之中说出广国公英勇神武来? 爹爹在奸臣当道的近些年来,于宫里与朝堂之上的口碑越来越差。 人人都知道圣上忌惮广国公,人人也早就下意识地不敢说诸如此类的话了。 不然,若是被丞相一党下了黑手,别说富贵与官帽保不保得住,就连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 连喜站起身来,谄笑着走近德妃身边: “娘娘,您是想知道什么?奴婢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道什么? 德妃瞬间想到了三尺和尚与圣上之间的夜宿之情。 “那新来的和尚与圣上……想必你也是知道些什么的吧?” 连喜嘿嘿一笑,上前一步凑到德妃耳边,悄咪咪地叙述起了他在那和尚住处的所见所闻。 并着重强调了,此事因涉及圣上,他们当下人的不能随意谈论。 所以,他为了得到准确八卦,都是给和尚住所的宫人下巴豆,叫其腹痛如刀绞,狂泄不止。 然后,他“恰巧”出现在那宫人眼前,并“好心”地帮忙,叫那人安心地去泄洪。 一连三天,他天天如此,就是为了能够整理出圣上与和尚的完整的信息,然后讲给相好们听—— 比如:《惊!后宫嫔妃愁容满面,温润皇帝因何与稚颜和尚日夜缠绵?!》 不止如此,他那巴豆还只逮着一个人祸害,受害面积小,暴露风险也就小。 而那位冤种朋友,因与他人饭食相同,别人都没事,他就只会怀疑自个儿肠胃出了问题。 连喜的悄悄话终于说完了,听得德妃心里直呼刺激。 虽心头震惊,但她还是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准备打赏连喜些金银细软,但连喜却连连摆手不要,而后,又说道: “娘娘只消将那屠户送进来陪陪奴婢便是了,奴婢可舍不得娘娘失了银子。” 德妃失笑,只得点头答应他今日着手,待养好伤就送来宫里。 连喜这才喜滋滋地谢了恩,夹着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出雨歇宫。 瞧着连喜走后,德妃便叫人拿来纸笔,往广国公府去信一封。 一是着手准备屠户入宫事宜。 二是询问一下自家老父亲,这连喜小太监的身份。 三则是将连喜方才说的话,简略隐晦地写了上去。 书信很快写完,德妃摸向脖子,一拉,掏出来个小巧的玉哨。 这间屋子,最大的窗前有棵枝繁叶茂的杏树,平日里,树上常常有鸟类驻足,甚至上头还有两个鸟窝。 德妃面向杏树吹了吹哨,此哨发出的声音竟与外头的鸟叫声一般无二,根本无法被常人所察觉。 哨声一落,一只纯白滚圆的鸽子从树顶鸟窝俯冲而下,通过窗户进了屋中,站在方才德妃写信的桌子上转着鸟头等待。 这是她临进宫时,广国公送她的礼物。 宫中传信多有不便,需得经过圣上过眼,才可送出。 而圣上要她进宫,为的就是切断广国公府与她的联系,只有这样,才能制造出一种广国公女儿被他拿捏的假象。 所以,德妃的信,不论写些什么,宫人都不会去送的。 广国公早就考虑到了这个情况,便将信鸽与玉哨赠她,以便通信。 德妃将信件卷起塞入鸟腿上绑着的圆柱形容器中,捧起鸽子往窗户边一抬,眨眼间,信鸽便不见了踪影。 可她依旧盯着那个方向好久好久。 连喜说的话还在她的脑中回荡个不停, 或许,她该是站起来了。 圣上这回,头脑怕是再清醒不过来了。 她必须为了小四,为了自己,为了广国公府,开始筹谋了。 第68章 传太医过来给本宫瞧瞧身子 德妃当然知道,圣上哪里是愁小四的婚事呢? 明明是愁边关众将士们的心。 从前爹爹常年不回家,只待在边关,与众位将士早就成了一家人。 就连如今的镇国大将军,都早已和自家爹爹结成了异姓兄弟。 不过在爹爹隐退后,两人的关系便不再适合现于人前,以防引起帝王忌惮。 圣上是个聪明的,知道那虎符易改,人心不易改。 所以在收回广国公的虎符后还能惴惴不安这么多年。 第86章 为了人心这块,圣上可谓是心机颇深—— 给小四说门亲事,赶紧结婚生子,后而就可毫无留恋地将其送往边关,死活不论,反正留了后。 小四一半血为广国公府,一半血为皇室。 边关将士多是义气之辈,为了这一半广国公府的血,定是对小四大为欢迎,心门大开。 到时,单凭借着广国公外孙的身份,就能让边关将士毫不设防地听话、卖命。 到时,区区一个四皇子,不还是得听他景昭帝的? 德妃细思,当场发笑。 爹爹一生劳苦功高,晚年竟能被忌惮成这样。 爹爹常常教育边关将士们要忠于国,忠于这片好不容易得来安宁的土地。 可最后,他们忠了,一国之君却是不信了,还想着让小四过去硬生生寒了守国将士的心,这怎么能行? 所以,小四的婚事,必须得作罢,就算往后小四孤独终老,她也认了。 也好在这回圣上中意的对象是国师家的,国师夫妇她也算了解,虽贪财了点,但是个正派的,为国也可谓是尽心尽力。 这回赐婚,若国师夫妇聪明的话,想必也猜到了圣上的意图了。 她自不必多说。 思绪回笼,德妃又想到了那小太监的悄悄话—— “奴婢第一回过去,是辰时末,那时,圣上正不紧不慢地穿着衣裳从榻上坐起。那三寸和尚,就在床尾打着座。” “奴婢本以为两人只是一同睡个觉罢了,可后来,圣上转身去看和尚时,奴婢却眼尖地发现,床的最里侧!还有一个人!” “那人身形单薄,头上有乱成一团的发髻,恐为女子。不过,这女子一直到圣上下了榻,都一动不动。” “奴婢瞧着甚是诡异,正想看个清楚,那三尺和尚就猛地将眼睁开看向奴婢,吓得奴婢啊……赶紧跑得远远的了。” 想到这里,德妃眼神暗了暗,女子……一动不动的女子。 “奴婢第二回过去,是次日将近午时。那时是在院子里,圣上在与和尚用膳,并没瞧见那女子身影。” “但奴婢隐隐约约听见那和尚说什么亥时,长生不老,延年益寿,返老还童之秘法……圣上开怀极了,饭也不吃了,抱起和尚又向寝宫走去。” “奴婢本想悄悄跟上去,但周遭总有人与奴婢说话,此计划便被硬生生打断了。” 德妃此刻只想发笑,长生不老? 此等骗术,历朝历代比比皆是,史书上就有大量记载。 她可爱的圣上难不成脑子空空? 正经教派满足不了他……如今改信邪魔外道了? “因着上回听见那和尚说了亥时,奴婢也便在第三日亥时到了地方。可这回……却是叫奴婢大开了眼界,如今想起来更是冷汗直冒、汗毛倒竖。” “夜黑风高,屋里不知何时已绕着床榻点上了两圈烛火。” “圣上站在屋里的西北角,肩上扛着把锄头,待那三尺的和尚打上了坐,圣上就开始拿着锄头刨地。” “咱们圣上何时下过地啊!但圣上刨地的手法却是格外熟练,那一声一声的刨地声……奴婢听得胆战心惊。” “没过一会儿,地下有一抹白色露出,圣上蹲下身子的同时,和尚诵经声更大了。” “约莫一盏茶后,圣上拖出来个女人,脸色发青,双眼大张……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吓得奴婢险些惊呼出声!” “二人将女人拖至床榻之上,圣上心情好极了,跟着爬上了床榻,那丁点儿的小和尚也去了床尾打坐。” “诵经声响起,圣上宽衣,那事儿挺辣眼睛的,奴婢也不好细说。” “而后和尚过去,边念经文,边在一旁撒着香灰,屋内烟雾缭绕,好似阴间地狱。” “如此这般,直到烛火燃尽才算完。” “仪式完毕后,圣上似乎睡了,而和尚还在喋喋不休地讲什么国师啊,脱离六道轮回的禁忌之法甚的……” “圣上抱着腐尸,好似并未听清他在说甚,只重复点头。” “后来许是圣上真的睡了,也许是那和尚问到想要的答案了,反正之后,那和尚爬回了床尾,打着坐闭着眼,也似是睡着了。” 后面连喜见他们都睡了,也实在没什么看头了后,也便走了。 德妃神色复杂,好似被什么东西辣了眼睛,皱着眉头眯着眼,非常不理解。 但一想到自己曾与此等重口之人生下了小四,她就感觉自己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 “纤云——” 实在忍不住,德妃拉长脖子朝门外喊了一声。 “诶,娘娘。” 听见德妃的召唤,纤云从门外开门走了进来。 “传太医过来给本宫瞧瞧身子。” “传两个!” - 另一头辛夷转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向一旁依旧熟睡的顾倾。 “嘶——”她僵硬地动了动脖子, 顾倾睡觉可真是老实,睡这么久了竟是一寸都没移动过。 导致被她压着的自己也无法移动,如今浑身酸痛。 可是—— 辛夷眨眨眼睛,眼前的那个晶莹剔透的粉白色嘴巴真是令垂涎欲滴啊…… 她向来不是会压抑自己的人,所以,刹那间,就向那抹粉白色舔去。 第87章 待辛夷心满意足地咂咂嘴, 顾倾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不能吧……” 习武之人睡眠也相对较浅,自己动作算是很大了,顾倾不应该毫无察觉啊。 辛夷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费尽力气从顾倾的怀抱中抽出一条胳膊,探了探顾倾的鼻息—— 有气儿。 又向上,摸了摸额头—— 不烫。 哦,那没事儿了,就是睡得熟。 辛夷将那条胳膊枕到脑后,看着床幔发呆。 并没有注意到旁边顾倾微微勾起的唇角与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第69章 入宫 很快到了第二日入宫的时间。 衔枝进入屋中,准备叫辛夷起床。 可刚踏至床边,便猛然发现,辛夷床上,还有另外一人! 衔枝震惊,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一步,捂住嘴巴。 但眼神儿还不住地往床上瞟,虽然衔枝知道按礼不该这样,可她忍不住…… 床上那人,不就是顾倾吗…… 那她们…… 衔枝不敢往下想, 吃瓜归吃瓜,工作归工作,工作重要。 于是,她按教习嬷嬷教的那般轻手轻脚跪于床榻边上,叫醒声音也要不大不小,太大会吵到主家耳朵,太小会叫不起。 “小姐,起床了。” 辛夷没反应。 “小姐,起床了。” 第二遍,辛夷有了点反应,不过动了动又继续睡了。 “小姐,起床了。” 第三遍,辛夷终于睡眼朦胧疑惑地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人。 辛夷:??? 刚才她分明听见声音了啊? 难不成国师府都有鬼了? 正在辛夷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衔枝从床榻下面站起身来,将事先放于桌上的脸盆拿了过来,带着一脸正经的微笑瞧着辛夷。 “小姐,洗漱吧。今日要进宫,还是早些收拾打扮为好。” 辛夷迷迷糊糊,做了个小声一些的手势,弯下腰看了看床底,又看了看衔枝: “你方才……在哪啊?” 衔枝眼中带着丝莫名,声音到底也低了下来:“奴婢在床边叫小姐起床啊。” “可我没看到你啊。” 衔枝笑了笑,将手中的脸帕递给辛夷, “叫起时要跪着的,当初奴婢入府时,宫里的嬷嬷亲自下来教的。” 这句回答,让本以为是什么不得了事件的辛夷直接轻嗤一声。 “你不用这样,看着怪难受的。” “往后有什么不得不叫起的时候,你就使劲儿喊我,我要是赖床,你就敲盆。”辛夷顺势指了指面前的大铜盆,“再不起,薅我被子也不是不可以。” 叫个起床而已,哪儿有那么多规矩? 还跪着……她怕夭寿。 反正最终目的只是起床而已。 过程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衔枝闻言,瞳孔乍然放大了一瞬,而后迅速镇定下来,面上乖巧地答应了。 而她心里,惊涛骇浪。 论她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家小姐如今不仅好相处了,还如此……不在乎礼节。 自家小姐性子转变得太快了,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难不成……是顾倾的功劳? 毕竟,小姐都为了她不嫌麻烦地轻手轻脚,小声说话。 想到此处,衔枝又复杂地瞅了眼在床上躺得板板正正的顾倾。 辛夷很快洗漱穿衣完毕,坐在梳妆台前老老实实地等着衔枝给她梳头,化妆。 梳妆这件事,是整套流程里花费时间最长的事,也是最为繁琐的事情。 辛夷看着衔枝不断在她头上捯饬的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待梳妆完毕,就已然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这一回,辛夷没有穿圣上赏来的白色云锦,而是穿了她在国师府压箱底的黑色蜀锦,配金线的那种。 娘亲捎了口信说,这套衣裳本是缝给她及笄礼时穿的,但那时因他们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及笄礼的宴会也没有办成。 所以,这套衣裳就一直留了下来,这回正好穿着面见圣上,仪容仪表之上也是够格的。 辛夷摇晃了一下几斤重的脑袋,深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戳了戳顾倾的脸,小声道: “我走啦。” 说罢,随着衔枝出了门。 待关门声响起,床上的顾倾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猛地睁开眼睛。 她方才看清楚衔枝梳头的手法了,只要勤加练习,逐渐接替,辛夷身边就不会再有贴身婢女这种东西了。 - 宫里。 圣上身边的大太监急忙跑来迎接,面带愧色,与辛夷说: “圣上如今有事有事在身,还请辛小姐在厅里等上一会儿。” 还没等辛夷回话,就见一个轿子急急冲来,抬轿子的宫人脚下带风,轿子上的德妃理着发髻,见大太监与辛夷的眼神投了过来,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 轿子停于二人身前,德妃下轿,在大太监准备行礼的瞬间抬手示意免礼。 “想必……圣上当下没有时间,不若本宫将辛小姐带回去念叨念叨?” “这……”大太监面露难色,虽圣上在那和尚宫里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但总归…… 第88章 “这个本宫自会与圣上解释。” 德妃拉起辛夷的手,态度很是坚决,“本宫是小四的亲娘,若圣上得空了,便让他也来本宫宫里吧。” “诶……” 大太监弱弱地应了声,眼看着德妃紧抓着辛夷的手。 他能当上大太监,最主要的一项本事就是察言观色。 瞧德妃用了多大劲儿啊……再怎么说也定是不会放人了。 不若干脆答应,在德妃娘娘眼前博个好印象。 德妃勾唇一笑,挥挥手让纤云掏了赏赐,在大太监的感谢声中挥退了他。 “可要与本宫同坐?” 德妃笑意盈盈地指了指一旁的人力轿子,问着辛夷。 “多谢娘娘,只……臣女上轿怕是于礼不合。娘娘上轿,臣女在后头跟着便好。” 辛夷低着头,努力装出一副谦逊懂事的大家闺秀形象。 却不料,这套说辞却引得德妃笑出声来。 德妃拿帕子捂着嘴,眼睛弯弯的,“既如此,本宫与你一同走着吧。” 说罢,便叫工人抬着轿子退下了。 这套做法,倒是让辛夷吃了不小的一惊。 这可是后宫里的女人诶,小时候娇生惯养,长大后养尊处优,竟愿意与她一同走路???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德妃见她的第一面如此亲切……虽知道德妃也并不想自己的儿子被赐婚,自己与她有同一个目标,但就是觉得她如此亲近自己还有别的目的才是。 辛夷跟着德妃走在去往雨歇宫的路上,二人一路无话。 德妃不想说话是因为怕被旁人听了去。 辛夷不想说话是因为不清楚宫里的礼仪,为了避免相对应的麻烦,还是得等着德妃先开口为好。 【姐姐,这德妃是个好的。】 【但她昨天得到了一个非常炸裂的消息!】 【姐姐要听吗?!】 第70章 圣上繁忙,没空! 小萝莉在那头激动地问着,大有一副你不听我就一直问下去的意思。 辛夷想来这一路上也没什么意思,正好现在趁机吃个瓜。 说不定还能从里头分析出德妃的脾性。 辛夷:来来来,快来讲讲。 小萝莉轻咳一声, 【最近宫里进来个身高三尺的和尚,大概……身高一米。】 身高一米?! 辛夷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米?! 【刚进宫就跟皇帝长谈了一番,谈完皇帝当场就给他分了个宫,叫那小地雷在宫里住着。】 【最近几天皇帝睡觉都跟小地雷一块睡!】 辛夷:哇哦——是我想的那样吗?可一米…… 【德妃收买了个有当记者潜质的太监,这才知道,这和尚说有秘法能让皇帝老儿长生不老,皇帝老儿喜出望外,最近天天都在小地雷的法阵里鸡安尸呢!】 【这尸体,德妃偷偷让人查了查,是照料佛堂的小宫女。】 【因为小地雷说,这个宫女受到许多香火熏陶,体质已非同凡人。】 【鸡安尸就是为了把宫女身上神圣的香火气转移到皇帝老儿身上。】 小萝莉讲完,末尾还“呕”了一声。 这都多少天了哇!现在可是夏天!尸体都发臭了吧?!长虫了吧?? 一听见长生不老,辛夷脑中就不由得想起了她亲爱迷人的老祖宗陛下。 还好……老祖宗没被这种法子哄骗。 不然真是……yue…… 所以圣上当前在忙,也就是在忙……那种事喽? 而德妃,也是知道圣上的小秘密的,那她将自己带走,又是为了什么呢? 辛夷边走边思考着,直到走到雨歇宫,都想不出来个答案。 德妃坐在主位椅子上,邀请辛夷也坐下。 辛夷含蓄地笑笑,谢过之后坐在了下位。 “国师之女……辛夷。” 德妃手指有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面上带着不经意的笑,口中喃喃着。 “正是臣女。” 辛夷谦逊回答。 “想必你也在疑惑本宫叫你来,所为何事吧?” 德妃的手指还在轮番敲击扶手,眼睛时刻注意着辛夷的神情。 辛夷抬头,正思考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便又听德妃说道: “本宫看不起那些说话弯弯绕绕的,所以有话便直说了。” “为了这桩婚事,本宫私下里与国师谈过几回。白国师透露了你有双与众不同的眼,是也不是?” 辛夷点点头,等待着德妃的后话。 “近日本宫发现了件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中有个死者。” “不知辛小姐可否帮帮本宫,寻到那个死者,问些问题。” 辛夷: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结果只是有求于人?啊? 德妃口中的白国师定是自家娘亲,自家娘亲既然能将这件事情告知于德妃,也定是有自己的思量。 想到这儿,辛夷倒是大方起来了, “想必娘娘与臣女娘亲私交甚好,臣女若能帮得上忙,也是荣幸之至。” 更何况,德妃口中的秘密她也知道了。 不就是想跟那宫女交流一下询问更细节的东西吗?不难! 德妃闻言,却是有点要石化的迹象,但是被她到位的表情管理硬生生遏制住了: 第89章 不过是见了几回面交谈几番罢了!谁跟你家关系好! 但是,德妃转眼又想到辛夷那比较特殊的能力…… 嗯,关系好着呢,可好了。 我跟你娘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德妃脸色也愈加和蔼起来了,手指头也不在椅子扶手上敲了,她身子前倾,迫不及待: “辛小姐,你这眼睛,当真做不得假?” 辛夷会心一笑,问她别的她可能还会心虚,但问她这个…… 她可爱的小萝莉怎么会作假呢? “娘娘,您且放心,我可以让死者亲自现身与您交谈。 当然,若娘娘害怕,臣女也可代为转述。” 辛夷的这一番话,倒是让德妃吃惊不小,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她微微蹙起了眉头,思考着此事是真是假。魂魄显身这件事,放在哪里都是天方夜谭,国师夫妇尚且都无法做到…… 而他们刚及笄的女儿,竟会如此莫测的玩意儿? 德妃寻思了一会儿,捻着手指,沉声道: “那本宫尚且信你这一回。 本宫自小胆子大,见一见这死者又有何妨?辛小姐无需顾忌,照办就是。” 德妃想见一见这死者,不仅是想从她的口中问出圣上与和尚的龌龊行径,更是想将景昭帝的把柄握在手里。 若圣上当真要昏庸到底,这些事,将会成为他们广国公府起兵入宫的旗帜。 他们广国公府的人,不论男女,只忠于这片国土,忠于先皇的遗言。 先皇临终前,曾屏退众人将广国公叫到床前,塞给他一个玉佩和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 先皇气息微弱,却仍努力瞪大眼睛盯着广国公,让其看到他眼中的认真与郑重: “朕底下的儿子们各个都难当大用。若太子继了位,做出了糊涂事,你就……起兵!另、择、新、皇! 朕不在意这天下是不是我韩家的……” 话还没说完,后头就像叹气似的一直出气,再不进气。 随着广国公的一嗓子,外头朝臣蜂拥而入,跪倒一片。 忙完先皇的后事,广国公才回到府中打开那个纸团,只见上头写着: 为民,为国,为忠,为义,为天下。 不符此言者,杀。 广国公可持朕之开国佩,另择新皇。 不论血脉。 广国公心下惊骇,忙亲自裱起,与玉佩一同挂于暗格。 自此,这十一字成了广国公府家训。 也成了广国公府的底气。 德妃自进宫就没怎么与他人打过交道,一时不晓得该再说些什么。 而辛夷更是因为在现代时宫斗剧看多了,不敢挑起话头胡言乱语。 两个被迫内向的人此时已谈无可谈,各自坐在座位上尴尬地抠手指。 虽大致知晓圣上在忙何事,但辛夷在德妃宫里坐了快两个时辰都不见圣上的踪影,未免有些着急。 这时大太监小跑着走了进来,一脸难以企口的表情: “娘娘……圣上今日公务繁忙,怕是没得空了。圣上交代奴婢传话—— 朕看国师之女贤良淑德,聪慧过人,朕甚是满意。不日拟旨赐婚,与四皇子结为良缘,共造佳话。” 大太监复述完毕,瞧着德妃的脸色暗暗咽了口口水。 从前德妃娘娘平易近人极了,怎么这几日,周身的气度越来越令人害怕了? 第71章 夜探三尺和尚住处 这段传话,使得两人如受重击。 这三尺的和尚才来几天?竟让圣上如此痴迷,连自家皇子的终身大事都草草赐婚? 那岂不是提前安排的对策全都打乱了?! 送走大太监,德妃气急,猛地从主座上站起,一手扶着额,绕着整间屋子转来转去。 “这可如何是好?” 转来转去间,脚步踢到实木椅子,她像是不知疼痛一般,重复着动作。 他们哪里都想到了,哪里都想到了。 却是唯独遗漏了圣上的荒诞。 难不成真要奉旨成婚了? 不行! 决不能葬送小四的后半生,也不能葬送了广国公府在将士中的脸面! 德妃一咬牙,面色都变得狠厉起来: “辛小姐,我知你国师府是个靠得住的,也知你也不愿这般草草许配,草草成婚。” “你且在此留宿一晚,今夜便行动。而后……”德妃目光慢慢坚决起来,“明日我将白国师唤来,共同商议一番。” 德妃就连自称都改成了“我”,可见其心态之转变。 广国公的回信德妃早已收到,表面字义平常得很,多是对自家女儿的挂念。 但细细看去,话里话间都能看出对圣上的失望之意。 广国公府,已经有念头了。 这个妃子……她早就当腻了。 辛夷站在一旁,看着德妃的一举一动,将其脸上的神情瞧得一览无余。 辛夷面上笑笑,轻轻答了个“好”。 德妃啊……看样子她想干件大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德妃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她手中摆弄着一盆牡丹,眼神时不时瞥向辛夷正在吃的糕点上。 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她叹了口气: “糕点就这般好吃?” 辛夷尴尬地抬起头来,手中还捏着咬下一半的糕点,干巴巴地笑了一笑: 第90章 “好吃,不愧是宫里的糕点,比外头的好吃多了。” 这话是实话,虽然不知道这糕点叫什么名字,但是入口留香,软滑细腻。 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没吃过这般好吃的糕点。 不知道临走能不能要上一些带给顾倾。 德妃无奈极了,自大太监传完话,这位国师府辛小姐就像是变了个人。 一点儿都不拘谨了。 眼瞧着盘内的糕点越来越少,德妃生怕她不够吃,便朝门外喊来纤云,叫她再去要上些桂花蜜糕来。 辛夷放开了些性子,自然也是摸清了德妃的脾气秉性。 在德妃急得满屋乱转的时候,小萝莉就与她讲了德妃的生平。 自那时起,辛夷就知道了,德妃与宫斗剧里边的妃子们还是不一样的。 谁家妃子十三岁在家学人炸屎玩儿啊? 一时间,辛夷瞧着德妃手里的牡丹花,都觉得那是一坨被炸得稀烂的屎。 - 入夜。 待连喜故技重施混入和尚宫里确认景昭帝与和尚睡下后, 辛夷与德妃便出了门。 二人没换夜行衣,宫中武艺高强的侍卫众多,穿了夜行衣反而不利于行。 首先,她们来到了香堂附近。 遇害宫女生前在香堂干活,魂魄有几率会停在此处。 可辛夷看了看,没有。 让小萝莉搜索一番,也没有。 辛夷朝德妃微微摇头,二人便像散步似的朝和尚宫中溜达过去。 和尚住处格外安静。 她们经过别的宫时,还能看见些透过窗纸的烛光。 可行到此处,却是漆黑一片。 若是没有月光,怕是伸手不见五指。 按理说,圣上在这儿,总也该守着个宫人才是,可事实并没有。 正当二人心中疑惑,不敢贸然向前时, 辛夷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朝左后方看去。 可什么都没看见,眼前却是更黑了,黑蒙蒙的。 德妃看辛夷突然转过头不动,呆住了一般,便小声问道: “你瞧见什么了吗?” 而小萝莉此时,正忍住笑意,嘴巴憋得像朵菊花,适时提醒: 【姐姐,检测到魂体在你身边呦~】 在……身边? 难不成…… 辛夷憋住一口气,缓缓向后退去。 这时,她才发现,有个黑影,正在她原来的位置靠前一点。 而……自己方才看见的黑蒙蒙, 原来是因为自己脑袋嵌进魂体脑袋里去了…… 辛夷盯着那黑影,有些无语: “娘娘,方才……我脑袋嵌进她脑袋里了。” 这地方不是个好地方,施展那个会发光的阵法怕是不行。 辛夷三两步走上前: “你可是香堂那个宫女?尸身可在此处?” 临出发前,德妃就给辛夷浅浅讲述了一下这个秘密。 面前黑影僵硬地抬起头,看不清五官的脸缓慢凑近辛夷,左瞧右看。 辛夷挥着手,又后退一步,“别看了,我能看见你,想问你些事。” 一旁的德妃看得一脸莫名,在她眼中,辛夷就像是一番无实物表演,看着神神叨叨的…… 黑影闻言,将头正回了身子,僵硬伸手指了指国师住处,缓缓点头。 又转而伸手指了指之外的地方,缓慢摇头。 辛夷看明白意思了,它在说它只能在和尚住处范围内活动。 但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 之前在丞相府看见的那些魂体,明明保持得还是临死前的样子,有颜色,也能说话。 而这位宫女,不仅通体黑雾一般,还无法语言交流。 这是怎么回事呢? 辛夷抿唇,靠在德妃耳边小声询问: “娘娘,她只能在这附近活动。我那阵法阵仗挺大的,您可知有何地方让我施展?” 辛夷的自称,也不知不觉变成了“我”。 显得很是熟络。 德妃为难,抠手指,摇头。 自己平日里都不怎么出自己的住处,又怎会知晓别宫的闲地方? 辛夷眼看不成,一咬牙,一跺脚,想出了个对策: “反正这儿是和尚的住处,玄而又玄的,若是被发现了,就甩锅给神迹。” “咱散步走到此处,也被吓得够呛呢。” 德妃点点头,这种玄东西她不懂,但论洗脱自己,她也好歹是混过后宫的人。 于是,辛夷决定就地施法,就在和尚门口。 还在小萝莉施法前特地告知了德妃一声。 黑影非常乖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随着辛夷蹲下身子触碰地面,几粒细小的光点随即从脚下地面渗出,缓慢升起,越聚越多,越来越大。 德妃瞪着眼睛,目光跟着光点移动,久久合不上嘴。 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见到过最离奇的事,比见鬼都离奇。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施法能发光! 这种景象,她只在小时候看的仙女爱上书生的话本子里头见过! 第72章 还~记~得~我~吗~ 随着阵法逐渐显形,黑影从脚到头逐渐有了颜色。 整个阵法升空,宫女也从一团黑雾变成了临死前的鲜活样子。 第91章 德妃眼瞧着自己眼前突兀现出个人来,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旁边的辛夷。 她本就半信半疑,所以将整个秘密告知得并不透彻。 如今……那宫女竟当真出现在了眼前! 德妃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看见辛夷点头后,便抬脚朝宫女走了过去。 宫女还带有生前的记忆,一见德妃的装束,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行礼。 而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硬生生中断了行礼的动作。 宫女心中唾骂自己:真是个当下人的命,都变成鬼了还想着行礼呢?? 德妃没有在意宫女的这些小动作,揽着她走至阵法边缘,悄悄说些什么。 辛夷并没有跟上去,只在一旁等着,反正若是她们的谈话内容有用的话,小萝莉会告诉她。 一人一鬼谈话还没一会儿,辛夷刚百无聊赖地把糖放进嘴里,就突然动作一滞—— 有人过来了! 辛夷赶忙走上前,轻轻咳了一声,眼神示意来人方向。 德妃秒懂,低声与暂时活过来的小宫女说了些什么。 不是她们不想躲。 而是这儿可是高手如云的皇宫,躲了反而做贼心虚。 感觉着来人愈来愈近,辛夷与德妃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而后,那个暂时活过来的小宫女一把捞住德妃的脖子,一言不发,拖着德妃缓慢向和尚院里走去。 小宫女自然不会真去院子,毕竟能支撑她暂时显形的阵法有区域限制。 走得太远她就无了。 辛夷会意,忙慢动作地追了上去。 边追边喊: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快放开德妃娘娘!” 来人正在此时赶到,是一伙儿带刀的侍卫。 他们本瞧着此处现出诡异的亮光,所以准备过来查看一番。 谁知,竟碰上此等怪异之事? 侍卫长伙同身后跟着的一群侍卫,被惊得连连后退好几步,才抬头看向头顶上巨大的的绿色光点组成的诡异图案。 而图案下方,就是一个白衣女子正拖着身着华服的德妃娘娘,后头还跟着个在黑夜里看得不甚清晰的大呼小叫的女子。 他们哪里见过此等怪异景象? 一时间方寸大乱,排在后头的几人更是又连退了几步。 辛夷此时,也“恰好”发现了侍卫们,忙提起嗓子叫起来: “你们愣在那里干嘛!快救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有危险!” 辛夷这一嗓子,声音震耳欲聋。 侍卫长不愧是能当上头头儿的人,率先反应了过来。 他猛地回过头,冷冽的目光扫过在他身后躲着的每一个小鸡崽子。 能在宫里当侍卫的,功夫也自然都是首屈一指的。 如今遇上怪异事件,竟无一人敢上前,全都畏畏缩缩躲在他的身后。 成何体统? 他大喝一声:“莫让歹人逃了!” 说罢,自个儿率先步入了阵里,朝小宫女攻去。 后头的侍卫见自家老大如此英勇,心里不免愧疚,也心一横,三三两两地跟着侍卫长冲了上去。 辛夷继续着慢动作,眼神儿还时不时瞟向院内,瞅瞅里面的动静。 她的目的,就是闹到圣上面前,最好是刚被从睡梦里拉出来的圣上面前。 这样,才能冲击力更大。 才能让他细思极恐。 侍卫们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围住了拖行德妃的小宫女。 小宫女并没有慌乱,而是直接停住了脚步,异常平静。 平静到侍卫们的心里直打鼓。 小宫女缓缓抬起垂下的头,露出凌乱的头发里埋着的灰青色的脸。 她歪了个九十度的头,开始呲着森白牙齿对着他们笑。 在顶上绿色光点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瘆人。 “不记得我了吗?” 小宫女语速缓慢,声音干哑,如同磨铁。 但每个字里,都能让人听出满到溢出的怨气。 饶是被它拉着的合作伙伴德妃,都被这一下子吓得内心慌乱,心脏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而一旁辛夷的心思,没有在状况之内。 皇帝老儿睡得就这么熟吗?这么大动静都吵不到他? 于是,辛夷学着侍卫们心一横,气沉丹田,闭上眼睛,必要时用上美声: “啊——鬼啊——!!” 这个啊字,愣是让她喊出了山路十八弯,喊出了荡气回肠。 本就寂静诡异的气氛里,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直接将众人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灵魂出窍的酸爽滋味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而今夜在场的所有人,恰巧皆是有缘人。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在阵法时间仅剩一盏茶的时刻,皇帝终于趿拉着鞋,怀里抱着三尺和尚,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没看清眼前形势,便张口呵斥道: “何事如此喧闹?!” 闻言,现场众人又是一阵寂静。 圣上宠爱三尺和尚竟已到达此种地步了吗? 像对待个婴孩一般随处抱着? 饶是皇子殿下们,都从未有过如此待遇。 朝堂之上的天,要变了啊! 众人心绪复杂,侍卫长刚想行礼解释,就听见一旁挟持德妃的白衣女子“呵……呵……”地笑起来。 第92章 声音低沉,又空灵缥缈,非人类所能发出。 皇帝一惊,抱着和尚的手臂紧了又紧。他横眉一竖,朝声源方向看去,便看见了她的后宫妃子正软趴趴地倒在地上,白衣女子正拽着其后脖领子。 怪异,实在是怪异。 宫中侍卫众多,若此人是宫外刺客,潜入宫墙之内已实属不易,更何况是潜入后宫,拖行妃子?! 皇帝瞧向白衣女子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之色。 在一边看戏的辛夷暗暗叫好: 不愧是皇帝老儿,心理承受能力还挺强,临危不乱啊! 可是,临危不乱终归是没什么用。 白衣女子见到皇帝与和尚,陡然间来了兴趣,干脆利落地放下德妃的后脖领,歪着九十度的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皇帝。 “护驾护驾!” 可能是不需自己走路,能有更多的体力留给大脑,被抱在怀里的三尺和尚首先反应过来。 他拼命挥着短手,在秃头映射下的眼眸显得格外慌乱。 “还、记、得、我、吗?” 幽幽的声音响于耳边,皇帝与和尚僵硬转头,便见一颗歪成九十度的脑袋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第73章 我们在意这位子又有何用? 皇帝脚下一个趔趄,下意识松开了抱住和尚的手。 面前这女子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分明就是他这几日,日日拥之入眠的宫女啊! 随着“嘭”地一声,和尚掉落。 皇帝也直接跌坐在地。 他瞪着惊恐的眼睛,张大嘴巴半天却发不出来一点儿声音。 “我日日都在盯着你呢!” 小宫女面容笑得越来越扭曲,好像面前的皇帝与和尚是什么好玩的玩具。 辛夷:哟吼,小地雷摔痛痛噜~ 德妃趴在地上,侧头偷偷观察着状况,见皇帝心虚到此种地步,直接证实了小太监所说的话。 她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有无法言明的酸涩,有松了一口气的庆幸,还有暗自萌芽的爽快。 见到圣上有危险,侍卫们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纷纷上前,也顾不得这白衣女子是鬼是人,直接捉拿。 再不上前,自己怕是也要不人不鬼了。 小宫女没有反抗,很乖很配合地被侍卫们轻松架起,带离皇帝眼前。 上空的阵法愈加暗淡,本想着渐渐消失的小宫女因为侍卫的带离,消失得也极为突然。 捉拿小宫女的两个侍卫未曾想过还有这一手,二人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对方,神色中是放得愈来愈大的惊惧与错愕。 这场突然的消失,给本就没缓过来的皇帝又来一击。 他双眼一翻,向后倒去。 临倒前,还不忘扭头对那三尺和尚说: “国师,快、快、快给朕念经!” 国师? 辛夷嗤笑,这才几天,国师之位就被这小子给预定了? 今夜闹剧草草收场,侍卫们都去安置皇帝,而辛夷也带着德妃回到了德妃的宫里。 “辛小姐,你可是有什么疑问?” 德妃终于忍受不了辛夷打量的眼神,开口问道。 辛夷摸了摸头发,收回目光,笑得坦然: “娘娘是个聪明人,今夜这出戏,我想娘娘还没有演完。” 辛夷本没有多想,直到看到皇帝跌坐在地上时,德妃的目光。 里面有愤恨,有怀念,也有终于解脱的自由。 这种眼神,辛夷在顾倾眼睛里看见过无数次。 但德妃眼睛里,唯独没有顾倾那份认真与执着。 宫中闹真鬼,还是皇帝自己搞出来的真鬼,这个理由,无论宫里再发生点儿什么,也合情合理了吧? 辛夷抿抿唇,“娘娘,莫要冲动之下做了错事。” 话音刚落,德妃便“噗嗤”一声笑了。 “刚刚还赞叹你聪明,怎么后头,思绪就如此大胆了?” 德妃走上前,摸摸辛夷的头,目光直直地望向窗外月光: “自然是没有演完,这后续,还需要明日与你娘亲商讨。” - 杳杳出日,蝉鸟啼鸣。 德妃身边的小宫女叫了辛夷起床。 待走出屋子,便瞧见了自家娘亲与德妃娘娘正面对面坐着,说些什么。 娘亲秀眉紧紧蹙在一起,似是不太认同。 而德妃,却是一脸轻松,大有一副看破红尘的架势。 宫女提醒了二位辛夷的到来,她们才转过头来,招呼着辛夷在一旁坐下。 “小四本就在宫中不伦不类,若是出去了,想必他也会好受些。” 德妃提起四皇子,神色温柔了许多,“小四在外头,或许能大有一番作为呢?” 白玄之神色极为严肃,连声音都不似往日轻快,“德妃娘娘,你可知这是何等罪过?” 德妃轻笑:“我怕甚呢?” “如今那三尺的和尚进了宫,时时伴于君侧,昨夜遇险,那人慌乱之中还称他为国师。” “你国师府……也危在旦夕啊。” 对于此事,白玄之早已有所准备。 圣上如此迷信,又信仰众多,他们早就做好了随时被替换的准备。 国师府的财力,就是他们的退路。 白玄之叹了口气,看向辛夷,想询问一下她的意见。 第93章 辛夷疑惑地看了看德妃,又看了看自家娘亲,她还没有明白二人谈话的主题。 是……弑君呢?还是什么呢? 她们话里话间,怎么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造反意味。 这是在皇宫里可以说的吗请问? 不怕被什么人暗戳戳偷听然后打小报告吗? 感觉到辛夷发懵的眼神,德妃用帕子掩着嘴笑了笑,“小辛夷啊,你可曾想过,若你不是国师府大小姐了,还是什么呢?” 辛夷一怔,果然,要开始准备后路了吗? “比起国师府大小姐,我更认为我是我,我是我爹娘的女儿。” 国师府大小姐,说到底也只是个没品没权的称号,并不值得让人珍惜。 白玄之拉过辛夷的手,“圣上啊,当初还是个较为仁德的帝王,虽没什么明显的政绩,但也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而最近,却是越来越糊涂了……” 掏空国库与私库大肆修建寺庙,近几年又灾害频发,国库掏不出赈灾银两,于是便开始加重赋税敛财。 敛来的财,经过贪官污吏层层剥削,到了圣上手中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这九牛一毛,又花在了建造寺庙之上。 自己与辛宗礼多少回的劝谏只换来了圣上的冷言冷语、不屑一顾? 多少忠义言官血洒大殿金柱之上,又只为圣上睁眼看看百姓。 眼瞧着朝堂之上,忠义良臣愈发稀少,奸佞之臣成群结队。 而圣上呢?念经,拜佛。 他说,在为他的天下祈福。 就连平日的奏折,圣上忙着拜佛没有时间看,全由国师代劳。 而这样的人,竟妄想长生不老? 白玄之讥讽地勾起唇角,“小辛夷都不在意了,我们在意这位子又有何用?你且等待时机,行动时传信于我。” 德妃轻轻点了点头,一只手抚上白玄之的手背,用力地握紧,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国师府与广国公府,虽阴差阳错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但这回却是你们出力多些。” “往后……若是有缘再见,我与小四亲自谢你。” 送走辛夷母女,德妃扫了眼宫墙外的天空,垂下眸子。 第74章 如今的安逸皆是偷来的 自宫中闹鬼之事传出, 白玄之与辛宗礼就愈发清闲了。 替圣上处理奏折之事,由丞相代了劳。 国师的分内之事,又由那三尺和尚代了劳。 圣上早已罢了朝,整日窝在和尚住处不愿出去,神神秘秘的也不要宫人伺候。 外头,听闻那山美水美的溪州迎来了地龙翻身,死伤人员数以千计,流民逃灾,涌向各地。 临着边境的小国也开始屡屡进犯,丞相代理国事,送去了大量金银以求和平休战。 此举引发了所有武将的不满,包括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镇国大将军。 可丞相说,合该彰显我们大国气度,能用钱买来的和平,为何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大将军气极,当日便领着家丁拆了丞相家的大门。 而后上奏请求辞官归乡。 丞相自然不批,不然怕是再难见到自个儿心爱之人了。 得知消息的大将军更是气急攻心,呕血不止。 后而抱病再不见人。 流民越积越多,皇城不得不紧闭城门,防止饿红眼的流民进来抢食。 各地官府开始变着法儿地从百姓口袋里要钱要粮,拿不出就进牢狱,进几天牢狱会叫他们服徭役,带着镣铐采矿石。 官府从中获利。 辛夷把玩着顾倾黑亮的头发,抬头送了一吻。 “总有种感觉,如今的安逸皆是偷来的。” 顾倾一愣,神色不明。 辛夷拿出了许多钱在城外进行施粥,却发现这粥,无论如何都不够。 于是,她效仿了前人和珅的做法,在粥里掺入沙土。 有的流民尝不出,囫囵吞了个肚圆。 有的流民一喝,直接摔碗将粥洒落一地,怒骂辛夷丧良心。 辛夷对此充耳不闻,依旧每日开开心心施着粥。 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不是粥不够,也不是自己给得少,而是之前,自己太过慈悲,给某些人吃得太饱。 饿一饿,饿一饿就知道珍惜粮食了。 施粥回府的路上,辛夷敲响了一家铁匠铺的大门。 这是一家手艺娴熟且有百年传承的铁匠铺,铁匠他爹与自家老爹辛宗礼是好友。 国师府护院的武器,几乎全部来自于此处。 “哟,辛大小姐来了!” 肌肉虬结的汉子在烟雾蒸腾中抬起头来,抹了把脸,“你那特废功夫的剑已经炼成了,等会儿我领你试试去!” 辛夷将顺路买的点心与冰饮放到桌上,回头答好。 不一会儿,铁匠拿大帕子抹了把汗,将其搭在脖子上,从后头打铁处走出,接过辛夷递过来的冰饮,吨吨吨直接干完。 “走,跟叔到后院看看去!” 汉子粗声粗气地在前头引路,带辛夷来到井旁。 井的旁边,摆着个木架子,架子上全都是炼失败的剑。 辛夷委托汉子打造的,是后世千炼的剑。 薄、韧、利。 千炼对于现代不是问题,但对于科技不发达的古代,这些都是需要人一点点试错,一点点调整,耗费的精神与人力不可谓不多。 第94章 据说,为了她这千炼剑。 铁匠叔已经许久没有开张营业了。 “若当真成功了,你这铺子啊,就又多一项传承了。” 辛夷开着玩笑,接过铁匠递过来的剑。 只拿在手里,便看出了它与那些失败品的不同。 剑身寒芒刺眼、弹起蜂鸣阵阵、经久不绝。 辛夷眼睛一亮,跑到院中舞了段剑法,剑风带起地上落叶,她顺势一划,落叶齐齐断裂。 “哦哟!果然成了!” 铁匠叔极为欣慰,双手抱胸,咬着根刚从井边拔的草,看着他的得意之作。 这剑啊,费人是费人,但好使啊! 嘿……这世上第一把千炼剑,出自他手! 到时候,他就是祖师爷! 辛夷将剑收回剑鞘,剑柄末端一颗浑圆的冰蓝色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柔和的光。 剑鞘采用镂空设计,看起来…… 嗯,很符合顾倾的气质。 辛夷向铁匠叔道了谢,放下锭金子后,回了府。 此时,顾倾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神色莫测,端详着手中的信件。 “顾文……家主?” “姐姐!” 辛夷的召唤声,打断了顾倾的思绪。 她慌忙将信塞进胸口,也顾不得信件平不平整,起身朝着辛夷走去。 辛夷招招手,不等顾倾反应,直接将手中那只新鲜的剑向顾倾方向抛去。 “送你啦!” 顾倾飞身接住,目光再去寻辛夷时,人已在屋里了。 她是用剑的,知晓好坏。 这把剑,比她尚在墙里的那把好上许多,不止更亮,还更为光滑。 顾倾低头摩挲着剑鞘的镂空,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像铁,但又不像。 睫毛垂下的阴影,罩在顾倾的眼下,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跟着小蝉的护院,照常回来报告消息。 他说,小蝉已经寻到了那人,得知他的身份是个小侯爷。 小侯爷? 辛夷眼睛眯了眯,毫无实权只有个空头名号的小侯爷吗? 护院:“这侯位乃是世袭,他父亲尚在时,这侯府还并未如此没落。 直到侯爷逝世,小侯爷袭位,但性子骄奢淫逸,不堪大用。到如今,侯府被败得只剩下了一副空壳子,生活跟这皇城里稍稍富足的百姓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个空头名号,就压人一头罢了。” 辛夷听了,满脸问号。 还真是个啥也不是的小侯爷。 就这……他还……?啊? “你看看那什么小侯爷什么时候快死了,就把小蝉拦下来,带回府里。” 然后将亲爱的小侯爷医治好,再继续。 趁着可爱的寒潭还在自己手里,当然要好好地利用一下了。 “是。” 护院行了礼,窜了出去。 “小辛夷呀!娘亲又做了道菜,快来尝尝!” 小厨房里,白玄之带着小兴奋小雀跃的声音响起,呼唤辛夷。 辛夷扶额:……不是很想。 白玄之与辛宗礼如今时常在家里待着。 辛夷本以为他们会对即将失去的官位、权利与圣上的宠爱感到落寞、失望、忧愁,可谁知他俩现在天天过得开心极了。 整天不是游湖,就是钓鱼,甚至还开始学习辛夷下厨,誓要做出道好吃的菜来。 可,他们的手艺实在是有些创意,什么茱萸蜂蜜粟米粥、红枣饴糖炒兔肉等等。 辛夷这几天,身体中的叫做胃的这个器官,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磨难。 “咕咕——” 正当辛夷走到院中,一只白鸽俯冲而下,大力落在辛夷头上。 两只鸟爪死死抠着辛夷的头皮,还时不时急切地咕两声。 “嘶……我收我收,兄台你轻点儿!” 第75章 德妃来信 这信鸽,是广国公专门驯养的。 这只只爱极限俯冲的信鸽,一看就知是德妃专属。 “爹!娘!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小厨房中的二人听到辛夷一连串复读机式的叫喊,手也顾不得洗,在身上蹭了蹭,慌忙跑了出来。 然后就只见辛夷龇牙咧嘴地从头上摘下信鸽,攥在手里,一溜烟儿跑回了屋子。 白玄之与辛宗礼对视一眼,拔腿跟了上去。 三人聚齐,辛宗礼小心翼翼地将门窗关好,点上灯,这才从信鸽腿上取出信件。 随着被卷成一卷的纸条打开,一张无字白纸映入眼帘。 辛宗礼动作僵住了,一头雾水,这啥意思啊? 他将纸条翻来覆去,仔细查看,硬是没看见一个字。 辛夷想起在雨歇宫留宿,她与德妃闲谈时,说起的牛乳写字,火烤显形一事。 如此机密吗? 这般想着,辛夷将纸条拿到手中,放到烛火之上烘烤,不一会儿,三道焦黄色字迹逐渐浮现了出来—— 明午,偏门送药。 后午,吾将暴毙。 后事劳烦国师。 短短三句话,硬是把围成一个圈的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距离在雨歇宫双方达成合作,已过了两月有余。 这是德妃第二次用飞鸽传达消息。 第一回时,便是委托国师府炼上一种药。 第95章 道医不分家,德妃委托炼的毒药方子,白玄之恰好知道。 屋中寂静极了,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久之后,辛夷才咳了一声,低声开口: “娘,咱国师府的财产……转移了吗?” 话音刚落,头顶就挨了辛宗礼一拳,“要是等你提醒转移,咱怕是得穷死了!” 白玄之摸着下巴,一脸沉思: “别急,还不到时候,咱们国师府还没到时候。” “德妃事成后,咱们也得继续在这都城里待着。” “因为国师名头还在这儿……” 德妃事成之后,留下的诸多麻烦,都需要国师府一一处理。 白玄之合计,德妃事务处理完后,也就是他们该走的时候了。 如今三尺和尚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势不可挡,据一些明白的宫里人说,圣上如今,对那和尚言听计从。 而那和尚…… 国师府与广国公府都着手调查过他的身份。 但如何调查,身份依旧成谜,没有任何一个寺院有关于此人的记录。 他就像是突然来到这世上的一般。 三人围成一圈的脑袋分开,将手中的信件烧入烛火中。 “那药,我去送吧。” 辛夷开口道,“偏门虽占个偏字,但也有侍卫值守,我平日不常出门,脸生。” 自家爹娘的脸在皇宫这地方简直要刷烂了,国师偏门送东西,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可疑。 白玄之很认同,点着头,“这件事还真得小辛夷过去。虽买通旁的脸生之人更容易些,但若是这般,便多了一人牵连。” “咱们能自己做的,就莫要牵连他人了。” 三人看着纸条在烛火中烧得一干二净,只剩黑灰。 辛宗礼重新打开窗户,放飞信鸽。 “走吧,尝尝爹娘新做的羊肉瓜子槐花汤!” 白玄之揽上辛夷的胳膊,强行将其拖拽到了小厨房。 - 顾倾透过窗户,看着小厨房中一家三口面目狰狞地就着木勺喝着汤,幽幽叹了一口气。 两个月了,这等难吃的饭食已经吃了两个月了…… 小厨房中, 辛夷梗着脖子,闭着气,咽下最后一口汤,“娘,我真吃不下了……” 白玄之忙放下碗来点点头,转身拿出个新的大碗,从锅里舀出两大勺汤放入碗中,交给辛夷: “快去吧!小顾倾最爱喝我的汤了,这次给她盛多些!” 辛夷接过大碗,遥遥向顾倾房间望去,正巧对上了顾倾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 “好的,娘亲。” 说罢,抬脚朝着顾倾走去。 留在小厨房的白玄之挑眉看向辛宗礼,伸出手来,手掌上翻,勾勾手指。 辛宗礼吃瘪,苦着张脸从荷包里掏出一片金叶子。 赌啥啊还,眼神儿都拉丝了。 - 辛夷拄着头看着在她面前小口喝着汤的顾倾,旁边还放着她方才送的剑。 不知为什么,她和顾倾之间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两人的距离,总被这层不明物体,隔得远远的。 即便顾倾依旧坐在她对面,喝着自家娘亲煮的难喝汤。 即便顾倾夜夜都会翻进她的屋子,搂着她睡觉。 但…… 辛夷甩甩头,看向顾倾的眼神多了些探究。 她到底在瞒着自己什么? 或者说,她对待自己的那份认真里,究竟掺杂了什么东西? 辛夷的感觉不会出错,二人的距离,并没有随着感情的增加而缩小。 人,近在眼前。 人,远在天边。 辛夷低下头,掩住了她深思的模样。 这是辛夷第一次如此理智地思考二人之间的关系,从前只是想着活在当下,安然享乐。 但却忘了,这世道不太平。 也忘了,其实她与顾倾,相互了解得并不透彻。 【可是姐姐,这里并没有记载啊……】 小萝莉自听见辛夷的心声开始,就拿起了那本记录着所有人物生平的书籍。 翻翻找找,找到顾倾那一页也就只写着表面浅显的那些东西。 至于顾倾之毒始作俑者是谁这种更深层次的信息,统统没有记载。 小萝莉放下书籍,瘫倒在桌子上。 人类真是个复杂的东西。 辛夷笑了笑,这种答案她也早已预想到了。 有的时候,没有记载的,被人们认为毫不起眼的答案,才是谜底。 但辛夷并不想去查,顾倾愿意藏着,那她就最好紧紧捂着。 有一类答案,对人并不友好。 辛夷还没有如此旺盛的好奇心。 顾倾照常喝完了汤,拿起帕子擦拭了一下嘴巴,抬头就看到低着头,看不清是何种神情的辛夷。 “小姐?” 顾倾轻唤,手不知不觉放到胸口,那封信纸所在的地方。 她在心虚。 辛夷抬起头,脸上神情早已换成与往常无异。 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顾倾胸口,转而对上顾倾的眼睛,笑了笑: “一会儿衔枝过来收拾。” “你……” 辛夷本想说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但想了想,后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第96章 顾倾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是有话想讲但不好意思讲。 现在她是有话不想讲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自己刨根问底也显得无趣。 究竟这态度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辛夷想不起来。 第76章 “你……最近很忙” 翌日。 辛夷起床就已将近午时。 衔枝手忙脚乱地带着她梳洗换装。 用珍珠粉掺了许多碳灰,铺满了辛夷那张嫩白的脸。 “咳咳咳……” 辛夷脑袋周围烟雾缭绕,她一边咳嗽,一边挥手想要赶走面前飞扬的粉,“这是要……咳……干啥啊?” 衔枝抱歉地笑了笑,放下手中那罐粉,“夫人说了,小姐今日越其貌不扬越好。” 然后,衔枝利落地在辛夷脑袋上梳了个男子发髻,又将眉毛整体描得黢黑。 待套上杂役小厮的衣裳,活脱脱变成了一个被生活磋磨得半死不活的年轻人。 “夫人早些时候送来了这个,叮嘱小姐定要小心行事。” 衔枝从装衣裳的托盘旁边,拿出个红色小木盒,如同现代戒指盒一般的大小。 辛夷接过,单手打开,里面静静躺着颗被金箔包着的圆形药丸。 “好重的药味儿!” 衔枝后退半步,捂着鼻子,眉头都能夹死两只苍蝇。 辛夷不动声色地将木盒合上,药香陡然变淡,几息之后便再也闻不到了。 啧,这药和这盒子,都是好东西啊! 不知成本价几何啊?德妃他们付不付钱啊? 皇宫最小的偏门位于正门北部,平日里太监宫女偷偷拿宫里的东西出去卖,都是走这个门。 只要给值班的侍卫些银钱,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辛夷提着个装饭的木盒,躬下腰赔着笑脸,将两块碎银子放在值班侍卫手心。 “嘿嘿……官爷您通融一下。” 侍卫仰着头,拿鼻孔瞪着辛夷: “哪的人啊?干什么来了?” 辛夷腰躬得更低了,笑容更大了:“俺是福来酒楼的小二,这里头是宫里贵人点的菜,俺负责送过来。” 说罢,将饭盒子打开,第一层,白玄之亲手做的茱萸鸡蛋桂花糕和红枣猪肉小甜饼。 将第一层拿下,里头装着热腾腾的羊肉瓜子槐花汤。 至于那装药丸的小盒子,辛夷把它粘在饭盒盖盖上了。 侍卫耸耸鼻子,瞪人的鼻孔都随之变大了一些,“这贵人,口味还挺独特。” 说完不耐烦地挥挥手,叫辛夷在门前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小门吱扭一声打开,从门缝里探出个生动灵活的头来。 看头的样式,是个太监啊! 可自个儿不认识宫里的太监啊! 辛夷拧着眉毛,不明所以,没敢上前。 直到小太监伸出胳膊,招招手: “娘娘要的菜可送来了?纤云姐脱不开身,娘娘叫我来。” 辛夷眼睛一亮,快步向前,低声问道: “公公可是叫连喜?” 小太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将辛夷手中的饭盒拿了过去。 “回吧,银钱账上扣。” 说罢,干脆利落地把小门一关。 还好辛夷反应快,不然怕是鼻子不保。 - 回国师府的路上,辛夷顺便去了趟自己新开的店面。 这个店,是自从德妃宫里出来后,就马不停蹄开的。 为的就是圈钱。 平日抽奖,那洗颜丹多得都能当饭吃。 所以,这店就是个卖丹药的店。 名字非常通俗易懂且直白,就叫“丹药”。 辛夷踏步走了进去,店里头只有一个掌柜兼伙计,正坐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 “咳咳……” 辛夷轻咳一声将其唤醒。 掌柜猛地睁开惺忪的眼睛,也不看面前的人是谁,就哑着嗓子念念叨叨: “啊客官,咱家就两种丹药,您看要点啥?” 辛夷无奈叹了口气。 这个掌柜是她跑了好几家牙行特地招的。 当初为了神秘感,觉得这种迷迷糊糊、诸事不在意的人简直太符合此店的理念了。 于是大手一拍,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将牙行门口算命摊子上的老大爷抬到了店里。 “……看清楚,我是你东家。” 辛夷上手,拉了拉掌柜编成麻花的胡子,试图让他清醒一些。 掌柜吃痛,眼睛这才聚焦起来,脊背都突然挺直了,“哟,东家来啦?来看账本儿啊?” 辛夷点头,这丹药店刚开店头七天没什么人,丹药价格更是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直到丞相挺着圆滚滚的肚皮逛街,发现了她这家店。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洗颜丹日日都买。 体香丸还日日派人来催货。 辛夷翻着账本,看着一笔一笔丞相贡献的金子就想笑。 是的,她的丹药不收银子,只收金子。 洗颜丹十两金子一颗,别的丹药按存货数量要价,譬如体香丸五十两金子一颗。 “你说那丞相大人,真是对体香丸,天天叫人来问有没有做出来。” “我说东家,这丞相要体香丸作甚啊?” 第97章 老掌柜死活想不明白,脸都要皱成菊花了。 辛夷拿着账本,神秘一笑,“因为能让他的屎,变成花香味儿的。” “屎就是屎,变成花香味儿干啥?吃啊?” 掌柜的脸更皱了,仿佛想一想都要yue出来。 “不不不,”辛夷摇摇头,笑得莫测,“你年纪大了,不懂。” 查完账本,辛夷回到了国师府。 一只脚刚踏入屋中,便瞧见顾倾抿着唇,坐在桌边等她。 “怎么了?” 辛夷笑了笑,走上前,坐在顾倾对面。 “你……最近很忙。” 其实不是最近,顾倾想,是这两个月都很忙。 忙到没有时间在意她的变化,没有时间陪在她身边。 辛夷点头,承认了。 若是一般的事,辛夷早就告诉她了。 可正在准备的这件事,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一不小心会有危险,没有办法与她讲。 辛夷顿了顿,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顾倾冰蓝色的眸子,“若我不是国师府大小姐了,你会跟我走吗?” 顾倾的眸子里,沉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她没有正向回答辛夷的问题,而是说: “小姐永远都是小姐。” 辛夷勾唇笑了笑,不再回话。 她们之间的距离,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拉得越来越远了。 可是…… 人还在眼前,辛夷执拗得觉得,并不遥远。 她向前探身,伸出手来勾勒着顾倾的眉眼, “姐姐,你究竟……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知道的呢?” “若你将它说出来,我便告诉你我在忙什么。” 顾倾身形僵硬了一瞬,撇过头去躲开辛夷的手,紧紧抿着唇,不愿作答。 辛夷轻笑,收回手,不再纠缠。 “好啦!不愿说就不说。” 第77章 骗个掌权者才有意思 皇宫。 雨歇宫主院。 桌上放着连喜送过来的精致饭盒,德妃神色不明地瞧着它,脸上仿佛出现了几道裂痕。 本想着外头饿肚子的流民如此之多,她今日便吃一吃国师府送药顺便带过来的饭食。 结果……都是些什么啊? 饭盒中那股子又腥又甜腻的气味,直击天灵盖。 仿佛天灵盖早已被仵作掀开,而里头的脑子,已经被这味道袭击得不复存在。 “娘娘,奴婢还是……将它扔了吧……” 纤云脸憋得通红,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说着。 德妃用团扇遮住下半张脸,挥挥手: “合该俭省些,将餐食给圣上送去吧,就说是本宫的一番心意。” 德妃可不敢吃,她怕自个儿还没来得及吃药,就先被这饭食毒死了。 多冤啊! 小四可万万不能没娘! 而此时,皇宫的另一处别院里。 皇帝老儿正缩在床上,拿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坨厚厚的圆柱体。 墙角的坑还没填上,坑旁边还积着个小小的土堆,远远看去,跟个坟包似的。 他想,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晚上。 自己照常与那被香火熏陶的女尸亲密完,睡觉。 三尺和尚照常爬上床尾,打坐念经。 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在自己正抱着女尸睡得正香时,一阵尖叫划破长空,险些刺穿他的耳膜。 他浑身一个激灵,流着冷汗醒来。 面前青灰色的女尸睁着浑浊的大眼,死死瞪着他。 他被吓了一跳,滚下了床。 这时,那道划破长空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他这回听清了,外头在说有鬼。 他连滚带爬站起身,不敢再看床上那张扭曲的脸,抱上正在打坐的三尺和尚,冲出了门。 他想认证一件事情,看看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 他榻上的那个宫女,其实并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早在宫女咽气后第一时间,他便随着三尺和尚的指导,将宫女眼睛与嘴巴全都合了起来。 那个宫女,该是一副安详样子。 可,每当一觉苏醒,身边已咽气的宫女就会恢复成这种青面瞪眼的吓人样子。 就算缝上也没用。 大师说她执念太深,身上香火气太旺,还不能入轮回。 于是夜夜诵经超度。 但,当那骇人女尸再次活着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那种感觉是无法形容的。 就像是心脏突然停了跳,全身血液也随之停滞,再不流动。 他以为小宫女来找他复仇了,可心底里又总有那么一种隐隐的侥幸—— 这人只是与自己夜夜搂抱的小宫女长得像罢了。 可到最后,这仅存的一点点侥幸,都被打破了。 当他亲眼看到被侍卫架走的小宫女眨眼间消失之后,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可他有什么错呢? 自己身为个帝王,真龙天子,难道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无法处置吗? 景昭帝想不明白,自己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 自己受苦日日诵经,掏空国库私库建造寺庙,甚至愿意自降身份为了那一点点香火气,就与个宫女的尸身夜夜亲密。 他都如此奉献自己了,甚至不惜想办法长生,愿意一直这般奉献自己。 第98章 还不够吗? 小宫女分明是为天下做了贡献,她为何怨恨? 为何化身为鬼都不愿入了轮回? “国、国师,那女尸可葬好了?” 皇帝缩在被子里,声音虚弱,向三尺和尚问道。 三尺和尚当晚也被吓了够呛,那也是他平生第一回真正看见那种东西。 所以,他连夜劝说景昭帝将女尸安葬。 他怕恶鬼索命。 话本子里都是这般说的。 他好不容易爬到了一国之主的身边,国师之位近在咫尺,他可不能死,他的命金贵着呢。 三尺和尚爬上榻,在皇帝身边坐定,“葬好了圣上,放心吧。” “贫僧已为她诵了九九八十一遍往生咒,现如今,她已入了往生了。” 三尺和尚声音无悲无喜,平静至极。 而他的心里,却是百般的后怕与万般的侥幸。 骗人没意思,骗个掌权者,才有意思。 “圣上,贫僧昨日夜观天象,发觉帝星暗淡,周遭皆是煞星。” “只一颗,拥着帝星熠熠生辉。” “贫僧入定后,琢磨了许久,有幸得了佛祖点醒。” “此星,正是相星啊!” - 国师府。 许久没有登门的许玲玲过来做客了。 敲国师府大门敲得哐哐响,守门小厮认得他的样子,就放了进来。 辛夷乍然间看到他,认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你是许……薇薇?” 辛夷疯狂在脑海中搜索着他的名字,但仍是不确定,只记得这人姓许,名为很随便的小女生化复字。 许玲玲一听,薇薇?! 顿时,脸就变得一阵扭曲,连眉毛,都恨不能竖立起来。 “薇薇是我八哥!我叫许玲玲啊!许玲玲!” “哦……”辛夷恍然大悟,对,就是玲玲,这俩字耳熟,“你来干嘛?” 问到他过来的目的,许玲玲面色罕见地沉了下来,连眉眼之间,都透露出一股严肃味道。 “去你房里说。” 许太傅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朝堂里里外外都有他的学生。 因此,消息来源非常多。 朝堂斗争,许太傅不宜亲自露面。 他从来都是中立,不论哪一方,只要对国家,对百姓有好处,他就支持。 这个态度,与国师不谋而合,因此,太傅府与国师府的关系也算不错。 除了……一直认为国师是奸臣的许玲玲。 “我爹不宜亲自露面,以防被人抓到把柄,所以我来较为合适。” 许玲玲声音压得很低,连眉毛都不自觉地拧在一起,挤出中间两条纹路来, “如今圣上罢朝两月有余,朝堂之上丞相掌权,乌烟瘴气。” 辛夷挑眉,示意他继续。 “言官已死数个,镇国大将军请辞,我爹的学生……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些直接被丞相抄了家,流放路上不知所踪。” “他们的妻女,沦为官妓,当我爹想要替她们赎身时,却被告知,皆被恩客赎走。” “我爹多方打听,才得知,她们如今……均在丞相府里。” “赎走她们的人,正是丞相杨福杨大人!” 第78章 “哥哥~~~~~” 辛夷摩挲着下巴,点点头。 这种事,像是丞相能够做出来的。 “那你找我来是要……?” 辛夷侧头问他,心里已经得出了一个答案。 “你也知道的……” 许玲玲挠挠头,透露出些许尴尬, “我家世代文人,除了骑马射箭别的功夫一概不通。我爹有心想要将学生妻女救于水火,只可惜有心无力,实在没得办法,这才叫我寻你们来了……” “但是!”许玲玲的身子不自觉前倾,语气格外急切, “你先别急着拒绝!这几个被丞相暗害的官员都是清正廉明的好官,有的甚至还在租着小院,两袖清风,无妾室无仆从,一心为民请命,实在不该是这种结局啊!” 这话说完,许玲玲眼泪都要喷涌而出了,声音哽咽, “我知道国师夫妇会武,你肯定也会,你那女护卫也会!我父亲愿拿全部家财,救下他学生遗孀遗孤的命……” 后头许玲玲还要说些什么,但被辛夷打断了。 辛夷捏了捏眉头,语气颇有些无奈, “你先别哭,许太傅德高望重的,即便是让各处学生口诛笔伐,丞相也能被唾沫星子淹死吧?许太傅就没有去找丞相说道说道吗?” 许太傅在辛夷脑子里还有些印象,这可是个当代大儒,一幅字都能卖上千两银。 这种人物,遇到丞相怎么会毫无办法手足无措? 辛夷总归是有些不信的。 许玲玲眼皮子耷拉下来,吸吸鼻子, “父亲去拜访过丞相,可丞相死不承认,甚至第二日,那花楼乐坊里但凡透露给父亲去向的人,全死了。” “父亲又闯入宫去,打算亲自去寻圣上。结果,被丞相抓住,又塞入马车送回来了。” 许太傅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无能为力的一天。 他曾是圣上的老师,教导圣上为君为人之道,结果,现如今,像个笑话一样。 辛夷如今的表情,非常生动地演绎了地铁老人看手机。 第99章 那可是太傅诶! 咋被丞相拿捏得跟个小鸡崽子似的? “你,你先别急。”辛夷目光同情地瞧着面前要哭不哭的许玲玲,“我先寻个时间,过去丞相府上查探一番。” 辛夷说出这话,表明这事儿她要插个手了。 不为啥,纯粹看不惯丞相。 反正已经确定要溜了,最后再恶心他一把,不过分吧? 许玲玲开心了,从座位上一蹦三尺高,非常大方地表示若将受害官员家眷救出,他们太傅府就双手奉上大笔银钱,当做谢礼。 辛夷摆摆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谈话完毕,许玲玲起身,准备回去向他的老父亲复命。 结果走到半路,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对了!你那个海龟汤!再给我点儿呗?我也自个儿编写过,但总觉得没那种氛围,不好玩儿。” “行,你先回去吧,等写完,我叫人送去太傅府。” “好嘞!” 所有的事都托付好了,许玲玲的心情格外明朗,他拒绝了小厮的带路,一蹦一跳地跳出了国师府大门。 - 国师府墙外。 两个贩夫打扮的男子,目送着一蹦一跳许玲玲的离去。 二人眼神犀利,身材健壮,即便弓着腰,穿着宽大的贩夫服装,也能隐隐看到即将要爆出来的肌肉。 “要不要去报告老爷?” 一人低声问道。 “不必,再等等。” 另一个人,鹰隼般犀利的眼神死死盯着太傅府的大门口,仿佛正等待着猎物主动送上门。 突然,后头突然响起银铃般的嬉笑声。 接着,一阵香气袭来,一个女子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怀中,伴随一阵低呼。 他的眼底浮现出杀气,不耐烦地抬腿准备将人一脚踹走。 却不料他刚将腿抬起,一双嫩白的小手,青葱玉指,轻轻覆在了他的腿上。 “哎呀~大哥对不住啊……方才一只小狗冲了出来,奴家怕狗,这才……” 女子声音柔弱,却字字勾人,黏腻得让人想要使劲儿贴上去。 男人是头一回听见这等能将人的心脏狠狠吊起来的声音,他这才将目光从太傅府门口,转移到了怀里的女子身上。 只见面前女子头戴白色帷帽,身着粉白色半臂对襟襦裙,一双如水眼眸正惊慌不定地瞧着他,如那受惊小兔一般。 “啧……” 那小狗已经不知所踪了,而怀里的女子,依旧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不放。 男人下巴左右动了两下,里边的牙齿磨得咔吱作响,眼睛里头,尽是不明意味, “那狗会咬人,哥哥可不会咬人。” “姑娘家住何处啊?哥哥护送你回家可好?” 女子抬头,可怜兮兮地瞧着他,许久之后,才轻轻点头, “奴家住在城郊一座草屋里,四周荒凉无人……孤男寡女,奴家怕哥哥……” 后头的话女子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想必也都懂。 男人的瞧向她的目光更炙热了,手都不由自主地覆上了女子盈盈一握的细腰,他笑着, “哥哥可是好人,妹妹大可放心。荒凉无人又当如何,哥哥将你送至家门口就走。” 当他上手的那一刻,他没有瞧见,女子垂下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与杀气。 但刹那之间,女子又嘟着嘴巴,抬起头来,拉着男子的手,摇摇晃晃, “那哥哥可要说话算话哦~现在就走吧,奴家急着回家呢~” 男子刚想答应,就遭到了同伴暗戳戳的示意。 同伴看男子不为所动,直接嘿嘿笑着开了口, “哎呀姑娘,实在对不住,俺们货物还没卖出去呢,家里头好几张嘴等着呢,实在没工夫送你回去。对吧,狗剩?” 说罢,豪放地拍了拍男人的背。 听见同伴这样说,男人就像是有什么好事被突然打断了似的,一脸不悦,“狗蛋你先在这儿卖着,我送完姑娘就回来。” “既然如此……奴家还是不劳烦哥哥的好。” 女子一脸失落,放开了抱着男子的双臂,作势要走。 “哎哟……”见到女子这副样子,男人只觉得心肝儿都要碎了,他赶紧追上去,“不麻烦不麻烦,哥哥说送你就送你!”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指挥着同伴,“给老子看好摊子,若丢了什么东西,拿你是问!” 男人语气严肃,最后这句话更是说得铿锵有力。 表在摊子,意指太傅府。 同伴一时半会儿脑子没转过来,只是非常不可置信,男人从没用这种呵斥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他伸出手指头,颤颤巍巍指着男人:“你……!” 不就是比他在丞相手下干活的年头多几天吗? 吓唬谁呢? 他正想继续理论的时候,却看见那女子已经抱着男人胳膊越走越远了,耳边还隐隐传来女子的娇嗔与银铃般的笑声: “哥哥~你好凶~哦~” 第79章 “奴家真是对不住了~” 国师府中。 跟着小蝉的护院,找到了辛夷。 “小姐,府外院墙处有人监视,目标应是太傅府。” “小蝉姑娘已经将其中一人引开,如今只剩一人,小姐可要出手?” 第100章 “嗯?”辛夷没有想到,小蝉竟来到了这里,“她怎么不进来看看衔枝,看看我呢?衔枝想她可是想得紧。” 话音一落,辛夷的眼神就飘到了旁边的衔枝身上。 衔枝如今是辛夷的贴身婢女,更是小蝉的……好姐妹,所以侍卫回来报告时,辛夷常叫她一起听。 可衔枝听到这个消息,完全没有像从前那般冲动。 她的手紧紧在腰间抓着,脸上却是笑着的。 “小蝉定是有小蝉的理由的。” 衔枝说道。 护院点点头,上下扫视了衔枝一眼,才又开口说道, “小蝉姑娘本想进来看看的,结果就瞧见那俩厮鬼鬼祟祟不知在密谋什么。” 辛夷点点头,一副了然样子。 “咱们按兵不动,看看后续。” “对了,”辛夷转头看向护院,“你快些回去吧,小心盯着点儿,小蝉有危险时快些出手。” 护院应了声是,便准备退下。 “等等!” 衔枝在后头叫住护院,声音还带着几丝颤抖,她将腰间的荷包扯了下来,紧紧地攥了攥,塞进了护院的手里。 “劳烦你,将这荷包交给小蝉。” “里头是我存的一些银钱,叫她莫要舍不得吃穿,好好保重。” “我……等着她。” 护院拿着荷包,转头看了看辛夷。 见辛夷轻轻点了头后,才对衔枝说了声好,转身跳窗离开了。 衔枝望着护院离开的那个窗户,捂着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终于,送出去了。 她也能帮上小蝉的忙了。 -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蝉站在草屋紧闭的门前,笑盈盈地询问男子,“改日奴家定要登门答谢哥哥的。” 男子暗暗吞了口口水,不知为何,这个地方令他感觉非常不适,就连空气,都比城里要冷上几分。 四周荒凉无人,除了小蝉的说话声,就只剩风吹过杂草,留下的簌簌声。 周遭弥漫着非常浓烈的土腥味儿,感觉自己已经身处土坟里了。 一路上与小蝉调笑起的周身炙热,突然间便荡然无存。 但,他自诩武功高强,啥危险没经历过? 就面前这个娇小柔弱的女人,他单用一根儿手指头都能置她于死地。 怕啥呢? 男子在内心暗骂自己一场,随后抬起脸,露出自己毫不掩饰的猥琐目光。 仿佛面前的女人,已成了他面前一道美味的菜。 “妹妹不必知晓,”他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直到露出了两排整齐的黄牙,“既然姑娘想要报答,那爷今儿就让你好好报答报答!” 说罢,不等小蝉反应,直接上手,一把箍住小蝉的腰,低头低声说着, “反正四下无人,不如就跟爷来点儿刺激的!” 话音落下,他没有等来小蝉的回应,而是等来了—— “噗——!” 自那件事后,小蝉就极为恶心反感男人的触碰。 但凡一碰,她的手就控制不住地从头上拔下簪子,直捣颈部动脉。 就像现在这样。 “奴家真是对不住哥哥了。” 小蝉轻轻呢喃着,眼瞧着男人箍住她的手越来越松,最后僵硬着向后倒去。 血慢慢浸湿了男人的衣裳,又在不知不觉中染到地上。 为什么呢? 小蝉怜悯地斜睨着男人停格的表情,也不顾簪子上的血迹,将其又插回头上。 只单纯将人送到家就那么难吗? 明明有那么好的功夫,却是个姓淫的。 死了吧? 色字头上一把刀,世人都说过多少遍了,这些犟种真是一个字都不听。 小姐送的簪子真是好用,不仅亮闪闪的好看,还坚硬无比,捅人又快又省力。 小蝉勾唇笑笑,将男子拖向随风簌簌摇摆的杂草丛中。 里头有她闲来无事挖的坑,将这位哥哥扔进去非常合适,不大不小刚刚好。 土腥味蔓延开来,周遭又多加了几分大自然本身的味道。 埋人简单,一铲一铲埋就是了。 最后在埋好的地方多走走跳跳,踩瓷实一些,立根木棍儿当碑,就完事儿了。 小蝉拍拍手,小心翼翼地从荷包里拿出草屋的钥匙,走到紧紧关闭的草屋门前, 钥匙一插一扭,锁随之而落,门随之而开。 “唔……唔……” 草屋角落里,有人正发出难耐的唔唔声。 转头看去,就见个穿着破烂锦袍的男子边蠕动边叫着。 他口中塞着个圆球状物体,稀拉拉的口水还在上面滴滴答答地挂着。 小蝉拧着眉头,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来在鼻子前扇了扇。 真是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竟然随地又尿又拉。 还是给他吃得太好了。 小蝉慢慢踱步到他跟前,在只剩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俯视着他。 这人,就是当初那个与媒婆狼狈为奸、嚣张无比的小侯爷。 现在…… 小蝉对他勾了勾手指,口中发出唤狗时“嘬嘬嘬”的声音。 听到声音,小侯爷的眼神马上就变得惊慌无比,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一边惊恐盯着面带微笑的小蝉,一边缓缓缩到后头的角落里。 第101章 抖若筛糠。 不一会儿,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响起,小蝉嫌弃地看向他身下的茅草堆。 自己当初好心,想着把他当个玩物养着玩,还专门给他挑了干燥松软的茅草。 只是如今,茅草颜色早已变深,底下是被尿得湿润的泥土,在没日头的时候,味道尤其刺鼻。 “小侯爷,你可真不讲究。” “奴家可是要罚的哦。” 小蝉拔下那只沾着前人血迹的簪子,温柔无比地上前半步,弯下腰来: “来,小侯爷,马上就不痛啦!” 说话期间,小蝉拿着簪子,尖头对准小侯爷的脸,缓缓划过,留下一串密集的,争先恐后涌出来的血珠。 “瞧,奴家最喜欢这个颜色了。” 小蝉将簪子换了个方向,对准了小侯爷的下半身, “小侯爷,小姐告诉过奴家,玩物是要绝育的,这般才能更听话些。” 第80章 由小蝉大夫亲自操刀的绝育手术 小侯爷的眼睛陡然间瞪大,被五花大绑的身躯开始剧烈挣扎。 乍然一看,像一条濒临死亡的蛆。 “哈……小侯爷这般害怕做什么?” 小蝉歪头瞅着,好似非常不解。 她拿着簪子在小侯爷的身下比比划划,“小姐说,像太监那般只切了是不行的,最重要的还是里面的东西,得取出来才可以。” 小蝉嘟囔着,拿捡来的树枝扒拉开了小侯爷的裤子。 裤子下,是细密的、外翻鲜红的伤口。 有些伤口被泡得发白,泛黄,散发出不知名臭味。 有些地方还黏着些固体黄褐色的不知名物体。有的干了,形成一片一片黄褐色的薄膜。 随着小蝉扒拉裤子的动作,它们终于见了光,便从小侯爷的身体上脱离开来。 有的落进了茅草团里,也有的飘起来,跟空气中的灰尘混在一起,追求自由。 小蝉嗤笑,没再说什么。 直接抄起簪子对准下了手。 手感非常令人欲罢不能。 小蝉竟有一瞬间感到无比兴奋,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再扎一个。 于是,她选择遵从本心。 她的嘴角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高高扬起,眼睛里散发着一种叫做兴奋的亮光。 她好像完全理解了自家小姐之前所谓的爱好。 随着破裂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其主人撕心裂肺、天震地骇的嚎叫声,一个东西被小蝉一簪子挑了出来。 嚎叫声太大,吵得小蝉无法安心观察。 她正想着办法叫那小侯爷小点声,就听见声音戛然而止。 小蝉将那东西甩到地上,那东西又滚到被洇湿的泥里。 她不耐烦地抬头,伸手摸了摸小侯爷脖子上的脉搏,才发现只是晕过去了。 啧,命真大。 她喜欢。 等醒了继续。 小蝉踱步到离小侯爷最远的另一个角落,那里摆着一张木板子搭成的简陋小床和一张裂开许多口子的桌子。 这是她休息的地方。 草屋之中没什么颜色,除了两个人的衣裳之外,其余一切,全都是灰蒙蒙的。 但此时,那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之上,又多出了一种新的色彩。 小蝉环视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走上前去,轻轻将桌子上的那抹色彩拿起。 这是一个兰色的荷包,上头绣着一只鸟儿,正衔着根树枝,飞去搭巢。 这是…… 小蝉的手心陡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半边身子都好像麻木了,她不敢呼吸,只定定地盯着那荷包瞧。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的脸因憋气涨得通红,她才反应过来,颤着手,打开了荷包。 里头装着摆得整整齐齐的几片金叶子、几块碎银子和一个字条。 小蝉认字,还是衔枝教的。 因为衔枝说,一等婢女的月钱可高了,但必须认得字才行。 她没想过做什么一等几等婢女的,她当初只想着,衔枝教的,她自然要学。 【我如今在小姐身边伺候,月银可多了,这些你拿着。 出门在外,记得吃饱穿暖。 等你回来。】 纸条里,衔枝的语言极为平淡,但字字都在敲击着小蝉的心。 小蝉想笑的,但不知怎么了,偏偏笑不出来,只是任由眼前变得朦胧,随后凝集成水珠,啪嗒一声砸至地面。 她觉得,自己肯定再没有脸面见衔枝了。 而这一切,全是这个所谓的小侯爷造成的。 不,还不止,还有媒婆,还有血亲。 小蝉的眼神蓦然变得锐利,如尖刀一般直射墙角那个半死不活的小侯爷。 她不好过, 那些害她的人也休想好过。 草屋不远的树上,辛夷派来的护院正在上头蹲着。 “嘶……” 一阵凉意袭来,他打了个激灵,赶紧摩擦摩擦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今儿好像确实有些冷啊。 另一边。 辛夷遣人,将写好的海龟汤送至太傅府中。 特意叮嘱,一定要鬼鬼祟祟,遮遮掩掩地交给太傅府中人,这里头是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内容,光明正大地送过去怕是不好。 小厮了然地点点头,带着“我懂”的表情,郑重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第102章 果不其然,小厮鬼鬼祟祟与太傅府小厮交接的这一幕,引起了外头扮演贩夫的男子格外注意。 他不由得着急起来,一边着急送美人回家的同伴怎么还不回,一边又急着想知道那纸上究竟写着什么,放在哪里,他好将它偷过来交给丞相大人邀功。 “唉……” 他哀叹一声,眼神又往男子当初与小蝉调笑着消失的路口瞅了一眼。 “同是丞相裤下臣,他倒是在美人怀里逍遥快活了,我那屁股可是到现在还疼着呢。” 男子这一等,就等到了入夜。 同伴依旧毫无音讯,男子心中警铃作响。 他一把扔下肩上挑着的扁担,助跑一段路,脚下用力一蹬,他便攀上了太傅府的院墙。 不得不说,人性的弱点只要拿捏得到位,所有事都能事半功倍。 小蝉拿捏到了男子的姓淫好色的弱点,趁他沉浸在温软之间时,将他一击毙命。 而男子留下的这个同伴,也被辛夷误打误撞拿捏到了急功近利的性子。 太傅府小厮小跑着,将辛夷给的一沓子纸交给正坐在书房读书的许玲玲。 许玲玲本想先将其放在旁边,待将书读完,再进行查看。 却不料余光一扫,看见最上头的纸上只写着短短几个加粗大字。 许玲玲心下疑惑,即刻断定这定不是什么谜题,遂将书撂下,拿起那张纸: 【有人监视你府。】 短短六个字,许玲玲心下一惊。 但到底是书香门第,父亲当代大儒,受儒家教育颇深。 许玲玲回过神来,第一想法便是行得端做得正,他们想监视那便监视去,太傅府不怕监视! 不过,他还是有脑子的,这件事儿他做不了主,便立马拿着这张纸找到了他爹许太傅。 “爹,你瞧瞧这张纸,辛夷遣人送过来的。” 许太傅从一堆字画中抬起一颗凌乱的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接过那张纸。 只消看了一会儿,就不甚在意地将纸又交还到许玲玲手中。 “无妨,他们想看便让他们看去。” “身正不怕影子斜,咱做人光明磊落,怕甚?” 若是辛夷在当场,肯定就要抓着两个人的衣领子问问明白了: 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有人非说你影子斜咋整?! 当谁都如此讲规矩呢? 人都给你引来了你倒是抓啊!! 可惜辛夷并没有在当场,也劝不了这俩坚信人性至善的犟种。 于是许姓父子俩非常快速地达成了应对意见的一致。 那就是——我自岿然不动如山。 第81章 圣上!娘娘薨了! “小姐,太傅府……也没动静啊!” 辛夷房中,前去盯梢顺便帮忙的护院这般说道。 “……” 真的服气。 辛夷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那你也不必再去了。” 有的时候,世界的险恶还是要亲自感受一番才能懂。 —— 皇宫中。 景昭帝缩在三尺和尚住处已许久不出门。 只是今日,不同寻常。 他照常没什么精神,将自己裹成个圆柱体,吃着膳食。 却遥遥听见一阵凄惨的哭声。 他吓了一跳,慌忙躺下。 被子就像是他的龟壳,他一缩头,将整个人藏在里头。 哭声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景昭帝的心脏砰砰直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正当他整个人正惴惴不安之时,外头乍然间响起一阵骚动,而后就是小太监悲痛欲裂的喊叫声: “圣上,娘娘薨了!” “圣上!娘娘薨了!娘娘没气儿了啊!” 听见小太监的叫喊,皇帝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是女鬼索命就好,娘娘什么的,死了就死了。 不是他害死的,那就不会来找他索命。 他从被子里头探出头来,转头,用眼神询问床尾的三尺和尚。 看见和尚念了几段简短的经文,又点了点头之后,这才放心地将身上的被子绕了下来,穿上鞋,重新站回到地面上。 虽说宫里死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这回的死者毕竟是他的后宫妃子,怎么说也是要他亲自去看看的。 景昭帝清了清嗓子,又照了照铜镜,从不知何处,掏出来已被团成一团的龙袍,套在身上。 抬脚走出门去。 自女鬼事件发生后,他专门叫了宫里武艺最好的两名侍卫,守在院子门口。 如今,那太监的哭喊声越来越小,若景昭帝再不出门,小太监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住手!” 景昭帝轻喝一声,伸出尔康手阻止了踢踹拖拽小太监的侍卫。 这些侍卫怎么敢在他面前实施暴力行为的?难不成不知道他最不喜看见的就是此般行为吗? 人与人之间要以和为贵,何必为了一件小事而置人于死地? 他轻声念了一句佛号,而后赶紧小跑上前,亲手将小太监扶了起来。 他拍打拍打小太监沾染上尘土的衣裳,面带愧疚: “此事是朕做得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你是何处的宫人?又是哪个娘娘出事了?你且细细说来。” 第103章 这个小太监是连喜。 自德妃娘娘将那屠户送来宫中陪他后,他日日被那肌肉虬结的汉子哄得极为舒心。 为了感恩德妃娘娘的暖心赏赐,连喜更是但凡有了一点儿新消息都要去上一趟雨歇宫主院。 今日,他照常去了雨歇宫,前头院里一派祥和,宫人们各司其职,但却没看见德妃身边那个叫纤云的小丫头。 他心下蹊跷,德妃身边不常陪着人,所以纤云一般都在门外头守着娘娘。 他找了个宫人,让其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连喜来见。 可宫人刚进去没一会儿,就爆发出一阵惊恐叫喊。 连喜急忙跟过去,就见那宫人此时正瘫软地坐在地上,眼睛定定地盯着前头,嘴巴反复张大,但再发不出声音来。 连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德妃仿佛睡着了一般仰躺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截染满污泥的白布。 宫女纤云靠倒于桌腿旁,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面容青紫,大张着嘴,紫色舌头耷拉在外头,格外骇人。 连喜吓得腿软了一瞬,但好歹也是许多炸裂八卦浇灌出来的人儿,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赶紧跑出门外,告知宫人们这个消息。 自己也急急忙忙跑来寻圣上了。 可谁曾想到,侍卫竟如此恶劣,娘娘死了他们充耳不闻,只怕连喜扰了圣上清净,想赶紧把他打出门去。 连喜弓着腰,悉数回答了景昭帝的问题,然后偷偷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屁股。 嘶……这群侍卫下手真狠! 果然侍卫都不是啥好人,幸好没对他们起什么歪心思。 得到答案的景昭帝脸上一阵错愕,死的……是德妃? 后宫无后,只四妃资历最老地位最高。 其中,德妃又是个特殊存在。 如今德妃一死,他牵制住广国公的把柄就没了,不仅没了把柄,甚至还有可能让广国公倒打一耙…… 那他之前费尽心思设下的计策不就全泡汤了? 四皇子要守孝,不能议亲,那就无法去往边关接替广国公在将士心中的地位…… 想到这里,景昭帝浑身冷汗直冒。 况且,两个多月前,跟女鬼有过接触的那人,也是德妃! 景昭帝险些站立不稳,他扶住连喜的肩膀,口中急急说道: “快!快带朕去看看!” 皇帝步辇飞快赶到,景昭帝身边的大太监也随之而来,“圣上莫急,身子要紧啊圣上!” 大太监一边小跑向景昭帝,一边伸出双手虚扶着。 景昭帝不耐地摆摆手,迈出一双瘦弱的腿,抬脚上了步辇。 雨歇宫宫人们听见大太监唱着圣上驾到,忙跪了一地。 其他院儿的主子们也闻讯纷纷赶来。 景昭帝没有搭理他们,抬脚进了德妃寝宫。 刚进寝宫,就见四皇子呆呆地站在一旁,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景昭帝早知道了这孩子的德行,也不做过多理会。 寝宫内的尸首没人敢动,还原封原样摆在那里。 景昭帝在路上就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还是被德妃的贴身宫女纤云的尸首吓了一跳。 碍于面子,他深深地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几口,调整好心情才睁开。 然而,一睁眼,目光便死死锁定在德妃手里紧攥着的脏破白布之上。 这是……?! “嘭!” 景昭帝再也支撑不住,心跳猛然加快,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坐在地。 他埋在眼底的惊惧迅速翻涌回来,连一旁大太监的惊呼声都没听到,只直直地看着那块布,被勾了魂似的。 第82章 不是迷信吗?吓死他! “圣上!” “快!快叫太医!” 大太监急了,忙伸手想要将景昭帝拉起来,可却被回过神来的景昭帝挥挥手拦下。 “将……德妃手里的……白布,拿过来朕看看。” 他的声音里带着被压抑过后的颤抖,面对眼前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并不想承认。 大太监应了一声,将德妃手中的布条抽出,双手捧着,摆到景昭帝眼前。 景昭帝看着那白布,眼睛缓缓瞪大,被惊恐占据。 而后,他连滚带爬地向后退了数十步,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不顾外头跪倒在地的众人,也不看路,踩了不知几个人的手,才逃也似的出了雨歇宫的门。 “圣上!圣上!” “您等等奴婢啊圣上!” 大太监跟了景昭帝许多年,从没见过圣上出现过这副样子。 他在后边拼命追赶着,手里头还攥着那只沾满泥土的白布条。 大太监越喊,景昭帝跑得越快,最后慌不择路,他连滚带爬躲到了最近的佛堂里。 佛堂里头寂静无比,不论是佛像还是蒲团都落了满满一层灰。 自那小宫女死后,这个佛堂便再也没有用过,也再没让人进来打扫过。 景昭帝慌张环视周围,最后选择爬进铺着大块金色桌布的供桌底下。 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 景昭帝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哆嗦着抬起手来,想要抹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可他的耳边,猝不及防地响起了阵冰冷生硬的问候: “父皇。” 第104章 景昭帝抬起的手陡然停在空中,他没有应声,或者说是想要出声,但嗓子发紧,根本喊不出声音来。 他机械转过头,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边跳出来。 最后一刻,他的眼前映入了四皇子的那张苍白的脸。 与此同时,景昭帝的心脏直接漏跳。 他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而后,白眼一翻,不省人事。 一旁的四皇子正摆弄着他新做出来的全自动木鱼,只需将开关拧上三圈,它便能自己敲上半个时辰。 看到自家父皇“咚”地一声脸朝下摔倒在地,四皇子没来由地“嘶——”了一声。 看着就疼。 他撂下手中拧好开关的木鱼,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空灵庄严的功德声,将倒在地上流鼻血的景昭帝扶了起来。 正此时,大太监赶到了,正一脸焦急地到处轻声呼喊景昭帝。 四皇子从桌下爬出,在大太监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之时,将景昭帝也从桌下拉了出来。 “哎呦!奴婢参见四皇子,圣上这是怎么啦?!” 大太监翘着两只小臂,倒吸一口冷气。 “晕了。” 四皇子也不知道自家父皇为何会晕,明明刚钻进桌下时还活力满满的…… 他本以为父皇是专门找他来玩的呢! 然而,谁料自己只是打了个招呼,父皇就这般惊恐地晕倒了,好似看见了什么怪物。 难不成自己很吓人吗? 四皇子思索着上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丑,好像把父皇吓晕了。” - “这般行事变故太大,该早做打算的……” 宫墙之外,白玄之无比痛恨自己的拖延症,事发前一晚才想起布下合理的计划。 好在还有辛夷和辛宗礼父女俩,仨人凑在一块,头对头围成一个圈儿研究了一整晚,才想出这么个损法子。 不是迷信吗? 吓死他! 但这计划的弊端就是,但凡局中人不按设局之人的预料走,那么结果定会有所变化,更有甚者满盘皆输。 这是场冒险,赌着很多人性命的冒险。 “不,”辛夷对白玄之摇摇头, “这是最保险的方法了,到最后受伤的只有圣上一人。确是有法子对于圣上更为稳妥,但并不得行,因为到最后,受伤的宫人仆从会更多。” 圣上的命也并没有比无名小卒的命金贵到哪里去。 在辛夷眼里,他们都是人,都是由相同成分组合而成的一种叫做人类的动物。 更何况,景昭帝是个对于国家无一利处的帝王,这等人坐上高位,天下百姓早晚会吃苦头。 谁又比谁高贵呢? 凭着白玄之和辛宗礼对于圣上与皇宫的了解,他们一步步推算出圣上要做的行为与要走的路线。 然后将四皇子引到佛堂去就好了。 辛夷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见到四皇子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死了三天的鬼都没有那么白! 四皇子的白,是一种泛着青灰的惨白,缓缓从他的木头堆里抬起头看向辛夷时,辛夷仿佛能感受到一股阴森森的凉气直从脚底板灌到天灵盖。 四皇子对于墨家技艺有种近乎疯狂的热爱,所以当辛夷提议他做出个自动敲击的木鱼时,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要他定做一件东西。 这能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认同感。 德妃之前,曾与四皇子说过: “若是母妃走了,你莫要难过,去佛堂给母妃敲敲木鱼,给母妃涨涨功德,说不定阎王爷还能看在功德的份上,放母妃回来。” 四皇子谨记这句话,所以在看到德妃尸体之时,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悲痛。 反而悄悄拿起了木鱼,转身去往了佛堂。 为避免木鱼声引来更多人导致母妃害羞不肯活过来,他这才钻到了供桌底下。 可谁料…… 这就是四皇子出现在佛堂的原因。 不得不说,四皇子是变数最多的一步棋,可却因为头脑简单极为听话,导致他每一步都走得刚刚好。 辛夷敛下眸子,接下来,该等景昭帝苏醒宣自家爹娘入宫了。 毕竟,他极为信任的三尺高和尚,并没有解决掉“女鬼”不是吗? 到时候,德妃心心念念的四皇子便有离宫机会了。 “走,回府!” 三人对视一眼。 下一场戏,就该正经国师上场了。 白玄之与辛宗礼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与辛夷一同,上了回府的马车,等待圣上的传召。 第83章 宣……国师…… 景昭帝这一觉睡得可谓是又久又累。 他在梦里,一会儿被笑得扭曲的小宫女追逐,一会儿又被吐着紫色大舌头的纤云一蹦一跳地追。 旁边还有幽怨的德妃在他耳边重复低吟:“圣上~臣妾死得好冤啊……” 等他终于跑不动,被纤云吐着大舌头按倒在地之时,画面一转,回到宫中。 佛堂里,一旁的木鱼无人而响,忽而传来簌簌风声,四皇子那张泛着青灰的苍白死人脸乍然贴上他的脸。 那脸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只瞪大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死盯着他,一遍一遍地叫:“父皇……父皇……父皇……” 第105章 景昭帝不知在床榻之上自行车蹬了多少次,大太监又给他重新盖了多少次被子。 直到他终于应了四皇子一声,四皇子露出一脸得逞的诡异笑容,猛地咬上了他的脖子,如野兽般撕扯他的皮肉。 一股剧痛,使得景昭帝喘着粗气惊恐醒来。 “圣上醒了!” 大太监首先发现了景昭帝的苏醒。 他原本哭得像个泪人儿,现下被这个巨大惊喜冲过来,直接吹起了一个巨大的鼻涕泡。 “啪!” 鼻涕泡细微的破裂声响起,鼻涕水瞬间溅出,直接溅到了惊恐未消的景昭帝微张的嘴中。 咸咸的。 也正是这咸味儿,让景昭帝慢慢回了神。 他颤颤巍巍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张开动一动就能裂开几道血口子的嘴唇,虚弱道: “宣……国师……” 众人这时确实犯了难,若是早前,他们定会直接去国师府寻了国师夫妇。 可如今……圣上中意的国师人选是那三尺和尚啊…… 这可宣哪一个? 小太监抬起求助的眼光看向大太监,大太监叹了口气,“圣上可是要宣宫中那位大师?” “不不不!”景昭帝的两条手臂扑腾得像刚被捞上岸的鱼,“寻国师!国师府的国师!” “诶。” 大太监应了声,低头走了出去,亲自去往国师府请人。 路过小太监时,小太监如获大赦,眼含热泪,充满感激地目送大太监远去。 国师府。 三人都已一觉睡醒,正凑一起商量若圣上不按他们的套路走又该如何时,老管家张伯就匆匆来报,说是大太监带人过来了。 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稍加整理,便快步出院。 “莫要多礼了!莫要多礼了!” 大太监碎步跑上前,捞起辛宗礼的大袖,就急急往外扯。 “圣上惦记着国师呢!这不遣咱家过来接你们了!快些随咱家入宫吧!” 大太监语气急切,步伐也急切得很,就好像晚了圣上就没救了。 辛宗礼边被拽着跑,边忍着笑意装傻询问: “公公啊!咋了这是?哎呀跑慢点儿!快了身子吃不消啊!” 而白玄之,一边跟着他们往前跑,一边回过头来,悄悄挥挥手臂,对着辛夷摇头。 意思是,让辛夷莫要跟上去。 辛夷意会,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挥着手以示告别,目送他们远去。 “你究竟在做何事?” 顾倾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辛夷身边。 她每日的生活,除了练剑吃饭和偶尔收到信件,就是观察着辛夷的一举一动。 辛夷近些日子的反常太过明显,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辛夷这般瞒她? 原本她们晚间还一起睡,可近些日子……辛夷的房里常常无人。 辛夷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勾唇笑笑: “姐姐,我不是说了吗?” “秘密换秘密。” 秘密换秘密,顾倾的不知是何秘密,但辛夷的这个秘密,实在算不得小。 但凡说出口,自己一家连带广国公一家都会被安上意欲谋反、乱臣贼子的罪名。 但如果顾倾真愿意换,她也不介意讲出来。 一是她信顾倾不会乱说。 二是她信国师府和广国公府以及系统的实力。 三就是……她也信顾倾并不愿意换。 果然,顾倾像那日谈话一样,沉默了,脸上闪出一丝犹豫。 最后,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辛夷点头,预料之内。 “我理解的,所以姐姐你也别再问啦!”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在顾倾看来,是疏远的表现。 “别,我……” 顾倾伸出手来,又无助地放下,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呢? 小姐这件事常常跟她父母一同行动,那定是要事,国师府的要事。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知道呢? 就连自己的秘密……在国师府面前,都显得渺小无比。 顾倾的思绪又开始发散,面色也越来越苍白。 辛夷叹了口气,环上了顾倾的腰,轻声道: “每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必忧心,更不必因此认为我不喜欢你。” “相反,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才……由着你啊!” 再往后,辛夷没说下去了。 总有一天,这些终未扯开的秘密会现于人前,到时,就不知自己或是顾倾究竟在何方了。 “小姐,小蝉会回来吗?” 顾倾僵硬着身体,没来由地问了辛夷这么一句话。 辛夷仔细想了想,然后肯定答道:“会,即便现在不会,以后也会。” “为何?” “这里有她挂念的东西。” 辛夷放开顾倾,后退半步,笑着,“若是不回,恐怕我也关不住衔枝了。” 父母都打算辞官回乡了,到时国师府里头就没有国师了。 府中下人定是要归还卖身契,遣散一些的。 到时,辛夷要想关住她,有心无力啊。 顾倾没再回话,只垂下眸子—— 若自己走了,辛夷也会如衔枝一般吗? 自己又会如小蝉一般吗? 第106章 可若不走……自己这副破烂的躯体,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辛夷旁边呢? 顾倾紧紧攥着那把千炼剑,指尖微微泛白。 事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得不受控的呢? 第84章 那就不若……派去守皇陵! 面对发愣的顾倾, 辛夷常常在想,究竟何为喜欢。 若有人问她,究竟喜欢顾倾哪里? 辛夷或许脱口而出她的脸,然后……就没了。 只是不知从哪天开始,她就突然开始格外留意着顾倾的一举一动、所有情绪罢了。 但…… 辛夷想,这个问题问得太过格式化。 喜欢从不是有标准答案的数学题,喜欢就是喜欢,毫无理由的喜欢。 只是某一瞬间就决定是她,以后也只能是她。 至于现在……辛夷瞧着身边的顾倾,用目光勾勒着她的脸: “姐姐,这些秘密,我以后可是会介意的哦。” “现在我还小,暂且不介意。” “但若这秘密致使姐姐的未来没有我,那就别怪我将自己强行写上去咯。” - 皇宫。 太监带着辛宗礼二人忙不迭地赶到景昭帝的龙榻前,老泪纵横,似是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任务。 “圣上!奴婢幸不辱命,将国师二人带来了!” 景昭帝此时正呷着茶水,润着嘴唇。 听到他亲自任命的国师终于到来,茶也顾不得喝了,直接将杯盏哗啦一声置于托盘,转头面向门口,脸上带着殷切, “国师啊!朕……遇上大麻烦了啊!” 景昭帝的语气中,乞求甚多。 好像打定了主意,此事非国师解决不可。 辛宗礼行了一礼,又虚扶了景昭帝一把,这才浅笑着开口: “圣上如此急切,想必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景昭帝见辛宗礼脸上笑眯眯的,心里也暗自定了定神。 所谓帝王威仪,就是不管何时都要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废话后,才叹了口气,拉过辛宗礼的手: “这般小事本不应劳烦国师,只……唉……”景昭帝低头静默了许久, “前几日佛堂里专门负责上香的宫女无故遇害,此后朕便常常能瞧见其身影飘荡于这皇宫之中,想必是有甚冤屈未曾说明。” 景昭帝话音刚落,辛宗礼便暗暗腹诽:有啥冤屈你是不清楚咋滴啊? 景昭帝接着说道: “此番……德妃无故遇害,想必有那女鬼的手笔。” 景昭帝用力地闭了闭眼,按下心头那股不安之感。 德妃手中紧攥的布条还历历在目,大太监拿着布条在身后追赶他的场景也历历在目。 每每想起,令他后怕不已。 这件事再不能拖下去了!这回死的是德妃,那下回呢?下回是不是就是他这个皇帝了? 那夜,在场之人不仅有德妃,分明还有他! 至于在一旁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辛夷,便被景昭帝一下子略过了。 辛宗礼佯装疑惑,问道: “陛下何故如此笃定?” 景昭帝无力地摆摆手,挥退了站在龙榻前的众人。 待屋中只留下景昭帝与辛宗礼白玄之三人后,他才开口说道: “朕分明叫人将她好生埋葬了!甚至还命修为高的僧人前来诵经超度。 本以为此番做法,朕已仁至义尽,可谁知……她竟胆敢加害于朕的妃子!” “德妃手中,还紧紧攥着撕扯下来的女鬼衣物!” “德妃贴身宫女之死因,竟是自己将自己活活掐死!朕虽不精通这仵作之术,但也知晓此番做法,人力不可为之!” 辛宗礼微微转头,与后头的白玄之对视上了眼神,随后缓缓向景昭帝作了个揖: “陛下,请稍候片刻。” 说罢,席地而坐,拿出早已备好的龟甲,装模作样地摇了一摇,而后悉数倒出——二反一正。 “震卦,长子。” “微臣此番起卦为德妃娘娘因何而死,卦象显示,因其长子。” 景昭帝脑仁“轰”地一下,一片嗡鸣,长子,德妃长子,那不就是小四吗? 小四就是德妃长子啊!独子! 他没来由地想到了佛堂里那诡异一幕。 又想到了小四自小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旁的皇子读书玩闹,而小四自始至终都死气沉沉地将自己关在阴暗的房里,不爱出门。 时间长了,叫人乍然一见,都觉得身旁阴气森森,离得近了怕是要阴气入体! 辛宗礼眼瞧着景昭帝的神情,心中定了大半,面上不显,口上再接再厉: “这……微臣也只解了个卦罢了,具体的微臣也不好断言。” “若说德妃娘娘是被那死去宫女所害,想必还是太过浅显。” 辛宗礼说完这段话后,便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有时这话啊,不能说得太满,不然可信度不高。 必须要像这般说得云里雾里的,给旁人留下一片广袤的遐想空间,这才能叫人越想越信服。 这是江湖骗子们的惯用招数。 辛宗礼也从未想过,能有朝一日,将这令人不齿的假同行吃饭的招数学了几分,并拿来与帝王玩儿心理战术。 第107章 而他的目的,就是将四皇子的这个罪名坐实,最好让圣上再不敢将他留于宫中。 所以……圣上究竟什么时候开口问他那个问题呢? 辛宗礼正思索着,就听闻景昭帝开口了: “朕的国师素来神通广大,定有法子将那女鬼抹杀的吧?” 辛宗礼上前一步,又行了一礼: “自然是有的,只……如今那宫女执念未了,怨气未消,强制抹去怕是……” 辛宗礼话语之中犹豫之色尽显,叫人听了心脏也跟着吊了起来。 景昭帝追问:“怕是什么?” 这番问得急,就连身子都不自觉地向前探去。 辛宗礼叹了一口气,“怕是加倍损耗凶手的阴德,来世转为畜生道也犹未可知啊……” 说罢,还略有深意地望了景昭帝一眼。 那意思分明是说:你可别想瞒我,我可什么都知道。 “咳咳咳……” 景昭帝闻言怔愣片刻,紧接着开始一连串地咳嗽起来。 倒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突然被口水呛到了。 果然,人倒霉起来不必喝水,单是口水都塞牙。 景昭帝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咳了出来,腹部肌肉都咳得酸痛。 此时,他终于确信,自己就是被那所谓的阴气入体了。 这阴气好生霸道,竟能叫人如此倒霉! 这要再不加以制止,到时候传到他这国祚之上可如何是好? 小四万万不能留了! 今日国师一遭点醒了他。 近些日子诡异之事发生的时间,竟与四皇子开始现于人前的日子接近得很! 这叫景昭帝如何不多想?! 不,这不是多想,这就是事实! 小四只适合待在阴暗的房里,不适合现于阳光底下! 他本就与那些个不干净的东西是同一类的!他们相互吸引! 景昭帝的想法愈发癫狂,他在脑中思索着该如何将四皇子关在一个终日见不得光的地方,又思索着不若让他就此安息…… 而后念头又一转,放弃了这个想法。 自己的这个孩子如此诡异,若是死了,不定还会变成什么东西,掀起大风浪。 那就不若……派去守皇陵? 将祸害送去心心念念的魂灵身边,远离皇宫,远离自己。 至于什么兵权,什么边境将士的归属之心,全被他抛在了脑后。 这时还谈什么事业? 命都快没了! 第85章 欠下巨额积分债务 景昭帝虽是这般想的,但还是在辛宗礼面前思忖良久。 “罢了,让朕好好想想吧。” 景昭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手臂也无力地耷拉下来。 像是个极为舍不得孩子的老父亲。 辛宗礼暗自发笑,恭敬称是。 他的此番行程已经圆满成功了。 帝王向来多疑,只需稍加上上眼药,引导引导,他自己的思维便会朝着某个已经被指定好的方向无限延伸。 景昭帝又拉着辛宗礼与白玄之说了些有的没的叙了叙旧,便叫他们回了府。 国师夫妻刚踏出宫门,他便叫人唤来了那三尺和尚。 “朕欲叫小四护送其母妃棺椁一同前去皇陵,大师意下如何?” 三尺和尚哪儿知道什么如何不如何? 四皇子这人,他连见都没见过呢! “贫僧不敢妄言。” 于是,三尺和尚说了句百搭的废话。 景昭帝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目光放空,也再没出声。 - 如此到了七日之后,到了德妃棺椁前去皇陵的日子。 德妃的墓地位于妃园寝,就在帝陵附近,所以四皇子可守着她的母妃度过余生。 在宫中许多人不解的目光和国师府几人翘首以盼的眼神中,车队终于启程。 国师府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辛宗礼捂着胸口,站都没了站相:“若是再不启程,咱这药效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咱这运气!简直祖师爷眷顾哇!” 宫中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宫中之人枉死,不可停尸太久,需得三日之内处理好一切事物,不必等到头七。 辛宗礼所制的药效,也是根据这个规定而来的。 却不料这般迷信的皇帝,竟破天荒地将她停在宫中七日而不葬,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听闻那个叫连喜的小太监说,圣上天天带着那三尺的和尚去那雨歇宫诵经。 说是超度。 叫德妃魂魄入了轮回,不必再于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徘徊。 辛宗礼认为,这便是停尸多日的原因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他所认为的运气,全是辛夷这几日天天找小萝莉借一大笔积分用来抽奖,抽到金色神秘符箓奖励才肯罢休。 而这符箓奖励,里头还有财运符学业符清心符等等…… 要想抽到其中代表诸事如意的好运加持符,简直难上加难。 【这三十几万的积分,姐姐打算如何来还呀?】 系统空间,小萝莉翘着二郎腿,一边老神在在地瞧着捂着胸口大肆感叹的辛宗礼,一边询问辛夷。 当今的小萝莉已经不是从前的小萝莉了,如今的小萝莉,是债主!是有着天道欠条的债主! 第108章 若不还债,天道降罚,将会抹杀欠债之人最为在意的人和物。 这便是小萝莉肯借这么多积分给辛夷的底气。 辛夷本看着事件如期发展,心情倍儿好。 突然之间被催债,这心情是一落千丈,属实一下子就萎了。 “……宝儿,你没有心。” “在如此欢喜的时刻竟能问出这般令人精神萎靡的话来。” 小萝莉可不管这些,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积分啊! 宿主这下得疯狂加班了吧? 如今突然欠了这么些贴贴债,辛夷一想到往后又要那般竟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能只贴贴顾倾吗?” 辛夷问出了她早就想要问出的问题。 顾倾加分高,且跟自己的关系一点也不清白,如此这般的话,不管贴成啥样都不过分吧? 辛夷的问题好似已经在小萝莉的预料之中了。 小萝莉双手一瘫,道: 【只要能加分,姐姐的行为我是不会加以干涉的哦!】 用更加直白一些的解释就是—— [我只要钱!我才不管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反正我就是只要钱!] 辛夷无语凝噎,自从成了债主,小萝莉就化身成为了钮祜禄·贴贴,已黑化。 “宝儿,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 辛夷扶额,眼神瞥向喜形于色的自家老爹—— 这家伙正手舞足蹈的仿佛跳大神,足以看出他对这结果到底有多满意。 辛宗礼余光瞥见自家女儿正看向自己,更开心了,笑得呲出了一口大白牙: “祖师爷保佑啊嘿嘿……” —— 自接到四皇子护送德妃棺椁的消息,全国师府与广国公府就全在等着这一天。 他们一个出力,一个出钱。 广国公是个武将,在这一方面颇有人脉,只一天不到就将护送队伍全变成了自己人。 而国师府旁的人脉不广,但就是有钱,给了护送队伍每人二十两黄金,以便于他们找寻后续的出路。 若是不寻旁的出路,单是二十两黄金,也足以让他们去到个小地方高枕无忧衣食无缺地度过一生了。 他们其中,有不少人为皇家打工这辈子都攒不下二百两银子。 正因如此,所有人都对这个结果表示非常满意。 在小萝莉的催促下,辛夷率先离开,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细细琢磨该如何才能赚更多的积分。 “不然……这分能用钱买吗?我给你钱行不行?” 不然三十多万分,得贴到猴年马月才能贴完啊? 总不能要她一直挂别人身上不下来吧? 而且顾倾…… 而且顾倾最近总有意无意地在疏远自己,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顾倾这种态度,叫辛夷甚至都不能够确定自己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这是辛夷非常不喜的一句话,总是没来由地让人感到一阵烦躁。 友就是友,恋人就是恋人,它们之间从不会出现第三种关系。 察觉到辛夷的内心活动,小萝莉开口给出建议: 【姐姐你换个人贴贴算啦……那个花魁姐姐加分也很高的!】 这个提议一出,便立马遭到了辛夷的拒绝。 自己与顾倾不清不楚的节骨眼又寻旁人贴贴算怎么个事儿? 她还是有分寸和道德感的好伐? 【姐姐你怕是忘了,你在现世的时候可是只管挖坑不管埋的主儿……】 辛夷:……谢谢,我真的不是。 她真不是渣,她就只是极为礼貌地对待遇见的每一个人而已。 但不知道有种什么奇怪的buff,直接让自己升级成为新渣中渣。 明明她可是非常洁身自好的。 虽然有时酒精上头言语上口嗨了些些…… 但除此之外,真没什么更过分的举动了啊!!! 新渣中渣真的不是她! 第86章 大系统最大的爱好是嗑cp 好运符的效用好似还没有消失。 正说着,顾倾出现在房间门口。 “你在与谁说话?” 顾倾的表情充满疑惑,环顾周遭环境,却并没有发现旁人。 “咳……” 辛夷战略性地咳嗽一声。 与小萝莉聊得太过投入,竟一时失察忘了留意周边情况。 本以为现在四下无人,出声与小萝莉交谈也并无不妥,可她却忘了还有个神出鬼没的顾倾。 辛夷敛了神色,抬眼向顾倾方向看过去,眼神幽幽的,朱唇轻启: “鬼。” 小萝莉os:我钮祜禄·贴贴什么时候成鬼了? 然而,顾倾只当她在说些玩笑话,并未在意。 她绕过窗前,打开房门走了进来,神色淡淡,无悲无喜。 即便这般,还是被细心的辛夷捕捉到了她眼角的红晕。 辛夷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开口问道: “姐姐特地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顾倾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又继续握紧。 她能说她不是特地前来吗? 只不过是刚好路过,又刚好听见了辛夷在与不知何人交流说起那个花魁。 花魁…… 多久远的人啊。 第109章 久到她都差点忘记了。 昔日的记忆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又仿佛看到了那花魁在辛夷怀中嫣然巧笑的模样。 十分刺眼。 顾倾重重地呼吸几回,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眼睛里的神色。 “小姐若是想去,那便去吧。” 酝酿许久,顾倾只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她自认也只能说出这种话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呢? 明明……主动疏远的是自己啊。 这话一出,倒是换辛夷愣住了。 去哪儿? 她在心里悄悄问小萝莉:我想去哪儿啊? 小萝莉也是一头雾水,它挠挠头,面色也是十分不解: 【我也不知道啊……】 宿主也没说想要去哪儿的话啊…… 一人一统心中凌乱了半晌,没讨论出个结果,最后还是辛夷主动问了出来: “……我想去哪儿啊?” 这话她绝对是真心询问的,有种请阁下不吝赐教的感觉。 顾倾抿着唇,淡漠的眼神只盯着辛夷,却是没再说话。 她能叫辛夷想去便去心中已是万分难受,此时若还要专门说出是那种地方…… 不如叫她死了算了。 一了百了。 顾倾面色虽然依旧淡漠,但她身体上的反应却是非常诚实。 鼻子与眼睛都渐渐变得酸涩…… 她狠狠闭了闭眼,抓起剑慌忙起身便要出门。 “等等!” 辛夷拧着眉,不知何时已然挡在她的身前。 她方才看得可是清楚得很,这家伙眼睛跟鼻尖都红了还说啥没事啊? “你到底有何事?” 辛夷其实想要上前将她搂在怀里的,毕竟这副样子……真的怪叫人心动的。 但鉴于二人最近的关系如此尴尬,她还是歇了这份心思。 怪冒昧的…… 所以,辛夷便脱口而出了如此生硬的问话。 顾倾停顿片刻,没有给辛夷一个正眼,反而绕过她,又向房门口走去。 辛夷:??? 【姐姐你被忽视了嗷……】 小萝莉的风凉话适时传来,激起了辛夷的好胜心。 她锲而不舍地继续闪步堵住顾倾的去路,不料刚一抬眼,就见顾倾睫毛尖尖上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 辛夷:我¥*¥#@%&什么情况? 辛夷内心大为惊愕,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一回顾倾这般还是在上一回。 这一回跟上一回是不同的一回! 自己这回可不能把人扑倒啊…… “……究竟何事啊??” 没有别的办法,辛夷只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问下去。 可这般问话却让顾倾心头一凉,回不去了…… 从前小姐万不会这般生硬地询问。 想到此处,她竟不自觉地抬起嘴角,弯起食指沾了沾眼角,只道: “无事。” 辛夷:“……”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 小萝莉顶着被自己挠得乱糟糟的头发,无力说道。 【你们人类是这么说的吧?】 辛夷叹了口气,心中默默认同。 “不是,你这表现哪儿像没事的样子啊?” 辛夷没好气地出声回怼,“下次再说没事的时候先把眼泪收一收。” 顾倾也倒是听话,竟真的拿出手帕,将脸上的泪痕擦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泛着红晕的鼻头和眼角。 辛夷没脾气了,她摆摆手。 罢了罢了,既然不想说,也不能强求不是? 虽然美人落泪真的观感甚佳,总让人想要将她就地欺负一下。 但理智告诉辛夷,她不可以。 面前这位,是个有自己的小秘密还默默疏远自己的主儿。 这回,辛夷没再拦她,由着顾倾绕开自己走了出去。 【姐姐你看吧,连个手手都没拉上!要是只盯着她一个人你什么时候能还完我的积分啊啊!】 辛夷也罕见地沉默了,这三十几万积分,她是要分期还的。 小萝莉给了她所能给到最久的分期,一月只用还两万积分,合一天下来,需得赚够大概667分。 辛夷欲哭无泪,667分啊……这种分数她只在与顾倾腻腻歪歪的那段时间拥有过了。 那可真是段既短暂又富裕的时光啊…… 【哦对了,姐姐,还记得那次不消耗分数的抽奖嘛?】 小萝莉点开邮件,满头黑线。 经它一提醒,辛夷也想起来了,忙问:“怎么样?是不是bug?要过来讨债了吗?” 所谓债多不压身,辛夷在还bug积分的问题上有着该死的平静。 【不不不。】 小萝莉摇头,声音都变得怪异,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大系统最大的爱好就是嗑cp……】 后面的话小萝莉就不说了,反正懂的人自然懂。 cp粉头子给人发福利了这是。 辛夷也罕见地面部表情空白,一人一统同时无言。 良久—— “替我谢谢你家大系统啊……” 【邮件里附送了一套……衣服?】 小萝莉拿手从大屏幕的邮件里掏去,摸出来个不大不小的扁盒子。 第110章 上头还有主系统的贴心刻字——美轮美奂视觉刺激猫咪小恶魔趣味套装。 第87章 深夜会见 【美轮美奂视觉刺激猫咪小恶魔趣味套装?这是什么呀?】 小萝莉满头问号,给猫咪穿的衣服?可宿主并没有养小猫咪啊…… 刚刚喝下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辛夷闻言,那茶直接岔了路,呛到气管里。 辛夷噗地一下将茶水喷出,边咳嗽边连连招手。 “给……咳咳咳咳我,咳咳咳咳给我……” 小萝莉不明所以,听话地将装着衣服的盒子放进传送的抽屉里,送到辛夷手上。 待辛夷缓过来,面带神秘微笑缓缓打开盒子—— 入眼而来的便是躺在衣服上面的挂着金色铃铛的粉色项圈。 项圈下面,黑粉色的尾巴和耳朵一应俱全。 再往下,便是同色系的视觉震撼小套装,外加同色系眼罩手铐,甚至还贴心地附送了风油精瓶大小的香水。 香水不大,但单独有个说明书: 【此香水非彼香水,涂抹只需一滴足矣。切记!一滴足矣!】 哦?一滴? 辛夷挑眉, 我不信。 收到礼物的辛夷心情大好,别看现在用不上,但辛夷相信,早晚会有用的。 辛夷将套装收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底下的暗格里。 另一边。 顾倾回到房中,将剑放在床上,替它盖好被子。 没错,自从二人不一起睡了后,顾倾就日日抱着剑睡。 剑架也无用了,那把千炼剑的所在之处,不是在顾倾的手里,就是在顾倾的被窝里。 “啾啾啾,咕——咕——” 熟悉的鸟叫声响起,顾倾如临大敌。 那人早在三个月前就已寻到她了,好在这里是国师府,那人不敢轻举妄动。 传信的不同于军中常用的信鸽,而是那人专门训练出来的一种莺,叫声多变,能模仿众多鸟叫,不易被外人发觉。 顾倾又将被子中的剑往里塞了塞,才伸出手臂,让鸟停在上面,仔细在其尾羽中翻找。 不一会儿,便寻到根颜色较深的羽管,她将其拔下,掰开,里头赫然藏着张极小的字条。 字条上头,是蚂蚁大小的字。 【子时,日月亭。】 日月亭是城郊贵族子弟常去游玩的一个山庄之内的亭子,许多附庸风雅之人常常在此亭之内品酒吟诗,赏月等日出,故而得名。 如今天气转凉,山庄生意逐渐变得平淡。 日月亭也冷清了许多。 也难怪那人会选这么个地方。 顾倾嗤笑,喂着鸟儿糕点,他真当自己会去吗? 事实证明。 她会。 入夜,子时。 顾倾换上一身黑衣,佩剑在月光的映照下闪出几丝寒芒,随后便随着主人一同隐入夜色。 日月亭中,一个蒙面男子坐于雕花木椅之上,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却是没喝一口酒。 见到顾倾前来,他冷笑一声: “许久不见,轻功倒是精进不少。” 顾倾并未答话,远远地立在一旁,直接反问: “师父深夜相邀,想必是有何要紧之事吧?” 蒙面男子晃着酒杯,遥遥向顾倾扔了个瓷瓶。 他教授顾倾武艺十几载,可他并不只是知晓顾倾十几载。 “药。” 一个简单的字,从蒙面男子的嘴里吐了出来。 顾倾接过,未发一言,转身就要走。 “你可想好了?” 顾倾身形顿住,“未曾。” 她的这个师父,性情阴晴不定,却在药理与武艺上都大有造诣。 自己胎中带毒之事,她早已查清。 就是这个所谓的师父的手笔。 至于为何…… 自己也问过,可得到的答案却是: 只想瞧瞧胎毒与后天之毒的差别。 当自己睁眼那日,惊吓到众人的蓝瞳现世之时,旁人都是一阵惧怕,而他却表现出莫大的兴趣。 他说,若将此毒改良,不定能造出什么震惊世人、改变容貌的妙药。 自己,从来就只是他的实验体。 药人罢了。 “呵……” 蒙面男子又是一阵轻笑,这丫头从他手中脱离太久,在那国师府中住了太久,竟是连话都不听了吗? 想当初得知自己这徒儿被顾家吃了绝户,还要被当场烧死以祭天之时,他便急忙赶去,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直接被顾家众人告知已被旁人接走。 至于辛宗礼的身份,顾家无人知晓,还是他追查好久才得来的线索。 自己辛辛苦苦从胎里便养大的药人,怎么能就这般死去? 自己的这番心血,怎可叫旁人掳去? “为师看你这般下不了决心……那也只好告知你,你这胎毒,若没为师的药制约,怕是只剩一年活头了。” 男子语气轻轻的,跟顾倾平日的语气如出一辙。 他摇晃着酒杯,瞧着里头荡漾的酒水, “莫急……莫急……” “为师等得起,你可等不起。” 男子的话悉数传于顾倾耳中,连夜色都没掩盖得住顾倾惨白的脸色。 一年? 第111章 太长了。 顾倾早就想要就这般死去算了,死了就不必受到掣肘了,也不必每每见到辛夷与他人交往密切便心痛欲裂了。 更重要的是,她便可以去见见娘亲了。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娘亲了。 娘亲的模样都渐渐变得模糊了。 “你威胁不了我。” 顾倾冰冷的声音响起,比在国师府时多了几丝霸气。 她早已知道离开男子的视线是什么后果,她一直在等那一日。 却不想还是被他寻到了。 男子没在意顾倾的话,只是微微挑眉,仰头撩起面纱喝了那杯酒, “为师威胁不了你。” “但你会随为师走的。” 话音传到顾倾耳边时,雕花木椅上早已没了男子身影。 顾倾垂眸,盯了瓷瓶半晌,拔开塞子也仰头喝了个干净。 而后,还是觉得心头憋闷,索性坐在了男子原本的位置上,拿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去。 憋闷。 确实憋闷。 每当她内心不受控地对辛夷心动之时,理智都在告诉她不可以。 她要死了,一个将死之人怎可接触情爱? 更何况,自己这个破烂身子,不知喝了多少毒物了。 药人,早已无药可医,指不定哪天暴毙的药人。 那次寒潭,实属是她抛下理智的顺心而为,是次放纵。 所以,在之后,顾倾便开始有意无意地逃避着辛夷。 即便有时,常常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些吃味的奇怪的话。 但她已经尽力了。 第88章 么噶!顾倾?! 眼泪从面庞上划过,随着顾倾的动作混着酒水一同送进到她的口中。 不多时,她便从椅子上滑落,转而单膝跪在了地上。 右手死死捂着心脏的地方。 顾倾甚至都不敢呼吸,每呼吸一次,疼痛便又加重一分。 这……究竟是毒发,还是药的作用? 可她已经无法思考了,疼痛使她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只想一头栽倒在地,直接安息。 索性这般疼痛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被冷汗打湿的发丝上滴下第一滴汗水,顾倾也呕出了一口乌黑的血。 不同于平日里的铁锈味,这血是苦的。 极苦无比,比她往常喝的药都要苦。 随着血的呕出,心间疼痛感消失,顾倾这才恢复神志,错愕地呆跪在原地。 若不是瓷瓶中药的作用,那只能是……自己的大限就要到了。 那人曾说过,她这胎毒,随着每次毒发,下次毒性都要更为猛烈。 这次,连血都不像血了。 想必自己这身子也要撑不住了吧?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却不料一动,身上开始出现燥热。 每迈上一步,身上燥热便会加重一分。 不一会儿,顾倾便开始喘着粗气,面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朝国师府飞奔而去。 她不知道为何,只是突然很想见见自家小姐。 反正自己都要死了…… 顾倾没有发现,在她走后,日月亭附近的树林之中,缓缓走出个人影。 那人正是蒙面男子。 他轻笑着步入亭中,脚步碾过地上那摊血迹,拿起桌上的酒壶。 格外轻松地在手中抛了一下又一下,悠哉远去。 顾倾可是他亲自用药喂大的,每一步要做什么他算得清清楚楚。 这酒壶中的酒,就是给顾倾留的,特地加了些料的酒。 与自己杯盏中的酒,压根不是一个东西。 这加了料的酒与瓷瓶中的药相互反应……后果连他都不能确定是什么。 啧,不愧是自己亲手喂大的药人,身子就是比寻常人要强些。 - 顾倾跌跌撞撞地回到国师府,将巡逻的护院吓得不轻。 但一看来人的面貌,又松了口气。 哦,小姐的护卫。 那没事了。 该干嘛干嘛去。 于是,一队巡逻护院仿若没看见顾倾,直接从她身旁走过,去往别处继续巡逻。 顾倾此时,身子已经热得不像话。 只怕就连盛夏,都没叫她这么热过。 她半睁着早已视线模糊的眼睛,进到院中,借着月光,勉强瞧见了辛夷的房门。 她冲上前,凭着往日的记忆想要推开,却纹丝不动。 来不及了…… 顾倾眼前一阵一阵发晕,越接近辛夷,自己就越控制不住,如今就连身上的衣裳都被自己扯得一团糟,但却连房门都没有进去。 她抬起沉重的手,胡乱揉了揉眼睛,目光锁定了窗户。 自己平日里常翻的那个。 平日有武艺傍身,翻窗实在轻松。 如今浑身绵软无力,单是抬起窗扇,就已用尽了全身力气。 窗扇沉重无比,棱角分明,等顾倾成功爬进去,胳膊上面已经多了几条崭新的口子。 房间里属于辛夷的香气扑面而来,令顾倾防守不及,红了眼睛。 她跌撞着扑向了床榻上正酣睡之人。 辛夷梦里,她正好好地走在路上,就突然被个素不相识的路人塞进嘴里一个大黄连。 顿时浓烈的苦味席卷全身,她皱着眉,想要吐出来。 但那恶劣的路人却又趁机往她嘴里扔了个黄连。 第112章 这下,苦味加倍,她却不论怎么吐都吐不出来。 惨叫连连。 当那路人正欲往她嘴里塞进去第三个黄连之时,辛夷一惊,猛地睁开眼睛。 可怕,太可怕了。 而后,直接对上了眼前一双半睁着的迷离的眸子。 辛夷大脑宕机。 梦中梦? 前一个噩梦,这一个……春天之梦? 二者相同的地方倒是有,就是嘴里啊,格外的苦。 “小姐……求你……” 面前的人说话了,声音沙哑勾人,也十分耳熟。 “么噶!顾倾?!” 辛夷惊呼一声,定神看去就发现了端倪,顾倾身上的衣物虽被她自己撕扯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很容易能看出来是套夜行衣物。 而顾倾整个人,都泛着不自然的红,还在不老实的……扭来扭去。 在如今愈来愈凉的天气下,她整个人香汗淋漓,就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般湿哒哒的。 嗯……综上所述,她好似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呢……? 辛夷面上浮起那抹神秘的微笑,胳膊顺势往床下摸去,扣开暗格,拿出白日里cp头子送来的套装。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等到了白天,一定要问问小萝莉那好运符能持续多久。 辛夷轻轻推开顾倾,笑着看向她,正欲开口,就又被对方磨蹭着贴了上来。 辛夷:…… 顾倾平日里要是能这般粘人就好了。 她不厌其烦地重新推开,努力忽略顾倾迷离的眼神与愈演愈烈的谷欠亡月王。 “小姐,求你,帮帮……我……” 顾倾如今连句话都说不全了,混杂着呼吸声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说罢,直接俯身,又缠上了辛夷。 “好啊。”辛夷笑着,答应得爽快,“这衣裳你若是能穿上,我便帮你。” 她将大系统给的衣裳一股脑儿扔在床边,然后推开顾倾,揶揄地抱胸盯着她。 顾倾没有犹豫,她的神智都已不清醒了,满脑子都是贴贴抱抱,换个衣服又算得了什么? 她执行力很强,三下五除二地扯掉了那套碍人的夜行衣,在辛夷的指点下,磕磕绊绊穿上了那套极为清爽的视觉震撼衣物。 辛夷手中拿着铃铛项圈,绕到顾倾身后,亲手为她戴上。 只稍微一动,那铃铛便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辛夷听来,极为悦耳。 “小姐……” 顾倾又蹭到了辛夷的身上,浑身散发着灼热的潮气。 其中混合着……辛夷滴了两滴香水的香气。 辛夷轻轻摸着顾倾的腹肌,叹了口气,事到临头,她有些舍不得下手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确定?” 这回,辛夷的神色十分认真。 瘫在辛夷怀里作乱的顾倾胡乱点头,下一秒,咬上了辛夷的胳膊。 “……” “你确定就好,明天可别找我哭鼻子。” 辛夷自言自语,一个翻身,欺身而下。 第89章 要找我负责哦! 辛夷在这种事情上,理论知识极为扎实。 但实操经验却是一点没有。 当初寒潭,还是只在外面为非作歹。 她回想着以往看过的小破书们,在顾倾可怜兮兮表情的怂恿下,眼一闭,心一横—— 随着菜的预热,辛·新晋厨师·夷缓缓抄起锅铲: “等你清醒了,要找我负责哦。” 顾倾并不是理智全无,虽药效霸道,但好歹还是残存了些理智,不然也不会准确无误地找到辛夷的床上来。 听到辛夷的话,她没有回答,只半睁着泪眼汪汪的眸子,里头闪动着渴求,拼命贴近辛夷。 太热了,要贴贴才能好。 疼痛渐消,顾倾的行为也大胆起来,口中不时念着令人听不清晰的话。 清脆铃声不绝于耳,头上戴的猫耳一弹一弹地晃。 满室旖旎。 如此这般,过了两个时辰,天间渐渐泛起鱼肚白。 辛夷瞧着再次缠上来的顾倾,一头雾水。 按理说……药效该过了吧? 被褥都汗湿大半了,顾倾身体再怎么好,也该有个缓冲期或者补补水吧? 可事实是,并没有。 不仅没有,这道菜还有些夹生。 一个合格的厨子,是不会容许尚未全熟的菜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辛夷原本就乌黑的瞳孔更黑了,她活动了下因颠勺而酸胀的手腕,决定亲口尝尝。 不一会儿,面前已七八分熟的虾,身子一僵, ??????????? 、、 、、、 、、、、 “姐姐,你还真是……道好菜。” 辛夷哑着嗓子,抬起头来,舌尖舔了舔嘴唇道。 她替顾倾整理着面上发丝,对上那双毫无焦距的眸子。 全熟,出锅。 顾倾最后的意识,只在最后一刻脑子里的那根弦突然“啪”地一声断裂之时,骤然消失。 而后,紧紧抓着辛夷的手,眼睛一闭,再无动静。 “唉……” 辛夷好不容易将胳膊从她手里挣脱开来,深深叹了口气。 她叫衔枝备了水送到内室门口,再亲自将浴桶搬进来。 第113章 房里有以备不时之需的软塌,还没用过。 辛夷将顾倾抱到上面,拿来帕子一点一点将她身子擦了几遍才作罢。 自己则直接跳到了浴桶里,身上有些顾倾咬的伤口,乍一泡上热水还怪疼的。 洗完换上新的衣裳,辛夷这才亲自收拾着床榻。 这种事后战场,交给别人收拾还真有点不太放心…… 辛夷无厘头地想着,收拾好将无意识的顾倾重新抱回床上,辛夷这才低下头,轻啄一下熟睡之人的唇,出了门。 按照药效,今日便是德妃该醒来的日子了。 之前自己送去的,正是颗龟息丹。 可让人不饮不食,气由耳出。 若非玄法高深之人,是无法探出其是生是死的。 辛宗礼与白玄之已经等在府中回廊之上,见到辛夷前来,白玄之咦了一声, “小辛夷啊,你那嘴巴莫不是起泡了?” 辛夷满头黑线,她能说啥?这不是泡,这是被人咬了? 她只得敷衍地点点头,“最近或许有些火大。” “也是……”白玄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些天来操的心太多,容易肝火旺,回头娘亲给你配些药来。” 辛夷抿唇乖巧一笑: “好。” 几人齐聚在此处,是因为要亲自去趟广国公府。 德妃不明原因暴毙的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出了宫外,广国公伤心欲绝,近些天去往广国公府吊唁的人极多。 辛夷他们今日,便是借着吊唁的名义,去与广国公通个消息。 德妃假死的消息万不能让护送的人知道。 就连辛宗礼给他们安家的金子,都是借着广国公爱女心切,实在不忍将其葬于妃园的名义。 所以只得买通他们,叫他们绕路,晚上住到辛宗礼事先预备好的客栈中。 而后,会有广国公的人假扮马匪,抢劫车队。 到时,穷凶极恶的马匪背上了这口大锅,车队众人直接失踪,四散而走,带着辛宗礼预先备好的户籍与金子,远离都城,开启新的生活。 马车很快行到了广国公府。 此时的府邸上下,一片哀戚,入眼便是各种白色布条。 正门一旁的墙上,还贴着个大大的白色告示,上头写的是府里的账房记的白事儿各家给的份子钱。 辛夷粗略地扫了一眼,排在最前面的便是丞相,五百两。 第二个是户部尚书,五十两。 辛夷“啧”了一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其实户部尚书的份子,在高官份子里头已经算是给得多的了。 要知道,六部尚书的俸禄是每月六十两,户部尚书直接给出了大半。 若放在平民百姓身上,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随着头上戴着白布的小厮的带领,三人越走越偏,直接到了处偏院中。 里头,广国公正光着膀子,爆着肌肉,虎虎生风地挥着两把大刀。 辛宗礼一见,哈哈笑了起来,拍手扬声道: “人人都讲广国公已人老力竭,而你本人却是在暗处威风不减当年啊!” 广国公见国师府众人到了,便直接将两把大刀往前头一扔,两把大刀旋转着飞向院中粗壮的大树,随后一同钉在了同个地方。 “老夫等你们等了许久啊!” 广国公接过小厮递过的衣裳,随便一套,直接招手将三人往院中主屋中引,“来来来,咱们去屋里,边喝茶边讲!” 此番碰面,就是为了互通消息,确认双方人马没有相互遗漏的地方,同时商讨出下一步的行动来。 - 顾倾醒来时,已是申时初了。 她浑身肌肉酸痛得很,身上更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回想到昨晚,她瞬间红了脸。 身上的衣服是新换的,床上的被褥也是新换的。 想必辛夷在那事之后忙了许久。 可…… 辛夷呢? 她忙下了床,打算去院内看看。 却不料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外头的衔枝听见声响,赶了过来,将顾倾扶起。 “你……” 衔枝欲言又止,她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怎么一向以冷硬外表示人的顾护卫今日看起来如此……娇媚啊? 衔枝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儿一闭一睁好几回。 可面前的顾护卫看起来依旧…… 娇媚无比、楚楚可怜。 好似被什么负心汉蹂躏了似的。 第90章 原来,是两份药效…… “小姐呢?小姐在哪?” 顾倾甩下衔枝扶着的手,盯着她问道。 语气急切,连眼角都更红了。 衔枝:……谢谢,好心当成驴肝肺。 “小姐同老爷夫人出府了。” 衔枝答道。 说罢,挥挥手招来门外候着的粗使婢女,将屋子里头该收拾的收拾,该扔的扔。 辛夷出门前专门叮嘱过,换下的被褥不必洗,扔掉就好。 不然她怕顾倾要钻到地缝里去。 顾倾闻言,抿抿嘴不再说话。 衔枝将她引到一旁大扇的屏风后头,“小姐特意嘱咐我拿来你的衣物,你便在这儿换吧。” 顾倾点头,衔枝离开。 待将里衣解开,顾倾低头盯着自己的身体发愣。 第114章 她依稀记得辛夷身上……留下了许多她的痕迹。 怎么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昨晚是场旖旎的梦一般,没留下任何痕迹,一点都不真切。 这个想法莫名让顾倾感到危机,小姐难不成对自己有所保留?难不成只是逢场作戏?也或许只是同情自己中了药,只是顺手…… 不然,不然为何连个痕迹都不给她留下? 顾倾慌了,最近不知为何她变得很爱哭,如今眼泪又在眼里打转。 她默默穿好衣物,走出屏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小姐并没有多喜欢自己,正好,自己也从未想过要好好与小姐在一起。 只有这般,才能毫无顾忌地潇洒离去。 可是…… 顾倾眨了眨朦胧的眼睛,瘫坐在自己房间的地上。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若是辛夷知道顾倾的内心戏,肯定又要大喊冤枉。 天知道她只是不忍心啊! 那么好的皮囊,破相了怎么办? 原来温柔也有错啊呜呜呜呜…… - 天色渐晚,日头落了一半,霞光大放。 三人终于告别了广国公,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辛夷在心底感慨, 她本以为广国公有些高官架子呢,毕竟开国功臣,元老啊!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却是个比镇国大将军还要接地气的人物。 喝多了路都走不稳还非要与人比试踢毽子。 踢输了还躺地上打滚不起来。 白玄之笑着,塞进嘴里一块糕点,低声道: “按照车队的脚程,今晚便能到达预先设下的客栈。广国公已在附近布下了一批假扮马匪的心腹,只等心腹将人劫下,将人安置了。” 计划成功了大半,可后续还有些问题。 辛宗礼顺势咬了口白玄之递过去的糕点,接着道:“德妃……啊不,孙小姐的去处广国公极为保密,连你我都无从知晓,想必是个安全的。” “嗯,”辛夷点头,“如此一来,广国公应是也离辞爵归乡不远了。” 广国公的打算,车内三人都心知肚明,甚至都在暗中支持。 但话不能这么说,还是要委婉些,毕竟也不是什么能拿到明面上的东西。 几人聊着聊着,车便驶到了国师府。 辛夷跳下车,因心系顾倾这道极为可口的菜,所以直接回了院。 见到打理着花草的衔枝,便问道: “顾倾呢?可醒了?” 衔枝点头,“顾护卫醒了,如今已回了房,再没出来过。” “哦?剑也没练?” 衔枝思索了一番,肯定答道:“未曾练剑。” 正当辛夷准备去顾倾房里瞧瞧她时,小萝莉说话声响起: 【姐姐!大系统来信啦!】 因着那套衣服,辛夷对大系统的好感度很高,她好奇心起来,催促着小萝莉快念一念。 【一滴怡情……二滴伤身……】 【这是大系统对那套装里东西的补充说明诶!】 【还有还有!那个套装盒子里头还有东西,大系统忘记装上了,今天就一并随着邮件送过来了!】 辛夷脑子里突然出现“叮”一声,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不会吧不会吧??? 【上面写着这是个玩具诶!姐姐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玩具啊?】 辛夷眼睛噔地一下,亮了。 “快给我快给我,你不懂。” 在小萝莉不明所以的神情下,辛夷回到自己房里,将玩具盒子塞进床底暗格。 “对了,你说什么一滴怡情两滴伤身?” 【大系统就是这么说的,说是补充说明。】 辛夷突然想起,那个论滴用的香水,昨晚,就是给了顾倾两滴吧? “怎么……个伤身法啊?” 小萝莉往下看去,【此物留香持久,一滴足矣,两滴浓郁,味道在,本能就在……】 辛夷:??? 所以昨夜是不是还有这玩意儿的一份功劳啊? 辛夷突然间同情起顾倾来了, 原来,是两份药效…… 怪不得…… 因着心怀愧疚,辛夷转身出了屋,来到顾倾门前敲门。 要按往常,这门她肯定是敲不开的。 然而今日,辛夷还没来得及敲第二下,顾倾就来开了门。 “你身体……没事吧?” 辛夷惦记着两份药效,于是见到顾倾便直接问起了身体。 顾倾对上辛夷的视线,连忙移开,看向别处。 “无事。” 说罢,邀辛夷进了屋。 气氛怪怪的,好像有点尴尬…… 辛夷捻着一撮垂下来的头发,看向对面低着头的顾倾。 “需不需要用些药?哪里疼便涂抹些许,我这里恰好有,不必寻府医。” 小破书里说,这种事情事后总有些红肿的地方。 虽昨晚擦身时没瞧见,但不定是没显现出来。 顾倾顿了一下,抬起头来,面色复杂: “不必。” 这药,小姐想必比她更需要。 自己全身上下没一块青紫红肿,一点痕迹都没,怎么用?往哪用? 第115章 “若无事,小姐便请回吧。” 顾倾的眼神躲开辛夷的视线,看向窗外,“顾倾有些乏了。” 完了! 下榻无情!! 辛夷心里暗叫不好,逐客令通常都是心情不好的前兆! 不过也是,清白一夜之间没了,古代女子们都看重这个,尤其是还没任何名分的情况下没了清白…… “你怎么不叫我负责呢?” 辛夷支起胳膊,杵着头,非常不解。 于是直接张口问了出来。 “莫须有的东西,不值得在意。” 第91章 “来瞧瞧我的好徒儿” “既然你都这般说了,那我就……” 辛夷紧盯着顾倾的神情,没有错过一闪而过的落寞,她笑道, “随我去见见我爹娘吧,商议一下某些事宜。” 虽然白玄之和辛宗礼的口风紧,但她有系统这个作弊器。 她早就知晓了自家爹娘不仅不在意,甚至还开始偷偷打赌了。 顾倾闻言,一怔。 紧接着就是无比慌乱,她猛地站起身来,连连后退,“不,不必。” 自己都是将死的人了,怎么能这样? 明明辛夷根本不在意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仅仅是因为所谓的负责吗? 而且,明明是自己主动送上去的…… 顾倾心绪复杂,选择逃避。 见辛夷不走,她便选择跳窗而逃。 可她忽略了自己此时的身体,窗没跳成,腿一软,一头栽倒。 紧急时刻,辛夷闪身过去,将她抱起。 都这般了,顾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姐想必不需护卫。” 她仰着头,苍白着脸笑了笑。 此话一出,辛夷顿觉尴尬。 她头脑一热,低头堵住了顾倾的嘴。 片刻之后放开,面上委屈,“还不是为了让你可怜可怜我……” 要说图谋,好像辛夷早在见顾倾第一眼时就已有些对她图谋不轨了。 但辛夷并不认为是图谋,只是下意识的,自然而然地这般做了。 顾倾没再答话,默默地从辛夷身上下来。 不是她不想说些什么,只是…… 那人给的药好似药力并未完全清除,如今她一靠近辛夷,就会浑身发热,心跳加剧,总有种想要不顾一切贴上去的冲动。 好在理智占着上风,她还能控制得住自己。 她完全不知道,这种后遗症,不是师父的药,而是辛夷倔强地质疑说明书,多滴一滴香水的结果。 面对这样的顾倾,辛夷束手无策。 还是将她扶到床边后,认命地回了自己房里。 【姐姐!6000积分!你干了些什么!一夜之间多了6000积分!】 小萝莉翻着积分栏,满眼震惊。 系统有个非常人性化的功能,就是系统与宿主都可以选择屏蔽对方。 辛夷昨天只是动了下念头,毕竟有些事儿是不能出现在监控里头的。 紧接着一个极为格式化的机械女声传来: 【屏蔽功能已开启。】 于是这般,辛夷成功屏蔽了小萝莉,导致她如今绞尽脑汁解释这笔6000积分的来源。 虽说小萝莉只是一团数据,但……有些隐私,数据也是不能看的。 “嗯……昨晚跟顾倾一块睡了一觉。” 辛夷含糊其辞,一笔带过。 但又无比诚实,就是睡了一觉啊! 【你之前又不是没睡过!怎么就昨晚睡了6000啊!】 小萝莉不信,疯狂翻着系统的历史记录都找不到可疑之处。 “因为,我想到欠这么多债坐立难安,于是疯狂刷积分。” 【姐姐……你真是好有毅力。】 小萝莉开始有点信了,6000分耶! 抱一下顾倾70分,宿主得疯狂抬手抱抱多少次啊! 【姐姐,你胳膊酸不?】 刷积分那么久,一定很累吧? 辛夷深以为然地点头,“酸啊!可酸可酸了。” 小萝莉这回开始同情起辛夷了,【其实……姐姐……我不收利息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可以不用这么拼命。 “……谢谢你我的宝。” 沉默了半天,辛夷蹦出这句话来。 主要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对于欺骗单纯小系统她还是有些些些心虚的。 - 转眼之间,天色已然漆黑。 辛夷洗漱一番,叫衔枝回去休息后,也上床睡了觉。 可隔壁屋子的顾倾,却是没有这么好的睡眠,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有股异香飘在空气里,叫她闻着闻着精神就开始恍惚,一心想着做些什么。 如今的她难受极了,心跳得越来越快,甚至能在耳边清晰听见。 她的身上渐渐又布满一层冷汗,洇湿了正穿着的里衣。 要不……去寻她吧? 这种想法在顾倾的脑海里疯狂地冒出头,却又一次一次地被她的理智摁下去。 她此前已经拒绝辛夷那么彻底了,又怎么能够再回头过去寻她做那种事? 可身上这种万蚁啃噬的感觉,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怎么办…… 顾倾蜷成一团,抱着被子,尽全身之力抑制着不适的感觉。 可突然,身后伸出来一双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第116章 顾倾全身一颤,像个竖起刺的刺猬,狼狈地爬起身,将那双手臂猛地甩开。 声音冰冷至极,像是寒潭里的水。 “谁?” 这种感觉,绝不是辛夷。 她警惕地看向手臂方向,可屋里没点灯,今晚又有云层遮住了月亮,她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 此刻,她无比庆幸平日里会抱着剑睡觉。 她的手悄悄摸向了被子里头,猛地抽剑出鞘,一晃眼,就将剑准确无误刺向了黑影方向。 黑影很敏捷,翻身避开。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寂静无声的房屋里,一阵低低的轻笑声打破了宁静。 “为师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摸清了这国师府护院的路数。” 顾倾一惊,手中的剑无力地垂了下去。 “你要做什么?”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力让它听起来和往常一样。 若是此刻暴露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怕是又要试下什么药水了。 “不做什么,不过是来瞧瞧我的好徒儿,顺便……瞧瞧昨日你试的药。” “不过可惜了,”男人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个小药瓶,“昨日为师未能亲眼瞧见,今日要辛苦徒儿你再次服下了。” 男人要顾倾试药从来要自己亲眼瞧着,然后将各个阶段反应尽数记下。 然后再进行改良,再试。 直到这药达到他预期的效果了,此药才算药,才会从男子手里销往各处。 不得不说,他算是个认真负责的研究者。 顾倾闻言,罕见地拒绝了。 这是她第一次拒绝师父的试药要求,至于原因,自然与昨晚有关。 若是放在从前,试便试了。 师父一直是个偏执的炼药者,偏执到所有人在他眼里都长得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身子骨适不适合试药的区别。 所以,旁人认为羞耻的反应,在师父眼里,不过是正常反应罢了。 就像人瞧着老鼠春日求偶—— 充其量也只是看个新鲜。 厌烦了直接打死都是有的。 第92章 “你谁啊?干啥呢?” “徒儿真是愈发叛逆了。” 男子靠在床边,冷笑一声,然后猛地一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卸下了顾倾的下巴。 若非昨日药力强劲,导致顾倾如今身子乏力。 男子是万万不会如此轻易成功的。 顾倾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抬起手来打算自己接上,却被男子阻止。 直到看见瓷瓶里的药水一股脑地倒进了顾倾的嘴里,男子这才满意地拍拍手,顺手将下巴安上。 今日这药的味道与昨日的并不相同,更为苦涩。 这种刺激性的苦味,让顾倾有种熟悉感,与她昨日毒发,血的苦味很像。 “为师稍加改良了一番,想必这回药效能更好些。” 说罢,直接屈腿蹲于床侧,从顾倾的床头拿来油灯,放在一旁,用火折子点燃照明。 而后,又从怀里掏出纸笔,将毛笔放在嘴里泡了泡,也没管嘴里的墨水味,直接蹲在地上开始了记录。 “你谁啊?干啥呢?” 就在男人正认真详细地刚记录下此药刚服下后的最初反应后,远远的房门处就传来一声好奇的声音。 男人一颗心猛地提起来,眼神一凛,手中的毛笔向门口飞去,带着凛冽的破空声。 顾倾察觉到男人的动作,滚下床,跌跌撞撞朝门口那人冲去。 辛夷一抬手,打落毛笔,一脸嫌弃, “那墨水儿是不是甩我身上了?” 【何止啊姐姐,据我所知,里头还有他的口水来着。】 小萝莉皱着眉头,一言难尽。 真是个不讲究的。 辛夷是在熟睡中被小萝莉叫醒的,说家里进贼了。 辛夷静下心来听着周遭的动静,果不其然察觉到了男人的存在。 还是在顾倾的房中! 这可还行?! 于是辛夷立马不困了,直接跳下床,披了个袍子就悄咪咪挪到了顾倾房门口。 她也不知原主武艺究竟有多强,只是这下意识地挥落毛笔的动作,实在娴熟,力道也强劲。 辛夷倒是下意识动作了,却直接震惊了在场的另外两人。 且不说此男子是带着杀意进攻的,单说男子只凭浑身武艺,就已在江湖之上赫赫有名。 他的招式,岂是那么容易被打落在地的? 顾倾这边也极为错愕,白天她只当辛夷有武功在身,但也仅此而已。 却不想,自家小姐的武力,比她认为的,还要高强上许多。 饶是师父,都无法比拟。 辛夷嫌弃地拍了拍衣袖,妄想把沾着口水的墨水从身上扫下去。 埋汰……真是埋汰死了。 蹲在地上的男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屈指成爪,直接飞身而起,向辛夷这边挠过去。 辛夷侧身,在估摸着距离差不多的时候,一个回踢,男子成爪的手歪到了一边, 剧烈的疼痛从指尖侵袭全身,男子不可置信,捂住朝上朝下朝左朝右的五根手指。 “你可知这里是国师府?” “本小姐不在乎你在江湖上有何地位,但如今到了我的地盘,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 第117章 “真当本小姐自小受的精英教育比不过你所谓的江湖?” 辛夷嘲讽一笑,倨傲的神情看着男子,像看着一条在地上蠕动的蚯蚓。 这番神情,顾倾从未见过。 她见过辛夷阴郁、暴戾。 后来,见到更多的是戏谑、是调笑,还有与她说话时的认真。 像这般将身份明摆出来,倨傲地瞧着旁人,自带一种人上人的气质的辛夷,顾倾是陌生的。 师父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辛夷面前,不值一提。 顾倾想,这会儿,师父应是无力的。 在强权面前,有些东西拿出来像是个笑话。 “呵……我当徒儿为何如此叛逆了,原是靠上大小姐这棵大树了。” 男子嗤笑,悄悄从袖中掏出了又一包药粉。 辛夷挑眉,徒儿? “也不知徒儿昨日试的药,可也是大小姐帮解的?” 男子的目光带着一股深意,向顾倾扫去,“为师不妨告诉你,今日这药,药力强劲呐……。” 说罢,猛地将药包摔于地上。 随即药包中便冒出一股浓郁的白烟,不过几息,便充斥了整个屋子,入眼到处一片白茫。 仿佛人已到了个不知名的地方。 辛夷耳边传来男子一阵意味深长的笑声,片刻后沉寂下来。 【好像有那个大病哦……】 小萝莉在系统空间里嗑着瓜子,锁眉看着屏幕上一片白茫茫。 要不是知道前因后果,就这模样,跟系统中了病毒似的。 辛夷不置可否,虽说的确像有点儿大病,但是这人有暗器啊!可不是个傻的。 男子应是跑了,因为听见外头护院嘈杂的追人声了。 她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烟雾,眯着眼睛,“顾倾?” 没人回话。 正当辛夷思索着是不是男子将顾倾掳走之时,近在咫尺的地方就传来了顾倾的一句轻答: “我在。” 然后,一双灼热的手臂,将她捞了过去。 紧接着一口热气吐在辛夷耳边,“小姐,抱抱我。” 房间外头已然大乱,白烟从顾倾窗缝中冒出,一队护院搁外头喊着话: “顾护卫!府中来了贼人,你可还好?” “若不回话,我等冒犯了!” 护院头子隔空拱了个手,就喊人破门而入,务必救人。 府中谁人不知晓,这顾护卫可是自家大小姐精心待着的人,要有什么闪失,府内不得大乱啊? 辛夷无奈地笑了笑,放开顾倾,喊话: “无事。你且去追贼人,这边我在盯着。” 外头的护院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大小姐,竟在顾护卫的房里。 听见喊话,身子一顿,转而同手同脚地拐了个弯,往别的方向走去了。 旁人对辛夷的武艺不知晓,可护院们知晓得紧,论在自家小姐小时,谁没被她要求切磋过? 还不能放水,要不等小姐察觉到就要挨脊杖。 可以说,辛夷如今的武艺,有着他们这些护院一多半的功劳。 所以,护院们对于能以一敌多的自家小姐独自守在这里,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感觉这个安排极为合理。 第93章 某种野心渐渐升起 屋内烟雾缭绕,但也逐渐消散。 辛夷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试图在顾倾如树袋熊般挂在她身上的空隙中,找个舒适些的位置。 “你,你有话好好说,别上手啊……” 实际内心os: 有用了叫我亲亲小姐, 没用了就说小姐请回,顾倾乏了。 我辛夷岂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辛夷猛地抓住了顾倾在她身上乱窜的手,悠哉悠哉看向别处,就是不回应顾倾的请求。 “抱歉小姐……许是余毒未清,我控制不住。” 顾倾将头埋在辛夷的肩头,伴随着轻轻战栗,语气里头竟还有些委屈。 这算怎么个事儿? 瞧见顾倾这般罕见的样子,辛夷简直心都化了好吗!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通, 活该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就不应该质疑那香水一下子,直接上手滴了两滴,这下好了吧? 自作自受。 这样下去真的扛不住啊…… 辛夷艰难吞了口口水,“你,你清醒一点,一会儿护院们还要过来找我,我现在还不能……” 说起护院们,辛夷自然想到了那个罪魁祸首,自称是顾倾师父的男子。 她的头脑紧跟着也清醒了些,“那个男人,是你师父?” 辛夷问道。 顾倾轻轻点头,却没有说话,好似不太想提起这个人。 “你这些天的反常,与那人有些关系吧?” 这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男子的只言片语中,辛夷听到了什么试药,什么解药。 还有男子蹲在地上写字记录着什么东西的背影,辛夷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加以联想,她不难得出,顾倾在为这个男子试药的事实。 可,为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她先天所带之毒?或是……眼睛颜色? 导致顾倾不惜以自身性命为代价,都要追寻那一点点的希望吗? 辛夷的眉头越拧越紧,开口问道: 第118章 “你为何要给他试药?” 听到这话,怀中顾倾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随后她抬起头来,笑了笑: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她没说的是,这句话是假的。 而真的,则是她不得不试,不试会没命。 然而现在她想通了,没命就没命,所以也就开始躲着他了。 却没想到他当真会潜入国师府,自己一身武艺传承于他,且不说如今浑身软弱无力,单是身子好时,也是打不过的。 所以就出现了被迫试药的一幕。 辛夷在心里暗自吐槽顾倾迂腐,好师父为父也就罢了,就这种师父,当啥父呢? 认贼作父啊? “你往后跟着我得了,别理他,不行我找个比他厉害的人教你新的武艺新的路数。” “你的毒,我会找人给你解,你也不必次次试药。” 辛夷思索着,这些东西也只是国师府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再不济就加上那么几个钱财,所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世间名医多得是,她不信有人视金钱如粪土。 医者若想精进医术,需要好的研究环境,也需要好的药材,更需要得力的帮手。 而这些,没有钱财作为支撑,是发展不起来的。 正当辛夷已经暗暗下了决心时,顾倾却摇摇头,不愿这般。 她已经倒欠自家小姐许多了,根本无法做到坦然接受这些帮助。 况且,她的骨子里头,还有一种执拗的傲气。 她不想依附于辛夷,她更想自己能够比肩辛夷,比肩国师府,能够坦然告诉这世间所有人,她并不差。 想必到那时,她再也不会畏手畏脚地不敢接受辛夷的示好了吧? 或许……她会很高兴辛夷能够依附于她。 可这些想法,在如今的顾倾看来,皆是妄想。 可她突然有了些许奔头,好像现在去死,还为时尚早。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些只是妄想呢? 此时,在辛夷脖颈处埋着头的顾倾,眼中流露出一道未曾被人察觉的野心。 “小姐,求你……” 顾倾软着声音开口,叫人听来只觉得酥麻。 辛夷内心咯噔了一下,心里暗叫不好。 正此时,一队护院又过来了,他们站立在屋门外头,抱了个拳,开口: “小姐,属下失职,叫那贼人跑了。” 听声音,正是第一时间追出去的那队领头的。 辛夷还有些问题要问,怀里抱着这副样子的顾倾去见人实在不妥,于是便直接将顾倾抱到了床上,而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不料,顾倾并没有松手,趁辛夷不备,将其按倒在了床上。 辛夷:??? “小姐不管顾倾了吗?” 委委屈屈的声音传来,听得辛夷心里一震。 救命啊!明明昨日她的声音没有这个样子的,真的! 辛夷甚至此时都不敢瞧她的脸,只能别别扭扭地转移视线, “我去问些话。” 说罢,轻轻推开压在她身上的顾倾,而后落荒而逃。 顾倾在后头,瞧着辛夷的背影,面上勾唇一笑。 虽说体内还有余毒,但比刚入夜时已经好上许多了。 师父刚喂的药也没什么反应,应是失效了。 如今,她的理智已经回归大半部分。 顾倾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家小姐这般模样,很新奇,很喜欢。 门外此时已经传来了辛夷与护院们交谈的声音,在屋内听着模模糊糊。 但顾倾的耳力好,仔细听来,还是听得清楚。 “大家可有受伤?” 这是辛夷问的第一个问题。 领头人声音停滞片刻,而后答道: “多谢小姐挂心,大家都好,未曾受伤。” 细细听来,他的声音还带着那么一丝不可置信和片刻后的欣喜。 顾倾抿唇笑笑,当初小姐第一次这般关心她时,她应该也是这般模样。 而后,辛夷才开始说起正事。 “不必请罪,这般人捉不到也是情理之中,往后上点心便好了。” “你们可有谁看清楚了此贼的武功路数或是相貌?” 这些辛夷原本可以单询问顾倾就够了,可她瞧出来顾倾不愿提及此人,她也就不愿再提,索性绕点弯路,从旁得知。 江湖记载的正经武功招式路数全都有师承,若是看清了,也能顺着这条线索摸一摸,从而找到此人。 而相貌,更不必多说。 辛夷倒是要看一看,这人究竟是何方人物,能让顾倾给他心甘情愿试药。 护院们小声谈论声起,过了一会儿后又恢复宁静。 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响起: “小姐,属下父亲曾在江湖上有些名头,当年被人追杀,感念老爷收留我等。” “若属下没看错的话,此贼招式七分像是东岐山药王莫患之的路数。” 第94章 “国公你且放心归乡吧!” 东岐山?药王? 辛夷不由得想到了男子撒出的那一包东西。 而顾倾此时,正垂眸思考着。 原来,那男人的来头竟是东岐山药王的弟子吗? 年轻护院接着说道: “药王莫患之此生共收了五个弟子,个个都是双艺俱绝,而此贼……” 第119章 年轻护院犹豫片刻, “不是属下夸大,药王亲自带徒,每个弟子皆是学了药王十成十,而此贼却只七分像……” 辛夷了然,年轻护院这是在怀疑此贼出身并不是药王正经弟子。 她道: “你们遣人去趟东岐山,摸一摸此贼的底细。” “明日所有人去账房领五两银子,当赏了。” 国师府对待下人出手向来大方,护院们抱拳谢过辛夷后,转身离开,继续恪尽职守巡逻。 领头人则去寻了别的队的领头,几人商量一番,选出去东岐山的最佳人选。 谈话完毕,辛夷深吸一口气,屏蔽了小萝莉,转身回房拿出了床底下暗格里系统补送的新物件。 而后,又赶回顾倾房里。 屋内烟气已经稀疏,朦朦胧胧的,还带着一股子不知名清香。 辛夷咂舌,这男子还是个讲究人,烟雾弹都要做成带香味儿的。 顾倾的人随着声音一起缥缈过来,她拢上碍人的长发,勾上辛夷的脖子。 “小姐,顾倾等你许久了……” …… 春宵一度,顾倾带着满身的绯红入睡。 如此这般,过了五日。 顾倾身上的香水气息终于散得差不多了。 广国公府也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德妃已成功转移,如今被安置在某个偏僻的地方。 与此同时,广国公特意通了三天的宵。 待德妃棺椁被劫,全部人员不知所踪的消息传回来时,满朝震惊。 于是,广国公府又门庭若市了一遭。 景昭帝大怒,古往今来,还没人敢在皇家丧葬方面如此胆大包天。 他派人严查,却发现从不知何时起,身边能用的全是一群酒囊饭袋。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唯丞相马首是瞻。 他慌了,想要重理朝政。 但被身边的三尺和尚指着天上的星星劝说,时也命也,丞相的忠心天地可鉴,圣上大可不必如此忧心,有忠心之人代理朝政不好吗? 这般,圣上就有大把时间去做想做的事。 想念佛念佛,想修寺庙修寺庙,想几时起就几时起。 景昭帝顿觉有理,差人告诉丞相要好好整治整治酒囊饭袋之辈后,便又安心地在莲花蒲团之上跪下了。 广国公顶着暗黄枯槁的面色,在上朝时间一步一叩头地进了宫。 他涕泗横流地在大殿之上打滚,求圣上求丞相求文武百官给他一个公道。 在场众人默不作声,丞相顿了顿,对他说: “实在是无甚线索啊……若国公实在难过得紧,不如去趟国师府,找国师来算算。” 广国公更伤心了,清水鼻涕一大坨挂在下巴上啪嗒一声掉了下去,听得众人心里一颤。 他直接于大殿之上开嚎,喊着先皇喊着圣上,喊着老天不给他这个老头子一点活路。 丞相被他喊得烦躁极了,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广国公一下子冲到了他的面前,而后又立即后退几步, 使劲吸着鼻涕,瞪着铜铃大的牛眼, “老夫为国鞠躬尽瘁这么些年,实在是想家得紧!” “这官爵老夫不要了!老夫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了,如今只想回乡种地,给我女立个衣冠冢,日日守着!” “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哟……” 丞相听见广国公这么说,心里一喜。 他代理朝政以来,铲除了那么些异己,只有这个广国公和那镇国大将军是最棘手的。 这俩人忠心忠得很,在军中比圣上还有威望,若是自己做得不缜密了,怕是能间接导致将士对朝廷失望,以至于往后怕是无人敢从军。 镇国大将军……丞相眯了眯眼,镇国大将军的去处他早就安排好了,就在自己府中。 如今广国公直接辞了官爵,正中了他的意。 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丞相激动得一拍桌子,文武百官吓得一哆嗦。 都以为是广国公触怒了丞相,辞官这事咋能闹上朝堂? 却不想,下一秒,丞相就捋着小胡子,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既然国公意已决,老夫自当助你一臂之力。” “圣上那边,老夫替你说明,国公你且放心归乡吧。” 丞相笑得满脸褶子,和善说道。 广国公一瞧,目的达成。 遂假惺惺抹了把沾满鼻涕与眼泪的老脸,作了个揖,“那老夫就多谢丞相大人成全了!” “老夫那便先行回府,遣家丁将朝服与相干物件送还。” 说罢,见丞相乐呵呵地点了点头,才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挪地出了大殿。 在场文武虽皆是丞相那般货色,但见到广国公这副样子也动容得紧。 前半生金戈铁马,跟随先帝打下江山的肱骨老臣,如今下场却如此凄凉,辞爵归乡,就连女儿尸身,都不知所踪。 真真是令人唏嘘。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不忍去看广国公佝偻着身子独自离开的背影。 丞相清了清嗓子,示意肃静。 “方才只是个小插曲,咱们继续。” …… 离大殿远了些,广国公这才松了口气,瘪瘪嘴巴: 好险,方才演得过头了,忘记国师家那小姑娘郑重提醒过自己丞相脸上有足癣了。 第120章 好险,差点就要晚节不保。 广国公踏上回府的马车,心情是一等一的好,他轻轻哼着跑调的小曲儿,畅想着见到自家闺女后,即将要开展的宏图。 自己裱上的先皇留下的那张字条,也已派信鹰给自家女儿送去。 人啊,毕竟是人,再怎么说,也不如不参与人类斗争的动物值得信任。 这鹰,是他从关内捕获,硬生生熬了七日不合眼,见鹰打盹儿,他就拉拉拴着鹰的绳子叫醒它。 如此这般,将鹰挫没了脾气,才将其收服。 如今广国公府已经不安全了,这字条,还是要偏远些的好。 毕竟,还没到面世的时候。 广国公这般想着,已是到了广国公府门口。 家中除了些老奴,别的下人已经遣散得差不多了。 他扬声叫来老管家,叫他收拾好即将要交还朝廷的东西,送回宫中。 吏部如今全是丞相的人,也不必专门绕个弯道,直接将东西送到丞相手里就好。 “老爷,何时启程?” 第95章 将军辞官路漫漫 “莫急,莫急。” 广国公摆摆手。 他知道老管家问的可不是送还东西的启程,而是归乡的启程。 那自然,是要在吏部除名后,才能启程喽。 然而,与此同时,镇国大将军听到了广国公的动静,直接遣人挡住了老管家进宫的道路。 赶着马车的家丁朝老管家抱歉地笑了笑: “听闻国公此番辞爵归乡,我家将军如今抱病,身子也日渐消瘦,茶饭不思。思来想去,这将军之位还是留给健壮的年轻小辈为好。” “既你我目的相同,不若一道同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不至于叫人为难。” 老管家狐疑地瞧着赶着马车的将军府家丁,眉间尽是不解。 片刻后,似是想通了什么。 为何家丁送还东西回宫中却要赶个马车? 正常的该是跟自己一般骑马才对,除非……车厢之中,还有人。 而这人,想必就是将军了吧? 老管家不愧比一般管家多了个老字,脑筋就是活络。 这一猜,偏偏还让他猜着了。 可是啊,大将军辞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且不说他如今正在官位上,就说这副令丞相大人垂涎欲滴的身子骨,丞相大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老管家笑了笑,“那自然是好极。” 反正,自己进了宫交了东西就走。 如今正好有将军在面前顶着,也不至于叫他在宫中贵人面前露了怯,给自家老爷丢脸。 - 国师府中。 白玄之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对辛夷与辛宗礼说道: “听说了没?广国公辞爵了!” 辛宗礼斜睨了一眼白玄之,“这咱不早就猜到了吗?” 辛夷也抓了一把瓜子,“就是没想到这么快。” 原本,他们猜想的是广国公步步为营,将这里的事儿全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之后,再辞爵去找德妃。 可没想到,广国公这个急性子,只遣散了家奴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要走了。 毕竟,有些事,还是要有些身份才好使。 白玄之扔下一粒瓜子皮,抿了口茶,“咱们啊,也得提上日程了。” 此话一出,一片寂静。 不知都在心里想些什么。 到最后,还是白玄之哈哈一笑,半开玩笑道: “往后,可就没有国师府这般逍遥日子了。小辛夷啊,你怕不怕?” 辛夷抬头,看见自家父母眼睛里认真的神色,她勾唇一笑, “正巧,这般日子我也过腻了,是该寻些新乐子了。” 几人闲谈完毕后,辛夷回院,打算寻顾倾,问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自己一起走。 却没想到,一推开顾倾的房门,迎面而来的不再是带着温暖的顾倾的体香,而是略显萧条荒凉的屋子。 辛夷心里头慌乱了一瞬,但很快镇定下来。 她走进去,试图在里面寻到些什么。 顾倾从前那把旧剑,还插在窗边的墙上,顾倾不知何时,还在上头挂了一串风铃,风一吹,就叮叮作响。 再往里走去,桌上的茶还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只不过已经没了温度。 床上,被褥被顾倾收拾得整整齐齐,离得近了,还会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明明这房间跟从前无甚差别,但为什么就是突然显得萧条荒凉了呢? 辛夷在房里转了好久,才确定了顾倾只带了几身当季的衣裳,便走了。 她坐在顾倾的床上,想着顾倾有可能要去的地点。 思来想去,很大可能,便是跟着那个所谓的师父走了。 她抿抿唇,仰头躺在顾倾的枕头上,打算待会儿叫几人追查一下顾倾的踪迹。 却不想一抬眼,脸的正上方,静静躺着一封信。 辛夷挑眉,懒懒伸手将信拿下来, 【小姐,你曾说过,衔枝会等小蝉的。】 “啊?” 辛夷满头问号,将信纸翻来覆去哪儿都看了一遍,却还是只能看见这几个字。 “咋的?衔枝会等小蝉我就会等你呗?笑话。” 辛夷嘟囔着,不屑地将纸塞进怀中。 随即打消了追查顾倾踪迹的想法。 第121章 算了,随她去吧。 - 又过了几日,国师府众人听闻外头传来消息,镇国大将军也要辞官归乡。 一开始,丞相震怒,大骂的声音宫门口都能听见。 后来,大将军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日日抽出一个时辰来去辞官。 吏部不堪其扰,丞相在上面压着他们也不敢真的同意。 但不同意,大将军又日日过去骚扰他们,当真是烦不胜烦。 直到有一天,丞相大人按捺不住,专程跑去了吏部,提前等着大将军的到来。 而大将军到来之后,丞相大人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大将军的大腿不撒手。 吏部众人看得心惊,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就开始偷偷摸摸地吃瓜。 广国公府那边已经收拾妥当,只等启程。 老管家听了街上传的关于丞相与大将军的风言风语之后,会心一笑,捋着黑白交加的胡子,踏上了随广国公,哦,不是,是孙老爷的归乡马车。 广国公府人去楼空,羡煞了大将军。 他无时无刻在家中唉声叹气,常常见着个人就感叹: “为何他能归乡我却不能?” “如今这朝堂还有什么好呆的?小国进犯打就是了,这些朝臣,竟让我泱泱大国出银子息事宁人,实是叫人大开眼界,实是软弱无能!” 而后,便唤来马车,带着一众辞官需还的家伙事儿,去往了吏部。 他可从没想到,自己手里的兵符,想交还有交不出去的时候。 - 国师府这边,白玄之与辛宗礼摇着龟甲,为这景昭帝治下的国运算上了最后一卦。 从白日,算到晚上。 到了亥时,白玄之扭了扭酸疼的脖子,一脸复杂地瞧着辛宗礼。 “是不是算错了?” “咋会姓辛呢?” 辛宗礼抹了抹额头上莫须有的汗,眼睛瞪着一桌子的鬼画符。 “没错啊,确认了好几遍呢。” 他们算了国运未来几年,直到最后一年,出现了变数。 卦象显示,灭他韩姓江山者,辛也。 辛宗礼犹疑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辛夷小院的方向,低声问道: “你说,是我俩谁啊?” 白玄之斜睨了他一眼: “兴许是旁的辛姓之人呢?你与小辛夷有何不同吗?咱家一下子两名夺国之人呗?” “莫要多想了,随缘吧。” “反正那位置,咱又不稀罕。” 第96章 不摆,殆矣 就那个位置,劳心劳神的,除了说出去好听,顺带体验一下天下众人对自己的毕恭毕敬,还有什么好处? 做得好了,被人称赞一声明君。 可但凡有一件事做错了…… 那完了,天下都得暗戳戳骂你,文臣言官得口喷唾沫星子骂你。 做的不好了,贪图享乐了,直接成为史书上的昏君,直至几千年后,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的昏君大名。 直接让你在地府都无颜见人,恨不能直接活过来顶开棺材板,找到史官,一同将其拉入地府。 更何况,这位置,别说什么九五之尊,受命于天。 说白了这天下也由不得你,除了文武百官跟你玩心眼,每每下决策还要看着百官脸色。 文臣一言不合死谏血溅早朝大殿,武官一言不合取你狗命豪气冲天。 真不是专制,受制于人得很。 当然,以上只对尚且还有些良心的帝王有效。 没良心的……直接爱咋咋办呗,他不在意别人的性命,自然也会有更多人不在意他的性命。 辛宗礼一家,真没这么大的追求。 逍遥自在不好吗? 等辞了这国师之位,往后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想几时起,就几时起,再也不用起得比鸡早,上那个劳什子的早朝了。 相比于体制内上班,他们或许更爱摆烂。 有书云: 不摆,殆矣。 能摆则摆,无为即是有为,有为即是无为。 不摆则易殆,殆则亲见十殿阎罗,危矣。 辛宗礼他们十分信奉这几句话。 - 前头镇国大将军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辛宗礼他们就递上了折子。 内容大致意思就是: 陛下如今已有大师相伴左右,我夫妻二人见其功德圆满,福德深厚,无颜与其比肩。 因自知技不如人,故而无比汗颜,羞愧难当。 我等实在无颜去做那尸位素餐之辈,愧对陛下厚爱,这国师之位还是留给有能力的人吧。 丞相批到这张折子,直接嘿嘿笑出了声。 听得身边的小太监汗毛竖起,冷汗直流。 他从未听见有人能发出这般丧心病狂又阴暗的笑声。 “想必老夫我的流年大运要来了吧!这一个个的,怎么净是掉下许多馅饼要我捡?” 老话果然说得不错,这皇位,就是受命于天。 在受命于天面前,就算你是先皇的血脉又当如何?! 丞相此时,好似认定了,自己就是上天认定的天下之主。 他哆嗦着手,压抑住内心爆起的兴奋,直接在辛宗礼的折子上用红笔批了个“允”。 字体七扭八歪,不好看,但丞相可不在意。 第122章 他在意的是,自己多年来的死对头,事事意见都与自己相左的、叫自己吃了许多苦头的国师,在他下笔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远离朝堂了! 从此,在这偌大的朝堂之上,再也没有质疑他的官员!再也不会有政敌这种东西出现了! 有的只是在他面前谄媚的吮痈舐痔之辈! 自此,他的前路,一片坦途! 国师要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丞相杂乱的眉毛高高弯起,从桌底下抽出来一条小短腿,仰着身子踢了下小太监的屁股: “老夫今日高兴,你去沐浴一番,于寝宫等着老夫!” 小太监浑身一激灵,却又不敢说些什么。 只唯唯诺诺地低着头,蠕动着嘴唇,小声答是。 丞相所说的寝宫,是真正意义上的寝宫。 因为里头的那张床,被人称作龙床。 - 第二日,折子就回到了辛宗礼的手中。 他眯眼瞧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允”字,面上意味不明。 他知道这折子如今是丞相代劳,也知道丞相对自己那是恨不能抽筋扒皮,饮血食肉,见到自己的折子定能大笔一挥直接同意。 可……如此扭曲的字,究竟是在什么境况之下才能写出来的呢? 辛宗礼想不通。 白玄之见状,也陷入了沉思。 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景昭帝给国师设了官位,自然也要去吏部报到,送还东西。 辛宗礼忙叫上张伯,叫他遣散府中下人,归还卖身契,再每人发放五十两银子,而后各回各家去。 而他自己,则是开始收拾那些需要归还的东西了。 往后,这玄色衣袍应是不能再穿了。 所以,那些个衣裳,辛宗礼叫人收拾了收拾,打算带回去全都给祖宗烧去,眼不见心为净,也算是彻底斩断了跟朝堂的关联。 很快,遣散下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府邸。 国师府老爷夫人仁心宽厚,出手大方,从不曾苛待他们这些下人。 甚至还许了他们一月八日的探亲假。 每每回家,旁人羡煞的眼神向他们瞧过来时,都能让他们感到脸上无比光彩。 就连性情暴戾的小姐,如今都长大了,传了老爷夫人的性子,对待他们更是温和无比,没有一点小姐的架子。 怎么这般顺意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 府中的下人们好似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许多人根本不信,不信昨日还好好的国师府今日就将要倒了。 他们围作一团,化作人潮,眼泪流得汹汹涌涌地朝主院奔去。 白玄之正犹豫着怎么带走她最爱的两扇镶满名贵宝石的巨大屏风,余光就瞧见外头乌泱乌泱的人潮涌来。 她心下一惊,连忙迎了出去,问是何事。 “夫人,小的舍不得你跟老爷啊!” “夫人!国师府怎能没有国师啊!” 更有甚者,竟在喊着: “夫人,离了你跟老爷,国将不国,我等归家与下了油锅有何区别啊!” 此话一出,周遭所有人都安静了。 这话,是他们都暗暗在心里想着的。 但是却是不敢说出来的,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怕是要被安上造反名头要被砍头的。 白玄之也是脸色一凛,低声道: “慎言。” 不止家中下人,就连民间许多百姓都是这么觉得的。 辛宗礼与白玄之没有想到,他们在朝堂之上的所作所为,能有一日会传到百姓的耳中。 景昭帝大肆修建寺庙,百姓们看在眼里。 他们许多人的祖宅被人强拆,盖上了他们那条街的第十座寺庙。 如今的皇都,打眼看去,全是参差不齐的各种正施工的寺庙。 陛下嘴上说得好听,是在为百姓祈福。 可陛下询问过天下百姓要不要了吗? 到最后,这种事情的本质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上位者的一己私欲罢了。 第97章 “凭什么呢?” 就说不久前的流民堵于城门,国库因大肆修建寺庙与给小国和解避战而空,朝堂单只施了两日稀粥便作罢。 后来还是国师府带着一众人马于城门施粮,甚至还拿出了他们新研制出的汤面,入口即化,极为饱腹。 有良心的人无不感激涕零。 而后,国师又开了府中私库赈灾,给他们捎话回家。 如今流民们全都有了安身之处,甚至在旁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有人专门在家中给他们供了长生牌位。 如此事件,数不胜数。 可以说是皇帝及那些奸臣们一个个在前头疯狂捅篓子,而国师府在后头尽心尽力地给他们擦着屁股。 后来,国师府的功劳被皇家冒领,什么侯,什么王爷,什么皇亲国戚。 百姓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得很。 痛骂这些个人,好好生着一张脸,却丝毫不要。 如今,国师寒了心,辞了官,那天下百姓该当如何?又有何生路? 难不成只能在那些个皇亲国戚、高官贵爵脚下苟延残喘吗? 白玄之安抚了一顿府中即将归家的下人,叫他们放宽心。 国师府用的人,籍贯都在国都本地,所以即便归了家,也是在天子脚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什么过分的事。 第123章 想到此处,白玄之想到了远方受灾的百姓。 不由得叹了口气,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两经过那些官员一层一层的剥削,到了百姓手中,只有每户二十文钱。 二十文钱就想让百姓重新修缮房屋,真不知这些人脑壳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 国师府在百姓心中名声极好,就连那些个有心之人散播的国师贪财,难登大雅之堂的言论,都被百姓认为国师是为了他们才贪财。 不然,单靠俸禄,哪儿能有真正到了他们手里的赈灾银两? 又从哪得来的粥粮救济百姓? 这事儿经过发酵,许多百姓都气愤至极,觉得是朝堂之上有心排挤国师,使得忠义之臣不得志,一身抱负喂了狗。 更有甚者直接带着几个勇义之士来到了宫门前,大声叫嚣着要替国师讨个公道。 此等百姓闹事,百年间都未曾出现过。 皇宫侍卫面面相觑,想着差人禀告圣上。 几个身份还算高些的太监被几个听见动静的小太监请了来。 他们拿着拂尘,扬起高傲的头颅,从鼻孔里喷出尖细的一声冷哼: “不过刁民罢了!真是一群白眼狼,谁给饭吃谁是娘。” 尖细的声音险些刺破宫门前百姓的耳膜,他们不可置信,胸中冉冉升起一股怒火。 白眼狼?刁民? 有人气笑了,也有人气得面颊通红,不顾禁军挡着的刀,就伸出手指头,指着太监的鼻子骂: “白眼狼?你们倒是给过我们百姓饭吃了吗?啊?我们百姓辛辛苦苦种了一年地,到头来九成收成都交了赋税!” “你,你,你,你……” 他们指着侍卫身上的甲胄,太监身上的服饰, “你们身上穿的用的,皆是我们百姓的血汗!如今将我们的血汗用得安心,却对我们百姓嫌弃至极,你们害臊不害臊?!” “你们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大肆修建那鸟用没有的寺庙,养着那些个作奸犯科却因出家当了和尚就不予追究的穷凶极恶之辈,好个为了我们百姓!” “难不成我们百姓生来便低人一等?生来还要看你们这些个阉人的眼色?生来得了些从你们口里流出来的剩饭还要感恩戴德?!” “凭什么?!” 这番言论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口得出万般音。 连带周遭看戏的百姓,都暗暗流下了眼泪。 谁说不是呢? 究竟凭什么呢? 百姓们究竟哪里低人一等?他们勤劳、朴实,知道谁对他们好。 他们从一朝学会走路开始,就下地干活,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一直到了一命呜呼那日,有些人都还在地里想着该如何提高今年的收成,该如何交得上那高昂的赋税,该如何才能让家里人吃饱穿暖,不必再满山遍野与人抢野菜才将将果腹。 到头来,努力了一辈子的他们,遇见那些个好吃懒做,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却只能忍气吞声,打碎牙齿和血吞。 究竟凭什么呢? 以往,他们只当是自己习惯了,好像这世道就是这样的。 人人都是这样的。 可如今,一朝被人点醒,他们开始思考了…… 究竟,凭什么呢? 太监听见这番言论,直接大呼大逆不道。 他们哆嗦着手,从臂弯里头抽出拂尘,就要向说出这番话的百姓鞭过去。 阉人最怕旁人点明他的痛处。 他们指着侍卫,尖细的嗓音从嘴里吐出: “你们!陛下养着你们守着宫门,你们便是这般守着的吗?” “眼看这群刁民就要进宫弑君,甚至扬言造反,还不快就地处置了?!” 太监竖着眉眼,手里的拂尘颤颤巍巍。 侍卫抱歉地朝太监笑了笑: “我们只听命于圣上。” “圣上发话之前,我们不会有所动作。” 宫中侍卫,有一大部分是高官子弟,还有一小部分,是出身平民的百姓。 他们自小习武,经过层层选拔,凭着自己的毅力和努力,才如石板夹缝中悄悄冒出的树芽,从高官子弟的压力下脱颖而出,为自己争得了那么一席之地。 可,平民出身到底是平民出身。 即便他们比那些高官子弟武艺高强,有耐力有毅力,有不屈的精神,可那又如何? 到头来也只能是日日守门罢了。 “你!你们!” 太监气极,直接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咱家去寻圣上评评理!看看这大逆不道究竟该如何治罪!” 太监的路还没走到一半,便瞧见给圣上报信儿的侍卫返了程,面色并不好看。 他心里一喜,仰着鼻孔便问: “哟,正好!你跟咱家说说,圣上究竟何种态度啊?” 回来的禁军抿唇不言,有力地朝他抱了抱拳,便直接离去。 太监被拂了面子,歪嘴一笑,眼里阴光乍泄。 这般态度,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定是圣上答的不遂这侍卫的心了呗。 第98章 “依律处置” 太监心里有了底,脚下一转,便跟在那返程的禁军后头打算去瞧好戏。 回到了宫门口,周遭围的百姓更多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圣上的答复,期待着这位在他自己眼里仁德的帝王,究竟是如何看待他们这些百姓。 第124章 “来了!那侍卫回来了!” 有眼尖的百姓远远的便瞧见了那人的身影,语气里怀揣着几丝希望。 他们想要圣上睁开眼睛看看天下黔首过得水深火热的日子,想让圣上为他们着想着想。 报信的侍卫愈来愈近,面色也愈来愈难看。 他低声与守门的侍卫耳语一番,守门侍卫一听,面色也是唰得一下,变得苍白。 圣上说: “依律处置。” 报信的侍卫寻到圣上时,圣上正虔诚地跪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面色悲悯。 听闻他的话,圣上也只是面色不改,薄唇轻启: “依律处置。”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直接了结了为百姓出头之人的一生。 但凡是坐在那九五之位的人,不论他有多仁善,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位子受到威胁。 如今,就连百姓都敢压他一头,直接堵着宫门开始威胁了? 怎么敢的? 在高位者眼里,百姓从来不是百姓,他们甚至不是人。 只是比他们的爱马还要低上一等的有生命的东西罢了。 听着守门侍卫低沉悲痛的声音响起,百姓顿时哭天抢地。 可,那侍卫叫他们静静。 他一咬牙,自作主张地叫那些百姓快跑,莫要在这儿久待了。 出头的那个百姓,横眉一竖,愣是呆立着在急来急往的人流里头立着。 好久,他铿锵有力又坚定的声音传进守门侍卫的耳朵里: “我高松一人做事一人当!怎能叫你等前途光明之人为我受罚丧命?!” “老子想说那些话许久了!今日终是痛快了!” “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老子早在来时,便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待老子过了奈何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围观的百姓中,有陪伴着高松过来的亲眷,他们虽面色不忍,眼神却是坚定无比。 他们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充盈着眼眶,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拉着高松跑走,也没有捂住高松的嘴,叫他再别说了。 他们知道,高松这是为了百姓。 这是义举。 即便是死,也是死的光荣。 怎能叫旁人为他失了性命? “你若是再叫我走,老子可不干!这是老子的功劳,你们谁也别想抢!” 最后这句话,高松嘶吼着喊出,震耳欲聋。 守门侍卫定定瞧了他半晌,忽而笑了,露出一颗虎牙来: “好,我且依你。” 说罢,朝着那报信的侍卫使着眼色。 高松这人,有勇气有担当。 若是在军中,定能混出来一番天地。 若是大将军不闹着辞官便好了,若是广国公还没归乡就好了。 这等人才,他怎能放任去死? 守门侍卫顶着一颗娃娃脸,笑得纯真干净。 “我名邢军,今年十九,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 待他说了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后,正当高松一头雾水之际, 那报信的侍卫猛地上前,揽着他的肩头,片刻之后不知所踪。 宫门前留下的稀稀疏疏的百姓此时明白了,明白侍卫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不约而同含着热泪,默默在原地跪下,一言不发,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离开。 萧瑟的影子们在黄昏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落魄。 娃娃脸侍卫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顿时敞亮了许多。 他回过头来,看着怒目而视的太监,话里带着轻松的笑意: “劳烦公公带我面见圣上治罪了。” 他这一生,没什么成就。 放眼望去,往后的几十年,也是一眼看到了头。 在此之前,他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也不过是小国进犯时,替圣上给边关将士送了封信。 那封信还被边关将士阅后撕碎,连带着瞧他都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现在好了,他也算有了一番作为的人了。 也算是为了百姓,做了些什么。 只是……孩儿不能尽孝了。 - 邢军的行刑日子,直接定在了第二日。 罪名是意图谋逆,抗旨不尊。 不知圣上怎么想的,也可能是杀鸡儆猴。 本应死在牢狱的邢军,直接被关在囚车中游街示众,然后在百姓都能看见的刑场之上行刑。 囚车行过时,百姓手里都拿着土块。 烂菜叶子臭鸡蛋他们丢不起,收拾收拾都能吃。 于是索性事先在城郊捡了满满一筐土块,打算丢往囚车。 见拉着邢军的囚车缓缓驶来,百姓心中的愤慨再也压抑不住,拼了命地从身后的筐里掏土块,嘴里喊着: “打死这个贼子!” 手里的土块却认准了囚车旁那鼻孔看人的小吏,一个劲儿地朝他们身上招呼。 还有百姓家中的孩童,找准了空子跑到囚车旁。从怀里掏出个大白馒头,大大的黑眼仁就那么瞧着邢军。 然后嘴巴一瘪,正要哭时却又难看地笑了起来: “祖母说、说吃饱了就不痛了!” 邢军手脚皆被束缚住,没法儿接过。 他语气温和,笑着答道: “白面馒头可是稀罕物,莫要给我浪费了。” 第125章 …… 一直到刑场,邢军身上的囚服都是干干净净的。 而押送的小吏们,却是一个个灰头土脸。 他们语气狠厉地骂着百姓们的准头不行,拴条狗扔都能比他们扔得准。 刽子手叉着腿,举着刀,站在刑台旁。 好些百姓早已提前赶到,他们纷纷拿出手中仅有的银钱,塞至刽子手的面前,求他一定要找准了位置,给邢军个痛快。 刽子手脸色一黑,不发一言,全当没看见那些捧着银钱举到他面前的手。 官员随后赶到,等到午时,开始行刑。 随着百姓的哽咽声四起,邢军人头落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有些胆子大的百姓还看着邢军的人头,却发现怎么看怎么不吓人。 他只安详闭着眼,唇间还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刽子手下手快狠准,他默默盯了人头半晌,随后面无表情转过头去,擦拭刑刀。 早在昨日晚间就有许多百姓带着银钱、粮食吃食啥的拜访了他,求他今日给邢军个痛快。 他并未作答,只是闭门谢客。 今日的热闹,家中老父已然为他做了阐述。 他敬他是位义士。 他对自己的技艺很有信心,义士之死,怎能痛苦? 第99章 这等人才要砸到他头上了吗!? 百姓哭倒了一大片,在旁人未曾察觉的时候,已有两人悄然离场。 待走到一个死胡同,其中一人才放声大哭。 帷帽底下,赫然就是昨日那位报信侍卫的脸。 高松一锤墙一跺脚,“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算怎么个事儿啊?咋能让他替我去死?” “你还趁我不备将老子掳去,老子还从没受过这等鸟气!” 报信侍卫哭声减弱,他哽咽着声音, “我的兄弟我自然知道他的秉性,他从前就说着什么有人之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你我二人的通缉令已然发出,这地方是不能呆了,你不若随我走! 好在邢兄未曾连累家中老小,我再去带上他们,一同去往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高松紧紧皱着眉头,他向来光明磊落,何时做过这等四处奔逃的鼠辈?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同意,直叫那报信侍卫等他一等,待与家眷商量之后,再予他答复。 - 国师府中,众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离开国都。 待收到百姓齐聚宫门口讨说法的消息,邢军的人头已然落了地。 辛宗礼顿如五雷轰顶,他从没想过,自己辞官能演变成这般样子,竟还有人为此人头落地。 从古至今,死人的债最难还。 他也从没想过,自己身上,竟有着因果,背上了条义士的命。 若是再早些时候得知消息,那义士定然不会死,自己就是为此得罪了圣上,也断不会让他死于法场。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随着邢军的人头落地,那报信侍卫与高松的通缉令也贴上了告示板。 辛夷忙叫人去寻那两位通缉人士,找到了定要将他们带回府中,到时让他们随着国师府的车马一同离去。 有着国师府的掩护,想必他们会好过许多。 随后,辛夷才将此事告知自家爹娘。 白玄之重重点了点头: “小辛夷,你做得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咱们定是要尽力护着这两位性命无庾的。” 可白玄之忘了,有因有果。 他们种下了善因,就有了百姓替他们出头的果。 这人命再如何也背不到他们的身上。 或许,他们知道。 但,还是觉得愧疚罢了。 - 国师府的护院没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高松与那位报信禁军。 高松光明磊落,好像不知道怕,一直呆在自己家中。 而那位报信侍卫,护院们则是在邢军的家中寻到了他。 那时,他正替邢军的父母姊妹收拾行李,打算离去。 听闻来人是国师府的护院,他们顿时泪洒当场。 口里直喊着怎么能拖累国师大人,不愿随护院一同去往国师府。 好在过去的护院是个会说话的。 他巧舌如簧、威逼利诱、嗓子都说冒烟了,才将几人劝好,带着他们回了府。 高松与报信侍卫在国师府又碰了面,高松表情惊愕,而报信侍卫却是一挑眉: 还说不愿随我走?如今一同来了国师府,再不愿也得愿了吧? 在老管家的引领下,几人来到了花厅,见到了传闻中的国师夫妇二人。 也见到了熟悉的面孔——辛夷。 国师府为流民施粮,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流民吃得比他们城内百姓还要好。 听流民说,那个什么叫线面的,味道真是一绝,入口即化,入味得很。 可他们当时从不知道,那个穿着下人衣裳日日施粮的国师府人士,竟是国师府大小姐。 “快坐快坐。” 见到几人前来,国师府三人从位置上站起,压着手叫他们寻位置坐下。 辛宗礼直接下了主座,走到高松面前,“你便是高松?” 辛宗礼满脑问号,他本以为高松,形象该是膀大腰圆,须发茂密,声若洪钟,立于地面,如那铜鼎。 第126章 可现实却是…… 面前的高松,身姿如松,面白无须,立于花厅,如玉君子。 瞧着国师大人这般盯着自己看,高松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声音憨厚: “回国师大人,小的就是高松。” 好嘛,这一开口,君子如玉的形象直接碎了一地。 辛夷更是惊得下巴快掉了。 谁能想到,面前芝兰玉树的君子,一开口竟是八戒音? 辛夷甚至还自动脑补出了“嗬……嗬……”的声音。 辛宗礼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拍了拍高松的肩: “好小子,有前途。” “你的那番为百姓仗义执言的言论,我已听闻。你可是念过些书?若是普通百姓,应是说不出这等话的。” 不是辛宗礼看不起普通百姓,而是古往今来,帝王实行的都是愚民政策。 他们不曾念过书,又如何有条理地讲述百姓的困境? 高松摸了摸头, “小的是念过些书,家里祖辈都是屠户,攒了些银钱。到了小的这一代,就想改改门楣,于是,就给小的请了先生。” “后来,考过了童生,考秀才时,考卷却被人窃了去。” “直到秀才的文章流传出来,小的才发觉此事。后来索性也便不考了,安心接了父亲的班,当了屠户。” 此话一出,辛宗礼心中暗自惊叹。 没想到啊,这人竟还是个读书的料子,可惜啊,本应是秀才,却被那些个无能之辈顶替了去。 “高兄武艺也是甚好!” 那侍卫在此时插嘴道。 自己刚把高松掳走时,被高松发觉,直接对自己出手,死活要回到宫门口。 他堪堪才招架得住,力道大得很。 辛宗礼心下一喜,呦!好苗子啊! 文武双全? 啊?不是吧不是吧?这等人才要砸到他的头上了吗? 高松被夸得不好意思,直接将那报信侍卫推了出来: “他叫梁鑫好,是……是皇宫侍卫来着!” 高松粗着嗓子,直接将梁鑫好展示给辛宗礼看。 良心好? 白玄之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这名字好啊,非常正能量,像个好人。 辛宗礼也差点没憋住,他暗自掐了把大腿,才将表情正了回来: “好好好,你这名字,还是有些深意的。” “往后你若不嫌弃,便跟着我吧,可好?” 梁鑫好自然是猛猛点头,眼神都亮了。 第100章 “大人,这是我家的族谱” 最后,辛宗礼才敛了神情,看向了站在梁鑫好身后,怯懦地抱着小包袱的几人。 护院说,这几人是那义士邢军的家属。 他们所带的行李不多,只每人一个小包袱而已。 除此之外……辛宗礼的眼睛眯了眯,看向邢父除了小包袱,怀中还有个紧紧抱着的小册子。 “令郎遇害实在令人唏嘘,” 辛宗礼扶上了邢父的手,表情沉痛, “自古军中将士牺牲,朝堂上便会拨出一些钱财,用来赡养安抚将士家属,令郎自是值得这般待遇的。” 辛宗礼没说的是,往往,那些烈士家属从不会得到应有的赔偿。 若是朝堂拨了每户十两,那么到了烈士家属手中,能有个一两银子便不错了。 剩下的那部分,原先一直是广国公补齐,后来,又变成了镇国大将军。 而军中常常有人牺牲,有的死于敌人刀下,也有的,水土不服而死。 边关的将士们一直是个大窟窿,广国公与大将军无论如何填,都填不满。 中途贪墨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他们倾家荡产都无法将那些人贪墨的窟窿补齐。 所以,莫看广国公府与镇国将军府面上有多光鲜,实际内里,已经穷得叮当响了。 镇国大将军为了节省菜钱,直接铲了府邸中铺路的青石板卖掉,转而在土地上种上了菜。 整个府邸,除了几条窄窄长长的小路,剩下的全是密密麻麻的各种菜。 而广国公的归乡路费,还是国师府大手一挥,拿出两千两银子倾情赞助的。 “这笔钱,我替圣上出了。” 辛宗礼从怀里掏出张银票,趁邢父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 “此番行程,我们是要归乡的。你们且要好好考虑一番,究竟是留在这国都,还是随着我们一同走。” 辛宗礼给了邢军的家人两个选择。 邢军一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地方。 想必乍然离去,也是舍不得的。 随着他们一同走,路上定有动荡,往后也不会太平,辛宗礼认为,这是条险路。 高松与梁鑫好随着他们是迫不得已,因为他们是朝廷通缉的重犯。 但邢军家属不同,他们依旧是良民,经历那事后,周遭邻居百姓们也会对她们多加照顾。 邢父锁着眉头,眼神坚定,摇了摇头。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那本册子,声音沧桑却有着力量: “大人,这是我家的族谱。” 他转身,又赫然从包袱里头拽出一本新的册子, “这个,也是我家的族谱。” 辛夷:啊? 我家门口有两棵树…… 一棵是枣树…… 第127章 另一棵也是枣树…… 邢父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们邢家祖坟从未冒过青烟,就连我儿之死,都不知冒得究竟是不是青烟。” “但我儿,我私以为是个侠肝义胆之士。待往后在新的地方落了脚,我便将那旧族谱封存于祠堂之中,日日祭拜。 这新族谱,我愿以我儿开头,另起一本!” 在场众人闻言皆惊,为他另起一本族谱!这是何等殊荣?! 【啧,可以啊!姐姐,在这时代,人们可是能把族谱看得比命还重要。】 小萝莉怕辛夷不解,帮忙解释着。 一边的梁鑫好自是为自己好友高兴,但还是犹豫着开口: “这是不是……太过了?族谱族谱,记载的是家族传承,那旧族谱怎能说断便断?” 邢父枯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 “怎不能说断便断?待去慈幼局抱个孩儿,自此,我儿才是他这一脉正儿八经的祖宗!” 他的脸上闪着一种叫做荣耀的东西,闪得晃眼。 辛宗礼哈哈大笑,拍手鼓起掌来: “好魄力!” 邢父只有个童生功名,因着后来没钱读书便不再上考,当了一辈子的教书先生。 他没经过官场残酷的污染灵魂的洗礼,也没经历过愚民政策下目不识丁的窘迫。 他好似是被卡在中间,那种能谈着自己见解灵魂却干净的人。 他知理识理,明白是非。 他不会为此而难过太久。 因为,自家儿子是带着荣耀死的,他死得其所,比有些官场之上的人都死得有价值。 辛夷脑中闪现出了一个疑问: 他真的是只因没被官场浸淫过,才如此干净吗? 不,不是的。 他已活了几十年,人世间的恶毒他大大小小也该领教过。 他的信念不是未曾被摧残,而是被摧残过也依旧坚信着自己认为对的信念。 这与环境没有关系,只与人有关。 他经历过,但拒绝接受。 于是,他干净。 国师一行人连归乡行李都还没收拾好,就已有了十来口投奔的人。 若放到现代,会被人说是圣母吧? 辛夷想。 但她与自家爹娘有能力,也愿意带着他们,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价值,又为什么拒绝呢? 只是为了独善其身吗? 她想,圣母的界定,不是善心,而是滥发善心而给旁人造成困扰。 有句话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况且,圣母本身是个美好的称呼不是吗? 辛夷甩甩头,甩掉了这些思绪。 眼下还有要紧的事要做,用来思考人生实在是浪费。 国师府现下越来越空,白玄之将她的爱花们都托付给了镖局,叫他们小心再小心地运输。 “娘,咱们是要回哪里啊?” 小辛夷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家乡的记忆,好像一直都是在国师府里面。 除了……那偶尔的梦境,和那个一身白衣的小女孩。 她开始有些好奇了,梦中那个小女孩,会是她在家乡的玩伴吗? 白玄之说, “家乡啊……说了你可能诧异。咱们的家乡,在三国交界之处,那里有座山,叫做寂山。与名字不同的是,因地界特殊,寂山易守难攻,匪患猖獗,并不寂。” 嗯??? 这套路,这套路…… 辛夷想到了些什么。 “你忠奸不分,黑白不辨,枉我宋江……” 某句台词在她脑中缓缓响起,甚至还有了专属的bgm. 好家伙,他们这是直接上山了? “三国官府常常派人剿匪,但从未有过任何成效。后来也便渐渐松懈下来,不再加以看管。” “所以,如今那个地界,属于三不管地界。” “我和你爹当初为了躲避圣上的拜访,专门回了乡,朝廷的几千禁军都无法寻到我们的踪迹。” 第101章 “恁可算来了!快去救人!” 辛夷眸子亮了起来,这个地儿好啊! 虽然但是,为啥自己的老家在匪窝请问? “只是许多年过去了,不知寨人还认不认得我们。” 白玄之叹了口气,似乎很是唏嘘。 - 终于,到了即将启程的日子。 辛夷垂着眸子,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她在想,今夜重新探一下丞相府。 不,不是探。 反正明日都要走了,而丞相老父亲与丞相府冤魂们的请求她到底还是没有做到。 丞相老父亲曾与他们透露过丞相藏财宝的地点,什么茅厕墙砖,什么水池底下。 那么,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嘿嘿…… 不知是不是受国师夫妇的影响,辛夷如今也对于这些黄白之物在意得很。 自己的丹药店生意也越来越红火,许多丹药靠着抽奖赌运气的不确定性,价格已被炒高了几千倍。 于是辛夷索性不再一口价出售,而是固定日子上新,而后拍卖。 价高者得。 这个举措一经推出,便迎来了巨大的成功,使她赚得盆满钵满。 但是……钱财这种东西,谁也不嫌多,不是吗? 丞相府里藏着的宝贝,她要定了。 第128章 这个想法,到底还是没有瞒过白玄之与辛宗礼的眼睛。 就在辛夷换上一身轻便的夜行衣,翻上墙头,正打算脚下用力,朝丞相府的院墙起跳时,就听见身后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小辛夷啊,你打算瞒着我们做些什么呀?” “有好事儿为何不叫娘亲?” 辛夷脚下一僵,缓缓回头,脸上带起了心虚的笑意: “这……不是怕危险吗?” 实际上,她只是单纯没有想起来罢了。 辛宗礼拍了拍辛夷的肩头,爽朗一笑: “莫怕,你娘会保护咱俩的!” “而且杨福这厮如今天天歇在宫中,想必已经乐不思蜀,短时间内可想不起他的丞相府了。” 不知道为啥,这三人真的很喜欢偷偷摸摸地去丞相府,探索新奇事物。 丞相府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乐子,无聊日子的消遣,不必花钱的戏台子。 所以,在即将离开时,才会想着再进去看一看。 当然,这些是白玄之与辛宗礼的想法。 而辛夷,只是单纯惦记丞相藏匿的钱财罢了。 丞相府中没了丞相,似乎所有人都变得不紧张了,护院都不巡夜了,天色一黑,直接回屋睡觉。 辛夷站在之前常站着的那个墙头上,看向府里。 老爷子的游魂还飘在水池旁边,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辛夷。 “妮子,恁可算来了!赶紧过去救人!” 救人? 辛夷有些疑惑,丞相都不常常待在府中了。 老爷子好像是看透了辛夷的想法,他絮絮叨叨: “当年他刚生下来时,俺就该把他摁进粪坑里!” “这孽种走了,那群人没人喂了,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不喂可都死了啊!” “这一死,就是一串儿人啊!” 老爷子可不想府里头突然多出来这么些冤魂,尤其是……辣眼睛的冤魂。 白玄之与辛宗礼瞧着辛夷神情不对,对视一眼,想必看见了好朋友。 这时,辛夷扭头,对着他们说道: “老爷子叫咱们救人,说……那些人快饿死了。” “饿死?”白玄之不解,“丞相府虽说抠门了些,但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府,怎会饿死人?” “或许是罚人不许吃饭吧。” 辛夷嘟囔着,拉过白玄之的手,跟着老爷子的游魂,七拐八绕,竟绕到了个熟悉的地方。 “这地方……好生眼熟啊!” 辛宗礼环视周围,一拍脑袋, “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杨福那厮的祠堂吗?当初你娘还险些被那看祠堂的老头子一锅砸头!” 辛夷点点头,不明所以地瞧向老爷子。 他们当初来过这里,通过密道进来的,当初草草看了一眼,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也并没再追上丞相的步伐。 老爷子眯着眼睛笑笑,歪了歪身子,将整个人横了起来。 上半身顺势穿过墙体,只留横起的下半身在辛夷眼前。 辛夷看向那堵墙,那是挂着祖宗牌位的墙。 是的,丞相家中祠堂祖宗的牌位,全是挂在墙上的。 辛夷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有什么说法,还是丞相这人就是单纯喜欢创新。 “这堵墙后面,是空的?” 辛夷说出了猜测。 老爷子将身体从墙对面抽了出来,重新将自己竖起,才道: “对,俺平日里无聊得很,就在府中各处游荡,偶然之间发现的这处地方。” “俺就直接穿进去了,本想着又是处那孽子藏匿财宝的地点,结果……噫……差点要把俺吓死!” 老爷子的表情生动极了,里头不仅有大部分的嫌弃,还有后怕。 好似确实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白玄之与辛宗礼听见这墙后是空的,直接动身找起了机关。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白玄之黑着脸,手里提着个黑色铁锅,来到祠堂中央。 辛夷眨眨眼,不可置信地瞅了瞅那个锅, “娘,没想到,你还挺记仇的……” “我是那种人吗?!” 白玄之掂着手中的锅,慢慢踱步到供桌前。 她摸着供桌旁的一个圆形凹陷,里头放着蔫了的水果。 看起来,如同一个与供桌为一体的供盘。 但白玄之心里隐隐有些猜测,这不是供盘。 她早就想问了,为什么祠堂中,那看门的老头子会在手中拿着个与此场景格格不入的锅。 她将那凹陷中的水果拿出,放到一旁,直接将铁锅放到里面。 瞧,严丝合缝,像是为它量身定做的。 但遗憾的是,周围静悄悄的,那面墙也毫无变化。 “咦?”辛夷捻了捻手指,不知何时,她的手指黢黑,像是碰了碳灰。 方才她分明只碰了凹槽在桌下凸起的位置啊! 她心下好奇,一把撩开桌布—— “哇!什么大变态把供桌当灶台啊?!” 第102章 相府密室,谨慎观看 白玄之瞧见辛夷的动作,也低头看去。 这一看,所有人都沉默了。 “要不……咱也烧火做饭试试?” 辛夷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她玩儿的密室游戏们,有些看起来离谱的东西往往就是答案。 第129章 辛宗礼挠挠头, “咋了,你饿了?饿了咱回府吃啊!” “不是,我突然想到,打开这墙的机关,或许就是这个供桌灶台。” “只放上铁锅打不开,也许是重量不够,” 辛夷一边说着,一边将白玄之放到一旁的水果,又放回铁锅里, “而重量够了,或许也得烧火加热才行。” 说罢,辛夷接过辛宗礼手中拿着的火折子。 供桌底下还有烧了一半的柴火与稻草,辛夷便直接将它们拢成一堆,随后点燃。 等待的功夫,白玄之因为心里存疑,便自顾自算了算,取第一眼瞧见的东西——牌位。 牌位为木,木为震,震为正东。 而正东……就是他们面前的供桌。 白玄之缓缓吐出一口气,离谱咋了?再离谱开关就是这供桌啊! 等了许久,锅里的水果渐渐散发出阵阵糊味儿。 随着墙壁上牌位们的摇晃,竟不知何时,那墙壁已然裂开一条小缝。 只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小缝。 三人眼神交流片刻,辛宗礼打头阵,白玄之断后,直奔缝里而去。 几人在缝中艰难前进着,辛宗礼叫苦连天, “真不知道杨福那胖厮怎么能进得来的,这不得直接将他卡住动弹不得?!” 辛夷也觉得奇怪,但好在几人能够顺利通过。 突然,耳边由远及近地传来几声虚弱呻吟。 若不是他们耳力好,还听不见。 老爷子的游魂重合着辛夷的身子,就那样随着他们前进,他说: “对对对,就是这声!恁们快到了!” 老爷子实在不愿意先行与辛夷说明里头的惨状。 这是他做人当鬼这么长时间,都未曾能够想象出来的场景。 终于,几人瞧见了这极窄通道的尽头的亮光。 于是一鼓作气,加快脚步,一个一个地从那极窄的通道里挤了出来。 入眼,便是满地衣(赤)衫(身)完(果)整(体)、骨瘦如柴的人。 他们围成一个圈,趴在地上。 白玄之赶紧将手挡在了辛夷眼前, “啥啊这都是?!这都是啥啊?!” 无论白玄之怎么遮挡,辛夷可都看见了。 他们几人被丞相不知用什么办法连在一块儿,只得组成一个圈。 每个人的口觜,都连着前一人的月定。 辛宗礼赶紧上前,手忙脚乱找了好久,才找到个神智还算清醒的人来。 那人瘦得凸起的眼珠子,直盯着辛宗礼咕噜咕噜地转。 辛宗礼将眼睛眯成一条缝,脖子使劲向后梗着,问道: “你们这……这是干啥呢?” “我们是不是……打搅你们兴致了哇?” 听见辛宗礼的问话,老爷子急的上蹿下跳,他叉着腰, “净说风凉话!除了那小兔崽子谁还有这般异样兴致?!还不快救人等啥呢?恁们啊!!!” 可惜,他这骂声,除了辛夷,谁都听不见。 直盯着辛宗礼的那人,嘴里呜呜呜的,有着声调,但根本听不清在说啥。 辛宗礼这才认真起来,弯下腰去,细看那人的嘴巴。 这一看—— “吼!吼!吼!女儿啊!你快过来瞧!李福那缺德厮将他们的口觜巴缝至前人后头了!!!” “啊???” 辛夷一听,也不管白玄之挡在她眼前的手了,直接拉着白玄之就跑了过去。 而后,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蹲下身,拧眉细细瞧着每人口(连)口(接)之处。 而后感叹,丞相这厮好生变态。 可以入围当朝十大酷刑之首了吧? 辛夷正研究地认真,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力量,将她直直拉起。 “小辛夷啊,你要记住,你才及笄,是个小女孩,是个……呃……富裕俊俏武艺高强的小女孩……” 白玄之不知该怎么说了,这东西让辛宗礼看就好了,自家女儿怎么能长针眼啊? 又不去什么刑部当值。 况且,去了刑部也没用啊,三省六部,全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丞相的人。 “娘,我应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辛夷面目有些扭曲,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面前这群人说道。 辛宗礼也点点头,附和: “我与咱家闺女想法应是差不多的。” 白玄之哪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见到他们第一眼,就明白得清清楚楚了。 只是,这种辣眼睛的事情,这种匪夷所思不像人能做出的事,她是真不想让辛夷瞧见。 丞相杨福,应是事先让这几人全部饱餐一顿,然后叫第一个人,和着饭食,吞下去一根长线。 然后,叫人……或者亲手将几人进食与后头出口的位置缝起,相互连接。 这样,便形成了一个循环。 随着时间推移,吞线的第一人,线与饭食顺着身体排出,进到其后头那人的口觜里,于是第二人体内也便有了那根长线。 这般推移……第三人……第四人…… 直到长线将这群人全部贯通连接,形成了一个循环,丞相也不再需要喂饭了。 因为……他们每人都连着前一人的出口。 第一次那饱餐一顿的食物,在这几人的体内一直你传我,我传他那般,一直循环。 第130章 白玄之掏出匕首,交给辛宗礼: “你小心些,将他们口觜上与前一人口(连)口(接)的线割开。若猜想没错……缝上的这一圈,只是保险。最重要的线,在里头。” 辛宗礼此时无比后悔,怎么就没带上个武艺高强的护院呢? 他犹豫了一会儿,接过匕首,瞪着眼睛在几人口(连)口(接)处寻找下刀的突破口。 丞相缝得太紧了,但凡不小心,就容易削下他们的肉来。 在这些地方,甚至还有溢出来的,已经干了的什么东西,散发着阵阵臭味。 辛宗礼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凛,掏出匕首,用尖尖找到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轻轻一挑。 线随即崩开。 辛宗礼一鼓作气,那人也极为配合,尽力将头往后缩,眼睛都疼得直翻白眼儿,为辛宗礼割线提供方便。 辛宗礼逐渐得心应手,开始两根两根割,不一会儿,便全部割开。 那人也不顾嘴唇上的剧痛,直接张大嘴巴,深深吸了一口空气。 在这里头,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他都快忘记空气究竟是什么味道了。 辛宗礼看不得那人嘴上密密麻麻残留的黑线与针眼,他打了个冷颤,直接将头撇到一边。 “你别看线头!看看里头!是不是还有根儿线?” 第103章 “这丞相,还怪有想法的!” 白玄之知道辛宗礼那毛病,直接提醒道。 辛宗礼擦擦莫须有的冷汗,眼神尽力忽略那些线,朝那人大张的嘴巴里看去。 果然,与他们猜想的没错。 缝上的嘴巴只是保险。 实际上连接几人的,还有穿过吃昂子的一条线。 那线比缝口觜的线粗上许多,就如同五根线面圈在一起的粗细。 辛宗礼赶紧下手,直接斩断。 那人终于能开口说话了,第一句便是: “恩人!快救救我兄弟们!” 经过这人的叙述,辛夷他们了解了这群人的身份——护院。 他们是丞相府护院。 “怪不得瞧着熟悉。” 白玄之喃喃着。 现在想起来了,说话这人的面容,不就是他们上次探丞相府时,丞相于地道叫来的那群人的其中之一吗? 所以,他们这般连在一起,究竟过了多久?! 辛夷三人,不敢细想。 “辛夷,爹交代你个事儿。” 辛宗礼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着,心脏跳得巨快。 “你把爹身边的五六叫过来,替爹干点活儿。” 五六是两个人,全名是辛五辛六。 两人是辛宗礼于慈幼局接来身边,从婴孩养起,请了禁军教头与江湖上有名人士当师父,又请了许太傅给他们私下当老师。 可以说接受的是精英中的精英教育。 原本辛宗礼还给他俩起了很好听的名字,但是之前的小辛夷有些嫉妒辛宗礼对他们太好,于是直接将他们的名字放于府医之后,改成了辛五辛六。 辛夷点头,转身走回那极窄通道。 老爷子还跟在她身边,絮絮叨叨: “恁爹胆子不大啊!这咋当成的国师啊?!” 辛夷轻笑一声,“我爹不是胆子不大,他应是有点密集恐惧。” 别说辛宗礼了,就是辛夷看见那护院嘴上密密麻麻的线头,都有点生理不适。 丞相一走,丞相府中众人都摆烂了。 如今辛夷进进出出,那是格外安全。 辛五辛六在国师府中有独立房间,辛夷直接敲了两个房间的窗户: “起床啦起床啦!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 辛五辛六听到动静,直接翻身而起,一同出了各自的房间。 “啥事儿啊?” “老爷遇袭了?啥人这么厉害啊?!” 两人一开口,就是与辛宗礼极为相似的语调。 “不是不是。” 辛夷见两人出来,也顾不得说上什么,直接飞身跃上院墙, “跟紧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辛五辛六虽然心中存有疑惑,但也不再问什么,直接跟了上去。 几人一同来到祠堂, “咦?” 辛六好奇地瞅着供桌上的铁锅, “你们还挺有闲情逸致的,怎么直接在人家供桌上做上饭了?” “就这烂果子?” 辛五嫌弃地看了眼锅里的果子,直接解下来腰间的水袋, “咋能干煮啊?不放水怎么行?” 说罢,直接将水袋里头的水,一股脑儿地倒了进去。 “这才对啊!” 辛夷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细微的“哗啦”一声。 她向声源方看去,就见那只容一人侧身通行的墙缝,变大了,能容一人正身而过了。 辛五呆呆地瞅了瞅自己手中的水袋,又看看那墙缝,良久说不出话来。 “辛五!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辛夷此刻的夸赞无比真心实意。 “走吧!进墙缝。” 墙缝大了,几人前进容易得多了。 很快,便到达了尽头,进到了那暗室里。 “呀!这是些啥啊?!” 辛五惊呼, “老爷,你让我们来干啥啊?!” “好家伙!头一回看见人是论串儿说的!” 第131章 辛宗礼见到辛五辛六,就像见到了救命恩人一般。 他猛地冲上前去,将手里的匕首一把塞进辛五手里, “瞧见了吗?他们那个口觜跟前头那人的月定缝一块了!你去给他们割开!注意点儿啊,莫要伤人!” 辛五面目复杂…… 这活儿,还不如是什么老爷遇袭,他们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打刺客个措手不及呢。 辛六倒是满脸好奇, “老爷你也给我个匕首呗,我想干这活儿!” 辛宗礼挥着手, “去去去,女娃看了要长针眼的。” “老爷,他们在我眼里跟猪肉也没啥区别啊。哪有人看猪肉长针眼的?” 辛六撇撇嘴,直接卸下来手腕上的暗器,从一排小刀里挑了不大不小的一个, “老爷,您就瞧好吧!” 辛宗礼见辛六如此跃跃欲试,叹了口气,不再阻拦,随她去了。 辛五辛六不愧是常常干些噶人的活儿,切线也快得紧,只一刻钟后,连成一串儿的所有人终于成为了独立的个体。 “五啊你还别说,这丞相,还怪有想法的嘞!” 辛五长长地“噫”了一声, “我知他玩得花,却不想能这么花。也不知是不是传了他爹啊……不然哪个熟读诗书策论的人,能想出这般世间少有的毒刑?” 话音刚落,他便浑身打了个哆嗦, “六啊,你有没有觉得,这密室怪冷的?” 辛夷站在白玄之旁边偷笑,那可不冷吗? 老爷子正疯狂穿梭过辛五的身体,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丞相府护院,有的还尚存着一口气,也有的早已死去多时。 辛五辛六仔细将他们摆放排列整齐,尚还活着的共三人。 其余长上尸斑或已腐烂的,共七人。 头一个被解放的护院怎么也不能接受,他前头后头的人都已死去多时了,甚至还烂了…… 他眼睛无助地看向辛宗礼,辛宗礼眉头一皱,眼神向白玄之瞟去。 “若你能走,便随我们一同出去。若不能走,五六带你们出去。” 至于尸体……白玄之只能说句抱歉了。 转移这么多人,目标太大了。 她不能将自己人置于险地。 所以只能叫这些已死之人呆在这儿了,安安静静腐烂吧。 “他们死了这老些人了,俺怎么没在府内发现呢?!” 老爷子好奇,按理说死后这些人就该游荡在府里了啊。 除非,他们没有怨气。 墙缝这事儿辛宗礼与白玄之听辛夷说了,如今几人走在里头,那是轻轻松松。 辛五辛六各自背着一个幸存者,体质较好的那个还能自己走。 “丞相这胖厮机关都做得这么特立独行,煮东西还不算,竟然还得放水。” 辛宗礼暗暗吐槽。 辛夷点头,“起初只开了一条缝,应是重量不够。放了水,重量够了,通道自然打开了。” 所以,辛夷认为,这机关放不放水不重要,重要的是锅里的重量。 多放些东西应该也是可以的。 第104章 浩大且偷摸的劫财行动 几人出了祠堂,将机关恢复原位。 辛五辛六先行带着解救出的三人回府,看府医。 辛夷则带着自家父母,跟着老爷子的脚步,找到了一大块空地。 “你等俺一会儿,俺去去就来!” 老爷子说完,便飞快飘走。 辛夷在路上,与老爷子交谈了许久关于丞相府藏着的钱财。 正当她想直接打包回家时,却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没人手。 那么多东西,没人手啥都拿不走。 老爷子当鬼了,脑筋也活络了,他直接提议: “俺相府除了钱财多,就是游魂多,恁等俺给恁叫来!到时恁一个阵法,那全是哗啦啦的苦力啊!” 辛夷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于是直接点头同意。 厕所拆就完了,那水池子还得靠游魂兄弟姐妹们出力,他们不用呼吸,在水里游刃有余。 而拆厕所的任务,则就交给了大部分游魂。 老爷子说,丞相府所有的厕所里头的墙砖,全是金砖,所以,只要看见厕所,拆就完了。 不一会儿,老爷子带着全府能交流的游魂飘来。 辛夷一眼看去,乌泱乌泱的,一大片,比丞相府的活人还多上几倍。 老爷子指挥着他们凑成一团,反正大家都无形体,重合就重合了,无伤大雅,能站进阵法里才是正道。 辛夷直接叫小萝莉放阵,随着阵法显形,游魂们也纷纷有了形体。 一时间哎呦声此起彼伏: “别挤了!” “挤得我脑袋扁了……” “……” 游魂们纷纷嚷着挤,辛夷怕吵醒府内活人,直接叫他们噤声。 她详细地讲了下安排,叫老爷子带着一百游魂去水池子,剩下的游魂全都找厕所,找到就拆。 老爷子点头,转而数了一百个游魂,带着它们离开阵法范围。 与以往不同的是,离开阵法的游魂并没有消失,而是直接带走了阵法的一部分亮光,飘在他们头顶,形体完好无损。 【嘿嘿,姐姐,新功能不错吧?】 第132章 这是辛夷的借款福利,如今还是第一次用。 辛夷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剩下的游魂道: “你们鬼多,拆厕所时小心些,莫要惊了活人。” 游魂们对于这件事很是新奇,纷纷立下保证,绝对不会扰到活人。 于是,这场浩大且偷摸的劫财行动便开始了。 辛宗礼一直哇哦哇哦地惊叹—— 谁懂啊!他活了几十年了,都没见到过如此多的游魂啊! 论这世上还有谁能有他这种经历?! 于是,他马不停蹄地一会儿找这个游魂说说话,一会儿找那个游魂说说话,不亦乐乎。 “啊——” 就在这场偷摸的劫财行动进入尾声时,一声破空的尖叫打破了这片宁静。 原来,丞相府中有个小厮半夜醒来撒尿,结果,厕所还没瞅见呢,就看见丞相几个月前买进府中,而后投井而死的一个美人儿。 那美人儿正带着惨白的面庞,挂着一缕一缕被打湿的头发,抱着个石板,一脸惊愕地瞧着他。 “鬼啊——” 小厮声音都破了,好不惊恐。 这话一出,他便瞧见了更多原本已经死去的人。 它们面目骇人,神色狰狞,手里不约而同,皆是抱着石板与砖块。 还没等第二声惨叫响起,小厮就已脚下一软,晕死过去。 “富贵,你瞧这小厮,好生眼熟啊。” 一个抱着砖块,舌头耷拉在下巴的游魂说。 “咱好像与他共事过。” 被叫做富贵的游魂道。 他们死得有点久了,很多生前的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 “嗨!真是胆小。你那边弄完了吧?走!放国师府去!” 说罢,两个游魂脚下一轻,直接浮上空中,飘过丞相府的院墙,直奔国师府而去。 - 天色渐亮。 丞相府中藏着的金银差不多已被游魂们清空。 辛夷拍了拍手,在就近被夷为平地的厕所空地上,烧了巨大两把香。 国师府别的不多,香是管够。 “今日非常感谢各位兄弟姐妹们出力,小小香火,不成敬意,各位尽情吃吧!” 已恢复成灵体的众游魂闻见香火,立马躁动,争先恐后向前挤去,只想吸到最新鲜的。 “妮子,往后还有这活儿,就尽情找俺们!” 老爷子义气地拍了拍辛夷的肩膀,一边吸着香火,一边说道, “让俺再打探打探俺儿旁的藏宝地点,他老子的香火,他个当儿子的,自然要破费!” 辛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往后啊……许是没机会了,我父亲已经辞官了,明日就动身回乡。” “啊?” 老爷子一听,嘴巴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咋成啊?俺儿这贪官还好好地待着呢,恁们咋就走了?” “好不容易能有个看得见俺们的人,咋就这么走了?” “恁们走也行啊!先把俺儿拉下马啊!他祸国殃民啊!国将不保啊!” 原先给辛夷指过路的那女鬼飘过来, “你若要走,带上我吧。” 它原本是教坊司的乐伎,只比琼枝玉露早一个月来到此处。 辛夷看着它耷拉在面颊上的眼球, “你们好像离不开丞相府。” “不,你可以带我走。” “我试过。” 它笃定地回答。 面前这国师府大小姐身上有同类的味道,只要有同类,她就能跟上去。 之前它偷偷跟在辛夷后面尝试过,直接跟到了国师府门口,它才转身回了丞相府。 它不愿意再待在丞相府了,日日瞧着丞相花样繁多的龌龊事,它瞧得眼睛疼。 而且,它想见见琼枝玉露,它从前与她们的关系很好的。 辛夷迟疑,到底还是同意了。 身边有个相熟的鬼,好像也挺有用。 能无视复杂的地形穿墙,站在别人面前别人也看不见。 简直就是天选的情报人员。 “好。” 她的目光看向了老爷子,老爷子疯狂摇头: “俺不跟恁走,俺要死死盯着那孽子,若到时候你们杀回来,俺就是恁放在丞相府的间客!” 老爷子想毁丞相之心不死。 辛夷点头, “那我们走了,你保重。” 第105章 归乡前夕 丞相府, 撒尿小厮在原地悠悠转醒。 他揉揉眼睛,定定瞧着眼前被夷为平地的厕所。 随后,发出尖锐爆鸣。 一声高过一声,一声长过一声。 丞相府的下人们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早起过床了,如今被人吵醒,实在气愤。 他们趿拉着鞋,循着声音过来。 “你吵啥呢?打鸣呢?” 话还没说完,便呆愣在原地。 府里怎么了?夜半遭贼了?怎么专拆厕所啊? “快!快去通知管家!叫他去宫中寻老爷!” 有个反应快的,直接安排起了工作。 撒尿小厮魂不守舍,嘴里一直喊着: “鬼啊!鬼拆的!” “你们信我!信我!” “我瞅见了!我瞅见老爷子了!也瞅见那群死人了!” “啊——————” 第133章 他好像精神不正常了,抓着头发疯狂嚎叫。 但让他这么叫下去也不是办法…… 有个说话好使小厮的直接命令护院将他绑住,丢到柴房里,等老爷回来再行决断。 - 而另一头的太傅府, 太傅大人醒来伸个懒腰慢悠悠踱步至窗边,想着吹吹清晨的凉风,抖擞抖擞精神。 不料,窗户一打开,他就与外头的人群打了个照面,面面相觑。 太傅大人愣了,脑子一片空白,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话。 倒是外头那群人一个个的全跪倒了, “多谢太傅大人救命!” 她们清一色都是女子,身着罗裙,面上挂着浓浓哀伤。 太傅想起来了,自己曾拜托国师从丞相府里救人。 可为什么! 国师那个混不吝的,偏要将人放进他的院子?! 放到许玲玲院里不行吗? 太傅烦闷地挠了挠鸡窝头,仰天长啸: “辛宗礼!!!!!” 啸完,面色立即转为慈祥温和,披上外衣快步出了门, “哎!快请起,快请起!” “学生遇难,老夫自然要帮忙的……” …… 这边国师府, 府医辛四还在打着哈欠熬着药。 辛五辛六将那三个幸存的丞相府护院送到他面前时,他也是无比震惊的。 但医者不会震惊太久。 第一时间,他便拿着自制的镊子,将三人嘴上残留的线夹出来并抹上了药。 “我们就不该贪那点儿财。” 他们悔恨道。 辛四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 “你们老爷啥样你们不知道?要不是我家老爷心善,你们直接死那儿得了!恶心巴拉的,专门来辣老夫的眼睛!” 几人闻言,谁也不敢吭声。 他们确实知道自家老爷啥样,但原本也只以为是塞个萝卜什么的…… 但结果竟是这般…… 说到底,还是贪财。 “呵,我家老爷可不会心善太久。” “等你们喝了药就走吧!走哪去无所谓,我把药方给你,到时自己抓药,自己干点啥!” 丞相府护院们愣住了,他们本以为国师救了他们,至少能让他们先把身子养好。 “这……怕是不妥吧?” 一人犹豫开口。 辛四横眉一竖,声音都拔高了些: “不妥?哪儿不妥?我老爷欠你们的?我们老爷把你们弄成这样子的?啊?” “冤有头债有主,要养也是你们丞相老爷养!关我们国师府什么事儿?把你们救出来给你们诊治就不错了!”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样来的。 人啊,永远不会知足。 辛四收回瞪着他们的目光,继续熬药, “你们可莫想欺负老实人!” 辛四常常对自家老爷的行动不是很满意,因为觉得自家老爷实在是太过慈悲。 这次也是,五六将这三人送来时,他仿佛浑身脑子疼:) 好在五六告诉他,老爷的意思是,等几人转醒,就将他们放出去。 国师府也不是啥人都养。 丞相的人啊……多少也会随了点儿丞相。 主院中,辛宗礼乐呵地瞧着堆成山的金银珠宝。 “啧啧……这些钱财,就当成是那三人的诊治费吧!” 金砖在泥胚子的遮掩下并不显眼,因此并没闹出多大的动静。 白玄之瞧着堆了满屋子的木箱,箱中有亮闪闪的金条,有已绝迹的字画,还有名贵宝石、珠玉翡翠。 “小辛夷啊!丞相大人可真有钱!” “都能为了三个下人,付出如此多的诊金。” 辛夷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丞相大人不愧能坐上高位,就是大方。” 几人相视一笑,而后叫辛五辛六各自带一队人马提前运着这些财物出发。 辛夷独自回到院中,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到了顾倾房内, 拿着张纸,提笔便写: 【姐姐,你家人似乎还未曾见过我。 我去问候一下他们。 顺便…… 在远方等你哦!】 字条写罢,还在末尾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从丞相府中跟出来的游魂见状, “你要等谁?” 辛夷勾唇: “落跑娇妻。” 这话,游魂听得不甚明白。 它上手捏了捏自己耷拉在外面的眼球, “我想见见琼枝玉露。” 琼枝玉露啊…… 自遣散府中下人,琼枝玉露便过来找过她。 她们说,她们自小便是贱籍,如今托了国师府的福,转为良籍,她们想要到外头去看看。 一块儿做点小生意,拿这十几年攒下的钱,开个糕点铺子,也过过正常日子。 辛夷自然同意,看了看时间,便带着游魂出了门。 辛夷他们动身的时间在下午,所以还有时间。 琼枝玉露曾传信对她说,她们在东街盘了个店面,再修缮些时日,便能开门营业了。 辛夷直奔东街而去。 “你叫什么来着?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游魂停顿了一下,小声道: “听雨,我叫听雨。” 第134章 这名字还是教习给她取的,她很喜欢。 “很好听,我喜欢下雨天。” “我也是。” 而后,一路无话。 待辛夷站到一个名叫“百味轩”的铺子门口,里头还传来桄榔桄榔的敲打声。 想必还在装修。 辛夷重重地敲了几声门,好一会儿才等来开门人。 里头一个汉子只开了个门缝,上上下下地来回扫了辛夷好几眼:“铺子还没开业呢,你去别的地儿吧!” “我来找这铺子的两个东家。” “哦……” 汉子打开门,将辛夷放进去, “在后院里头呢,你自己找去吧。” 辛夷垂下眼睛,点点头: “好。” 说罢,抬脚向后头走去。 这铺子后头,是可以住人的院子,很方便,中间还有一口被石板盖着的井。 再往里,就是住人的房间。 整个后院寂静无声,辛夷抿抿唇,来到里头的房间门口。 听雨皱起鼻子,闻了闻, “小姐,味道有点奇怪。” 辛夷没有回话,径直开门。 里面空空如也,连铺盖都没有,房里头落满灰尘,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嘿——” “小姐小心!” 两阵声音同时响起,辛夷直接下蹲,趁机侧头伸腿,猛踹了来人膝盖。 这回辛夷用了十成的力气,随着咯嘣一声,来人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 辛夷缓缓站起身,垂眼向他看去—— 来人就是给她开门的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此时正抱着膝盖冷汗直流,眼神却阴鸷地死死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仇人。 “她们人呢?” 辛夷开口,声音已然没有一丝温度。 “呵……”汉子脸上的横肉来回颤着,“你猜。” 辛夷没耐心跟他玩什么猜来猜去的游戏,直接一脚踩上男子膝盖,慢慢加重力道。 男子起初还能支撑,而后他的腿像是终于折了的树枝,直接软在地上。 一截白花花的骨头刺出,见了天光。 男子大声惨叫,但手里干木工活的刀还不忘趁此机会直往辛夷脚上扎。 “小姐,我去找,我去找!” 听雨声音都在颤抖着,怪异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了。 只要找到源头,就能找到她们了吧? 一个不好的设想同时在听雨与辛夷两人心中缓缓升起。 第106章 “你想开开眼界吗?” 辛夷躲过汉子的攻击,在他身边蹲了下去。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汉子呸了一声, “臭娘们学什么拳脚功夫?简直丢光你爹娘的脸!你最好还是乖乖滚回家里绣花!不知道这拳脚功夫不适合女子吗?就你这副样子,嫁给村里的老光棍都遭人嫌弃!” 听到这话,辛夷笑了。 他是怎么做到技不如人还嘴硬的? 打不过就贬低?说不适合女子?说遭人嫌弃? “可惜了,”辛夷站起身拿脚拍了拍男子的脸,“姐姐我喜欢女子。”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清楚,哪里轮得到旁人决断什么适合你什么不适合你? 过了一会儿,听雨回来了。 面色并不好,耷拉在脸颊上的眼球看起来都蔫了些许。 “我找到她们了……” “在……井中。” 听雨周边散发的黑色烟雾越来越浓郁,她怨恨地盯着地上的男子,恨不得直接上手掐上去。 可是,她只是个灵体,触碰不到活人。 辛夷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几口,没再给男子一眼,径直朝那个盖着石板的井走去。 “哗啦”一声,石板被辛夷一脚踹开,分成几半,碎在井口周围。 这井不深,透过潋滟水光,辛夷瞧见了井中被捆绑在一起的一红一白两个身影。 静静的,一动不动,泡在水里。 辛夷鼻子一酸,但到底没有落下泪来。 在国师府欢快地向她讨要吃食的姑娘,此时像个雕像,一动不动, 在国师府不常说话,温声细语的姑娘,此时身子都胀大了些,瞪着眼睛,仰着头用灰白色瞳孔与她对视着。 周遭好像瞬间静了下来,可辛夷的耳朵却嗡嗡响个不停。 她猛地回头,看向男子。 那个眼神,好像在看个死人。 “小姐……” “这究竟是为什么?小姐?”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原来是这样子的吗?”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辛夷身后,她扭过头去,看到流着血泪,面色惨白,周围缭绕着红色烟雾的玉露。 看见红色烟雾,辛夷心里咯噔一下。 黑色烟雾怨气就已极深了,而红色烟雾……已经跻身于厉鬼行列了。 与此同时,一个更为浓郁的红色身影从被泡得胀大的琼枝身体里分离出来,渐渐飘到辛夷面前。 这是琼枝。 琼枝没有流着血泪,但满手四寸多长的血红指甲已经出卖了她。 琼枝死时,穿着红色衣服。 她没有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盯着发狂的玉露。 辛夷给了听雨个眼神。 听雨点点头,飘了过去: “与小姐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第135章 “你们可能不记得了,我……是听雨。” 听雨不安地捏着她的眼球,道。 琼枝惨白的脸上露出笑意, “我晓得的,听雨姐姐。” 随后,她讲起了事发经过。 原来,琼枝玉露一同盘下这间店后,就引起了这周遭店面的注意。 他们纷纷鄙夷着传着这俩女子不知检点、抛头露面。 不好好于家里绣花伺候人,反倒出来跟他们抢生意,也不知道开张之后除了卖糕点还做些什么勾当。 这其中,有个开店却连店面都赔出去的人。 就是这个汉子。 他来到此处,眼神怨毒,听闻这俩女子正找人修缮,他便直接报了名。 琼枝玉露天真,对旁人信赖有加,直接点头同意,还给了男子丰厚的报酬。 可男子见到这么多报酬,怨气更深了。 “谁知道你们的钱怎么来的?” “开这家店不也是张张腿就能赚到手软吗?” “女人赚钱真容易,老子都想当女人了。” 男子接过报酬,还不忘出言羞辱。 玉露一听不乐意了, “我们好心给你比市面还高的报酬,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我们的钱财全是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你这人思想怎能如此龌龊?” “明日你另寻他处吧,我们请不起你这尊大佛!” 玉露曾经对自己贱籍的身份耿耿于怀。 明明教坊的很多姐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家人代代相传的乐工而已,凭什么一出生就是低人一等、容易被旁人联想到做那种事情的贱籍? 本来以为转为良籍后,世人的眼光能不一样。 可没想到,他们竟看见一个女子就说是做那种事情的。 他们脑中怎能如此下流龌龊? 听见玉露的话,男子阴暗的一面终于全都暴露出来,他直接来了个杀人夺财,还对两人的尸体进行相当残忍的侮辱。 最后,在盖上石板前,他还往里头呸了一口, “被老子看上也是你们的福气。” 说罢,天光被遮。 井内一片漆黑。 而后,男子继续修缮这间铺子,名字没有改,东家却换了一人。 旁人好奇询问,他就说那俩女子攀上了个有钱老爷,跟着老爷回去享福了。 店面直接送给了他。 于是,这条街上针对琼枝玉露的流言蜚语更盛了。 全是鄙夷又羡慕, “果然,女子不适合做生意,还没开张说不干就不干了。” - 听完琼枝的叙述,辛夷久久未曾说话。 她散步似的来到男子身边,朱唇轻启: “你想开开眼界吗?” 没等男子回话,她直接起了阵法。 琼枝玉露的厉鬼造型缓缓出现在男子眼前,没等男子惊叫出声,玉露便直接窜上前,一把掐住了男子的脖子: “又见面了。” 玉露呲牙笑着,声音凄厉。 她本想直接扭断男子的脖子,但想了想,放弃了这个想法。 太便宜他了,这般死的太便宜他了。 于是,玉露拿指甲划开男子的衣裳,然后猛地一伸手,将男子的腹腔掏了个洞。 “这是你的肠子,瞧见了吗?” 玉露将肠子拉出,绕在手上把玩。 然后,直接拽出一大截,不管男子如何哀嚎,直接将手里的肠子团成一团,塞进男子口中。 “好吃吗?啊?” 而琼枝则是不动声色地露出血红色的指甲,像木工雕花一般,在他引以为豪的小东西上划拉着,片刻后,那皮便如苹果皮般,绕着圈掉到地上。 “小姐,好看吗?” 琼枝抬起头来,睁着温和的灰色眼睛,细声细气地询问辛夷。 “宝贝,我喜欢女子。”辛夷再三强调,“这东西与我八字不合,应是克我。” 第107章 小蝉——已黑化 “那可惜了……” 琼枝低下头,语气有些委屈,她还以为小姐能夸夸她雕工好呢。 “不过你的刀法不错,削得很整齐。” 辛夷的话转了个弯,夸赞道。 琼枝肉眼可见开心起来,她用长指甲捏着削下来的皮,郑重地要交到辛夷手里: “小姐,你收留了我们那么久,我们如今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这个你收下,琼枝第一次削出如此整齐的皮,很好看的!” “啊?”辛夷看着那串细细长长绕着弯的皮,连退好几步,“不,不必了,这个意义重大,琼枝你快收好。” 还没等琼枝开口,玉露疑惑一声,随即就要切汉子的肠子, “小姐你喜欢这个吗?玉露也想报答小姐。” 辛夷的手,直接摇到飞起, “不不不,你切了他可就不好活了。” 玉露歪头疑惑, “为何要他活?我想要他死。” 辛夷勾起唇角, “死了便宜他了……” 说罢,从正施工的茶坊大厅里找到个布满灰尘的麻袋,将男子装了进去,扛在肩头, “走,跟我回府,找辛四给他治伤。” - 辛四刚送走丞相府的那三个伤患,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瞧见辛夷扛着个大麻袋向他走来。 第136章 “辛四啊——快来给他治治伤——” 辛四闻言,拔腿就跑,边跑边喊: “你们这一家咋回事啊!净往家带些不相干的人,还专门要给我送来!” 辛夷拔腿就追, “你别跑啊!这回这人真得治!府里治不了你带在路上都得治!” 辛四脚步慢下来,回头, “咋?这人有钱?” 辛夷斜睨他一眼, “没钱,但这人罪大恶极,非常该死。” “那你让他死啊!” “不,我让他一遍一遍地死,又一遍一遍地死不成。” 辛四闻言,打了个激灵。 他咋忘了,自家小姐以前啥样了? 听见这话,终于想起来了。 啊,舒爽! 总觉得现在的小姐有些温和得过分了。 果然还是得时不时地暴露些以前的性子才叫人心里痛快。 在收了辛夷一颗洗颜丹后,辛四乐呵呵地将人放到了门板上。 没办法,他要随着老爷走的,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条件简陋,这人就将就将就吧。 反正也不是啥好人,死不了就成。 - 前半晌很快过去,辛夷他们用了餐后,终于一个一个地踏上归乡马车。 辛夷最后看了眼国师府三个大字,正想放下车帘,就听有人哽咽着叫她名字。 她探出车厢,向前看去。 发现是太傅府的许玲玲。 “咦?你是来专程送我的?” 许玲玲撇过头, “不是,只是照常在门口坐着,看见你们这么长的车队,有些好奇罢了。” 辛夷笑笑, “我爹娘辞官了,我们要回乡了。” 而后想了想,还是叮嘱道, “虽然你跟你老爹是个傻的,但还是祝你们能够变得聪明些,起码被人揍了得知道还手,你说对不对?” 许玲玲闻言,回瞪辛夷一眼,用鼻子出气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府内。 辛夷也撂下了车帘。 许玲玲其实在辛宗礼辞官折子批下来的那一刻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 他于是常常在门口观察着国师府的一举一动。 国师府的贪财行为他实在不喜,但在别的方面,他们又是好人。 这是种很复杂的情绪,好像国师这一家,一直都是亦正亦邪。 不像他们太傅府如此正气十足,又不像丞相府那么奸佞淫邪。 他们似乎活得似乎很轻松。 这总会让他时不时地冒出种羡慕的情绪。 于是,他决定送送他们。 … 那个从铺子中带回的男子连带着门板,一同被抬进了辛四的车厢。 他已经悠悠转醒,骂得那叫一个脏,听得辛四眉心直突突。 辛四忍无可忍,直接踹了男子一脚: “叫唤啥呢叫唤?你可当真是不要命了!你咋不直接杀了我家老爷,入朝为官啊?” 中间马车里头的辛宗礼“阿嚏——”一声,打了个长长的喷嚏。 他摸了摸鼻子,“谁骂我?定是杨福那厮!” 那男子这时才明白,他碰上硬茬了。 碰上的还是刚刚辞官的国师大人。 他这命……好像真的要交代了。 国师府的马车行到城门口,城中许多百姓夹道相送。 辛宗礼索性出了马车,骑上了马,一个一个地道谢。 守城将士查看文件后缓缓让道,国师府的马车一辆接一辆地驶出城门,来到城郊。 又走了一段路, 前面的车马突然停下,一个护院来到后头,抱了抱拳: “老爷,前头有人拦路,说是要见小姐。” “哦?”辛宗礼看向辛夷的马车,“将她带过来。” 同时,车厢里的辛夷也听见了声音,她侧头,打量了衔枝几眼。 城郊…… 护院很快将人带来,辛宗礼瞧着眼前这女子,越看越眼熟。 “你这面容,我怎么瞧着有些熟悉?” 辛宗礼话音刚落,坐在辛夷旁边的衔枝就突然绷紧了身子。 “回老爷,奴婢名为小蝉,原在府中侍弄花草。” 听小蝉这么一说,辛宗礼倒是想起来了。 管家归还下人们卖身契时,有张叫做小蝉的契怎么也找不到人。 为此,张伯还好生烦恼过。 衔枝听见小蝉的声音,身子更僵了。 她虽幻想过与小蝉重逢时的种种,但乍然幻想实现,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很快,衔枝手心便布满一层薄薄的汗。 辛夷拍拍衔枝的肩膀,叫她放轻松些。 她跳下马车,直奔小蝉方向而去。 “小蝉!你是不是办完事儿了?” 小蝉见到辛夷,微笑着点了点头。 “欢迎回来!衔枝在里面等你呢,她可是想你得紧。” 辛夷向车厢里面指了指,笑着说道。 小蝉听见衔枝的名字,笑得更温和了。 “好。” 说罢,向辛夷行了个礼,朝车厢里走去。 辛宗礼见状,小声向辛夷问道: “她离府去干嘛了?” 辛夷望着她的背影,轻笑了几声, “报恩。” 才怪。 小蝉这几个月来,变化真的很大。 第137章 她原先脸上的稚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直接反差出个艳丽至极的脸。 就连如今的走路姿态,都是一步一妖娆。 辛夷出神地想—— 这便是传说中的已黑化吗? 第108章 “我亲自灭门” 车队继续行进,辛夷为了给衔枝与小蝉留下空间,直接挤到了白玄之的马车上。 而衔枝那边,气氛有些诡异。 她久久不敢与面前的小蝉相认,只紧紧攥着手,用余光去瞧。 小蝉变化真大啊,脸上被恶人划的疤一点没影响她的美。 以前与现在,都好看。 以前是天真清纯,现在是尖锐艳丽。 她单是对你笑笑,都直让人心神荡漾。 “衔枝姐姐,听小姐说,你很想我。” 小蝉弯着眉眼,挑起话头。 衔枝收回了打量她的余光,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 好久,才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很想你,” 小蝉笑着,伸手正了正衔枝头上的珠花, “可衔枝姐姐从前没有这般害羞的。” 从前的她们,与现在的她们,调换了个位置。 从前衔枝是那个处处撩拨一下的人,话多,话密,还时常对小蝉说些意味不明的话。 如今却是害羞得紧,叫小蝉有些新奇。 衔枝僵硬得如同一尊石像,从前她那般,是因为小蝉实在单纯,逗弄一下就脸红。 而现在…… 小蝉见衔枝没有回话,也不在意。 从怀里拿出那个绣着衔枝鸟的荷包,放到衔枝手中。 “衔枝姐姐,我在外头不缺钱,这荷包也没打开过。” “如今啊……物归原主。” 小蝉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衔枝的面容,叫停车夫,下了马车,换到别的车厢。 她没胆子承认自己不仅打开了荷包,还看了那张字条。 如今的自己,实在是糟糕。 小蝉常常在想,若她那日没有回家,那如今的自己,依旧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时常与衔枝姐姐打打闹闹,动不动就脸红的天真少女。 这是自己希望的吗? 每当想到此处,小蝉就不敢往下细想。 因为这不是她希望的,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她不想当国师府保护壳下毫无攻击力永远长不大的幼崽。 外面的世界常常因为人的刻意忽略而显得美好。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她不想要脑子一团浆糊,她不想要从始至终的麻木。 她愿意醒来,即便痛苦。 在草屋中,她不止一次对奄奄一息的那个小侯爷说了感谢。 感谢他叫自己认清现实,感谢他叫自己知道,手中有刀才是真理。 自己这副身子啊,不能污染了衔枝姐姐。 衔枝姐姐是国师府羽翼下的幼崽,那么自己也愿张开羽翼,遮罩着衔枝。 小蝉敛了眸子,捏了捏腰间挂着的荷包。 那上面,绣着只衔着细细树枝的鸟。 记得那个小侯爷刚咽气时,有人敲响了她草屋的门。 那时,她如临大敌,拔下小姐给的簪子,躲在门后,缓缓开门。 却见是十七,现如今应是被府里的人称作顾护卫。 还没等她开口,顾倾便拎着个婆子一把扔到了她面前。 “那个媒婆。” 小蝉有些忘记那时是怎么个情绪了,她看着那媒婆,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那个纨绔小侯爷是自己日日站在街上、步步为营引诱来的。 而顾护卫,却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提着人上门。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大家同为女子之间的差距。 掌握力量的感觉真好啊。 若是顾护卫遇到那种事情,大抵直接将两人砍死了吧? 可自己呢?无力反抗。 无力。 明明那个小侯爷并不健壮,反而因为日日流连花楼而身子亏空。 明明那个媒婆并不健壮,走路慢慢吞吞人还年迈。 可偏偏是这两个不健壮的人,能轻而易举地挟制住自己。 当晚,小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就知道世人夸赞女子柔弱娇俏细腰小脚弱柳扶风是他大爷的放屁! 以上这些特质,怎能反抗恶人? 怎能拥有力量? 难道受到凌辱时还只靠着幻想侠士出现搭救自己吗? 呸! 小蝉猛地坐起身,拿起那支锋利的簪子,走到那小侯爷尸体旁,泄愤似的在上面戳了数百下。 “我知道你在。” “我家在西街永柳巷第二户人家,帮我个忙,带着这老婆子和我潜进去。” “我亲自灭门。” 小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房梁,话语掷地有声。 她早就发觉身旁一直跟着人了,根据时常莫名出现的银两与物件,她就已猜出是小姐派来的。 所以,她也一直没有揭穿。 她觉得自己如今大抵是有些疯了,有些偏激。 对她作恶的人,她一个也不想放过。 即便是家人。 房梁上的护院迟迟没有动作,虽小姐嘱咐过他,若被小蝉发现,就给予配合。 不管是叫他回府,还是配合小蝉的行动。 第138章 他私心觉得这般过分了,再怎么样也是家人。 可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带着她们潜入了小蝉的家。 待小蝉双脚重新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熟悉的破落院子,竟没丝毫想念。 留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中的记忆实在太过沉重了。 她记得偷偷舔了哥哥剥剩下的鸡蛋壳被打,洗不干净衣裳被打,烧水慢了被打,被误会解释被打,哥哥赌钱欠债要她卖身还债不同意被打…… 太多太多了。 这间小小的院子里充斥着她十几年的泪水与哀嚎。 小蝉缓缓走到堆着柴火的墙角,拿起根干柴,缠上稻草,拿出火折子点燃。 “奴家也多谢你,若没有你,奴家今生也不会……如此时这般畅快。” 她笑得妖媚,对着五花大绑的媒婆郑重道谢。 “既如此,你当了这火引子吧。” 说罢,带着媒婆进了主屋,伴随着那个被她称为爹的人呼噜声,将媒婆放倒于床榻底下。 随后,点燃了媒婆的衣角。 外头,护院将干草一路铺到了另一间屋子中。 只要婆子起燃,干草沾染上火星,便会一路烧到另一个屋。 而后,整个院子一同变为火海。 …… 小蝉站在远处,听着里头的嚎叫,看着熊熊的烈火,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眼睛被映得通红。 真好。 这才畅快。 站在她身边的护院只觉得瘆人,当初自家小姐那般苛待下人时,都没如此叫人心慌。 现在的小蝉,像是坠入十八层地狱又狰狞爬出的厉鬼。 “你可曾好奇过我家为何只有两间屋子?” “啊?” 听见小蝉的突然问话,护院身子一怔,他没注意啊…… 小蝉也没理会,自顾自地说: “因为爹娘说女儿迟早要嫁人,不是自家人,不值得单起一屋,要我与哥哥同睡一屋便好。” “可是……我的哥哥啊……” 后面的话,小蝉没再往下说。 她只盯着火海,似是追忆,又像释怀。 第109章 且看徐辜山,十步十庙宇 国师府的马车行进得不慢。 三天后,便到达了个叫做昌满的地方。 据辛宗礼说,这地方山好水好景也好。 就连皇帝老儿,都对这地界青睐有加,建了行宫。 可众人一进了城门,便发觉了不对劲。 街上的店面只稀稀拉拉开了几个,路上荒凉至极,只偶尔才能看见一个行人。 就连居民区,都是家家户户紧闭房门。 风一吹,地上的落叶被卷起,细微的沙沙声都能叫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回事?” “来错地方了?” 辛宗礼不解,前些年他分明陪着景昭帝来过,与现在的景象可谓是大相径庭。 皇帝都青睐有加的地方,哪儿能如此荒凉? 辛夷叫停下车队,对着身边三个游魂道: “我在原地等你们,你们进百姓家中打探一下。” “好。” 游魂们飘走。 游魂们不能离辛夷太远,否则可能会丢,要等辛夷去接。 极限大概是一个国师府的面积——九十亩。 辛宗礼也没有闲着,直接骑着马离开车队,去到了那些尚开着的店面中,假装买东西,实际上是打探情况。 “咦,你们这儿怎的如此荒凉了?” “我上回来还热热闹闹的呢。” 辛宗礼捏着店家递上来的金镯子,假装不经意地疑惑道。 店家闻言,赶紧环视四周,又压着手,叫辛宗礼小声些: “客官想必是客商吧?唉,往年我们昌满那可是人人羡慕的地界……” “那是,” 辛宗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当初我还想搬来住呢,山好水好景也好,人人安居乐业,实属世外桃源。” “唉……今时不同往日喽……” 店家叹息着摇摇头,却什么也不肯再说。 辛宗礼只得换了家店,用的是同样的话术。 可后来的这家店却是提供了个重要信息。 辛宗礼说: “圣上都对此地青睐有加,还建了行宫,再如何也不会如此落魄吧?” 店家是个热心人,疯狂阻止辛宗礼在此定居的想法。 而辛宗礼把犟种演得淋漓尽致,店家说啥他都不信,一股脑的就认为此地与往日一样,有着大好的发展前途。 “你真是!唉!” 店家又垂手又跺脚,而后才皱着眉头,附在辛宗礼耳边道: “正是因为圣上对此地青睐有加才如此落魄啊!” 说罢,店家抽回身子,眼珠子忙滴溜溜地环视周围一圈,确定无人才放下心来。 而后,挥挥手,叫辛宗礼快走。 “莫要再来了!去别处吧!” 辛宗礼走出店门,翻身上马。 返程路上,一直反复思考着这句话。 “正是因为圣上青睐有加……” 这是怎么个道理? 辛宗礼回到车队时,辛夷的三个游魂也陆续回来。 “我先说,” 玉露飘到辛夷身前,道, “我进的那家院子中,两个妇女正在家中啼哭。说什么家中男丁生死不明,家中无法过活。 第139章 因着没有奶水,也无米糊,生下的两个小儿陆续夭折。 她们想要卖些绣活,可是绣坊早已关门。又想去山上挖挖野菜,可山脚下却有官兵把守,无关人员不得进山。” “我进的那几家院子,家中也是没有一个男丁。” 琼枝道, “有个院子中,只剩个死去多时的老母,尸身已腐,尸水浸湿被褥,成堆的蛆虫蠕动啃食。 相邻的另个院子,我原本以为家中空无一人。游荡几遭发现后院中有个地窖,其中一老妇正抱着孙儿藏身于地窖熟睡。 孙儿骨瘦如柴,腹部胀大,实在怪异。” 听雨最后道: “我去的院中倒是有成年男丁,像个书生,正提笔写着什么且看徐辜山,十步十庙宇。百姓肉身以作胚,黑皇魂灵以作里……” “另个院中,一老妇正烧着黄纸,口中反复念着‘投生莫入人间道,宁做恶鬼无忧扰。’ 而后……掏出两枚铜钱,攥在手里,一柴刀把自己脖子砍了。” 辛夷忙要下车,“哪个院子?可还有救?” “没救了,” 听雨语气淡淡的, “老妇直接将脖子对准柴刀,将自己摔到刃上的。脖子跟头就连着层皮了,我还顺便与变怨鬼的她打了声招呼呢。” 辛夷又重新坐回去,心中唏嘘。 她整理了一下三只游魂带来的情报: 无男丁,男丁生死不明。 山脚官兵把守,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老人小孩藏于地窖。 徐辜山、庙宇、百姓、黑皇。 这几条线索串联在一起,辛夷想: 景昭帝征劳役在那徐辜山上修庙,官兵应会不定期进入百姓家中搜刮。 百姓生活无望,导致那砍了自己的老妇如此心灰意冷。 辛宗礼叫上白玄之来到了辛夷面前,三人围成一圈,辛宗礼小声地讲着他的猜想。 辛夷点点头,“我放了游魂出去,与爹爹的猜想差不多。” 她将几个游魂的话向自家爹娘重复了一遍,又讲了自己的猜想。 “怪不得!怪不得那店家与我说正是青睐有加导致的落魄!” 辛宗礼瞪大双眼,捶着胸口,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圣上糊涂啊!” 白玄之瞥了他一眼, “你是刚知道他糊涂的吗?” 辛宗礼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当初景昭帝三请国师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但当时白玄之怎么也不同意。 她早已算过这任皇帝的命,本身就是个糊涂的人。 国运也岌岌可危。 可景昭帝宣告天下,发誓国师一朝不上朝,他便一朝不回朝。 是的,在辛宗礼与白玄之还没答应的时候,景昭帝已经擅自将他们封了国师。 当时,在天下人眼中,景昭帝是个爱才用才、舍得下身段且极为虔诚的皇帝。 辛宗礼与白玄之那时,就好似被金椅高高架起,可金椅之下,是翻涌着的油锅。 白玄之想了无数种方法脱逃,可辛宗礼却是心软了。 他那时,尚还年轻,觉得此帝虽头脑不清、资质平庸,但也算得上真诚。 先帝之威名响彻大江南北,而景昭帝是他的子嗣,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辛宗礼为了先帝,私自答应了景昭帝。 甚至,还动用禁术,强行延了几年国祚。 代价就是——小辛夷阴鸷、嗜杀、暴躁易怒。 因为,被抽离了两魄献给了两年国祚。 第110章 “你与我有缘” 这也是之前辛夷在国师府作威作福,开挖寒潭,虐打下人而不被辛宗礼管教的原因。 他们觉得,实在对不住辛夷。 可下人的命也是命,每当一个下人伤重去世,辛宗礼不仅开坛做烧钱的法事,还赔了下人家属好些银两。 那段时间,百姓家中都在传,国师府对待下人是何等的阔气。 舍去一条命,能换全家荣华富贵。 一时间,竟有更多孩子被绑来国师府。 他们都期待着自己的孩子能够早些死,早些给他们换来用之不竭的钱财。 好在小辛夷的那种嗜杀性子没有持续多久,她觉得死人一动不动的实在无趣,便开发了一种新的玩法。 那就是只虐不杀。 然而,只虐不杀说起来简单,却对医者的医术要求极为苛刻。 所以辛四到了国师府。 辛四是个医学神童,无人教导就能认得上百种药材。 等到会走了,家里穷,他又患了风寒,家里人磕破了膝盖都没能换来一个大夫的心软。 小辛四便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门,进了山。 一会儿闻闻这草,一会儿摸摸那花。 就这般,一路走一路吃。 第二天辛四的病竟奇迹般地好了。 后来,辛四的医学神童之名传遍村庄。 人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去找他瞧。 辛四父母是个软弱性子,不好意思问瞧病的人要钱。 可有日家中实在没粮了,正遇村里一老光棍来瞧病,老光棍瞧了病,提上辛四父母给的药便要走时,被辛四父亲拦了下来。 辛四父亲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搓着手,有点不安,但想到家中人的口粮,便道: 第140章 “俺们这么久也没收过诊金,可如今家中实在缺粮,你称称这药材多重,就给俺多少糙米成不成?” 老光棍听了,急了: “你不收别人诊金咋专收俺的?是不是平日里给你太多好脸色了?是不是瞧不起俺没媳妇?” 说罢,把药材往地上一摔,一抡腿,直往辛四父亲胸口踹去。 辛四父亲本就瘦弱,直接被踹得咳了血,不久归了西。 辛四母亲伤心过度,也随夫而去。 留下年幼的辛四跑往县衙,想讨公道。 可县衙告状要银子,他最缺的就是银子。 于是,被打了五个板子扔回了县衙门口。 小辛四一瘸一拐回到村里,当晚不顾全身的疼痛上了山,采了几株草药,草草加工后直截了当地投进了老光棍打水之处。 第二日,村中一半村民死亡。 死因蹊跷,七窍流血、全身乌黑、手呈爪状、舌头青紫。 像是很多类型的死因综合到了一处。 官府一层一层地通报,终于在许多许多年后传到了国都。 辛宗礼瞧着纸上的卦象,了然于心,亲自前往。 “你与我有缘。” “可愿于国师府中任职?” 所以,在辛夷说出那句“我让他一遍一遍地死,又一遍一遍地死不成”时, 辛四才会如此怀念。 - 用辛夷的两魄献祭国祚,是辛宗礼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事。 他都不知那时是怎么了,怎么被景昭帝哄成那般模样,直接毅然决然地用古法抽离出了小辛夷的两魄。 当时,他甚至还在想,为了大家牺牲小家,这是明智的选择。 正因如此,这也是他与白玄之中间的一个疙瘩。 二人不提还好,一提就是个死局。 好在现在的辛夷来了,告诉他们另一个辛夷此时找到了工作。 二人中间关于此事的疙瘩才算消了些。 …… “那现在,怎么办呢?” 辛夷问。 这个叫昌满的城,如此民不聊生。 可造成这般民不聊生的人是圣上,是圣上所建的寺庙。 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答案是——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只能旁观着这般景象,心中唏嘘。 辛夷给三个游魂施了阵法,叫她们拿些吃食,送去她们曾游荡过的院子里。 就当是情报费了。 而后,众人启程,不再在此地停留。 终于,在天擦黑时,一队人马到了官道上的官家驿站。 就在几人准备上去休息时,辛四匆匆跑过来,脸都皱成了一朵菊花: “那那个人咋办?被你把那玩意儿削皮了的那个人咋办?” 辛夷想了想,然后认真说道: “叫几个人,抬进你的房间不就好了?” “?” 辛四满脸不可置信, “我好不容易能睡床,结果还要跟这臭东西睡觉?!” 那汉子因某个部位过于疼痛,所以常常漏尿。 全身上下一股骚臭味。 辛夷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小蝉走了过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等辛夷开口,辛四就直接委委屈屈一股脑儿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末了,还补充道: “虽然那男人罪大恶极,但我辛四不罪大恶极啊你说是不是?” 小蝉一听,眼睛都亮了。 “小姐,你交给我,保证看管得服服帖帖。” 她可太喜欢干这种事儿了,她在路上不止一次地惋惜过叫那小侯爷死得太早了。 这几日她的手都痒,总想干点啥。 如今听闻还有这号人与她一路同行,简直就跟在赌坊赢了庄家似的。 她幽怨地扭头看向辛四, “有这种人你怎么早不说?你口风也太紧了吧?” 辛四:???!!! 辛夷有些犹豫,余光扫了下衔枝的脸色。 “小姐您就别犹豫了,我小蝉干这种事情最为得心应手。您叫人将他抬至我屋,让辛四好好睡一觉。” 小蝉激动地手都在颤,就好像那男人已经在她面前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最后,辛夷还是点头同意了。 辛四虽口上说着女子的清白什么的,到底还是没阻拦。 清白不清白在辛夷心里不重要,在小蝉心里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小蝉愿意。 且是非常愿意,愿意到整个人好似都有了两条命,精神奕奕,活力四射。 衔枝脸色并不好看。 她其实都懂的。 小蝉到底还是马虎了。 在衔枝打开小蝉交还回来的那个荷包,打开了叠得整整齐齐的那张纸后就发现了。 那张纸上有已经干涸了的水渍。 看形状,是眼泪。 她怎么会不懂小蝉? 既然小蝉愿意这般,那她怎么舍得插手? 第111章 “这就是顾护卫的家啊……” 当晚,小蝉的房间里头就隐约传来了某种动静。 琼枝玉露心下好奇,飘进去查看。 结果就看见小蝉拿着个像是被切了尾巴的水滴形物件,不顾男子挣扎,直接用力挤进男子嘴巴里。 “哥哥,你可是享福了。” 第141章 “上一个用奴家这物件的,还是个小侯爷呢。” 这个东西是辛夷连同那支锋利簪子一同交给小蝉的。 小蝉很快就明白了用法并更为钦佩自家小姐这个凌虐老手了。 上辈子辛夷见了那么多不信邪,往嘴里塞灯泡的好奇人士时就在想,若是用这玩意儿堵嘴,那岂不是好用得不得了? 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于是,她专门给小蝉做出了这个东西。 旁观的琼枝玉露两只鬼对视一眼,身上的红烟都暗淡了些。 “琼枝姐姐……我想我们当鬼还是有点太保守了。” 琼枝点点头,目不转睛地接着看下去。 “你不知道,在路上的这几日我快憋疯了。” “幸好还有哥哥你,真是解了奴家的燃眉之急。” 小蝉手上的活计没有停下,她继续说道: “小姐的境界我是怎么赶也赶不上,她竟能想到给人削皮这般有趣的想法。” 男子嘴里呜呜叫着,可也只能呜呜叫着。 “别急啊哥哥,” 小蝉拔下束着头发的簪子,在手上把玩了一圈, “哥哥喜欢刺青吗?奴家会一种新的刺青。” 说罢,直接用簪子上手,在男子脸上削起了皮。 等到停手,伤口冒出血液,琼枝玉露才看清究竟是什么字——心经。 “你真是可笑,将自己没出息都要说成是女人的错。当我站在街上卖身时,你猜那小侯爷对我说什么?” “他劝我从良,说我如花一般的女子不该沾染世俗的污秽。” “他可是忘了,在我清白还在之时,正是他将我拖入了这片沼泽!” “真好笑啊,劝风尘从良,又推良家入风尘。” 小蝉自顾自地说着,说到最后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想要静静心,于是提起簪子便在绑于门板的肉体之上开始削——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一旁瞅着的琼枝与玉露两只鬼越凑越紧,最后两鬼身形都差点重合。 “琼枝,你说她死后,会不会是个厉鬼啊?” “应是比我还厉些……” 琼枝摸着自己四寸长的血红色指甲,认真思索一阵子后,说道。 - 第二日一早,众人准备启程。 辛四这一觉睡得香香的,因此尤为感激好心的小蝉。 那男子已被护院们抬进辛四的车厢,如今看见辛四如此放松的、充满阳光的笑容,心里头顿觉有些不忍。 辛四的笑容太耀眼,他们不忍心看。 “你们咋这样看我?” 辛四察觉到视线,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眯眯地问。 “啊……今日天色不错。” 护院们假装没有听到,勾肩搭背着绕开辛四,看着天空,朝车队走去。 他们可不忍心告诉辛四,那人今日被抬出来时,就是个血人,全身没有一块好皮。 待辛四爬上马车,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温暖的,干净整洁的车厢里,躺了个浑身血呼刺啦,生死不明,口里塞着个硬石头的骚臭人士。 “小蝉!!!!!” “你过来给我解释一下!” 辛四差点都要在马车上跳起来,他的唾沫星子乱喷,俨然一副抓狂样子。 车厢外赶车的护院抠了抠耳朵,咂了咂嘴,扭头对同伴说: “瞧吧,我就知道他得这样。” 辛夷那边早在醒来时便听琼枝玉露说起这事儿了。 那时,玉露拍着胸口,一脸后怕: “小姐,你不知道她的笑多瘆人!” “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对这种事如此兴奋的!” “我们俩厉鬼见了都害怕……小姐,把那男人交给小蝉姐,我们放心!” 如今,辛夷听见辛四的呐喊,那是心知肚明。 她交给外头骑马的护院一颗洗颜丹, “把这个交给辛四,就说是我补偿的。” 辛四知道洗颜丹在都城中的价格,拍卖的最高价可是五百两黄金一颗呢。 所以,只要辛夷一拿出洗颜丹,辛四保证立马喜笑颜开。 …… …… 转眼间到了十一月初,天气越来越凉了,辛夷已经披上了斗篷。 她走下马车,看着眼前的宅子。 “顾府……” “这就是顾护卫的家啊……” 玉露在顾府的院墙里外穿来穿去, “咦,这府里头可真热闹,顾护卫原来有这么些家人啊!” 热闹? 辛夷挑了挑眉,嗤笑一声。 顾倾可没兄弟姐妹,她娘可就生了她一个。 但若是说旁支…… 辛夷眼神暗了暗,据顾倾说,她娘生意头脑好,他们顾家如今能有如此富足的日子,皆是托了她娘的福。 可那些顾家人却说她娘是个没福气的,不能生养的,这么些年,就生下顾倾这么个怪胎。 如今,顾倾离了顾家,她的爹娘死于经商路上,偌大个家业,皆被他爹那边的亲戚瓜分。 俗称,吃绝户。 “他们应是在举行家宴,里头的人喝得好不欢快!” “哇!好大的羊!他们烤了百来头!一边吃一边抛在池子里打水漂!” 第142章 “哇……那可是酒仙酿!一年只出十坛售价一千两的酒仙酿!” “咦?那不是曾在我们教坊当教习的秋娘吗!原来秋娘籍贯在这里呀!” 听雨听闻,也好奇地飘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回过头来,面色有些龟裂。 “秋娘出场费用可不低,据说要两千两才能叫她弹上一首曲子。” “并且……秋娘擅筝,她这回竟弹了琵琶……” 听雨说到此处,辛夷再抬眼看向顾府,眼底已是一片晦暗。 他们挥霍的这些钱财,原本都该是顾倾的! 他们怎么敢如此心安理得? 顾家经商,虽在当地小有名气,但也没到可以这般挥霍的地步。 除非,顾家停了所有的生意,毁了所有的货约,将所有原本该流动的钱财全都换成了现钱。 这是直接将顾倾她娘辛辛苦苦养好的生意一举全毁了啊…… “姐姐,你当真忍得下去吗?” 眼前鎏金的“顾府”二字依旧显眼,辛夷细细瞧着,对空气喃喃着。 第112章 “二哥!你咋烧起来了?” “小姐,顾护卫家可真有钱啊!” 玉露感叹道。 根据玉露在教坊时参加宴会的记忆,那个一年只出十坛,一坛一千两的酒仙酿,都城中的高官富商宴客时最多能拿出来两坛。 而顾护卫家……竟有十几坛。 “是吗?” 辛夷转头,跳上了顾府高墙。 手中的火折子缓缓滑落,正滑到了主位之人的衣服上。 而后,辛夷跳下墙头,不知所踪。 主位上的男人,正是顾倾父亲同父同母的弟弟,顾文。 此时,醉醺醺的他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身上,但并没在意。 渐渐的,身子越来越热,他还举起酒杯,潇洒一声笑后,扬声对着众人说道: “这酒仙酿果然名不虚传!如今天气转凉,直喝得人身子暖和极了!” 底下的众人齐齐附和,却是没将一点眼神投向主位上的男人,全看着底下台上弹琵琶的秋娘。 忽然,顾文后背一阵刺痛,痛得酒都醒了大半。 他猛地站起身,撞倒了面前的矮桌。 众人的焦点终于回归到了他的身上。 顿时,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 “二哥!快脱衣裳!” “身子!身子着火了!” “哎呦我的二哥!你咋烧起来了!” “……” 瞬间,宴会场面乱作一团。 噼里啪啦的碎碗之声交相响起,有个聪明人士担心顾文担心得紧,捞起脚边的烈酒酒坛,直冲顾文泼了过去。 “轰”地一声,火花在顾文身上炸开,闪瞎了周遭人的眼。 …… “小姐,不像丞相府那般瞧瞧藏金地点吗?” 听雨飘在辛夷身边问道。 辛夷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摇了摇, “没用了,账册我粗略地翻了一遍,顾府账上,只剩下三百两银子了。” 这账册还记录着卖田卖地卖铺子卖首饰卖名家字画所得的银钱,可以说,现在的顾府,除了徒留顾府宅子,什么都没了。 这一顿饭,是他们奢侈的最后一把了。 真有趣啊,只贪图享乐却不关心账面。 他们根本没有想过,银钱花完了该怎么办。 辛夷回到了歇脚的驿站中。 辛四这时跑过来, “小姐,那人断气了。” “哦,找个深山扔了吧。” 辛夷淡淡回道,这人还真是命大,辛四医术也是真好。 身上的皮都没了,还能活这么久。 与此同时, 都城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平日里流连花楼的小侯爷终于被家里人于城郊找到了。 凶手手法残忍无比,令人心惊。 但侯府的人不知为何,选择了息事宁人,推了个小婴孩袭爵。 第二件事则是,东街整条街不知何时起,都在传百味轩再不开门了。 因为后来的那个男东家,被个有钱老爷瞧上,被老爷带回家当侍子了。 有些好信儿的人不太信,于是悄悄将百味轩的锁给撬了,潜入进去。 进到后院直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因为井边靠着一红一白两具尸体,面目已腐败得不甚清晰,但还是能从衣服看出来,尸体是从前的那两位女东家。 好信儿的人连滚带爬地报了案,仵作连夜赶来,确定了死亡日期与死亡方式。 还叫周边店家辨认尸体。 于是,整个东街话锋变了。 他们鄙夷的目光与语气锁定了那个汉子, “仵作可是说了那俩女东家咽气儿的日子,仔细想想,是不是后来的男东家告诉咱们,她们跟有钱老爷跑的时候?” “啧啧啧……应是这样的——” “这俩女子被有钱老爷看上,这后来的男东家知道了,开始嫉妒了。觉得她们凭什么能傍上有钱老爷而他不行? 于是,他对这两个女子怀恨在心,直接杀人奸尸,而后使尽浑身解数讨得了老爷的欢心,最后,他终于得偿所愿,跟着老爷跑了。” 周围人都觉得有理,关键是觉得刺激。 有的时候,刺激的东西才叫人更喜欢听,不论真假。 第143章 反正,听的人多了,假的也便变成真的了。 此时早已远远离开都城的辛夷这般想道。 散播这个传言的,是在她丹药铺子里打工的伙计。 丹药供不应求,只留那个老道实在不安全。 于是,辛夷便又雇了两个伙计和几名安保人员。 辛夷工钱开得高,伙计们也愿意干活,尤其是传谣这般刺激的事—— 那伙计每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传言都极有成就感。 “凭什么你们死了还要遭人非议?那他死后自然也要承担这般流言。” 辛夷对琼枝玉露说道。 她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喜欢更过分些,这叫做利息。 伙计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在传言流传至整个都城后,伙计便托那老道掌柜给辛夷传了信。 如今,他是日日都在等着他的奖金下来。 - 第二日,辛夷叫停众人在此地再停留几日,而后转身又去了顾府。 她站在高墙之上,三个游魂飘入府中。 被烧没半条命的顾文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半边身子焦黑开裂,露出红肉。 医者面对此种情况束手无策,眉眼耷拉着,叹了口气,道: “想吃些什么便吃些吧,好好准备后事。” 顾文的妻儿外室面上急切,她们拉住医者的衣裳,死活不叫他走: “请您救老爷一命啊!我们有钱!有许多许多钱!” 医者低垂着眉眼,缓缓摇头, “不是老夫不救,而是伤势过重,束手无策啊!” 顾文的妻儿却是怎么也不信。 这位大夫是整个城里最为有名的大夫,坊间传闻说:只要患者尚有一口气,他便能从那阎王手里抢人。 可惜如今的顾府中人实在没有生意头脑,不晓得什么叫做包装。 东西有好的包装能卖得更贵。 人也是一样。 医者身旁的药童没有理会他们的哀求,直接递上一张药方,上面不仅写着药材,还写着应付的诊金。 五百两。 诊金五百两,还不算吊着命的药钱。 顾文妻子忙吩咐儿子去账房取钱,口里不住地哀求着: “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吧,我们有钱,我们有钱!我们偌大个顾府,真的不能没有老爷撑着啊!” 医者淡淡瞥了一眼顾文妻子,只捋着胡子不说话。 顾府中的那点事儿,在这地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那般不要脸的夺财手段,连他个沽名钓誉的医者都甘拜下风。 可真好意思。 第113章 “不知可愿割爱?” 不多时,顾文儿子匆匆赶来,身边带着账房。 他悄悄将自家母亲拉到一边,小声道: “账房说,府中只剩三百两了,再无余钱了……” “怎么可能?!” 顾文妻子声调猛地提高,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账房, “是不是你贪墨了?啊?那女人给顾倾那小蹄子留下的钱财,我们花一辈子可是都花不完的!” 账房朝天翻了个白眼, “老爷单是昨日家宴便花了五万两。” 账房人还挺聪明,东西向来准备备份。 在他发现桌上的账册消失不见时,他就察觉到了要出事,这斤斤计较的主家怕是要诬陷于他。 于是,他马不停蹄回到自己家,从褥子底下掏出来了备份账册带了过来。 “五万两?!你昨日为何不说?!” 账房此时,就连鼻孔都想翻到天上去, “我说了,老爷不听啊,他非说我是看不起他顾家的财力。” 顾文妻子的声音大,医者全都听得明白。 他走了过去,眉头拧着, “你们付不起诊金?那就莫怪老夫将你们告至公堂之上了!” 至于记账,他那里可从来没有这一说。 从来都是现诊现结。 传统教育下的顾文妻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这般事情在她的认知里那是要当家的处理的。 于是,直接气急攻心,头脑发懵,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医者一看,立马掏出银针扎进穴位。 想靠晕死逃避诊金? 在他医者面前,不可能! 于是,顾文妻子悠悠转醒。 就见医者身边的药童又递上了一纸单子——诊金五百两。 又是一个五百两! “你们是不是当我妇道人家好欺负?哪里就又多五百两了?!” 药童幽幽:“师父方才行针救了你。” “我要你们救了吗?!” 药童:“师父心善,医者仁心,看不得伤患晕死于眼前。” 一千两,一千两诊金,府中现在如何还能拿出一千两诊金?? 顾文妻子不由得开始怨恨起顾文来,一顿家宴烧了五万两,人也烧得半死不活,好酒好菜也全都浪费。 今日若有了这五万两,至于叫她如此无措吗? 医者等不住了,他道: “老夫只等一日,一日后若是见不得诊金,你们就在那狱中还债吧!” 说罢,带着药童拂袖而去。 辛夷在墙头上看得起劲,脸上都带着淡淡笑意。 “别说,这医者不愧是个黑心的,演技那是炉火纯青!” 第144章 玉露啧啧两声,感叹道。 “不然怎么能骗那么些钱?” 琼枝玩着指甲说道。 医者行至顾府门口,一拐弯,到了个死胡同。 辛夷早在那里等着他, “演得不错,二百五十两先结给你。” 说罢,掏出张银票,交到医者手里, “一天后过来催,若是效果好,便将尾款结给你。” 医者忙点头弯腰保证,而后还不忘拍着马屁, “顾府小姐有你这样的朋友简直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气啊……” “不是朋友,”辛夷轻笑一声,“是我往后的夫人。” 年迈的老大夫闻言,直接头脑发懵,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耳聋的征兆。 “小姐,你说顾府小姐是你的什么人?” 无人回话。 等他抬眼时,辛夷已经不知去向。 老大夫摇着头,带着满头深思,渐渐远去。 “小姐,你可真是不怕吓到老人家。” 玉露嘿嘿笑着,属于厉鬼的獠牙都露了出来。 “这是事实啊,”辛夷站在高墙上看向院里,“顾倾就该是我夫人。” 为夫人做主,应该的。 钱财收不回来,最起码也要将属于她的宅子收回来吧? 辛夷收拾了一番,慢悠悠走到正门口,敲响了椒图口中的衔环。 嗒嗒声响起,来开门的是府中的账房。 他狐疑地看了眼辛夷,问道,“姑娘可是有事?” 辛夷点点头, “你们宅子地段不错,我很喜欢,打算在此定居,特意过来问问你们这宅子可愿卖于他人?” “这……”账房不好回答,于是便将辛夷引到了宅中。 他自然是希望主家能够将房子卖掉的,这样他的月银就有着落了。 但是这顾宅到底还是上个夫人一手建起,虽比不上都城中大人物住的宅子,但在他们这小地方,豪华程度那是首屈一指的。 什么假山湖泊,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账房情绪复杂,将辛夷带到顾文妻子面前。 顾文妻子正在院中对着自家儿子哭得伤心,就见账房带了外人进来。 也来不及责骂,直接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沾了沾脸,站起身来,一脸警惕地瞧着辛夷。 辛夷行了个礼,面带微笑,“见过夫人,贵府宅子不错,不知可愿割爱?” 辛夷一开口便直入正题,打了顾文夫人一个措手不及。 顾文夫人好险没有双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她扶住自家儿子,声音有些颤抖: “你,你说什么?” 辛夷这才假装回过神来,先是道歉一番,“哦,是我唐突了。” “但这宅子极合我眼缘,说来我也是个可怜人,只在都城中有个九十亩的宅子和几家庄子,如今就是想出来走走,再买些漂亮宅子。” 辛夷叹了口气,从怀里直接掏出一沓银票。 她当着顾文夫人的面数了数,一共二十张。 “我出二十万两,如何?” 这二十万两对于之前的顾府不算什么,甚至连造价都远远比不上。 但对于如今的顾府来说,就是救命钱,是能保证他们后半辈子吃喝不愁的天降横财。 顾府宅子怎么了? 反正又不是他们的,他们在入住顾府之前,还有别的住处呢! 顾文妻子有些犹豫,这堆银票对她来说,实在是犹如天降甘霖。 可……这般做主的事,老爷活着,怎能轮得到她? 辛夷适时地顺着顾文妻子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了躺在窗边的顾文。 她啧啧嘴, “夫人,不瞒您说,我这人自小久病成医,也会瞧些病症。” “此人想必是夫人您相公,那我也便直说了,您相公,没救了。再等上几日,他的伤处便会溃烂流脓,疼痛难忍,痛苦死去。” 顾文夫人眼睛陡然睁大,虽先前来的医者也这般说,但到底没辛夷说得细致。 溃烂流脓…… 辛夷眼睛轻轻眯了眯,凑近顾文夫人耳边又道: “但也有可能死不了,只是要日日劳烦许多医者精细照顾,这一来一去的银钱……可是不少啊。” “正好我手中便有银票二十万,夫人将宅子割了爱,得了银钱,天下名医那不是手到擒来?就算治不好,多吊阵子命也是没问题的。” 第114章 “我们想好了,就按你说的办。” 顾文夫人不是个傻的。 辛夷的话但凡长点心眼的人都能听出来她的目的是宅子。 可她没料到的是,辛夷就是为了让她听出这话中之意来。 她知道辛夷为何要拿钱引诱她—— 但凡来人一进到顾府,都能感受到其落魄。 人造湖泊再不清澈,假山流水再不流水,亭台上的红漆也早已脱落却无人补涂。 偌大一个府邸,其中家丁算上账房也只五人。 其实造成这般状况的顾文,不修缮不是因为没钱,而是觉得没必要。 有那些钱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这些无用的事情? 于是,阴差阳错的,让顾文妻子将这些当成了辛夷拿钱引诱她的原因。 也阴差阳错的,还真代表了顾府的财务紧张与落魄。 “你容我考虑一日。” 第145章 顾文夫人叹了口气,叫账房送辛夷出府。 辛夷的话,使她还联想到了些别的什么。 她与顾文成婚十几年,前十几年他们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如今乍然得财,顾文硬是连养十几外室,夜夜笙歌,日日挥霍。 就连他们十几岁的儿子,都比他个当爹的稳重。 现在或是老天开眼,将顾文烧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只要将顾府宅子卖出,她便能得手二十万两。 这二十万两全花在一个没用的废人身上做什么? 还不如直接让他死,自己带着儿子带着钱财远走高飞。 想到此处,顾文夫人轻轻笑了一下,起身没再看顾文一眼。 卖宅子自然是要卖的,但万不能这般轻易松口,不然怕是会少了许多讨价还价的机会。 所以,她要等。 等那医者一天后究竟会不会找上门来,再行商议。 屋内的顾文睁着合不上的眼皮,紧绷的嘴巴嗷嗷叫着,但没一个人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 账房斜斜地瞧了他一眼,转身走出院子收拾东西。 顾府都要没了,自个儿呆在这还有什么意思? 趁早溜吧! - 时间很快来到了医者讨要诊金的日子。 顾府的大门一早就被拍得哐哐作响。 家丁揉着惺忪的眼睛,晃晃悠悠走来开门。 门还没完全打开,药童就拉着医者挤了进去。 “带我们去见你们主家。” “偌大个顾府不会欠人诊金不还吧?” 家丁大张着嘴,仰头打了个哈欠后慢悠悠地点着头: “随我来吧。” 一行人直奔主院。 主院内,顾文妻子正听着顾文干瘪虚弱的嚎叫声静静梳头。 “莫要再叫了,”她放下手中的木梳,将头发摆好造型后拿起个钗子,“没甚出息的人,临死了倒是聒噪。” 正用钗子固定好头发,主院中唯一的家丁便匆匆来到房门口,“夫人!那医者来了!” 顾文妻子闻言站起身,垂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顾文, “瞧,为了你,我们全家都背上了千两诊金。” 说罢,整理整理袖子与头发,直接伸手开了房门。 “夫人啊,可是说好了今日还诊金,你可备好了?” 医者立在院中,扬声问道。 “大夫莫急,您也知道我们府中当下的情况。” 顾文妻子抱歉地笑笑,却不达眼底, “前日有个都城来的小姐看上我们宅子了,出价不高,但也能付出诊金来。我们约好今日一手交钱,一手交契,大夫您不若在此吃着茶,等上一等?” “可是当真?莫不是付不起诊金便要杀人灭口吧?” 药童仰头审视地打量着顾文夫人,嘴巴毒得很。 顾文夫人拿着帕子,掩口轻笑, “小大夫说笑了,我个妇道人家,哪里就有胆子杀人了呢?” “哼!”药童冷哼一声,扶着医者便坐到了主院中的木椅上。 “来,将府中上好的茶泡些来。” 顾文夫人扬着帕子,对主院中的家丁说道。 他们全家人都不爱喝茶,也品不出个什么高雅滋味,好茶名字在她脑中空空。 于是索性直接说了上好的茶。 家丁应了声,便走去库房翻找了。 远处的辛夷见那医者坐下,心知该自己上场了。 她从最高的那处楼阁顶上跳下,整理了一下着装,待身边三个游魂都点点头,她这才敲响了顾府大门。 顾文夫人早叫人在门口等着辛夷前来,听见敲门声,开门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辛夷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家丁就忙弯着腰伸手引着路, “小姐您来啦~夫人就在主院中等您呢!小的我啊这就带您过去~” 言语间谄媚无比,还有种哄小孩子的既视感。 直叫辛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家丁: 可不得哄着点吗?这位买宅子的小姐此时就是他们顾府所有人的财神爷。 主家付不起诊金这事儿早已传到除账房外其余四位家丁的耳中,他们个个都在忧心自己的月银。 若是发不出来,那可就白给人当牛做马了。 家丁脸上挂着仿佛抠图上去的一成不变的谄媚笑容,引着浑身不自在的辛夷一路走到了主院。 医者适时朝拱门看去,然后高声问着家丁, “这就是要买你们宅子的小姐?” 里屋的顾文夫人闻声,小步快跑出来,直至到了屋门口,才挂上一脸和蔼的表情,慢悠悠地踏出屋门。 “小姐,我们想好了,就按你说的办。” “还请小姐移步屋内,这也不算个小事儿,咱们还是要细细商谈一番,全都说清楚了才好。” 辛夷点点头,径直朝主屋中走去。 路过医者的座位,那旁边的小药童还朝她wink了一下。 待两人在屋中坐好,辛夷从怀里拿出张纸, “这是我找人拟的契约,上头的条款夫人您看看清楚,有问题尽管问,若是没问题,夫人您直接签了字按了手印就成。” 顾文夫人笑容有些尴尬,她要怎么才能不露怯又自然而然地掩盖住她不认字的事实呢? 第146章 他们顾家原先也就是个在码头上卖吃食的平民老百姓,哪里有资格去娶个认字的大家闺秀? 也就是顾倾那小蹄子他爹命好,娶的媳妇儿会赚钱,让他识了几个字。 但旁的顾家人命不好啊! 小时候没钱认字,大了又觉得没必要认字。 反正不认字不也活得好好的? 顾文夫人干干地笑了两声,将那契约重新推回到辛夷面前, “小姐,不瞒你说,这两日因着当家的身子,哭毁了眼,如今视物不清,跟个半瞎的差不多了。” “你的品格我自然信得过,但这契约小姐也是用了心的,不看也不好。” “所以不知可否劳烦小姐,给我念上一念?” 第115章 “这契,我现在就签。” 顾文夫人说了一圈话,绕了好大一个弯,才说回到正题上。 辛夷垂眸笑了笑,重新拿起纸张念了起来。 待念完最后一段,她抬头看向顾文夫人, “夫人可有什么问题?” 这契约是辛夷找辛宗礼写的,辛宗礼穷尽毕生所学,遣词造句,写得那叫一个晦涩难懂,看得人双眼发蒙。 如今顾文夫人听得也是这种感觉,除了日期以及双方名字,其余的她怎么听都听不懂。 每个字她都听清了,咋排在一起,就如此陌生了呢? 这些是人能说出的话? 她有点急,契约这东西若是被人下了坑,那吃了亏可就得打破牙齿和血吞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你,去把账房叫来。” 顾府的账房好歹是个未曾中举的秀才,平日里无事常常帮人写状子,想必这契约他能看懂。 “夫人……”那家丁站在二人身旁,苦着脸,“夫人您忘了,账房昨日便收拾东西走了啊!” 听到这儿,辛夷再也憋不住了,她抿着唇,使劲儿咬着自己口腔里的肉。 不能笑,不能笑。 可为什么,人点背起来,能这么倒霉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姐你……可是有话想说?” 顾文夫人察觉到辛夷的动静,转头看过来,询问道。 “啊……”辛夷赶紧整理了下表情,顺着嘴角的弧度,接着说道, “夫人大可放心,我这人做事向来敞亮,从不在这些契约上搞什么小手脚。” 这话是真的,就连这纸晦涩难懂的契约,还是辛宗礼远离朝堂太久,职业病犯了,手痒才写的。 辛夷原本也并不准备在契约上下什么套。 怪没品的。 顾文夫人这时,心才算放下来些。 面前这位都城来的小姐,看样子也不过十几岁,哪里能有那么深的城府? 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夫人若是放心不过,可以将这契约拿去街上,找识字的瞧瞧,再回来签字按手印也不迟。” 辛夷表现得非常通情达理,没有让顾文夫人的面子掉到地上。 可即便这样,顾文夫人还是尴尬。 她此生从没像今日这般痛恨自己不识字。 到底,还是辛夷做主叫家丁牵来马车,带着他们夫人去往街上。 辛夷没有跟上去,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契约提供者,她还是避一避嫌为好。 顾文夫人走后,主院中便只剩了医者、药童与辛夷三人。 辛夷来到他们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做得不错,等合约签完,剩下的银两便给你结了。” 医者笑得慈祥,单看面相,旁人确实会认为他是个医者仁心的老大夫。 他医术确实不错,但也只能说是中等水平,远达不上名医标准。 与其说他是个大夫,倒不如说他是名打着大夫旗号的商人,商品就是他自己。 若不是辛夷有着三只游魂探听消息,怕是也要被面相给骗了。 医者捋着胡子,笑眯眯的不说话。 药童将茶给他添满,他举起茶杯,与辛夷正放于桌上的茶杯碰了一下—— 合作愉快。 在街上摆摊子是穷书生们赚钱的一个火热门路,因此非常容易找。 顾文夫人听着书生们给她念着被翻译成大白话的契约,心里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个都城来的小姐倒是个实诚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甚至若在卖出宅子后还有后续问题,这位小姐都能给予一定的帮助。 “夫人,小的听着这契没问题啊?” 家丁从书生手中接过契约,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 符文夫人点点头,从荷包里抠出两个铜板,扔到了穷书生的摊子上。 “回府。” - 府中辛夷的茶喝了一杯接一杯,正当她等得有些着急,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些什么事时,顾文夫人正巧回来了。 她拿着契约走回主院,直接上手拉起辛夷,挎着她的胳膊,带着辛夷进了屋。 “小姐,我信得过你,这契,我现在就签。” 这番话在辛夷的意料之内,她笑了笑,入了座。 “夫人爽快,府中可有笔墨与印泥?” 顾文夫人点头,她独自进到主屋内房,从书桌中翻找出来上一任家主留下的这些东西。 这些陈旧的东西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但毕竟是读书人用的东西,丢了也可惜。 第147章 于是,便一直在书桌中放着了。 印泥盒子上头还落了层厚厚的灰,被顾文夫人草草拿手一抹,打开盖子放到了辛夷眼前。 见到东西,辛夷不再迟疑,直接大手一挥潇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戳了个红指印。 而顾文夫人不会写字,她便从荷包中拿出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小印章,随着她的指印,一同被印到了纸上。 签完后,辛夷将自己那份契约收起,便从怀中掏出了那二十万两的银票。 “这是乾宝银号的银票,夫人可自行去银号中探探虚实。” “我不日便将搬来此处,还望夫人能够早做打算,尽快搬离。” 辛夷一手接来她期待已久的房契,一边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顾文夫人抢似的将银票从辛夷手中猛地抽离,紧紧攥在手里,笑着答道。 “嗯,那我还需去趟官府将此契盖上官印,就不打扰夫人了。” 顾文夫人一听,更是喜笑颜开,忙叫人送客。 辛夷走后,医者喝茶喝得膀胱都要炸了。 他皱着眉头,面色痛苦, “你们究竟何时付我诊金??!” 顾文夫人摆着笑脸迎过去, “大夫莫急,家丁正去银号的路上,一会儿便回了。”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 顾文夫人完美诠释了这个道理。 如今,她就算面对医者的催债,都能真心实意地笑出声来。 还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的老大夫长得顺眼,真是邪了门了…… - 府中家丁在两刻钟后赶着马车匆匆回府,到了府门口并没有直接下车,而是直接走了偏门,赶着马车进了府。 他左右张望好几遍,才做贼似的牵着马绕到了主院门口。 马车动静大,顾文夫人早已听见,提早等在拱门前。 “夫人!” 家丁抱了抱手,将后头的车厢帘子掀开一角, “夫人你瞧,这单是一千两白银,就这么些了!” 第116章 “这宅子的新主家,不是我。” 白花花的银子映在顾文夫人的眼里,叫她身子都有些发热,嘴角的笑止也止不住。 她探了大半个身子进去,摸了又摸。 原来,这钱放自己手里跟在别人手里真的不一样。 原先顾府是有许多钱,但当家的不让她管账,说她个女人学不来这些。 可她是清楚的,人家大户人家当家主母,都是要管账的。 那时,她也不敢还嘴,只想着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万事不用操心的夫人便好。 可却没想到,一朝得了财,才发现自家丈夫是个能败家的。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顾文夫人嘴里喃喃说着,眼角都笑得炸了纹。 “将换的一千两银票拿来。” “诶!” 家丁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九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交给顾文夫人。 这下,夫人就能还上诊费了。 他们的月银也有着落了,真好啊! - 顾文夫人将一张千两银票交到医者手里,医者这才带着药童出了府,找了个无人地方大放污水。 然而,他却不知道。 他此时的一举一动,正被三个捂着眼睛的游魂看在眼里。 等他系上裤腰带,辛夷这才默默无言地抿唇走了上来。 “给,二百五十两。” 辛夷将尾款结算给了他,而医者也言而有信,将得来的那一千两交还给了辛夷。 他们原本商议的就是这般,医者给辛夷演一出戏,辛夷给他千两诊金的一半。 如今两人是双赢。 “姑娘,往后再有这事儿,您还来找我啊!” 医者乐呵呵地收起银票,道。 这钱赚的真省事儿,连出诊都不用,胡说八道就够了。 不知道往后能不能发展一下这方面的业务,简直比他费尽心思给自己镀的金还要来钱快。 “好。” 辛夷敷衍地应了声,送走医者后便回到了客栈。 今晚,有事可做了。 顾文夫人连夜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搬家,收拾到最后,却发现自己的东西寥寥无几、 除了几件首饰头面,就是几件充场面用的衣裳。 别的全是顾府里头本身就有的。 而顾文以及儿子的东西,也少得可怜。 顾文不爱买什么东西,但就是好赌,也喜欢宴请宾客给自己长面子。 顾倾母亲留下的钱财,几乎全被顾文这般花得一干二净,到最后却是啥也没得到。 他的狐朋狗友、远房亲戚们说他是冤大头。 而他自己却还是为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得了面子,是兄弟团中最有财力的大哥。 至于后来养的那十几个外室,说是外室,实际全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 顾文夫人将卖身契全部撕毁,将人赶出了顾府。 她早就看那些人不顺眼了,狐媚得紧,如今即将搬离顾府,自己怎么可能会给她们好果子吃? 顾文夫人站在焦黑的顾文面前,轻笑出声: “顾文啊顾文,你也算是得了老天的报应。” “好在你夫人我心善,离府也不忘带你。我记得咱们老宅……东屋是个放杂物的,往后你就住那里头吧。” 第148章 说罢,抡圆了手臂,直朝顾文焦黑的地方重重砸去。 顾文哀嚎出声,他夫人却暗自舒爽。 她母亲尚且在世时,常被父亲这般殴打。 自己当时年幼,心疼母亲,便扑在母亲身上,哭喊着问父亲究竟是为何要这般做。 父亲轻飘飘地说了句: “你爹我开心,吃酒吃多了罢了,莫要在意,男人都是这般的。” 但母亲醒来却睁着惊恐的眼告诉她: “打人是会上瘾的,你爹原先不这样的!” 小时的她不懂,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终是理解了父亲。 打人真的会上瘾,自己前几日还是个任劳任怨以夫为天,给点小恩小惠便能高兴半晌的蠢女人呢。 自己终究,还是随了父亲吧? - 顾文一家连夜搬离,回到了他们原先住的老宅子。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总有人会比他们快上一步。 辛夷早在一个时辰前,便离了客栈,先去了趟顾府,发现并没有那二十万两的踪迹后,转身带着三个游魂去了官府翻户籍。 游魂工作效率就是高,不一会儿便翻到了顾文老宅的住址。 辛夷直接带人赶往老宅,叫三个游魂好一顿搜寻,终于在木房梁裂开的缝隙中,寻到了十九张万两银票。 然后,又在个灶台石板下头,发现了另外八张千两银票。 柴火堆里,寻到了一千两白银。 钱财到手,辛夷毫不停留,直接回到人去楼空的顾府。 当辛夷敲开宅门时,看到的就是面面相觑站成一排,脸上惶恐不安的四个家丁。 他们手都不知往哪里放,只在身前无措地搓着。 主家卖宅子这件事,还是在主院干活的那个家丁在主家匆匆搬离后才告诉他们的。 其实这点,那个家丁还是存了些小心思。 在仅剩的家丁中,只有他接触辛夷的时间最久,也好歹比旁的人更清楚新主家的脾气。 若是好好表现,说不定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顾府干活,甚至还能得上个什么好的职位。 见到这种场面,辛夷只是笑了笑,叫他们带自己去主院。 “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我是这顾府的新主家。” 众人点头答是。 “但是呢,这宅子,我不是给自己买的。” 辛夷侧眼瞧了瞧那在主院中工作的家丁面色,继续道, “看年纪,你们想必也都是顾府的老人了吧?” 众人继续点头,只有那个主院的家丁一脸困惑。 “那我就明说了,这宅子的新主家,不是我,而是——你们从前的顾家小姐,名叫顾倾。” 辛夷坐在藤椅上,侧着身子靠在一旁的扶手上淡淡说道。 顾倾?! 众人心里一惊。 这个名字,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了。 现在乍然听见,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他们其实对顾倾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顾家旁支常常因为她而上门闹事,说什么灾星。 顾倾平日里也不怎么搭理他们,衣食住行全是自己一手操办,久而久之,这些家丁连顾倾的容貌都想不起来了。 可以说,顾倾在顾府的存在感,非常低。 即便她是顾府唯一的小姐。 “所以,往后若她到府,想必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众人一脸懵,但还是连连点头,连声答着知道。 但辛夷一瞧他们的神情,便知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就像……若有朝一日,我与顾倾同时落入湖中,只得二者选其一,你们要救哪一位?” 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先回答这个致命的问题。 这个问题确实难,一头是尚在他们面前的,官府盖章了的顾府新主家。 另一头,又是新主家承认的新主家。 一时间,场面一度陷入诡异的寂静。 第117章 “我想我很善良。” 许久之后,才有个略微年轻的声音小声传到辛夷的耳朵里: “我选……救我们小姐。” 这个回答,叫随着时间,心情愈发低沉的辛夷瞬间我心飞扬。 他说的是“我们小姐”诶! 好小子,有前途! 她赞赏地瞧了一眼那个年轻家丁,“答得不错,赏一两银子,明日去账房领。” 众人这才惊觉,今时不同往日了!顾家小姐逆风翻盘了! 为顾家小姐着想能得新主家的青睐!能得银子! 那可是一两银子啊!要知道他们的月银也才四百文。 辛夷继续说道: “若是我与顾倾同时落水,我也会出手救顾倾。你们只需知道,在这顾府,眼中只需有顾倾便够了。” 说罢她侧头看向那个年轻家丁:“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家丁弱弱答道: “前主家赐名至勤。” 至勤真不是什么心思活络之人,也不是想要那一两银子。 他能答救自家小姐,是因为他真是这样想的。 当年他刚卖身入顾府,举步维艰,处处遭受欺凌。 有些坏心眼的家仆,还在府中老太太面前不经意说他坏话,日子一长,就连主家老太太都开始磋磨他。 有一日,他被老太太罚打板子正巧被小姐看见,小姐只是淡淡问了句何事,那老太太便灰溜溜地回了屋,罚他那事也便作罢。 第149章 后来,每当他被磋磨,总能瞧见自家小姐恰巧练剑回来从他受罚的那条路路过。 直到最后,宅子被旁系占领,小姐被他们带出府后不知所踪。 他知道老太太不喜欢自己的亲孙女,甚至厌恶。 但更多的,竟是害怕。 老太太从不敢看自家小姐的眼睛,觉得这是上天的降罚,看了要倒大霉的。 可是,就算老太太不看,不也在几个月前一命呜呼了吗? “带我去顾倾屋子看看吧。” 辛夷对至勤说道。 这个年轻家丁虽乍一看内向腼腆,但从他说过的话中可以得出,这小子是个有主意的。 并且,他面上没有老家丁那种圆滑神态,看起来叫人神清气爽。 至勤应了声,直接带着辛夷走出院子,穿过架在湖泊上的桥梁,又绕开一大片花圃,穿过小片树林,到达隐在树林后头的顾倾院子。 “小姐平日不喜与人来往,前夫人便专为她在此地建了个院子。” 辛夷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里头的场景,好似在顾倾走后再没动过,甚至还能瞧见些她陈旧的生活痕迹。 就像树上褪色红布拴着的铃铛,院中落土的藤桌上面放着的茶壶以及滚落到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盏。 屋里,是顾倾没有叠的被子,墙上挂着的剑鞘,堆在编织大筐中没有来得及洗的衣裳,以及床头,摆放着的一个泥偶。 这个泥偶,是个穿着黑袍的小女孩,束着高马尾,手上拿着朵白色的花。 辛夷瞧了泥偶许久,越看越眼熟,索性直接拿到手里把玩。 或是常年放在屋里的缘故,泥偶褪色并不明显。 突然,她的眼前阵阵眩晕,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 可自己刚捕捉到一丝信息时,便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直直掐断了这股思绪。 最后,想要回想,却发觉脑中空空,什么也没有。 再看玩偶,便只是个普通的黑袍玩偶了。 “有意思,这黑袍还有些像我呢。” 辛夷小声自言自语着,将玩偶放回原位。 这玩偶不可能是她,顾倾是离家后才与她相识。 况且……自己梦中那画面中的小女孩……应该也不是顾倾。 梦中是个江南水乡,而顾倾的家,并非江南,也并非水乡。 小萝莉此刻,正襟危坐,不敢说话, “小姐很是珍惜这个泥偶,当年有个下人单是拿起了一下,便惹得小姐拔剑相向了。” 至勤站在边上,看着泥偶感叹道。 可惜,饶是这么珍惜的泥偶,小姐离家时,都来不及带走。 - 辛夷回了客栈,将拿回的二十万两交于府中账房入账。 瞧着那位顾夫人的表现,辛夷也能瞧出来她从前是个可怜人。 当时,偷回银票时,玉露还有些不忍,劝说辛夷留些。 可辛夷与她讲了顾倾险些被他们烧死这事之后,玉露沉默了,问: “顾文家中只三人,顾护卫武艺高强,怎会被他们强行捆绑?” 辛夷低垂着眉眼,“不,是所有顾家人,不论远亲近亲,他们只是其中之一。” 顾文夫人是个可怜人不错,但这也不能掩盖她是害顾倾的作俑者之一的事实。 而辛夷无论如何都是站在顾倾这边的,这种立场绝不会被任何旁物所干扰。 若是可怜,那便可怜到底吧。 “小姐真是铁石心肠……” “不,我想我很善良。” 不然他们一家人该整整齐齐的如顾文那般浑身焦黑。 辛夷起身,找到管家张伯,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留在这里,替她打理个宅子。 张伯想了想,推荐了自己的义女张佑行。 张佑行是张伯随辛宗礼去往慈幼局,与辛五辛六一同抱出来的。 张伯说,当时这女娃娃只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眼底满是沉静,根本不像同龄小孩一般慌张。 张伯当时还算年轻,觉得有趣,当场抱回了府,后来又养在府外的庄子里。 后来,张佑行长大,七岁便能打理整个庄子,人人都道这天分是随了张伯了。 只可惜,是个女娃娃。 可张伯跟在辛宗礼身边这么些年,早就不在意男女了,他直接在众人的嗟叹声中,给女娃娃取了大名——张佑行。 旁人说这名字太大,不秀气,不适合女娃娃。 张伯只是笑笑,“我主家是国师,适不适合轮得到你来说话?” 就这样,翌日,车队中的张佑行便拿着自己的小包袱,跟着辛夷前往顾府。 路上,辛夷将顾府的简单情况告知与她,还表现出了几分担心。 因为张佑行看起来……就像现代人们常说的甜妹。 个子不高,皮肤白皙,脸上甚至还带着婴儿肥,看起来软弱可欺,一点气势也没有。 张佑行抬头,拿大大的黑眼仁瞧了辛夷半晌,才幽幽说道: “义父在我三岁时便替我请了武师傅。” 然后,直接上手,把辛夷的手按到自己的手臂上,“小姐您摸到了吗?全是瘦肉,没一块肥的。” 辛夷默默地抽回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摸到了,甚至还有棱有角的。” 这肌肉,比顾倾都过分。 第150章 “我小时便能独自打理五百人的庄子,这顾府如今一只手都不够的人数,小姐的担心实在多余。” 第118章 顾倾家万不能名声不好 若不是张佑行对开荒有着谜一样期待,这事儿不定就吹了。 张伯对她做思想工作时,说, “你瞧你自小到大,接手的都是旁人为你备好的庄子,里头人手充足、资金宽裕,你也不曾被人看低了去。 你这一路顺风顺水,然而为父深知死于安乐之理,此番顾府,正是磨砺自己的大好时机啊!” 张佑行此人自小好胜,听张伯又说起了顾府如今究竟有多落魄时,心里便隐隐生出了几分期待。 她就像被东家派去落魄铺子中的热血掌柜,下定决心不将铺子盘活誓不归家。 二人很快到了顾府,今日开门的是至勤。 见到辛夷带人过来,他先是懵了一会儿,而后反应过来: 啊对,新主家是都城大户人家的小姐,身边带个丫头也没什么不对。 他将辛夷迎了过来,然后急急说道: “今日天还没亮,前主家就找过来了,说着钱丢了,要找主家你呢。” “现在她在哪?” “小的没敢开门,她在门前吵得声音太大,被旁边员外家的家丁拖走了。” 辛夷没有打算再与他们碰面,不然事情只会只多不少。 所以,辛夷打算采取“冷暴力”政策。 反正买房的契都盖上官府的印了,说起来还是自己有理。 就像没道理你从银号借的银两丢了,便要银号赔你一样。 “无事,往后他们若是再来,不必理会就是。” 辛夷叫至勤将府中其余家丁叫过来,她要介绍一下府中新人。 至勤有些狐疑地瞧了瞧张佑行,随即出了主院。 很快,其余家丁被带了过来。 “至勤想必与你们说了我要干嘛。” “这是顾府的新管家兼任账房,张佑行。” 辛夷退后一步,突出了一下张佑行, “旁的话我也不必多说,往后你们相处久了,也便知晓她的脾气了。” 辛夷没有太过详细地介绍张佑行,很多东西要自己亲身经历了才会信。 比如张佑行从三岁起学的武力值。 除了至勤,其余家丁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愉快,他们本想着辛夷能从他们之中选出一个,却没想到新主家是自己带来了一个。 还是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子。 旁的女子,如她这般大,都嫁为人妇了吧? 张佑行扬起圆嘟嘟的脸对他们笑了一下,“各位叫我张管家便好。” 她不是没看出这些人眼中的轻视,但那又怎么样? 她最喜欢看的便是证实自己能力后叫怀疑之人颜面扫地无地自容又嘴硬的样子。 辛夷从丹药店的进项中拨给顾府五十万两,叫她放开手去干。 该买人买人,该修缮修缮。 还有顾家从前生意的合作伙伴,辛夷也叫张佑行想办法打听一下,能继续合作的继续合作,不能合作的想办法给人家赔礼道歉。 没钱了再找她要。 辛夷主打的就是压榨人才,将一个人当三人用。 张伯将张佑行的老底都抖出来了,她不仅是个优秀的管家,还极擅引导旁人思绪,深谙商人之道。 这不就专业对口了吗?! 顾家可是顾倾娘家, 万不能名声不好。 此时,正跟着自己师父前进在深山老林中采药的顾倾,怎么也没想到,辛夷竟已经想得这么长远了。 而自己,虽决定暂时不死了。 但每日试药,不定哪日试错便暴毙了呢? 顾倾抓着一把颜色艳丽的草,这是师父要加在解药中的一味新药材,味甜但剧毒。 师父说,这叫以毒攻毒。 她不懂,但她信了。 因为她突然想要瞧瞧,她的小姐长大后的样子。 - 顾府。 张佑行正翻看着顾府留下来的往年的账本,足足有两大箱子。 越看眉头越紧皱。 怎么说呢,顾倾母亲的确是个经商的好苗子,但就是发挥不稳定。 比如现下举国上下都流行一种叫做玉容粉的妆粉,此粉白皙,妆感也细腻。一经推出,便直超米粉蚌粉的销量,荣登各个胭脂铺销量榜的榜首。 而玉容粉中最主要的成分便是铅粉。 顾倾母亲早在三年前便入资了铅粉生意,按理说如今该是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 但……她又在入资一年后撤资了。 违约银两直接扣了一半,即便这样,她还是撤了。 毫无原因。 张佑行挠挠头,“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然真的解释不了。 辛夷将事情交代完毕,便回了驿站。 车队在此地已经逗留许久了,该启程了。 车队离开驿站,路上又经过了顾家的宅院,辛宗礼对着白玄之长叹一声: “原本我只是恻隐之心发作……” “谁知竟给小辛夷带回来个夫人……” 白玄之啧啧两声, “顾家鼎盛时期,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 “是极,但顾家人未免太过拖后腿。” 第151章 辛宗礼瞧着在眼前一闪而过的顾府,想到了顾倾娘亲在他夫妻二人眼前闪闪发光谈生意的样子。 那时他们还不是国师,也曾羡慕过那个侃侃而谈、一腔豪气的女子。 许多事情他们隐晦地向她提起过,但她那时意气风发,从未当真。 车厢内的夫妻两人不说话了,一瞬间好似空气都变得沉寂下来。 再后头的马车里, 玉露飘到辛夷身边,坐下,“小姐,那旁的顾家人呢?” 辛夷静静答道: “顾文将死,旁的顾家人得知消息定会过去。” “卖宅子的事到时也会一并牵连出来,叫他们自相残杀不好吗?” 至于顾问夫人说起那二十万银两被偷…… 辛夷轻笑,见钱眼开的顾家人怎会信? 辛夷在离开顾府的时候,专程与张佑行谈了番话。 除了关于顾府往后的发展,还有顾家人往后的处境。 “若那顾文夫人再来,你便去旁的顾家人身边散播一下他家得了二十万两的消息。” 手上沾血多不好。 还是坐山观虎斗有意思。 玉露猛然惊觉,她红色眼眸瞪得大大的, “小姐,你不会骗鬼吧?” 它们鬼可没有这么些弯弯绕绕的肠子,要是被人骗了那不直接完犊子? 辛夷从座下的储藏柜中,拿出三根香来,点上: “怎么会呢?放心吧。” 第119章 防诈防骗! 辛夷一家路上所耗费的时间,比想象中要短得多。 他们原本打算的是一路上走走停停,遇见有趣的地方就停下来多逗留几日。 可直到出门后才发现,哪里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除了特色吃食不一,所有地方都同那昌满一般,建满了寺庙。 直到一行车马走到愈发偏远的边关界,这种现象才有所收敛。 辛宗礼瞧着周边的风光,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得扬声说道: “再走快些,今日便能到了咱们的寂山!” 辛夷闻言,也探出头去,看起了周遭风景。 与想象中黄沙漫天的边关有所不同,这里的边关界倒是山青水美。 只不过如今入了冬,许多树都逐渐变得光秃,失了色彩。 只是不知,自家娘亲当初说的匪患猖獗会不会被自己给遇上? 想啥来啥。 辛夷只出了一会儿神,马车便直接一个急停,由于惯性,好悬没将她甩飞出去。 “兄弟们!肥羊来了!” “冲上去给洒家狠狠地杀!宰一个今夜的酒便多一两!” 带着怒音的中气十足的大呼,直吵得辛夷耳朵嗡嗡作响。 她抠抠耳朵,一脸不爽——自己的命才值一两酒??? 埋汰谁呢? 自从知道了当初花三十万积分抽出的好运符箓效用为永久之后,她便对这种说曹操曹操到的巧合事情见怪不怪了。 她甚至没有踏出马车,只悠闲看着辛宗礼与土匪的交涉—— 辛宗礼:“大兄弟有话好好说!你是哪个寨子的啊?我们此番回乡来的,说不定还识得你的亲人。” 土匪:“好个花言巧语的黑心肝!兄弟们听见了没有?大当家说什么来着?” 众土匪齐声:“防诈防骗!” 土匪:“哼!想必你们就是专骗土匪的那伙骗子吧?待洒家将你们捉拿回寨,交给大当家讨坛酒吃!” 说罢,他便抡着一个长柄斧头,直直向辛宗礼冲了过来。 辛宗礼见状连忙翻身跳下马,直接空手接白刃,单膝跪地,徒用双手架住了斧头。 土匪:??? 辛宗礼:??? 在场众人:??? 在众人发懵又惊艳的眼神中,辛宗礼率先回过神,轻咳一声,假装淡定: “大兄弟,我们真不是骗子。你瞧我这身手,哪里用得上骗土匪呢?” 土匪此时两只眼都直了,他甩甩头,大喝一声, “大当家说了!那伙骗子与你说的话一般无差!黑心肝的!拿命来!” 说罢,又扬起斧子,用了十成十的力,朝辛宗礼劈去。 辛宗礼急忙闪身,正想投给土匪一个得意的眼神,却突然发现,他的身后!是他的爱马! 爱马! 辛宗礼想都不想,直接闪身回去,挡在了爱马面前。 土匪被他这一番操作搞得更火大了,这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怎么看怎么像挑衅! 可,没等他来得及发作,他周遭的景色便开始疯狂变换,他懵了一会儿后惊觉—— 自己飞出去了! 而始作俑者,是站在辛宗礼身后的那匹看起来极愚极蠢的马! 那蠢马此刻,正慢悠悠地收回前蹄,身子由直立变回站立,正眨着一双无辜的大马眼遥遥向土匪看去。 辛宗礼惊呆了,自己的爱马那是天真纯洁无比,遇见恶人都只会呆呆站在原地。 然而现下它竟……一蹄子将个墙般壮汉踹飞了出去?! 这在辛宗礼的眼里,无疑就如黛玉拔杨柳那般惊天地泣鬼神。 他赶紧一下一下顺着爱马的毛,“哦,小乖乖,吓到了吧?不怕不怕啊……” 看得辛夷胃里直泛酸水,总觉得再看下去会忍不住要yue出来。 第152章 辛宗礼的爱马那是正儿八经野马群里的野马,出了名的个头大、力气足、脾气爆、难驯服。 也就辛宗礼当它是柔弱小乖乖了。 土匪们的伙食应是不怎么样,体力跟护院们比更是差得远。 在那土匪飞出去的同时,护院们也将一群土匪小喽啰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完毕,捆绑起来,甚至还贴心地给每人打了个蝴蝶结。 辛宗礼忙着哄他的爱马,白玄之便无奈地下了马车,叫人将飞出去的土匪抬过来。 这个土匪身体倍儿棒,被马撂蹄子踹了也不过是折了两根肋骨,无伤大雅。 他瞧着自家兄弟被五花大绑于地,一瞬间哀嚎出声,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委屈: “好啊!你们这群骗子好啊!骗土匪的钱财招兵买马用来对付土匪!” “洒家要跟你们拼了!” 说罢,他直接双脚踩实地面,如旋风般旋转起来。 押着他的两个护卫一时不察,竟直接被他抡飞起来,两人在他手臂上如同风车,转得欢快。 “哇,这土匪好大的力气!” 辛夷感叹出声,但没有丝毫危机感。 不知怎么,这土匪给她的感觉不是凶悍而是单纯。 是的,就是不谙世事的单纯。 白玄之连忙飞身上前,救下两个护卫。 被她挡了动作的土匪一脸惊愕,“你这女子,怎会我二姐寨的传寨招式?!” 他们是寂山十二寨中最大的一个寨子,名叫二姐寨。 开寨之人为家中二姐,故得此名。 二姐寨成立已有八十余年,大当家之位一直都由大当家的第二个女儿继承。 “二姐寨???” 辛夷听见这名,顿时脸上一片空白。 这名儿,可真通俗易懂。 白玄之也是一脸的意味不明,她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嗓子正常发出声音来: “……你是二姐寨的人?” “如今的大当家可是白傲天?” 傲天? 辛夷又是一片空白。 这个传说中的名字竟在这里出现了吗? “你们这些骗子,不仅偷师了我们二姐寨的武艺招式,竟还打听到了我们当家的名讳?!” 土匪不可置信地看向白玄之,“你们好大的胆子!大当家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白玄之扶着额头,“自家人,自家人,我叫白玄之,你可听闻过?” “啥?!” “你这骗子还打听到了我们大当家大姐的名讳?!” 第120章 “大姐是你吗大姐!” 大当家的大姐在他们寨子里可是个风云人物,当上国师那时,也不顾从前有什么恩怨,大当家连请周遭十二寨喝了三天好酒。 搞得周遭十二寨夜里连觉都睡不好,总觉有诈。 要面前这女人真是国师,那他白飞虎就是大将军! 土匪白飞虎怎么也不信,一脸警惕。 白玄之扶额无奈,也不多解释什么了,直接叫护院将他放上板车,后头的土匪小喽啰绑着上半身,叫几个人看着,跟在车队后头行进。 反正是二姐寨的就好说了。 她认得路! 护院们被白飞虎的大嗓门嚎得受不了,直到有个人逐渐暴躁,抬起手来对着棉衣袖子就是一口,一瞬间,里边的棉花喷涌而出。 他满意了,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揪出棉花,塞进耳朵。 真好,世界都清净了。 周遭的护院有样学样,齐齐将他围住,揪他衣袖中的棉花—— 啊,世界清净了。 徒留那位聪明的护院,一只胳膊打着哆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 日光西下,霞光逐渐暗淡,在即将隐没最后一丝光亮时,辛夷他们走到了二姐寨的山脚下。 白玄之熟门熟路地带着车队在片大林子中走走停停。 就在辛夷见到许多次相同的景色,正怀疑是不是迷路鬼打墙时,白玄之便带着他们到了条蜿蜒向上的小路面前。 后头被绑在板车上的白飞虎又开始嚎了,但无人在意。 “这路走时要仔细着些,一旦分神就是万丈深渊,到时便只能跟十殿阎罗谈话去了。” 白玄之严肃说道。 辛宗礼应和着,抚摸着他的爱马,“乖乖,好好走啊,莫要害怕,莫要发疯~” 于是,车队被排成了一条龙,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小路。 二姐寨的寨口位于小路尽头,那里放着一块巨石,巨石上头龙飞凤舞地写着二姐寨三个大字。 这石头,还是他们劫的贪官生辰贺礼里头的。 说是几百年前的某日,月红如血,星陨如雨。 这块石头,便是如雨陨星中最大的那个。 看到这块石头,白飞虎不自觉地在板车上挺直了腰杆,这天降之石可是他们二姐寨独有的,就连当今圣上都没有这玩意儿! 二姐寨守门土匪看到远远赶来的一行车马,长得好像看不到尽头,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办才好。 倒是后头慢慢悠悠来接班的土匪一看这架势,连忙转身往回跑去报信儿。 “快叫兄弟们过来绑了他们!他们这伙人,专骗土匪,不安好心!” 被绑在板车上的白飞虎怒气冲冲地对着守门匪喊道。 第153章 刚被白傲天上了一天防诈防骗课的守门匪立马提起了精神,面色不善地盯着队伍前头的辛宗礼,好像随时准备暴起砍人。 “误会啊,都是误会。” 辛宗礼伸出尔康手,“我们本就是这寨中之人啊!在下辛宗礼,夫人白玄之啊!” “放你爷爷个屁!” 守门匪竖眉冷眼,将手中的大刀狠狠地在地上戳了几下, “老子最恨你们这群骗子了!从前只是扮演大姐的家仆,现在竟还扮上本人了?!” “说!是不是又听闻俺们大当家思姐心切了?又想来骗点钱花花了?!” 二姐寨大当家苦诈骗久矣。 白玄之刚去都城那时,白傲天便日日想着自家大姐何时来信。 结果,信是来了,对方自称国师府家仆,传了句“二妹莫忧,大姐已至都城入府,一切安好”的话后, 在寨中混吃混喝了大半个月,走时还说国师府财务紧张,推推搡搡收下了白傲天硬塞过去的一千两白银。 再后来,又有人来了,还是自称国师府家仆,如法炮制。 十来年了,这般骗子络绎不绝。 好在白傲天终于醒悟,悔恨不已,终日暴躁。 然后下定决心,给寨中兄弟姐妹上课,就讲防诈防骗的重要性。 可即便这样,前几日白傲天还是被骗了,寨中之人怎么劝都劝不听,她还非说, “这回是真的大姐家仆!你信我,我最了解我大姐了!” 然后,骗子带着一千两白银欢乐溜走。 白傲天在众人的复盘中又逐渐清醒,于是又给寨中土匪们上了一天防诈课程。 正因如此,寨中众匪对冒充大当家大姐的骗子们深恶痛绝。 而白傲天最后也决定了,从今往后,她便是六亲不认的白!傲!天! “呜呜呜……大姐,大姐是你吗大姐——” 正当辛宗礼白玄之与门口守门人对峙之时,白傲天就如一阵风般哗得一下刮到了他们眼前。 她的背后,还挂着个书生样的瘦弱男子,死命往后扯着白傲天的衣服,面部表情如同犟种柴犬。 辛夷的目光随着声音,向白傲天看去。 自家母亲的妹妹……看起来是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主,孔武有力,壮硕无比。 就如同原始社会的大族长般令人充满安全感。 白玄之瞧见自家妹妹,心想着终于得救了,这回不能被人认成骗子了吧? 她赶紧上前,“我真是你姐!小时你打搅我练功我常常一日揍你八回呢!” 听见白玄之这话,白傲天再也忍不住了,揪住书生男子的衣领,“听见了吧?她真是我姐!她常常揍我!” 说罢,便要推开男子,直奔白玄之。 然而这回,除了那男子,两个守门匪也拦住了她, “大当家,如今骗子的骗术这般高明,若他们是易容的怎么办?揍你的消息,稍加打听便能知晓!” “况且,国师大人如此忙碌,怎会归寨?!” 书生男子冷静分析道。 “辞官了,就回乡了啊。” 辛夷在马车里憋不住了,索性直接下车,朝他们走去,边走边答道。 “嚯!你们瞧!她与我姐小时长得一般无二!” “她就是我姐!!!!” 白傲天看见辛夷,激动得眼泪都喷涌而出,“辞官好啊!姐你终于归家了呜呜呜呜呜呜——” 但,边上的书生男子还是一脸不信。 他捋着羊胡,“国师若是辞官朝中定会传来消息,为何我们未曾听闻?” “你傻啊?这里三国交界,边关三不管地带,朝中消息传来这里跟传到他国有何区别?” 辛夷斜斜瞥男子一眼,“爹,不是有公文和路引吗?” 第121章 那只健硕肥美的鸽子 “不可!”男子继续捋胡子,“公文路引都可仿造,我寨便有此能人,不可信。” 辛夷:??? 白玄之:少小离家老大回…… 但若从另一种防诈的角度来说,二姐寨众人做得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瞧瞧,啥都不信。 “这样吧,”辛夷叹了口气,“你们先放我们进去,然后遣个人下山寻个茶楼或是官府打听一番不就知道了?” “对对对,这办法好!” 白傲天应和着,她可是被自家大姐揍大的,人如今都站在了她面前,她怎么可能认不出? 傲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打脸! 她一把甩下了抓着她后脖领子的书生男子,“就你吧,你去打听!” 随后,她亲自挎着白玄之的胳膊,将一行人马接入寨中。 寨中男女老少见此纷纷嗟叹,无眼再看。 被诈骗多少回了?大当家怎就不长记性呢? 这二姐寨说是个土匪寨子,但更像是个村庄。 寨中有良田屋舍,鸡鸭牛马,黄发悠然,垂髫嬉乐。 虽然,那群小孩耷拉着两行大鼻涕实在是有碍观瞻。 yue—— 辛夷移开了眼。 辛夷他们一行的人数实在不少,饶是将寨中所有空置房屋收拾了也远远不够。 白傲天有些尴尬,大姐发达了,身边带的人数也是噌噌猛涨,到了现在,她二姐寨竟是连睡觉的地方都给人腾不出来! 第154章 这怎么行? 她堂堂二姐寨,从没干过如此怠慢的事! 说出去都要叫人笑掉大牙! 白傲天眼神坚定地仿佛要加入什么铁血组织,叫来二当家便吩咐下去: “给老娘建房屋!现在就建!” “草屋就成,得让这些兄弟们有屋可睡!” 二当家刚想说些什么,白玄之便补充道: “建房工钱,一人一天两百文。” 一天两百文! 大当家睁着他闪亮的大眼睛,显然不敢相信。 寨中青年不愿当土匪的,都下山做活了,工钱也不过二三十文一天。 寨中当匪的,也只有劫了肥羊,拿了提成,才赚得多些。 一时间,二当家犹豫了。 他甚至在思考,面前这几人难不成不是骗子?真是大姐回来了? 原本寨中还有些认得大姐的老人,可这十年间都相继去世。 如今寨中的老人,多是后来投奔过来的,见到也不识。 反正不管怎么样,二当家当即答应下来,这钱不赚白不赚! 寨中众人如今还确定不了白玄之的身份,便派了一批人在他们身边看守,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护院们蔫了吧唧,纷纷不满,“平日里都是我们监视别人,哪有别人监视我们的份儿?!” 可这般控诉,无人受理。 白傲天倚靠在白玄之身边,又哭又笑,断断续续给白玄之讲述了这十年来她的受骗过程,最后埋怨着白玄之: “姐,你去了都城为何不捎信回来?十多年啊……你销声匿迹十多年!” “平日要得知你的消息,都要下山探听,要么就是打劫肥羊询问。” 白玄之“啊”了一声,疑惑不已: “我虽没叫人带信回寨,但也每年叫信鸽捎信回来,你没收到?” 白玄之当初也想过找人捎信,但想到寨子口自己设下的迷踪阵,便歇了这个想法。 转而用了能直接飞到自家妹妹身边的鸽子。 “没啊……”白傲天语气弱弱的,但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 “白飞虎!!!” 是的,寨中每年都会飞来一只健硕肥美的鸽子。 混在野鸽群中,白得亮眼,肥得亮眼。 然后——死了也合不上眼。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老娘受骗多年,你竟是那个始作俑者!” 随着“咔嚓”一声,白飞虎哀嚎出声。 辛四带着习以为常的表情摸了摸,“哦,肋骨又断了一根,不打紧。” “啧啧啧……口腹之欲还挺重啊!” 随着辛四的嘲讽,白飞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苦着一张脸,嘶哈着捂着肋骨,看向白傲天,“大当家!不可信啊!许是骗子在诓你!” “诓你三大爷的小舅子!” 白傲天大骂。 每年信鸽都能被白飞虎逮到,然后吃得满嘴流油傻乐着说真香。 呵呵,真香。 白玄之自得知妹妹被骗子诓骗近一万两的事情后,便浑身不自在。 说到底,还是因着白傲天的思姐之情才叫骗子有了可乘之机。 “张伯,找账房拿十万两银票,交给大当家。” 一万两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寨子,可是一笔不小的金额。 若白傲天没被骗一万两,寨子的发展可能会更好。 张伯拿着银票赶来,亲自交到白傲天手上。 白傲天定定看着银票,“姐,国师府不是财务紧张吗?” 她被骗了一万两,如今她大姐给了她十万两!何德何能! “你莫不是将现实与骗子话术搞混淆了?” 白玄之轻笑,“这十年来,你没听旁人说过,国师府富可敌国?” 白傲天呆愣着摇摇头。 “将其中一万两给寨中众人分发下去吧,剩下的九万两入了账,往后做点什么也有本钱。” 白玄之很早之前便想这么干了。 白傲天也瞅着手里的银票发愣,她一直都想带着寨中兄弟姐妹们除了打劫,再干点儿什么别的活计。 可这几年来她被骗得财务紧张,一直都没多少本钱。 他们二姐寨自建寨来都是来者不拒,什么走投无路的流民,被人扔于路边的婴孩,甚至双腿残疾的乞儿统统接纳。 当时,二姐寨还很小,被周边十二寨嘲笑是妇人之仁,老弱病残聚集之处,无甚大用。 可后来,建寨的二姐用一身子力气与反骨,硬是拼出了头。 就连打劫,都有着三不劫—— 忠义之士不劫,清官善商不劫,医者山人不劫。 可,相对的,贪官恶商更难劫。 她小时见了太多不必要的死亡了。 二姐寨,该改改路子了。 “傲天,我有事与你商谈。” “大姐,我有事与你商谈。” 二人异口同声,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带着辛夷与辛宗礼朝议事厅走去。 “傲天,你想不想寨中兄弟姐妹生活富足,安居乐业,不再卖命?” 辛夷一听,便知晓白玄之要说些什么了。 “想啊,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 白傲天斩钉截铁道,这是二姐寨所有当家的统一追求, 第155章 “我要说的也是这件事,可我思索许久,还是觉得难以实施啊!” 他们八十多年来,一直都是这般活着的。 他们有太多人要养,而打劫是最快的来钱方法。 做买卖固然可行,但需要时间。 他们却耗不起这些时间,也赌不起生意的起起落落。 但凡稍有不慎,饿肚子的便是全寨人。 第122章 土匪寨发展计划 “从前是资金紧张,如今姐姐回来了,姐姐替你养着寨中之人。” “你若是想要做些什么,便放开手尽管去做。” 白傲天听后,沉思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大姐,这不过只是其一。” “若说放下手中的刀子,别说寨中兄弟姐妹,就是我,也不同意。” 如今世道算不上太平,若是他们弃了打劫,那那些贪官恶商谁来整治? 难不成当真要他们一生顺遂?不可能!恶人必须要有恶人磨! 旁的山寨土匪欺软怕硬,她其实还有个愿望,就是将周遭的十二寨全都打下来,合并为一寨,让好人于寂山过路再无行路烦忧。 “姐,我知你初心是好的,但你还是太过良善。” “于穹顶之上待久了,也便忘了沼泽中的重重危机了。” 这话说得不算好听,白玄之正想反驳些什么,却被辛夷打断。 “姨母说得对,是我们欠考虑了。” 说罢,又转头看向白玄之,“但若是这样呢?二姐寨的经营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负责武力,就像打劫、护卫、吞并他寨等等;而另一部分,则作为后勤,负责经商赚钱、寨中建设、粮草供给等,为前方人员提供保障。” “这般划分,倒与军中有些相似。” 辛宗礼摸着下巴沉思。 “而且姨母你看,我们这次回来带了大量护卫,其中一人还是皇家禁军,他们可教导寨中之人武艺,这般,寨中之人便不单只会传寨招式,更会了百家招式,砍起人来更为得心应手。” “我这里还有擅长刑罚的,你若抓了十恶不赦之人,交给她,不论多硬的嘴,都得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我们府医,自小便是医术天才,不论何病,但凡还有一口气,都能将人拉回来。” “还有文武双绝的义士,让他教习人们识字还是武艺都可。” “我爹娘还是国师,若有人对此感兴趣,还可教习玄妙之术。” “……” 辛夷不停地说了一堆,最后,她道: “这些人,皆可收徒。” “如此这般,寨子何愁不兴?” 其实,辛夷大可不必说这么些,因为白傲天只是不同意放弃打劫、放弃他们的刀。 手中有刀才是真理,只要不让她放下刀,其他的改变,她真的有些迫不及待。 她深知这些年来对不住寨中兄弟姐妹,所以迫切地想要做出一些成绩来。 只是,白傲天越听,脸色越不对。 咋这些人都这么厉害啊? 那直接带着他们攻打旁的十二寨行不行?那岂不是所向披靡,大获全胜? 不愧是亲的,白傲天的表情一变,白玄之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小时就想着要打下周边的寨子,方才也定是在想这件事吧?” 白傲天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你若是要打,我定会陪你。但……”白玄之停顿了一下,“你可想好了?” 周遭的十二寨年头也挺久了,有的六十来岁了都还坐着大当家的位置呢,就好像那是个什么皇位一样,坐上去就死活不愿意下来。 而年头越久的寨子,杀人越货的经验就越是丰富,里头的人也便越多。 就连二姐寨,至今八十多年了。有些妇女儿童下山干活的青年,即便手上没沾过血,但那杀人越货的方法,他们能讲起来头头是道。过年宰羊都比常人要利索许多。 这就是环境的重要性。 旁的寨子虽没二姐寨占山时间久,但他们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寨中不论老少,身上都是背着几条人命的。 国师府护院虽武艺高强,但也不过区区百人。 而周遭的寨子,已然发展到千人规模。 要打,还真不那么好打。 “姐,我想让你带来的这群人教导人们武艺。” 白傲天撇撇嘴,那件事她也只是想想。 所谓江湖,还是有些什么不成文的规矩的。 若是她当真带着自家大姐给的外援攻破了对方的寨门,那得被人唾弃死,怕是其余几个寨子直接一夜之间联手攻上他们二姐寨了。 几人一顿商讨,粗略地商讨出个寨人一年上课计划。 由护院们担任主教习,高松与梁鑫好偶尔过去教习些新鲜东西。 其余的—— 辛夷坐在虎皮大椅上噌噌写着什么,白玄之与白傲天各站左右两边,弯着腰看。 “啪”地一声,毛笔被辛夷扔回笔架,她拿起纸张,吹了吹上头的墨迹。 “他们真的会看吗……?” 白玄之面上带着强颜欢笑之意,拿胳膊肘怼了怼白傲天,犹豫问道。 “咱也不知道啊……没事儿,我一声令下,他们不看也得看。” 作为个大当家,这般号召力还是有的。 第156章 辛夷没管二人的悄悄话,直接走到了议事厅外头,那里有个专贴告示的牌子。 将纸张贴上去,辛夷拍拍手。 在白傲天的示意下,已经有人开始在寨里奔走,叫人们过来议事厅看告示。 不一会儿,议事厅门外的人们便越聚越多,有的甚至刮腚的竹板都来不及放下,从茅厕提上裤子直接匆匆赶来了。 寨中识字的人不多,如今看着告示一脸懵。 白傲天瞧着众人,恨铁不成钢,“你们啊,唉……真是大字不识一个。” 说罢,直接点名叫一个人站了出来。 这个人名叫白八斤,人都叫他八斤叔,早年常常跑人私塾里偷课听,到最后竟也识了几个字。 但也因着这档子事儿,被人们认为脑中有疾,没人愿意将自家闺女嫁他。 到头来,如今都五十有二了,愣是孤家寡人一个,成了寨里有名的贫困破落户。 八斤叔听见大当家叫他,脸色那叫一个荣幸。 他高昂着头,走到最前面,听白傲天下的指示。 “你将告示给他们念念,念得好了,往后告示都让你念。” “念一回一百文钱。” 八斤叔一听,巨大的惊喜犹如滔天巨浪将他的脑子吞噬地一丝不剩。 他呆立在原地,旁人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一百文啊!念一回告示一百文! 顶下山干活的青年人三四日的工钱了! 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第123章 鱼肉的精髓是沤肥的关键! 八斤叔好容易缓过神来,他颤颤巍巍走到告示前,朗声读了起来: “自今日起,所有寨民,不论男女老少,统一辰时学武。” “寨中将办学堂,免束脩,有意者至议事厅登记。” “神医辛四有意收徒,有意者至议事厅登记。” “大当家即将下山开办酒楼,岗位空缺,识字者优先纳用。” “自今日起,每逢秋收,粮食亩产最高者,赏一两银。” “以上条例,男女不论。” 八斤叔读告示的声音或是因为紧张有些颤抖,但每个字都读得极为清楚。 话音刚落,周遭开始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大当家又被骗了,也有人夸张地拿手指头掰着算价钱。 还有些人,因八斤叔五十来岁都能得了这种好差事,心里酸得很。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神情严肃,眉头紧锁,话语掷地有声: “你们可知大当家与蛤蟆向来驴唇不对马嘴,却为何从不细看白面馒头与那天兵天将头发丝的爱恨情仇?!” 这人话音一落,人们议论声都停止了。 辛夷也是一脸疑惑地瞧着那一本正经的人。 白傲天拿胳膊肘怼了怼辛夷,“嘿,别怕,他这儿有点问题。” 说罢,拿手敲了敲自己脑壳。 “因为索命鸳鸯额上的刀棒是沉默的吃奶娃娃!你们又怎会明白其中的道理?!这简直要对寨中龌龊的屙屎行为产生了巨大危害!” 正当此人正义愤填膺地高谈阔论之时,那位下山打探消息的书生男子回来了。 他迷茫地瞅了瞅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然后挤过人群,来到白傲天身边,满眼复杂地盯着白玄之一行人瞧。 良久,他才幽幽吐出一句: “打探到了,是大当家的亲大姐没错。” 其实,他打探到的何止只是白玄之的身份,他还打探到什么都城百姓夹道相送,皇城禁军义士不惜抗旨,放走百姓,自己惨死断头台。 此刻,他内心实在是五味杂陈。 白傲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打探到了就干活吧,先把此人带走。” 书生男子默默上前,直接将正说着什么“鱼肉的精髓是沤肥的关键”的男子拉起后脖领子扯走。 “好了,大伙儿都商量商量,有何不懂的,随时过来议事厅询问。” 白傲天说完这句话,便带着辛夷一行人转头进了议事厅。 厅外,寨中人纷纷交头接耳。 “你家铁球不是到了启蒙年纪了吗?要不送学堂试试?” “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家铁球志在打劫,念那个劳什子书有啥用?” “这话就不对了,你看那八斤叔窝囊了一辈子,这会儿直接因着认字儿老来享福了!” 八斤叔手里此时正拿着一串儿铜钱,笑得合不拢嘴。 算命的说得果然没错,他还真是个晚年飞黄腾达的命! 他就是因着算命的这句话,地也不下,专门等着他的飞黄腾达呢! 最后,众人犹犹豫豫,最终选出了第一批尝试吃螃蟹的人。 共十个小孩,登记要去学堂。 而那见不到影儿的酒楼,大伙还是不敢尝试,所以一直拖着,没人愿意第一个报名。 议事厅里的辛夷他们也不急,商量好了第二日一块儿下山去临近的城中看铺子后,便直接各回各的住处休息了。 寨子中的人手脚麻利,给护院们修的茅草屋,一天之内已搭好了十个,想必不日就能让他们全都能睡上床铺。 辛夷仰躺在床上,思绪乱飞。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的话,广国公此时应是已与德妃会合。 而自己在他们透露出的种种线索中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那就是广国公要造反。 第157章 自己此时这般急切发展寨子,为的也是这件事。 景昭帝若再这般作下去,百姓造反那是迟早的事。 若局面当真控制不住了,二姐寨是他们唯一庇护所,所以必须要发展强大,有自我保护能力。 到时候,不论是旁人造反殃及自己,还是自己直接动手造反,都能有一个强大的后援团队。 辛夷咬咬唇,透着渐黑的天色看向窗外,外头已经零零散散飘起了雪花。 “不知顾倾此刻在干什么……” 她喃喃着,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个穿着黑袍的泥人。 - 老林陷阱中。 一名身着褴褛白裙的女子正与野猪搏斗。 陷阱边,还蹲着一个蒙面男子,正颇有兴致地瞧着这一幕。 女子手中的剑不知是何材质,月光打在上面,晃得男子眼睛生疼。 “啧……”男子抬头瞥了眼月亮,又默不作声地将目光收回到了剑上,“说起来,徒儿许久未曾孝敬过为师了。” 陷阱中的女子神色淡淡,仿佛耳边只有野猪的哀嚎声。 男子也不恼,兀自笑起来勾着手指,“依为师来看,这剑倒是不错。” 话音刚落,女子便猛地抬头,冷冽的目光扫在男子的身上,仿佛一把利剑。 随后,淡唇轻启,“别打它的主意。” 说起剑来,听这位自称她师父的人说,她从前还有一把剑。 那剑,是她母亲耗费许多钱财与人脉,托为先皇铸剑的铁匠之子为她打造出来的。 即便现在的她,脑中并没有这段记忆。 但听人说起来,还是莫名地心中酸涩。 “可惜啊……那把剑如今还插在国师府的墙上当挂件呢……” 当初,这自称她师父的男子如此惋惜道。 听到这话,她在心里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自喝了那瓶药,她似乎忘了些东西。 唯一记得的,就是她的家是国师府。 她的爱人,叫做辛夷,住她隔壁。 “噗嗤”一声,利剑没入野猪的颈部动脉,拔出来剑的同时,血液也一喷三尺高。 染红了女子的白裙,也让蹲在陷阱边的男子嫌弃地连连后退。 “我想去寻她。” 女子足尖点地,飞身跃出陷阱,暗红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男子瞧。 “不,你不想。” 男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今夜吃炖的。” 女子抿唇,将野猪扛起,跟上男子脚步。 “你那眼睛颜色,为师再想想法子。” 男子声音遥遥地传入女子耳中,却未曾收到一句回应。 第124章 “老妪我年芳三十!” 翌日。 天还没亮,辛夷便被白傲天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喊醒。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胡乱套上衣裳。 “小辛夷儿啊~” “快起快起,咱去山下瞧瞧!” 白傲天今日的精神头格外好,干劲儿十足。 半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每每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开个大酒楼,寨中有钱了,她就会激动得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振臂欢呼。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晚上,究竟振臂了多少回。 如今,她眼下虽挂着两个黑色眼圈,但神色竟比刚起床的辛夷都好。 白玄之无奈地扶着额头,脸上带笑,哈欠连连。 自家妹子这般性格,当真是叫人没有办法。 待辛夷眯着眼睛走出来,还没缓过神,便被白傲天一把薅到了身边,搭着肩膀,吆喝着牵着马车赶来的八斤叔,一块儿下了山。 “大当家,昨日从镇上做工的王家二小回来了,我就顺道问了一嘴,他说是那东街十字口那儿有个酒楼招租,门面还挺大,要不咱过去看看?若是定下来,也省了那牙人的牙钱。” 一想到牙钱,八斤叔就心疼得牙都疼。 牙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若一间铺子一月租金五十两,那牙钱就要给上五两! “租什么?咱是要买下来的!” 白傲天哐哐敲了车厢几下,仿佛那是八斤叔的脑袋瓜。 “买下来咋了?买下来不得多付那些个银子?!” 八斤叔咬着牙,甩给前头的马一鞭子。 那些个给牙人的钱,仿佛就是八斤叔的心头肉,若是给了牙人,就跟硬生生从他心头剜下去似的。 辛夷还在脑袋放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白玄之倒是清醒了,她摸着下巴,笑了笑,“反正咱今日就是来看酒楼的,先去你说的那地儿瞧一瞧也罢。” 其实,白玄之根本不打算找牙人寻铺子。 而是直接奔着镇上地段最好,生意最红火的酒楼们去的。 到时候若是直接看上了眼,就去寻东家,叫他们开个价买了就是。 这天下哪儿有那么些难事? 若是有,那也只是给的不够多罢了。 马车一路疾驰,约莫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山脚下的镇中。 镇口立着个巨大的暗红牌坊,上头用鎏金大字写着“宣关镇”。 宣关镇属宣关县管辖,上头还有宣关府,下头又有十来个村子,最大的村,名叫宣关村。 听着白玄之这般介绍着,辛夷脑中有些糊涂。 第158章 她来到这地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在国都时,也了解了些关于这朝代的一些东西。 按理说,这里是边关,也算交通要地,应是设军管辖。 这般想着,也便问了出来。 白玄之扫开车帘,幽幽看向外头。 “应是这般,先皇设过军。而后陛下即位,撤军改立府。” “……” 辛夷随着白玄之的目光向外看去,心中复杂。 大州为府。 或是想要自己的王朝听起来更为辽阔繁荣些吧。 八斤叔一路赶着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那王家二小说的招租酒楼。 这酒楼正处十字口,在风水上看,是个开铺子的绝佳位置。 只不过,这楼陈旧无比,单是草草看一眼,就感觉一股凄凉死寂之气袭来,叫人在寒风肆虐的冬天冷得更甚。 “位置倒好,只不过这楼,我瞧着是有些问题。” 白玄之摩挲着手指,眼里都是沉思。 这时,跟在辛夷身边的玉露飘了过来,“小姐,方才我叫琼枝与听雨进去瞧了瞧,你猜她们看见了啥?” 玉露红色眸子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像是捡到钱向家长邀功的小孩。 “哦?捡到钱了?” “非也非也!”玉露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这酒楼地下,埋着百来人的尸骨,怨气可谓是深沉得很!” 辛夷面色刚变,玉露又说,“这百来人的尸骨之上,都裹着纯纯金丝织成的毯子,饶是圣上,怕都没得一条!” 怨气对于玉露她们来说可是能让自己变得强大的好东西。 而金丝毯……对于辛夷他们来说,也是好东西。 辛夷一惊,嘴比脑子都快,直接大喝一声:“买!” 平地一声雷般的话,直直将周遭人都吓了一跳。 白傲天拍着宽大的胸膛,一阵唏嘘。 “咱买就买,你咋跟梦游乍醒似的?” 白玄之也一脸莫名其妙,看了辛夷好一会儿。 最后在辛夷疯狂眼神示意下,终于明白过来,连忙踏步上前,敲响了酒楼大门。 开门的是个老妪,头发花白,眼球黄得可怕。 她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挪地带着众人进了酒楼里头。 就在她准备倒茶之时,便被白玄之制止。 “大娘,不必麻烦。我瞧着这酒楼招租,不知可卖?” 老妪一听,缓缓摇头。 “不卖,不卖。” “这楼玄乎,不可转卖。” “你们若是赁下,生意保准红火。若是买下……” 后头的话,老妪没说。 但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但老妪这番话,让白傲天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悄悄凑近白玄之的耳边,轻声道: “姐,自你走后,这镇上确实横空出世了一个楼。赁价高得离谱,卖价却低得吓人。” “但许多生意人都争先恐后地要赁下这楼,说是保准生意红火。” “后来不知为何,那些赁下这楼的生意人们,再不见踪迹。” 白玄之一听,心里有了成算。 她对老妪笑了笑,“我用赁价买下你的楼,如何?”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在场,怕是当场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再骂声傻子。 而老妪却突然抬头,黄灿灿的眼白闪着不知名的光。 “一千两?” “一千两。” 听到确切答复,老妪忙晃晃悠悠转过身,走进一个偏屋。 不一会儿抱出来个黑色木匣子,里头哐啷哐啷的不知装了些什么。 老妪将匣子放在桌上,打开。 只见里头是张房契,外加好几把钥匙,还有几张用朱砂画的黄符。 接过白玄之递过的银票,老妪将黑匣子一股脑儿推到了白玄之面前,而后不知从哪儿拿出个小包袱,小腿晃晃悠悠倒腾得极快,一转眼到了酒楼大门口。 她整个人好似都变得光鲜起来,一边推开大门,一边扭过头对着众人喊道: “税钱更名甚的便劳烦你们跑趟官府了!” “最后再告知你们一声!老妪我啊!年芳三十!” 第125章 “东家一定给您带到!” “啊这……”辛夷咕哝了一声,“长得还怪着急的。” 白傲天对年芳三十的老妪的话嗤之以鼻,说啥都不信,还边骂着个为老不尊的,临了还装个黄花小妇人。 白玄之没理那番话,拿起匣中的黄符看了看,嗤笑一声,“假符。” 而后,在桌上用手指写写画画,才开口道: “若我猜的没错,历来赁下这里的生意人,如今都成了聚财阵的祭品。” 辛夷也点头,“这楼说是建在尸身上的都不为过。” 说罢,将要买下这楼的原因讲与二人听。 “这聚财阵易解,破了便是。方才那老妪应是东家,怨气耗人,这副样子也不足为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阵法虽耗人,但也真能敛财。 “咱先装作翻修的样子,将尸身刨出来,把金毯子攥到手里,再去报官!” 八斤叔双眼放光,仿佛成堆的金子已经摆在了他的眼前。 白傲天也点点头,虽自家大姐回来后,他们二姐寨富裕起来了,但谁能拒绝一大批的金子啊?! 第159章 到时,等官府调查明白了,再将这整个楼推倒重建,整出个富丽堂皇的新酒楼来! 几人商议完毕,走出酒楼,落了锁,跟着白玄之直奔镇上最大的酒楼——金满楼。 金满楼是整个宣关镇酒楼业的后起之秀,区区两年,便踩着宣关镇的两家老字号,登上了酒楼业榜首。 要说没点儿后台,那是不可能的。 八斤叔赶着马车,带着众人来到了金满楼前。 金满楼的堂皇程度,与国都中的大酒楼比起来都是不逊色的。 迎在马车前头的,是座精工雕刻的拱桥,拱桥两旁站着两排迎客男女,一旁是面容姣好、儒雅打扮的男子店小二;另一旁,是姿色上乘、柔媚打扮的女子店小二。 桥下,还停着百花装饰的船。 就连船夫,都是强壮有力,容貌俊朗的青年男子。 见辛夷向桥下看去,迎客的店小二介绍道: “客官可踏过拱桥进楼,亦可泛舟赏景,迟些进楼。” 辛夷咂舌,如此阔气的酒楼……怎就建在边境上了?进了国都岂不更好? 辛夷一行人在美女俊男们的欢迎问好声中,走过拱桥,入眼便是连在一起的三座酒楼。 引客伙计介绍,这些在水边的酒楼与摊位,都是金满楼。 辛夷这才知道,所谓金满楼,不是一座酒楼那么简单,而是一条产业。 就像是现代社会的步行街,整个步行街的总称,便是金满楼。 里头不仅有富人宴客的豪华楼,还有百姓喜爱的平民小吃楼,甚至就连寻欢作乐喝花酒的楼,都囊括其内。 这穿越……跟自己从前看的不一样啊! 果然,小说害人。 古代只是科技不发达,不是人傻。 辛夷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扫到白玄之脸上。 “你们东家可在?我要与他谈笔生意。” 白玄之向引路伙计问道。 “哎呦……这可问住我了……小的在这做工两年有余,还不知东家是啥模样,姓甚名谁呢!” 这种事儿真不能怪他,只能怪这金满楼真的很大,他这种最底层的小喽啰,怎能得知呢? 但伙计尽职尽责,态度很好。 他将一行人引到一用于歇息的花厅中,“客官稍等片刻,小的去问问上头的人。您放心,东家小的一定给您带到!” 金满楼是有楼训的,要求在金满楼做工的所有伙计都要遵循以客官为先的原则,不得看人下菜碟。 客人就是金满楼的衣食父母,若是没有客人,哪儿能有金满楼的今天? 所以,在客人面前,东家算什么?! 引路的伙计踌躇满志,誓要将东家带到客人面前来! 坐在花厅精雕木椅上的二姐寨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服务竟是如此周到。 还没等辛夷他们开口说话,便有在花厅中做工的伙计已经备好了花生瓜子小点心等放到众人面前的圆桌上。 甚至还贴心地放了个木盘,说是装瓜子壳等秽污的。 白傲天与八斤叔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他们受宠若惊,平日里凶神恶煞劫着富豪乡绅的脸上此刻布满诧异,而后连连道谢。 花厅中的伙计挥挥手,“客官哪里需要如此客气?这是我们该做的,只管接着便是!” 说罢,又拿出木盘上摆着的几个小的手炉,一个一个地塞进辛夷一行人的手中,这才静下来退到一边守着。 旁边突然有人伺候,白傲天与八斤叔坐立不安,怎么都不得劲儿。 他们苦笑,抱着手炉,啃着糕点,心中想着那富贵人家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约莫一刻钟后,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女子一溜烟儿,竞走似的,来到白玄之面前。 这女子的穿着并不是当今男子女子们常穿的衣裳样式,而应是做了改良,版型上看去,有些男装样子,但布料花色,皆是女子喜爱的。 她身后,跟着当初打下包票要将东家带来的引路小厮,此刻正气喘吁吁,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粗气。 即便这样,他还是不忘邀功。 “嘿嘿,客官,小的将东家给您带来了!” 辛夷看着小厮那憋得通红却又不忘抬头露出热情微笑的脸,心中暗自有些佩服这东家的手段。 待小厮缓过来,女子便挥退了他,还顺便嘱咐多休息休息,莫要逞强,莫要大口饮水。 见小厮走出门去,白玄之便直接开门见山: “东家经营有道,叫我们属实开了眼。” “只是不知……这金满楼东家可卖?价钱好商量。” 白玄之甚至没有说出一堆漂亮的场面话来引出此行目的,而是在东家刚坐下,饮了一口茶还没咽下时便直接说了出来。 “噗——” 跟辛夷预想的一样,随着噗地一声,东家口中的茶尽数喷了出来。 她咳了几声,拍着胸口,不可置信地抬头: “什么?卖!?” 在得到白玄之肯定的答复后,女子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若是我要价万万两,你也买?” 辛夷一行人在她眼里瞧着,确实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但万万两…… 这整个天下,除了那个位置上的,应是只有富名远扬的国师府能拿得出来了。 第160章 况且,她是个生意人,一顿饱与顿顿饱怎能分不清? 谁家酒楼会在生意繁荣时选择卖出?? 却不料—— “当真?我这便差人准备银票。” “金额大了些,若你要现银,那便等上一日,我叫几家钱庄快马加鞭凑凑。” 第126章 胜意楼与如意楼 白玄之神色认真,叫金满楼东家听得瞠目结舌。 “姐姐你可别说笑了,” 金满楼东家又抿了口茶,但神色却是不怎么好看了,就连气场,都跟着虚了几分, “不瞒你说,我这金满楼啊,朝廷还掺了几分,可不是我说卖就能卖的。” 朝廷? 白玄之挑眉,不再说话。 东家这是抬出朝廷来压了。 “两万万两呢?” 金满楼东家眉心一跳,一口茶咽下去都觉得卡嗓子。 这可真是个令人难以抵挡的诱惑。 但是…… 因为某些原因,真不能卖。 这金满楼虽是让她自在经营,但总归是受制于人,金满楼可不单单只是金满楼。 于是,东家面色一凛,拂袖站起。 “送客!” 这两个字,东家说得声量很大,但外头候着的伙计竟是没有一个推门进来。 东家暗暗叹了口气,面色依旧不改,直接亲自拉开花厅门,对着辛夷等人做出了“请”的手势。 辛夷与白玄之对视一眼,仿佛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决策。 众人对东家礼貌道别,顺着原路出了楼。 “娘,你是不是想要干些什么?” “走!去另一头,寻如意楼东家。” 如意楼是被金满楼打压下去的两家老字号之一,如今生意虽不算惨淡,但比起从前,属实算不得好。 一行人如法炮制,直截了当地寻到东家说明来意。 或是好运符的作用,亦或是真的碰巧。 如意楼的东家瞧着自家生意不温不火的模样日日唉声叹气,想着自家生意寿数已尽。 于是,他与自家兄弟,另外一家老字号胜意楼的东家彻了好几夜长谈,做好决定将产业转卖,带着全部身家与一家老小,去往国都闯一闯。 转卖告示的墨迹还没干,辛夷一行人便来了。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如意楼东家开始觉得,这简直是老天爷的意思,老天爷都在鼓励他转卖酒楼,出去闯闯。 他又有干劲儿了! “我兄弟手里,还有个胜意楼,不知东家可有意向一并收入囊中?” 如意楼与胜意楼,说是百年老字号都不为过。 白玄之幼时,还常常梦想着能到其中一家饱餐一顿。 但那时寨中日子过得实在紧巴,这愿望便一直没能实现。 “收!自然收!” 白玄之刚想做出肯定回答,就被辛夷抢先答话。 刚进如意楼时,她便想着若是再大些就好了。 正巧,胜意楼就在如意楼旁边。 如此一来,二者打通,接上连廊,便成了一体。 如果能再买上几个旁的铺子,何尝不能像金满楼那般? 是的,二人从金满楼出来,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就是——他们要弄出个二代金满楼。 名字辛夷都想好了,就叫福满楼。 只是不知待这福满楼建起,金满楼的东家会不会气急攻心,带人找上门来。 毕竟……也确实不太地道。 但生意,奔的是利,对顾客地道就好,对竞争对手地道做什么? 况且,金满楼的身后,是朝廷。 在开出两万万两的价钱时,辛夷分明看见了金满楼东家眼里闪着憧憬的光。 但她实际做出的行动与她的眼神恰恰相反。 那么,按照寻常的剧情发展…… 如此与边境之地格格不入的金满楼,为何会选址在边境? 或是瞧上了边境的特点——紧挨邻国。 而这种汇聚平民百姓与富商高官为一体的酒楼,可是最为擅长探听消息的。 金满楼的确不只是金满楼。 辛夷眨眨眼睛,金满楼的东家,大概率也是朝廷的一颗棋子了吧? 只是不知,这所谓的朝廷,究竟是姓张的朝廷,还是姓杨的朝廷。 胜意楼的东家也来了,他郑重地在契纸上按下手印,将胜意楼的地契同所有钥匙,通通交了出来。 而白玄之,也数出一沓银票,推至二位东家面前。 …… 告别两位东家,一行人又匆匆赶往周边铺子,一个挨一个地劝说。 在金钱攻势压倒性的胜利之下,周边十来间铺子的地契到手。 “乖乖……大当家你赶紧揍我一顿,这咋跟梦里似的呢?” 八斤叔站在大街上,手里摞着一堆铺子的地契匣子。 他拿脸将它们蹭了又蹭,好像要用脸把它们盘包浆似的。 白傲天此时也有些晕晕乎乎,听见有人说什么揍他一顿,她也直接没客气,对着八斤叔“哐”地一声就是一拳。 八斤叔惨叫一声,整个人一屁股墩儿坐到地上,手中那摞地契匣子却是完好无损。 他疼得龇牙咧嘴,但又笑成了一朵菊花,这模样,怎么看怎么怪异。 第161章 辛夷别过脸,不忍再看八斤叔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可是,另一头,迎面而来的,就是佯装嫌弃却笑得嘴角直抽抽的白傲天。 白玄之轻笑,也不再说什么,叫白傲天与八斤叔先行回寨后,便带着辛夷去往官衙。 地契更主需要到官府印下官印才算更迭完成。 正好,二人也想同衙门谈些事情。 - 县令设衙宣关县,并不在镇上。 此时,这宣关镇中话语权最大的人,是里正。 按理说,朝中大臣还乡,所在地的官员该是提前知晓了才是。 可如今的朝廷,是由杨福说了算。 他才懒得一级一级地通知。 国师想当平民百姓,那就当呗,他高兴还来不及。 辛夷与白玄之打听了里正的住处,又买了辆马车,这才循着路人指点的方向走去。 “如今铺子已经备齐,后续你可有何打算?” 白玄之坐在刚买的暖烘烘的马车里,明知故问道。 “托里正给全镇传话,招收劳工。” 辛夷也想过招收施工队,可,他们虽经验丰富,人数却是有限,且有自己的想法,常常不顾主家的意见,给自己来个炫技之作。 人越多,工程进度才能越快。 与其找施工队,还不如寻些有些经验但无比听话的。 里正的家很好找,就在金满楼背后左数第三个胡同里。 按照现代来说,也算个市中心的房子了。 辛夷与白玄之提了些点心布匹,便下车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个约莫六十的老汉,皮肤黝黑,眼神犀利,瞧着不像个普通守门的。 他瞄了眼二人手中提的礼物,率先开了口: “里正就在里头,随我来吧。” 第127章 “为娘也算长了见识” 门房这番操作属实令人诧异,也不问问来者何人,所为何事,直接瞧了礼物,便开了门引了路。 所以,辛夷在跟着门房大爷往里走时,便叫身边的三只好朋友,先行进去探路了。 里正的家不算大,三只好朋友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小姐,这里正家也没啥好瞧的啊,就是普通人家的物件儿。” 玉露咂咂嘴道。 “倒是里正这人还有些意思,如今正抱着手炉蹲在茅房,口里还背着什么之乎者也呢。” 辛夷:?? 难不成还是个久考不中一心向学的老学子? 不过,里正家确实足够普通,这个市中心房瞧起来,甚至还不如二姐寨中那些打劫好手的房。 这个院子,唯一养着的动物就是一只老母鸡。 旁的就是鸡圈旁边的一小块菜地,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光秃秃的,倒是堆满了鸡粪。 辛夷不禁疑惑,此等家境,竟还能聘请个门房来? 不等她想些什么,门房便已抬脚进了茅房。 外头的辛夷与白玄之只听叮铃桄榔一声响,片刻后,便见个中年男子捂着腚从里头走了出来。 男子一抬头,怔愣片刻,又火速移开眼睛,他的手不着痕迹从腚上挪到了腰。 里正像是没看见面前两人似的,转头对着门房大爷叹了口气: “嗐!许是年迈了,这腰开始不得劲儿了。” 辛夷听见这话,赶忙撇开盯着他的目光,但抖动的双肩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白玄之,则是一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人啊,不论多大年纪,都要好好将养身子才是。” “正巧,我今日带来些布匹,在这寒冬腊月的天里啊,尤为保暖。” 里正眉头一拧,露出不悦。 正要说些什么,但又被身旁的门房大爷一瞪。 顿时,里正便换了一副嘴脸。 他青壮年的脸上笑出了七八十岁老头子的慈祥,腚也不疼了,上前快走几步,双手一抬,接过了白玄之手中的礼品, “这怎的好意思呢?” “快快快,外头冷得骇人,咱进屋议事啊!来!来进屋!” 里正转手,将礼品交到了门房大爷的手里,而后带着辛夷二人到了昏暗的屋子中。 这个朝代,平民百姓御寒无非是油纸糊窗挡风。 窗纸在寒风的呼啸下,扑簌簌地响着。 辛夷二人在里正的邀请下,坐到了离窗边门边最远的床头上。 里正坐在床尾,先是咧开大嘴笑了笑,而后,两只手一扳脚,一条腿便盘坐在了床上。 “按理说你们都是女子,本不应邀你们同我进卧房,”里正挠挠头,“不过,贵客哪里分男女?咱们条件呢,也就这样,这卧房啊,便是最暖和的一间房了!平日里,就连方才那老头子,我都不让进。” 里正这番话,便是将辛夷二人的重要性与特殊性点了出来。 这种谈话的套路白玄之见多了,辛夷也不甚在意。 有的时候,若是有了底气,哪里需要那些弯弯绕绕呢? 白玄之笑了笑,依旧是直接点名主题, “今日跑这一趟呢,我们自然也是有事要劳烦里正。” 白玄之将买铺子的事简略说了一通,“一是这地契官印,还得劳烦里正跑这一趟。二是劳工,里正您人脉广,说话也好使,便请您多帮忙吆喝吆喝。今年寒冬,雪也多,家中多备些炭盆,读书也能更用心些。” 第162章 说罢,在里正的注视下,不着声色地将一锭银元宝塞入了床头叠得正好的被子中。 里正卧房与书房是一处,与床几步距离的窗前,就是里正的书桌,上头正放着本被翻得秃噜皮的书。 里正撑起嘴角笑了笑,到底没有点破,很快应下了此事。 有时,只有足够的底气与财力,才能撑得起一个人心中坚守的正直与善良。 辛夷二人辞别,还是门房大爷将她们送出门去。 临走,门房大爷拱拱手,道, “我这儿子被选上里正也只一月罢,他是个死读书的,不精于人情与世故,若方才有何得罪二位的,老夫向你们赔罪了。” 白玄之摆摆手,虚扶大爷一把, “老爷子客气,哪儿有甚得不得罪的,令子聪慧,往后前途无量呢。” 辛夷此时内心倒是有些复杂,她左瞧瞧大爷,右瞧瞧大爷,上下又扫了扫, “老爷子,不是我说你啊,里正好歹也算个十里八乡有名有姓的位置了,你们态度怎能如此客气软弱?” 要是对每个人都是这种态度,那可还得了? 如今朝廷实施愚民政策,哪里有那么些有道义知礼节的人? 若是底下的百姓知晓里正的性子了,那往后不得得寸进尺,恨不能爬到他们鼻子上去? 白玄之闻言,也点头, “家中有人做了官,也便有了些心得,此般态度,确实不可取啊。” 大爷叹了口气,“我知晓的,这回也是瞧二位不像寻常商贾百姓,所以才问了问……” 老爷子好似许久没对人倾诉了,这回竟直接靠在门上,对着辛夷二人唉声讲了许多。 讲什么家中儿子这般大了还不娶妻;读书读傻了,家也读穷了;儿子自当了里正,认识不认识的亲戚全寻来了,不是借钱借粮就是托找活计,有的甚至还直接将里正搬出来威胁村长,给他多分地…… 辛夷单是听着,就觉得头都不止大了两圈。 这般亲戚,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古代有,现代还有。 辛夷嫌弃得很,“所以说啊,脾气这么好怎么行?平日里多观察观察衙役们,就按他们那种劲头,多多拿鼻孔瞧人。” “只有叫他们怕了,这个里正便算是坐稳当了。” “不然要等征粮纳税时,可有的你哭。” 里正这职位,主要负责的便是户口与纳税。 若旁人认为里正都好欺负了,纳税便是一个难关。 到时,偷税漏税的人可不在少数。 而负责这方面的里正,可是要被追责的,搞不好头都要掉。 老爷子顺着辛夷的思路想了想,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 他匆匆拜别,一副要与儿子谈谈的样子,皱着眉头关上了大门。 “见过劝人清廉懂礼的,这劝人拿鼻孔瞧人……小辛夷啊,为娘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第128章 皇宫就该是个旅游景点! 辛夷嘿嘿笑了两声,“哪里,哪里。” - 里正的动作很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只消三天,便将周遭的壮劳力全请了来。 其中甚至还有强壮的女子。 待辛夷赶到时,酒楼门口已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头一回见这么多人,辛夷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幸这些人在里正父子俩的带领下都很有秩序。 见到辛夷,里正将手中的名单递了过来。 “小东家,你瞧瞧。” 辛夷接过,只瞧了眼总数——叁佰伍拾柒人。 三百来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这里毕竟是边境,没有县令只有县长的边境,地广人稀,与中原地区比不得。 在这三天里,辛夷日夜不休,同白玄之一起,将酒楼的草图绘了出来。 如今,辛夷只想回去睡觉。 她将一沓草图塞进里正的手中,“这工程不小,我们左思右想,监工的位置,没有人比您更适合坐了!” 里正愣愣地捧着草图,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辛夷又道, “放心,我们给钱,旁人一日一百文,我们给你一日两百文可行?” 辛夷算是摸清楚了里正此人的脾性,拿钱来诱惑他,一诱一个准儿! 里正眼睛一瞬间放大,他立马紧紧抿住两片嘴唇,然后扯起熟悉的职业微笑, “咱们这关系,怎能提工钱呢?我身为里正,自然是要来帮忙的……” 说罢,他话锋一转, “那个,监工闲暇时可否带书?” 辛夷闻言,感到有些好笑。 仿佛看到了过年时与亲戚推推搡搡不要压岁钱,实际上拽着红包不撒手的自己。 “闲暇时自然可以。” 里正悟了,也就是说,在吃饭的时候是能看书的。 “对了,”辛夷向后瞧了一眼后脚跟来的二姐寨一行人,又伸手指了指, “给我干活儿,旁的不说,但保准饿不死你们。他们便是我带来给大伙儿做饭的,监工一日两百文,劳力一日一百文,外加一日两餐。” “一日两餐?!” 里正声音猛地拔高,显然不可置信。 一日两餐! 也就是说,包了一天的饭啊! “嗯,”辛夷点头,“大伙儿干的都是体力儿,所以,餐餐有肉。” 第163章 “餐餐有肉?!” 里正的声调又高了,听起来尖细得很,有些像都城最大的房子中伺候主子的那个谁。 他此时,心中说不上是激动还是什么。 他甚至都在思考,皆说士农工商,商为下等,可……偏偏是商,从手指头缝里漏出些银两,就能叫这么些,三百多号人,顿顿有肉,日日吃饱。 人与人的差距怎能如此之大? 书里没写,而他也不知晓。 他突然有些迷茫,他木讷地转头,向辛夷问道: “小东家,你说,我往后的娃儿,能过上小东家你这般的日子吗?” “嗯?” 里正的突然提问,叫辛夷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仔细想了想,接着说道, “能。” “但这不是单靠努力就能实现的。” “也许,我往后会在这一方面努力努力。” 辛夷说话声音很轻,却听得里正一头雾水, “小东家你可别说笑了,你努力什么,努力叫我的娃过上你这般的日子吗?” 辛夷笑笑, “说不定呢?”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真能搞个人民当家做主呢? 到时候,去他爹他三大爷的专制昏庸皇帝吧! 皇宫就该是个旅游景点! 不过,这些想法,辛夷自然不会说出来。 她将一些琐碎的事务全都交给了里正,而二姐寨一行人将带来的东西安放好之后,便来到了辛夷面前。 虽说是来做饭的,但这里头还有几个老熟人。 一个是腰间挂个大铁勺,背上背个焦黑铁锅,一脸不爽的白飞虎。 另一个便是传闻中的寨中军师——当初质疑辛夷一行人的身份,尤其喜爱扯人脖领子的书生样男子,严良。 “洒家这一身好武艺,到了今日,怎就成了个伙夫了?!” 白飞虎不满,他堂堂二姐寨打劫好手,竟落得个伙夫下场! 辛夷嘿嘿一笑,凑近二人, “你们来这儿可是有秘密任务的。” “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这些劳工脾气秉性如何,你我都不清楚,这不得叫点自己人瞧着吗?” “明面上你们是伙夫,咱暗地里,可是大当家的眼线!就像打仗时,混入敌方营地的间客一般。” 白飞虎头脑简单,好哄。 辛夷这一番话,叫他热血上涌,好似腰间的铁勺都开了刃,恨不得立刻逮着个偷鸡摸狗的劳工比划两下子。 而那书生样男子此刻嘴角直抽抽,他撇过头去, “小当家的,严某一介书生,体力不济,怕是无法当这间客啊。” 辛夷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这间客呢,与体力无甚关联,最主要的还是要头脑活络。” “而你,我的朋友,你便是看账本的最好人选!” 古今中外,这种大兴土木的劳动向来是贪墨的最好时机。 为了二姐寨不做冤大头,辛夷把这项重要的工作,交给了脑子不算太孬的军师严良。 一转眼,许多事务都已安排完毕,劳工开始动工。 辛夷一下子清闲下来,做了甩手掌柜,回了二姐寨。 摘牌什么的,还是要找木匠来做的。 正好,寨中有家子是做木匠的,据说还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手艺精湛,从前在镇子里头那是风头无两。 后来中了对家的套,一时争执误伤了人,官爷到家调查,伸手要钱,说对家已经交了一百两,誓要他死。 他们这一家子吓得哟,战战兢兢,现银都拿去买好木材了,如今手中就剩下女眷的几个首饰。 官兵也瞧不出好赖,只听拿不出钱,便只抢了几个金饰,随后下令捉人,冷笑着烧了全部家当买回来的那堆好木料。 当时,他们家中有一小儿,正值猫嫌狗厌,梦想做大侠的年纪。 见着自家爹被擒住,又见被全家人当宝贝的木料被烧,一下子怒火中烧。 于是,他趁官兵不注意,从火海里拿起一截木头,也不顾手被烫得脱了皮,直接塞进官兵衣裳里头。 就这样,两个官兵,被烧死在木匠家。 而木匠一家连夜上了山,投奔了二姐寨。 而这个小儿,就是辛夷要找之人。 第129章 前皇商段家的嫡三女 这几日来,辛夷已将寨中摸索得差不多了。 回到寨中,辛夷便叫了八斤叔一起,去往木匠家中。 开门的是个年轻妇人,脸白净,头发也梳得整齐,一举一动彬彬有礼,乍眼看去,不像个寻常农妇。 见到辛夷过来,妇人施施然行了一礼,淡淡笑着,将辛夷与八斤叔引入院中。 当年的老木匠正搬着把椅子坐在太阳底下眯着,而继承了他衣钵的那个小儿如今也在山下找了些活计,不在家中。 年轻妇人又搬了两把椅子过来, “院中如今被日头晒着,暖和得紧,相公下山干活还未归家,若是有事,不妨与我说说?” 辛夷一屁股对着椅子坐了下去, “前几日寨中议事厅贴了告示,你们想必也听说了,如今酒楼正在修缮,我寻思找你们来订做几个牌匾,华丽的那种。” 妇人微低的头轻轻点了点,嘴角又抿出一股笑意, “听说了,好在小当家回来了,能叫我家熏儿也上个学堂。这牌匾的事好说,待相公回来我便同他说说,当家要的东西,相公断然不会拒绝。”、 第164章 正此时,一个头发样式同样精细的小女孩从门外跑了回来,她张开双臂,甜甜对着妇人喊着: “娘亲!娘亲!” “转儿她们说我头发好看!想让娘亲也给她们梳梳呢!” 妇人见到女孩,脸上的笑意终于不再客套,生出几分真切来: “是吗?熏儿开心,娘也开心。转儿她们何时过来呀?” 妇人话音刚落,大门口处就听“哎哟”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个黝黑瘦小的小女孩挠着头,腼腆地笑了两声,站定在原地。 “呀!转儿快过来!我娘同意了呢!” 熏儿站在妇人旁边,冲那小姑娘招着手。 听见熏儿这声呼喊,隐藏在转儿身后的一群小姑娘这才一股脑地全都跑了出来,随后随着转儿一同腼腆地来到妇人身前。 辛夷细细数去,算上转儿,共有七个孩子呢。 八斤叔见到这场景,笑骂: “你们这群小丫头片子,咋不见平日里那下河上树的劲头了?!” “来来来,排成一排,叫小当家也认识认识你们。” 小姑娘们不情不愿地排成一排,一个接一个地声音小: “我叫李转。”“我叫陈夭。”“我叫苏愁。”“我叫李引丁。”“我叫李盼儿。”“我叫夏尘。”“我叫陈梦子。” 几个小姑娘的介绍,令辛夷心头一震,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继而怒火逐渐翻涌上来。 正此时,木匠家的小姑娘也走了过来,拉着辛夷的手, “姐姐,还有我,我叫林熏,小名沉香!” 熏儿的自我介绍,打断了辛夷的情绪。 她深深地看了眼熏儿,又看了眼妇人。 这几个女孩中,只有熏儿与那位叫做夏尘的小姑娘的名字是正常的。 妇人好似从辛夷的眼睛里读出了什么。 她转头朝夏尘看去,语气温柔平静, “尘儿家中还有个弟弟……对了,尘儿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做夏尘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夏珺!我弟弟叫夏珺!” 妇人轻笑一声,转头意味深长地朝辛夷看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寨中将要开办学堂,你们可愿意读书?” 辛夷对着一排小姑娘问道。 只要读了书,她们就知晓一些东西了。 到时,改名的事,也就能提上日程了。 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纷纷摇头,“不,我们不愿意。” 转儿站出来说道, “他们说女娃念书没用,往后还是得嫁人的,也考不了科举。但是我们几个约好了,我们不嫁人,我们日日练武,长大了就跟着大当家守着寨子。熏儿念书,熏儿能当军师。” “念书能让武艺变高。” 辛夷和蔼可亲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说出来这一句话。 几个小姑娘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妇人示意的八斤叔招呼着带回屋子里玩了。 院中妇人瞧着孩子们的身影,突然站起身来对辛夷又行了一礼, “小当家,奴家有个不情之请。” 辛夷险些从椅子上跳起,她赶紧虚扶一把, “呀,有事儿你就说啊,一个寨子的,做这些虚礼干嘛?” 妇人这才直起身子,微低着头,对辛夷说道: “奴家小时家境尚可,读过些书,给孩子们启蒙不成问题。若学堂缺夫子,不知小当家可否叫我去?” 这一番话,叫辛夷终于正色看起她来。 她是个胆大的女子,在男夫子当道的世道下,也愿挺身而出,搏个当女夫子的机会。 未尝不可呢? 辛夷高兴还来不及。 “自然可以,你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但是学问,还是得叫人抽时间考考你的。” 妇人爽快应下。 八斤叔也从屋内出来了,同辛夷一起告别了妇人。 “诶,我跟你说,这个妇人可不得了,从前是个千金大小姐呢!” 走在路上,八斤叔感叹着挑起话头。 辛夷挑眉,示意八斤叔继续。 “她说自己叫段惜云,是前皇商段家的嫡三女,一朝变故,啧啧啧啧,家破人亡,九族一个不落,全都……” 八斤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还是她奶娘拼了命的将她藏了起来,她当时啊,就在那奶娘稀碎的尸身底下,藏了三天,那人都臭了。” “后来流落到咱这山底下,听乞丐们说咱二姐寨好,收可怜人,嘿!她还真就来了!” “咱二姐寨也真收了!哈哈哈哈……” 八斤叔说完,自己越想越觉得好笑,直接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会儿正是大当家刚坐上这个位置,胆子大,她俩一个敢独身闯土匪窝,一个敢收留被朝廷诛九族的罪商之后。 简直不知谁更胆大些。 辛夷听闻,也是感慨几声,但还是问出了那个究极问题—— “皇商被诛九族……能是什么罪名?” “这我老头子可就不知道喽,听说还挺冤的嘞!” 八斤叔悠哉悠哉地背着手走在前面,声音拉得长长的。 【让我瞧瞧……皇商段家……呀,找到了!】 【罪名是贩卖私盐!他们是被朝廷摆了一道!】 第130章 “大抵我有些想你” 第165章 小萝莉震惊的声音从辛夷的脑海中传了出来,冷不丁的,将辛夷吓了一跳。 多久没听到过这个熟悉的声音了呢? 辛夷也数不清了。 只记得还完那三十万积分后,小萝莉说要升级,便再没了声响。 而辛夷如今的生活也忙碌了许多,一时间竟也忘了它。 “这就是你说的升级?我差点以为你要眼睛一闭不睁了呢。” 辛夷没好气的在心里阴阳怪气道。 【嘿嘿……这回可是重大升级,从此以后,我就是大系统分统——贴贴!】 小萝莉将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辛夷才知道,因为那三十万的积分,小萝莉一跃成为整个部门的销冠。 而大系统正嗑cp嗑得上头,脑袋一热,直接把小萝莉晋升为副总系统。 正说着,八斤叔到家了。 辛夷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心中突然出现两个大字狂跳不止——危!房! “八斤叔啊,你这房不行啊!要是哪天下了大雪,你这房不得哐啷一下子灰飞烟灭啊?” 八斤叔满不在意地摆摆手, “小当家,你还年轻,不懂!我这房看着破,实际上结实着呢,我都住了十来年了,这不还好好的呢?” “十来年?!你这茅草屋保质期都过了吧?正好寨中正修草屋,我叫他们顺手给你搭一间,不然依我看,你这破屋,够呛能挺过今年了。” 此时一阵风吹来,八斤叔的草屋晃了三晃,几根茅草随风飘落,摇到辛夷脑袋顶上。 八斤叔顺手给摘了下来,“我对这屋子有感情,不能换不能换!它可比那青砖大瓦房都结实!” 说罢,没有看见辛夷略显呆滞的神色,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屋子,脱鞋,上床躺着,一气呵成。 “小当家,天儿冷,赶紧回去吧!躺被窝里暖和暖和!” 屋内八斤叔的声音随着风一同飘来,辛夷打了个寒颤,深深瞧了眼茅草屋后,才迈步继续前行。 不知为啥,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 当天下午,辛夷迷迷糊糊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了顾倾,但与她印象中的顾倾并不一样。 梦中的顾倾面色惨白,正一脸痛苦地泡在浴桶中。 辛夷见状,想要上前抱一抱她,手却穿体而过,扑了个空。 而顾倾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映入辛夷眼帘的却是双暗红色的眸子。 “姐姐?是你吗?” 辛夷心里咯噔一下,试探开口。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对方一丝回应。 但顾倾皱了皱眉,似是疑惑,又像怀念。 正此时,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国师府那晚的不速来客。 “时辰到了,为师专为你做了药膳,快过来尝尝!” 听着这话,辛夷转头看向顾倾——一如既往,毫无反应。 辛夷无奈地笑了笑,抬脚跨入浴桶坐下,跟顾倾的身体重合到了一起, “大抵因为我有些想你,才会有这般感觉吧?” 顾倾垂着眸子自言自语道,目光没有聚焦,但又像是在看着什么。 “那你来找我。” 明知道顾倾听不见,明知道这是在梦里,辛夷还是这般答道。 即便在梦里,看到顾倾这般处境,辛夷还是忍不住心疼起来。 这原始森林里的小破木屋,既潮湿又四处漏风,大的小的虫子满天满地跑,偏偏顾倾还身子不好。 这时间长了怎么行? 她的姐姐,即便在梦里也不该吃苦的。 辛夷正想去黑袍男子那里看看,刚起身——梦醒了。 辛夷睁着眼睛,瞧着床幔,怔愣片刻。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梦到顾倾。 与此同时,密林木屋。 顾倾慢悠悠地从浴桶中站起身,寸缕未着,带着一头正滴水的湿发,绕着木屋转了一圈。 一圈后,眼底失望尽显, 她回头盯着浴桶瞧了好久,才回神擦干头发,穿上衣裳,走出门去。 “徒儿啊,赶紧尝尝这药膳,一会儿凉了就没药效了!” 黑袍男子坐在石头上,面前的老树墩上是一碗黑糊糊的东西,他招着手,示意顾倾过去。 顾倾在他对面坐下,捧起碗来,顿了顿, “今日药浴闻着不错,药方给我。” “闻着不错?哈哈哈哈……” 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直接仰头大笑, “熬药时这味儿险些将为师熏晕过去!为师正愁着如何不破坏药效又加些香气呢!你倒说这味儿好闻?” “嗯,”顾倾点点头,“好闻。” - 二姐寨中,辛夷再睁眼已是黄昏。 窗外什么东西飘飘摇摇的,辛夷走出门去瞧,才发现原来下雪了。 如今雪还下得不算大,只有薄薄一层。 但辛夷心中的不安感愈演愈烈。 她伸出手来,接着雪花,又见雪花落在她掌心的一瞬间融化。 辛宗礼这时走了过来,望着天,“别看现在是小雪,等会儿雪大了,怕是得下上几天。” 观天象看天气,是辛宗礼不值一提的小技能,连卦都不必起,从未出过差错。 他这几日一直在忙寨中学堂与练武教学之事,直到今日下了雪,叫众人停工回家后,他才闲下来。 第166章 “啊?!” 辛夷听见这话,瞪大眼睛,这不就是要雪灾吗?! 那八斤叔摇摇晃晃的小破茅草屋肯定撑不过啊!! 还没等辛夷带着辛宗礼到达八斤叔的破草屋,凛冽寒风便呼啸而来,卷得不太粗壮的树枝都齐齐掉落,随风而去。 辛夷裹紧披风,努力站定在原地。 辛宗礼算是重量级,能在这大风之中站稳。 “八斤!八斤叔!将八斤叔接到安全的地方!” 辛夷艰难在风的呼啸声中喊着,凛冽寒风掺杂着雪粒一同灌进她的口中,直教人由内而外地凉。 辛宗礼听明白了,他点点头,摆着手叫辛夷回屋,他自个儿一人去找八斤叔。 辛夷打了个手势,便顶着风,走一步退半步地往回返。 不是辛夷不想去,而是重量不够,顶不住风,去了更添乱。 第131章 八斤叔…飞走了 好不容易回了屋子,辛夷抖抖身上的寒气,解下斗篷,坐在椅子上。 “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事……” 辛夷蹙着眉头,对小萝莉说道。 【呃……这个……姐姐你该知道的,一切皆是命运的安排……】 小萝莉说出的话都没什么底气,它尴尬地笑着,答道。 就像是……它知道些什么一样。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辛夷挑眉问道。 【不不不不不……】 小萝莉有点慌了,连连否认。 辛夷见状也不再多问,问了也没用,该发生的照样发生。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风力渐小,可辛宗礼并未回来。 辛夷瞧着窗外,还是等不及,站起身来,披上斗篷就往八斤叔那边赶。 不料,同她一起往那边赶的人还有许多。 辛夷心中顿觉疑惑,她拦住了同行两人,问出心中疑惑。 “小当家你住得远,还不知道啊?” “八斤叔的房子塌啦!铁蛋儿离得近,眼瞧着一阵风过去,八斤的房子哗啦一下子,随着风就倒啦!茅草都一卷十丈高,不定都飞别的寨子里头咯……” 看起来已过古稀的老妪,指着身边的小男孩说道。 这个小男孩就是铁蛋,平时跟她关系很要好,风一小,铁蛋留着热闹没看,马不停蹄去寻了老妪,带着她一块去瞧瞧。 说话间,三人也一块儿到了地方。 八斤叔的草屋已被众人围起来,辛夷在最外头,瞧不见,但能听见辛四不耐烦的喊叫声: “别挤别挤啊!急着投胎啊?” “诶——你,就是你!再挤我连你一块儿夹上板子!” “我说你们,有这功夫赶紧出去找找你们的八斤叔,跑这儿来啥?” 从辛四的话里可以听出来,有人受伤了,八斤叔不见了。 辛夷心中一惊,忙拨开众人拼命挤到前头,想向辛四问个明白。 谁知辛四蹲在地上头也没抬,一边给人腿上上着夹板,一边甩着手, “去去去!叫你们别挤了,还挤?” 辛夷低头一瞧,正对上伤号清澈朴实的目光,见辛夷看过来,他露出个憨厚的笑容。 “高松?!!!!!!你怎么在这儿?!” 是的,眼前这个憨厚伤号,正是高松。 在都城仗义执言的义士,干着杀猪活计的如玉公子。 如今在二姐寨中,他白日教导人们武艺,晚上宰猪割肉送去伙房,日子也算是充实。 高松闻言,面色一言难尽, “我生平就爱看点儿热闹,方才风大,眼瞧着老爷匆匆往这边赶,我就一块儿跟过来了,没想正遇见那八斤叔的房子拔地而起,八斤叔也跟着飞上天了。” 讲到这里,高松一阵后怕。 “我一瞧,好家伙!没见过这场面啊! 老爷跟放风筝似的,抓着八斤叔的脚,可八斤叔扯着他那破茅草棚子不撒手,我就赶紧上前帮忙,可劲儿帮老爷往下拽,嗐……” 结局不用多说,八斤叔由于对破茅草棚子爱得深沉,随着他的棚子一块儿飞走了。 辛宗礼如今正满山遍野找人。 而高松由于体重不过关,直接被风吹得直往树上撞,正巧一个树枝掉下,咔嚓一声,腿就折了。 辛夷听了,面色一言难尽,请问八斤叔是有多爱他的茅草屋啊? 但说到底,八斤叔人现在还生死未卜,找人才是重中之重。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高松的肩膀。 白傲天与白玄之听闻这件事,也快步向这边赶来。 人未到,声先至。 “这个财迷老头,把个破茅草棚子当金砖呢?” “老娘早跟他说这房迟早要塌,偏不听!新房都给他弄好了,愣是不去住!” “早知道老娘就该给他押过去!” 白傲天板着张脸,分散人群, “热闹有啥好瞧的?人命关天!都给我出去找人!” “找着了赏一两银子!”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精神头上来了,哗啦一声全散了。 不多时,在这片废墟之上,只留了他们几人。 人少了,白傲天这才将紧绷的脸卸下,换成满满的担忧。 “如今雪势渐大了,不知能否将人平安找回。” “若是找不回……” 第167章 那便只能等停雪再找了。 不能为了一个人再搭上几条命。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道理。 辛夷抬头看了看天,决定亲自出去寻人。 她身上有好运符的效果,比其他人寻到八斤叔的几率大得多。 并且,她武艺虽说不上绝伦,也算得上高强,自保没问题,起码比寨中普通人好上不少。 辛夷对白玄之与白傲天逐条分析自己的优势,在两人郑重点头后,循着方才的风向而去。 而身边的三个鬼魂,也被辛夷遣散,分头寻人。 带着八斤叔飞走的茅草棚子正是他家屋顶,目标很大,该很好找才是。 这片路上寻人的人不少,正一声高过一声地叫着八斤叔的名字。 “八斤叔——八斤叔——” “八斤——叔?” 一小伙子眼尖,他眯缝着眼睛,指着远处那一抹枯黄, “小当家的,你瞅那色儿,像不像八斤叔家的破棚子?” 辛夷顺着他的手瞧去,太远了看不真切,但那颜色那模糊的轮廓,倒真挺像。 “奇了怪了,俺明明搁这儿瞅了许久,小当家你一来,这破棚子就出来了。” 小伙子大大的脑袋瓜里满是疑惑。 “太远了看不清,你随我一块儿过去看看吧。” 辛夷先一步踏上前,对小伙子招手道。 远处那棚子瞧着远,实际上更远。 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小伙子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嗓子都被冷风刺得哑了,但还是声嘶力竭地喊着: “八斤叔——八斤叔啊——” 这声音嘶哑难听,听得辛夷脑袋嗡嗡作响。 “别叫了,先去看看再说。” 她制止了小伙子的呐喊,走近茅草棚子。 “这八斤叔也真是的,真能飞啊,呲溜一下飞这么老远。” 小伙子喋喋不休地念着,跟在辛夷身后,与辛夷一块儿在茅草底下东翻西找。 然而很遗憾, 这个茅草棚子,只是个茅草棚子。 里头没有他们心心念念的八斤叔。 “小姐,我瞧见些线索!” 听雨这时回到了辛夷身边,飘在空中,俯下身子,在辛夷耳边说道。 第132章 药王莫患之的弟子 “方才瞧见几个身影,扶着个一瘸一拐的人说要往东边山洞去,我本想跟上去,但小姐离我远了些,去了便回不来了,只得作罢。” 几个身影、一瘸一拐…… 有线索是好事,辛夷忙叫上小伙子,在听雨的带路下,往东走去。 小伙子自小生活在山中,对山中的一草一木比辛夷熟悉得多。 到了地方,果然地上有几个已被雪覆盖一半的杂乱脚印。 辛夷正纳闷山洞在哪,便看见小伙子扒拉开一堆枯枝烂叶,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便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个并不显眼的洞口,不像正常的山洞那般正大光明地开在一侧,而是如同地鼠洞,直接开在了地上。 若是一脚踩空,怕是像个陷阱。 小伙子道: “这山洞俺知道,俺从前采蘑菇老不看路,摔进里头好几回了!” 辛夷瞧了眼被扒拉开的枯枝烂叶,上头有层薄雪,不似周遭已堆了厚厚一层,显然是被人新放来的。 山洞里头,确实有人。 “小当家,这洞你别瞅着小,里头老大了!俺小时候都想直接搁里头住,比俺家房子都大!” 小伙子瞧着洞口,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 听雨已经提前进去,替辛夷探查情况。 就在小伙子纳闷辛夷怎么没有行动之时,听雨回来了, “小姐!八斤叔就在里头!除了腿有点毛病外,精神好着呢。” “不过……老头子旁边的几人,瞧着倒像是练家子,一脸凌厉,说话也铿锵有力,正拿着张图,问老头子二姐寨的路怎如此难寻呢。” 听雨轻抚头发,“听口音,像是都城来的人。” 辛夷一瞬间,便想到了被自己打发出去的那几人。 “手中的纸,是不是坚挺厚实,配有银边的寻墨堂纸?” 听雨皱眉思索,片刻点点头,“应是,那纸右下方确有什么墨堂的油印。” 那八成不错了。 辛夷扯开嗓子,对着洞口大喊一声, “八斤叔——!八斤叔啊——!” 然后,对着后头的小伙子招招手,便纵身一跃,跳进山洞。 洞中回声阵阵,洞里正与几人侃大山的八斤叔直接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辛十九啊,这声儿怎么如此耳熟?” 一个壮汉扭头,诧异问向旁边同伴。 同伴点点头,“确是耳熟,应是在哪里听过。” 八斤叔反应过来,忙一瘸一拐地站起身,迎着洞口而去, “哎哟,小当家的,我搁这儿呢!你八斤叔搁这儿呢!” 八斤叔朝洞口喊着,还边回头对后头的几人招手,“你们赶紧过来!这是我们寨子的小当家啊!你们不是要来我们二姐寨吗!这是我们小当家啊!” 这个山洞跳下去之后,并不是直通洞内,而是像个茶壶一般,洞口是壶嘴,辛夷需要滑一段时间,才能进入宽敞的洞内。 眼见前头便是山洞本体了,还能依稀看见个蹦蹦跳跳的身影,辛夷找准时机,一跃而下。 第168章 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而八斤叔,还正歪歪扭扭扎着马步,伸直着双臂紧盯着洞口,准备一把接住辛夷。 “小姐!” “小姐!你咋成山寨当家了?!” “……” 待山洞众人看清辛夷面目,纷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他们不就是去了一趟东岐山吗?咋再见之时,他们的国师府大小姐摇身一变,嘿!成土匪了! 辛夷拍了拍八斤叔,嫌弃地瞧了他一眼, “八斤叔,这体验新奇不?都能跟鸟似的飞上天了,好玩儿吧?” 后头跟着的小伙子也拍了拍八斤叔的肩膀,一下子将其公主抱起来: “八斤叔,那破草棚子你死不松手是要干啥?!” “还好我眼尖,你可别动弹了,等回去叫辛四叔给你瞧瞧。” “你如今可值一两银子呢,我可看好你!” 说罢,不管八斤叔如何挣扎,嘴里喊着倒反天罡,都不撒手,公主抱着八斤叔就随辛夷来到了他们燃起的火堆旁。 这群练家子正是辛夷打发去东岐山药王那里打探消息的护院。 他们离开时,辛宗礼还未打算辞官。 还是临走时,遣人快马加鞭去往东岐山,才将这消息送到,随之而去的还有辛夷叫白玄之给画的路线图。 可二姐寨寨口有密林,密林中有迷踪阵,导致他们对着图纸在原地转悠了七日都没寻到路。 而今日天气恶劣,这伙护院一瞧,这不行了得寻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啊,于是排着队地在山里找洞。 正找着这个洞,就刮起一阵狂风,随之而来的便是个变调的男高音随着个巨大的草棚子一同在他们眼前掠过,嘭地一声落在了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山体上。 后头的情况……便是眼前这样了。 当时,八斤叔也将他们吓得够呛。 他们平日里都有轻功,虽说不上飞,那也是身轻如燕,一跃而起。 谁见识过举着个大茅草篷子借着风力飞行的人啊? 所以,他们当时一致认为,此人脑中有疾,不可与之深交。 如今,听了那小伙子说了八斤叔飞行事故的前因后果,更是一脸复杂,如食燥矢,加重了他们对于八斤叔脑中有疾的印象。 “你们懂什么?我与这屋子有多年的感情!” 八斤叔还在小伙子的胳膊中不服地反驳着,但已无人理会。 “小姐,这……” 辛十九瞧了瞧那小伙子与八斤叔,问道。 辛夷点头,“但说无妨,他们听不懂。” 辛十九无奈扶额,真是扎心的信任啊…… “小姐,药王莫患之确有五位弟子,如今各个已是人中龙凤,本事学了莫老十成十,但因心系苍生,囊中羞涩,几人拼拼凑凑才在那东岐山中开了个医馆,名曰药王阁。” “属下亲眼面见了药王莫老及其五位弟子,皆是不像当晚贼人。” “当晚,属下房门被莫老三弟子敲响,他与属下讲了这么一件事……” 原来,药王莫患之从前并非五位弟子,而是六位。 其中最小的那位,名唤莫人从。 此人婴孩时被莫老采药时于溪流浮木上救起,自此跟着莫老学医。 但时间久了…… 众人也便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第133章 “它与我有感情!” 此人七岁时,众人就发现他对医学有着近乎病态的狂热。 他会将山中逮到的野鸡与兔子各切一半下来,再缝合在一起,试图叫它们在这种状态下一同存活。 也会在众师兄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自己配的药粉放入他们的吃食之中,试图观察食后反应,而后,在一师兄出现不同寻常的反应后欣喜若狂。 十五岁时,这种现象更是加重。 五位师兄不知已被他暗暗下药多少次,好在还有莫老打底,师兄们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但他已经不满足于在五位师兄身上做实验了。 他开始偷偷下山,去往山下的村庄。 于是,山下的村民开始频繁患上怪异疾病,有的浑身散发腐臭气味,如厕时更是方圆十里臭气熏天。 也有的浑身散发甜腻香气,如厕时方圆十里花香四溢。 久而久之,周遭村民只要呼吸,便能知晓究竟是谁又在如厕。 也有的人一夜之间衰老,一夜之间还童,一夜之间体胖,一夜之间消瘦。 但更多的,还是一夜之间头秃了。 村民迷信,还以为是鬼剃头。 直到莫老有次下山买菜,路过村庄,这才发现其中蹊跷。 这些人,虽表面上瞧起来患得不算是什么严重疾病,甚至算不得病。 但是莫老一搭脉象,心中便警铃大作,这些体生异象的村民实则身子已被掏空,命不久矣! 莫老深入村庄,寻找线索。 最后打听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像极了自己的小徒儿—— 莫人从。 莫人从,莫患之给他取这个名字时,就是希望他以人为本。 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靠医术救治伤患,倒是利用医术胡作非为,有害于民。 莫老大怒,罚他去祖师爷面前请罪,而后再听发落。 却不料,当晚,莫人从便跑了,销声匿迹,再没回山。 第169章 从此,莫人从这个名字,便成了这里的禁忌,没人愿意提起,也没人愿意再次想起。 “你们要寻的贼人,像极了我们的小师弟,莫人从。” 莫老的三弟子这般说道。 他不想提起师父的伤心事,所以才在夜里偷偷寻来,向护院讲述。 “原是这样……” 所以,顾倾的胎毒,很有可能就是莫人从的手笔。 顾倾,说是徒儿,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试药对象罢了。 辛夷这般想道。 她咬咬牙,吩咐了辛十九几句,带着众人返回二姐寨。 这其中,没有辛十九。 - 二姐寨口的迷踪阵复杂,极易叫人迷失。 众护院当初便是在这里原地踏步。 辛夷走到众护院身边,叫他们围成一个圈,低声道: “听好了!遇见圆石右拐,遇见小树左拐,遇见一人高的草,掉头返回,说明你走错了!” 说罢,抽离出来,朝他们挥挥手。 “你们走前头带路,我跟着。” 被小伙子公主抱的八斤叔此时已经适应了此等怀抱,还觉得有些舒适。 他蛄蛹了几下,嘿嘿笑道: “小当家,还是你有法子,你八斤叔我瞧见他们第一眼就觉得他们傻,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小当家你这一招无言骂人真是妙哇……” 小伙子倒是憨厚,直言直语, “八斤叔你说啥呢?你咋还觉得别人傻呢?你都拽着破草棚子飞上天了,你还觉得别人傻呢啊?” 此话一出,声音不小,周遭顿时一片寂静。 护院们默默遵循着辛夷给出的口诀带路,一会儿拐个弯,一会儿又倒退几步。 直到有一人的笑再也憋不住—— “噗——” 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噗来噗去的声音,以及前头带路的护院们肩膀剧烈的抖动。 “它与我有感情!!” 八斤叔好似没有别的话了,谈起飞天这件事,就要说起他对破草屋的感情来。 护院们都是聪明的,虽第一次在这迷踪阵中寻路不是很娴熟,用的时间久些,但到底是到了寨子口。 刻着二姐寨的天外来石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众护院瞠目结舌,这寨子口就明晃晃地摆在这儿,他们怎么就能在林子边上原地转圈转了七日呢?! 真是匪夷所思! 守着寨口的人,见到小伙子手上抱着的八斤叔,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到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说道: “这八斤叔老不害臊的,飞走就飞走了,咋还让人大小伙子抱你回来?” 尤其还是这种娇俏姿势,简直没眼看。 八斤叔还没开口,小伙子便解释道: “嗐,别提了,八斤叔的腿啊,瘸啦!不抱着咋整呢?” “你背着不成?” 守门人嫌弃地又扫了眼两人,觉得都不太聪明,简直有碍观瞻。 叫别的寨子的人看去,怕是二姐寨再无脸面在众寨面前抬起头来。 小伙子静默了…… 对哦,他咋想不到还能背着呢? “行了,你将八斤叔安置好,便去寻军师拿赏银吧。” 其实,从前寨中的财务原本是由大当家白傲天在管。 可由于常常被骗,她痛下决心洗心革面,将这一重要职责郑重转交给军师。 自此,那个叫严良的书生样男子,过上了身兼数职的忙碌生活。 小伙子呲着大牙应了声,抱着八斤叔的胳膊都显得轻快了。 他一溜烟儿跑走,消失在辛夷的视野中。 八斤叔被找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还在山中寻人的众人耳中,他们一边拍着胸口,说还好找着了;一边又唏嘘着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痛失一两雪花银。 雪势越来越大,现下更是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掉落,在寂静的夜里,躺在床上,甚至还能听得见声音。 听得见声音的雪叫什么雪花呢? 在辛夷印象中,只有一种雪能发出声音,那不是雪花,叫做霰雪,暴雪的预兆。 看来,这回确实是雪灾没跑了。 虽是这般想着,但此般噼里啪啦的声音倒是催眠,不一会儿,辛夷的眼皮便越来越沉,直到彻底入睡。 【嘿嘿……睡了吧?】 【哟,那边有召唤了?】 【连接连接!给我连接!】 小萝莉的电子眼睛里闪着光,嘿嘿笑着,毫不犹豫地点击了一下手边的屏幕。 正熟睡的辛夷只觉天旋地转,等再有意识时,面前又是个冰冷美人入浴图…… 第134章 “我二姐寨岂是雪灾能打倒的?” 辛夷揉揉眼睛,这不能啊…… 咋跟白日做的梦一样呢? 她试探性地又往顾倾身上探去,果不其然依旧穿体而过。 而此刻的顾倾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睛。 这药果真好用,她想。 这药虽算不得好闻,但闻多了竟能从中闻出些熟悉且安心的味道。 要知道辛夷用的熏香,是秘制的香,天下不会有几人知晓。 而她师父,竟误打误撞地配制出些端倪。 顾倾还在想着,辛夷已经抬脚进了浴桶。 她细细端详着顾倾的脸,发觉着梦中的顾倾,不仅瞳色变了,就连发色,都不同往常那般黑了。 第170章 今晚的顾倾并不好过,今日喝下的说是药膳,实质上还是由几种毒物熬制而成的毒膳。 师父说她的胎毒,温和方法并不可取,以毒攻毒最为有效。 于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日日的吃食,皆是毒物。 她进这浴桶之前,已经又喝了几碗苦药,又泡了叫人痛不欲生的药浴。 她迫切地想要寻个地方舒缓一下,于是又钻进了这桶浴汤中。 “我想去寻你。” 顾倾将头靠在浴桶边缘,轻轻地自言自语。 “你来啊。” 辛夷坐在她对面,随她一同将头靠在浴桶边缘。 “国师府中有许多姿色上乘的女子,你该是忘了我。” “我不在国师府了。” “罢了,本不是一路人……” 听到这话,辛夷急了,不是一路人? “我都给你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探索好几遍了你说你跟我不是一路人???咋的?我探索的是你的分岔路啊?” 可惜,顾倾根本听不见。 她依旧自言自语, “若毒解了,我便将你绑回身边来。” “若我死了……下辈子再去寻你。” 说罢,顾倾轻笑一声,缓缓阖上眼睛。 辛夷再瞧,已是睡熟了。 虽然但是…… “喂!你别在这儿睡啊!浴缸里面睡觉危险知不知道?” “你别到时候不是被毒死的,是被溺死的吧?!” 可,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反倒是她,因为着急,直接醒了。 今日窗外的天光格外亮,辛夷正迷迷糊糊地思索为何这么亮时,思绪便被“轰隆”一声的巨响彻底打断。 她呆滞了一会儿。 连忙套上衣服外出查看。 周遭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出门了,顿时人声嘈杂,却不知所为何事。 辛夷出门时,房门都推不动,她只得从窗口跳出,一落地,便是直接没到膝盖的雪。 周遭的人同她一样,在雪中艰难挪动,朝声响之地走去。 “你说哪里一夜之间能下没到膝盖的雪啊?!” 一人对同伴抱怨道。 “嗐,谁说不是呢?大姐夫还真有点东西,说雪灾就是雪灾嘞。” 大姐夫,指的是辛夷他爹,辛宗礼。 因为白玄之是大当家的大姐,所以寨中之人也便跟着大当家一块儿将辛宗礼称作大姐夫了。 “幸好,俺家那孩子争气,跟着大当家打劫分了几个钱,给家里盖上青砖房了,不怕塌。” 那人又说道。 “俺家也没塌,就是不知道这回是谁家塌了啊?” 听到这些人的对话,辛夷这才明白,那轰隆一声响,是房塌了。 人群挪动,平常几步路的距离愣是挪了一刻钟。 终于到达现场时,才瞧见那与大雪掺杂在一起的废墟。 废墟地下,几人正合力将人拉出。 “诶?这不是给八斤叔安排的新房吗?俺当初跟人盖的,可结实了,咋塌了呢?” 一大汉皱着张脸,边说着,边上前帮忙。 这边正如火如荼救援八斤叔的时候,只听又是“轰隆”一声,远处又个房塌了。 “俺的娘嘞!你家房啊!这是你家房啊!” 路上辛夷遇见的那两人其中一人跳起来喊着。 他同伴“哎哟”一声,坐倒在地,抓起雪就胡乱扔,哭喊着, “老天咋就这么不长眼?俺刚说完俺房没塌,它咋就塌了啊!!” 一时间,现场过半的人,又转移到了那人家的废墟,忙忙碌碌抢救出些有用的东西。 可,即便这样,倒塌的房子还在继续增多。 一上午过去,寨中过半的房子全塌了。 伤者六十三人,死者五人。 人都说过冬如渡劫,这话一点不假。 伤者中青年居多,死者三名老人,两个婴孩。 其中,就有昨日还与辛夷说话的那位年过古稀的老妪。 寨中顿时,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 本就严寒,加上这种气氛,简直死气沉沉。 “她比俺亲奶还好!你们揍俺都是她收留俺的!她舍不得吃的吃食全给俺吃了!俺不管!她没孩子,俺要给她摔碗!送她出殡!” 昨日的狗蛋,此时正在老妪尸体前跪着哭闹着,家里人咋说都没用。 挨打了都不怕疼,就是要亲自送老妪出殡。 八斤叔虽倒霉,但属实命大,别的啥事儿没有,就是又折了一条腿。 白傲天正发着愁,天上大雪还在不断落下,只消在外头站一会儿,头上便能顶上一层厚雪。 “虽有死伤,但如此情况下还是生者为重。” 辛夷对白傲天说道。 “天气严寒,尸身不易腐,暂不下葬也无事。现如今最紧要的事还是组织众人拿起工具,爬上房顶清理积雪为好。” 那些房子都是被房顶上的积雪压塌的,只要清理了屋顶上的积雪,房子便能坚挺得久些。 军师严良面色严肃,点点头, “大当家,小当家说得有理。” “那便听你们的!”白傲天一拍大腿,气沉丹田,朝正处于悲伤情绪中的众人喊道: “雪灾严重!哪有时间叫你们哭哭啼啼?” “若不想再有伤亡!就给老娘爬上屋顶,将积雪都给弄下来!” 第171章 “事不宜迟,但凡能动的都给我干活儿!人命关天,不得马虎!” 白傲天这一嗓子,穿透力极强。 众人怔了怔,然后立马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 “大当家说得对!都给咱拿上家伙!上屋顶!” 清理积雪的行动如火如荼的展开,寨中但凡能动的都去帮忙了,其中不乏还有几岁的孩童,与迟暮的老人。 “大当家,这场雪,怕是损失不小啊……” 军师扫着雪,对白傲天说道。 “那又如何?我二姐寨岂是一场雪灾便能打倒的?” 白傲天踹下一坨积雪,眼里尽是不屑, “损失便损失了,谁人不损失?再捡起来不就行了?” 第135章 寨中头一回这么慷慨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寨中之人的练武课程也便搁置了,全都组织起来清理积雪。 这一清,便是一天。 因为雪下得实在大,清一回根本不管用,一日两回才正正好。 辛四直接瘫坐在地,大口呼吸。 今日就属他最忙了,寨中那几个死伤病人全是他处置的。 看病熬药的间隙还要走出门去上房顶清雪。 早就在国师府中安逸惯了的小身板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当晚,辛四便直接病倒,发起烧来。 于是,他只得昏昏沉沉地给自己诊脉开药方,叫旁人给熬药。 辛夷看不下去了,越看越觉得辛四怪可怜。 索性大手一挥,将个升级版的洗颜丹给了辛四。 普通版的洗颜丹只能作用于容貌,而升级版的洗颜丹则是作用于身体,由内而外地变年轻。 这个可是托了系统升级的福,系统连带着洗颜丹一块儿升级了。 辛四晕晕乎乎地就着汤药服下洗颜丹,而后便睡下了。 【放心吧姐姐!升级版洗颜丹是大系统的得意之作!保准明天一觉醒来,你们唯一的大夫能拥有十八岁小伙子的体格!】 【到时候……嘿嘿……经造!就不会这么容易坏啦!】 听着小萝莉激动地用资本家思维分析利弊,辛夷无语凝噎。 劳累了一天上床,辛夷很快睡了过去。 奇怪的是,她一夜无梦,并没有再次梦见浴桶中的顾倾。 翌日一早。 辛夷便被屋外的声音吵醒了。 这公鸭嗓,一听就是辛四。 他正呜呜哇哇地叫唤着,嘿秋嘿秋地给辛夷处理房顶上的积雪。 “现在几点啊……” 辛夷拧着眉,揉着眼睛,问小萝莉, 【五点!就是寅时末尾啦!】 五点…… 辛夷听着“扑通”一声又“哗啦”一下,一坨雪从房顶上掉落,心里火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是雪灾阶段,寨中全部停了运转,人们都还在睡觉呢,这个辛四是怎么回事? 她披上衣服,打开窗户,正想喊话,就见一大坨雪扑面而来,瞬间撒满了辛夷全身。 透心凉,心飞扬。 “呸呸呸……”辛夷呸着嘴里的雪,抬头骂道, “辛四!你怎么回事!人还睡觉呢!你不好好养病这么勤劳干嘛?!” 房顶上的辛四传来雀跃的回话: “小姐!我可没病!我好着呢!” “哎呀,多亏小姐救命丹药!如今我辛四的脉搏那是强劲有力,跟那十八小伙子似的!小姐你歇着!让我辛四干活!我如今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牛劲儿!” “……” 辛夷顿时无话可说。 怪她,怪她一时该死的心软,拿出该死的升级洗颜丹。 是她自作自受。 辛夷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嘭”地一声关了窗户。 清吧,谁清得过辛四呢? - 暴雪一连下了五日,二姐寨中众人分工明确,后续也再无伤亡。 如今一到雪停,众人清完屋顶上的雪,辛四一人干劲儿满满清起地面上的雪来。 不一会儿,常走的路两侧便堆满了巨大的雪山。 白傲天将辛夷他们召集到了议事厅,商议灾后二姐寨的重建。 “这有啥的?建!把现在完好的房屋也推了重建,我出钱!给咱二姐寨建最好的!” 辛宗礼摆着手,中气十足地说道。 “房屋倒塌到底是因为房屋不够好,承受不住积雪,那咱就给大伙儿建最好的,最结实的青砖大瓦房,保准压塌不了。” 白玄之也这般说。 不得不说,手中有钱的人就是有底气。 本来重建一事,议事时的气氛该是严肃的,不知如何下手的,担心财政该如何分配的。 叫辛夷一家一搅合,让人感觉就跟吃饭喝水一般容易。 严良尴尬地咳了几声, “那……那就依大姐夫所言吧。” 自国师一家回寨,严良感觉自己的头脑已经在金钱的碾压之下变得萎缩了。 平日里需要绞尽脑汁想法子的,如今只需他们动动口的事。 完全不必动脑。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多了些许。 本应历经一上午的议事,如今只用了一炷香时间便得到了解决。 这其中,还有着辛夷写告示,众人唠闲嗑的时间。 熟悉的锣声响起,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地聚集到了议事厅门口。 第172章 辛夷将手中晾干的告示贴上板子,而后躺在板车上,被小伙子推着的八斤叔撑起身子,清了清嗓子: “念我寨受灾严重,经当家议事,现决定给予寨中全员补助!” 八斤叔话语刚落,聚集成一团的众人便有人欢喜有人忧。 正当几个大人正一脸懊恼地咬牙骂着身旁的小女孩“你个不争气的”时候, 就听八斤叔继续说道: “寨中之人,不论男女老少,但凡登记于寨册的,每人补助十两银子!家中有雪灾死伤者的,额外补助十两!” 为避免悲剧重演,我寨决定,自今日起,全力资助寨中各户修缮房屋! 有青砖瓦房的!推倒重建!没青砖瓦房的!寨中出资给你建! 若有关系亲近的,想当邻居的,来议事厅军师处登记,尽量把你们分到一块儿!” 八斤叔将告示念完了,人群又是一片哗然。 这么多年了!寨子中头一回这么慷慨! 虽告示上没说,他们可知道这些钱全是回乡的大姐一家掏的。 怪不得大当家这么些年来,心心念念她的大姐。 这么大手笔,搁谁谁不心心念念?! 被骂的小女孩们一个个迷茫地看着情绪转变如此之快的自家大人,不知发生了何事。 家中房子塌了的人,开心了。 家中房子没塌的人,更开心了。 还能选择跟谁做邻居,这种好事儿,简直百年一遇! 不一会儿,议事厅军师处就已经排了一条长龙。 辛夷早在画酒楼图纸闲暇时,顺便画了画她梦想中的山寨。 她还特意分了居民区,娱乐区,休息区,赏景区。 可分完这些区之后,还有近一半的空置区域。 辛夷打算以后再说。 寨子里头净是些五花八门的人,会什么的都有。 会盖房的人,比比皆是。 辛夷找到他们,给他们看了图纸。 “这样一瞅,确实规整多了!” 寨中盖房好手许大狗这般说道。 “还有这个,”辛夷又拿出另一张图纸,“这是每家院子的构造,每家茅厕,必须都在院子里头老实待着,不许再跑出来。” 这边的茅厕真的很过分,辛夷都不愿去回想。 不懂这里的人怎么想的,茅厕都不放到家里,都要放到离家门口几米远的地方。 而且,单只是支棱着几块木板,就算是一间厕所了。 每每走过,骚臭熏天,叫人脑壳发麻。 有时候里头的人拉肚子,外头经过的人都能听见震天响的噗啦啦的声音。 第136章 大系统:从此把顾倾姐姐放前头! 想到日日听见旁人如厕的声音,辛夷就一阵恶寒。 她理解在这个时代,屎是有用的,能沤肥的东西。 所以,辛夷懒得,也不准备给他们做什么冲水厕所。 但是……拉屎这种私密的事情,还是不要叫旁人听见为好。 辛夷画的图纸,每个人家皆是两层小楼,陶瓷的管道可引水入院,不必再远远打水,极大方便了人们的生活。 只是陶瓷这玩意儿…得常常维护了。 至于院里再整些什么……这就不是辛夷该管的事了。 房子是他们自个儿住的,辛夷相信,他们每个人都会有些属于自己的特色与巧思。 但火炕这个东西!辛夷嘱托盖房好手,一定要细细观察图纸,多想多练多揣摩,这玩意儿若是做出来了,那就是造福全寨的大事! 到时候,寨中告示区会多加一个栏目——二姐寨风云榜! 到时候,这风云榜上头,出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他许大狗! 盖房好手许大狗听得那叫一个心神澎湃,他连连点头,眼睛里头甚至闪起了泪花。 他紧紧捏着图纸,铿锵有力地发誓: “小当家的你就瞧好吧!这天下还没俺许大狗盖不出来的东西!” “这二姐寨的功臣!俺当定了!” 说罢,他带领着自己的小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盖房事宜了。 另一头,军师正安抚着热闹的人群: “别急,都别急啊!” “这补助银两自然是要发的!” “女孩有!女孩也是人,她自然有!咱大姐都是女子,怎会不给女孩补助?” “晚些时候!晚些时候点清数目了,我与二当家亲自给你们发!” 辛夷瞧着这副场景,啧啧两声,准备悄悄离开。 却不想,被一群小女孩挡住了路。 “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吗?我是转儿。” 辛夷点点头。 “我们回家跟大人说过了,大人不愿意叫我们识字念书。” “但是我们觉得姐姐说得对。” “熏儿娘亲与我们说,若是我们念了书,识了字,向往的便不是那么一块小小的天地了。” 转儿的大拇指与小指捏了捏,比划了很小的空隙, “我们会向往外头,会想要见识大好山川河流,世间奇景。品味不同的人生际遇,无常世事。这些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是即便不好,也能叫人不再麻木,感到活着。” 转儿磕磕绊绊地说了很久,像是背书一般。 辛夷不由得笑了起来,她伸手摸摸转儿的头, 第173章 “这是熏儿娘亲的原话吗?” “嗯!”转儿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觉得有理,就一人记一句,全都背下来了!” “好,等学堂建好,你们就是第一批学生。”辛夷瞧着她们,顿了顿,“你们也一定是夫子们最自豪的学生。” …… 告别了几位女孩,辛夷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熏儿娘亲……段惜云。 前皇商家中最为伶俐的嫡三女,段家被诛九族前,她在别人口中的风评并不好。 他们说,此女离经叛道,疯疯癫癫。 他们说,此女此世就是来讨债的,段家蹦跶不了多久。 他们说,此女已被妖邪上身,要快快驱邪才是。 可段惜云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在意旁人的口舌。 她独自打理了段家半壁江山,手段强硬,叫段家身家翻了几番。 而人们看不见她的成绩,只私自给她打上了大龄、没人要的标签。 后来,段家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倒台了。 那些人也只是笑了笑,念了句: “瞧,我早说过。” 这些信息,都是小萝莉翻资料库告诉辛夷的。 辛夷很庆幸,段惜云没死。 女孩们的启蒙老师,就该是她这般的人。 - 当晚,熟悉的锣声重新响起。 一个壮汉拉着板车,跟在二当家与军师严良的身后,一家一家地敲门,给银子。 当晚寨中气氛,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哀伤,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辛夷想,应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数银子。 不知怎么回事,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顾倾了。 而知晓真相的小萝莉此时也急得不行,按理说人要日日洗澡的,就因为这样,它才将两人产生联系的物件定为药浴啊,顾倾咋就不洗澡了呢? 小萝莉的焦急心情辛夷体会不到,她只当是梦。 梦嘛,人怎么能控制做什么梦呢? 所以,辛夷只是惋惜了一会儿,也没放在心上。 焦急的小萝莉此刻正紧急联系大系统,想要申请权限瞧瞧那边的顾倾究竟在干什么。 但不论怎么说,大系统也只是瘪着嘴瞧着它, 【不行,我不能给你。】 【呜呜呜……顾倾姐姐太拼了……】 【我决定从此把顾倾姐姐放前头!】 大系统说的话,小萝莉根本听不懂,什么前头什么太拼的。 正当小萝莉垂头丧气地关闭大系统的通讯界面后,它却猛然瞧见! 辛夷做梦了! 美人入浴图! 这叫小萝莉不得不感叹,它家宿主的睡眠质量可真好,真是倒头就睡,不带一丝犹豫的。 梦境—— 辛夷又瞧见了泡在浴桶中的顾倾。 她第一眼,就瞧见顾倾的头发,又浅了些,逐渐暗淡的黑发中,夹杂着不计其数的白发。 顾倾的气息微弱,但还是微微半睁着眸子。 她歪了歪头,勾起唇角,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这几日她实在无法沐浴,因为在她不知情之时,师父给她下了蛊术。 那个蛊,是个好用的。 能让她毒发时不再痛苦,甚至感觉不到胎毒的存在。 可与之而来的副作用,却让顾倾接受不了。 她因试药已经忘记了家人,这次的蛊虫又想要她忘记所有的一切,包括姓甚名谁,以及辛夷。 在她发现端倪的下一秒,便拔剑置颈,向师父逼问出蛊虫所在。 她知道,拔剑向师父没有用。 但师父最重视的药人就是自己,若要自刎,必能威胁到师父一些。 不出她所料,那人权衡利弊后,还是将蛊虫所在如实说了出来。 顾倾没有犹豫,直接剖开了颈上皮肤,从其中将蛊虫捉出。 那时,血迹已染的到处都是,而顾倾却未感到丝毫疼痛。 此类蛊虫喜水,遇水体内虫卵便会孵化。 为了清除干净,顾倾已经许多天没有喝水,没有沐浴了。 今日,正是清除干净后的第一日。 “小姐,我好疼。” 第137章 大旋风寨 辛夷瞧着她脖子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白色布条,下意识下手碰了碰, “你怎么了?” 此时的顾倾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她打了一个冷战,眼睛陡然睁大: “小姐你来了,是吗?” 此时的顾倾语气急切,急切寻求一个答案。 “我……”辛夷看了看自己的手,依旧是半透明状,“我来了。” 说罢,俯下身抱住了顾倾。 即便依旧穿体而过。 可辛夷的回应,顾倾听不见。 她默默收回去了伸出的手,重新倒回浴桶中, “大抵是我太想你了。” 顾倾喃喃着,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小姐,真的好疼,每日都好疼。” “这话,我只同你一人说……” 辛夷不知该怎么回应,梦中的顾倾看不见自己,感受不到自己。 她只能看着,又无可奈何。 她看着顾倾苍白的唇瓣,还是覆了上去, “我,遣人寻你回来。” “辛四能治好你。” 辛夷话音刚落,便被一股力量拖出,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第174章 徒留顾倾愣在原地,伴着沉重的呼吸,神情惊愕地抚着自己嘴唇。 此时的系统内部—— 大系统给小萝莉发来了紧急通讯,要求紧急终止二人此次会面。 “老大怎么啦?” 小萝莉按下紧急制动按钮后,一头雾水地问道。 大系统抓着电子头发, 【别提啦!这新功能有漏洞!再不制止,姐姐就要发现了!】 大系统口中的姐姐指的是顾倾。 【姐姐身体虚弱的时候能察觉到你宿主的存在!哎呀怪我!没有好好测试就投入应用了!】 大系统此刻一脸懊恼,怪它太心急。 要是被顾倾发现点什么东西,事情的走向就难以预料了。 到时候,万能的系统没有提前做好准备,那将是工作的重大失误,要被其他大系统笑话的。 小萝莉云里雾里地点点头,接收到了大系统给的测试链接。 “我来修bug,你去选择合适的人投放测试!” “好的老大!” - 第二天一早,辛夷从床上爬起,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东西。 她好像又梦到顾倾了,但顾倾的状态很不好,然后呢…… 然后是什么来着? 辛夷掀开被子,冷空气扑面而来,屋里的炭盆已经烧尽,让她头脑一瞬间清醒。 对,她做了个梦。 什么梦来着? 想不起来了。 辛夷回神,屋外铲雪的声音接连响起。 寨中的土木工程已经开始动工了,由于资金充足,以许大狗为首的施工队伍一日之内便定好了所需的青砖总量。 他们将砖窑现有的全都拉回了寨,后续砖窑烧一批,他们拉一批。 寨子里有很大的空置区域,那地方临着河流,从前是人们放牛放羊的地方。 许大狗敲门,进屋与辛夷商量,打算就将居民区建在那里,不仅能省下许多陶瓷管道,还方便。 辛夷瞧了军师画下的全寨舆图,这地方确实不错,临河,还是个空地。 能先建起房子叫人们搬过去后,再推倒原先的老房子建别的。 辛夷同意了。 今日,军师严良与白飞虎也启程去了山下,继续当着伙夫,监督酒楼进度。 寨子重新开始运转, 就当辛夷以为自己没事了,准备躺平之时,意外发生了。 “大当家——大当家不好了!” “咱兄弟被大旋风寨打劫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胖子从寨口跑来,一路高呼,脸上肥肉一颠一颠的。 寨中人听到小胖子的呼喊,连忙一路传话,在小胖子寻到白傲天之时,白傲天就已叫了所有管事的到了议事厅。 “大旋风寨?” 白傲天问小胖子。 小胖子跑得腿都软了,他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嚎着: “大旋风寨!就是大旋风寨!他们下雪受了灾!瞧见林哥带着山下做工的银钱回寨眼红,直接二话不说把林哥劫走了啊!” “俺说俺们是二姐寨的!他不能不顾江湖道义对同道中人下手,他们不听啊!” “趁他们翻找林哥钱袋子的功夫,俺死命跑到咱寨口的密林才捡回来一条命啊呜呜呜……” 小胖子哭嚎得一抽一抽的,听得白傲天眉头紧锁。 既然他们不仁,那就休怪她白傲天不义了! 亏她此前还顾忌着江湖道义歇了攻打旁的山寨的心思。 白傲天大喝一声,攥拳狠狠捶了手底下的茶几一拳。 片刻后,茶几应声而裂。 “大姐,借十名护院一用!” 寨中的人们虽顶着土匪的头衔,但大多都是走投无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平常人。 白傲天这回只打算亲自带着十名护院去捣了他那劳什子的大旋风寨。 【大旋风寨是这寂山上近几年新成立的寨子,里边的匪徒皆是青壮年男子,穷凶极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经近十个商人走商在这里遭遇毒手了。】 小萝莉翻着资料,给辛夷解释道。 【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土匪啊……】 正此时,存在感极弱的二当家开口说道: “他们打劫好人时偶尔会被俺带队将人救下来,是不是因为这事儿,跟咱结下梁子了?” “你反思自己干嘛?管他什么梁子,他劫咱们兄弟,咱就捣他老巢!” 白傲天将椅子扶手拍得啪啪作响。 更何况,这个被劫的林兄,是寨里唯一手艺精湛的木匠啊! 酒楼的建设需要这人出不少的力呢,要是大旋风寨伤了林兄,那就相当于打翻了他们二姐寨的饭碗!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让辛五辛六带人跟大当家走。” 白玄之已经对着门口偷听的小孩吩咐上了。 “好嘞大姐!” 小孩一听,心里痛快了,一眨眼的功夫窜出去老远,去找辛五辛六了。 小孩刚走,一个妇人就匆匆走来,神色焦急, “恕奴家无理,我相公……他是不是……” 辛夷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段惜云,熏儿娘亲。 “别怕,”辛夷走过去,将她扶到座位上,“那小胖子只是说林兄被劫了,如今人在大旋风寨,若是我们行动快些,人应是无虞的。” 第175章 “我知晓的。”段惜云点点头,虽焦急,但人还是有着分寸,“奴家力微,不能跟着大当家过去添乱。此番要多劳累诸位了,奴家在寨子中煮酒等诸位凯旋。” 段惜云的声音抖得厉害,眼泪却是一颗没掉。 说罢,她行了个礼,离开议事厅,当真去备酒了。 第138章 讨伐小队成立! 辛五辛六带着一小队的护院前来。 “老爷夫人,咱们啥时候走啊?” 一进门,辛六就扬声问道。 辛夷此时举手,“带我,我也去。” 辛夷有武艺在身,可以自保。 更重要的是,她身边有三个常人看不见的好朋友,可以提前观察地形,多多获取情报。 白玄之对辛夷很有信心,辛夷一提,白玄之便点头答应了。 于是,讨伐大旋风寨的小队就在此刻正式组成—— 加上辛夷,讨伐小队的成员一共也只有十三人。 没有部署,没有战略,没有口号。 一小队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每个土匪寨子都是在这山里藏了又藏,并不好找。 辛夷照常叫三个好朋友分头行动,自己则与队员们隐在巨石之后听着白傲天讲话: “今天!咱们来的都是精英!一会儿进了大旋风寨,莫要与那些个小喽啰起冲突,咱们直捣黄龙,寨主是谁,咱们就专砍谁!” 紧接着,平日里不咋说话的二当家开始说起寨主的容貌来: “那人身长五尺,满脸横肉络腮胡,小眼巨口招风耳,站着像个瓮,坐着像个球,腚上还有个三寸刀疤。” “等等……”辛六一脸莫名其妙,“二当家的,你咋知道人家腚上有啥的?” 关于此次行动,除了大当家和二当家,其余人真的紧张不起来。 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对付一群穷凶极恶但砍起人来毫无章法的土匪,他们还真是不放在眼里。 不是每个土匪寨都像二姐寨一般,有着传寨武功傍身的。 周遭人一听辛六的疑惑,眼睛顿时齐刷刷地直往二当家身上扫,眼里闪动着不明光芒。 二当家长长地“噫”了一声,仿佛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到最后还是白傲天清了清嗓子说道: “他们寨主武艺不如二当家,被打得屁滚尿流,当场拉了一泡。咱二当家嫌恶心,愤愤大喝一声,拿起刀来就砍了他们寨主的腚……” 白傲天那日也在现场,回想起当日状况,简直不能用惨烈来形容。 当时,那寨主吃痛,拉得更欢了,边跑边拉。 二当家一看,更恶心了,边追边砍。 被二当家手中的大砍刀扬起的金汁,准确无误地洒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头上,好不惊心。 当晚,二当家回寨,被媳妇儿关在家门口一晚上不让进门。 说他臭得像从粪坑刚爬出来…… “但是!”白傲天话锋一转,“他们寨中二当家也不是个吃干饭的!” 大旋风寨二当家,据江湖人称,此人脾气暴躁,力能扛鼎,一拳打死狼,两拳能猎虎,三拳四拳金刚来了扛不住。 “他们这二当家啊,手里头攥着几十条人命官司,如今还在官府的通缉名录里,是个不折不扣的狂徒。” 辛五一听,来了兴致,“那咱将他抓了,送到县衙,能拿赏钱不?” 二当家点点头,“自然是能的,不过……” 在县衙眼里,他们也是狂徒啊。 前去探路的玉露三人回来了,她们飘在辛夷耳边,幽幽说道: “小姐,这大旋风寨子中的人虽然头脑蠢笨,但实在力大,竟将山体掏空了三来亩。” “他们所活跃的地点并非地上,而是地下掏空的洞里。” 辛夷听完,一脸黑线。 他们可真是,一天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辛夷将这一情况给众人说明,没有人提出异议。 国师血脉的人,会点儿他们认知之外的东西很合理吧? 玉露三个鬼飘在前头引路,辛夷跟在后头,来到一处断崖。 “这……” 白傲天拧着眉,“这也没路啊。” 玉露得意地笑了笑,有的时候,鬼也是有鬼的优点的。 她道: “小姐,别看这里没路。在往左十步的位置跳下,正好有块伸出来的山体,面对着山体,斜下方的位置有个只容一人通的缝隙,缝隙之中,便是大旋风寨的老巢。”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辛夷已经纵身一跃,消失在断崖的云层中。 “小姐!” “娘嘞!你叫我咋跟大姐交代啊!” “嘘……别出声,莫要被大旋风寨的人听见了。” “……” 众人急急忙忙,一个接一个地趴在断崖边上往下看情况。 云层滚动,底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时隐时现,黑影上头还立着个红色小点。 辛五辛六眯着眼睛,瞧了半天, “辛六,你眼神好,我咋瞧着像咱家小姐呢?” “我瞧着也像啊……咱小姐是从哪跳下去的来着?” 辛六反应快,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她交代了众人一番,随后纵身一跃,也消失在了茫茫云海之中。 众人继续撅着大腚,跪在断崖边上向下看,等着云层的移动,终于在那黑影之上,看到了一红一白两个小点。 第176章 “好家伙,原是这么一回事。” 白傲天一拍大腿, “兄弟们跟我来!咱们一个一个跳!找准地方啊!不然那黑影可接不住你!” 于是,二姐寨营救小队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一个地跳下了断崖。 众人终于在那个黑影上头聚齐。 他们这才发现,从断崖上瞧着的黑影,是一块从山体中延伸出去的巨石。 辛夷带领他们寻到了缝隙。 此时,进去探查的玉露回来,对辛夷道: “这里头的人不多,也就一百来个,近一半人都在呼呼大睡。 你们要找的姓林的被绑在寨主虎皮椅的后头,精神头挺好的,正偷摸往嘴里塞饼子呢。” 辛夷点点头,她打着头阵,钻进了缝隙。 传到耳边的呼噜声越来越大,听得辛夷心烦意乱,总想给那人一拳,让他把卡在嗓子里的痰吐出来再睡觉。 众人挤进了缝隙,入眼而来的就是睡得四仰八叉的没甚形象的壮汉们。 辛五嫌弃地撇了撇嘴,到底还是没说话。 一行人跟着辛夷在三个好朋友的带领下,在地宫中绕来绕去,终于到达了一处比较亮堂的洞。 玉露说,这里就是大当家的住处,也是商谈要事的地方。 辛夷小心翼翼地掀开厚重门帘,往里瞧了一眼,入目而来的便是个巨大的椅子,能让人平躺的,巨大的椅子。 椅子上头铺着虎皮,椅子下头也铺着虎皮。 看着不怎么好看,但气势确实足了。 众人绕过椅子,瞧了瞧正躺在一旁床上,睡得满脸通红的寨主。 辛五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他那该死的手,好奇心战胜了大脑,他悄悄扯下了寨主的腰带,又一点一点地将寨主裤子褪下—— 第139章 营救寨主!夺回山寨! 还没等他看清,寨主就咕哝着嘴,翻了个身。 整个人趴在床上,被辛五扒出来的腚光明正大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头挤头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哟!真有个刀疤! 辛五拿手比划了比划,随即瞪大眼睛点点头,惊愕地瞧着二当家。 那上头的刀疤,当真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正好三寸! “哔哔——哔哔哔——” 绑在虎皮椅子后头的老林看不下去了,他寨子中的这帮兄弟咋这么不靠谱,不先营救他不说,还专门围起来瞧着大旋风寨主光屁股! 成何体统! 他于是开始疯狂地哔哔哔,试图引起自家人的注意。 “哎哟,林兄,瞧我这记性!” 二当家一拍脑门,低声骂了自个儿一句,快步走到老林身边,抽出随身携带的大砍刀直接一划,老林身上的麻绳便应声而落。 终于得到自由的老林扭了扭身子,从怀里掏出没啃完的饼子再次啃了起来: “二当家(嚼嚼),不是我说啊(嚼嚼嚼),你们这啥心思啊(嚼嚼嚼)?咋一群人看他大腚呢(嚼嚼嚼嚼)?” “林兄你可别误会,俺们这是……” “来者何人!” 二当家刚想解释,便听洞外嘭地一声巨响,而后就是一声大喝。 完犊子了,被发现了。 二当家第一反应便是这个,而后紧接着将面部表情转换为横眉竖目,才转过头去,同样大喝一声: “尔区区小寨!胆敢劫我二姐寨兄弟!哇呀呀呀呀!就让吾灭了尔无义小寨!为民除害!” 二当家这句话,将在场自家人雷了个外焦里嫩。 也让大旋风寨寨主成功苏醒。 当大旋风寨寨主一睁眼,便瞧见视野里头尽是陌生的肃杀面孔,直接心里头咯噔一下,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滚落到床下。 他这才发现自个儿的裤子被脱了。 也顾不得面红耳赤,他拉起裤子便朝外飞奔而去,直到瞧见熟悉的面孔,才停下脚步,哆嗦着大喊: “二,二弟!你你你大哥我被,被非礼了呀!!!” 外头那人一听,又一瞧他家大哥露在外头的半拉屁股,这可还行?! 他顿时将墙砸得哐哐直响,抄起他那巨大的板斧就朝里边的二姐寨众人砍去。 “注意瞧瞧,此刻冲过来的,便是大旋风寨的二当家。” 白傲天一遍做好抵御动作,一边附在辛夷耳边说道。 “哦……注意瞧瞧,此刻冲过来的,便是那个二当家。” 辛夷又附在辛六耳边说道。 如法炮制,辛五也便知道了。 他的眼中迸发出精光。 随着大旋风寨二当家的叫喊,睡得如同死猪一样的寨众终于缓缓苏醒,成群结队赶来。 “嘭!” 一声巨响,大旋风二当家的板斧砍在墙上,洞壁晃了晃,抖下几粒土。 辛五如同一条滑手的鱼,每当那二当家成竹在胸表示定能砍到他时,都被辛五在不可能的时机中闪避。 这激发起了他的怒火,他简单的脑子直接将辛五锁定成了主要攻击对象。 本来二姐寨众人还时时提防,结果发觉那二当家只顾着砍辛五,鸟都不鸟他们几个,索性歇了心思,直接朝那寨主攻去。 寨主是个草包,没啥本事。 不一会儿便被生擒。 那二当家见状,更气了。 第177章 大喝:“还我大哥清白!” 抡着板斧就朝辛五奔去。 辛五挑挑眉,跳上那近两米高的寨主虎皮椅背,趁那二当家刹不住车的功夫,朝他后脑蓄力来了一脚。 片刻安静后,那人便直挺挺地朝前栽去。 大旋风寨其余的匪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敢上前。 二当家可是他们寨子里的武力担当!如今就这样被二姐寨的人轻松解决了! 此等情况,上前怕是小命不保。 白傲天此时发话, “缴械投降不杀,我二姐寨优待俘虏,餐餐有酒,日日有肉。若是表现好,咱们往后就是兄弟;若是表现不好……” 后头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旁人瞧她凶狠的表情,也该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大旋风寨的匪徒依旧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还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扔下了武器,跪地投降。 而剩下的,拿着刀,看着被白傲天生擒的寨主,咬牙站在原地。 后来,不知道是谁喊了声: “寨主待我们不薄!咱不能做那不忠不义之辈!” “营救寨主!夺回山寨!” 后头的土匪被那人高亢的声音感染,他们一声接一声喊着: “营救寨主!夺回山寨!” “营救寨主!夺回山寨!” 口号喊完,一群人便乌泱泱地朝二姐寨众人冲来,直奔白傲天而去。 这是辛夷第一次见到白傲天打架,她本想上去帮忙,却发觉真的帮不上忙。 白傲天一手拎着肥胖的寨主,一手抄起家伙,来一个砍倒一个,来一双砍倒一双。 必要时,还拿着寨主当做盾牌。 但到底,大旋风寨的人数在那里,白傲天逐渐落了下风。 辛夷一急,忙要飞身过去,却不料被自家二当家扯住。 “你可别去,你别看咱大当家不出手,不是因为打不过,是因为她蓄力呢!” 蓄力? 辛夷有点不信,谁家打架还需要这么长时间蓄力的? 正当辛夷准备甩开二当家,就听见了周遭接连一片惨叫。 她定睛一看,原本死死围住白傲天的那群土匪,此刻均躺倒在地,有的抱着腿,有的抱着胳膊,有的捂着肚子吱哇乱叫。 还有一部分人,已经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瞧见了吧?咱大当家厉害着呢!” 二姐寨二当家语气中充满自豪,好像这么厉害的就是他自己一般。 白傲天三次蓄力之后,大旋风寨已经没有了能站起来的人。 当然,除了那几个自愿投降当俘虏的。 “你们都是好汉,”白傲天收回力气,站在人群中央,淡淡说道,“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一场极为轻松的攻寨行动落下帷幕,辛夷他们走时,留下了辛五等人看管。 待他们领着俘虏,带着老林回到二姐寨,便叫了几个好手前去大旋风寨接应辛五他们。 “相公,你可有受伤?” 段惜云得知消息,匆匆赶来,拉着老林就是上下左右瞧看。 “娘子(嚼嚼),我没有啊(嚼嚼),大当家可厉害了(嚼嚼嚼)!” 老林解下身上的包袱,从里头拿出个被油浸透的油纸包来,摇摇晃晃, “今日为夫给你做炖猪蹄吧(嚼嚼嚼)?” 第140章 “谈事儿这么猥琐干啥?” 段惜云嗔怒地砸了老林胸口一拳, “也就你了,如此心大,死里逃生还想着吃食~” 辛夷瞧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请问这是段惜云吗? 被啥附体了吗请问? 二当家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抱着胸,鼻孔都要瞪到天上去, “哼,小当家你多瞧瞧就好了,他们夫妻俩啊,整日腻乎得紧!” 段惜云当真备了酒,她与老林打情骂俏了一阵儿,才邀今日参与营救行动的诸位晚上去他家喝酒吃猪蹄。 但他家条件实在不好,众人也知晓,只推托有要事在身,不宜饮酒,改日定去做客。 从前叱咤商场的段惜云怎会不明白其中意思? 她到底红了眼眶,含笑应下。 “相公,往后定要请大伙儿一顿的……” 她轻声附在老林耳边说道。 “那是自然!相公我亲自下厨!叫他们敞开肚皮吃!” 老林的饼终于吃完了,他对段惜云眨眨眼睛,也轻声应道。 —— 等天空完全黑沉下来,辛五一队人马才牵着几个马车回寨。 他将缰绳交到二当家手里,才说道: “这些是从大旋风寨搜刮回来的!别说,这寨子挺小,好东西可是一点儿不少!” 辛夷左右看了看,没看见那大旋风寨二当家的身影,遂秒懂, “还有呢?比如说……赏银多少呀?” 见辛夷揭穿自己,辛五尴尬地挠了挠头, “不多,不多,也就十两银子而已。” 听到回答,辛夷顿时没了兴致,可辛五却继续小心翼翼说道,“要不……我分点儿入公账?” 白傲天这才分给他一个眼神,里头尽是对小孩儿的慈爱: “公账不缺你这仨瓜俩枣儿的,拿去玩吧孩子,想买啥就买点啥。” 反正那二当家也是辛五干趴下的,这十两银子也该是他拿。 第178章 辛夷把大旋风寨投降的俘虏们分散开来,白天让他们跟着许大狗的施工队干活儿,晚上就与护院们睡大通铺。 在这个一日两餐的世道里,二姐寨的伙食自辛夷他们回来,改成了一日三餐,餐餐有肉,正巧让他们有了口福。 而那些反抗过后依旧惨败的俘虏…… 辛夷将他们另外搁置到了一处。 若有反悔的,想要投降的,他们还有一晚上的考虑时间。 若是死不投降,辛夷敬他们是条好汉,那便只能抱团去往黄泉了。 而大旋风寨的寨主此刻正被二当家绑在议事厅虎皮座椅后头,啃着二当家送来的鸡腿。 “好吃不?” 二当家站在他面前,抱胸问道。 “好吃,好吃。” 那寨主拼命点头。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往后可就吃不着了。” 二当家凶悍的脸如今笑得格外慈祥,他拍了拍那寨主的肩膀,而后转身慢悠悠踱步出去。 议事厅外,二姐寨管事的众人正聚集在一处,围成一个圈,头对着头,仿佛密谋着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二当家瞧着他们,呲牙啧啧几声, “你们谈事儿就谈事儿,这么猥琐干啥啊?” 他的声音不小,可众人硬是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片刻后,不知是被谁,猛地扯了一下,二当家一个趔趄,加入了头对头密谋组织。 “别瞧他们现在老实,怕是三更半夜会生幺蛾子,咱派一队人马巡逻,再留个人来,专门看着那寨主。” 白傲天说。 “对,大旋风寨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穷凶极恶,定不会如此老实!” 二当家附和道。 “若是今夜安然过去,咱明日便启程去县里,直奔县衙,拿这寨主领赏银!” 辛宗礼嘿嘿笑道。 “把他放咱寨子里浪费粮食,杀了吧,又可惜,交给官府领赏银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白玄之连连点头,赏银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人交出去了,还能在官府那儿留下个好名声。 这大旋风寨见人就劫,如今的县长刚上任时都被他们劫过,还是家眷花了好些银钱才赎回来的。 正因如此,县长家里头如今经济情况那叫一个紧张,据说县衙里头都种上菜了,县长亲自下地呢。 “大姐夫不愧是当过大官的人,”二当家呲着牙,疯狂搓胳膊,“真够损的。” 秘密会议开完,众人散开,二当家自请今夜要亲自看管大旋风寨主,说是要有始有终,得跟这个恶心他许久、败坏他名声的人告个别。 而辛夷则亲自带队巡逻,主要巡视安置不安分俘虏的那片区域,以便出现什么情况,能立刻赶去。 【姐姐,你今夜不睡觉了吗?】 小萝莉弱弱问道。 “不睡了,有巡逻这么有意思的事做,睡觉干嘛?” 辛夷是当真觉得有意思,她从前没做过的事都觉得有意思。 在现代,她本身就是个爱熬夜的,日常四五点钟才睡,下午一两点钟才起,巡逻这种熬夜活儿,还挺适合她的。 天知道过来这边之后的早睡让她有多难受,那种感觉,就像是浪费了许多美好光阴。 【呀!】小萝莉似乎想起了什么,【姐姐不睡觉好呀!姐姐尽管巡逻!身体疲惫了咱有丹药!】 小萝莉情绪的转变之快叫辛夷摸不着头脑,但她也没有在意。 而小萝莉这边,本还在担心今夜顾倾若是药浴,联系不上辛夷了怎么办。 但一转视线,看见大屏幕下面的红色叉叉,它才猛然想起—— 功能出bug了! 大系统要修! 它要投放测试! 顿时,小萝莉的心里便轻松了,不睡觉好啊,反正睡觉又见不到顾倾。 与此同时,议事厅内。 二当家又踱步回到了那寨主跟前。 大旋风寨主抬眼一看,二当家脸上闪烁着诡异的笑意,里头有怜悯,有嫌弃,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寨主恨不得在脑中补出个扇形统计图出来,仔细瞧瞧二当家脸上究竟能同时出现几种神情。 “你咋这么看我啊?”大旋风寨主还是忍不住了,他缩了缩身子,嚷嚷道,“我可跟你说,你别对我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 二当家面部表情龟裂,他无言又嫌弃地瞧了大旋风寨主好一会儿, “老子活这么些年了,见这么些人了,你是头一个能边跑边拉屎的。” “多看几眼咋的了?” 第141章 俘虏暴动 就是这个人,让他堂堂二姐寨二当家被自家兄弟整整嘲笑了两年。 如今一块儿喝了酒,这事儿还是大伙儿第一个话题。 说什么: “那天日头正大,咱二当家势~不~可~挡~,大旋风寨主真真儿的屁滚尿流,黄色的粪汤子跟下雨似的落下来了……” 二当家每当一想到这件事,夜里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总觉得当日没有发挥好。 …… 时间渐渐到了丑时,巡逻队员冻得睫毛上都结满了冰碴子。 辛夷捂着嘴哈着气, “巡逻这事儿吧,好玩是好玩,就是有点冻人……” “有啥叫人暖和点的丹药吗?” 第179章 小萝莉一听,嘿! 升级归来这么久,宿主终于找它要东西了! 它忙点着电子脑袋瓜, 【有啊有啊!避寒汤五积分一碗,避寒丹十积分一颗!姐姐你要哪个!】 这么长时间过去,辛夷乍然再次听见积分这种东西,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想了想,问道:“现在有多少积分?” 【零分哦姐姐!】 “零分?!” 辛夷差点喊出声来,不是,她的分呢?再怎么样也不能清零吧? 【系统升级需要积分呀!正好,姐姐的积分正好够升级……嘿嘿……】 小萝莉这么一说,辛夷就懂了。 合着那些积分,全让她拿去给自己升级了。 那现在咋整? 辛夷倒没在意那些积分的事情,反正总归会有的东西。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自己与巡逻队员的身体。 “能借吗?先借……十碗避寒汤的积分。” 【当然啦!姐姐的额度大大的!】 小萝莉爽快答应。 说是以碗为计量单位的避寒汤,实际上小萝莉给的是装进小型水袋中的汤药。 队员们忙着牙齿打颤,跺脚搓手哈气,一时也没发现辛夷的身边凭空多出一堆水袋。 直到辛夷吆喝一声: “快来喝避寒汤,喝下去就暖和了!” 队员们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只见辛夷捂着肚子,将手伸进又厚又大的棉衣,掏出一个水袋,递给一个人,紧接着又掏出一个水袋,又递给一个人…… 如此重复,直到最后一人领了水袋才作罢。 巡逻队员们面面相觑,瞳孔地震。 请问小当家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们不知道的? 就那么一件棉衣,怎么里头就能藏十个鼓鼓囊囊的水袋了?? 避寒汤的味道喝起来与平常的汤药并无两样,苦苦的,但更多的是辛辣。 不过,效用却是很好。 喝下去的下一秒,一股热流便从小腹部升起,流窜于身体之中,几息之间,身子便暖洋洋的了,略微动一动,还会感到有些热。 “小当家,你这药可真好使!” “小当家,这不会就是咱寨子里头那个脾气不好的神医给的吧?” “小当家,你跟那神医说说,叫他再熬点儿呗?俺婆娘体寒,天天嚷着冷,这药她喝了准好使!”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辛夷也连连点着头。 对,没错,就是辛四给的,不是辛四给的也得是辛四给的。 正当众人边巡逻边热烈讨论着避寒汤的效用时,辛夷意料之内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先是一缕缕白烟升起,但因着是黑夜,起初他们并没有看见。 直到那白烟下头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一股股焦糊味传到辛夷鼻子底下,辛夷才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忙冲进院落,守着俘虏的同伴已经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你留下,将辛四叫过来给他诊治。” “剩下的跟我去后院。” 辛夷命令道。 后院的俘虏多,保不准看守已经遇袭,他们必须快些行动。 后院的木门被踹开,摆在辛夷眼前的就是乌泱泱的一群人。 他们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拿着拆卸下来的门板,眼神阴鸷地瞧着面前的巡逻队员们。 “这就对头了,这眼神就对头了。平日他们寨子抢劫时,就是这吃了人的眼神!” 巡逻队员中有个与大旋风寨打过交道的人说道。 “是吗?” 辛夷眼神一凛,转身也踢下块门板来,直直朝着那群乌泱泱的人头踹过去。 见到辛夷行动,巡逻队员们也按捺不住了,纷纷拔刀,大喝一声,便冲了过去,与俘虏厮打在一起。 俘虏脚上都带着二姐寨自制的脚镣,虽行动不灵敏,但他们作战经验丰富,竟能把脚镣也当做武器。 一个巡逻队员的脖子便被一俘虏的脚镣死死拧住。 脚镣收得越来越紧,队员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直到身子开始伸直,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以后武艺课加课时!” 辛夷翻身越过攻来的俘虏,顺势拿了队员手中的一把刀。 没听见什么声响,只见最后那个被脚镣绞住脖子的人此刻正扶着脖子疯狂喘气。 再定睛一瞧,才发现在不远的地上还躺着个人,有点矮。 “多谢小……小当家。” “这,这是嘛啊?” 刚死里逃生的那人,脑子因为氧气的摄入逐渐变得清醒起来,他这才发现自个儿脖子上挂着什么东西,勒得慌。 刚上手准备把那东西扒拉下来,仔细一看……横截面又白又红,摸起来还弹性十足…… 这是半截腿啊! 那人再次白眼一翻,没了意识。 辛夷踹开一个拿着木棍的俘虏,恨铁不成钢地瞧了眼晕死过去的队员。 啥玩意儿啊? 还是个土匪呢?就这点心理承受能力? 不行,以后必须得加练! 辛四很快衣衫不整地赶来,头发都乱糟糟地披散在身上,乍一看像个与贵妇偷会被打的小倌。 他探了探守门人的脉,又翻了翻眼皮,拉出来舌头瞅了瞅, 第180章 “好家伙,这也能睡?!” 辛四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对着旁边请他过来的人叫嚷, “你大半夜将我喊醒就是为了他?他这是睡着了啊!他睡着了!” 而后,实在气不过。 踹了地上睡着的守门人两脚。 守门人模模糊糊嘟囔了几声,翻了个身,继续没了动静…… 后院。 辛夷与众巡逻队员重新将惨叫连连的俘虏们捆上,拍拍手, “来,将辛四和小蝉叫过来!” 第142章 有内鬼! “对了,叫小蝉把她制出来的堵嘴玩意儿拿过来,越多越好。” “诶!” 旁的人应了声,又出去了。 小蝉自离府再回来,就开始对刑罚道具与刑罚方法有了浓厚的兴趣。 最近听闻她专门在寨子后头搭了间草屋,天天待在草屋里头不出门。 衔枝说,她在用木头大批量制作那个给人堵嘴的玩意儿,说是辛夷总有一天会用得到。 没想到真让小蝉一语成谶了,这天来得还挺快。 辛四本就在前院,只几步路的距离,来得很快。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辛夷面前时,辛夷还没有认出来他。 直到他撩开挡在脸前的头发,幽怨地喊了声,“小姐,畜生也不是这样用的啊!” 随后又抱怨了守门人的瞌睡事迹,辛夷这才明确他的身份。 辛夷一脸复杂,“我知晓了,往后给他们加练。但是我的神医啊……你今日真是辛苦了,活像个要饭的。” 然后,指着地上的一双腿,与倒在地上的小矮人,又对辛四说道: “这人得吊着条命,起码得吊到明日午时。” 辛四看向地上的腿,“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咋的?迟早得死还必须死在明日午时?你也太凶残了吧我的小姐?!” “嗯,”辛夷点点头,“不然怕他路上太过孤独。” 两人谈话间,小蝉也来了。 过去叫她的寨人跟在后面,推着个板车。 “小姐~”小蝉见到辛夷,笑眯眯地欠身行了个礼,“我将东西带来了,咱们何时给他们塞进去呀?” 小蝉的状态与辛四可谓是两个极端,她此时神采奕奕,衣着艳丽,连妆容都是完整的。 方才还在嗷嗷叫唤的俘虏们此刻眼睛都直了,他们咋都没想到,土匪寨子里头,竟还有如此妩媚的美人。 “我好看吗?” 小蝉转过头来对俘虏们问道,眼波流转,尖尖的嘴角上翘,笑得勾人。 俘虏们咽了口口水,但到底还是碍于后头辛夷的威压,没有吭声,只情不自禁地点着头。 小蝉收到了满意的答案,心情不错,笑得更开心了。 “等会吧,我问几个问题。” 辛夷走到俘虏面前,淡淡问道,“谁是内应?” 内应?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怎么?在二姐寨里还有大旋风寨的内应? 在场的二姐寨众人顿时把心提到嗓子眼儿,默默离旁边的人远了点。 但其中,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他只想离旁边的人近些,旁边的人一挪,他也跟着挪。 “你跟着我干啥啊?” 那人旁边的人绷不住了,直接问道。 “我怕内应害我……” 他答道。 大旋风寨的俘虏对此问话也闭口不言,假装没听见。 有人望天,有人哎呦哎呦直叫唤。 “明明已经脱净搜过身了,但你们还有东西来点火,”辛夷张开手,从掌心掉下一个挂着红坠子的火折子,“这火折子倒是精巧,上头刻花画鸟,还挂着个坠子,看着像个女子之物。” 见到火折子从辛夷手中落下,俘虏团队里有一人慌了神,趁着拥挤,摸了摸胸口,而后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点火引起注意,内应趁乱脱身,若我猜的不错,你们寨主应是不在议事厅了吧?” 辛夷勾唇笑笑,周围寂静无声。 “自然不在!”后院门口传来声浑厚有力的声音,“老子一路跟随,那犊子当真是与屎尿有缘分,藏在大狗家中刚清完的粪坑中!” 辛夷听见声音,转头看去,来人正是二当家。 “趁乱脱身,放走大旋风寨主又趁乱赶回,我是该说你身手敏捷呢?还是该说你时间安排妥当呢?” 辛夷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抬眼看向巡逻队中的一人,“嗯?你说呢?” 他,正是方才同伴挪一步,他便跟一步的那个人。 “三水?!是你?!” 巡逻队员惊呼出声。 而那个叫三水的连连摇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只重复着,“不是俺,不是俺……” “怎么不是你呢?”辛夷点了点他的肩膀,“我不瞎,你潜走又潜回来我都看得明白。” “也是蠢笨,大旋风寨主身旁没人看护你竟也不觉有诈。” 那个三水不说话了,深深低着头,看不明白神情。 但,巡逻队员们此时却求起情来: “二当家,小当家,三水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人,他许是有啥苦衷啊!” “三水,你快给人解释解释啊,三水!” “你别不说话啊!你婆娘还搁家里等着你呢!” 第181章 “小当家,三水定是有啥苦衷的,你等他说说的,咱们再做定夺。” “三水,你平日里也不是个闷葫芦啊,咋这个时候不说话了呢?” “……” 巡逻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求着情,有的在劝辛夷,有的在劝三水。 就连二当家都有些犹豫,“他来寨中五年了,啥事儿都冲在前头,苦活累活都愿意干,要不咱先听听他咋说吧?” 辛四也道: “我虽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但他确实不像个坏的,你啥伤患都往我这儿丢,要不是这兄弟帮忙,我还当真忙不过来。” 从这些人的话中,可以见得,三水人缘不错,但是不是抱有目的性的人缘不错……辛夷就不知道了。 辛夷没有说话,只平静地盯着三水,似乎在等他的回应。 许久之后,三水才终于缓缓抬起头来,仿佛卸了一身力气: “俺对不住寨中兄弟们……俺三水……任凭当家的处置。就是俺家婆娘得劳烦诸位多加关照了,她身子不好,畏寒,性子也忧虑多思,莫要让她气坏了身子……” 三水的一番发言,像是遗言。 也是,自古内鬼都是要死的。 可听了这段发言,二姐寨的众人更急了, “你说啥啊?” “你可别说这有的没的!” “当家的问你为啥这样干呢!你答的啥啊?” 辛夷听着,只觉得脑袋都大了,她揉着太阳穴挥挥手, “算了,先将他押下去,捆在议事厅。大旋风寨主既然如此喜爱那等地方……就全了他的心思,捆在粪坑里吧。” 然后,又交代了小婵一番,便带人走出了院子。 小婵瞧见辛夷走后,从板车上拿出个木头疙瘩来,两指轻捻着,蹭着一名俘虏的嘴唇,声音蛊惑: “哥哥们陪奴家玩个游戏吧~” “这个东西,小姐称它为电灯泡……” 第143章 二姐寨重磅消息 而正此时,原始森林小木屋中。 小萝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顾倾从黄昏开始,就准备出药浴泡着,泡到如今丑时。 药换了一波又一波,水换了一波又一波,还是找不到熟悉的味道与感觉。 她睡不着了,开始怀疑是不是药力不够,或是进食过的东西与药浴中的药力相抵抗。 直到折腾到天蒙蒙亮,还是毫无作用。 外头师父的声音开始懒洋洋地喊了起来: “徒儿啊,采药了!” 顾倾深深看了眼黑漆漆的药浴汤,默默从里面走出来, “嗯。” 待穿好衣服,开门外出。 师父却紧锁眉头,捂着鼻子,“你这是被汤药腌入味儿了?” 顾倾没理他,走了很远一段路,才冒出来一句: “今日多采些,药浴加大剂量。” - 天光渐出,二姐寨的人们也渐渐苏醒活跃起来。 清晨第一个出门的,便是被小伙子推在板车上的八斤叔。 “你昨晚是不是揍我了?” 八斤叔瘪着张干枯的脸,问道。 小伙子听罢,连连摇头,“咋能呢?看在那一两银子的面子上俺也不能揍你啊!” 小伙子话虽这么说,心里头还是发虚的。 天知道他做了多奇怪一个梦。 一入睡,就瞧见八斤叔丝毫不挂地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嘴里头还哼着难为听的曲调,一会儿正经地说, “桂香~你就让我抱抱吧~” 一会儿又双手握拳交叉于胸前,整个人摆出副痛苦面具,声音捏得尖细, “八斤哥~俺不是这样的人,你叫张铁该咋看俺这个娘啊?” 是的,八斤叔扮演的那个叫桂香的女人,就是小伙子的亲娘。 他震惊、诧异、难以接受,看着八斤叔还在床上演得起劲,直接怒从心中起,冲上去就哐哐将八斤叔揍了一顿。 可揍的时候明明手是直接穿过八斤叔的,揍完他还看了一眼,八斤叔啥事儿没有啊。 这咋梦醒了,还问起他来了呢? 小伙子心中揣着问题,复杂看向板车上的八斤叔, “俺娘说,她待见山下码头上做工的一个男人。” 小伙子的爹在他四岁的时候就死了,那时家乡闹蝗灾,人人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爹某日出门寻些能吃的红土,再没回来。 直到大伙儿逃荒,她娘才从旁人嘴里听了零星几点她相公的消息。 说是被人捉住,吃了。 尸骨都没放过,还揣在那人口袋熬着汤,说是能有些肉味儿。 不过,到最后,小伙子与他娘亲都没能知晓那人究竟是谁。 也再没能找到他爹的尸骨。 “码头上做工的?”八斤叔轻嗤一声,很是不屑,“那种人当你爹可算了吧,都没个正经活计,啥也不是。” 这话本来就是小伙子用来试探八斤叔的,如今听到八斤叔这么说,心里更是确定了七八分。 “俺觉得也是,俺不想让俺娘再嫁。” “这可不行!”八斤叔猛地从板车上坐起身来,“你们孤儿寡母的,叫人欺负了去都没人撑腰的,还是找个爹好!” “……” 八斤叔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小伙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182章 他眉毛都要拧成一股绳了,他看了看手中板车把手,深深吸了几口气: 不行不行,把这老登摔下去还得赔他医药钱,不值,不值。 他娘再给他找个爹可以,但那个爹绝对不可以是这个老登! 如此同时,寨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晚上做了奇奇怪怪的梦。 他们争先恐后走出家门,满脸复杂地去寻找梦里的人。 而造成这一切的小萝莉此刻正嗑着电子瓜子,呸地吐出瓜子皮, 【歪?歪?老大啊,你这bug没修好啊!】 - 正在众人热议奇怪的梦的时候,又一重磅消息砸向了他们。 议事厅的告示更新了。 上头写着: [我寨王三水,其心见异,接应大旋风寨俘虏,意欲助其反攻,已依寨规关押。] 八斤叔念完告示,整个人都傻了。 王三水,那个在他穷困潦倒没饭吃时,日日接济他半个饼的王三水! 王三水家中也没钱,他人虽勤快,赚得也多,但家里有个身子不好的妻子,得月月下山拿药,这药一拿就是一个月白干。 王三水每日能填饱肚子的主食只有个饼。 当初因为偷摸接济自己,导致王三水瘦得厉害,寨里人都以为他妻子药钱又涨了,导致没钱吃饭了。 问他时,王三水只是笑笑,说山下东家觉得他胖了些,得瘦身。 八斤叔此时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现在国师一家回寨了,寨中日子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从前都是自家管自家的饭,现在是大伙儿一块吃大锅饭,肉多油水多,还能吃三顿。 还带回来个神医。 明明王三水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他咋就想不开呢? 八斤叔老泪纵横,哽咽着招呼推他板车的小伙子将他推去寻大当家。 “大当家下山了,寻我就行。” 辛夷出现在他们身后,说道。 “小当家,你也行,你也行!你让我见见三水,我得把事儿问清楚啊!三水肯定有啥难以启齿的苦衷啊!” 八斤叔在板车上歪着身子,小伙子在后头也拧着身子使劲儿把着车把,生怕板车给翻了。 “你当我没问?”辛夷指了指眼睛下头青黑的眼圈,“就因为你们这么些人给他求情,姐陪他熬了一宿!” “那,那三水说啥了没?” 八斤叔睁着充满希冀的小眼,瞧着辛夷。 “他要是说了我如今就不会在这了。” 辛夷没好气地答道。 她本在议事厅中被王三水三棒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态度气得够呛,正打算直接寻他妻子,却不想一出门就碰见了八斤叔。 “你刚醒,精神好,你代我陪他耗着。” 辛夷对八斤叔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辛四头也不回地走出人群,直直前去。 王三水的家比较偏,建在寨中大伙儿种地的地头上。 他说这样也能替大伙儿看着地,以防山中动物进来踩踏偷吃。 三水家的房是个木头搭的屋子,屋外头还挂着被冻得梆硬的衣裳们。 辛夷还没接近,便听见屋里头传来一串猛烈的咳嗽声。 第144章 王三水是个恋爱脑 辛四眯眼呲牙, “我的娘嘞……这么咳下去怕是小肺不保啊!” 作为医者,辛四可听不得这动静,他扯着辛夷衣裳,快步走到王三水家门口。 “这是王三水家吗?” 辛夷朝里面喊。 “诶,咳咳咳……进来吧……” 里边传来女子虚弱的嗓音,夹杂着咳嗽声。 辛夷这才小心翼翼地扯开晃动的木门,带着辛四进到屋子里。 与外面的破败不同的是,屋子里头整洁且暖和,地上摆着两个炭盆,里头烧的是邻国产的炭,名曰瑞炭。 这瑞炭,炭色发青,坚硬如铁,燃于炉中无焰有光,十日不灭,热气逼人。 是都城中的贵族富商都喜爱的取暖用炭。 见辛夷盯着地上的炭盆发愣,王三水的妻子笑了笑,拿帕子掩着口鼻,低低地咳了几声,憋得面色通红, “小当家要是喜欢,只管取走一盆便是。” 辛夷摇摇头,移开了目光。 “我带了大夫过来,替你诊治一下。” 王三水的妻子知晓辛四,她虽不常出门,但也每日听王三水讲外头发生的趣事。 就在前日,相公还喜气洋洋地与她说,她的病有救了,辛四是都城来的神医,啥都会治。 辛四走上前,搭上三水妻子的脉搏,又照例瞧了瞧眼睛与舌头。 片刻后,换了只手,同样操作。 “不难治。喝上三个月的药就好了。” 辛四感觉有些无趣,本以为是什么难以医治的病症,结果就只是因为先天体弱加上忧虑多思。 本来先天体弱没多大事,但因为她忧虑多思,久而久之,心病也便拖成了体病。 诊完病,辛夷与辛四并没有多待,直接走出王三水家门。 “小姐,我还以为你要问些关于王三水的啥呢。” 辛四回头瞅了眼身后的小木屋,面露不解。 “没什么可问的,现在,咱们应是能撬开王三水的嘴了。” 辛夷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有些神秘,叫辛四看不懂。 第183章 刚走到议事厅,抬眼便看见八斤叔正躺板车上望着天。 叫他,他也不理。 有点自闭。 推车的小伙子也是苦大仇深的一张脸,看见辛夷,直接一跺脚, “小当家,三水哥咋这么犟呢?他好好说不就成了吗?非得……” 辛夷挑眉,绕过他们走进去。 转弯来到虎皮椅后头,居高临下瞧着王三水, “方才我叫辛四给你妻子诊了下病。” 听到这话,跪坐在地上的王三水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抬起头来,磕磕巴巴地问,“如何啊?俺婆娘的病如何啊?” “辛四说好治,只需喝上三月的药。” 说着,辛夷也站得累了,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说说吧,为何与大旋风寨相勾结。若你如实相告,不论为何,我都叫辛四将她的病治好。” 王三水听到这话,又深深低下头去,没了动静。 辛夷也不恼,就在对面安静瞧着他。 一盏茶的时间后,王三水有了动作,他动了动嘴唇,干巴巴地问, “小当家,若是俺说了,那罪行能否叫俺一人全揽?” 辛夷挑挑眉,意味不明。 “大旋风寨寨主……是我婆娘她哥。” 王三水叹了口气, “他哥人讲义气,逃荒兄弟们成立寨子,推举他当寨主,他性子软,也拉不下脸面拒绝,面对着众兄弟的热情,便同意了。” “但他哥知晓,他那帮兄弟全是一群不要命的,寨子往后必将树敌无数,动荡不安。于是将他妹妹,也就是俺婆娘交给我,送到咱寨子来了……” “大旋风寨的寨众也都知晓这层关系,于是昨日偷偷寻到了俺……俺怕俺婆娘知晓他哥的事伤心,一病不起,索性就应了他们……” 王三水简略地说了一遍前因后果,听得辛夷瞠目结舌。 合着,她面前这位内鬼,是个恋爱脑? 辛夷重新拿出了那个外观精细的火折子,“那这个火折子,便是你妻子的?” 王三水摇摇头,“俺婆娘送俺的,是她身子好时亲自制的,说好看。” “所以,那大旋风草包寨主就是个赶鸭子上架的?” 辛夷又问。 “对,他讲义气,大旋风寨兄弟们都推举他。” 听到这个回答,辛夷嗤笑,推举? 怕是觉得他蠢笨,专门推举上去当靶子的吧? “按照寨规,内鬼该砍头并在寨口鞭尸三日,而后挂于杆上,晾成尸干方可入土。” 辛夷幽幽说道,看着王三水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觉得有点好玩。 就在王三水准备应下时,她话锋一转, “不过,你平日为人不错,寨中一千二百人都愿为你作保,念着并没酿成什么大错,便只罚你一条手臂,你可愿意?” 不论什么原因,内鬼就是内鬼。 若是战场上,这便是通敌,通敌酿成的后果,不可小觑。 辛夷本也想直接砍了他,但碍于一千二百人的苦苦相求,最终还是改了决定。 王三水趴着身子,磕了个不成样子的头,“愿意,俺愿意,能让俺活着照顾俺婆娘,俺啥都愿意。” “……” “死里逃生还恋爱脑着……”辛夷站起身来,嘟囔了一句。 想到平日里对她冷冰冰还一言不合出走的顾倾,心里酸得更甚。 “呵……”辛夷冷哼一声,只给王三水留下个冷酷离去的背影。 - 将近午时,出去的白傲天与二当家也回来了。 回来时,一人手里拿着两筐干菜。 寨众们见状,纷纷迎了上去,将二人围起来: “大当家,二当家,县衙给了多少赏银啊?” 他们最好奇的就是这个。 天一亮,白傲天就与二当家一同押着散发浓郁臭气的大旋风寨主下了山。 如今午时才回,想必是赏了不少吧? 面对着亮闪闪充满希冀的眼睛们,白傲天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们的希望。 她抬手提了提装菜的筐,转了一圈, “赏得确实不少,菜不少。” 想到县长那和气又慈祥的面庞,白傲天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她怎么都想不到,堂堂一个县衙,一个县长,竟比山寨里的土匪还穷! 旁的县衙不说多阔气,那也得是个威慑力十足地方。 而他们县衙呢? 牌匾都耷拉下一边,门口的衙役有气无力,面黄肌瘦。 进到县衙内部,本该铺着青砖的路,生生被开垦出一块又一块丑陋的地。 有的地还被盖上打着补丁的布,不知道是在干啥。 第145章 赏银?几筐干菜 那县长更是,瘦得不成人样,长得黑漆漆,还偏留着一丛花白的茂密膨胀的胡子。 远远望去,白傲天险些找不着他的脸。 将大旋风寨主交到县长手里,白傲天就等在原地,寻思着领赏银。 结果县长说,赏银没有! 因为朝廷许久没有拨款了!就连县长的俸禄!都已欠了许多月了! 但县长也不好意思不给东西,毕竟捉匪有功。 他便带着白傲天来到县衙后头,自己居住的地方,从一个大瓮里,吭哧吭哧地搬出来一坨干菜。 第184章 “这是本县自己种的,味道不错,你拿回去尝尝。” 白傲天见到县衙这种经济状况,也不好意思再要赏银,于是收了干菜,与二当家一路无言地回了寨。 “……” 这下好了,白傲天一说出来。 寨众也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在他们印象里,官老爷这身份可是个肥差,哪个不是迈着四方步肚皮溜圆的主儿? 白傲天没好气地放下自己那两筐干菜,“吃呗!县长老爷赏的,午饭就吃这个了。” 说罢,自个儿就飞速溜走,去寻自家大姐了。 大旋风寨的俘虏们行刑时间就是午时。 王三水也被放回家,琢磨着该怎么跟自家婆娘说关于他哥这件事儿了。 大旋风寨主确实冤,因为草包,因为他从没杀过人。 但既然坐上了那个位置,那就要承担那个位置的责任。 世上没有那么多理想化的事情发生,大旋风寨主的死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俘虏反攻这件事被平息得很快,寨中事务都在照常进行,什么都没有变。 唯一有变化的仅仅是王三水,白白失了一条胳膊。 辛夷听说,王三水与他妻子坦白这件事时,还专门请了辛四坐镇,就是怕他妻子一口气上不来,晕死过去。 不过,他的妻子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 听他说完,妻子平静得很,只是嗓子痒,咳了几声, “相公,奴家常年忧思过重,就是怕有这一天。如今来了……奴家却也做好准备了。哥哥他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命罢……” “若奴家病好了,奴家照顾你。” 听辛四讲,他妻子说完,王三水跪在地上抱着他妻子痛哭流涕。 辛四的药很好,被砍掉胳膊的王三水只发热了一个时辰,而他常年卧病在床的妻子也下了床。 他妻子看着他,有时会默默掉眼泪。 但眼泪掉完,会重新替三水擦擦脸,笑着对他说, “相公,别怕。” - 时间就这么一日一日过去,二姐寨寨口挂满了意欲反攻的被风干的俘虏遗体。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其余十寨耳中,瞬间寨寨自危。 直到底下的一个小寨再也受不了抬眼一串尸体的日子,寨主直接带着大部队过来投诚。 白傲天欣然接纳,自此二姐寨又扩大了些。 盖房计划也实施到了新寨里头。 系统空间里的小萝莉将大系统修好的功能重新投放测试,反馈终于显示正常。 小萝莉与大系统这才一同深深吐出一口气。 而后决定在今晚重新建立连接,对宿主投放使用。 山下建立的酒楼工程已经过半,白飞虎与军师严良监督得不错,就是劳工反馈不是很好,说有个伙夫很凶,有时候还会揍人,叫大伙儿莫要去他那里打饭。 辛夷视察完酒楼的进度,已经是黄昏。 她一身红衣,束起乌发,策马回寨。 马蹄扬起路边的沙,隐约之中的身影惹得几个小姑娘悄悄红了脸。 “小当家!你终于回来了!” 远远见到辛夷的马,守门人连忙向前跑去,“小当家!样房建好了!大狗正四处寻你呢!” “这么快?” 辛夷有些惊讶,谢过守门人,连忙策马直奔河边。 样房是大狗提议建的,他说里头的许多东西都是他未曾见过的玩意儿,先建一个,等辛夷瞧着没啥问题了再批量建造。 辛夷回来的消息已经一个传一个地传到许大狗耳朵里,此刻他正站在样房旁边,紧张踱步。 “听说样房建好了?” 辛夷的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一匹黑马便停到许大狗身前。 许大狗点点头,接过缰绳,将其拴在旁边的树上。 “小当家的,建好了,你随俺来!” 跟着许大狗进入院落,辛夷瞧了一圈,与设计图上并无两样。 而后,她转身进了厕所。 厕所是辛夷主要关心的地方,大家如今使用的厕所,就只是一个坑,如厕时粪坑中积攒的粪便容易溅起,好像那些好不容易排出来的玩意儿要迫不及待地回到出生的地方。 晚上若是稍不注意,人还容易踩空,整个人便掉进了粪坑里。 听闻,寨中这种死法的人还真有几个,大多是半大小孩。 所以,辛夷在如厕的坑壁上加了坡度,虽然使用上稍加不便,比如容易挂壁,但好歹能冲点水解决,避免了飞溅问题与掉坑淹死问题。 坡壁上贴的陶瓷,更为光滑,也容易用水冲下去。 辛夷叫人拿来马粪模拟,第一坨顺利滑了下去,第二坨依旧坚挺在坡上,辛夷拿来桶水一冲,那马粪便齐齐整整地也滑下去了。 “小当家,这玩意儿咋这么不爽利?咱这会儿使的多好,干脆利落该掉哪掉哪,这新茅坑,要滑不滑的,看着多难受啊!” 旁边一施工队的人这般说道。 “主要是干净卫生,”辛夷叹了口气,“那些玩意儿溅你屁股上你不难受?” “这有啥难受的?人都是这样,溅就溅呗,提上裤子啥也看不见。” 施工队员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辛夷多此一举。 “咋?你提上裤子那屎就没溅你身上了?!”许大狗咵嚓给了施工队员一拳,“就你埋汰!” 第185章 其实,有施工队员这种想法的寨人不少,他们不愿意改变许久以来的生活方式。 这种东西,还是要慢慢来才行。 辛夷没再理他们,转身出了厕所,去瞧陶瓷管道。 这陶瓷管道是费了许大狗他们最多时间的东西,试了好久,打碎重做又打碎,才终于做出来大小合适,长度合适的管道。 管道如今还没有埋入土里,白莹莹地露在外面,尽头是个更细的管子,竖立在院边陶瓷做的盆中。 盆底下有个洞,洞里头也连接着陶瓷管道,通入河里。 陶瓷管中流出的水关不上,只能一直流。 如此这般,形成了循环,取之于河又归于河。 “小当家,这玩意儿虽然费功夫,但是用上了,确实省事儿!” 第146章 姐姐你睡觉呀! 许大狗由衷地夸道。 辛夷点点头,“只是难为你们费些心了。” 辛夷并没有给他们提供什么具体的操作方法,全靠他们自己的经验与摸索,能这么快就做出来真的不容易。 “嗐!小事儿小事儿!” 许大狗摸摸头,显然有点不好意思。 其他的设施辛夷逛了一圈,造得都很不错,可以批量建房了。 等房子建完,许大狗他们或许就要开始忙了,也或许就要喜提铁饭碗。 因为这种管道不太结实,容易坏,需要经常修。 而整个寨中,目前只有许大狗团队会干这件事儿。 辛夷已经替许大狗想好了光明的未来。 等辛夷从房子里出来,便见被砍掉一条胳膊的王三水在其妻子的陪同下正朝这边走来。 王三水如今的走路姿势还有点怪异,估摸着是因为还没平衡好上半身。 见到辛夷,王三水加快脚步,他妻子也担心地跟着小跑。 辛夷瞧着,心都紧了紧,“诶,你慢点啊,急啥啊?” “那个……那个俺觉得俺恢复好了,小当家的你能不能给俺派点活计,别看俺就剩一条胳膊,俺啥都能做!” “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 辛夷瞧着被白布包着的渗出些黑药的断臂处, “前阵子不是刚每人发了十两?寨中还管一日三餐,你不必急着赚钱啊。” 王三水有点着急,但看起来又不好说出口,只在那面露乞求地瞧着辛夷。 辛夷意会,转头对他妻子道,“方才我的马在叫,应是饿了,正好你没事,带它吃些草料吧。” 他妻子担忧地瞧了王三水一眼,见他点点头,才向马走去。 “何事?” “军师给了俺家二十两,但那时俺婆娘身子不好,畏寒得紧,俺就……寻邻国商人买了几条瑞炭,如今尽是花完了。这不,俺婆娘下月生辰,去年俺说送她个银钗,俺得抓紧准备啊!” 王三水的神情急切得紧,仿佛这是件天大的要紧事。 若是可以,辛夷真想现在就在头上划三条黑线。 “不是,你都这模样了,还想着做工赚钱过生辰呢?” 辛夷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没见过这样的,真没。 “俺好了!俺不疼!啥都能干!” 王三水非常执着,似乎必须要讨到个活计才罢休。 “……这样吧,你需要多少钱,我先借给你,等你完全好了再还。” 辛夷思索一阵儿,给出了这个答复。 “不成!俺不是这种人!” “……要利息的,一日两文钱。” 两人推推搡搡,最后还是三水败下阵来,谈好了一天三文钱的利息,借了辛夷十两银子。 “啧,”辛夷望着三水与妻子离去的背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感慨万千, “顾倾要是这么恋爱脑,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是个多开朗的小女孩。” 【姐姐,有没有可能哔——就是她哔——】 小萝莉要说的话被大系统无情地设置成敏感词,只能哔来哔去。 辛夷:??? 小萝莉骂人了? 【哎呀!那你就开朗着吧!】 小萝莉一甩手,气嘟嘟地坐在椅子上。 顾倾还不够恋爱脑吗? 自从要修bug断了梦境连接,听大系统说,顾倾这会儿是药也不采了,猎也不打了,武也不练了。 没白日没黑夜地就只泡在那药浴木桶里,一动不动跟个假人似的,泡得皮都白了。 莫人从怕顾倾被药腌入味儿,还曾偷偷换过药方,不过当即被顾倾发现,又是以死相逼,莫人从只得作罢。 【姐姐,你真的……想象一下有多开朗吧。】 “不,我不敢想。” 辛夷无情拒绝小萝莉的提议。 辛夷看不出来,小萝莉这个局外人可看得明明白白。 旁人的恋爱脑起码不会执拗到一根筋,但顾倾可不一样,顾倾那简直算得上偏执。 看久了,小萝莉都觉得可怕。 但大系统对它说,这性子才带感,刺激! 小萝莉不懂,但小萝莉表示尊重。 当晚,辛夷回到房间,洗漱过后本想睡觉,但想到寨中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落实,于是便坐到了书桌前准备写写画画一阵子。 【姐姐你睡觉呀!】 “不睡,还有事没做。” 【你睡呀!早睡早起身体好!】 第186章 “我晚睡晚起身体也不错。” 但到底辛夷还是困得很,写着写着便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梦中,她来到一个异常广阔的地方,没有植被,黄沙漫天,像是沙漠。 辛夷一动不动地瞧着远方,站立在黄沙之中,想不明白这回的梦又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顾倾在浴桶中泡着泡着,也突然没有了意识。 等再睁眼,便瞧见风沙之中远远站着一个身影。 红衣醒目,墨发飞扬。 顿时,顾倾的心漏跳了一拍,这个身影,她格外熟悉。 虽黑袍换成了红衣,虽盘发换成了马尾,但顾倾还是一眼瞧出来了。 她不自觉地慢慢走上前,到了那人身后。 想要伸出手来,又觉得唐突,于是又将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去。 她只在身后静静瞧着,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久违的淡淡笑容。 直到辛夷突然转过头,将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后退半步。 “哎嘛!吓我一跳!” 辛夷捂着心口,深深吐出一口气,等抬眼看见来人,还是愣了一瞬。 “你这是……跑沙漠玩去了?” 辛夷瞧着顾倾,来人头发还是湿的,像是刚沐浴完毕,怪让人那啥的。 想到之前梦到顾倾都是在一个木屋里的浴桶,这次场景转换,辛夷自然也以为顾倾跑到沙漠去了。 顾倾静静盯着辛夷许久,而后突然笑了一下,不明不白的。 辛夷:? “小姐,你还是如此跳脱。” 顾倾的声音有些嘶哑,许是因为之前徒手剖蛊,伤还没有好得彻底。 "你……”乍然能被对方看见了,即便是做梦,辛夷还是有些尴尬,思索了半天,“你疼吗?伤口疼吗?” 辛夷的眼神落到顾倾的脖颈处,她想到了之前梦到顾倾时,顾倾在浴桶中自言自语的样子,说她好疼。 “不疼。” 顾倾的眼神没变,嘴角的笑也没变,只是声音,变得黏黏的。 辛夷眯着眼睛瞧她: “真的吗?我不信。” 第147章 “小当家!有人掉坑淹死了!” 顾倾慢慢走近辛夷,与此同时,扯下脖颈处包扎的白布。 白布随风沙飘走,顾倾拿过辛夷的手, “小姐摸一摸便信了。” 辛夷紧锁眉头盯着对方脖颈,那里是泛着黑红的狰狞伤口,好似血没清理干净而后干在皮肤上一样。 就这?还摸呢?看都看得出来吧? “姐姐,或许……我的眼睛不是瞎的。” 辛夷抽出手,抬头认真看向顾倾的眸子, “你便如此不在意自己身体吗?” 顾倾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略微低头,手轻轻抬起辛夷下巴,一张唇便覆在了辛夷唇上,其中掺杂着浓浓的并不好闻的药味。 随着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顾倾身上披着的衣服越来越松垮,直到半褪。 她松开了褪衣服的手,转而拿着辛夷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探去。 直到触碰了点什么东西,顾倾闷哼一声,辛夷才反应过来并瞳孔地震,猛地抽回手。 自己怕是个魔鬼吧?? 这环境、顾倾这伤势自己都能下手? 不愧是梦,真的很抓马。 但是,顾倾见状不乐意了。 “小姐不喜欢我了吗?” 声音很小很轻,但语气危险气息十足。 好像若是下一秒辛夷说出不喜欢,顾倾马上就要拔剑自刎一般。 “喜欢。”辛夷瞧着顾倾半眯起来的眼睛,不假思索,“但你有伤,不可以。” “我不在意。” 顾倾说着,又要继续她的动作。 辛夷叹了口气,还是躲过了顾倾,绕到身后抱着她, “姐姐,乖,我在意。” …… 梦中的辛夷话音刚落,现实中的顾倾便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熟悉的木屋,熟悉的浴桶—— 顾倾垂下眸子缓缓捂住心口,顿时一阵巨大的失落感袭来。 她的手缓缓下坠,腿越蜷越紧,脖颈上扬,随着拉扯,伤口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珠。 嘶哑的嗓音黏腻地嘤咛出声: “小姐……” - 此刻,二姐寨。 辛夷醒来一脸懵,等再回想一下,满脸不可言喻的神情—— 合着这回还做了个春天的梦? 门外,小伙子张铁正推着八斤叔砰砰敲门。 “小当家!赶紧醒醒!大姐叫你呢!” “咱寨子里又有人掉茅坑淹死了啊!” 迷迷糊糊的辛夷只听了后半段,掉茅坑淹死了? 掉茅坑淹死了?! 掉茅坑淹死了!! 辛夷猛然间清醒,唰地坐起身来,穿衣穿鞋开门一气呵成。 她把着大门,盯着外头一脸惊愕的推车小伙儿,“掉坑淹死了?” “啊,对……” 小伙子被速度奇快的辛夷惊得说不出话来,还是八斤叔在板车上补充道: “今儿大狗起床正准备上个茅厕就去动工,结果一到茅厕,就瞅见他家茅坑粪池上头铺着的木板不知道啥时候翻过去了,一头扎进粪池子里。 大狗正想把木板拉上来摆正,掀起来就瞅见里头还头朝下栽着个人,是个女的,早死啦!” 第187章 辛夷听后,忙拔腿就往大狗家跑。 她昨日还想着等全寨换上新型茅坑,就不会有人会死得如此憋屈了。 结果……今日就有人栽进去了? 辛夷在前头飞快地跑,甚至轻功都用上了。 而张铁推着八斤叔在后头死命地追,八斤叔只感到推背感袭来,冷风刮在脸上生疼。 于是,张铁跑了多久,八斤叔就嚎了多久。 等辛夷到了许大狗家门口,就见前头已经围了许多人。 白傲天、二当家、白玄之与辛宗礼都在其中。 辛夷从树上跃至他们面前,还没开口说话,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粪臭味。 循味看去,一伙儿人正在往里捞着尸体。 随着淅淅沥沥的粪水滴到地上,女尸也被捞了上来。 二当家走上前,拿了桶水泼到女尸脸上,人们这才看见女尸的相貌。 “这是,这是,这是……这是住北头的庄寡妇啊!” 人群中,一个声音小声惊呼道。 登时,人群便开始骚动起来,纷纷议论。 “庄寡妇,前年来到咱们寨的,无儿无女的,平常就自个儿住。” 白傲天说道。 “庄寡妇?她没名字吗?” “咱也不知道,来时她只说夫家姓庄,人们就叫她庄寡妇了。” 辛夷的视线朝地上被粪水浸透的女尸瞧去,黄黄绿绿的,还隐隐有菜叶挂在她瞪大的眼球上。 等等! 辛夷猛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她走近女尸一些,蹲下身来,仔细观察。 女人眼睛瞪圆,微微鼓出,口部大张,舌头也有吐出来的迹象。 这些特征,不像是溺死。 辛夷蹙着眉头,找二当家又要了一桶水,冲洗干净女尸的脖子。 与她料想的没差,脖子左右两边,各有一枚不大不小的斑点。 辛夷站起身来,抿着唇环绕周围,视线在群众之中扫了好几眼,才看向白傲天,低声说道: “这女子……是死后被扔进来的。” “啥?!” 白傲天大惊,声音拔高惊呼一声。 而后意识到了什么,忙低下头,走近辛夷,低声问:“你确定?” “确定七八分吧,等会儿收了尸,我再切开看看她的胃部。” 若是胃部与气管没有粪便,那么她就十成十是被谋杀的了。 “这……” 白傲天听到这儿,有些犹豫,切开,就是说验尸,不太好吧? 毕竟,每个人都希望全须全尾地来,全须全尾地走。 “咱可是土匪,剖个人怎么了?若当真是被谋杀的,咱寨子可不安全。” 辛夷有点着急,她理解这种观念,但特殊情况该特殊对待啊! 白玄之也将脑袋凑过来,“妹,你也太古板了吧?若当真是谋杀,剖个尸能寻到凶手,于庄寡妇来说还是功德一件。” 被骂古板的白傲天不想古板。 于是,还是同意了。 辛夷这时,又抬头瞅了瞅围观群众的表情。 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正打算离开的身影。 辛夷追赶过去,在他面前停下。 “你是谁?” “俺……俺叫陈三……” “昨天夜里你在干嘛?” “俺……俺睡觉呢,天一黑俺就睡觉了。” “你家住哪?家中有谁?” “俺住……俺住……俺住北头,家里有俺婆娘跟俩闺女。” “昨晚看见什么没?” “没没没没……俺没看见!” 第148章 验尸 面前这个男子显得有些恐慌,引得辛夷多留了个心。 “行,你回去吧。” 辛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放走了此人。 紧接着,后头板车上的八斤叔就到了。 “哟,这不是陈三儿吗?他咋这德行?跟平日不太一样啊!” 八斤叔戏谑的声音响起,其中“与平日不太一样”的话引起了辛夷注意。 “他平日什么样?”辛夷问道。 “他啊……” 八斤叔拿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板车, “他好喝酒,喝酒了就打人,他女儿妻子几乎日日挨揍。今日倒是窝囊得厉害,瞧见小当家你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啊对了,”八斤叔补充道,“他女儿你见过,在木匠家,一个叫陈夭,一个叫陈梦子。” 听见这两个名字,辛夷想起来了。 “为何差别如此大呢……” 从陈三给女儿取的名字可以看出来,陈三做梦都想要个儿子,甚至不惜给女儿的名字里安个夭折诅咒。 平日爱喝酒,爱家暴。 为何看见自己就如此畏缩呢?话都说不齐整? 难不成是个窝里横的? 辛夷鄙夷地瞧向陈三的背影。 “他平日睡得早吗?” “早就怪了!” 八斤叔冷哼一声, “他白日睡觉!夜里活动!就爱在夜里喝酒而后将睡得正好的妻女拖下床去揍一顿!” “俺家也住北头,” 推车的张铁随着八斤叔的话说道, “他常常半夜三更拎着酒坛子游走在寨子里头,俺家门口摆着个拆下来的破门槛,俺娘舍不得扔,就放那儿了,那酒鬼常常在俺家门口摔跤,摔了他就骂,声儿老大了,老在半夜把俺吵醒。” 第188章 听见张铁的话,辛夷心里有了底。 陈三今日如此反常的原因,很大可能是与案件有关系。 辛夷没有急着再去寻他,而是等着众人将那女尸抬至板车,再运到议事厅后头。 议事厅后头是片空地,以前是白傲天练武的地方,后来寻到更好的地儿了,这片空地也就没用了。 待遣散众人,空地内只留下辛夷一家与白傲天和二当家。 辛夷接过白傲天翻起箱底才寻到的一把手指长的小弯刀,在小萝莉的提示下对准位置,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 她并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力道掌控得也不好,刀口划得丑陋,虽是看见了胃,但辛夷总觉得差强人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辛夷又一刀划开了胃。 旁边辅助的白玄之此时手上拿了个大银勺,趁辛夷扒拉开刀口的功夫,一勺就kuai了进去。 “莫怪莫怪……” 白玄之念叨着,手上的动作没停,直到将一堆胃内容物舀了出来。 周遭的白傲天二当家辛宗礼看得龇牙咧嘴,脸都皱得要缩成了胃。 白玄之将那勺胃内容物尽数倒在放置在一旁的白色陶瓷盘中,而后端起盘子一会儿闻闻,一会儿扒拉着瞧瞧, “小辛夷啊,银勺没黑,吃食没毒,里头有干菜,有白米,有肉丝,瞧起来像是昨日寨中提供的吃食,没有瞧见粪便!” 辛夷也接过看看,刚想凑近,就收到了来自自家娘亲的警告, “听娘亲的,别闻,看看就好了嗷!” 别闻? 辛夷本来没打算闻,但是娘亲都这么说了,她开始好奇了,闻一闻又怎么样? 不就是胃酸的味道吗? 辛夷将鼻子凑近盘子,长长吸了一口气—— 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腐烂味道袭来,又苦又酸又臭。 脑仁好似被人打了一拳。 眼睛也被熏得涌满泪水,模糊不清。 辛夷忙叫辛宗礼替她擦擦脸,罢了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瞅向白玄之,静默一会儿, “娘,你眼睛咋红了?” “小辛夷你也怪红的。” 白玄之也眯着眼睛,回道。 验尸结果出来了,死者胃里并没有发现粪便。 辛夷为了结果的准确性,甚至还请来了小蝉与辛四。 小蝉负责在辛夷的指导下切开气管查看里头有无粪便。 而辛四负责再分析一遍胃内容物中究竟是否含有粪便。 最后,两人给出的结果都是没有。 气管中没有粪便,胃中没有粪便,说明死者在进入粪池之前已经去世了。 而颈部有掐痕,说明致死原因很可能是窒息。 一个寡妇,半夜被人掐死,而后被抛尸于许大狗家的粪坑里…… 为什么是许大狗? 接下来给尸体缝合复原的工作在小蝉的苦苦哀求下交给了她。 辛四则骂骂咧咧地走出了门,嚷着他堂堂前国师府神医,如今竟沦落到干仵作的活计了。 众人见此,只是一笑。 寨中大伙儿对于辛四的脾气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骂就骂呗!人医术好啊,治病还不收钱,被骂又不会少块肉! 接下来,辛夷便去寻了许大狗,这事儿发生在许大狗家的粪池,许大狗及其家属也便有了嫌疑。 等辛夷带着白傲天等人赶到时,就只瞅许大狗也没上工,正在屋里抱着他妻子瑟瑟发抖。 许大狗长得五大三粗,但独独害怕死的东西,小到耗子小鸟,大到牛羊猪马,只要是死的,没他不怕的。 他妻子正一脸抱歉地瞅着进屋来的辛夷, “对不住了啊……我相公,他自小就这德行,今日看见死人,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呢!” 众人顿时一脸黑线。 白傲天和二当家直到现在可算知道许大狗当初为啥死活不进劫道队了。 大旋风寨俘虏尸体挂在寨口的那好几日,许大狗都死活不去寨口,走路都低着头走。 白傲天想到此处,一脸嫌弃。 她走上前,一把将许大狗提溜起来,叫他莫要待在妻子怀里寻求安慰。 这叫什么事儿? “屁股大胆子小的玩意儿!赶紧说说!昨夜你干啥呢?听见啥动静没?!” 许大狗懵懵地摇了摇头, “俺啥也没听见啊!俺白日里活多活紧,累挺!吃了饭俺就睡觉了!” 这时,许大狗妻子也附和道, “对,俺家大狗这几日睡得老早了……” 而后,她停顿片刻,长长地嘶了一声, “但是俺觉轻,昨夜确实听见点动静,俺现在估摸着,应就是那庄寡妇掉进粪坑的动静!” “哦?” 白傲天抱胸应了一声,示意许大狗媳妇继续。 “那声儿不大,咔嚓咔嚓的,俺寻思耗子呢,后来又刺啦一声,又扑通一声,就啥也没了。” “???” “啥玩意刺啦扑通的,俺咋听不懂呢?” 二当家站在白傲天的身后,有点恼火。 “行,你多费心多安抚一下许大狗,他的活计不能耽搁,我们就先走了。” 辛夷默默叫小萝莉语音转文字,将许大狗及其妻子的叙述也转到了纸上。 “走,去陈三家。” 第189章 第149章 徐六子浮出水面 寨中大部分人提到这个张三,都会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不齿神情。 从前他喝酒打妻女,白傲天就打他。 后来白傲天发现,自己越揍陈三,陈三回家打妻女就打得更严重。 白傲天当时气急了,直接下令将他赶出寨子。 结果当天半夜,陈三的妻子就跑到白傲天的住处苦苦求情,说自个儿愿意被打,说是丈夫在意她才会打她,不然咋不打别人呢? 白傲天被这一番言论惊呆了。 而陈三媳妇又说,要是将陈三赶出去,那她也得带着俩闺女跟着走。她不想走,俩闺女也不想走。 白傲天看在陈三俩闺女的面子上,答应了他们留下来。 如今想想,总觉得是在拿俩闺女威胁白傲天,换取留在寨里的资格。 毕竟陈三这人,有闺女他是真卖。 从前还没进二姐寨时,逃荒路上他就已经卖了一个,换了一个。 卖的那个据说卖进了勾栏里头,而换的那个,直接给了一同逃荒的人,换了两小把掺着沙的粟米。 陈三家,寨子中的人都熟悉得很。 辛夷一行人很快到了陈三家门外。 但,敲了许久的门,里头都没有应答。 寨中的人大多豪爽,白天都是敞开大门的,意为欢迎大伙儿做客。 但陈三家今日却是大门紧闭,一反往常。 二当家脾气急,往日他就对这个陈三没什么好印象,如今瞧见没有应答,更是一脚朝门踹了上去。 木门应声倒地,二当家忙往里面冲,生怕晚了一秒,陈三又要将妻女打个半死不活。 可,当二当家进门后,面前的一幕却让他傻了眼。 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辛夷等人也走上前去,进了院里,这才知晓了二当家呆立在原地的原因。 原来……陈三已经死了。 他被吊在个架子上,眼睛瞪大,舌头往外伸得老长,脚无力地耷拉着,地下还有一滩不知名液体。 众人对陈三的死并没有多大的感受,但他是目前最有可能知晓一些案件线索的人,如此一来,便觉得他死得有些蹊跷了。 “莫不是这陈三畏罪自杀吧?” 白傲天问辛夷。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陈三是目击者,知晓了凶手的线索,于是凶手杀人灭口。” 陈三的死法与那庄寡妇的死法同为窒息,实在不得不叫人多想。 “那谁呢?他媳妇儿跟那俩闺女呢?” 二当家缓过神来,边向里屋迈步走去,边疑惑说道。 “屋里有没?” 辛夷见他已经走进了里屋,便朝里面询问。 好一会儿,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传了出来, “有……” …… 陈三一家被灭门了。 经查验,陈三一家共四人,死因皆为窒息。 其中,陈三为吊死,妻女三人为扼死。 一日之内,死了五人,寨中顿时人心惶惶。 虽辛夷他们没有明说庄寡妇的死因,但已经有些聪明的寨人猜到了。 寨中流言四起,人人自危,都觉得凶手就在自己身边。 被推在板车上的八斤叔也听见了传言,于是死乞白赖地加入了辛夷他们的调查小组。 “诶,大当家你还记不记得,咱寨里从前掉粪坑淹死的小闺女,她们的死状跟庄寡妇差不多!” 议事厅里,听八斤叔这么一说,辛夷的眼神顿时变了。 她忙看向白傲天,询问之意明显。 白傲天想了想,甚至还坐起身来,从书架子上拿下来个书。 她翻了翻,而后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八斤叔说得没错,从前有俩女孩,从粪坑捞出来时跟庄寡妇一模一样!” 此消息一出,在场众人都坐不住了。 这说明,寨子中这个杀人凶手很可能已经作案好几起了,可因为寨中人的知识储备不足,从没人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他在寨人的身边潜伏着,也许坐在地头上与你打招呼的就是他,也许吃饭时坐在你身边的就是他,也许打捞尸体时,热心帮忙的群众里头就有他。 或许许多人无形之中成为过他的目标但他又因为种种原因放弃;或许他正准备下手却偶然遇见了旁人,于是笑着打了声招呼说今日日头真大。 有个这个线索,辛夷一行人在寨中走访了许久。 有些老人,平日没啥休闲活动,就愿意跟人唠过去的事,而之前那些掉粪坑淹死的女孩,在他们的脑海中记得依旧牢固。 “俺记得有个小闺女没爹没娘,手脚可勤快了,啥都会干。 俺原先还想将她与徐六子撮合到一块儿呢,但这小闺女不愿意,说六子人差劲,眼里没活还贱嗖嗖的,就爱在茅厕掏个洞,瞅人女子那个啥……” 老人家闭着眼睛回忆,末了还“啧啧”两声,似是感叹, “可俺瞧着六子也不是这般人啊,八斤老弟你那塌了的新房,还是六子帮忙盖的嘞!” 周边围坐着的老年人们也纷纷称是,在他们眼里,六子可是个上进的年轻人,眼里有活儿,勤快,老实,还对他们老年人照顾有加,见啥都爱搭把手儿。 八斤叔躺在板车上小声嘀嘀咕咕, 第190章 “啥啊?我也算个老年人了吧?咋我这脑子里的六子跟他们不一般呢?” 后头推车的小伙儿听了,忙猫下腰来小声问道: “你脑子里头的六子啥样啊?” “不知道这六子哪记恨上我了,从前每日半夜都得在我门上撒尿,赶也赶不走,那木门又吸味儿,日日骚臭无比,寨里的小孩自此都以为我是个埋汰老头呢!” 八斤叔说上这个可委屈了,埋汰老头的恶名,跟了他好几年。 直到近段时间他有事儿干了,换了房了,也能赚点子钱了才作罢。 “噫……” 推车小伙儿呲牙嫌弃,真恶心啊。 辛夷耳力较常人好些,自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告别了围坐唠嗑的老人家,她便向八斤叔询问道: “六子在哪?难不成是许大狗那施工队的人?” 方才老人家说六子帮八斤叔盖房,辛夷便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对头!” 八斤叔一拍板车,稀疏的眉毛倒竖, “他如今就搁施工队呢!前几日我还瞅见他了!问他从前为啥搁我门上撒尿,他还装听不懂,死不承认嘞!” “可气死我了!” 第150章 前几日投诚的小寨 “方才捞庄寡妇时……六子还在那儿帮忙嘞!” 二当家大惊,忙往许大狗粪坑那边跑。 辛夷瞧见了,运起轻功来,提前到了许大狗家。 “许大狗!徐六子在哪儿呢?” 还没进里屋,辛夷就喊了起来。 许大狗夫妇闻言赶忙从里屋走了出来,瞧见辛夷站在他们房顶上,两脸懵。 “他……他前脚刚走啊!” 许大狗结结巴巴道。 今日他家可算是热闹了,辛夷一行人问话完毕,那徐六子就找了过来,问建房工程何时进行。 这会儿,六子前脚刚走,辛夷就又寻了过来。 “他朝哪儿走了?!” “六子说,替俺去砖窑那儿瞧瞧,若是造出来了,就再拉一批回来……这会儿应是出寨了吧?” 许大狗答道。 听到这般回复,辛夷脑中直直闪现出四个大字—— 畏罪潜逃! 寨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人心惶惶,担心自身安危。 怎就徐六子还有心关注着工程? 不是心里有鬼就是个事业脑。 白玄之他们随后也赶到了当场,又听许大狗说完一遍后当即在脑中快速演了遍卦象。 “为艮,东北方。” 东北方正是砖窑的方位,位于二姐寨下山后东北方的村子里。 “我过去找。” 辛夷直接运起轻功,直直朝东北方行进。 砖窑所在的村子名叫瓦村,村人的主要收入来源便是制砖与制瓦。 虽说辛苦了些,但整体效益比起旁的村子来说,好了不知多少。 辛夷来到村口,朝坐在村口晒太阳的老人打听了砖窑的具体方位。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砖窑的负责人听说她便是最近这笔大生意的东家,更是礼貌周到地过来接见。 负责人瞧着眼前这个略显年轻的姑娘,心中震惊片刻,正要亲自给辛夷倒上茶,却被辛夷拦住。 “不必,事出紧急,我也不便多留,方才可有个男子过来以我名义拉了砖?” 负责人手中的茶壶顿住,拧眉思索了一阵儿,又叫来当值的村民,这才确定说道: “方才确有个男子过来拉了批砖,身穿麻衣,高约七尺,长得……肥头小耳三角眼,淡眉猪鼻覆舟唇,此刻应是拉着砖回去了吧?” 听负责人的描述,确实像是寨人口中的徐六子。 可二姐寨通往瓦村只一条路,辛夷在赶过来的路上并没有看见拉着砖车的六子。 那只能说明,六子并没有回二姐寨。 他拉着砖!跑了! 这件事倒是在辛夷的意料之中,若那些案子当真是六子犯下的,他如今想要逃跑,路上的盘缠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又怎会放弃这一大批青砖呢? 若是倒卖出去,也是笔不小的银钱。 辛夷重新原路返回。 她这会没有再用轻功,而是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在地面上。 她在找车辙。 装满一批青砖的车辙比旁的要深上许多。 地面上杂乱的车辙痕迹,只有一道最深的。 辛夷跟着它一路走,不知走了多久,车辙消失在一片杂乱又密集的脚印与马蹄印中。 “咦?” 辛夷从地上的痕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腰处,一抬头便能看见个写着济义寨的木牌,可不知道为何,济义寨这三个字之上,被画了个大大的叉。 辛夷再一抬头,明白了。 写着济义寨的木牌上头,又挂着个更大的木牌,上头龙飞凤舞地写着——二姐寨! “原来这就是前几日投诚的小寨啊……” 辛夷了然地眨眨眼,抬脚便走了进去。 “我是……” 辛夷话还没说完,守门人便笑得一脸谄媚地迎上前来, “诶,诶,小当家咋亲自来俺们这小地方啦?哎呀瞧瞧,俺们啥也没准备呢,真是……哎呀……” “你知道我是……?” 第191章 “哎呀俺们都知道,俺们都知道!” 守门人又将辛夷的话打断,笑得眼睛都成了条缝, “俺们投诚那天,可是叫全寨的人把当家的脸全都瞅画像认了一遍!除了小当家你,谁人还有……” “停停停!” 辛夷实在受不了如此热情,便直接叫停,直入主题, “咱们寨中出了个恶徒,一日之内连杀五人,我追着恶徒车辙来到此处,你们可瞧见什么了?” 守门人听到辛夷的话,脸色变了一变,而后弱弱地道: “俺们刚劫了个拖着砖车的鬼祟之人……俺们瞧那砖有用,便将车留下,将人……” “杀了?!!” 辛夷眼睛猛地瞪大,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能吧?不能吧? 耗费了如此大的心力的案子,杀了这么多人的恶徒,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这不就烂尾了吗?! “没,没,没……”守门人继续眯缝着眼睛,笑得谄媚,“俺们把他送进祖母房里嘞!那人瞧着身子好,祖母喜欢得紧嘞!” 这个寨子与旁的寨子不一样,他们是族亲关系,拥有同一个祖宗。 而守门人口中的祖母,是他们寨中年纪最大也最有威望的人了。 “没死就好。”辛夷放下心来,“你祖母完事儿了没?完事儿了我过去问话。” 守门人挠挠脑袋,语气有点不确定, “俺也不知道啊!这得问问祖母屋头守着的兄弟了!” 说罢,他便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要辛夷跟他一块走。 辛夷点头,走了没几步便遇见了寨子中旁的兄弟。 “哎呀!你来得正好!赶紧替我看会儿门!我带小当家去寻祖母!” 来人神色茫然地瞅了瞅辛夷,又木木地点了点头,而后慢慢悠悠地朝门口走去。 “嘶……这是喝多了啊?他平常是个大嘴巴,今日咋如此木讷?!” 守门人对那人的变化表示不解,但也并没有多想。 反倒是辛夷多留意了一眼。 那人方才看她时,眼神并没有聚焦。 “走吧小当家!那人要是杀人犯的话,俺们祖母也等不起啊!” 守门人想到辛夷说的话,着急了,开始催辛夷赶路。 好在这个寨子小得很,辛夷扯着守门人的衣领,运上轻功,跑的也快。 不久,在守门人的指路下,便到了那个祖母的小院儿。 “嘶……这也不对劲儿啊?” 树头上,守门人皱着眉头,紧紧扒着树枝,望向祖母小院儿,心头不由得开始慌乱起来。 第151章 “俺的祖母哟……” 辛夷听见守门人这般说,也便停在了树上,朝院内看去。 只见小院里堆着寻常的几口大缸,只一只老鹅缩在它自己的窝棚里,旁的再不见什么东西。 乍然看去,也算是个寻常的小院。 可,身边的守门人接着说道: “俺们寨里,每日都派俩人守着祖母,从未有人擅离职守!可小当家,你瞅瞅,那俩人呢?咋不见了?!” 辛夷又仔细环视一圈院子,确实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是不是都进屋里了?” 辛夷提出一种可能性,但很快遭到了旁边人的否决。 “俺们祖母不喜欢旁人进屋,除了平日里劫的体壮男子,别人都是守在外头的!” 守门人话音一落,眼睛瞧着院里主屋的方向,就要跳下去。 “你可省省吧,”辛夷一把将他捞过,拽住前脖领,脚尖轻点树枝,一个飞身到了主屋门口,“就那般跳下去不得摔死你啊?” 守门人此刻,对于辛夷的话是充耳不闻。 他哭丧着一张脸,忙将主屋大门撞开,口里高喊: “祖母!祖母啊!祖母出啥事儿了祖母?!” 可,即便他如此呼喊。 屋内也并没有传来回应,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辛夷这时也察觉出了不对,自大门打开,总有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钻进鼻腔。 辛夷忙抬脚跟了上去。 “祖母——” 守门人还在高声呼喊着,可声音里头渐渐带上了哽咽。 他钻进圆桌底下,打开柜子抽屉,甚至将床板都翻了过来。 哪儿都没有。 “呜呜呜……俺祖母去哪儿了啊?” 守门人拿起一个针线盒,将里头的针线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而后往针线盒里也瞅了瞅, “这里头也没有……小当家,俺祖母去哪儿了啊?” 辛夷瞧着面前这个七尺汉子哭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实在不忍直视,遂直接出言: “你祖母多大一点啊?针线盒里都能装得下了?” 还没等汉子说话,辛夷鼻腔中的腥臭气息越来越重,直钻脑仁,叫人防不胜防。 【姐姐!你抬头!你抬头!】 脑海中的小萝莉大喊。 辛夷脑中的弦直接绷紧,她定了定心神,循着味道最重的方向抬头看去—— 此等情景,怕是要让她几年都无法忘怀。 只见卧房上方房角的木梁之上,钉着一个神色惊恐的老妇人,大睁双目,半边脸被撕裂,露出鲜红的血肉,牙齿部分更是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血液还在流淌,从老妇人的双目流向嘴角,又顺着嘴角流到衣裳里头。 第192章 如今,老妇人的半边衣裳都已被血染红。 【怪不得那傻大个发现不了呢!血都被吸到衣服里去了!】 小萝莉啧啧两声,摇着头。 辛夷抿抿唇,而且,这老妇人也没有魂魄。 据玉露她们说,枉死之人的魂魄因为怨气在身,不会轻易一走了之。 若是没有看见魂魄,那么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枉死之人自愿枉死。 二是凶手也采用了秘术,要么让它们魂飞魄散,要么便是法器拘魂。 “徐六子……一个二姐寨的普通土匪,何能让被害者自愿枉死?又何能有法器拘魂?” 辛夷陷入了沉思,站在原地喃喃着。 “小当家的,你嘀咕啥呢?” 守门大汉声音里还带着哽咽,但还是在伤心之余问了辛夷一句。 “没事,抬头看看吧,顺便将她放下来。” “啥?” 守门大汉闻言抬头,直直撞上了他祖母瞪圆的眼睛。 瞬间,“嗷”地一声,腿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嚎上了。 “祖母啊……俺就不该把那玩意儿送过来啊!!” 辛夷瞥了一眼, “你们将徐六子送你们祖母房里是要干什么?” “纳鞋底啊!俺们祖母说寒冬腊月的,可不能穿草鞋,外头的棉鞋贵,非得亲手给俺们做!她岁数大了,劲儿也小了,就爱找劲儿大的精壮汉子帮帮忙……” 说起这个,守门汉子又止不住了,哭得稀里哗啦, “哎哟俺的祖母哟……” “是俺害了你哟……” “俺们往后不穿棉鞋了呜呜呜……” 守门汉子沉浸在悲伤之中,辛夷也深深地瞧了钉在房梁上的老妇人一眼。 原本还以为她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原谅她以丞相度人了…… 辛夷在发现老妇人的第一时刻就观察了她的生命体征,不放心还让小萝莉又扫描了一遍,确认整个人都已魂归西天后,才让那汉子抬眼看的。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辛夷在脑中问小萝莉。 迄今为止,小萝莉那种“意料之中”的态度非常引人深思。 【知道呀!】小萝莉爽快地承认了,但它又说,【但是姐姐,我不能告诉你哦!人家只能说……这个徐六子的目的地是都城!】 “?” 辛夷闻言,眼底暗了一瞬。 旁的杀人犯都愿意潜逃至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恨不得隐姓埋名世间再无此人,怎么这徐六子反其道而行之? 除非,都城有人能庇护他。 徐六子的身份……好像不简单啊…… 辛夷安慰了守门汉子一通,叫他需要帮忙就去二姐寨山顶总寨摇人,而后便飞身上了屋顶,踩着林间的树下了山。 若是一直按照这个节奏追踪徐六子定是永远慢他一步的,那不如直接广撒网,多捞鱼。 辛夷这般想着,来到了正施工的酒楼。 监工的里正眼尖,头一个发现了辛夷。 他正欲打招呼,便被辛夷伸手制止。 “山上出了个杀人犯,一日杀了我寨五人,如今已经逃至山下,你可拿着纸笔?听闻读书人都会画画,我来说,你来画!” 里正一听,倒吸一口冷气。 他忙紧紧点头,“有,有!” 说罢,便从他背上的包袱中掏出笔墨纸砚。 趁着研墨的功夫,辛夷补充说道: “这画我不拿走,到底你识人多,你将这画给大伙儿都看看,若是瞧见与画像长得像的,不管几分,都要他们尽力将人留下,而后通知你我。” “若是人留不下,那便提供线索。” “若是人最后捉到了,我按功劳给赏金!” 第152章 抓到凶手了? 里正这会儿最缺的便是银钱。 听见辛夷这般说,他忙不迭地便应了。 反正到时候人捉到了,他帮上一份忙,那便能多领一份赏金。 紧接着,辛夷描述起来徐六子的长相,最后还怕叙述得不全面,又让人专门叫来了当伙夫的军师严良与白飞虎多讲些细节。 他俩听闻寨中竟出了这等人,皆是满面惊愕,而后义愤难当。 “洒家老早就瞅着小子不是啥好玩意儿!你咋这般没用啊?这都能叫他逃了去?!” 白飞虎瞪着辛夷,语气中充满不满。 而严良伸手,拍了拍白飞虎的肩膀, “在寨中时,我曾瞧过徐六子,发现他走路不似一般人,似乎踩的什么步法,下盘也扎实得紧。依我之见,这徐六子来我寨怕是另有目的。” 严良的话,与辛夷的思路不谋而合。 辛夷没有理会白飞虎的抱怨,直接应声严良,“不错,你与我的想法一样。” 严良与白飞虎瞧了瞧里正手中的画作,补充了些旁的细节,直到画像与其本人有了八分像,这才算完工。 辛夷深深瞧了眼画像,而后告别众人: “我先回寨,里正,若是可以,烦请另画一幅送到县长手里,若是能让城门当值的留意,自是最好不过。” 里正将画像送给县长比辛夷亲自送要名正言顺得多。 里正点点头,表示知晓。 等他再回过神来时,辛夷早已不知去向。 第193章 而此时,辛夷正飞奔于树林之中赶回寨子。 等到了山顶,便听守门的说,底下新投靠的小寨中人已经哭哭啼啼地来过了。 辛夷一听,忙去寻白傲天了解情况。 “说他们祖母遇害了,借了几个人给祖母善后呢。” 白傲天不知在思索什么东西,眼睛定定地看向桌面,面对辛夷的提问回答得也是不咸不淡。 辛夷瞧她不在状态,于是坐在了旁边,打算瞧瞧她在干啥。 不料,片刻之后。 白傲天一拍桌子,眼睛重新有神起来。 “你知道底下那小寨来的人咋说的不?” “这我上哪儿知道?” 面对白傲天的问题,辛夷摸不到半点头脑。 “他们说,抓到凶手了,如今正打算将那人送过来,让咱小蝉对付呢。” 小蝉自来到二姐寨,整日闭门不出,但对于寨中人来说,她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整日研究刑罚,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前几日县长还专门派人过来传口信,问大旋风寨当家嘴里的玩意儿咋拿出来。 小蝉只淡淡回了三个字—— “卸下巴。” 自此以后,寨里的人宁愿得罪大当家都不愿得罪小蝉,就怕一个不察被她一个闷棍敲晕,而后经受非人折磨。 “抓到徐六子了?!” 辛夷也是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忙问道。 那徐六子分明逃走了,又怎么会被底下的寨子捉住?! “不是,”白傲天神秘莫测地摇摇头,“他们说,凶手是他们自己人,被发现时正对其他兄弟动手呢!” “???” “我方才想出来点什么东西,只等他们将人给咱送过来了!” 白傲天笑得莫测,对辛夷这般说道。 辛夷回想了一番在底下寨子经历的种种,不知为何,总有个人影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那个人影她只见了一眼,但总给人一种奇怪感觉。 不久,底下寨子将人绑着送了过来。 押送的其中一人,便是与辛夷一同目击他们祖母死状的守门汉子。 守门汉子见了辛夷,打了声招呼,松开手中拎着的犯人,一脚将人踹得趴跪于地上。 “小当家!你瞅这人眼熟不?不久前你还见过的!替俺看门的那个!” 辛夷闻言,低头静静打量了地上的人一番。 不错,就是她脑海中那个身影。 “我记得他……你说他是杀害你祖母的凶手?” 辛夷面上狐疑,显然不信。 “对!就是他!俺亲眼看见他拿着把大刀就朝俺兄弟冲过去了!叫他也不应,差点儿把俺兄弟开膛破肚!俺们寨里咋出了这么个白眼狼?!” 守门汉子说得激动,本就哭得通红的眼睛更红了,说罢不解气,又朝地上的人踹了一脚。 只见地上那人闷哼一声,但没有丝毫求饶,也不说话,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面上的神情依旧木然,像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 “提线木偶……” 辛夷瞧着那人的脸,嘴里嘀咕着。 片刻后,仿若想到了什么可能性,她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朝守门大汉问道: “这人可曾说过话?!” 守门大汉一听这个问题,脸色都气得通红,又踹了那人一脚,才愤愤说道: “小当家的,他要是出声儿俺也不至于如此气愤!可他就像个哑巴似的,问啥也不说,举着大刀就砍!俺们好几个人才将他制住!” 辛夷心里有了底,朝白傲天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也向她看来。 “不然俺也不能将他送到咱这儿,让小蝉姐撬开他的嘴啊!” 守门汉子叹了口气,一手将地上的人拽起来,又摔到白傲天面前, “反正人俺给你们送到了,接下来的事儿,就瞅小蝉姐的吧!” 说罢,便朝辛夷与白傲天辞行,说他们寨子举寨悲痛,他还得回去料理祖母的后事。 白傲天点点头,算是应了。 她踱步走到辛夷跟前,脸上的神情算不得好看,但眉头倒是舒展开了许多。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啥?” 辛夷点头,瞅了眼神情那趴在地上的神色木讷的凶手,道: “这人神志不清,木讷得很,无法与人正常交流……我觉得,他应是受人控制了。” “对!我也这般想的!这会儿见了他本人,心中的想法更确定了几分!” 白傲天激动起来,她就知道!总有人会跟她心有灵犀的! “叫辛四过来!” 白傲天朝外头大喊一声,声音之大,震得辛夷脑子嗡嗡的。 “若这人身上无蛊虫与毒物……那我倒是有八成的把握让他恢复正常。” 辛夷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捏着一颗包着金箔的丹药。 第153章 这药管用! 不久,便有人带着浑身散发着浓郁药味儿的辛四匆忙赶来了。 还没等辛夷与白傲天开口,辛四就眉眼一低,双手一摊,抱怨起来: “哎呦我的小姐啊!我正给王三水熬着药呢!你这儿又有啥事儿啊?骡子也不带这么使唤的啊!咱现在不是土匪吗?你这样,你下山掳过来几个大夫给我帮帮忙呗!” 第194章 还没等辛夷出手,白傲天就先给辛四弹了个脑瓜崩, “你专盯着人那些良民做啥啊?!老娘自小当土匪,除暴安良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想一朝败坏老娘名声?!” 眼见辛四捂着额头,嘴角一撇,就要委屈上了,辛夷忙朝他招招手, “寨子里有几个人想拜你为师呢!等闲下来,我带你去瞧瞧!” 辛四听了这话,才好受点儿,朝白傲天傲娇地“哼”了一声后,踱步至地上那人身边,慢悠悠地把了把脉。 紧接着又掰着那人的头,表情嫌弃地仔细瞧了瞧。 最后才拍拍手站起来: “啧……这人没病,啥事儿没有!倒是他的脉象值得一提,跟熟睡中人差不离。” “身子康健的人我可治不了!小姐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辛四自离了国师府,就好像放飞了自我,如今更是整个寨子一千来人只他一个大夫,整个人都张扬起来了,那脾气,比大当家白傲天都大。 辛四摆了摆手,拿着药箱就要走, “那王三水的药还在炉上呢!我得先回去了啊!小姐你别忘了给我找几个徒儿啊!我要顺从的,吃苦耐劳的,有点子天赋的,最好还能给他师父尽孝洗脚的!” 简单来说,就是要几个勤劳的牛马。 辛夷鄙夷地瞧了瞧他,像赶苍蝇似的挥手便要他走。 这才啥时候啊?就学会剥削廉价劳动力了? 辛四提着药箱赶回去熬药,辛夷这才重新蹲下身来,将手中捏着的那颗药丸想也不想地塞入那人口中。 白傲天在一旁搭手,将男子的头压低,顺势喂了一口水。 好在,那人还有自主吞咽功能,直接将水和着药丸便吞了进去。 “这药名叫清心丸,我手里也只有一颗,据说是怕玄学中人练功走火入魔,特意研制出来的。” 辛夷事后给白傲天解释道。 “这世上当真有练功走火入魔这档子事儿?!” 白傲天纳闷儿极了,她本以为那些事儿都是出现在话本子里的。 如今看来,竟是她没见识了?? “我娘说没有,” 辛夷蹲在地上,观察着吞下药后那男子的反应,继续说道, “这药的研制者就是看话本子看入迷了,一时心热,做出来的。” “那……那都无人试药!不管用咋办!” 白傲天听到这个答复,大跌眼镜。 她本以为拿出这药的要么是神医,要么是隐世高人。 可谁曾想到,这药的研制者,是个看话本子看入迷的玩意儿!? “听说挺管用的……” 瞧着白傲天的反应,辛夷一时还怪心虚的。 不然咋说呢? 小萝莉当初抽奖抽出来这药的时候,就说…… 这药是大系统看小说看入迷了,看见主角练功走火入魔,急得不行,而那小说又是个连载的,大系统看不见后续,急得抓耳挠腮。 于是就直接整出来个这玩意儿,只想隔空给它心爱的主角送过去。 结果没想到,药刚做出来,大系统心爱的主角又行了! 这药也便闲置下来,理所当然地进入了奖池。 辛夷幽幽叹了口气。 白傲天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地上的男子开始动了,整个人先是在地上滚了一圈,而后又趴下,又站起身来,最后,低头瞅了瞅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你们谁啊?俺兄弟们呢!俺这是搁哪儿呢?俺咋瞅你们如此面熟啊?” 男子嗓音沙哑得离谱,用文雅的话来形容,那便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辛夷先是上下扫了男子几眼,然后盯着男子的眼睛缓缓走近,想要观察男子的反应。 “你杀人了。” “啊?你个小姑娘家家说啥疯话呢?俺是匪!不杀人难道杀猪啊?!” “你杀了你寨的祖母。” “你有病吧?” 男子用他的绿豆眼瞥着辛夷,像是在看村头精神病一般看她。 “这里是二姐寨,” 辛夷扶额,指了指一旁抱胸好整以暇看戏的白傲天, “这是二姐寨大当家,我是二姐寨小当家。” “咋的?你们一病还病一群啊?” 男子还是不信,他甚至怀疑起来自己劫道时被人反劫了,被扔进疯人堆里了。 他晃晃悠悠地环绕议事厅走了一大圈儿,啧啧两声: “别说,你们这儿打扮得还挺像样儿啊!比俺们寨子都大!” “……” “这药当真管用……?” 白傲天此刻神情意味不明,她悄悄凑近辛夷,对着辛夷耳边问道。 “这不回过神来了吗?” 辛夷学白傲天抱着胸,朝正在环绕议事厅转圈儿的男子方向抬了抬下巴。 “我咋觉得他脑子不好使了?” “咱又不认识他,说不定他脑子本来就不好使。” “……” 过了好一阵子,男子终于转圈转回来,他在辛夷面前站定,猫下腰来细细瞅着辛夷的脸。 辛夷嫌弃地扭过头,刚想给他来上一拳,便见男子又慢悠悠地朝白傲天走去。 如法炮制,他又开始左右瞧着白傲天的脸。 可,白傲天没有辛夷那么好脾气。 就在男子准备再瞅第二眼时,白傲天便一个重拳朝男子眼睛打去。 第195章 男子“哎哟”一声,跌坐在地。 “就你这小崽子还瞧起老娘来了?我瞧你是嫌命长,豆大的招子不想要了!” 辛夷不知不觉“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她单是在旁边看着,都替男子感到疼了。 白傲天的拳头有那————么————大————个————! 平日里早上一醒,就喜欢锤树,据说过去一年已经有近百棵大树遭殃了。 辛夷机械低头,朝地上那正哀嚎的男子看去,只见他的右眼火速泛红,而后肿起。 只几息之间,半边脸便肿得不成人样。 “你再瞅老娘试试?” 第154章 这是你们系统的手笔? 白傲天的怒吼声响彻整个议事厅,把等在厅外看热闹的寨人都吓得一哆嗦。 一个胆大的,悄悄抠开个门缝,眼睛怼在缝隙处,想瞧瞧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只一眼,他便将头锁了回来。 旁人:“咋了?你怕啥啊?你不看你让开地儿!你让我瞅瞅!” 偷看那人蛄蛹着肩膀, “别催!这回是真得看大夫了!你们谁的腿倒腾得快?赶紧把辛四大夫追回来!” …… 就这般,辛四被个腿脚快的寨人扛着到了议事厅门口。 辛四发誓,他不打算来的! 可那寨人不讲武德,一听他拒绝就急了,直接一弯腰,一把薅过辛四,像扛麻袋似的,将辛四扛到了肩上。 一路颠簸,辛四重新回到了起点。 辛四认命地重新推开了议事厅的门。 蔫了吧唧地走到辛夷旁边, “咋了啊我的大小姐啊?又咋了啊这是?” 没等辛夷回话,辛四眼睛一转,就瞅见方才他瞧病的那人,半张脸都肿起来老高! 豆大的眼睛被肿的发亮的肉挤得不见了踪影。 “嚯!” 辛四吓得后退一大步,双手拽住辛夷胳膊,手臂还隐隐有些颤抖: “干,干啥啊这是?你们这不是平白给我找事儿做吗?!” “他干啥了这是?咋把人都给揍胖了呢!” 辛夷动了动手臂,将辛四的手从上面扒拉下来,淡淡回道: “因为他没有礼貌,咱大当家恰好脾气暴躁。” “这人也交给你了,治好了送你个新的丹药。” 听见辛夷这么说,辛四一扫之前的厌工情绪,忙不迭地拍着胸口打包票: “小姐,不是我吹,这点小伤,我辛四那是手拿把掐!” “你们就等明日的吧!我还你一个能说话的!” 是的,因为白傲天用的力气不小,那人的脸已经肿得张不开嘴了。 辛夷瞧了瞧外头的天色,点点头, “嗯,现在也不早了,将人带回去吧。” 白傲天在旁边已经将人重新五花大绑起来,只等辛四过去认领。 辛四仰天长叹一大口气,感叹了一番命运,才接过白傲天手里的绳子, “大当家的,你往后可得悠着点儿了!” 白傲天也有点尴尬,她摸着耳朵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没有回话。 - 等辛四将人带回去后,辛夷便回了房。 她坐在书桌前,拿着根笔,在纸上画着关于徐六子的思维导图。 【姐姐,这么晚你还不睡觉嘛!】 小萝莉在电子座椅上晃着腿,问道。 “这几日你话都少了很多,一开口就是让我睡觉……” 辛夷抬起头来,将笔放下,面上疑惑, “为什么?” “你知道我每日睡觉都能梦见顾倾对不对?这是你们系统的手笔?” 此话一出,辛夷眼睛亮了,这话虽是她没过脑子瞎说的,但怎么想怎么合理。 而小萝莉直接“咯噔”一声,从电子座椅上摔了下来。 它从地上爬起,讪笑连连,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姐姐啊,你也太高看我们了吧?梦境是人类潜意识的投射,是不受控制的!】 辛夷低头瞧着思维导图,但心思并没有放在上面,她声音低低问道: “真的吗?我不信。” 而小萝莉这边已经听见了辛夷的心声,就像她说的那般,就是不信,甚至还想在梦里与顾倾对消息,从而推测出这梦境究竟是不是系统的手笔。 小萝莉哀叹一声, 【真的啦!人家只是看姐姐天天这么忙,不忍心才催你睡觉啦!】 辛夷面上笑得灿烂,没有说话。 【实话告诉你吧……】小萝莉戳戳食指,眼睛滴溜溜一转,【其实这梦境里边只有一丢丢丢丢人家的手笔啦……】 “哦?” 【姐姐现在积分赚得太少了……人家又不好意思催……】 【但人家想要实体嘛!可是要拥有实体就要升级系统……可升级系统就要积分……】 【然后人家就趁姐姐睡觉悄悄动了些小小的科技力量啦……让姐姐既可以不用贴贴别人,又能赚积分!嘻嘻……我聪明吧?】 “……” 小萝莉说出这话,辛夷信了大半。 原因无他,她没有对小萝莉设防,并且小萝莉的话说得实在是太真情实感了。 其中,还有个辛夷非常感兴趣的东西。 “你说你能拥有实体?” 第196章 【可以呀!只要再经历一次重大升级就可以了!】 “就是说,我能看见你的脸了,是吗?” 辛夷对于小萝莉的脸还是非常好奇的,她们日日这样对话,美其名曰是绑定为一体,实际上,跟个网友也差不多。 但变成实体就不一样了啊! 就相当于网友奔现了! 全能小萝莉可以变成人陪在自己身边,这感觉简直不要太爽了好吗! 【据说是这样的啦!】 【但能拥有实体的系统还是很少的,人家也没什么经验……】 辛夷听见这话,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也没空怀疑什么梦境的事情了。 “你说,若你有了实体,到时候我跟顾倾成了亲,你要不要当我们的女儿啊?” “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 “姓顾吧!叫顾什么呢……让我好好想想……” “顾倾倾?” “顾小倾?” “姓辛也行,辛顾倾……” 【……姐姐你除了顾倾还能想点别的吗?】 “不能。” 【姐姐很想有孩子吗?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大系统手里有丹药……】 “我才不想有孩子,”辛夷轻嗤一声,“我舍不得怀孕破坏顾倾完美的身体,也舍不得破坏我自己的身体。” “但如果那个孩子是你的话,我倒是愿意。” 辛夷不知想到了什么,手肘拄着桌面半天没有动作。 小萝莉也在辛夷的脑海里没了动静,不知在干些什么。 画面一转—— 系统空间的小萝莉正趴在桌子上大哭特哭, 【呜呜呜呜……大大你听见没有?宿主愿意把我生下来呜呜呜呜呜呜……】 视频里的大系统头上此刻出现了三条竖线, 【你清醒一点啊啊啊!你宿主可是渣女!她被我选中的原因就是她渣得过分啊!】 可沉浸在辛夷话里的小萝莉根本不把大系统的话放在心上,它抬起头来,擦了擦电子眼泪: 【她是我的宿主!我了解她!】 【她不是这样的人!老大你误会姐姐了!】 【姐姐对顾倾一往情深!专一得很!她才不渣!】 大系统头上的黑线更粗了,几乎要把它的脸挡住: 【因为那个人是顾倾啊!傻子!】 【对你这个傻系统最好的人只有你老大我!】 第155章 姐姐,不可以骗人哦 好久之后,辛夷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睡觉啦!” 她伸了个懒腰,扭头瞧了眼窗外的月光,而后洗漱。 直到躺到床上,辛夷才道: “今天能不能给我变换个场景?” 想起之前黄沙满天飞的场景,辛夷仍心有余悸。 那砂砾,直往脸上砸。 一说话,沙子就往嘴里飞。 她忍了好久才忍住想要“呸呸呸”的念头。 【姐姐,这个真没办法……】 小萝莉哭丧着脸,单是这个沙漠场景,还是大系统肝了好久才肝出来的。 这么几天过去,大系统也单单只肝出来四个场景而已。 其中,现代场景的制作废了大系统几乎一半的电子头发。 大系统做完这些,再也不想要后期维护了,于是这些场景只能随机,不可自由选择。 “好吧。” 辛夷撇撇嘴,倒也没说啥。 反正小萝莉之前说了,它只能插个很小很小的手,多的也干不了。 等小萝莉再想解释些什么时, 便见到大屏幕上提示—— 【宿主已进入沉睡状态,是否开始载入场景?】 它知道自家宿主睡觉快,但没想到能这么快。 小萝莉一拍桌上的按钮,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是”。 …… 深山老林。 顾倾还没有回房。 此刻她正喝下莫人从制出的又一剂药。 莫人从正坐在她身边,一边将毛笔放到嘴里浸湿,一边观察着顾倾喝下药后的反应。 “现在呢?现在我可否撑过一年了?” 顾倾侧头问道。 自离开国师府,很多事情因为试药已经记不清了。 但她瞧过莫人从的笔记,上头记录了她的两次毒发。 毫无征兆。 没有情绪起伏时便突然毒发。 莫人从在底下写道:这是毒性加重的表现。 她开始隐隐担忧,若是试药不成功,那是不是代表着她大限将至了? “呦,怎么?”莫人从在记录的空档抬起头来,斜斜睨了顾倾一眼,“你原先不还是一心求死的吗?” 顾倾垂下眸子,静默许久才低声道: “现在不了。” “为何啊?” “怕她难过。” 顾倾讲这句话的声音极小,像是在掩饰什么。 实际上,也是在掩饰什么。 怕辛夷难过只是其一,而其二,便是她想看看辛夷在她身旁求饶的样子。 这个是她目前在为之奋斗的目标。 闲暇时,她常常会想象那般场景,觉得一定漂亮极了。 突然腹部一阵剧痛袭来,顾倾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莫人从见状,赶忙又将毛笔放嘴里浸了浸,飞快记录起来。 腹部的疼痛还在加剧,如同巨石不断碾压一般,顾倾的意识也随之越来越模糊。 第197章 …… 【场景加载完毕。】 辛夷的意识在梦中逐渐回笼,恍惚中听见了一声机器嗓音,但声音很小,也听不真切。 她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令她大吃一惊。 这是……她在现代独居的小别墅。 “我……回来了?” 辛夷愣在原地喃喃着,狠狠掐了把大腿—— 好吧,并无痛觉。 但她并不在意。 她开始游荡在宽敞的客厅里,一会儿怀念地摸摸鱼缸,一会儿欢快地坐上窗前的秋千摇摇晃晃。 好不惬意。 直到她听见了几声痛苦压抑的呻吟。 辛夷立马静下来,防备心瞬间升起,她转身抄起正在工作的扫地机器人,朝声源方向寻过去。 待她走到楼梯旁,这才发觉,声音是从楼上传下来的。 二楼是她的超大卧室啊!! 辛夷顿时如临大敌,她蹑手蹑脚地扛着扫地机器人上楼,直到于卧室门口停下。 卧室门开着,里头的声音也听得清楚了许多。 只是…… 这声音好听得有些耳熟啊? 辛夷将扫地机器人缓缓端回到手里,探了半个身子进去查看情况。 只见专属于她的大床上正蜷缩着一团不知名物体,黑漆漆的。 而那呻吟声,就是从那团不知名物体身上发出的! 瞧着不知名物体也没有攻击意图,辛夷便将扫地机器人重新放回在地上,轻手轻脚地走至床边。 不知名物体此时也渐渐显形,逐渐成了个人的轮廓。 辛夷:…… 轮廓渐渐形成实体,实体上又渐渐长出五官。 辛夷:…… “姐姐,你这现身过程,还挺惊悚的……” 辛夷面色空白地对着床上的顾倾自言自语。 但很快,辛夷便发现了不对。 顾倾并没有像往常梦里一般生动,她依旧蜷缩在那里,时不时压抑痛苦地哼唧一声。 细细看去,贴着身体的头发都已被汗水浸湿。 “你你你你你咋了这是?” 辛夷连忙把手探去顾倾紧紧捂着的腹部,顺势揉了揉,“能说话吗?要喝红糖水吗?对了!我有止痛药!我去给你拿止痛药!” 就在辛夷心急如焚准备去找药时,手臂瞬间被大力拉住。 辛夷狐疑地回头看去。 只见顾倾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她。 整张脸没有半点血色。 “小姐,这是哪?” 她的声音还很虚弱,面上蒙了层薄汗,但已然看不出任何疼痛的迹象。 顾倾正起身子,面上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没有让辛夷发现半点端倪。 “我先去给你找药!” 辛夷挣开顾倾的手,但顷刻间又被死死拉住。 “无事,不疼了。”顾倾轻轻笑了笑,“小姐还没回答我,这是哪里?” “我家啊!” 辛夷听顾倾说已经没事后,心情才稍显放松,回答起了顾倾的问题。 “为何……” 顾倾环视了一圈卧室,顿时一股巨大的陌生与恐惧感袭来。 这里的所有东西她都不认识,为何墙面上能有会动的影像?为何有面墙是全透明的?为何床榻如此奇怪?又为何不见旁人却能听到乐声? 她猛地侧头看向辛夷,眼睛里满是怀疑。 “你是辛夷吗?” “我是啊!” 本来就叫这个名儿,没错啊!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先别问。”辛夷伸出手来,替顾倾整理了一下汗湿的头发,“带你看看咱家!” 辛夷牵着顾倾,带她逛遍了所有房间。 最后,打开了浴室门。 “请进吧,我的姐姐~” 辛夷伸出手来,揽着顾倾进入浴室,随后关上门,又替顾倾宽衣。 顾倾一惊,耳根瞬间红透。 她忙扯住辛夷的手,但因腹部的疼痛,并没有多少力气。 辛夷如愿以偿地将其扒了个精光。 辛夷浴室很大,其中最大的便是浴缸。 她放出热水,又在里面扔了两颗香氛浴球,最后才将顾倾推了进去。 而她,则是打开了镜子后面的壁橱。 从里面拿出一盒药来。 辛夷缓缓走到顾倾身后,向她身上撩着热水。 而顾倾则是一动不敢动。 一是这里对她而言太陌生了。 二是乍然间被这般对待,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身子都好似红透了半边。 正此时,辛夷从身后揽住顾倾,将下巴置于她的肩上,悄悄说道: “姐姐,不可以骗人哦。” 第156章 杀人犯有线索了 说着,将手中的药塞进了顾倾口中。 顾倾闻言一愣,木然地转头。 辛夷顺势将水杯向她唇边递去, “送服就可。” 顾倾没有动作,只呆呆地瞧着辛夷,瞧得辛夷直发毛。 请问那药含在嘴里不苦吗? 辛夷叹了口气,歪了歪头,计上心来。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抬起顾倾的脸,直接渡了进去。 辛夷一抹唇,笑嘻嘻问道: “姐姐呀,我的味道可还好?” 顾倾的脸又是咻地一红,不知所措。 第198章 “你……如何发觉的?” 她抬起眸子,问道。 辛夷瞧着她的瞳孔,突然觉得没有从前好看。 “姐姐很想变成黑色瞳孔吗?像其他人一样?” 顾倾点点头,又问: “你如何发觉的?” “……” “姐姐啊……你当我很好骗吗?”辛夷无奈地替她揉着腹部,“你整个人都在抖,浑身肌肉都紧绷绷的,你问我如何发觉的?” 这种问题,就好像一个挂着络腮胡的彪形大汉穿着女装,反问旁人究竟如何看出来他是男扮女装一样。 “……” 顾倾低头不说话了,但好似放松了些。 辛夷瞧她这副样子,也宽衣进了浴缸。 她张开双臂,将缩成一团的顾倾揽在了怀里。 周遭氤氲着热气,蒸得顾倾脸色好看了不少。 辛夷戳戳顾倾的脸颊,嘴里嘟囔着, “都说了,strong trong到最后一无所有……” “还好我细心……” - 梦境在辛夷的呢喃声中渐渐告一段落。 顾倾猛地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还在木屋前的石板上躺着,腹部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 天色已然大亮。 而在旁观察记录的莫人从,早已没了踪影。 顾倾从石板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挪回了木屋。 她脑中,还在回忆着关于梦中的一切。 她不明白梦中的那幢房子是真的假的。 若是真的,那辛夷究竟还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 若是假的,自己究竟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顾倾侧躺在床上,思绪越飞越远,开始想到她见到辛夷的第一眼。 那时她十一岁。 又想到进了国师府,辛夷对她的种种凌虐。 继而想到她从寒潭失去意识,又在辛夷院中恢复意识。 自那以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顾倾渐渐又陷入沉睡,眉间却未曾舒展开来。 这时,莫人从将窗户扒拉开一条小缝, 盯着床上的顾倾沉思了许久,而后在嘴巴里润了润毛笔,在纸上郑重写下: “此药三分毒:腹痛,嗜睡。” 紧接着,他偷偷潜进屋里,来到顾倾床前悄悄号脉。 号着号着,莫人从忽然眉毛抬高,眼睛睁大,嘴角好似都要咧到耳朵根去。 他偷偷摸摸拍了拍自己胸口,又轻又长地呼出一口气。 而后带着鬼祟的笑意,拿出纸与笔,又写道—— 于倾毒有解。 - 在莫人从还在偷摸喜不胜收的同时, 二姐寨中,辛夷也在大亮的天光中醒来。 一睁眼,就感觉自己好似在移动。 她懵了懵,眯着眼睛看向周围,只见身旁坐着个穿着白旧衣衫的男子。 辛夷“噌”地一下坐起身来,警惕地看向男子,肘弯时刻准备着套上他的脖子。 但见那男子转过脸来,她又懵了。 “里正??” “你这是准备投奔我土匪寨了?” 不然咋还学土匪劫人呢? 里正幽幽地吃着从二姐寨里拿出来的包子,嚼了几下,含糊不清道: “你要寻的那个杀人犯……” 又嚼了几下。 “有线索了……” 里正梗着脖子将包子咽下去,继续说道: “他还未出县城,此刻正在一农户家中落脚。农户瞧见画像,冷汗流了一地,说越看越像在他家借宿的壮汉。他没敢打草惊蛇,便叫他五岁的小女儿悄悄来咱酒楼报信儿了!” “哦?那咱们现在是要去那农户家里?” 辛夷一听这话,来了精神,身子一挺坐得板正。 人民群众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 瞧这效率,嘎嘎快! “不……”里正摇了摇头,“咱们势单力薄,还得去趟县衙,寻县长大人借几个衙役帮忙生擒那杀人狂徒。” “咋的?你瞧不上我寨的武力?” 辛夷可听白傲天说了,县长好几个月没收到俸禄,穷得要死,那跟着他的衙役能好到哪儿去? 不得面黄肌瘦一副萎靡样儿吗? 而她们二姐寨人不仅对于活捉这档子事儿有着丰富工作经验,如今更是吃得膀大腰圆又每日练武,一个个浑身腱子肉的,不比衙役强? 里正闻言愣了神,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但转念一想,也不是这么个道理。 他又拿出来个包子,啃了一口, “东家,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土匪寨抓人,得吓坏多少百姓啊?怕是都得躲在瓮里不敢出来!” “衙役可就不一样了,衙役抓人,名正言顺,百姓瞧着都高兴!” 辛夷一听,撇了撇嘴,无话可说。 因为真是对的。 就像黑某会抓人与带编制抓人的区别…… “东家,你是不知道你睡得有多沉!当时周遭一群人围在你床前叫你,你愣是听不见半分。还以为你死了,结果你们寨子中那个嘴碎的大夫说,你就是在睡觉。” 里正又回忆起了当时那场面,咋舌感叹。 后来还是白玄之低着头,捂着脸,一脸嫌弃地将辛夷一把扛起,扔上了马车。 “……我发现,你也挺嘴碎的。” 第199章 辛夷在里正悲痛的目光中拿起了最后一个包子, “明明起先见你时,你还一副文绉绉的模样。” “东家,我认生。” 里正盯着辛夷手里的包子,那叫一个肉疼。 没给辛夷干活之前,他日日的吃食就是野菜米汤。 给辛夷干活儿之后,二姐寨厨娘们做的伙食那叫一个香,打饭都不限量,让他们吃饱了为止。 若有剩的,还能给家里人带回去。 靠着给辛夷酒楼干活的这份差事,许多百姓的日子都好过了许多。 里正甚至在想,若辛夷的酒楼一日不完工,那他们是不是就一日不用再饿肚子? 里头很多劳工也是这么想的。 但也只敢想想。 因为,有着里正这个监工在,而里正又知道了辛夷是这寂山上最大土匪窝的小当家。 他胆子小,怕有朝一日一睡不起。 …… “来者何人啊?” 马车悠悠停下,车厢外响起个有气无力的问询声。 第157章 俺是老辛家的大丫啊! 马车随即停下。 马夫回头朝车厢喊去: “县衙到咯!” 辛夷起身,跳下马车,里正紧随其后。 她抬眼瞧了瞧守着县衙门口的两个衙役,一左一右。 一个眼睛半睁着,衙役服饰都穿得歪歪扭扭; 另一个,也就是方才问话的那人,眼睛倒是睁得挺大,衣裳也整齐,只是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整个人如同一副骷髅架子。 辛夷还没说话,后头赶来的里正便急忙回道: “我们是从宣关镇来,我是宣关镇的里正,此番前来寻县长大人有要事。” 衙役闻言,上下瞧了瞧里正,片刻后才“哦”了一声,打开县衙大门,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辛夷走在县衙院内,看着周遭的环境,惊叹不已。 当初只听白傲天的叙述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亲眼所见,那真是开了眼界。 原本应是青砖青石板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为了被犁得松松软软的土地,现在因为还冷,没种上菜,但牛粪马粪鸡粪啥的,已经在土地上堆得冒了尖儿。 这几日天气好,日头大。 空气中充满了并不好闻的发酵过的五谷轮回气体。 衙役面色如常地在前头领着路,但辛夷与里正却忍不住屏住呼吸。 又在廊上绕了个弯,后面就是县长平日办公及居住的地方。 衙役走到书房,敲了敲门, “大人,宣关镇的里正过来了。” 辛夷只听里边一阵稀里哗啦,而后便是年迈且乏力的答复: “进吧。” 衙役将门打开,辛夷随之往里瞧了一眼,乱糟糟的,许多物件上盖了厚厚一层灰,似是很久没有收拾过。 那个被称作县长的,坐在书桌后面,须发皆白,形容枯槁。 衙役没有跟着辛夷与里正进去,而是回到县衙门口继续守门。 “也莫要多礼了!” 县长说话如叹气一般,听起来格外不爽利, “本县瞧过你那画像了,消息也已放去城门,你今日前来,可还有旁的事?” “回县长,今日得到消息,那狂徒正于一农户家中借宿。” “大人可否……” 里正话还没说完,县长就点点头,挥挥手, “去吧,本县衙中还有几个衙役,若要捉拿也可帮上些忙。” 说罢,他突然抬头看向辛夷, “这姑娘是谁?长得还挺别致的?” “这……” 里正瞥了眼身旁的辛夷,面上带出丝尴尬来。 又犹豫该不该说,毕竟辛夷的身份也实在不好启齿。 但是辛夷紧接着站了出来, “回县长,民女是寂山之上二姐寨中人。” “哦?” 县长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瞧着辛夷的脸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本县那干菜,可还算可口?” 辛夷:…… 难以入口。 辛夷暗暗吐槽着,面上却挂上职业微笑, “好吃!寨子中的大伙儿都爱吃!” “那便好,那便好……” 县长缓慢点着头,没再答话。 里正见状,忙站出来告辞,说擒凶之事变故多,马虎不得,还是早些启程早些抓人才是。 就这般,辛夷与里正带着县衙中五个如不胜衣的衙役,再次踏上了路。 车厢中, 里正从窗口瞥了眼外头走路的衙役,悄悄向辛夷凑过去, “小东家,你猜县长大人多大岁数了?” 辛夷脑中顿时闪现出县长那须发皆白的样子,斩钉截铁, “五六十吧。” “不不不……”里正神秘地笑着,摇摇头,“说出来吓你一跳,他啊!正值壮年!今年二十有九啦!” “???” 辛夷又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县长的样子,没错啊! 那皱纹,那白头发白胡子,那松弛暗沉的皮肤,二十九?? 辛夷狐疑的目光从里正脸上划过,显然不信。 “小东家,你可别不信!县长来咱宣关县前那是意气风发!后来……来了不就被劫了吗……没钱,朝廷还不管,他日日忧心,一不小心便长得急切些了。” 第200章 “那……确实还挺急切的。” 辛夷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想到了现代世界的彻夜码字选手们。 农户家就在宣关镇西的宣关村。 马车疾疾向前驶去,骷髅般的衙役们个个半死不活地喘着粗气小跑着。 终于在某个体力不支的衙役准备倒头就睡时,到了农户家附近。 众人下车,衙役脸色发白,磨磨蹭蹭排成一队。 里正道: “大伙儿保护好自己,莫要让贼人钻了空子,手上再染了人命。” 众衙役对着里正露出感激神情—— 谢谢,还没生擒歹人呢,人命就差点交代了。 替农人报信的五岁女孩早早在家门口等着,见到辛夷他们前来,忙小跑至辛夷身边。 “那人还在!还在家里跟我爹喝酒呢!” 辛夷一听,露出了然神情,想必是农户用来拖住徐六子的法子。 她将小女孩安置到院外的稻草堆后头,而后,给众人打出了手势。 衙役们精神瞬间绷紧,紧紧盯着院门,就怕一个不小心遭了歹人毒手。 辛夷与里正倒是神情轻松,她先是敲了敲门,而后尖着声音扬声喊道: “王大哥啊!俺是老辛家的大丫啊!俺奶病了,俺爹让俺过来借几个鸡蛋!” 门内正喝酒的两人一听,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徐六子端着酒碗,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仔细感受着外头的动静,面上不耐,心脏跳得尤为剧烈。 这个声音,尖细得就差把人的耳膜穿破,听着浑身刺挠。 “王兄,这丫头声音咋如此造作?” “嗐!”农户摆摆手,“这丫头就这样式儿的,人家觉得好听呗!” 徐六子左右扭了扭脖子,如今喝了酒,人也大胆起来,直接说道: “王兄,你开门!你让我把她脖子撅了!我倒是要拆开看看,何种嗓子能将声儿挤成那副样子!” “别介别介!”农户压下徐六子的手,笑得憨厚,“这丫头家里也不容易,俺先去给她拿几个鸡蛋,徐兄先喝,徐兄先喝着!” 说罢,起身离座。 走至门口,农户悄悄回头用余光瞅了徐六子一眼。 他一人还在位置上生着闷气,仿佛那尖细的嗓音还在他耳边游荡。 农户偷摸歪嘴一笑,缓缓将大门打开,见到辛夷,不自觉地倒退“哎呀”一声。 随后,意识到自个儿出了岔子,又立马大声找补: “哎呀!俺家鸡好几天没下蛋了!俺就能给你俩!你跟俺进来瞅瞅吧!” 说罢,农户将大门敞开,自己直接低头弯腰溜了出去,也藏进了稻草堆后面。 辛夷见状,意识到该自己上场了,面上立刻露出一丝猥琐笑意来,抚了抚身上的粗布麻衣与要透不透的红色面纱。 而后走一步路扭十扭地来到了徐六子身边。 第158章 瞅着不难看,瞅着恶心 “哎呀!” 辛夷站到徐六子身边,夸张地一捂嘴, “王大哥撒尿去了~这位健壮的大哥,你知道鸡蛋放哪呢吗~” 源源不断的尖细魔音从辛夷口中冒出,吵得徐六子耳朵嗡嗡的。 只见徐六子猛地一摔酒杯,抬起头来。 “呦!大哥是被俺滴美貌惊呆啦!” 辛夷拿着手帕捂嘴嘻嘻笑着,用木炭涂黑涂粗的眉毛也随着笑声,上下一动一动的。 半透的面纱底下,似乎还能看见嘴边那颗硕大的媒婆痣以及几乎占了半张脸的大红嘴唇。 “边儿去!” 徐六子如赶苍蝇般朝辛夷挥着手,语气里头满是嫌弃。 他只当眼前女子脑子有毛病,臭美就算了,还丑得如此惊为天人。 眉毛占了额头一半的地儿,嘴唇又占了整张脸一半的地儿。脸上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带着个红色面纱,身上穿着灰了吧唧的粗布麻衣,实在不忍直视。 瞅着不难看,瞅着恶心。 “哎呀,大哥你这是害羞了呀!” 辛夷继续拱火,手中的帕子啪啪地砸徐六子的脸, “大哥你就告诉俺嘛,那鸡蛋搁哪儿放着呢?俺知道俺天生丽质,但大哥,俺没那些架子,你羞啥呢?你看上俺就直说!到时候给俺奶的鸡蛋,俺分一个给你!” 不一会儿,徐六子的一边脸上多出了道红印,似乎隐隐要有肿起来的趋势。 辛夷忍住笑意,正打算再拿帕子砸几回。 就见徐六子面如锅底,“啪”地一声,大手一拍桌面。 桌面上的酒碗随之震了下来,哗啦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哦呦~~大~哥~你~还~生~气~啦~~” 辛夷挑了挑板砖眉毛,继续用猥琐眼神凝视着徐六子。 好似根本不怕,还带着浓浓的逗弄与挑衅。 这种眼神,徐六子太熟悉了。 他平日里就喜欢蹲在街边,这般瞅过路的女子。 碰见落单的,还要上去调戏一番,说的话都与辛夷此时说的一般无二。 徐六子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顿时,他眼中起了杀机。 看见辛夷还在笑,徐六子立马上手,直朝辛夷袭去。 “呀!”辛夷假意惊叫一声,转身擒上了徐六子的手腕,趁他怔愣之际,移步至徐六子身后。 第201章 “大哥~如此无礼是为哪般呀?” 辛夷掐着嗓子继续逗弄,手臂不知不觉已经移到了徐六子肩膀处。 徐六子火速转身准备甩开,但辛夷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臂箍住了他的脖子。 他心中危机感骤起,低头护住自己脖子的同时,两只手也在各自发力,试图将辛夷禁锢的手臂撬开。 辛夷趁机朝他膝弯处猛踹一脚,徐六子腿一软,站立不稳。 但因为体格健壮,又是个练武的,并没有像辛夷预料的那般跪下。 “嘶……” 辛夷在心里暗骂一声,又补踹一脚,同时手臂用力将徐六子向下向后拉。 最后,徐六子终是倒地,辛夷眼疾手快,赶忙将箍住徐六子的左臂朝自己右肩膀靠拢,便于肘弯箍得更紧些。 而她的右手臂则趁机置于徐六子脖后,小臂下压。 两息过后,徐六子的身子一软,白眼一翻,没了动静。 “快来!!!!将人绑了!!” 辛夷朝门外大喊一声。 衙役闻言,纷纷出动。 卖命的活儿他们或许干不了,但绑人,他们可太在行了,更何况现下凶徒还是个没意识的。 五个衙役一顿忙活,三下五除二地将徐六子绑了个严严实实。 “小东家……” 里正此时从旁边走出,星星眼闪亮亮,“小东家!你吃啥长大的啊?竟能徒手制服一个身强体壮的凶徒!” 辛夷:…… “我是土匪,还是个当家的,能干出这种事儿不挺正常吗?” 辛夷没说的是,她大可以不必如此费力。 但她就是心血来潮想要试试在现代时学过的巴西柔术,这招名叫裸绞。 靠的是阻止动脉向大脑输送血液,从而致人大脑缺氧晕厥。 若是及时放手,被绞之人不过十几秒就能恢复意识。 若是下了死手,那致人死亡也不过几秒而已。 就在众人谈话之时,徐六子已经幽幽转醒。 他拼命咳着,睁眼便瞧见了那群衙役。 “好哇!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是也不是?!” 徐六子横眉倒竖、嗓音沙哑,边说,边咳。 还想要站起身来再与辛夷大战上几百回合。 只不过,被绑得实在严实,只能像蛆一般蠕动着。 “咋了?不行啊?那你报官吧。” 辛夷嘲讽地朝他瞧了一眼,尽是不屑。 里正站在旁边,嫌弃地朝徐六子啧啧两声: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都潜逃在外了,怎就没半点警戒心呢?人家旁的逃犯草木皆兵,你倒好,你称兄道弟!” 徐六子一听两人的话,气得绷紧了肌肉,想学学话本子里的侠士,一个用力,麻绳四分五裂的戏码。 但现实是—— 啥也不是。 但徐六子注意到了辛夷的音色,他抬头,仔细端详着辛夷的脸,慢慢与记忆中某个脸重合…… “小当家?!” 徐六子失声惊呼,他就说一个脑中有病的女子怎能制服得了他! 如今,一切都说得通了! “还小当家?我可不是你小当家,你别想让我丢人。” 辛夷撇撇嘴,转手将徐六子从地上拎起,后而交到衙役手里。 “我们二姐寨都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抓到坏人,都是要交给官府的。” 可前头的那个衙役,死活不接。 后头的衙役们也都默默低头,谁都不动。 辛夷诧异极了,抬头看向最前面的衙役,只见其瘦骨嶙峋,个头矮小,面上无须,皱纹倒是爬得满脸都是。 看上去是个年迈老人。 但诡异的是……这年迈老人,总觉得在哪见过。 这时,旁边的里正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头,指着那衙役结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 “你你你你你你你……” “县长大人?!你你你你怎的变成这副模样了?!” 第159章 县长大人嘴上不要,身体诚实 老衙役闻言一愣,抬手尴尬地捋捋胡子,却摸了个空。 他干笑着: “哈……哈……” “咱回去说,回去说!” 说罢,忙脚下打油,先行从大门口溜了出去。 众人一瞧,都有人走了,那咱也走呗! 于是大伙儿稀稀拉拉地全都回到了马车附近。 辛夷与里正断后,从农户院外的稻草堆后将农户父女叫了出来。 里正先是对农户有勇知方的做法表示了高度的赞扬,而后又对小女孩的胆识给与了高度评价。 “姐姐,俺趴墙头上看见你把坏人揍趴下了!” 小女孩拽着根稻草挥舞着,好似那是一把剑。 “俺也想跟你一样!” 农户闻言,狠狠搓了搓小女孩的头, “爹都说了!爹教你!” “爹,就你那跟二流子摔摔打打的三脚猫功夫,俺学了没用啊!” “啥没用?!能保命就有用!” “俺不,”小女孩认真地摇摇头,“俺想学厉害的,到时候等俺长大了成了大侠,带个媳妇回来!” 农户瞪大双眼:“???你这小妮子,你就是个女娃娃,你还想再娶个媳妇??” 第202章 “咋了?俺愿意!” 小女孩说罢,蹦蹦跳跳地挥着稻草跑远了。 而农户,则一脸尴尬地向辛夷与里正道歉: “俺家闺女平日就挺皮,里正你们就当听个笑话,哈……哈……” 辛夷点头,转而对他说道: “若是你家女儿想念书,或是想练武,可去寂山之上二姐寨拜师。那里有学堂,文夫子武夫子都有,不收束脩,还管一日三餐,只一月掏些饭钱便可。” “嗐!俺们一日两餐都吃不起,三餐那得老贵了吧?再说,再说吧。” 农户摆摆手,却碰到了辛夷手里的一个硬东西,他定睛一看—— 好家伙!白花花的一大锭银子! 起码得有十两! “这这这……”农户赶忙瞧瞧四周,确认周遭无人才收回视线,忙低下头去对辛夷低声道: “老妹儿,你这是干啥呢?财不外露啊!赶紧赶紧收回去!” “赏钱啊,”辛夷将银子不由分说地塞进农户怀里,“你助县衙擒了歹人,自是有赏钱的。” 农户这才无声惊呼,眉眼都飞扬起来, “哎呀……哎呀……这,这咋好意思呢?” 他推拖着,反手把银锭往怀里塞, “里正,老妹儿,下回有这事儿还找我!” - 告别了农户,辛夷与里正也回到了马车处。 就见几个衙役正围着那个老衙役交头接耳着,时不时还点一下头。 待他们走近,围成一团的衙役们才散开来。 老衙役清了清嗓子,手又不由自主地往下巴上摸去, “本县欲与二姐寨商量个事,里正你便先退下吧。” 此话一出,里正火速后移,离了他们八丈远。 辛夷这时才得知,原来里正真没说错,这老人家还真是县长。 “县长大人啊……你怎么……” 辛夷拧着眉头,对着县长的脸左瞧右看,“你那胡子呢?咋还当起衙役来了呢?” 县长干干一笑,皱纹都深了些许: “与今日欲谈之事有关,本县需亲眼瞧着那歹人被擒获方可安心。” “啊……那你说。” “本官知晓,寂山之上十二寨不归我县管辖,正如此,本官想与姑娘谈笔生意。” “啊……那你说啊。” 辛夷听着县长的铺垫听得头大,有啥事儿就说呗,咋磨磨唧唧的呢? “姑娘也知晓我县衙财务紧张,不瞒你说,本官俸禄许久未发,衙役们也许久未曾见到月钱,如今是走的走,散的散。” “大人这是找我借钱?” 辛夷歪头疑惑。 “非也,非也。今日正擒获了那歹人,听闻他在你寂山之上沾了许多人命。不若这般,这歹人,本官允你二姐寨拿银钱赎回。” “虽然但是……”辛夷瞧着眼前布满纹路的愁苦面庞,道,“怕是于律不合吧?” 县长:??? “你们这寂山土匪何时讲过律法?!” 县长从未想过,寂山土匪还有面前女子这般做事不爽利的人! “哈哈哈……”瞧着县长模样,辛夷扑哧一声笑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也确实想要将此人赎回。” 本来,辛夷只是想夜闯大牢,偷偷摸摸拿个真言丹喂了徐六子,打听到消息便直接将人噶了。 而县长这番提议,倒是让辛夷省了一颗真言丹。 这买卖不亏。 辛夷对着身上的粗布麻衣摸摸索索,最后,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一千两银票来。 “一千两够不?” “哎呀……不用这么些……我们县衙……” 县长一边说着,一边从辛夷手里拽出银票。 随着他弯起的眉眼与咧开的嘴角,他脸上的沟壑也仿佛在进行一场地壳运动,看起来具有鲜活的自然生命力。 “姑娘你虽生得别致了些,但……哎呀……本县如何好意思……” 又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银票塞进了怀里,不放心似的拍了拍。 辛夷目睹这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内心惊叹连连。 【姐姐,他们嘴上说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诶!】 辛夷听了小萝莉的话,笑容直接一僵。 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好像也没错…… 辛夷:你跟谁学的? 小萝莉:【跟大系统学的!】 …… 周遭衙役眼瞧着自家县长这番谈话过后,心情那是好得不得了。 之前因赶路而险些倒头就睡的身子如今跳跃起来格外有力。 甚至都有心情哼上了戏曲。 “姑娘,这罪大恶极的歹人本县实在不愿放过!但姑娘情真意切,字字泣血,受害之人何其无辜!念着此人为你寂山中人,本县也不好插手,便破例准了你这赎人请求吧!” 于是,在周遭衙役依旧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县长“嘿秋嘿秋”地与辛夷一同,将徐六子扔进了马车车厢。 而后,辛夷与里正也随之一同钻进了车厢。 而县长大人,拒绝了里正的一再上车邀请,说要锻炼体魄,偏要与衙役们一同行进。 “小东家啊……” 里正拿脚踹了踹在地上蛄蛹的徐六子, “那农户都有银子拿了,我的呢?” 第203章 “我怎么也得有点儿吧?” 辛夷也拿脚踹了踹在地上蛄蛹的徐六子,答道: “有有有,你回了酒楼找那个叫严良的伙夫要五两银子就成。” “嘿嘿……好嘞!” 里正有钱拿,高兴了,一激动,脚在徐六子身上踩得也用力了些。 久而久之,好像觉得脚感不错,便将脚一直在他身上放着不愿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中爆出一阵嘶哑怒吼—— “你个缺了魂儿的!把你那臭脚丫子从老子身上拿开!!” 第160章 搞什么疼痛文学? 马车后头跟着的衙役抠抠耳朵,同时望天。 啥声儿啊? 没听见啊! 徐六子怒吼之声一阵高过一阵,里正倒是踩得更起劲儿了。 “小东家,你也放上来试试!别说,这脚感好,不硌脚!” 他略过徐六子因气愤而变得扭曲的脸,转头朝辛夷道。 “谢谢你啊,我没这癖好。” 辛夷拿着张洁白的帕子正擦拭着脸,身旁已然堆了一堆染上又黑又红颜色的帕子。 - 马车继续行进,路过县衙,县长笑得满面春风,带着衙役与辛夷告别。 “走!今日本县给大伙儿发月钱!” 马车渐行渐远,辛夷只听见县长大人与守门衙役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久,马车行到二姐寨。 辛夷跳下车,手上拽着被捆得像条蛆的徐六子。 许多黢黑脚印在这条蛆身上胡乱印着,格外醒目。 里正瞧着这副场景,嘴角直抽抽, “我先回去了啊!咱那酒楼,估摸着一月后便能完工了。” “走吧走吧!” 辛夷摆摆手,告别了里正。 对于酒楼能这么快完工,辛夷表示,预料之内。 差不多整个镇的壮劳力都被她给征用了。 某个伟人曾经说过:人多力量大。 能不快吗?! “如今落到你手上,算老子倒霉!老子只问你一个问题!那王兄与你串通一气,是也不是?” 辛夷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都被捆得像条蛆了,走路都只能蹦跳还问这种没营养的话? “哦不,我把他打晕了。” “估摸着这会儿还搁草队里躺着呢。” “呵呵!我就知晓,王兄这般讲义气的男子,怎能与你等小人串通一气!” 徐六子蹦得更起劲儿了,满脸愤慨,盯着辛夷的目光中含着满满杀气。 “你可省省吧,”辛夷猛地一拉绳子,徐六子直接脚下不稳,摔了个狗啃泥,“就这?还义气不义气呢啊?你倒是真将自己当个人物了……” 上山小路本就窄得离谱,徐六子这一摔,直往路旁的万丈深渊中滚。 顿时,徐六子惊声尖叫起来。 飞鸟被他惊得从窝中窜起,远远飞去。 山中动物也被吓得四处窜逃,慌乱不已。 只这短短时间,小路后头的树林中,已然乱作一团。 辛夷扯着绳子,弯腰向崖下看,笑得肩膀直哆嗦, “哎呀,我~等~小~人~就喜欢看这种桥段~” 徐六子的惊叫声也传到了二姐寨守门寨人的耳中,两位守门寨人对视一眼,同时朝小路跑去。 他们可没听错,这声音虽已狠狠变调,但绝对就是徐六子! “小姐?!” 辛夷一转头,就见小路上方急急赶下来两个寨人。 “你们来得正好,让他多荡会儿秋千,我去寻下小蝉。” 辛夷将绳子交到面面相觑的守门寨人手中后,便如阵风般,一瞬间不知所踪。 刑讯逼供这种事情,叫小蝉过来再合适不过。 辛夷赶到小蝉的草屋时,就见其旁边已然另起了一座。 ?? 辛夷从树上跳下,走近那座草屋,瞧了半天。 草屋大体上粗制滥造的,没有小蝉如今住的那座瞧着结实好看。 辛夷正想转身去小蝉屋里敲门问问,就见草屋中走出来个人。 那人看见辛夷,忙挥手打招呼: “小姐!你怎么来啦?” 辛夷定睛一看,竟是衔枝。 “你这是?搬家了?” 自来到二姐寨,辛夷就叫衔枝去做些想做的事。 而给她分的屋子,也不在这里。 衔枝低头羞涩一笑,辛夷余光瞧见了她的手,划伤甚多,还带着泥土。 “我怕小蝉独自在这儿太过寂寞,便搬来了。” “这屋子……是你盖的?” 辛夷问。 “总麻烦寨中人也不好意思,便自己动手了。” 衔枝笑着,将伤痕累累的手缩回了袖子里,“小姐是过来寻小蝉的吧?她在屋里呢!小姐快去吧!” 辛夷深深瞧了她一眼,点点头,转身去了另一座草屋。 小蝉的屋门只稍稍关着,只一推,便开了。 小蝉正趴在桌子上休息。 听见辛夷的动静,小蝉起身回头, “哟,小姐怎么来啦?” 小蝉站起身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徐六子抓住了,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辛夷简单说了下经过,想起隔壁的衔枝,挑挑眉,揶揄道: “衔枝来了哦~” 小蝉的脸唰地一下垮了下来,她左右瞧了瞧,忙走上前,将屋门关紧: 第204章 “小姐!你快劝劝她吧!我如今这副样子,哪儿还能与衔枝姐姐有以后啊?” “你自己与她说啊。” “我……哎呀!我想说来着,但看见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小蝉倚在桌边唉声叹气, “衔枝姐姐多好个人啊……怎么就偏偏砸我身上了呢?” “怎么?你觉得自己不好?” 辛夷倚在墙上,开口反问。 “我……小姐,你也知晓我如今手上身上都不干净……” 小蝉的声音越来越小,好似这些话,她自己都说不出口。 “衔枝觉得你是个好的,你又在介意自己什么呢?你为什么看不起自己?” “我……” 小蝉不说话了,此时的她,倒是像极了那个曾在国师府中的纯真少女。 许久过后,小蝉才轻轻道: “我怕,污了衔枝姐姐。” “能日日看见她,我已经很知足了。” 辛夷:???? 搞什么疼痛文学? “衔枝都追你追到这四下无人的地方了,你们当真不准备发展发展感情吗?” 辛夷拧着眉,一脸不解。 若是顾倾追她追到这种程度,她早就将人扑倒了好吗? “更何况,小蝉啊,那些不干净,只是你自己介意罢了。放眼全寨,放眼整个国师府,没人认为你不干净。” 辛夷苦口婆心地劝道。 小蝉正低着头,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片刻后,她缓缓点头, “小姐,那人几时送来?” 辛夷:…… 好样的。 【姐姐,这个人话题转移得好生硬哦!比大系统还生硬!】 小萝莉电子脑袋上出现了渐渐滑落的三条黑线。 “过会儿,你准备准备,我先走了。” 辛夷走出草屋,带上了木门。 她言尽于此,有些东西,需得当事人想明白才行。 而现在,她的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徐六子与连环杀人案的关系。 她思索着,转身朝辛四的草屋走去。 第161章 多亏大当家的防诈防骗课 在辛四用尽浑身解数的治疗之下,底下寨子送来的那人已经消肿了许多。 只是,还是有些口齿不清。 “哎呀大夫!你听俺说说啊!” 那人龇牙咧嘴的,一个箭步挡到辛四身前。 辛四只懒懒地抬眼瞅了他一下,脚下一转弯,将其绕过,回到药炉旁。 “不是!俺真有大事儿!天大的事儿!俺想明白了!” 那人继续锲而不舍地移至辛四身前,一脸郑重。 辛四此时,终于开口,一脸不耐: “你有病吧?” “我是个大夫!我就会治病!大事儿你找我干啥?!” 辛四刚吼完,便抬眼见到了辛夷。 于是赶紧一阵风似的火速移到了辛夷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那鼻青脸肿的男子: “小姐!我要求月钱翻倍!他对我的精神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我想了一日一夜,偏想不出来这世间怎会有这般聒噪的人物!” 辛夷顺着辛四的指头看去,就见那鼻青脸肿的男子也朝她飞奔过来: “俺想起来了!俺想起来了!你是小当家!俺有大事儿要说啊!天大的事儿!” 又是这句话! 辛四不耐地抠抠耳朵,觉得无趣。 “你说啊。” 辛夷寻了个板凳,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来等待男子的“大事儿”。 男子“啪”地一声,膝盖与地面来了个沉重且疼痛的接触。 “俺被人糊弄了!” “俺搁祖母屋外头正守着呢,眼前就突然出来个人,长得绿豆眼覆舟嘴的,跟俺说俺这是做梦呢!” “俺一听,这咋可能!” “他偏说俺在做梦,还说俺是他兄弟,俺们俩可是替都城里头的大官儿干活的!干完这一票就回都城去,到时候荣华富贵啥都有啊!” 鼻青脸肿的男子还在回忆着那种感觉,就好似乡间土娃儿突然被人告知,他是坐拥亿万家财的富家公子。 “哟哟哟哟……可不得了咯!”辛四抱胸站在一旁,嗤笑,“你个正经身份都没得的山匪,倒也信了这般胡话?!” “俺也不道为啥啊!”鼻青脸肿的男子苦着张脸,“俺就是迷迷糊糊地信了啊!之后俺就啥也不知道了!” 辛夷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根据男子的描述,这豆眼覆舟嘴的人就是徐六子! 而后,她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想法: “他对你说话时,周遭可伴随着什么声音?或是你当时正瞧着什么东西?” “又或者,你可闻到不同寻常的味道?” 男子摇摇头, “味道倒是没闻见,俺也啥也没看见,就是小当家你一说那个声儿……俺想起来了,他确实有声儿,俺当时还纳闷儿,他咋跟个叫花子似的敲个破碗嘞……” 辛夷听到这个回答,心下一沉。 这是催眠啊! 她忙站起身,朝寨门外的小路上飞奔而去。 若这人真把催眠术运用到极致了,那怎是两个守门人能看得住的?! 辛夷提了口气,步伐加快。 到了那处小路,守门人以及徐六子早已不见踪影。 第205章 但…… 为何小路紧挨的那处像是山壁的石头后,总会传来几声不甚清晰的呜呜声呢? 辛夷缓缓转过身,和善笑了笑,一步一步地朝石头走去。 就在她准备攀上山壁之时,石后的人终于忍不住,一个飞身,五指成爪,朝辛夷掏来。 而那两个守门人被先前捆徐六子的绳子捆着,大声嚎起来: “小当家!揍死他大爷个腿儿的!” “这人会妖法!能使你神志不清!小当家的你可千万别着道儿了啊!!” 早在赶来之时,辛夷早已找小萝莉要了个清心符。 这玩意儿虽没清心丹效用那么强,但作为预防,还是非常好使的。 辛夷挡下徐六子的爪击,正欲反击,徐六子便一个撤步,离了辛夷八丈远。 只见徐六子从怀里掏出来一串叮铃桄榔的铃铛,有规律地摇动一下又一下。 边摇,还边缓缓走近辛夷。 辛夷:??? 这副样子,就好像村口跳大神的哦,看久了还怪有趣,有点想笑…… 辛夷抿抿唇,憋住了即将溢出来的笑意,眼神直接放空,呆立在原地不动。 徐六子越走越近,直到在辛夷身边停下,才俯下身,在辛夷耳边幽幽说道: “你有罪……你有罪……” “你该跳崖了结一切……你有罪……” 辛夷也附和着答话: “我有罪……我有罪……我跳崖……我有罪……” 念叨着念叨着,辛夷就转身朝着小路边边走去。 “小当家的!莫要信了他的鬼话啊!!!” 两个被捆成蛆的守门人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从石头后面蛄蛹着出来。 徐六子则一脸得意地瞧着自己手中摇晃的铃铛,似乎对这个器具很是满意。 “我有没有罪啊?” 突然,徐六子的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话。 他心下一惊,一扭头,就见辛夷那张笑得灿烂的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旁边。 徐六子心中暗叫不好,拔腿便想跑。 却被辛夷拿起个大木棍,敲上了后脑。 一瞬间,徐六子白眼一翻,又不省人事。 “多谢了啊!” 辛夷掂了掂木棍,这玩意儿,是石头后那两个守门人蛄蛹着拱下来的。 还挺沉,大腿粗细,敲人有劲儿。 说罢,辛夷攀上石头,将两个守门人松绑,换徐六子重新当回了蛆。 “小当家!不是俺说!幸亏大当家的老给俺们讲那防诈防骗!” “要不是他说的字儿俺们一个也不信,这会儿估摸着都不知道咋死的了!” 两个守门人拍拍身上的土,互相感叹起来。 有的时候,某些东西不是用不上,而是时候未到。 两个重新活蹦乱跳的守门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就这般,将徐六子抬回了二姐寨…… 辛四处。 “小姐!!!!” 辛四抱头,痛苦哀嚎, “我造了什么孽啊!!!” 辛四的家热闹极了,平日里不仅有寨人看病,辛夷还时不时给他送来几个重伤患者。 虽说吃了丹药体力上好了不少,但对于心理上,这是种折磨啊!! 没有人喜欢工作! 没有人!!! “哟嚯!!” “绿豆眼!覆舟嘴!” “小当家的!就是这人糊弄俺啊!!” 第162章 小姐,在吗? 鼻青脸肿男子惊呼,指着徐六子就要给辛夷看: “小当家!你可得给俺做主啊!” 辛夷敷衍点头,她当然知道就是徐六子。 放眼整个寨,绿豆眼覆舟唇的,除了徐六子就没旁的人了。 在辛四泄愤似的施针下,徐六子惨叫一声,被疼醒了。 一睁眼,面前就是几张大脸,带着神秘且平静的微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这种视觉冲击,吓得徐六子好一会儿没能发出声来。 “哟,我还当您一睡不醒了呢。” 辛四垂着眼睛,收着银针,阴阳怪气。 “你糊弄俺!你糊弄俺!俺跟你拼了!俺可怜的祖母哟……” 鼻青脸肿男子见到徐六子睁眼的一瞬间,就一个大拳捶了上去,想再捶一拳时,被辛四死命扯开。 但,无论周遭再怎么闹腾…… 徐六子愣是不说一句话。 “醒了就好,送去小蝉那里。” 辛夷撂下这段话,便走出门去。 不知为何,辛夷非常相信小蝉能够问出来些东西。 饶是自己,刑讯手段都不能与小蝉相比。 小蝉这孩子对这一行有着巨大的天赋,不仅能融会贯通,还会举一反三,现在甚至开始自己研究了。 假以时日,往后女子也有了进刑部任职的机会,小蝉定是酷吏中的翘楚。 是的! 酷吏! 如今天色不早,辛夷寻寨中厨娘开了小灶,而后便打算回房间继续写写计划书。 正这时,衔枝恰好寻了过来,她敲敲门: “小姐,在吗?” 辛夷应了声,瞧着衔枝自己打开门走进屋里,疑惑问道: “可是有事?” 衔枝微微点头, “小姐,小蝉今日对我说话了……” 第206章 “那咋了?” “她说不能耽误我,让我莫要再在她身上花心思了……” 辛夷撇撇嘴,小蝉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那你怎么想的呢?” 衔枝急切道: “她怎能是耽误我?那些旁的东西我又怎会在意?只要她是小蝉便好!” “那你就说呗。” 辛夷扶额,一根手指在太阳穴揉啊揉的。 “我……我怕她觉得我虚伪……” “听我的,你直接说,打直球永远是最讨人喜欢的说话方式。” “真的吗?” “真的。” 衔枝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她狠狠点了点头,出门了。 正当辛夷拿起笔,门又响了。 无奈,她只得将笔重新放回笔架,开口叫人进来。 来人是小蝉。 辛夷叹了口气,来就来呗,咋这俩人还一个一个地来啊? “小姐,”小蝉绞着自己的头发,声音里头有些不好意思,“今日你同我说的话我听进去了,这话我也与衔枝姐姐说了……” “然后呢?” “衔枝姐姐说……那个……她不在意,只要我是小蝉便好……” 辛夷的手又不知不觉地移到了太阳穴附近, “那不挺好的吗?” “我……我……虽然这些日子我一直表现得张扬,但乍然听见这种话,还是有点那个的……” 小蝉绞着头发的手移到了衣角,此时那衣角,都已被她绞成了螺旋状。 “所以你来寻我,是为了……?” “我……”小蝉低下头去,酝酿了好久才又抬起来,弱弱说道,“我不知要如何回答这句话……小姐可否给个方向?” 辛夷的手,最终还是在太阳穴上揉了起来, “那你是想要试试呢?还是无情拒绝呢?” “衔枝姐姐说她不介意,那我……应是……可以……试试的吧?” 小蝉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这种羞涩程度,简直与从前在国师府中别无二致。 “那你就说,‘顾倾姐姐,我的猫会后空翻,你要来看看吗?’” “啊,抱歉,是衔枝姐姐……顾倾姐姐是我的。” 小蝉好似明了了,她郑重地点头,脑中似乎还在思索什么东西,招呼都没打,如游魂般,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出了门。 见到小蝉离去,辛夷这才一把瘫在椅子上,像摊被撒出去的土豆泥。 而小萝莉此时正倒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姐姐呀!自己攻略自己的感觉怎么样呀!】 “不,不怎么样……” 辛夷嘟囔着,瘫在椅子上缓缓阖起眼睛。 …… “来,你说说,跟为师学了这么久,在药理上可有精进啊?” 深山老林里,莫人从坐在树墩上,对着一旁熬药的顾倾说道。 “会些了。” 顾倾淡淡答着,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汤药。 “嘿!你这些日子怎么回事?昨日虽说试了药,但好歹胎毒清出些!你今日又是怎的回事?你这无精打采的样子,如何配合为师来完成最后的大计?!” “什么大计?” “自然是用你胎毒药方研制出震惊天下的改头换面的东西来!” “……” 顾倾有一下没一下地捞着药锅中密密麻麻的药材,片刻后猛地站起身, “我回房休息。” 说罢,直直朝木屋中走去。 徒留莫人从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顾倾总有一种感觉,近些日子的梦境,根本不是梦。 现在,那种困意又要袭来了。 …… 不知睡了多久,辛夷眼前由漆黑一片逐渐变得清晰。 她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发现这是一片森林。 远处有个白色身影正缓缓向她走来,待走到跟前,辛夷笑了。 依旧是顾倾。 “这是梦吗?” 顾倾眨着暗红的眸子,定定瞧着辛夷。 辛夷不假思索,“是啊!” 片刻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愣在原地,也直直回望着顾倾, “你在做梦?” “对。” 这几句交流,直接将困扰顾倾许久的问题解答了出来。 与她想得没错, 她就是与辛夷于梦境中相遇了,而且是日日相遇。 “小姐……你,还好吗?” 辛夷回过神来,笑了笑,“挺好啊,就是挺忙的。” 乍然发现对方就是本人,辛夷顿觉有点尴尬。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眼神从顾倾身上移到了别处。 “姐姐,听闻你随你师父走了,他叫莫人从,对吗?” “我……” “随他走做什么呢?辛四本也可解你的毒,为何非要跟他走?你还回来吗?或者说……你若是不回来,我便要去寻你了。” 第163章 审出来了 听了辛夷的问题,顾倾轻笑起来,心情似乎很好。 她朝辛夷走近,探过身去,在辛夷耳边缓缓说道: “小姐,从前不是说……若我叫你莫要寻我,你便不寻了吗?” 一阵风吹来,顾倾肩上的发丝拂到辛夷脸上,隐隐带着股药味。 辛夷侧头,也笑起来: 第207章 “姐姐,我改变主意了。” “是吗?” 顾倾深深地瞧了她一眼,直起身来: “小姐,莫要寻我,我总归会回去的。” 这话说得认真,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 “若我回得去,便送小姐一份大礼。” 顾倾抱着胸,斜斜倚在树干上。 这个动作,辛夷越瞧越熟悉。 “顾倾!你什么时候这般站没站相了?!” 要知道顾倾以前,那可是站如松的主儿! “还是小姐教得好。” 顾倾抿唇一笑,用手中的剑挑起辛夷的头发, “小姐,等我回去,你应是已满十八了。”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消失在了树林中。 而此时系统空间,大系统仅剩的一半电子头发都要被挠掉了: 【不对不对不对!她们察觉出来了!】 而小萝莉则在大系统屏幕中一脸不在意: 【瞒又瞒不过……那察觉出来不好嘛?还能让姐姐多交流交流感情呢!】 【哎呀!不可以啦!这样我要被罚的!】 大系统皱着脸,嘴角都要垂到下巴。 【啊?】小萝莉懵了,【老大你还有老大啊?】 【有啊!当初那个天道欠条就是老大的手笔啦!】 【老大的老大是谁呢……】 小萝莉面露不解。 【我的老大是那个!】 大系统对着大屏幕,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是谁不言而喻。 【哦……】 小萝莉即刻噤声,但还是忍不住,又问道: 【那……姐姐以后还能在梦里见到顾倾姐姐吗……】 大系统沉默半晌,摇摇头, 【这回紧急关停不是我关的,应该是老大关的,所以……】 听完这话,小萝莉哭唧唧。 大系统一看,慌了, 【哎呀你别哭啊!我也不想的!哎呀……我不会哄人呀!我我我送你积分,你买点好吃的吧……】 …… 神秘力量虽紧急叫停了梦境联系,但却没有消除二人记忆。 第二日一早,两人虽相隔万里,却一同坐在床上沉思。 辛夷:我亲爱的身娇体软口是心非可爱认真的顾倾姐姐为什么转眼性情大变?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顾倾:与小姐学的果真有用,占据主导地位的感觉确实不错,往后还是要多加练习才是。 …… 二姐寨,辛夷还在思索着。 就听见房门被人敲响。 门外的人声音激动,拍门的手都格外有力: “小当家的!小蝉姑娘让俺叫您赶紧过去呢!说那徐六子,审出来啦!” “审出来了?!这么快?!” 辛夷忙应着,手脚并用地穿戴整齐,一溜烟儿赶至小蝉家。 赶到时,小蝉正坐在家门口如一座思考者雕像。 “审出来了?!” 辛夷忙问,抬脚便要去屋里看看。 “审出来了……” 小蝉语气幽幽的,心不在焉。 但,小蝉还是带着辛夷打开门,进了屋。 辛夷见到徐六子的第一眼,就是憔悴,格外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 “他应是没力气开口了,小姐还是听我说吧。” 小蝉靠在桌边,手中把玩那把锋利的簪子,开始讲起: “昨夜趁着空档,我寻护院哥哥们与这家伙打了一架。” “那个从前看皇宫大门的,叫什么……良心好的哥哥说,徐六子的路子,正是皇宫侍卫路子,正得很。” 小蝉上下扫量了徐六子几眼,眼里带着不屑,语速加快, “这人属于圣上与丞相秘密培养的一批人,武艺身法一般,蛊惑人心能力却是绝妙。此般技艺,是早前先皇战胜西川国,西川质子所献……” “而他秘密潜入我寨,则是受了圣上与丞相之令,暗中观察我寨,每月修书一封飞往都城。若我寨有练兵意图,他便直接放火烧山。” “……” 辛夷此时的脸色算不得好看,她从前确实想过此人在都城中的保护伞是丞相,却不想,不止丞相。 “这东西还是个淫鬼。之所以杀害庄寡妇与之前相同死状的女子,也不过是瞧她们身段好,又年轻,想要与人家春风一度。 但她们宁死不从,高声呼救,徐六子一急,就掐死了。” “至于那陈三一家被灭门……小姐猜得不错,陈三确实目击了徐六子行凶,但徐六子当时并未发现。 只那陈三不争气,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徐六子这才惊觉,上门灭了口。” “底下那寨子的祖母被害,则是祖母想要徐六子帮她纳鞋底,徐六子一听,非觉得人家祖母是在看不起他,顿时怒火中烧,直接将人举起来,钉在房梁上了。 据他交代,祖母的天灵盖中,还有祖母交给徐六子纳鞋底的针呢。” 小蝉说完,幽幽地看向辛夷,好像还有别的话要说。 但辛夷此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按照徐六子的供述,他是景昭帝的人,也是丞相的人。 景昭帝与丞相很早之前就成立了这个擅长蛊惑人心的秘密组织。 背着辛宗礼与白玄之。 也就是说,景昭帝很早便知晓了二姐寨的方位,也很早便开始不再信任…… 第208章 或是开始忌惮国师府。 那……朝堂之上对于丞相的不喜,不过掩人耳目而已。 辛夷危机感骤起,忙要出门寻自家爹娘,好快些做打算。 “小姐,你先等等。” 小蝉将锋利簪子插回头上,直起身来,走到辛夷面前,扭捏一会儿,还是低声道: “小姐,昨日我听你的,与衔枝姐姐说了那句‘我家猫会后空翻’的话。” “可我家没有猫,只有这个徐六子……” “徐六子不停歇翻了一整晚,但我瞧着,衔枝姐姐好似并不想看的样子……” 闻言, 辛夷呆住, 机械扭头, “小蝉你……” “说看后空翻,就真只看后空翻啊?” 第164章 这又不是啥大事儿 “对呀!小姐不是说看后空翻吗?” 小蝉大大的眼睛里闪着一种名叫憨厚的东西。 “……6。” 辛夷一时头大,只想掰开小蝉脑子看看究竟在想什么。 “这不会就是这徐六子如此憔悴的原因吧?!” 辛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眼神儿又往徐六子身上瞟去—— 啧,憔悴。 “对啊!”小蝉点点头,“翻到一半儿就交代了,可惜,还没用上那些新东西们……” “……6。” “小蝉,你听我说,今晚你再试试。重要的……哈哈哈哈……” 辛夷说到一半儿,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重要的……不是后空翻,是把人叫到家里啊!培养感情啊!” 辛夷边笑边说,直到腹肌酸痛她才揉揉肚子,直起身来。 而后带着怜悯的眼神瞅了辛四一眼,迈步走出门去。 “记住啊!是培养感情!” 直到走远,辛夷还着重强调道。 二姐寨已进了探子的消息必须尽快告知自家爹娘。 辛夷游走于寨中,打听了许久,才在给寨人上武艺课的空地上寻到了他们。 “小辛夷啊!你咋急匆匆的?啥事儿啊?” 辛宗礼率先发现了辛夷,遂放下手中的枪棒,叫上身边的白玄之与白傲天,一同朝辛夷走去。 “大事儿!” 辛夷忙跑到他们身边,将徐六子的供词讲与他们听。 意料之外的,自家爹娘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倒是白傲天闻言,横眉竖起,“嘿呀”一声,两手一用力,直接将手中的枪棒撅了两半儿。 “我寂山关他朝廷啥事儿啊!这一天的!倒还来上朝廷的探子了?!” 白玄之安抚地拍了拍白傲天的背,叫她莫要如此激动, “爹娘能是傻的吗?圣上与丞相的事儿,我们也是知晓些的。不仅我们知晓,当初的广国公,镇国大将军都早已发觉了。” “那……” “圣上与杨福喜欢演戏就让他们演呗!”辛宗礼摆摆手,语气倒是轻松,“只是不知……等杨福清理完朝堂,圣上还有无再出面的机会了。” “我的天老爷!”听见辛宗礼这么说,白傲天顿时惊呼起来,手中那断成两节的枪棒也不知不觉掉落。 她捂住耳朵,一会儿看看辛宗礼,一会儿看看自家大姐,而后弱弱问道: “这事儿……不是我个土匪头子能听的吧?” 白玄之又是拍了白傲天的背几下, “这又不是啥大事儿,你要想听就听呗。” “还不是大事儿?!” 白傲天惊愕极了,一双手在耳朵边放着,拿下来也不是,继续放着也不是。 等她心情稍微缓和些,她才将耳边的手放下,一脸凝重, “如今探子进了咱寨子,说明咱寨里的情报朝廷已经知晓些许了!作为当家的,咱可不能坐以待毙!大姐,那丞相不是跟你们不对付吗?练兵!咱马上练!” 这情绪转变的,条理清晰的,好似方才惊呼之人不是她。 “我也这么想的。” 辛夷抿抿唇,若朝廷当真忌惮着他们,那总有一天会来攻寨。 “你!给我下山把白飞虎、严良叫回来!” “你去叫高松跟梁鑫好!” “就说有火烧眉毛的大事要商议!” 白傲天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却忽略了白玄之略带愧疚的脸。 等两拨人都出去,白傲天这才注意到自家大姐脸上的神情,一时间手足无措。 “大姐,你你你咋这表情啊?你别这样啊我害怕!小时候你就带着这表情揍我的!” 白傲天双手抱肩,面带惊恐,退了好几步。 “不是。”白玄之勾唇勉强笑了一下,“我是觉得,我这回辞官回来,反倒给寨里添了不少乱子,以后说不定还……” 白玄之后头的话没说,但在场的人都知晓什么意思。 “这又不是你带回来的!”白傲天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不明所以,“这徐六子老早就来了,说明那皇帝老儿早就对咱寂山另有所图!这是咱寂山必经的一遭,又不是你那啥的!” 白傲天奇怪地瞧着自家大姐, “大姐啊,我发现,你这人咋越来越那啥了呢?往后可别说是二姐寨的,妹子我嫌丢人!有人来咱就打呗!这有啥的啊?瞧你这多愁善感的样儿,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白傲天的神情极为嫌弃,好像面前这人再也不是她心心念念多年的大姐了。 第209章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白玄之本还带些愧疚伤感的情绪被白傲天这么一骂,立马暴躁起来了。 白傲天见状,撒腿就跑。 白玄之一瞧,拔腿就追。 “别让我逮着你!看来你大姐我还是脾气好了!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白玄之边追着,边骂着。 不消片刻,两人不知所踪。 辛宗礼留在原地,无奈地对辛夷摇摇头, “回寨里这么些天,原以为她俩脾气都好了……原来……” 辛夷轻笑起来,突然感觉,好像事情也没那么糟糕。 不就是进了个探子吗? 不就是被朝廷注意着吗? 多大点事儿啊? 朝廷如今可是自顾不暇, 姓啥都没个准信儿呢。 自己恰好有外挂,到时候姓个人民,不过分吧? 正这时,小伙子推着八斤叔过来寻辛夷: “小当家的,小蝉姑娘让俺过来问问你,徐六子该咋整啊?她说,衔枝姑娘怕生,徐六子老搁她那儿也不行啊!” 辛夷想了想,道: “这样,你告诉小蝉,将他送到议事厅门口,在那告示板旁边挂着就行。” “好嘞!” 小伙子利落回复,屁颠屁颠地推着八斤叔去给小蝉回话了。 寨中民众早就想正大光明地与王三水理论理论了,如今辛夷这般做法,正合了他们的意。 不一会儿, 议事厅门口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围住了。 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骤然裂开一条缝,缝中缓缓走来两个大汉,一人一头挑着根扁担,扁担中间,是被捆得如待宰年猪般的徐六子。 人群吁声渐起,一时间,众多拳头脚的朝他身上招呼过去。 “好你个徐六子!骗了俺们这么些年!俺还真当你是个好的!” “俺还跟你吃过饭!如今想起来!俺恨不得哕个干净!” “你还欠俺两文钱呢!俺当时真是瞎了眼!竟把钱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突然,人群中颤颤巍巍地伸出个拐杖,“哐”地一下砸到了徐六子身上,直将人砸得在那扁担上打秋千。 “你个臭不要脸的!” “亏俺还给你跟庄寡妇牵线搭桥!如今人死了,往后谁还敢找俺说媒?!” 第165章 咱练给他们瞧瞧 “你这是断俺老头子的财路啊!!!” 此话一喊,全场寂静,目光里头皆是不可思议。 “俺就说徐六子咋盯上庄寡妇了,原来是你搭的桥啊!哎呦你个丧良心的老玩意儿!” “你咋还好意思说出来啊?!” 人群议论纷纷,皆不怀好意地瞧向那老头子。 正此时。 人群又转来一阵骚动,一个趿拉着草鞋的身影由远及近,直至走到徐六子身边站定。 他先是清了清嗓子,眸子里头闪着一种叫做正义的光辉。 “据我所知!粳米细粮务必带入棺材才能拥有美妙绝伦的身姿!而羊肉味的萝卜则是俺们种地必备的考验!论世间再无虔诚树叶……” 该人话还没说完,军师严良已然从山下赶了回来。 他提起该人的衣领子,沉着表情二话不说向远方拖去。 徐六子在众人合力之下,被吊到了告示板的上方。 辛夷远远看去,像个练拳击用的沙袋。 而事实,他也确实是个沙袋。 寨中之人在寂山之上安稳生活许久,此前三国朝廷皆寻不到二姐寨的踪迹。 而这回,朝廷竟利用二姐寨的善心,将徐六子混入流民队伍中,进了二姐寨。 众人情绪激昂,你一拳我一拳地捶向徐六子。 而徐六子不发一言,随着拳头的节奏摇晃,许久未曾停下。 “洒家认为,咱寨子可不能再收人了!你们瞧瞧,往后再混进来个探子咋整?!” 白飞虎怒睁双眼,双拳握紧,声如洪钟地在议事厅内发表自己的看法。 而将那胡言乱语之人拖走的严良却缓缓摇了摇头。 “大当家的不是说练兵吗?练兵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依我看,这人不仅要收,还要多多地收。” 白傲天坐在主位,敲了敲桌板,转头吐槽白飞虎: “瞧你这小胆儿,许久不打劫,老娘瞅你这会儿还真是个当伙夫的材料!” 白飞虎被骂,瞬间委屈上了,嚷嚷声音更大了, “洒家有这么好的一身武艺,你说俺就是个当伙夫的料?!大当家的你这话俺可不爱听啊!” “……” 议事厅里,众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 到最后,竟是没有一个人赞同白飞虎的看法。 除了白飞虎。 “行了,咱不能一朝被蛇咬,便十年怕井绳。从前也不是没跟朝廷打过交道,三国联合剿匪都不能奈我何,更何况如今,只这一个朝廷?” “不让咱练兵,那咱就练给他们瞧瞧!” …… 议事厅的会议,辛夷并没有参加。 她在小萝莉的帮助下,寻到了徐六子与朝廷通信的鸽子。 鸽子脚上挂着个小圆筒,圆筒里边空空如也。 辛夷坐在书桌前,提笔便给丞相大人打了个招呼: 【福啊~ 第210章 许久不见,不知你可还种萝卜? 草民思念您得紧,往日诸事历历在目。 每每思及,感念不已。 望福珍重,头腚皆顾。 盼回。】 写罢,将纸卷成细细一条,放入圆筒。 待让鸽子吃饱喝足后,便将其放飞于林中。 …… 后面数日,辛夷将新时代军训方法总结了一番,交给了白傲天。 自此,白傲天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偶尔见到白飞虎,他都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面色又红又黑,一笑起来,整个脸上好似就剩了一排白牙。 因为时代跨度太大,辛夷将军训方法交给白傲天时,特意说过, “要学会融会贯通,每种训练方式都有自己的优点,不能死板地全然按照上头写的去做。” 白傲天听进去了。 寨中之人却更为要了老命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寨中一千来号人,人人都报名参了训。 正因如此,现下才到二月,寨子中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个个都是面黑如炭。 每回饭点儿,就有一大批人拖着不灵活的腿,呲着或白或黄的牙,哎呦哎呦地往饭桌方向移。 辛夷瞧了,暗中咋舌,如同见着了一群晃晃悠悠的丧尸。 原本能吃一个月的粮食,如今仅七日便能消耗个精光。 厨娘心疼地嘴角直抽抽: “都是饭桶吗!白面馒头多少人都吃不上的精细玩意儿,搁咱这儿咋能人人吃个肚圆?” 于是,打饭时,她无师自通了抖手绝技,就想省点儿粮食。 “转儿!” 一声呼喊,让小女孩从四个大馒头堆里抬起头来,“咋啦熏儿?” “你能悄摸给我点饭吗?我们队尘儿犯错了,罚我们午间不许吃饭……” “这好说!” 转儿叼起几乎挡住大半张脸的馒头,左右瞧了瞧,悄悄拿出个新的掰开,往里头夹了些大肉块,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从桌底传了过去, “趁着教头没在,赶紧吃!” …… 山下的酒楼已然竣工,里正思考了许久,还是让自家老爹进去做了工,当了个跑堂的。 因着餐食太好,以前的许多劳工也都想留下,可因不识字以及种种考核不过关而惨遭拒绝。 “小东家,是不是有点儿太严了?” 里正老爹站在辛夷身边,问道。 “名额有限,自然是择优录取。” 辛夷在一个名字上划了个大大的叉后,回道。 他们建酒楼不是做慈善,做生意谁不是以利为主? 关于对面金满楼的信息她已探听到些许,也是多亏了尚在都城贵人尚多的丹药铺子。 金满楼那位被称作东家的女子并不是真正的东家,而是被朝廷派下来经营的打工人。 金满楼真正的东家,就是朝廷。 而目的,则就是为了探听消息情报。 譬如,二姐寨收留乞儿流民,便是他们探听到后上报朝廷,朝廷派探子下来混入其中…… 辛夷敛了眸子,思索着怎样捞钱。 七日后, 在金满楼的对面,福满楼开张了。 开张那日,全镇沸腾。 与一般酒楼不同,福满楼选择了在晚间开张。 随着鞭炮声响起,众多孔明灯飞上了天际。 福满楼整条街,办了这个镇子上有史以来最大的灯会。 人群熙熙攘攘,有的小孩手中提着会动的螃蟹灯,也有的小孩拿个滚灯丢来丢去。 他们去福满楼门口,在笑容和蔼的里正老爹手里领不要钱的糖葫芦,又回到了街上,一家一家铺子品尝着被切成小块的试吃糕点。 突然,人群朝一个方向聚拢,不再移动。 辛夷坐在最高的楼顶上,观察着下面的一切。 “还真让小当家你说中了!” “你说他们这是啥癖好啊?咋专爱瞅别人吃饭呢?!” 第166章 甄三娘 辛夷笑了笑,道: “人之常情。” 受到现代吃播的启发,辛夷在准备开酒楼之时便已决定请个人现场吃东西。 只是,这吃东西的人选迟迟找不到。 后来,因着段惜云的相公、熏儿的爹——老林被大旋风寨绑架之时都不忘啃着饼子,辛夷注意到了他。 之后辛夷在饭点儿又观察了老林许多次,吃得那叫一个香,就根儿不带肉丝的骨头他都能嘬出朵花来。 于是,辛夷决定,这个吃播人选,非他莫属! 老林摊位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到了堵路的地步。 好在周遭有管理秩序的护卫,让拥堵的人流得以疏通。 老林吃饭的桌上放着满满一盘撒着鲜红辣椒面与孜然的烤串,里头好些食材是当今人们不曾见到的东西。 譬如青椒、玉米、土豆片等。 老林吃饭很讲究,必须一串吃完了再吃另一串,一点也不急。 但此番做法倒是让前排的百姓着急起来, 他们挤着,身子使劲儿往前伸,拿手指指着: “兄弟你快点儿的!先别啃那点肉丝丝了!你吃吃这个绿东西!” 被家长放在肩上的小孩有的开始哭闹起来: “哇……啊……俺要吃这个!爹你给俺买!” 第211章 这小孩一哭,带得其余小孩也瘪瘪嘴,哇得一声哭出来。 有的家长嫌丢脸,扯起孩子就想走。 但那些个小孩如同死活不回家的犟种柴犬,即便面目扭曲,也绝不肯挪动半分。 无奈,他们只得朝老张开口询问: “大兄弟,你这些吃的玩意儿搁哪买啊?” 老张嚼嚼嚼嚼地抬起头来,指指身后的铺子——福满楼烧烤。 这时,“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八斤叔坐在为他量身打造的木轮椅上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手中拿起个喇叭状的扩音装备,深吸一口气,喊道: “福满楼烧烤铺子开业大酬宾!顶好大肉串原价五文钱,现价三文钱!顶新鲜大素串原价三文钱现价一文钱!食材不多!先到先得!” “三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一文钱!你买不了上当!”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八斤叔声音一停,几个大人率先带着自家小孩进了铺子, “俺给俺娃娃买个大肉串呗!” 八斤叔走回柜台后头,在烛光的映照下和善一笑, “莫急,莫急,串儿烤出来要时间,你们在这儿等等吧!” 柜台上,摆放着与老张餐盘中一般无二的烤串样品。 等餐的功夫,小孩眼巴巴瞅着柜台,嘴巴又是一瘪: “哇……啊……爹!俺想吃这个!那个也要!哇……俺全都要!你给俺买!” 就这样,待他们离开店铺,手里多了满满一油纸袋子的串儿。 大人脸皱得像朵菊花,小孩笑得稀里哗啦。 “福满楼麻辣烫开业大酬宾!肉菜两文钱一串!素菜一文钱两串!” 先前在福满楼烧烤买串的人们脚下一顿,机械抬起头来看向烧烤旁边的麻辣烫铺子,眼里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辉。 小孩嘴巴预备要瘪,大人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子,按住自家孩子蠢蠢欲动的手,拔腿就跑。 “福满楼玩具铺子开业大酬宾……” “福满楼自助餐开业大酬宾……” “福满楼胭脂铺子……” “福满楼首饰铺子……” “福满楼足浴棋牌室……” “福满楼爱娃堡……” “福满楼木匠铺子……” “福满楼超级市场……” “福满楼……” “楼……” “……” 百姓耳中各种铺子的吆喝声络绎不绝,他们对啥都好奇,啥都想看看。 于是,福满楼出现了类似旅游团的观光队伍。 王三水用他仅有的一条胳膊拿着把小红旗,身上穿着妻子缝制的红夹袄,带着长长的队伍。 他们一会儿去这个店参观并讲解一下,一会儿又去那个店参观并讲解一下,众人惊叹连连,逛得不亦乐乎。 房顶上辛夷瞧着这种情形直接笑出声来。 小萝莉在系统空间里,眼巴巴瞅着大系统送它的积分火速清零。 【姐姐……为了你的土豆玉米大辣椒还有各种东西,大系统送我的零食积分都用光光了……】 “等我给你赚点儿!” 辛夷跳下房顶,跃到某楼的三楼。 “呦!小东家来啦!” 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挥着手帕翩翩而至,若不细看,当真瞧不出她眼角如花般的细纹。 “花魁姐姐!” 辛夷笑着挥手,走上前, “从都城来这边境,身子可有何不适?” “嗐!能有何不适?” 花魁挥着帕子摆摆手, “小东家,别看我甄三娘老了,身子骨可还是结实着呢!” 花魁名叫甄三娘,原先在都城名声大噪,风光一时。 辛夷在许久未联系她的那段时间里,她与众多花魁一样,爱上个客人。 听闻那人是有名的富商之子,人虽常常不正经,孩子气,但心里头却只装着甄三娘一个人。 甄三娘说,那段时间,是她这辈子最为快乐的时间,甚至忘了花楼此前众多姐妹亲身试出的教训。 但其实,甄三娘很幸运,富商之子苦苦哀求其父母,终于打动了老两口。 他向甄三娘提了亲。 甄三娘含笑说了好。 正当她满心欢喜等着那人骑着白马,带她离开勾栏,从此过上恩爱生活之时…… 一个噩耗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的心上人死了。 死在充满臭气阴暗潮湿的地窖里。 那人的父母说,他是在为甄三娘采买首饰的途中被对家绑架的。 对家向他父母提了许多苛刻的条件,没等他父母完成,官府就在地窖里寻到了他的尸体。 人都臭了。 甄三娘得知消息后,眼泪不停流了半月。 半月后,那人父母还是遵着自家儿子的遗愿,将甄三娘赎了出来并托关系为其脱籍。 “你不必自责,这是我儿的命。” 二老临走时,这般对她说。 可甄三娘怎会不自责? 她摸了摸手腕上心上人送的镯子,毅然决然跳了河。 结果,那河离辛夷的丹药铺子太近了。 铺子里头热心肠的伙计下一秒就将人救了上来。 …… 如此这般,辛夷收到了都城来的信。 第212章 甄三娘也随着信,日夜兼程过来了这里。 “花魁姐姐,将兄弟姊妹们叫过来吧,我一个一个掌掌眼。” “叫我三娘吧,” 甄三娘浅浅笑着,眼里闪过揶揄, “不然你那冷面女护卫又要吃味了,我可是怕得紧呢!” 第167章 姐姐!我又有积分啦! 三娘说罢,帕子一摆,翩然下楼。 不一会儿,她身后跟着一队俊男靓女过来了。 他们在三娘的指挥下排成一排,一个接一个地行礼, “小东家好~” 辛夷叫着脑中的小萝莉注意接收积分后,便朝着头一个人伸出手来。 那人不明所以,还是辛夷直接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握了握才算完事儿。 后头的人有样学样,一个个握了一遍。 “这些人啊,是姐姐我亲手挑的,身子好,长得俊,劲儿也大!” 三娘站在旁边,一脸自豪。 辛夷也笑着,“三娘的眼光果然毒辣。” 这楼的前三层,辛夷准备卖酒。 自然……也不止卖酒。 一楼寻些乐伎,专奏那种动次打次的摇头音乐,供人蹦跳喝酒。 二楼再寻些乐伎,充当点歌台,供人唱歌喝酒。 三楼足浴棋牌,一边泡脚一边下棋打牌,供人打牌喝酒。 而这些俊俏的兄弟姊妹们,不是乐伎,而是专门负责在一楼卖酒的。 一楼摇头蹦蹦跳跳,需要非常强的身体素质,更需要大的力气,能扛起宿醉客人,也能在遇到咸猪手时毫不留情给他一拳。 正说着,由王三水带领的观光队便到了。 此刻的队伍已有长龙趋势,三娘招呼都来不及打,忙带着众人匆匆下楼,迎接客人。 辛夷走出门,从楼梯上望向一楼,欣慰地笑笑,转身从三楼窗户中溜了出去。 …… 【呀,虽然不多,但也不错啦……】 小萝莉看着栏中那一点点积分,叹了口气。 大系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屏幕中。 【乖乖!你又怎么啦!】 瞧见小萝莉的丧气样子,大系统整个人都不好了。 【姐姐她再也不会疯狂赚积分了呜呜呜……】 小萝莉哭诉着,觉得自己这个副总系统当得实在不称职。 【你都是副总系统了!要什么没有!其他系统赚的积分咱们五五分!花完了再找我要!】 大系统豪气地小手一挥,小萝莉的积分栏中蓦然多出好些个零…… 【啊……这……】 小萝莉呆滞了,不可置信了。 它可从来没有如此富裕过啊! 【多简单一件事情嘛!看看你,就只会哭鼻子!我当年……】 大系统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了。 小萝莉: 【你当年怎么啦?】 大系统干干地笑着,挥舞着小手: 【没什么啦……哈……哈……】 说罢,火速下线。 【姐姐!我又有积分啦!你想买啥!贴贴给你买!】 小萝莉没有在意大系统的突然下线,它眨着亮晶晶的电子眼睛,十分雀跃地对辛夷说道。 …… …… 第二日一早,辛夷的房门被人砰砰敲响。 辛夷眯着眼睛抬起头来,想都不必想,定又是八斤叔和那个叫张铁的小伙子。 “小当家的!两件大喜事!你想先听哪一个呀!” 辛夷由于刚睡醒,嗓子还在哑哑的,她拉长音调,懒懒回道: “随——便——” 门外的八斤叔清了清嗓子,鼓足了力气: “第一件大喜事是——军师算了算账,发现昨夜咱酒楼的流水竟有二十万两之多!” “第二件大喜事是——许大狗带人连夜赶工,居民区最后一栋房子也终于修建完成!咱们——能搬家喽!” 八斤叔的回音还在屋里游荡,辛夷“噌”地一下坐起身来。 居民区!完工了?! “还有一件事——咱们寨的演武场!也被许大狗他们翻修了一遍!如今那叫一个敞亮!” 在八斤叔说话的空档,辛夷已然起了床。 她“噌”地一下打开门,在八斤叔身旁刮起一阵风 ,火速赶往了居民区。 闲来无事的寨人们都已陆陆续续地背着行李,推着板车赶往新住处。 居民区前头,军师严良支起个桌子,等搬家人们过来认领门牌号。 他见到辛夷,点了点头算是问好。 “小当家的,你也赶快吧,你那地方好,僻静地方大,大当家想要我都没给。” “真的吗?我不信。” 辛夷摆摆手,但还是顺着严良的指路来到一处院落之前。 这个院落后面小竹林,前面就是河,在这尚凉的二月份,比其他地方都冷上许多。 辛夷满头黑线……冬凉夏凉的地方? “还不止嘞!” 许大狗此时来到辛夷身边,他将铁锹戳在地上,整个人靠在铁锹上,指了指小竹林。 “小当家,这竹林里头可是大有乾坤!俺们挖坑的时候,嘿!挖出来个大洞穴!” “洞穴?” 辛夷不明所以,咋的?住里边啊? “这个洞,里头还有个泉眼!泉水就那么哗啦啦地往外冒,俺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式儿的嘞!” 第213章 许大狗摇头感叹着,顺便捕捉到了辛夷面上浮起的一抹神秘微笑。 “小当家你咋笑得这么……那个呢?” 许大狗没啥文化,形容也形容不出来,只觉得笑得叫人后背发凉。 “大狗啊……帮我个忙呗?” 辛夷搓手,这不是她那个名叫寒潭的老朋友吗?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转眼寨中学堂也已建好。 军师严良低头看了眼手中仅仅写着十人名字的报名单,又看看面前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眉心开始一跳一跳的。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无奈开口: “起先就十个小儿报名,如今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你!王大爷,你人都六十八了,你还认啥字儿啊?” “俺咋就不能认字儿了?小当家说了,就算劫道,有文化的劫匪都比没文化的劫得多!” 王大爷将手里的树枝拐杖在地上用力杵了又杵,一脸不满。 而其他寨人,都是抱着与王大爷一般的想法。 而那几个不被家里看好的小女孩,因着白傲天的帮忙,也顺利进了学堂。 从此,寨人们的生活变得更为忙碌了。 他们早起要练武,白日要去山下酒楼里做工,晚上回寨,还要去学堂识字。 而学堂里的夫子,则不仅有段惜云,还有八斤叔和在都城带回来的高松、梁鑫好与邢军的父亲。 这里头,高松虽更为忙碌,但他每每夜半想起自己的月钱,都会忍不住偷笑。 原因无他,正是这孩子文武双全,啥都能教,所以他比旁人多领了一份月钱。 就这样,日子又过了许久。 直到惊蛰的时候,下面寨众匆匆来报: “大当家的!咱寂山进了个新寨!手段狠辣,一来就打啊!” “听闻这会儿北边的土都被血给染红了!” 第168章 衔枝姐姐喜不喜欢我? 白傲天收到这个消息,气得俩鼻孔冒烟。 那些个寨子,她还没打呢! 就让人捷足先登了?! 这怎么能忍? 她马上召集大伙儿议事,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二姐寨对上这个狠辣新寨是迟早的事。 “你气啥啊?”辛宗礼优哉游哉地捻了个福满楼糕点铺新上的牛轧糖,塞进嘴里,“打啥不是打啊(嚼嚼)?这新寨子火气急,让让他们呗!(嚼嚼嚼)” 白傲天一瞧辛宗礼这样子,更气了,恨不得连头顶都开始冒烟。 “我就说不让我姐跟你成亲,我姐偏不听!大姐!你瞧瞧他!如今这像什么话?!”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整个议事厅,白玄之抠了抠耳朵, “别急,别急。” “你姐夫说得对。” 白傲天:??? “姐!你这心咋还向外长呢?!” 白玄之敲了敲桌子,也拿起一块牛轧糖, “等这新寨将周遭十寨打完,咱再出马,多省事儿!” “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边议事厅里正吵吵着,那边寨门口便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让我进去!我叫辛十九!我是自家人!” “那俺咋没见过你?!” 守门人不信,一张黑脸上瞪着明晃晃的大眼珠子,就那样瞧着辛十九。 “我替小姐办事儿去了啊!!!” 辛十九欲哭无泪,他按照辛夷给的路线图好不容易穿过树林,闯过迷踪阵,却不想在这寨门口绊住了脚。 “你把小姐叫来!要不你把我在国师府的兄弟们叫来,这一问,不就清楚了吗!” “我呸!” 守门人在地上啐了一口, “这会儿守寨门的就俺一人!俺叫人你偷摸闯进来了咋整?!” 两人争吵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在议事厅门口等辛夷出主意的小蝉听到。 她好奇,便快步走向寨门。 争吵声音越来越大,小蝉面部表情也变得愈加扭曲。 “你得先叫人认出我来我才能进门啊!” “俺得在这儿看着你不让你进门儿!” “声音再大些奴家可要夜半敲你房门了……” 小蝉终于忍不住,轻轻走到守门人身后,阴恻恻地说道。 她知晓自己如今的名声,就如同村庄里常常闭门不出且传言会吃人的怪老太太。 果然,守门人一听见她的声音,直接“嗷”地一声朝辛十九怀里窜去。 辛十九:??? 你让我感到恶心。 辛十九忙一个倒退闪身,叫守门人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地。 他长舒一口气,后怕地捶捶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咦?十九哥哥?你怎的在这儿?” 小蝉肩膀侧靠在巨石之上,摇摇手中的团扇,挡住似笑非笑的下半张脸,问道。 辛十九听见这话,疑惑不已。 他上下打量了小蝉几眼,眼神里还带着浓浓的抗拒: “你谁啊?事先说明啊!我可不去你们那种地方!” 小蝉噗嗤一声笑了,笑了很久, “十九哥哥这是不认得奴家了?奴家名叫小蝉呀~” “小蝉?!!!你?!!!!” 辛十九后退半步,大声惊呼,山下林中的鸟被吓得稀稀拉拉地飞起。 第214章 “是呀,”小蝉垂下眸子瞧了瞧守门人,“我带你去寻小姐。” 说罢,也没等辛十九走上前来,扭头便走。 …… 议事厅中,白傲天愤怒的吼声还在继续。 小蝉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没与辛十九说过话。 许久之后, 辛十九正想悄悄扒拉开个门缝瞧瞧议事厅里头,便听见身旁小蝉幽幽问道: “十九哥哥,当初我走后,衔枝姐姐过得可还好?” 说起这个,辛十九就有发言权了。 他眼睛一闪,对议事厅里头的情况也不好奇了,撤回到小蝉身边就悄声说道: “这个事儿你问我可算问对人了!” 还在国师府时,辛十九整日无所事事,就喜欢听些小道消息吃点小瓜。 “哎你都不知道,小姐保准没跟你说!你刚走时,衔枝那是三天两头找小姐磕头!后来,磕头不管用了,又开始偷跑……啧啧……” 辛十九边说边感叹,衔枝这事儿可是在府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呢。 小蝉垂下眸子静静听着,一会儿轻轻笑笑,一会儿不着痕迹地拭下眼睛。 直到辛十九讲完抬头,才发现小蝉的不对劲。 他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小蝉道: “你先在这儿等小姐吧,我还有事,要走了。” 说罢,背对着议事厅渐行渐远。 辛十九收回尔康手,耸耸肩。 - 小蝉一路上,脑中有许多思绪,但终究没能有一个想明白。 她回到了自己那偏僻的地方,却没有走向自己的草屋。 她瞧着眼前那粗制滥造,好似风一吹,便会坍塌的屋子,眨眨眼睛,伸手推了下门。 门开了,连带着草屋都摇摇晃晃,而衔枝也在里头。 小蝉缓缓走进,反手将门关起,垂眸走向了躺在床上,正一脸错愕的衔枝。 “你……” 衔枝的气息很微弱,小蝉嘴角勾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衔枝姐姐,小蝉早就与你说过,你这草屋透风,夜里会着凉。” “我……” 衔枝动了动干巴巴的嘴唇,定定瞧着眼前的小蝉。 就像……不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 “衔枝姐姐,小姐说,用点直截了当的方式会更好。” 小蝉抚着衔枝的头发,看向她朦胧的眼睛, “正巧衔枝姐姐今日发热,小蝉便直接问了……” “衔枝姐姐,你喜不喜欢我?” 小蝉俯下身,认真极了, “不喜欢也没有关系的,我身子脏,手上也脏,许多人都害怕我,衔枝姐姐不喜欢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我……咳咳……” 衔枝听见这话,直起沉重的病体忙要否定,却不料身子到底是夜里吹风着了凉,如今咳嗽到话也说不出来 。 “不?”小蝉眨着眼睛,落寞地看向衔枝,“那便是小蝉自作多情了,衔枝姐姐好好养病……” 小蝉还没站起身来,手腕便被衔枝拽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衔枝喘着气,抬眼看见了小蝉脸上那个隐晦的疤,神色随之认真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不是吗?” “是吗?” 小蝉回握住衔枝的手,神情带了些委屈, “可是,衔枝姐姐,所有人都知晓我的事。” 第169章 那狠辣新寨 “他们也知道你没错!” 衔枝急急说着,生怕晚一息小蝉又要委屈。 “衔枝姐姐不会嫌弃我吗?” “我怎会嫌弃你?” 衔枝抬起沉重的手臂,拭去小蝉眼角的泪滴。 “衔枝姐姐永远都不会嫌弃我吗?” 小蝉又问。 “永远不会。” …… 小蝉推开衔枝的屋门,走了出去。 她抬头看了看天,发觉竟是许久都未曾见过的蓝。 “衔枝姐姐,这可是你说的。” 小蝉勾唇喃喃着,将昨夜偷偷拆下的茅草放回原位,堵住了衔枝床头那条巨大的缝隙。 是的,衔枝今日的发热是她的手笔。 她实在想不到能在什么事上能与衔枝接触多些,于是思索了一天一夜,决定破坏衔枝那本就破烂的茅草屋。 此前她本想让自己受些风寒,但她没有自信衔枝一定会来照顾她。 但衔枝受风就不一样了,她一定会去照顾衔枝。 不过,在小蝉看不到的地方—— 屋内的衔枝,则是瞧着床头那点光亮被遮掩,无声地笑了笑。 曾经的小丫头依然不是很聪明,拆屋那么大的动静衔枝怎么可能没有发觉? 更何况……还是床头的。 不过,衔枝很快明白了小蝉的意图。 在小蝉拆完后回了屋,衔枝又悄悄将洞造得大了些,门也一整晚没关,连被子都不盖了,直接硬生生受着寒过了一晚。 如此这般,衔枝终是生病了。 她抚摸着方才被小蝉握过的那只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 等辛夷从议事厅出来,辛十九就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小姐!我回来了!” 辛夷吓得腿都抬到一半儿准备给他来一脚,但看到此人正是辛十九后,才恋恋不舍地重新站好。 第215章 “有何发现吗?” 辛十九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张极为抽象的地图: “小姐,我寻到莫人从与顾护卫了,他们正是在东岐山深山里头,离药王莫患之的地盘儿老近了!” 实际上,辛十九已经见过顾倾了。 辛夷对他的交代便是,若是寻到顾倾师徒,不必大打出手,直接询问顾倾要不要回去便是。 若顾倾答应,那就带她回来。 若顾倾不走,那便随她去吧。 如今看来,顾倾确实是自愿走的。 “小姐,顾护卫这会儿可厉害了!” “怎么说?” “顾护卫如今似乎是换了路子,武艺停滞不前,但学莫人从那歪门邪道的药方却是学了个精通!” 辛十九打死也不会说,在他刚刚靠近木屋,便被顾倾发现了,先是将他揍了一顿,又是拿苦药汤当饭喂给他吃。 直到他说出自个儿是辛夷派来的后,那苦药汤才再没往嘴里灌。 “顾护卫看见我,心情不错。” 辛十九这话没做假, 顾倾听说辛十九是辛夷派过来寻她的,心情肉眼可见得好了起来。 这般好心情,都将旁边的莫人从吓了一跳。 “顾护卫说,她现下还不能走,嘱咐小姐莫要轻薄他人,等事儿忙完,她便回来寻你。” 辛夷:???轻薄他人??? “那……”辛夷看了辛十九几眼,“你可说了咱们如今在哪儿?” “我听小姐的!没说!” “去居民区挑个院子住下,休息去吧。” 辛夷打发走了辛十九,勾勾唇角. 当初顾倾一声不响玩消失,那就别怪她记仇咯。 “小当家,你咋笑得如此阴森?” 辛夷旁边,辛四转着他吱呀吱呀的轮椅疑惑道。 “……” 见辛夷没有说话,辛四仰天长叹了一声,又道: “真不知晓那狠辣新寨究竟何时会杀过来……” “咋的?”辛夷斜睨他一眼,“人家杀过来还得先告诉你一声呗?” …… “那新寨杀过来了!!!” 几天后,就在众人晨起练武时,守门人慌张跑来报信儿了。 “他们如今被困在林中阵法中出不去,正砍树呢!”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所有寨人耳中。 二姐寨众人立马戒备,开始在衣裳里边塞些木板。 白傲天与辛夷翻身上马,带着一个小队,从寨口小路出发,进了林子。 “咱们人少,不做正面进攻,趁他们砍树的功夫,咱们偷袭!” 辛夷远远看到了林中有几个正撅着腚砍树的身影,别说,是个干活儿的好手。 白傲天点头,将后头的人吩咐下去: “最好能在这林中将他们击退,若是放任进了寨子,咱寨子又得收拾好些天了。” 白傲天有信心能打赢,但一想到这些匪徒若是进了寨,将好不容易修整好的寨子搅个天翻地覆,她的心就一阵一阵揪得疼。 这回带下来的人,从前各个都是打劫的好手,身形灵敏,出手干脆利落。 他们领了命,照从前打劫的套路,几息之后便隐入树林不见了踪影。 辛夷下了马,也随他们一同隐入了树林,盯住一个着装与旁人不同的匪徒后,悄悄靠近。 这个匪徒身形消瘦,个子也较旁的匪徒矮一头,然而,其身上穿的衣物却是些好布料。 他并没有在砍树,而是看着树旁的一颗圆石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刚要说话,便被突然出现的辛夷一脚踹了几丈远。 “怎么是你!” 他火速起身,掸掸身上的土,一脸震惊地瞧向辛夷。 辛夷追过去的身形顿了顿,这嗓音……有点细吧? 她狐疑地瞧向那人,只见其面部蒙着黑布,发髻齐整,额头光洁。 这骨相与这声音…… 这人并没有攻击意图,只呆愣了好久,才在辛夷眼皮子底下挪啊挪的,挪到了另一个潜心砍树的匪徒身边。 辛夷又不懂了,实在忍不住,朝那人喊道: “不是,你要不要如此心无旁骛啊?” 这种感觉,令人非常不爽。 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旁人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一样。 他同伴都被踹得几丈远了,那个砍树匪徒愣是没有一点表示,只心无旁骛地砍着他最亲爱的树。 活像个砍树机器人,只知道执行单一的命令。 “别砍了别砍了!”那人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辛夷,空出手来拍拍砍树之人的背,“都是自家人,外祖没钱,咱砍了还得赔……” 辛夷:??? “其实……我们正常人一般不这样乱攀关系。” 第170章 人民当家作主? 辛夷看向两个匪徒的眼神带点同情,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狠辣新寨里头还有这般脑中有疾的人。 说罢,辛夷也没了耐心,只想着赶紧结束。 这俩人是个傻的,好收拾,等活捉了带回寨子还能问出点什么东西。 辛夷提气窜到二人身边,准备一人一个手刀,刀晕了就成。 却不想,那个矮小匪徒也不是吃素的,拎着砍树匪徒,轻而易举躲了过去。 第216章 “哟,辛小姐,当初可是你同我说,我与你母亲交情甚好……” 话音一落,便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眼光,只盯着辛夷瞧。 【哇!姐姐停手!她她她她是那个谁!那个德妃啊!广国公家的德妃啊!!】 脑中小萝莉的声音响起,直将辛夷劈得外焦里嫩。 “德妃?!” “真的吗?我不信!你快给我瞧瞧!” 辛夷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上前两步就要验证此人的真面目。 而德妃,则先她一步将黑布扯了下来,黑布下的脸生动鲜活,比在皇宫时更富有生命力。 “你……你不是……” “这是小四呀!”德妃哈哈大笑,将那个一心一意砍树的匪徒推上前, “听军中将士说这寂山匪患猖獗,若不加以管理,怕是养虎为患,我与父亲这才带人剿匪来啦!哪成想呢,国师怎就直接落草为寇了呢?” “咱们先不谈论这个了吧,”辛夷听着四周的惨叫声迭起,忙脚下生风,赶向白傲天的地方,“先叫人撤!” 随着辛夷的简单讲述,白傲天带着一脸便秘的表情吹响了唢呐。 …… 二姐寨。 白玄之与德妃四目相对。 辛宗礼与广国公四目相对。 白傲天站在他们的身后一脸便秘。 良久无言…… 最后,还是辛夷站出来, “真巧啊,你们也落草为寇啦?” “剿匪!我们这是剿匪!” 德妃义正言辞地修正辛夷的说辞。 而白傲天站在后头,翻了个白眼: “剿~匪~那你们咋不穿官兵衣裳啊?咋的?不合你们心意?我们土匪的衣裳更好看呗?” 广国公哈哈大笑几声, “辞官后,我们就来到此地了,平日里与军中将士们一块儿吃喝。不过我老头子如今也不过是个白身,扮成匪徒自然是更为方便些的。” “咋的?你不怕到时候别人给你军中将士安上个勾结匪徒的罪名?” 辛宗礼皱着眉头问道。 广国公这才悄悄挥了挥手,示意辛宗礼贴近: “国师啊,先皇驾崩前,给了我一张字条,上头说,若今皇不明,则改立新皇。” “当今圣上啥样,你也是知晓的,这边的敬安军已成了老夫的人马,国师你不妨考虑考虑……” 广国公话音刚落,辛宗礼一拍大腿: “你不早说!” 说罢,一行人神色匆匆来到议事厅,辛宗礼左右瞅了瞅,关上了议事厅的大门。 “你们要造反?” 白傲天呀压低声音,率先问道。 广国公点点头,从怀里拿出那个被裱起来的先皇字条。 众人急急凑近,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散开。 “原来先皇也知晓圣上不堪大任……” 辛宗礼叹了口气,又想起自己从前干的糊涂事。 “加我一个呗?” 白傲天又道。 她天生就爱打仗,小时上街,听见路人抱怨服兵役的事儿,她就格外羡慕。 她也想服兵役,可惜,不要女子。 后来,她接了母亲的位置,成了大当家。 为了寨中千张嘴,她也不会贸然攻打旁的寨子。 徐六子的事儿被揭开,说朝廷信不过自家大姐的老家,她是真的气愤。 不是不让练兵吗? 她偏要练! “我们寨子如今也在练兵,加我一个呗,我打仗还行,不赖!” 白傲天抱着胸淡淡说道,好似这造反是一件多简单的事。 “你们想不想……要一个人民当家作主的新社会?” 辛夷坐在桌边,眼睛亮亮的。 “人民当家做主?” 广国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没有皇帝,没有世家,百姓开智,念书,而后,能者居上。” “你可知一本书的价钱?平民百姓如何负担得起?” 广国公认为这个提议简直异想天开,没有皇帝?那国家不得乱了套?百姓开智?那百姓想法多了后不就家国动荡? “若我能将书本价格打下来呢?” “百姓开了智,能者居上,才能选出更有能力的好官,而不是如今这些酒囊饭袋。” 【姐姐!我买啦!纸张制造说明书!活字印刷说明书!】 【好便宜哦……大系统真是个好人呀!】 小萝莉一边给大系统发着好人卡,一边将买到的两份符合时代用字的说明书给辛夷传了过去。 “你可知一张纸有多贵?!开智哪儿能这么简单?!” 辛夷听着广国公的话,直接从袖口拿出那两张说明书: “我知晓在场的都是好人,这两张纸你们传着看看,若是觉得不错,那便差人研究。” 广国公双手接过,原本并不在意。 但阅完之后,脸上的胡子都翘得老高: “这!这是谁人所创?!” “我能通鬼,后世的鬼魂告诉我的。” 辛夷说完这话,自己都想笑,此话一出,这个世界仿佛都变得玄幻了许多。 一圈传阅下来,全场静默许久。 “我会派寨中之人研究,国公你……也试试?” 辛宗礼不确定地问向广国公,他知道广国公是武将,弄这些繁琐的事,想必他应没什么耐心。 第217章 “试试呗!不亏!” 广国公狠狠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 “若这俩玩意儿当真研究出来了,那个位置能者居上又有何问题?!” 若往后的百姓人人都有书读,那么坐上那个位置的定是有能之人! “那……若有能之人,坐上了那个位置,又变得无能了又该如何?” 白傲天怎么想,都有许多漏洞。 【来姐姐!接着!图书管理员著作!马克思恩格斯著作!列宁著作!】 【已经按照当前时代背景翻译好啦!】 辛夷:你说,这个跨步会不会太大了点? 【姐姐,你在怀疑我与大系统两个厉害外挂的能力吗?】 …… 广国公将说明书抄了下来,前脚刚走, 后脚白玄之便立马组织寨人去准备东西研究。 而此时,小萝莉弱弱的声音传到辛夷脑海里: 【姐姐……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第171章 太傅府人去楼空 “什么事?” 辛夷停下脚步,问道。 听小萝莉的语气,该不是件小事。 “顾倾怎么了?” 【……姐姐,】小萝莉满头黑线,【不是顾倾姐姐啦!是我!我!】 “那就好,”辛夷松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姐姐,大系统给了我好多好多积分,我今天查了一下,发现能升级啦。】 “这是件好事啊!” 辛夷回道。 不过她没想到,自己系统的升级完全没指望上自己,而是全靠嗑cp 的大系统。 【这是最后一回升级啦……】 小萝莉蔫蔫的,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周围的电子空间,又看了看满墙的显示器,好像要将它们刻在脑子里。 【姐姐,我会变成人。】 【不能与你像现在这样交流了……】 平时,它虽然总期待着能有这么一天,但这天突然到来,竟会让人有诸多不舍,也会有许多不知所措。 它从人变成系统再变成人。 即便前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感觉活了有三辈子那么长。 辛夷又停下了脚步,眼里闪着兴奋, “真的?!” 【真的啊!】 “快升级!等你有实体了姐姐带你出去玩!” “从此以后,你就叫顾小倾了!” 对于小萝莉拥有实体,辛夷也是期待了好久。 这回终于能升级了,辛夷对此表示非常激动。 【我……可能要休眠好几天了……】 【姐姐,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要想我哦!】 伴随着越来越扭曲的电流声,小萝莉没了动静。 而辛夷拔腿就跑,跑去自己的房子里给小萝莉,哦不,是顾小倾收拾出一个小房间来。 - 三月过了大半,辛夷收到了都城中丹药铺子来的消息。 信上说,太傅府已人去楼空。 丞相对于自己只握着朝中大半的权益已经不知足了。 他开始借口抹黑太傅声誉,说有乱臣贼子躲入太傅家中,必须搜家。 太傅一介文人,他秉承着行得端做得正,亲自将搜家的官员请入府内。 而结局,则是在太傅书房搜出了一纸反诗。 太傅傻了,高喊冤枉。 都城读书人为了太傅齐齐跪于宫门,只求明察。 但,现实终究是现实。 太傅一家,男丁皆被流放于瘴气之地,女眷则充入官伎。 丹药铺子的伙计拿了老些银钱,托了铺子许多老客户的关系,才将太傅女眷从教坊司中赎出,改了籍。 而太傅一家则已经上路,不晓得是生是死了。 辛夷阅后,眉头紧锁。 她忙将这则消息告诉了辛宗礼。 辛宗礼一听,也是一愣,而后就是赶紧上马去了敬安军驻地。 敬安军驻地是广国公的地盘,而广国公的人脉广,想必能联系上那边的驻军。 很快,广国公也得知了消息。 “早年老夫与太傅虽时常政见不合,但老夫知晓,他那心里也是装的百姓。这个老迂腐的!端的什么文人清高!如今好了!赤脚上路了吧?!” 广国公边踱步边叹气边抱怨,随后吹了个口哨,唤来了信鹰。 “那边有张将军的人马!我与他去信一封!争取将人救下!” 而辛宗礼则是将几张银票放到了广国公手里, “本想让你给那边捎些金子,但太沉了,不便信鹰飞行,你便将这银票给了他们吧。军中之人,军饷总是吃紧的,这些银票也能叫他们日子宽裕些。” 辛宗礼情真意切地说完,便要回到二姐寨。 但广国公却一把把他肩膀把住了,辛宗礼疑惑回头,只见广国公张开大手,朝他眼前晃了晃, “老夫也算是个军中之人,军饷也吃紧得很,如今那老夫那宝贝信鹰也飞出去了……辛兄不给些军饷说不过去吧?” 辛宗礼无奈,只得又扒拉开大钱袋子,拿出了最后一小叠被卷起的银票,塞进了广国公手里。 “给给给!这一天的,原先都说我两口子财迷,这下好了吧?不财迷谁养你们这老些人?!” 辛宗礼嘟嘟囔囔,走出广国公的帐篷,见到了帐外的将士。 第218章 肤色黝黑,嘴唇干裂,穿着一点都不御寒的衣裳,冻得瑟瑟发抖还在那里执勤巡逻。 见到辛宗礼,他们点头憨笑,就算打了个招呼。 辛宗礼嘴巴一撇,感觉眼睛想要尿尿。 他忙低下头去,抓抓自己空空如也的大钱袋子,翻身上马回了二姐寨。 “账房!从库里拿两千万两给我!” “不!别给我!你送去敬安军营地,交给那孙姓老头子!就说你家老爷我嫌他们太过穷酸,现下这个样子实在有碍观瞻!” 于是,帐房一头雾水地去了敬安军营地。 等通报过后,他见到了那所谓的孙姓老爷子。 “哎呦!原来是国公您老人家啊!” 帐房掂了掂自个儿的肚子,脸上肥肉颤了又颤。 “你有何事啊?你家老爷又抽什么风?” 广国公拧眉瞧着帐房圆滚滚的样子, “告诉你啊!想把银票要回去!门儿都没有!” “哎呦怎么能呢?” 帐房拍了拍手,叫两辆马车上前来。 他撩开车帘子,映入广国公眼睛里的就是黄灿灿金光闪闪的大金锭。 广国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些钱。 早年征战,他所带的八十万大军的军饷都没这么多。 “这这这这……说他抽风,他还真抽风了不成?!” 广国公可谓是穷了一辈子,就连如今身上穿的好一些的布料,都是先皇赏的,他没舍得卖。 如今见到这么多大金锭,说不想要是假的,说不敢接是真的。 “国公啊,你就收好吧,这也是我家老爷的一番心意。” “他说见军中将士如此困苦,心中不忍,遂将我遣来,专给你们送军饷的! 听闻这敬安军共二十万人,我家老爷按照一人一百两的份额,送了两千万两过来,若是不够啊,早些与我们说,我家老爷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账房说完,便见广国公已是两眼泪汪汪。 “呜呜呜……那……那老夫收下了,你回去转告辛兄,就说他日我定登门道谢! 呜呜呜呜……方才那些话,老夫属实不该说啊!老夫咋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哎哎哎……”账房见状,忙摇起手来,“将士们过得好就行了,哪儿还能劳烦国公亲自道谢呢……” “不不不不!咱知恩图报!这个谢老夫定要道!” 第172章 从哪来的小孩? 五天后, 傍晚。 广国公提着一大坛子酒来到了二姐寨门口。 “辛兄啊!辛兄!” 寨人通报到了辛宗礼处,辛宗礼顿时浑身鸡皮疙瘩冒起: “这称呼叫的,咋这么瘆人呢?” 他一头雾水地看着寨人将广国公带到了他的面前,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广国公就双眼含泪,举起坛子就是一口: “来!辛兄!啥也不说了!干!” “从此以后!你就是老夫最交好的兄弟!” 辛宗礼目瞪口呆, “你,你,你,你找我喝酒,你举起坛子干了算咋回事儿啊?” “谁跟你最交好了?你可别乱攀关系!” 然而,广国公不为所动。 他站起身来,走到辛宗礼旁边,咵嚓就是一顿拍肩膀: “唉,你这人就是嘴硬得很!” “但老夫不在意!来!干了!” …… 另一边,辛夷房里。 她正盯着眼前的一个一米左右的小孩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还上手捏捏脸。 “别说,顾小倾,你还真像个人啊。” 今日吃完晚饭,辛夷犯困,正想回房睡上一觉。 一打开门,就跟这个小东西面面相觑。 “姐姐!我真是个人!” 顾小倾手脚并用地将脸从辛夷手中拔出,叉着腰,瞧起来怪好玩的。 “你会长大?” “当然会!” “那你是不是就没有外挂了?” “这怎么会呢?”顾小倾嘿嘿一笑,凭空变出块电子屏幕,“呐!外挂!” 辛夷凑近去瞧,只见屏幕上有许多分屏,什么积分商城、抽奖、魂灵显形都在里头。 “这就是我从前所在的空间啦!只不过现在进不去了,只能在外部操作了……” 小萝莉怀念地瞧着屏幕里头空空如也的椅子,说道。 辛夷正想说些什么,就突然脑仁一痛,片刻后另一个小萝莉愤怒的声音响起: 【贴贴!你竟然瞒着我出去了!】 这声音里,不仅有恼怒,还有委屈。 辛夷挑眉,揶揄地看向顾小倾, “哟!偷跑出来的?” 顾小倾心虚,抓着头发,道: “老大……你知道的……我就想变成人嘛……” 【那你告诉我啊!】 “人家怕你不同意嘛!” 【我不同意还敢给你那么多积分吗!!!】 辛夷与顾小倾的脑海里,充斥着大系统疯狂的叫喊。 而小萝莉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电子屏幕里头,那个空空电子座椅上,多出来个小东西。 面目看不清,只是那身影穿着黑色袍子,梳着高马尾,愤怒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你这里全乱了!你这种按照正常程序出空间的有cd啊!】 第219章 “那个……老大……你是怎么进来的呀?” “每个系统空间只能绑定一个系统啊……” 【老娘卡bug!现在出不去了!】 【贴贴!等我找到bug出去变成人!我要跟你拼命!】 “啊……那老大你快些出来吧……揍我一顿也行的……” 顾小倾两个手指对着戳,看样子愧疚极了。 许久过后,大系统终于认命并神秘一笑。 【贴贴,你不愧是我看上的系统。】 【恭喜两位宿主成功绑定000号总系统,我的名字叫***,接下来,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大系统说名字时,语言系统分外卡顿,根本听不清。 但应是两个字。 【合作愉快,我的贴贴。】 电子屏幕里,大系统凑近,呲牙笑了一下,整张脸,只能看到嘴巴。 “姐姐,老大怎么有点像是中病毒了?” 顾小倾瞧着电子屏幕,心脏砰砰跳着,感觉怪怪的。 随后,大系统没有切断系统功能,但切断了自己与辛夷二位的联系,紧接着又开始在键盘上狂敲。 【bug啊……你究竟在哪呢?】 …… 待第二天,辛夷将顾小倾带到众人面前。 辛宗礼的下巴险些要掉到地上, “闺女啊!你从哪拿来的小孩儿啊?” “就算这小孩好看……不对,你不会偷摸下山劫道劫了个小孩吧?!” 白玄之则已经上手,一会儿戳戳顾小倾的脸,一会儿捏捏顾小倾的发髻。 “为母这辈子没想过你还能有个娃啊!瞧瞧,长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白傲天抽搐着嘴角,抱胸站到一旁。 她可不喜欢小孩,她就喜欢离小孩远远的。 “你叫什么名字呀?家住何处呀?可有亲人呀?多大岁数呀?” 还没等辛夷开口,白玄之的一连串问题便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我叫顾小倾,如今……”顾小倾没怎么说过谎话,她思索了半天,掰着手指数了数,“五岁啦!” 一只手五根指头,五岁,没毛病! “辛夷姐姐就是我的亲人呀!” 顾小倾笑容大大的,看起来非常诚实。 “……” 辛宗礼沉默良久,戳戳白玄之, “夫人,十岁的娃娃生不了孩子吧?” 白玄之立马转身弹了辛宗礼个脑瓜崩,一脸不可思议, “你在想啥?!” “不过,这孩子倒是与我们有些缘分。小辛夷命中无子无女,却不想现下竟送上门来了一个。” 白玄之话音刚落,辛夷终于找到插话的空间, “这孩子真不是我偷的!我一睡醒就站在我床边了!” 辛宗礼闻言,与白玄之对视一眼, “啊对对对……她自个儿来的!自个儿来的!” 敷衍过后,又继续捏着顾小倾把玩。 顾小倾这名字…… 他们想都不必想,定是辛夷给起的。 - 自此,整个寨子都知晓了辛夷突然之间多了个孩子。 时间长了,看辛夷的眼光都有些不可言说的“我懂”神情。 “小当家也真是的,劫道咋不叫上咱们呢?说不定还能再劫个好看的回来!” “姐姐我这辈子也不想嫁人,寨子如今也不愁吃穿,再劫个好看孩子,人生圆满啊!” 寨子中的人倒是没有生出些不明不白的辛夷十岁生娃的想法。 他们热衷于劫道。 自然而然将顾小倾的来历也描述成了劫道而来。 传着传着,再不信的人也该信了。 “你知道不?咱小当家抱了个孩子回来!不知是何来历!” “你知道不?小当家抱了个孩子回来,听闻是劫来的!” “你知道不?小当家劫了个孩子回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娃娃呢!” “你知道不?小当家屠了大户人家满门!就因为看上那家孩子了!” “……” 第173章 如今是何年? 因着辛宗礼的资助,敬安军那五十万人日子也愈发好过起来。 不久,就在寂山之上发现了一座矿山。 起因是,敬安军某个士兵因着吃饭吃撑了,寻思去寂山之上溜达溜达,消消食。 结果走着走着,被个灰白色带点黄的石头绊倒了。 这一摔,差点让他将腹中的食物给呕出来。 他心下一气,上脚便踢。 后来…… 临近的敬安军将士听见了他嗷呜嗷呜的喊叫声,走近一瞧,那人正抱着脚欢快蹦跳。 “这是……这石头咋长得怪模怪样的?” 其中一个士兵蹲下身来,端详着石头,然后哼哧哼哧地将它抬起,搬回了营地。 “国……不是,孙兄!孙兄啊!我捡回来一大块怪模怪样的石头!你快过来瞧瞧!” 士兵“嘭”地一声,一松手,将石头扔到了广国公营帐旁。 而后整个人也随着石头,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广国公忙起身查看,瞧见石头的第一眼,便仿佛被雷劈中了。 他呆呆的,过了好久,才失神说道: “这……这是铁矿啊!你在哪找着的!这儿有铁矿啊!” 铁矿自古以来都是朝廷管制,多用于打造兵器甲胄,少量用于打造农具。 第220章 价钱居高不下,若是买得多了,还会被怀疑是暗中练兵意图造反。 寂山发现铁矿的事,广国公马不停蹄地传信给了他他刚认的这辈子最好的好友——辛宗礼。 辛宗礼大惊过后又是大静。 他敲着桌子,老神在在: “天欲亡他啊……” “小辛夷啊,如今是何年?” “景昭拾伍年!” 顾小倾跳起来抢答道。 - 景昭拾伍年。 三月,寂山铁矿现世,敬安军兵力进一步增强。 四月,前太傅一家于流放路上被劫,生死不明。 五月,造纸术改良取得略微进展。 六月,民间教派新月会横空出世。 八月,新月会信徒增长速度令人瞠目结舌。 十月,丞相下令停建庙宇,增收赋税。 腊月,小国进犯,朝廷献礼两千万两白银,息事宁人。 …… “小当家的!你快劝劝八斤叔吧!俺们咋都说不听啊!” 八斤叔如今魔怔了,非要将他好不容易攒下的五十两银子悉数交给教派。 “小当家的,你不懂!” 八斤叔不顾身后扯着他的张铁,手里抱着一个小包袱,非要出门去教派奉献自己。 “小当家的!如今这世道!能救天下的只有真神!你若不信,随我一同去听听法会!这法会听了有功德!这功德能保佑咱们在这世道里活下来啊!” “……” 辛夷默默瞧着他,像是在瞧个疯子。 “八斤叔叔!我这个小孩子都知道你被人骗了!” 顾小倾手里拿着个药丸,就等辛夷发号施令,将药丸塞进八斤叔的嘴里。 “大人的事儿!你个小娃娃懂什么?!” 八斤叔左右摇摆,像条被钓上岸的鱼,拼命挣脱张铁的束缚。 “你要是再执迷不悟!俺可就不让你给俺当爹了!” 张铁在后头撕心裂肺喊着,恨不得一拳捶爆八斤叔的头,但又舍不得下手。 八斤叔动作停滞了一瞬,而后挣扎得更厉害了, “为了你娘!我更要去法会!这银两都是身外之物!将身外之物供奉给真神!我求真神护佑你娘安康!” “大姐跟大姐夫从前是国师!国师你不信!你信什么无来由的真神啊!我看你脑子当真是被驴踢了!” 张铁听八斤叔这么说,脸都气得通红。 “好啊,”辛夷此时说话了,她靠在柱子上,眼中意味不明,“法会在哪?我也去听听。” - 景昭拾陆年。 二月,新月会宣关县分舵一夕覆灭。 三月,县令脱离朝廷,发布告示,揭发朝廷与新月会的关系,并通缉新月会管事几人。 四月,造纸术改良取得重大突破,便宜纸张于福满楼独家售卖。 五月,活字印刷术现世,印刷书籍于福满楼图书馆免费借读。 八月,报纸现世,一众反皇权的言论充斥在读书人眼中,扎根于读书人心中。 十月,新月会于国境之内肆虐,但于宣关县彻底消失。 腊月,新月会推举三尺和尚为新任国师,奉其为真神。 …… “可曾听说了?新国师鹤发童颜,身长仅有三尺,就如同……” 福满楼如今成了天下读书人向往的地方,不仅因为笔墨纸砚便宜,更因着这里有着早已失传的孤本与许多朝廷禁书。 许多以前太傅为榜样的读书人,想要深读所谓“社会主义”。 于是,他们三三两两约好,一同来这宣关镇瞧一瞧。 “就如同那个小娃娃一般!” 书生指着辛夷身边的顾小倾,眼里闪着激动的光。 辛夷笑出声来,揶揄地低下头去瞧着顾小倾。 “我跟那个骗子才不一样!” 顾小倾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能有人将她与三尺和尚相提并论。 “骗子?” 书生笑笑,揽着旁边人的肩就要走,“论这天下谁人还能鹤发童颜呢?小娃娃,你能吗?” 顾小倾眨眨眼睛, “我能啊……” 顾小倾刚要有所动作,便被辛夷拎起,火速逃离。 …… “啧,没想到啊,为师研究出来的第一批药,便有人买走了。” 深山老林,莫人从捋着胡子,眉毛高高扬起,很是得意。 “哦?什么药?” 顾倾熬着药,头也不抬地问道。 “近日为师时常研究的啊!黑发变白发,白发变黑发!” 莫人从迈着步子,优哉游哉地丢给顾倾个黑漆漆的东西, “救你命的关键物件,也终是换着了。” - 景昭拾柒年。 三月,中原农民起义,攻下一城。 六月,朝廷出兵镇压。 八月,起义队伍被灭。 十月,朝廷出兵镇压宣关。 腊月,朝廷兵败。 …… “可要向前攻去?” 广国公骑在马上,手中拿着红缨枪,意气风发。 “还不到时候。” 辛宗礼垂下眼睛点了点手指,思索一番,勒回了马匹。 “穷寇莫追,追则生变。” 广国公重重地叹了口气,掉过头去。 第221章 “辛小姐,你腰间沉不沉?” 前德妃,如今的孙小姐与辛夷并排骑马,挑眉问道。 “不沉,就是有点恶心。” 辛夷瞥了眼腰间的一串耳朵,好悬没yue出来。 广国公说,杀了敌,就要割下右耳,系于腰间记军功。 从前是将头系于腰间的,后来发现如此一来行动不便,于是便改成了耳朵。 “辛小姐,你还真是个神人。” 孙小姐又含笑说道。 “怎么说?” “将士们的武器,个个锋利无比,那铁匠说,是你的手笔。” “不是,”辛夷语气淡淡,“不过后人乘凉罢了。” 自战争开始,辛夷好似也学会了顾倾那话题终结者的能力。 两人久久无话, 直到回到了寂山, 孙小姐才挥挥手,对着二姐寨口,喊了一嗓子: “许太傅——又去讲课啊——?” 片刻后,寨口远远传来模糊不清的回话: “回来了啊——?” 第174章 景昭帝退位 景昭拾捌年。 二月,南部爆发农民起义,朝廷出兵镇压。 三月,朝廷再次出兵镇压宣关县,共派兵力十余万。 中原再次爆发农民起义,朝廷无兵力镇压。 四月,中原起义连破两城。 六月,景昭帝退位,一心拜佛。 丞相杨福登基,改年号仁元。 八月,新帝与国师反目。 冬月,新帝颁发圣旨——新月会人杀无赦。 这场动辄几十万人的战役,打了许久。 直到腊月,才算暂时停战。 “我等效忠的是韩家天下!杨福此等小人窃取皇位,实在令人不齿!” 奉命镇压宣关的将领这般说道。 “你该效忠的是国土!” 将领对面的广国公朝他喊道。 “我所效忠的是韩家国土!” 将领举着双戟,荡气回肠。 “我等效忠的是百姓国土!” 广国公举起长枪,策马冲上前去,刺穿将领脖子。 他拎着软趴趴的将领的身子,骑马环绕场地,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谁有不服?再与老夫大战三百回合!” 这场单挑,是如今睁着血淋淋眼睛的将领提出来的,如今他死了,再无人敢上前。 他们策马退回驻地,马蹄声震得周遭大树摇摇晃晃。 辛夷因常常出入战场,晒黑许多,身长窜上了一些,眉眼间也更凌厉了。 她跳下战马,拎着顾小倾扔到河里, “你撒尿和泥也就罢了,血水和泥是怎么个事儿?” “不洗干净别上岸!” 说罢,倚在旁边的大树上,拧眉瞧着她。 不知怎么回事,顾小倾刚变成人的时候分明还稳重得很,现如今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某天一觉醒来,召唤系统的权限重新回到了辛夷手里。 而顾小倾,却是再也召唤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顾小倾在河里冻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慢悠悠洗了起来。 辛夷抬头,看见橙红色的霞光,像是血浸染了半边天。 “姐姐,我十八岁了喔。” - 仁元壹年。 三月,朝廷召回了镇压宣关的几十万大军。 五月,敬安军收到了来自朝廷的一笔二百万两赔款及求和意愿。 六月,宣关方扣押赔款并拒绝议和,顺便虚心请教了新皇萝卜的播种方法。 八月,新皇举全国兵力再次对宣关出兵,但遭到了朝臣的阻止。 十月,南部起义队伍并入中原起义队伍。 冬月,以国师为真神的新月教再次兴起,宣扬新皇为窃国之贼,当人人诛之。 …… “这俩人内斗起来了这不?” 辛宗礼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地对旁边的广国公说道。 “人一旦得了权啊……欲望就大了。” 广国公躺在另一边的摇椅上,拎起脚边的酒坛子,灌了口酒。 ”等他们斗完的吧,咱们当个黄雀,来个一击必杀。” “那可就不知晓到猴年马月喽……” 日子渐渐平静下来,农民起义队伍日益壮大,朝廷方面暂时搁置了宣关,开始一心对抗起义队伍与新月会。 辛夷拎着顾小倾,爬上树杈,看着绵延的寂山, “你的大系统还在闭关吗?” “姐姐,大系统是谁?” 辛夷看着顾小倾清澈的眸子,突然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顾小倾开始慢慢忘记从前的事了。 她真的变成了人,并要重新活上一辈子。 “你是谁?” “我是顾小倾啊!” “你从哪来?” 顾小倾戳着手指思索,从哪儿来? “姐姐劫来的呀!姐姐放心!我不想家!不会走的!” 辛夷沉默了。 从前的贴贴系统,真的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小孩。 - 仁元贰年。 起义队伍与朝廷僵持不下。 朝廷紧征壮丁充军,将将凑出了一百二十万大军的举国兵力。 农民起义的内核发生了质变,开始与新月会联手,洗脑百姓,攻打朝廷。 “咱咋还不能出手?” 第222章 广国公等得急了,他摇晃着辛宗礼,想要一个说法。 “还、不、到、时、候……” 辛宗礼因着被摇晃,讲话极为“颠簸”。 “咋不到时候了?咱们的兵,装备精良,身强体壮,精神抖擞,一人能抵朝廷五人!” “你那土匪窝的人,就连几岁的女娃娃都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主儿,熟悉江湖百家武艺,更擅奇袭取人首级,咋就不到时候了?!” 辛宗礼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不说话。 没到时候。 寂山之上的土匪寨子早已被敬安军清除干净,降者并入二姐寨,不降者拉上了战场并入敬安军当肉盾。 如今的寂山,就是二姐寨与敬安军的地盘。 “我寻思着啊……” 广国公平静下来,抿了口茶水, “现下整个国土,也就咱宣关这边一派祥和了。” “谁说不是呢?” 宣关地处边境,除非别国进犯,内斗暂时还真打不到这儿。 因此,许多百姓为了躲避战乱,举家迁来此处。 更有许多读书人,为了前太傅,而搬来此处。 一时间,整个国家出现了一种边境更比都城繁华的怪异现象。 “现下什么年份?” 辛夷躺在福满楼三楼,望向下面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 “小东家竟还不记年份吗?” 甄三娘拿帕子捂嘴笑道, “今年啊……仁元贰年,咱们福满楼,已有五年了~” - 仁元叁年…… 一月。 “走吧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莫人从摆摆手,侍弄着他的草药,没回头看一眼顾倾。 “后会无期。” 顾倾拿上她的剑,毫不留恋地转身隐入林中。 她所带的胎毒终于被清除干净,而代价就是须发皆白,畏光。 莫人从本想通过药物来让顾倾变得正常,但试过之后发现,那些药物对她并不起作用。 在森林时还好,到处都是茂密的树,她时常走在树荫底下,并未发觉有何不妥。 等她走出林子,阳光刺得眼睛酸痛,她才发觉自己与世隔绝太久了。 久到甚至忘了阳光究竟能有多亮。 “毒素乍然清除干净,不留下来休养一番?” 她决定要走时,莫人从这般问道。 她摇摇头,只答: “小姐还在等我。” …… 这五年来,顾倾师徒二人过得一穷二白。 虽莫人从卖药赚了些钱,但那些钱甚至不够一次次试药。 顾倾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到达了个破落小镇。 “娘亲,那个姐姐好白,像传闻中北部的雪一样!” 被妇人牵着手的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倾瞧,眼睛里充满好奇。 “别看!” 妇人小声斥道,忙挡住孩子的眼睛, “这是怪人,你若是不听话,夜里便会吃了你!” 第175章 空无一人的国师府 顾倾已然不像早前那般在意旁人的看法。 她脚步一顿,瞥了对方一眼。 而后照常向前走去。 没走多久,身后便传来一声惊呼: “来人啊!有贼公然行窃啊!” 那个声音,像极了之前那个母亲。 顾倾脚下一转,回过身去。 那贼正不顾一切向前飞奔,街上空旷,竟是已然跑了很远。 不久,那个黑点般的身影消失在了转弯处。 妇女软软瘫在地上,扶着懵懂的孩子,看见顾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姑娘你拿着剑,定是会武的!姑娘求你!那是俺婆婆的救命钱啊!” 顾倾没有答话,只快速向前跃去。 不久,便将个打着补丁的灰蓝色钱袋子扔到了妇女脚下。 “保管好。”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女侠,等等!” 妇女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因着被劫的后怕,身子还在颤抖,她打开钱袋,从里头拿出几个铜板, “女侠,女侠,这几文钱不多……你收下吧……” “你是俺的救命恩人!若这钱丢了,他们定要将俺打死的!” 妇人将拿着铜板的手伸到顾倾面前,另一只手正哆嗦着抹眼泪。 “不必。” 顾倾退后一步,却直直盯着她,盯得妇人心里发毛。 “女,女侠,有啥事吗?” 顾倾微微点头,“你的帷帽,当谢礼吧。” 妇人愣了片刻,而后马不停蹄地摘下了头上的黑色帷帽,神色间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这帷帽许久没洗了……” “无妨。” 顾倾淡淡回道,接过帷帽,利落转身离去。 “娘亲,那个姐姐是什么人啊?” 妇人的孩子牵着妇人的手,远远瞧着顾倾离去的背影,又问道。 妇人摸着腰间的钱袋子,低下头去, “好人……” …… 有了帷帽避光,顾倾白日行路速度加快。 一路上,她见到了许多从前未曾见过的东西。 例如堆积成山的尸体,例如空无一人的村庄,又例如被血水染红的一整座城。 她停下脚步歇息时,听见旁人说什么新皇,说起义,说新月会又说国师。 第223章 听到国师,她内心不由得慌乱了一瞬, 她走上前,站在正谈话的人的桌前,直直问道: “国师怎么了?” 那人只呲牙笑笑,道: “国师可是我们的真神啊!是真正能把百姓从水深火热中救出的真神!你可听闻过新月会?来,我来与你讲讲,听了就算功德!保命的!” 顾倾听到想要的答案,没再理会那人的话,又回到了原处。 新月会?国师?真神? 这三个词,与她印象中的国师府中人完全不同。 她莫名感到危机。 于是,顾倾加快脚程,于三月初,终是到达了都城。 也到达了记忆中的国师府。 “咚咚咚……” 顾倾敲了敲大门,府中并未有人应声,安静得一塌糊涂。 她心中更慌了,便一跃跳到国师府院墙之上。 然而,此时国师府的样子,与她从前的记忆,相差太多。 此时的国师府中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枯萎的东倒西歪的杂草。 那个湖泊也已成了一潭死水,上头不止飘着枯枝败叶,还飘着许多溺水动物的尸体,顾倾离得远,都能闻到一股腐朽的臭味。 “小姐?” 顾倾的心脏跳得剧烈,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胸腔。 她站在荒芜的杂草之中,无措地看向周边,口中小声喊着辛夷。 可是,除了偶尔吹过的风声,并没有旁的声音回应她。 她的身形急急朝辛夷院中移去,带着几丝希冀。 可世上没有奇迹,从前生机盎然的院子,此刻一片死寂。 院子中央的那棵梧桐树,甚至已经枯死。 她抚摸过梧桐树,进了辛夷的屋子,刚打开门,就扑簌簌地掉下许多土。 屋内陈设如旧,只少了些点缀。 顾倾在这里没有寻到一丝期待看到的东西,她又转身,朝自己原先的房间走去。 尘土又扑簌簌地落下,落了顾倾满身。 她站在门口,向里面望去,入眼便是那墙上插着的剑。 她缓缓走近,上面的风铃随着她的动作开始摇晃,发出并不清脆的响声。 这是她师父莫人从说的那把剑。 那把她母亲花费好些心血送的剑。 林中与世隔绝的日子是格外锻炼人的,她如今的身子强壮了许多。 只需手臂微微用力,剑便被她轻而易举地拔了出来。 她拿着剑,继续向里走去。 路过一扇窗,她的步伐微微停顿,记忆中的情景翻涌上来。 这是她的小姐常常翻的那扇窗。 窗边有张桌子,桌子上…… 顾倾呼吸滞住,缓缓伸出手来,抚下桌上的灰尘,一张泛黄的纸张随即出现在她的眼前,上面是辛夷龙飞凤舞的大字: 『姐姐,你的家人似乎还未见过我,我去问候一下他们……』 顾倾不知为何,突然松了口气。 寻墨堂的纸,质量上乘,五年过去,除了泛黄,竟还保留着该有的柔韧性。 顾倾将纸拿起,贴着胸口放好,闪身出了门。 莫人从曾不止一次地告诉她她的家在哪,但顾倾从未放在心上。 一是她的潜意识已经认定国师府就是她的家。 二是听莫人从说,那个家给她留下的记忆不是很好,她也便只想远离。 但……看来这次,必须要走一趟了。 顾倾深吸一口气,跃上国师府高墙,正想往城外赶,却发现临近的太傅府竟也是人去楼空。 她忙向丞相府看去,果不其然,也是空空如也,甚至连建筑都少了许多。 转念一想,顾倾明白了。 这一路上她听旁人讲了许多她与世隔绝时发生的事,就比如…… 丞相窃国。 仁元皇帝,就是从前的杨福。 顾倾眉间微皱,神色不明。 她向城郊方向看了看,还是脚步一转,进了丞相府。 从前她被辛夷气得睡不着时,就喜欢来丞相府看些新鲜东西。 时间一长,她便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熟门熟路地走向丞相主院一颗榕树之下,仔细观察后,按开了个机关。 眼前的树干顿时一分为二,向左右两边移去。 移到最后,出现在顾倾眼前的,是个黑漆漆的洞口。 “心肝儿啊~这个地方我只告诉你一人!” “这可是我与圣上的秘密呢!” 第176章 我家夫人 当初,丞相喜欢极了那个十七岁的小护卫,便将这个地宫的存在告知了他。 现如今,也不知那个小护卫如何了。 顾倾下了洞口,入眼而来的就是四通八达的小路。 “这个地宫,乃是圣上与老夫秘密建造,里头的陈设与如今的皇宫一般无二。” 丞相揽着小护卫逛地宫时,顾倾就在后头跟着。 走了不知多久,顾倾在一扇金光闪闪的大门面前停下。 这里是景昭帝的私库所在,看到这个门,就说明地上已是皇宫的地界了。 “奴婢劝你还是将那钥匙交出来,礼佛之人,要那些个身外之物又有何用呢?” 旁边传来交谈声,顾倾将耳朵贴在墙壁上,继续听下去。 “哎哟,你怎就不听呢?咱们圣上与你可不一样,若是惹恼了,你当真觉得你还能活?” 第224章 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与他交谈之人却是没有一点声响。 “圣上将你囚于此地已是仁慈,你若将那钥匙交出来,圣上开心了,你闲云野鹤一辈子又有何不可?” “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们几个,给他点颜色瞧瞧!” 话音刚落,顾倾就听见几声细微的闷哼。 难听。 顾倾嫌弃地拧了拧眉,远离那个墙壁。 从对话中,顾倾想,景昭帝已经被杨福软禁了,而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把钥匙…… 若她想得没错,应是景昭帝私库钥匙。 因着打仗赔款,献礼求和,国库早就不堪重负,日渐空虚。 想必这景昭帝私库,正成了杨福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过,这等事,又与她何干呢? 她来到此地,也只是为了瞧瞧这地宫是否也同丞相府一般荒凉罢了。 如今得到答案,她也不做停留,转身折返,回到了丞相府地面。 “嘶……” 刚到地面,顾倾便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不知为何,相较于地宫,曝于阳光下的丞相府冷得更甚。 顾倾垂下眸子,正大光明地走出了丞相府的大门。 “卖肉咯!今儿现宰的肉!新鲜!” 不知何时,相府门口出现个卖肉摊子,摊主高声吆喝着,眼睛却是往顾倾身上瞥。 官员府邸地界,怎会有卖肉摊子? 顾倾有些疑惑,但还是决定不再多加理会。 既然选择了这般摆摊,那定有它自己的道理。 “姑娘啊!你等等!” 肌肉虬结的汉子举着砍骨刀朝顾倾挥着手,听语气,倒不似他相貌那般像个恶人。 顾倾停下脚步,转头朝他看去。 “你是从前国师府的不?” 顾倾没有答话,但轻轻点了点头,帷帽跟着一晃一晃的。 “我看你那白头发就像!国师府的人,总有些跟旁人不同的地方!那你跟我说说,从前国师家大小姐叫啥?” 屠户这般提问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辛夷不常出门,若是不熟悉的人,别说辛夷的名讳,他们甚至不知道国师夫妇还有孩子。 “辛夷。” 顾倾也在对面,透过帷帽,盯着屠户的眼睛。 “诶,对头!” “那大小姐的夫人叫啥?” 屠户憨憨一笑,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接着问道。 顾倾怔住,脸瞬间爆红。 好在有帷帽挡着,让她不至于乱了分寸。 她结结巴巴的,没信心说出自己的名字,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小姐……没有夫人。” “诶~”屠户瞬间脸色变了,他板起张脸,握着手中的砍骨刀砍起肉来,“去去去!我认错人了!你不买肉赶紧走!” “或许我认识她夫人,可否……” 顾倾心跳得太快,说话都忍不住颤抖。 屠户没好气地清了清嗓子,又抬起眼皮瞧向她: “武艺高强,长得好看,劲儿也大,眼珠子从前发蓝,这会儿兴许又变了个色儿……” 屠户仔细回忆辛夷信中说的话,挑了几个重点出来。 顾倾听着听着,脸更红了,仿佛能滴出血来。 她能确定是自己,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十分羞耻。 “顾……顾倾。” 她张开嘴好半天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结果,念出自己名字,羞耻感更重了。 听到顾倾的话, 屠户这才忙向四周瞅了瞅,探过身去,凑近顾倾。 却不料,顾倾一下子又后退了大步。 屠户无奈,只得小声道: “我是广国公的人!若你见到国公,就跟他说,十月香火燃尽。” “我们信鸽都被宫里头的处理了,这事儿便只得托与你了。” 顾倾不信,见是正事,她赶紧抛下心中那份爆表的羞耻感,认真起来。 她紧紧盯着屠户的眼睛许久,见其神色没什么变化,才回道: “你如何信得过我?” “嗐!”屠户摆摆手中的砍骨刀,“辛大小姐信里说的呗!为了等你,我可是丢下我心爱之人冒死从宫里头偷跑出来!” 屠户话音一落,眼睛又向四周环绕了一圈, “你也莫要再说些旁的了!别看此处荒凉,杨福的眼线可到处都是!你也赶紧走吧!我还得回宫呢!” 说罢,直接低头收拾起了摊子,没再看顾倾一眼。 而顾倾,也直接转头,向远方走去。 但,与其说走,不如说是带着羞耻感落荒而逃。 她虽不知道辛夷如今在哪儿,但依那屠户话里的意思,辛夷好似知道她会找过去。 为何呢? 顾倾隔着衣服,摸了摸放在胸口的信件。 顾府吗…… - 如今整个国,只都城还稍微安定些。 顾倾一出都城,入眼而来又是尸横遍野。 回顾府的路,顾倾走了一月有余,期间她随莫人从学的医术倒是派上了不少用场,救治了许多遇难百姓。 但她从来懒得说话,也不知晓能与旁人说些什么,受她救治的百姓只当她是个异于常人的哑巴。 行至城门口,顾倾抬头瞧了瞧上头写着的大字,正欲抬脚进城,便被人拉住, 第225章 “恩人!你可不能进去!我们就是从这里头逃出来的!” “对!”另一人也道,“这儿早被起义军占啦!城里头如今那是尸山血海啊!” 顾倾停下脚步,浅浅笑了一下,对他们点点头。 而后脚尖一点,直接越过他们,进了城。 守城兵士见状连忙拦截,可却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还在的人就已不见踪影。 城门口几个人瞧着城内,纷纷嗟叹。 眉间是深深的担忧。 顾倾于城内飞檐走壁间回想着莫人从说过的话,眼前掠过一堆又一堆的残肢断臂。 路上没什么人,只有个老者,正拿着个叉牛粪的玩意儿,叉起一个又一个残肢,将它们扔进身后的背篓里。 顾倾撇过头,不愿再去细瞧。 莫人从与她说,她的家与一户姓刘的员外是邻里。 而此时,顾倾面前,正是刘员外府。 她垂下眸子,心绪突然有些复杂。 莫人从说,她许多记忆都已逐渐恢复了,但唯独她的家,到现在还没有一丝记忆。 应是那些记忆并不怎么美好。 顾倾深吸一口气,正欲转身,身后突然有个严肃声音传来: “何人鬼祟?” 顾倾一惊,忙闪身后退,手中的剑也随之出鞘,寒光一闪。 但,当看清来人的面目时,她犹豫了。 只见面前之人是个比她矮上一头的少女,圆脸俏皮,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顾倾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少女便眉头一皱,走上前来,掀开她的帷帽,盯着她的头发打量半天。 “你是我家夫人?” 少女疑惑的声音传进顾倾耳朵里,倒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是。” 顾倾否认过后,一个翻身,退了老远,这才松了口气。 “我家夫人是顾府的小姐,叫顾倾。” “你真的不是?” 第177章 福满楼在哪 少女声音清亮,十分疑惑。 她紧紧盯着顾倾露在帷帽外面的头发,丝毫不信顾倾的回答。 又来……? 顾倾脑子空白了一瞬,整个人定格在原地许久。 最后,她才在少女锐利的眼神下,带着泛红的脸颊与皮肤缓慢地点点头。 “我……是……” “我就说嘛!” 少女长出一口气,蹦蹦跳跳地走到顾倾身边,伸手就要将她往顾府中扯。 但又被顾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开了。 “我自己走。” 少女耸耸肩,跳到顾倾前面带路。 “我叫张佑行,是张伯的女儿,被小姐派来打理顾府的!” 进了顾府门,少女这般说道。 “不过啊,小姐虽在信中说过,你头发或许会白上些……” 张佑行说着,扭头瞧了瞧顾倾如今的头发, “没想到啊!竟能白得如此彻底!看久了,还别有一番风情呢!” 顾倾听着,抿唇点点头,还是问了那个她很早就想问的问题: “小姐在哪?” 张佑行带着她穿过回廊,走至一间屋中, “夫人你竟不知吗?老爷夫人辞官回乡啦!小姐自然也回了!” 说罢,走至屏风后头,揽出个弱柳之姿的女子来。 那女子有些扭捏,红着脸拿着帕子推搡着张佑行,但无济于事。 “夫人啊!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夫人!隔壁刘员外家的小姐!” 张佑行扭头对着刘小姐呲牙傻乐,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我……夫人你莫要听她胡说……我们只是……闺中好友……” 刘小姐红着脸,将张佑行从身上扒拉下来,结结巴巴狡辩道。 张佑行也不在意,与刘小姐闹了一番后才正经起来。 她伸手给顾倾行了一礼,从门外招招手,瞬间涌进来一群人。 一进来,便齐刷刷地给顾倾行礼。 这倒是吓了顾倾一大跳,她后退半步,转头看向张佑行。 “这是如今府内做工的杂役小厮与丫头们,自我接手顾府,至今应有五年了,好在幸不辱命,顾府生意如今蒸蒸日上。” 张佑行挥手,遣退了一群人。 她与顾倾尽数说了这五年来顾府的种种,比如如今战争四起,民不聊生,顾府便直接转手做了战争生意。 五年前,辛夷便与她在信中说,这世道不可能太平,战争不定何时会来。 她便直接将顾府的生意转向了粮食。 如今战争来了,粮价高涨,顾府赚得盆满钵满。 甚至还有余粮能时不时地施个粥。 “这里不是被起义军占领了吗?” 顾倾回想着城外百姓的话,有些不解。 “如今这天下,除了福满楼!论谁还能有你顾府粮食多?他们若要占顾府,那就得做好失去粮草的准备!” 张佑行这话说得张狂无比,信心十足。 但顾倾好似没有听见这番话,而是直接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她重复着, “福满楼……” 她赶路时,常常能从旁人嘴里听见这三个字。 说那里地处边关,朝廷久攻不下,城内和平安宁,新奇玩意也多。 是如今百姓心中的世外桃源。 第226章 “对啊!你定也听说了吧?” 张佑行扬扬眉毛,靠在刘小姐的身上,突然叹了口气, “不过啊,因着战争,百姓人人自危,时间久了也便疯魔了。” “人人都想去那福满楼,却都不知死在路途上的百姓究竟有多少。” 顾倾没有放过张佑行脸上那一点点自豪的小表情,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开口便道: “小姐就在那里吧?” “福满楼在哪?” 顾倾拿起剑,好似张佑行一答,她便要立马动身。 “夫人你急什么?” 张佑行重新站好,走出门朝外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又折返回来, “夫人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到时见了小姐也不好看啊。” “先吃顿好饭,休整休整,赶路也不差这几天。” 说罢,从茶壶中倒出杯茶水来,递到顾倾面前。 顾倾摇摇头,拒了茶,正想说些什么,就见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来个人, “小姐!小姐你回来了!” “小姐!我是至勤啊!” 那人跪在顾倾脚边,拉着顾倾的衣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 顾倾嫌弃得紧,肌肉记忆作祟,直接将人踢了八丈远。 至勤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缓着,片刻后又手脚并用朝顾倾爬来。 顾倾一瞧,心中警铃大作,闪身便要逃出屋子。 关键时刻,还是张佑行出手将至勤拦了下来。 “小姐!你不认得我了吗小姐!” 张佑行虽小小一只,但拎着至勤,怎么看怎么像拎着个小鸡仔。 不论至勤如何挣扎,始终挣脱不开张佑行的手。 顾倾此时,终于有时间说话了。 “不认识。” 只这三个字,将至勤的心轰了个稀碎。 “我有病,药有毒,不记得了。” 顾倾淡淡说着,眼神没再往至勤身上看一眼。 …… 第二日一早。 顾倾在顾府全员的目送下,上了马。 “这匹马可是老爷爱马的崽!叫阿倾倾,小姐专门托人从边境送来的!说这般夫人能省不少力呢!” 张佑行拍拍马屁股,感叹道。 顾倾听到名字,脑中又是一阵空白。 但,她似乎开始逐渐习惯了辛夷不经意来的惊吓。 很快,她便回过神来,没有回话,只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辛夷将她要走的每一步路都算好了。 只是不知……往后会不会也算得准呢? 顾倾帷帽底下的唇角微微勾起,神色不明。 “好啦!” 张佑行将个小包袱挂在马背上,退后几步,朝顾倾行了个礼, “夫人去吧!小姐还等着你呢!” 顾倾点点头,双腿一夹马腹,迅速消失在顾府众人眼中。 张佑行拍拍手,招呼着大伙儿该干嘛干嘛去。 只剩至勤一人,还呆呆站在原地,望着那条已然不见人的路。 张佑行深深瞅了他一眼,牵着刘小姐回了房。 刘小姐研墨,张佑行动笔写信: 『小姐!至勤那小子看夫人的眼神不对劲!』 『夫人已然动身,阿倾倾腿脚快,估摸着不到一月便能到宣关地界!』 书写完毕,张佑行等不及,拉着刘小姐对着信纸吹了又吹,待差不多干透,这才两指蜷起放于唇边吹响了口哨。 窗边骤然暗了下来,一只庞大的鹰飞来。 直至收起翅膀,才恢复了些光亮。 张佑行摸摸大鹰的背,将信纸卷起,放入其腿上的信筒。 “去吧乖乖!这消息,小姐可是翘首以盼许多年了!” 第178章 你的另一个姐姐要回来咯 而离开顾府的顾倾,却是没有直接朝着宣关方向赶路。 她将马在树上拴好,而自己则来到了一户小院前。 昨日,那个叫至勤的小厮又悄悄寻过她。 与她讲了顾家亲戚的所作所为以及他们的下场。 顾倾跃上房檐,朝里面看去,就见个裹着头巾的妇人正在院里洗衣裳。 被烧得焦黑的顾文早已死去。 只留下妻儿继续被世间磋磨。 顾文的妻子如今给刘员外家洗衣为生,而他的儿子则去被抓了壮丁,替起义军打仗,也不知是死是活。 妇人口里哼着悠长哀怨的不知名曲调,洗到一半,抬头看了看天。 而后继续低头洗衣裳。 顾倾垂眼看了许久,转身离去。 她对这妇人生不起任何恨意,也生不起任何怜悯。 但辛夷让她这般活着,定有这般活着的道理。 有时,人活着,会比死去痛苦得多。 顾倾翻身上马,正欲前行,身后传来砸门声: “钱呢?!” “那二十万两你如今才还了五两!” “大家亲戚一场!你若是再不交钱,就莫怪老子不顾及情面了!” 说罢,哗啦一声。 顾倾伸手,捂住了口鼻。 刺鼻的发酵过后的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顾倾扭头,就见妇人大门上头挂了一片一片的褐色物体。 “驾!” 气味实在难闻,顾倾猛地夹紧马腹,快速从那人身旁掠过。 烟雾弥漫,一包药粉从顾倾手中掉下,迷住了那人的眼,也害得那人连连打喷嚏。 第227章 待那人揉揉眼睛,正想破口大骂,始作俑者已经不见踪影。 片刻后,他白眼一翻,一头栽进粪桶里。 “小姐不常生气。” 昨晚,至勤与她说起顾家亲戚惹得辛夷极为不快时,顾倾这般回道。 “若是生气,那定是做了天大的错事。” 此刻,顾倾勒住疾行的马,回头朝小院方向看了看,喃喃自语。 - 二姐寨中。 八斤叔噌噌地跑到辛夷院子,哐哐砸门。 “小当家的!乖乖飞回来了!” 辛夷一听,赶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起身开门。 乖乖是广国公那只信鹰的崽,因着辛宗礼是广国公这辈子最铁的好友,广国公便将这只最为天赋异禀的信鹰幼崽送给了辛宗礼。 而辛宗礼,转手送给了辛夷。 “哪儿呢?” 辛夷环视四周,没发现一点鹰的影子。 “呐。”八斤叔伸手指了指寨中广场方向,“乖乖吃食儿呢!可怜孩子定是许多天没吃到肉,饿急了,这会子狼吞虎咽的呢。” 辛夷抬脚就往广场方向赶,却被八斤叔一把拉住。 “小当家的,你咋火急火燎的呢?” 他摊开手,伸至辛夷面前。 “你要找的不就是这玩意儿吗?赶紧拿去!可莫要耽误乖乖吃食!” 说罢,直接将信筒塞进辛夷手里,又急急忙忙地去寻乖乖了。 在八斤叔的心里,乖乖可比辛夷这个小当家讨喜得多。 八斤叔这辈子没孩子,但他可是把乖乖从小喂到大的人,在他心里,乖乖跟自己的孩子差不了多少。 辛夷也没再理会八斤叔的风风火火,拿着信筒就进了院。 而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件。 『小姐!至勤那小子看夫人的眼神不对劲!』 『夫人已然动身,阿倾倾腿脚快,估摸着不到一月便能到宣关地界!』 顾倾回来了!!! 辛夷眼睛亮了,嘴角的笑突然怎么都压抑不住。 她开始拿着信在原地转圈圈,却被从屋内走出的顾小倾看了个正着。 “姐姐,你在干嘛啊?” 顾小倾从来没见过辛夷这副样子,她啃着不知从哪拿出的香蕉,愣愣地瞧着辛夷。 “你的另一个姐姐要回来了哦!” 辛夷狡黠一笑,她突然很好奇顾倾知道顾小倾名字后的反应。 “另一个……” 顾小倾疑惑,但没说什么。 辛夷常常与她说,她还有另一个姐姐,跟她名字很像。 所以顾小倾并不奇怪。 她从身上挎着的小布包里又拿出根香蕉, “姐姐你吃吗?今天老大给了这个,还怪好吃的。” 其实,顾小倾并不知道老大是谁。 只不过,从某天开始,她的房里总会莫名其妙多出许多好吃的东西来。 辛夷告诉她,送她东西的好心人,名字叫老大。 顾小倾也便这般跟着叫了。 “你自个儿吃吧!” 辛夷捧着信,回到自己房里,左看看右看看,而后,面色一沉。 至勤这小子不对劲? 至勤是谁? 辛夷不怎么记人,但她还是提起笔便写道: 『瞧他名字该是十分勤快的,多多安排活计,忙起来了就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啥人啊?她的顾倾姐姐也是旁人能肖想的吗? 【宿主!我家贴贴喜不喜欢今天的零食啊?】 辛夷还正在脑中思考着至勤究竟是谁,便被大系统打断了思路。 “喜欢,她说好吃。” 辛夷叹了口气,幽幽答道。 大系统诸如此类的问话,是每天给顾小倾送完食物后必来一次的。 这大系统卡bug占据了贴贴的系统空间,但因为总在找bug又制造bug,导致贴贴系统空间乱了套。 现如今,就连空间里能看见外面的大屏幕,都是一片雪花。 大系统要想知道外界的情况,就必须得询问辛夷。 【我就知道!贴贴她从前就喜……】 辛夷:“啊?” 【我没说话啊!】 辛夷正想犟一犟,就突然感觉脑子一轻…… 罢了…… 大系统又关闭联络了。 大系统这个系统当得十分不称职,它总说出些莫名其妙的半句话,而后又突然断联。 令人捉摸不透。 好在如今能召出屏幕,能自己操作,有没有个称职的系统也就不重要了。 辛夷将信件卷好,放入信筒之中。 而后直接翻窗出门,进了院子旁的竹林。 竹林深处空地之上,许大狗正拿着个铁锹,哼哧哼哧的不知在挖些什么。 见到辛夷,他停了动作。 “小当家,你咋有空过来了?” “寒潭现下如何?” 辛夷问。 “好得很!” 许大狗咧嘴一笑,往一侧挪了几步,伸出手,指给辛夷看。 “小当家,你就瞧好吧!这孙老爷他外孙可真是个人才!啥机关都能造出来!” 辛夷顺着他的手瞧去,入眼便是国师府同款的石桌石凳,而韩承闲,正仰躺在石桌底下,格外认真地鼓捣着什么东西。 对于外界的事情充耳不闻。 第228章 “俺先不跟你说了!俺得忙着挖坑!“ “那些个贵嗖嗖的花,得赶紧栽上,要是死了俺也得心疼死!” 第179章 传信儿的来了 时间一转,到了五月份。 正是春暖花开之际,顾倾骑着马,遥遥看见了宣关城的城门。 这一路上,她遇见了许多砸锅卖铁都要来宣关城的人,他们晒得黝黑,草鞋破了半边,拉着板车,相互鼓劲儿。 说,到了宣关城就有好日子了。 那些人们大大小小的战争都见了许多,他们忙着躲避战乱,九死一生,就为了能有个安身之地。 说来也怪,越是临近边境,百姓过得倒是越安定。 如今到了宣关城门前,竟是一场战争的痕迹都没有。 她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到守城官兵身前,将张佑行早就备好的路引交给官兵查看。 官兵只消看了一眼,便惊愕抬头。 “你把帷帽撩开,我对照下脸。” 顾倾点点头,撩开帷帽。 “行!进去吧!” 守城官兵摆摆手,瞧向另一边的同伴,眼底尽是狂喜。 待顾倾牵着马走远, 那守城官兵才小跑到同伴旁边, “叫老六替我!我去寻县长!” 自朝廷三番五次派兵攻打宣关后,宣关城知府连夜跑路,生怕被朝廷安上个谋逆罪名。 就这般,原先只管宣关县的县长如今也算是某种意义上升了个官,带着全家一块儿搬到了宣关城。 “你说啥?” 县长瞧着风风火火跑来的守城官兵,瞪大了原本睁不开的眼睛。 “那小当家的夫人回来了??” “千真万确啊大人!” 守城官兵连连点头,就差没举手对天发誓了。 “快快快!帮本县研墨!马上修书一封!” 县长原地转了好几圈后,才一屁股坐上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正当守城官兵在砚台上点了几滴水,准备拿起墨条转圈磨时。 县长又站起来了! 他又在原地转了几圈,而后伸出手来阻止了守城官兵的动作, “不不不……这样!你快马加鞭!马上赶去二姐寨!” “修书太慢了,你还快些!” 说罢,直接推了一把守城官兵,将其推出门去, “快些!有赏!” 县长被穷怕了,但自认识辛夷后,二姐寨就从未短过他的银钱。 天下如今乱作一团,他毅然决然地成为了二姐寨的编外人员。 官兵领命,忙跑去马厩中牵出匹马,一甩鞭子,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向二姐寨方向狂奔。 …… “小姐!县长传信儿的来了!” 官兵一到二姐寨密林口,便叫守门人发现了。 讲述了前因后果,守门人直接二话不说,扯起官兵便跑。 直至跑到寨中居民区,才扬声喊道: “小当家的!” “传信儿的来了!” “夫人要回寨了!” 声音急切嘹亮,还时不时地破几个音。 惹得居民区其他寨人纷纷走出门去看热闹。 “啥啊?谁回来了?” “谁是传信儿的啊?啥事儿啊?” “谁夫人回来了?” “小当家的谁回寨了?” “……” 一时间,周遭寨人议论纷纷。 而从不错过任何热闹的八斤叔此刻却是笑得神秘莫测,他摇着头,迈着刚学会的四方步,走到人群中间,轻咳两声,才道: “你们啊,咋这都不知晓呢?” “咱小当家的夫人!大当家这辈子于婚姻之事不感兴趣,所以,小当家的夫人,那便是咱寨中的压寨夫人!” 此话一出,人群乍然寂静。 鸦雀无声。 小当家?夫人? 寨人面面相觑。 “哈哈……瞧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人群后头,有人笑得格外大声。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是六个身着劲装的女孩。 而那个笑得格外大声的,就是从前叫李转的女孩。 “转儿啊,你这年纪轻轻的,倒是笑话起俺们没见过世面了?” 人群中几个岁数大的不服,正寻思教育教育她们。 “可不是吗?”李转倚着重剑,朝林熏挑挑眉,才又接着对寨人们道,“别叫我转儿,我叫李鸿影。” 自女孩们上了学堂,得到了段惜云段夫子的教导,她们逐渐认识到了自己名字的含义。 于是说什么也要改名。 后来,在辛夷与段惜云的苦思冥想下,给女孩们每人起了个名字。 李转侠气,改名李鸿影;李引丁体弱,改名李千秋;李盼儿内敛,改名李疏月。 而夏尘,则是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夏世。 她说,放眼整个世间,君主不过一粒沙土。 还有个女孩,名叫苏愁,段惜云本想为她改名苏莫愁,但想了想,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这个女孩样样拔尖,学堂知识她学得最好,后来加入了宣关突骑,战场表现同样可圈可点。 辛夷提议,那便叫苏之幸好了。 言简意赅,他们苏家的幸运。 女孩们对自己的新名字都很满意,于是开启了纠正旁人对自己叫法的漫长道路。 第229章 “小当家有夫人怎么了?”李鸿影继续开口,“我往后也想寻个夫人呢!” 她眼神偷瞄林熏,瞧着林熏心虚的样子,笑得明朗。 守门人的大呼小叫非常有成效,辛夷此时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她带着怎么都抑制不住的笑容,做了个噤声手势,而后说道: “顾倾姐姐胆子小,你们莫要吓着她,若她来了寨,你们只当没看见便好。” “若我瞧见谁将她吓着了,这月银钱告吹,外加罚钱两百文!” 辛夷只交代了这两句,便直接转身离开。 辛宗礼与白玄之早就听见了动静,他们远远瞧着,脸上是格外的嫌弃。 白玄之:“就那顾倾,胆子小?” 辛宗礼:“啧……小辛夷这副样子,应是随了你吧?” 白玄之:“我可不这般!我瞧着倒是随了你!” 两人争论不休,都想将这口锅扣在对方脑袋顶上。 …… “大狗叔!大狗叔!” 竹林中,许大狗正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剪着花枝。 这个竹林深处的空地,经过许大狗与韩承闲的改造,已然成了个仿若仙境的花园。 许大狗被辛夷声音吓了一跳,他手一抖,差点修岔。 “小当家啊,你吓俺一跳!” 他跺跺脚,收回了剪枝的剪刀,生怕再伤到些无辜的花。 “快些修整!顾倾姐姐就要到了!” “我再问一句,寒潭可是已经完全备好了?不需再添些什么了吧?” 辛夷声音急切,语速很快。 许大狗一听,来了精神,他瞬间立正站好,敲着胸脯便让辛夷放心: “俺许大狗干活儿!还从未出过差错!” “大镣铐,小镣铐,眼罩,堵嘴的,活血化瘀药……” 许大狗伸着根指头,在另个手掌上敲着,边想边数。 还没等他说完,便直接被辛夷急急叫停。 他眨着铜铃眼睛,一脸憨厚,隐隐还有些不满: “小当家的,俺虽听话,但你还真是怪心狠手辣的嘞!” “夫人不就是走了些年吗?你再咋计较也犯不着动刑啊!” “小当家啊……不是俺说你,对待媳妇儿不能这样!” ………… 第180章 带她进寨 顾倾从宣关城赶到宣关县,一晌便过去了。 她本以为,宣关城已是热闹繁华到了极点,却没想到,这宣关县更甚。 “姑娘你这马生得漂亮!” 一个路人,非常自来熟,大方地跟顾倾打招呼, “瞧姑娘你也是刚来俺们宣关县的,你去福满楼瞅瞅,里头的马鞍好看得很,跟姑娘你的马,绝配!” 又听见熟悉的字眼,顾倾停下脚步。 “福满楼在哪?” 路人伸出手,指着旁边排成一队行驶的马车, “这是福满楼的车队!你跟着他们走就成!” 福满楼成立初期,二姐寨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它会如此受欢迎。 随着名号越来越响,战火渐起,许多百姓都慕名来到此处。 如今宣关的人口,竟是比都城的人口还要多。 去往福满楼的路途实在拥挤,辛夷收到的不良反馈越来越多。 于是便直接成立免费车队,有序带人入楼,这才让交通状况好了些。 顾倾瞧着那个路人,他面上喜气洋洋的,手里大包小包地拎着许多东西,看起来都有些吃力。 “你……” 路人意会,哈哈笑了两声,一拍脑门, “哎哟,忘跟你说了!今日福满楼小东家心情好,里头的东西啊!通通半价!原先两百文的,现下一百文就能买!” “今儿人多!姑娘你可得趁早进去!” 说罢,路人吃力地拎着东西,一挪一挪地转身走远。 “心情好?” 顾倾站在原地喃喃着,翻身上马,跟上车队。 行进不久,被人海埋没的福满楼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只见一个老头,正奋力地在人群中跳来跳去,口中不住喊着: “别挤!别挤啊!” “都能进!别挤!小东家说了!这三天都是半价!三天呢!” 可是,人群根本不在乎老头在说啥,只一股脑地往里冲。 到最后,还是几个如墙般的兵士过来,才将埋头猛冲的人群悉数拉回理智线,让他们乖乖排队站好。 待终于轮到顾倾时,兵士鼻孔陡然放大,但啥都没说,牵过了她的马: “福满楼设了停车场,里头都是上好的草料,保准将它喂得饱饱的。” 顾倾点头,随着人流继续向前走。 待顾倾走远,兵士这才带着慈祥的笑容,捞过马头,乱摸一通: “哎呦这不是阿倾倾吗!还记得俺不?” …… 福满楼中,负责接应的小厮很多。 顾倾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直到一个热心小厮瞅见了她: “客官你要去哪?” 顾倾抬头一看,这小厮只一条手臂,上头还别着个红色布条。 她抿抿唇,道: “小东家在哪?” 这个独臂小厮,正是王三水,他如今手底下管着十几名小厮,也算混得有模有样。 他打量了顾倾几眼,不动声色, 第230章 “小东家不在,姑娘若是有急事,不若去那休息区等等,俺去告知小东家一声。” 说罢,便弯腰伸手,带着顾倾朝休息区走去。 “头儿,俺咋瞧着这人不对劲儿呢?” 待顾倾规规矩矩坐好,负责休息室接待的小厮便悄咪咪走到王三水身边朝他问道。 “俺瞧着也不对劲儿!” 王三水摸着下巴,“来咱楼里也不买东西,走哪看哪,一问才说找小东家,俺寻思,怕不是朝廷派来的间客?!” 自从福满楼忙碌起来,王三水已经许久没有回寨了。 自然也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 他直接走到暂住的房里,捞起笔来就写上了字条: 『有个鬼祟白发年轻女子来咱楼找你!俺怀疑是朝廷派来的间客!这会儿俺将人拖住了,小当家的你赶紧准备准备!』 写完,拿出个口哨,吹响,将字条塞进白鸽腿上的信筒里。 待白鸽飞走,他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可太庆幸自个儿上了学堂了,不然到时候连通风报信而都不知该咋办。 福满楼与二姐寨的距离只山上山下的区别,鸽子不一会儿就飞到了辛夷手上。 她仔细端详了半天那又大又歪仿佛被碎尸的字,好不容易将他们拼成一句话后,笑出声来。 『那是压寨夫人。』 『带她进寨。』 而后,辛夷面带和善的微笑,放走了白鸽。 …… 『那是压寨夫人。』 『带她进寨。』 王三水收到信件,五雷轰顶。 他大张着嘴,眼睛疯狂往休息区那里瞥。 就见他二姐寨的压寨夫人还在那里坐得板正,茶也不喝一口,旁边伺候的小厮也不搭理。 他赶紧拍拍胸口,活动活动五官,带上自以为最温和的笑意,踏出房门。 “哎……夫……啊,姑娘啊,俺们小当……啊,小东家搁家里呢,要不俺那个啥,送你过去……?” 顾倾闻言抬头,便见王三水那笑得如菊花一般的脸。 但她没说什么,点点头,拿上放在桌上的剑,站起身来,自顾自往回折返。 “这边!这边!” 王三水小跑跟上,弯腰引路。 待走到一辆极为豪华,金光闪闪,四马并驾的马车跟前,王三水撩开车帘: “这是俺们福满楼的贵~宾~专用马车!姑娘你快上去!俺亲自给你驾车!” 顾倾停下脚步,愣住,她扭头看向王三水,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贵宾,我没钱。” “你就是贵宾!” 王三水再次弯腰,并放下来个金光闪闪的台阶,再次做出“请”的动作。 可顾倾还是不为所动,她后退一步, “我不是,我没钱。” “你有!你有!” 王三水将台阶放得离她更近了些。 心中暗暗无奈吐槽: 压寨夫人可真是个实诚人,没钱咋了?小当家有钱啊! 两人僵持许久,周遭的看客也越来越多。 最终还是脸皮较薄的落败,顾倾在周围人的感叹声中,踏上了那金灿灿的马车。 “听闻这马车老贵了!迄今为止,俺还没见谁人踏进去过!” “这车可都是金灿灿的金子啊!” “这女子果真深藏不露,怪不得要戴个帷帽……” “……” 顾倾听着外头的议论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自己只是过来寻自家小姐,怎么到哪都是如此大的阵仗? 四马并驾的马车从鲜为人知的内部通道踏出福满楼,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周遭百姓一时看花了眼,纷纷驻足。 “好家伙!俺活大半辈子,可算见着福满楼那马车拉人了!” “里头是谁啊?” “那不得是啥厉害人物?” “……” 议论声此起彼伏,顾倾在车厢中手足无措。 “夫……啊……姑娘你别紧张,实在是俺们这车不咋用,乍一上路还挺唬人的。” 王三水的声音传进车厢, 不说还好,一说顾倾更尴尬了。 第181章 咦?这不是……? 好在,脚趾豪宅项目还没有完工,王三水就已驾车上了山。 山上没啥人,令顾倾的心情缓和不少。 她不住思索着见到辛夷之后的场景,但不论如何思索,都好似不是那么完美。 “姑娘啊!下车吧!” 王三水停下马车,将那金台阶又放了下去。 “小东家就在寨里,俺还得回楼忙着,就不带你进去了啊!” 顾倾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入眼而来就是个巨大的奇怪石头,上头刻着三个大字——二姐寨。 她点点头,冲王三水抱了抱拳。 扭头看向二姐寨守门人。 只见其表情严肃,一丝不苟,目不斜视,格外坚毅地盯着前方。 仿佛周围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小东家可在?” “姓甚名谁,寻小东家何事?可送拜帖?” 守门人依旧坚毅地目视前方,好似问话的不是他。 “我名顾倾,从前是她的贴身护卫,无拜帖。” 守门人眉毛抖了一抖,下巴抬得更高了。 第231章 正当顾倾等着后续问话时,便听见守门人道: “进去吧!” 她狐疑地瞧了守门人一眼,感到有些奇怪。 但说不好哪里怪。 便谢过守门人,向里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从守门人的余光中消失,守门人才将手伸进嘴里,一刮,带出来一片血。 但,守门人没有在意。 他五官都缩在一起,笑得贼兮兮,对着王三水小声尖叫: “哦哟!压寨夫人是小当家的贴身护卫!!!” “你可不知道俺方才憋得多辛苦!” …… 被许大狗团队改造后的二姐寨如今像个桃花源。 顾倾走在二姐寨中,不知为何想到了从前那个梦。 辛夷说,那是她家。 顾倾垂下眸子,不知该往何处走。 正巧,有个行色匆匆的人已从她身边路过了五六次,她索性叫住了那人, “抱歉,请问小东家在哪?” 那人呆立在原地,左右瞧瞧,讪笑结巴: “啊……你往前走,居,居民区最边上的,挨着竹林的就是小当家的家了。” 顾倾正想道谢,就发现那人已脚底抹油溜了,只留下个跑得飞快的背影。 “……” 顾倾紧了紧手中的剑,继续向前走。 不知为何,这寨子总给她一种没来由的诡异。 就比如,已经许多行色匆匆的人从她身旁路过不下五次了。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排排格外整齐的房子,又看见了最边上的竹林,她才松了口气,绕过又一个从她身边路过的寨人,走向竹林旁的院子。 院门大开着,只有条石子小路通向房中。 小路两旁是花圃,种着许多来自各国的珍稀花朵,花圃里头还有个造型奇特的巨大秋千。 “咦?姑娘你也是来寻小当家的吗?” 一声问话,打断了顾倾打量小院的目光。 来人是个身着劲装的英气姑娘,顾倾点点头,便想进入院中。 “那真是不巧了。” 英气姑娘惋惜道, “方才三娘姐姐过来了,如今她们应是去竹林花园中了。” “三娘是谁?” 顾倾捕捉到了敏感字眼,她抬眼问道,语气带了丝没来由的冷冽。 “我们福满楼的甄三娘呀!从前是个花魁呢!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就是……” 英气姑娘话还没说完,顾倾便直接提起剑,进了竹林。 “别啊!!喂!!!不能进!!!” 英气姑娘正是李鸿影,她忙追上前,扯住顾倾的肩膀。 “姑娘你不能进!小当家与甄三娘谈的是要事,你真不能进!” 李鸿影肠子都悔青了,她知道顾倾是压寨夫人,所以才想跟她说说话。 这……谁知道压寨夫人一言不合就要提剑杀人呢? 她发誓,她就只是想跟压寨夫人说说话而已,顺便跟这个能拿下小当家的压寨夫人取取经,该如何讨得女孩欢心。 甄三娘是真的,谈要事也是真的。 竹林深处。 辛夷不住地召唤屏幕看时间,生怕顾倾来了而她不在。 甄三娘坐在她对面,晃了晃手: “小东家,店内再加配些打手可行?” 昨日甄三娘的姑娘们卖酒时吓坏了,一个客人一言不合便拉起个姑娘去茅厕。 她挑的那些姑娘,已是劲儿大的了。 但跟醉鬼比起来,还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配,”辛夷回了神,神色凝重,“配打手,再给姑娘们请些师父。” “请师父?” 甄三娘不解,她抬眼问道。 “对,只是劳烦姑娘们受累了,往后每七日休息两日,这两日里,跟着师父学些保护自己的手段。” 辛夷轻轻敲着桌子,边想边说。 双休。 她很早就想这么干了。 正好,先从甄三娘的店里开始,若是反响不错,那便推广到整个福满楼,让那些店铺轮流双休。 两人正交谈着,李鸿影喊叫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到了两人耳中。 她们拧眉抬头,辛夷直接对上了一双骇人的眸子。 “咦?这不是……” 甄三娘话说了一半,突然低头笑得羞涩,意味深长地瞧了辛夷一眼, “小东家~奴家会乖乖听话的~” 说罢,摇着扇子,拉着李鸿影,一步一扭地慢慢悠悠走出竹林。 辛夷僵硬地瞧着甄三娘越走越远,她伸出尔康手,脑中疯狂思索对策。 这不对啊,这跟预先设想好的不一样啊!!! 可是,她的尔康手并没有用。 甄三娘的身影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消失。 “嗯?花魁姐姐?” 顾倾似笑非笑,紧紧握住了辛夷伸出的尔康手。 辛夷: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 【宿主,我忙着呢,先挂了。】 系统空间里,大系统不耐烦地听着辛夷一连串又吵又乱的心声,直接没好气地切断了联系。 自从小萝莉成了人,大系统的脾气就越来越不好了。 说好的cp粉头子呢?! 辛夷深吸一口气,乍然见到日思夜想的顾倾本人,虽说已经做了好几年的铺垫,但现下,心里还是直打鼓。 第232章 她做好心理建设,缓缓抬头,看着面前形象上有些陌生的顾倾,惊艳了一瞬: “姐姐,好久不见。” “你还是那么好看。” 第182章 那份大礼 “不必说这些好听的哄我。” 顾倾垂眸瞧着她,感觉有些好笑, “只是……我的小姐,你怎就落草为寇了呢?” “不,姐姐。”辛夷反握住她的手,笑得格外真挚,“这不是落草为寇,这叫占山为王,俗称……土皇帝。” 辛夷原本以为再次重逢,该是那种轰轰烈烈的。 但直到真正到了这一刻她才知晓,没有什么轰轰烈烈,而是久别重逢后意外的镇定。 就像是…… “小姐,我每天都在想你。” 辛夷的思绪正在发散时,便猝不及防地听见顾倾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惊愕抬头, “你……”的嘴长出来了? 顾倾对上辛夷的眼神,抬起辛夷的下巴,直接低头落下一吻, “小姐,你也该是想我的。” 辛夷:??? 顾倾声音依旧那么轻,听得人耳边酥酥麻麻。 但…… 辛夷猛地侧头,站起身来,捞上顾倾的脖子,余光瞧去,上面还有一道并不好看的疤。 她仰头瞧着顾倾的脸,叹了口气, “姐姐啊,我努力长高了那么久,怎么你还是比我高?” “现下说这些不合时宜。” 顾倾微微低头,瞧着辛夷的眼睛,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如今四下无人,小姐可还记得我所说的大礼?” 此话一出,辛夷想起了最后那场梦。 里面,顾倾说,若她真能回来,便会送上一份大礼。 辛夷按住顾倾的手,干干笑着, “不记得。” “是吗?”顾倾淡笑,“无妨,这礼早已备好了。” “那姐姐准备何时送呢?” 辛夷拉着顾倾坐于石凳之上,笑得坦然,而另一只手却开始向石桌底下摸去。 寒潭开关就在那里。 辛夷几次都有想要将其掰开的冲动,但瞧了瞧如今大亮的天色,还是忍住了。 正当辛夷一边含情脉脉瞧着顾倾,一边盘着寒潭开关之时,那只盘开关的手,却突然碰到了什么不属于石头的东西。 “小姐,”顾倾依旧浅笑着瞧她,“姐姐帮你。” 说罢,在辛夷怔愣之际,将石桌底下的开关轻轻一拨弄—— 就见石桌缓缓下沉,变成了通往寒潭的第一阶阶梯。 “你……我……” 什么情况?!!! 辛夷震惊得结结巴巴,她指了指顾倾,又指了指洞口。 “小姐,姐姐比你多吃几年的饭。” 顾倾站起身来,拉着辛夷就往阶梯上踏去, “小姐真是长情,机关都与国师府的丝毫不差。” 此话一出,辛夷更惊了。 她顿时扭过头去,眼里闪着不可置信,脱口而出, “你知道?” “小姐,丞相府我都了如指掌,更何况是日日居住的国师府?” 顾倾没有回头,自顾自拉着辛夷下着阶梯。 虽说当初辛夷极力掩饰寒潭所在,但顾倾的听力实在不差,每当她路过石桌旁时,总会听见底下若有似无的流水声。 不过,当时的她并不想拆穿。 有时候,适当的装傻也是一种情趣,不是吗? 想到这里,顾倾紧了紧辛夷的手,如今快要走到阶梯尽头,底下亮着昏黄的烛光。 “这里被小姐扮得倒是雅致。” 这儿的寒潭,比国师府的要大上许多。 整个潭,被辛夷围上了一圈矮矮的木质栅栏。 顾倾走下最后一阶阶梯,踩到了柔软的地面。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整个地面都被铺上了什么东西,毛茸茸的。 “不雅致怎么配得上姐姐?” 辛夷从她身后走到身前,抬眼瞧她,做出“请”的动作。 “本想改日再带姐姐来的,但现下……”辛夷眯眼笑了笑,“姐姐自己送上门的。” “小姐你莫要反悔才好。” 顾倾打量寒潭的功夫,余光瞧见了墙壁上的什么东西,意味深长说道。 两人下了台阶的同时,地面上的石桌也缓缓上升,回到原位。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而石桌底下的寒潭中,顾倾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炙热。 她盯着辛夷瞧了良久,而后才道: “我的毒已解了。” “若是没解,你也不会回来,不是吗?” 辛夷自顾自走到寒潭前,趴在栅栏上,目光定定瞧着汩汩的水, “若当真治不好,你便当真不回来了吗?” 顾倾没有说话,她只缓缓靠近辛夷,在身后将其抱住。 就当这一切岁月静好之时,顾倾突然上手,撬开辛夷的嘴,往里送了什么东西。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令辛夷始料不及,当她反应过来时,那东西已经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她眼睛陡然睁大,飞快回头,愕然地瞧向顾倾。 而顾倾却是温柔地笑了笑,张开手,手心中躺着的,是颗极小的红褐色药丸。 她当着辛夷的面,将这颗药丸捏起,送入了自己口中。 第233章 待咽下,她才道: “小姐别怕,我试药多了,一颗不会怎么样。” 但她没说的是,她给辛夷的那颗,药性是双倍。 “这份大礼希望小姐喜欢,此药是姐姐亲手配的,天下只你我二人服用。” 不知何时,顾倾喜欢上了姐姐这个称呼,她很乐意把自己称作姐姐。 而那头的辛夷,心中的危机感则是越来越强烈。 眼前的顾倾,虽然话说得好听,但没一句她能听得懂的。 “这是,什么药?” 辛夷吞了口口水,暗中缓缓远离顾倾。 “别急,”顾倾拦住辛夷渐行渐远的步伐,将自己送了上去,“小姐等会儿便知晓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辛夷心中的危机感也愈加强烈,直到她再次对视上顾倾虎视眈眈的眼睛,瞬间明白了点什么。 “你你你不能这样啊。” “什么样?”顾倾揽住她的腰,轻笑一声,“此药一盏茶的时间起效,现下应是快了。” 顾倾这五年来,跟着莫人从并不全是为了解毒。 自她发现辛夷武力并不弱时,便动起了这个念头。 国师府的辛四虽医术精绝,但论制些千奇百怪的药,还是不如莫人从的。 这也是她下定决心随莫人从走的原因。 许多年的暗中打算,今日终是有了结果。 顾倾瞧着怀中开始不安分的人,低声笑起来, “小姐,总该轮到我了。” 顾倾体内的药也开始起效,她衣衫半褪,将辛夷按倒在地。 辛夷脑中的理智与药性碰撞,颤颤巍巍挣扎着: “别……” “洗……洗澡!” “沐浴!” 第183章 归来仍是学徒 寒潭对面,还有个被栅栏圈起来的地方。 在昏黄的烛光下,隐隐约约冒着缭绕的雾。 顾倾虽说同样吃了药,但因量少与以及常年的试药经历,理智尚存。 她不满地轻咬舌尖,爬起身来,抱着辛夷便要去往那个烟雾缭绕之地。 可当前的辛夷似是忘记了方才所说的话,她攀上顾倾的身子,一口咬上了顾倾的脖子。 “不许走。” “去沐浴。” 顾倾克制着体内翻涌而来的药效,哑着嗓子回道。 “沐浴?” 辛夷喘着气,睁开迷蒙的眼睛,似是不解, “驭什么?驭你?还是驭我?” “……” 顾倾垂眼,没再回话,直直抱着辛夷进了烟雾之中。 这个地下空间,一半是阴凉无比的寒潭,另一半则是辛夷托许大狗与韩承闲弄出来的人工温泉池。 虽说费些柴火,但好在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柴火。 顾倾替辛夷宽了衣,喉咙滑动之中,也替自己宽了衣。 而后,抱着辛夷缓缓步入温泉之中。 打着福满楼标志的香皂就放在池边。 原先国师府用的是肥皂团,顾倾只消瞧了一眼,就知晓了旁边这东西的用处。 辛夷此时越来越不安分,她一个翻身,将顾倾按倒在了池边,府身便朝顾倾chun上ken去。 顾倾克制着茴吻,伸手朝香皂扌莫去。 …… “驭你。” 顾倾抱着怀中滑溜溜的人,脑中最后一根称为理智的弦彻底断裂。 专业的厨师要对食材负责。 而不太专业的厨师学徒则需要靠着摸索,了解到每样食材的特性以及食材本身的味道。 顾倾虽筹谋了许多年,但因着对于食材的专一性以及严谨性,导致并没有实验对象。 归来仍是学徒。 学徒的肺活量不错,她潜入池中,仔细搜寻食材。 “姐姐可以吗?” 顾倾浮出水面,钳住食材颈部。 另一只手,蓄势待发。 “自然可以。” 顾倾自问自答,喃喃回着自己上一句话。 此刻的食材没有意识,只有原始本能。 这是学徒开火后的第一道菜。 但好在,学徒有些天分,也知晓勤学苦练的道理。 瞧着食材的反应,勤奋的学徒恍然大悟, “这里吗?” “姐姐该是更了解你一些了。” 学徒看向砧板上的鱼肉,目光沉沉。 寒潭水声嘀嗒泠泠,学徒添了添手,转头看见一旁的墙壁。 她会心一笑,将鱼从锅中捞出,回到地面。 路过那面墙壁,取下一个物件。 “这是什么?” 学徒正(哑)气(着)凛(嗓)然(子),按住砧板上挣扎的鱼,寻找下刀的位置。 后来,她发现,这物件是(得)把(含)锅(入)铲(口)子(中)。 顾倾口(俯)口(身)。 学徒口(就)口(位)。 砧板之上的鱼,再如何口(挣)口(扎)不过是无用功。 一旁的寒潭掀起水浪, 辛夷睁着泪汪汪的眼睛,口(颤)口(抖)着疯狂摇头。 玉醴延至脖子,被顾倾抹去。 顾倾这时,才明白了人为何要做一个厨子。 场景实在赏心悦目,顾倾一眨不眨地欣赏着。 “小姐,你果真美极了。” …… 第234章 所谓浓缩就是精华,顾倾的药虽小,药效却久。 天色渐暗,二姐寨众人一同吃完了饭。 厨娘照例正打算给辛夷开小灶,却怎么找都找不见人。 “婶子,你就别找了,压寨夫人不比饭好吃啊?” 李鸿影走上前,面带神秘笑意,这般说道。 压寨夫人虽瞧着拒人千里之外,但跟小当家比,她英姿飒爽的小当家肯定是上边的那个! “啊?那压寨夫人也得吃饭啊!” 厨娘更忧心了,“不吃饭咋行啊?不吃饭不得喝西北风啊?” “小当家肯定不会让自个儿吃亏的!婶子你就放心吧!” 李鸿影摆摆手,宽慰了厨娘几句,对自个儿小当家那是信心满满。 而此时, 被她寄以厚望的小当家本人…… 正困于寒潭, 被学徒强行练手。 原本,学徒更心仪地面。 但后来,地面变得干(潮)燥(湿)清(黏)爽(腻) 焯过水的鱼,烫得难以下手,她便转移阵地,将鱼捞起,浸入寒潭水中。 学徒轻抚冒着血珠的牙印,笑得心满意足。 “小姐,往后你便是我一个人的了。” 辛夷軟在怀里,声音微弱,气力尽失。 顾倾捧起她的脸,闭上眼睛,凑近。 药力袭来,理智落于下风。 ...... 翌日。 辛夷身子实在酸痛,早早醒来。 睁开眼睛,懵了。 她本想照常瞧瞧窗户,可印象中的窗户并没有出现在眼前。 出现在眼前的,是双颜色不同于常人的眼睛,眼白上布满红彤彤的血丝。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记忆回笼。 顾倾回来了,这里是……寒潭。 “小姐睡得可好?” 眼睛的主人语气温柔,话间都隐隐带着笑意。 可辛夷动了动身子,独属于金属的哗啦声响起,她心头一凛,暗叫不好。 她给顾倾准备的玩意儿,咋跑自己身上了?! 酸痛感袭来,辛夷心跳加剧,一个不好的想法开始萌芽—— 她该不是,被反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顿时整个人不好了。 “姐姐,我今日还有事,能不能……” 辛夷试探问道,现下厨子的尊严已经不太重要了,得先恢复自由才能挽回尊严。 可刚一开口,辛夷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也太过沙哑了吧? 什么情况? “不能。” 顾倾垂着眸子,抚摸着辛夷的头发, “小姐,我在意得要死。” “那个都城的花魁,为何过来?” 可是说完,没等辛夷回答,顾倾又自顾自地轻笑着摇了摇头,带上一贯的温柔语气,将脸埋在辛夷的颈窝缠绵, “无妨。” “姐姐会好好疼你。” 第184章 你藏得不错 其态度的急剧转变令辛夷措手不及。 她忙讲了甄三娘来到此地的原因,可刚说到一半,便被顾倾叫停。 “小姐,我不想听。” “我不在意她是为何而来。” 顾倾嘴角含着笑,一下一下地顺着辛夷的头发,像在抚摸一只温顺的小猫。 辛夷:……刚才是谁说在意得要死的? 辛夷发现了,顾倾嘴巴长出来了,但似乎与此同时,心理上又有些毛病。 比如,十分矛盾。 辛夷叹了口气, “你在意什么,告诉我就是,不必自己宽慰自己。” 话音刚落,顾倾便一歪头,苍白的头发映着充满红血丝的眼睛,诡异极了。 自小而来的克制沉稳,到现在终于迎来了叛逆。 她轻笑一声,俯身向下,轻轻按倒辛夷, “小姐,你到底还是不了解我。” “自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时刻幻想着今日场景了。” 这是她与生俱来内心最原始的暴戾,她从前将其掩饰得很好,未曾让旁人发现一点端倪。 从前在国师府,她无数次想要做些什么。 但碍于毒素的束缚,碍于对那种事情一知半解,终是克制了自己。 她以自身为饵,疯狂向辛夷讨教,如今看来,她学得不错。 顾倾颤抖着深呼一口气,眼睛里闪着不知名狂热。 这样的顾倾,辛夷从未见过。 她愣住,而后蓦然抬起头来,凑近顾倾,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笑道: “姐姐,你藏得不错。” “不过,还差了些。” 辛夷是这个寒潭的主人,对于这里边的所有东西都了如指掌,包括她手脚上的镣铐。 这镣铐是韩承闲亲手做的,无需钥匙,只有隐蔽的机关。 辛夷将手上的镣铐来回转动几圈,正打算着待她恢复自由怎么惩治面前这家伙。 可没成想,镣铐机关……失效了。 那副镣铐,依旧坚挺地包裹住辛夷的手腕,丝毫未动。 辛夷的动作被顾倾看在眼里,她温柔勾唇,抓过辛夷的手,舔了舔冰凉的镣铐。 “恰好,姐姐更擅于发现机关。” “小姐昨日失了意识,姐姐有大把时辰琢磨这个地方。” 顾倾说着,拿出来一罐药。 第235章 罐子辛夷格外熟悉,那是她托许大狗从福满楼医馆进的货。 “活血化瘀,小姐给自己备得倒是齐全。” 顾倾说着,打开罐子,给辛夷一寸一寸涂抹。 辛夷抿着唇,静静瞧着认真涂药的顾倾,她的眼下隐隐有些青黑,该是一晚没睡。 “你不困吗?” 辛夷问道。 “小姐就在身侧,我怎会困?” 顾倾继续着动作,没有抬头,只轻轻回道。 “若发现我不见了,他们会来寻我。” 辛夷继续说道。 “不必担心,”此时顾倾抬头了,依旧是那副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小姐沉睡时我与他们打过照面,近些日子不会寻你。” 所有恢复自由的可能性都被顾倾一一想到并解决。 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辛夷沉默起来。 顾倾似是察觉到了辛夷的情绪,她停了手,放下药罐。 “小姐似乎十分想要逃离,小姐是在害怕吗?” “或是小姐发觉我与从前并不一样,你退缩了,你开始不喜欢我了,是吗?” 顾倾越逼越紧,带着蛛网般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辛夷。 “啊?” 辛夷面上空白一瞬,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她只是想摆脱镣铐维持一个正经厨子该有的体面而已。 她张了张嘴,刚想解释,却见顾倾噗嗤一声笑了。 “????” “吓你的,”顾倾附在辛夷耳边,轻声笑道,“不喜欢便不喜欢,我不在意。” 此话一出,换辛夷面色沉了下来。 啥?她说啥? 这个词能跟不在意连成一句话吗? “昨日的药有毒,你我都有毒。” 顾倾绕到辛夷身后抱住她,将下巴放在辛夷肩上,语气轻松, “为了不再加害旁人,小姐这辈子只得与我在一起了。” 说完,掰过辛夷的头,将唇送了上去。 这毒没有解药,若非说有,那只能是对方。 跟着莫人从的五年里,顾倾为了制出这两颗药,拿自己试药试了上百次,也失败了上百次。 还好最后,皆大欢喜。 如今的自己像个狂徒。 这是顾倾给自己下的定义。 变成狂徒的一半功劳,顾倾认为,该属于那些试失败的药。 “有毒?!” 辛夷愣愣地重复,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个儿两辈子都没中过毒啊!食物中毒蘑菇中毒都没有过! 这会儿一个不察,就直接中毒了?! 还是顾倾亲手喂的! 看见辛夷的神情,顾倾笑得更轻松了, “对呀,有毒,姐姐亲手配的。” “别怕,这毒不伤你。” 只伤旁人,对辛夷有非分之想或是辛夷有非分之想的旁人。 “伤你吗?” 辛夷扭头问道。 顾倾怔住一瞬,笑着摇了摇头, “不。” “哦,那没事了。” 辛夷耸耸肩,这玩意儿完全多余,下了跟没下有啥两样请问? 真是难为顾倾姐姐费心了。 “那么,小姐,”顾倾牵起辛夷的手,十指交叉,“见到姐姐这副样子,小姐可还喜欢?” 五年过去,顾倾依旧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家伙。 她一直反复试探自己在辛夷心中的分量,甚至不惜将隐藏最深的自己正大光明展现出来,企图试探出些什么端倪。 “……若是你将我放开,我会更喜欢些。” 辛夷无力,幽幽说道, “还有,姐姐,以后不许这样了。看见我咬人,就要制止,知道吗?” 顾倾的衣衫松垮地挂在身上,展现在辛夷眼前的,是各种牙印,有些发青发紫,也有些发黑发红,看起来实在狰狞。 “不知道。” 顾倾轻抚牙印,回道。 她对这些印迹十分满意,甚至专门泡了水,涂了不易凝血的药,只想让它们在身上停留得久些。 “还有……” 辛夷正想接着说下去, 顾倾却又突然凑近, “应是清醒了。” “姐姐想要看看,你清醒的样子。” …… 第185章 缺了个大德 三天后。 “姐姐,真的不行了……” 辛夷缩在顾倾的怀中,无颜面对这个世间。 “好。” 这一次,顾倾终是信了她的话。 于是,镣铐应声而开。 可辛夷再无力气动弹一下。 在这三天里,辛夷粒米未进,只喝了些水,体力实在跟不上消耗。 顾倾怜惜地顺着辛夷的头发,将她打横抱起,上了通往地面的阶梯。 从前在国师府,辛夷也是这般将她抱出来的。 如今,风水轮流转,到底是轮到她了。 走出竹林,步入辛夷的小院,顾倾顺手关上了院门。 沿着石子小路往前,进了房内。 只,步入辛夷卧房的头一眼,便使顾倾心中警铃大作。 辛夷卧房的陈设,令她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那个时刻萦绕在心头的梦又重新跳到了她的眼前。 “小姐,你究竟是谁?” 第236章 顾倾将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面露不解,看向怀中的辛夷。 自那次梦境,她不止一次怀疑过辛夷的身份。 但每当想到国师二人,又觉得十分合理。 这次…… 顾倾看着屋里的沙发,地毯,床,以及众多叫不上名字的奇形怪状物件,她开始察觉到什么了。 她将辛夷放到床上,自己则坐在床边沉思。 …… “小当家的!小当家的!” 临近下午,八斤叔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传来哐哐砸门的声音。 声音之大,顾倾原本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 辛夷也幽幽转醒。 她照常急忙从床上窜起,大跨步准备捞起衣裳就穿。 结果,脚刚接触到地面,就先一软,嘭地一声跪到地上。 疼得龇牙咧嘴。 “小姐记性不好吗?” 顾倾站定在辛夷身前,将其扶起,而后附在耳边轻声问道。 “我……” 辛夷刚想作答,看见顾倾略带深意的眼神,忙改了口, “记性好着呢。” “小当家的!你干啥呢啊?大姐他们都搁议事厅等你呢!大事儿!” 八斤叔的急切的大嗓门又传了进来,辛夷也顾不得旁边的顾倾,赶紧三下五除二换上套新的衣服。 “看来小姐这些年过得倒是充实。” 顾倾随手拿起置于桌上的剑,扶着辛夷便要出门。 临到院门,辛夷这才反应过来, “这样不好吧?” 她看了看顾倾扶着她的手,又看了看自己。 瞬间感觉自己像个深宅大院里被婢女伺候着的夫人。 这种感觉令她十分不爽,她按下了顾倾的胳膊,反手十指交叉牵住了顾倾。 “这样才对啊,姐姐。” “小当家的!我听见你就在门口了!你磨磨唧唧干啥呢啊?赶紧出来啊!” 八斤叔开始暴躁了,辛夷在里面都能听见他跳起来后又重重落地的声音。 “啥事儿啊?” 辛夷朝外面喊。 “小姐莫要摔倒就好。” 顾倾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回道。 外面的八斤叔正想作答,门开了,映入八斤叔眼帘的,便是一脸疲惫的小当家,外加其身边瞧起来不大好惹的压寨夫人。 八斤叔一拍脑门儿, “哎呦我说呢!哎呦怪我,哪儿能让小当家你在夫人面前失了面子呢!” “……” 辛夷只幽幽瞧了他一眼,实在没有心情再与他争论什么。 面子?呵……面子里子早就荡然无存了。 “赶紧的吧!小当家的你赶紧飞檐走壁窜到议事厅!大事儿啊!” “飞檐走壁?” 辛夷又幽幽瞥了八斤叔一眼,无力地重复了一句,前提是得有劲儿啊。 “多谢。” 就在这时,顾倾突然朝八斤叔谢道。 而后,在八斤叔惊愕的下巴面前,抱起辛夷,飞身而去。 直到眼前没了人影儿,八斤叔这才回过神来,咂咂嘴, “哦哟……夫人一回来,小当家娇气得让人没眼看。” …… 议事厅大门一开。 厅内众人纷纷朝大门望去。 顾及辛夷的面子,顾倾在门口将辛夷放下,而自己准备像从前那般,守在门口。 谁料, 辛夷牵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一步一步将她带入了门内。 “小姐,我还是……” 别看顾倾在辛夷面前换了一副面孔,但倘若周遭有外人,她又回到了原先那样,矜持有分寸且怕生。 “咦?这不是小顾倾吗?” 白玄之首先看见了顾倾,她面带慈祥的微笑,朝顾倾招招手, “快过来坐!可就只等你们过来了!” 顾倾愣住,脑子空白地点了点头。 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所谓“大事”的有关人员,有她的一份。 “俺听说那个啥,鹤发童颜的都是高手,等会完事儿了你跟俺过两招成不?” 二当家目光灼灼的盯着顾倾的白头发,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他每回去福满楼,都能听见那儿的书生们说什么, 鹤发童颜天下只国师一人,那是天降祥瑞,高手中的高手。 他原本还惋惜着不能与那国师过两招,这不现在,又一个鹤发童颜的来了吗?! “鹤发童颜是这样用的吗?!” 辛宗礼拍了拍二当家的后脑勺,有些嫌弃, “人鹤发童颜指的是小孩儿脸白头发,小顾倾咋就是小孩儿了?” …… 议事厅的氛围活络无比,只一人未曾言语。 此人正是广国公。 待辛夷牵着顾倾坐定,众人的面色才沉重下来。 “朝廷缺了个大德!给咱军中将士的水源下药!现下大半将士腹痛难忍,放气连连!” 广国公阴沉着脸,将桌子拍得哐哐作响, “更可气的是,将士们放的气,是他爷爷的带香味儿的!花香味儿!” 广国公话音刚落,辛宗礼便一脸便秘地点点头, “不止如此,那香味浓郁,传得甚远,一人放气,方圆十里都能闻见。中招将士人数众多,现下敬安军营地的味道,实在是……” 第237章 辛宗礼左右找不出词来形容,便只得拉长了声调,表明自己的意思。 “老子一瞧就知晓是杨福那腌臜小人干出来的事儿!” “今日还有底下村民问,问咱这山上的寨子是不是劫了好几个花楼回来!” 广国公那茂密的胡子就差没有自个儿翘起来表明自己的愤怒, “此般做法,令人不齿!” “腌臜!下作!” “呸!” 广国公愤怒地嘶吼完,辛夷想到了自家的丹药铺子。 铺子中在售的其中一种体香丹药,与广国公的陈述非常像,而杨福……如今的仁元帝,是这个丹药的忠实客户。 顾倾也想到了自家师父, 莫人从从前在东岐山时,就炼出了这等药,因着将山下村民当做实验对象,惹得药王莫患之大怒,从而出走。 辛夷、顾倾: “我有话说。” 二人不约而同出声。 话音一落,对视一眼。 第186章 师父的手笔 广国公拍桌子的手一顿,啪地一下坐回椅子上。 “这咋还抢呢?一个一个说呗!” 顾倾这时,才在辛夷拼命的眼神鼓励下,无奈率先开了口: “这毒我在师父那里略有耳闻,是他小时制出来的东西。” 顾倾将莫人从的那件事大致讲了一遍,着重讲了村民们的中招反应,与将士们大差不差。 广国公皱着眉头,捋着胡子, “像!但还有一件事,与你所说有差,” 他提起茶壶,猛地喝了一大口, “你师父那是如厕异香,他时照常。但我军将士现下,连练武时流的臭汗都是带香味儿的!天天闻着,熏得老夫脑袋疼!” 广国公似是又想到了那股味道,顿时龇牙咧嘴,忍不住憋了好久的气。 “这不就轮到我说了?” 辛夷杵着胳膊,讲起了自己店中的丹药。 直到此时,白玄之与辛宗礼才知晓,都城中那个疯狂敛财,只收黄金的小破店,是他们自家的! 两人懵了,僵硬地瞧向对方。 “你此前似乎……骂这丹药店骂得挺欢快。” 白玄之悄悄咪咪对辛宗礼道。 “嘘……小声点,别说,别说!” 辛宗礼就差扒开个地缝钻进去了,他与白玄之在都城有许多铺子,其中也有两家丹药店。 原本生意还不错,但自从辛夷那个小破店开起来后,辛宗礼的丹药店生意便一落千丈。 收到掌柜的信件,辛宗礼这才对那个小破店上了心。 而后,实在眼红,还偷偷摸摸进去观察过,花了几百两金子拍了个洗颜丹,结果压根儿研究不出啥成分。 气得辛宗礼日日暗戳戳骂。 瞧着一旁格外心虚的辛宗礼二人,辛夷耸耸肩,也不知他俩在抽啥疯。 “诶!这也有点儿像!” 广国公拍着桌子又猛地站起身来, “你这个也像!将士们就是说话有香味儿流汗有香味儿干啥都有香味儿!” 说完,广国公静默几息,突然一拍脑门,恍然说道: “你说杨福那厮喜欢这玩意儿?难不成他托人将你这丹药药方给破了?!” “托的人难不成就是她师父???” 广国公的思想开始狂飙,他指着顾倾,瞪着大眼,虽语气中充满不可置信,但……越想越有道理。 辛夷也觉得有道理,但辛四从前试图破过洗颜丹的药方,结果就是毫无结果。 所以,在辛夷印象里,系统出品的丹药应是无法被破解药方的。 【你对我也太有信心了吧?】 辛夷正想着,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大系统疲惫懒散的声音。 键盘声哒哒响着,大系统头也不抬,继续说道: 【体香丹药算是半个本地药,我偷莫人从的药方改良的。】 此话一出,辛夷沉默。 感情这玩意儿不是系统原创?? 大系统说完,又没声了。 但辛夷从大系统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提示—— 关键人物,莫人从。 “若当真是师父的手笔,我可以试着配出解药。” 就在全场安静无声时,顾倾淡淡说道。 她对于莫人从的路数太过了解了,学了这么些年的本事或许可以派上些用场。 “好!” 左右束手无策,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广国公没有犹豫,只豪迈地大喝一声,在空旷的厅里,余音经久不息。 —— 众人没有拖沓,议事完毕下一秒便收拾收拾去了敬安军营地。 距离营地越近,诡异的花香味便越浓。 直到真正到了营地,那花香味更是直冲天灵盖,闻着令人脑子发疼。 有些时候,香味是好闻的。 但还有些时候,太过浓郁的香味闻多了,则会变成攻击性极强的臭味。 二姐寨一行人捂鼻子的捂鼻子,敲脑袋的敲脑袋。 二当家嚷嚷着问茅厕在哪,他得进去闻闻才能好。 “茅厕里头,更香。” 广国公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脸因憋气变得黑红。 几天没进食的辛夷闻见这味道,更是感到腹中酸水直直涌上来。 顾倾瞧着辛夷的神情,面上不忍, 第238章 “怪我……” “你离远些,姐姐进去看看。” 她紧紧握了握辛夷的手,而后松开,准备跟随广国公一同去瞧几个症状最明显的士兵。 “就这?”辛夷轻笑,摇了摇头,直接上前一步,又牵住了顾倾,“你当我很娇弱吗?” 路上时,辛夷便与大系统达成了交易。 待她走到中招之人面前,大系统会趁机扫描他们的身体,从而找出解药。 而条件则是……在顾小倾面前多多提及它的名字。 所以,她必须过去。 “你究竟叫什么?” 路上,辛夷这般问道。 大系统卡bug绑定她时,她曾听过一次,但没有听清。 大系统沉默片刻, 【在她面前叫我老大就好。】 …… 在辛夷的坚持下,她顺利和众人一起见了病号。 只是,她没有发现,顾倾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病号们活蹦乱跳,精神好得出奇,只是时不时便会爆发“噗”地一声响,紧接着更大一股诡异异香袭来。 辛夷站在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面对其中一个病号,呼叫大系统。 大系统接收到信号,拍下了扫描按钮。 而后,再站到一个病号面前,再让大系统拍下按钮。 直到所有人都扫描一遍,辛夷才不再挪动位置。 【我屏幕坏了,给不了你报告,你自己召出屏幕看吧。】 大系统的键盘声依旧噼里啪啦响着,心不在焉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 辛夷叹气,认命地召出来屏幕,一眼便看到相应的解毒药方。 这玩意儿原来这么好使? 辛夷震惊无比,那当初顾倾的毒,是不是早就可以这么解? 【不可能。】 大系统淡淡说着, 【贴贴那么喜欢你,要是能解早就找我借积分给她解了。】 “……” 好吧,实话。 辛夷抿唇,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俺实在受不了这味儿了!” 一个小兵哭诉, “俺都好几天没吃饭了!闻着这味儿,吃啥哕啥!” 顾倾没理会他们的哭诉,只安安静静把脉,而后再更为细致地询问些症状。 待号完脉,众人走出营帐, 顾倾才垂下眸子,道: “应是师父的手笔。” “此毒对他们身子有好处,当真要医治吗?” 第187章 投个好毒 “好处???” 广国公眼睛瞪得两个铜铃大, “好处是啥?打仗熏死敌人?莫不是你们师徒情深,你为你那缺了大德的师父说话吧?” “不是。” 顾倾说着,朝帐中走去,片刻后将方才哭诉的兵士带了出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顾倾剑已出鞘,划上了他手臂。 顿时,周遭巡逻的兵士如临大敌,团团将顾倾围住,只等广国公发号施令。 广国公摆摆手,不解地盯着顾倾瞧。 他在要个解释。 顾倾没有说话,站在一旁静静等待,随着“噗”地又一声巨响,兵士痛苦神情消失,转而带上了浓浓疑惑。 “啊?俺咋不疼了?” “嘿!也不流血了!” “咋个事儿啊?” 广国公两个铜铃大的眼睛变成了三个铜铃大,他捞起那人的手臂,看了半天,而后呆滞转头: “这玩意儿,能止疼啊?” 顾倾将剑收回,点了点头, “伤口也能愈合快些,对于将士们来说,这应是好事。” 广国公打了一辈子仗,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将士上战场,若是感知不到疼痛,那便会更为勇猛。 广国公犹豫了,这杨福投毒,咋还投个好毒啊? “俺突然觉得这味儿真好闻啊!” 兵士抱着胳膊,眼里闪着光,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俺咋突然饿了呢?就着这香味儿,俺能吃上八碗面!” 听着他的话,辛夷也犹豫起来,虽宣关现下安逸,但不定何时会再次打仗…… “对了,”顾倾猛地抬头,看向广国公,“在都城时,有个屠夫与我说,信鸽尽数被除,香火十月燃尽。” 十月…… 广国公深呼吸,细细感受了下浓郁香味。 “不治了,战后再治。” 而后,他看向兵士, “给我也打上一桶水来!” 香火,是他与宫中暗线通信时,给景昭帝的代号。 十月燃尽,十月应是景昭帝的死期了。 …… 处理完敬安军营地的事,众人一同回了寨。 辛宗礼神情严肃得很,直接跑到后山练起了兵。 白玄之也匆匆忙忙将自己关进房里,不知在做些什么。 辛夷带着顾倾回到院子,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顾小倾。 “咦?” 顾小倾停住脚步,仰头打量顾倾, “你是谁?” 顾倾也低头打量顾小倾许久,而后扭头问辛夷, “她是谁?” 辛夷这才一拍脑门,介绍双方认识。 “你生的?” 顾倾神情危险,看向顾小倾的眸子中带着莫名敌意, 第239章 “为何与我名字这般相像?” “不是哦!”顾小倾伸出根指头,摇了摇,“姐姐看我长得好看,从别人家里劫来的!” “……” 顾倾沉默,缓缓看向辛夷, “想来小姐土匪当得很是开心。” 而此时的辛夷,并没有听清顾倾的话。 她定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小倾瞧。 今日的顾小倾穿了身白衣,辛夷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这个身影,渐渐与早前梦境中白衣小女孩的身影重合起来…… 突然,一股大力将辛夷从思绪中扯出, 她转头,迎上了顾倾淡笑的脸, “小姐看呆了,姐姐帮你一把。” 她胡乱点了点头,而后在脑海里疯狂呼叫大系统。 这是怎么个事儿啊?! 【……你想多了。】 呼叫好久,大系统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是吗? 辛夷不信,她又转头看向顾小倾,梦境中白衣小女孩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此刻,她甚至确信,梦境中的小女孩,就是顾小倾。 大系统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辛夷也不信。 不过,它若不愿说,她不问就是了。 话别顾小倾,辛夷领着顾倾进了另一间卧房。 这个卧房与辛夷的一般大,是她特意为顾倾准备的,装潢古色古香,想来应该十分符合顾倾的审美。 可还没等辛夷介绍,顾倾便转身拉着她走了出去。 “小姐嫌弃我?” 顾倾神色认真,但这话说得十分突然,令辛夷摸不着头脑。 “我嫌弃你还给你准备屋子干嘛?” “我为何不能与小姐同住?”顾倾逼上前一步,话语强硬但委屈,“寨中众人都传我是压寨夫人,我的清白名声皆败于小姐身上,小姐却想我独守空房?” “啊?” 辛夷更懵了。 她的姐姐突然长出嘴来,还真让人不适应。 “因为……若你跟我生气,你便可以躲在屋里不开门了。” 这个叫做,置气之后,还能有去处,容易找到,不至于离家出走。 “你自然可以和我同住啊,只不过对你……” 辛夷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倾扯着进了自己的卧房。 有了这句回答便够了,后面的“只不过”顾倾并不想听。 随着关门声响起,顾倾转过身来紧紧拥住了辛夷。 在敬安军营地的种种历历在目,看见辛夷的不适神情顾倾心疼得紧。 “这几日怪我,我往后温柔一些,好不好?” 顾倾软着声音,轻轻说道。 前几天顾倾确实粗暴,她自己也察觉到了,但每每心软之际,脑海中总会跳出来那个花魁的身影。 顾倾记仇得很,怜惜之情在花魁身影下荡然无存。 不过……往后不会了。 顾倾暗中勾唇笑起来, 往后除了自己,被她的小姐怜惜过的人,通通都会中毒暴毙。 顾倾在这边思绪翻涌着, 那边的辛夷闻言顿觉好笑: 往后? 不可能有往后! 厨子被食材攻击那是厨子的一时失察罢了。 岂有食材翻身的道理? 但这番话,辛夷也只是在心里说说。 若当真被顾倾知道了,不定又什么时候趁她不备下个药。 “小姐,你方才,究竟在想什么?” 顾倾将手插入辛夷发间,状似不经意地轻声问道。 辛夷看向顾小倾的眼神,不像是看待一个孩子,而像是怀念故人。 顾倾从她到国师府的第一天起,辛夷身边出现的每个人都想了一遍,依旧没将顾小倾与某个人的脸重合上。 “嗯?” 辛夷回过神来, “她与我梦里的人,很像。” 这种东西不必隐瞒,辛夷如实回道。 “梦里?” “小姐梦里不止有我一人吗?” 第188章 段清云 ??? 辛夷呆住,愣愣转头。 “咋的?你这辈子只梦见过一个人啊?” 顾倾问完,应是也感觉有些离谱,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太傅府与丞相府都已人去楼空,不知……” 顾倾话还没说完,紧闭的窗门后便响起了极有规律的敲击声。 辛夷忙将窗户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肥硕的鸽子。 “小姐,这是?” 顾倾伸手,鸽子也不怕生,直直跳上顾倾的胳膊。 “信鸽,用于与福满楼通信的。” 辛夷边说,边拿出小纸条。 纸条展开,依旧是那副犹如被分尸的字。 顾倾凑上前,看了许久,左右看不出来是什么字。 她这辈子接触到的人,要么不识字也不会写字,要么识字且写得一手好字。 从没见过这等识字但写得稀烂的人。 辛夷轻声笑了笑,指着字条说道: “呐,金满楼东家找我。” 她也算是被二姐寨的这一帮后天识字的家伙练出来了,字少的扫一眼便知晓是什么意思,字多的还需要多费些时间来认。 若说许太傅是这群写着烂字的家伙们的老师, 天下读书人怕是得集体晕厥。 第240章 金满楼东家…… 辛夷脑海里蹦出来了那个穿着女装花色男装样式的女子。 她牵起顾倾, “走,咱们去见见她。” 金满楼的东家正在福满楼的贵宾招待厅中,等着王三水的回话。 “吃点儿东西吧,”王三水拿了盘糕点,送到金满楼东家面前,“俺们东家正在路上呢,你也别等急了。” “我不急。” 女子摆摆手,似是没有胃口。 二人等了许久,正当王三水准备再飞个信鸽催一催时,辛夷已带着顾倾到了门口。 “小当家的,你也太慢了吧?” 王三水忙招呼着辛夷往里进,看见顾倾,心里啧啧两声。 还说不是贵宾呢? 这都快粘在他们小当家身上了。 金满楼的东家见到辛夷,站起身来,伸出手,邀辛夷一同坐下。 而后,直接开门见山: “辛小东家,我不喜拐弯抹角的,有话便直说了。” 辛夷点头,等着女子的后话。 “你应知晓,我也不过空有名号。如今,咱们宣关与朝廷水火不容,时常交战,朝廷已命我撤出宣关,改去邻国。” “怎么?”辛夷挑眉,“想将金满楼送我?” “小东家说笑了。”女子勉强勾了勾唇,“实不相瞒,我来宣关,并不单是朝廷指派,而是……另有目的。” “?” 辛夷狐疑地瞅了她一眼, “你双面间客?” 辛夷思维跳跃之快,令女子十分无奈,她索性直接说道: “我不想听命于朝廷,不知辛小东家可否保我?” “为何保你?” 顾倾突然问道。 这女子长得好看,虽衣装穿的怪模怪样,但在顾倾看来,辛夷就喜欢长得好看且与众不同的人。 比如自己。 所以,她看向女子的目光,并没有多和善。 女子瞧了顾倾一眼,垂眸静默半晌,而后叹了口气, “我来宣关,更是为了寻亲。” “我的娘亲是个外室,父亲一家世代经商,后来一着不慎被满门抄斩,娘亲带我投奔了丞……圣上。” “圣上爱好与众不同,娘亲早早去世,我本想一死了之,却被他发现了利用价值……” 女子缓缓讲着,讲到最后,她说: “三姐没死,就在此地,我必须寻到她。” 听到女子的讲述,辛夷心头一震。 她看向女子的眼睛,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段清云。” 辛夷看了女子许久,同时心里也思考了许多。 这女子的描述很细致,细致到辛夷可以确定女子口中的三姐就是段惜云。 但……怎么确定她没在说谎呢? 辛夷突然笑了,同时答道: “你的三姐,我知道在哪。” …… 很快,在辛夷的吩咐下,王三水将正在做现场吃播的老林寻来, “这是你家小姨子。” 辛夷拉过段清云,给老林介绍道。 “啊?”老林一脸茫然,“俺没有小姨子啊,小当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媳妇儿家里出过大事儿啊。” “就算没出过大事儿,俺媳妇可是家里老幺,俺不可能有小姨子!” 老林没看段清云一眼,就嚷嚷着要走。 他的那些好吃的还没吃完呢,再耽误下去,都得放凉了! 辛夷断然不会让不熟悉的外人进到山寨,她想了想,将王三水叫到身前, “你回寨将段惜云带过来,让她认认。” 王三水挠挠头,犹犹豫豫, “这样不好吧?段夫子正在学堂讲学呢……” “让孩子们休息休息。” …… 就这样,王三水赶着马车,火急火燎地回寨接上段惜云又火急火燎地返回。 期间,段惜云一直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 王三水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明白,只说等到了就知道了。 当段惜云懵懵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段清云便先辛夷一步迎了上去,不管不顾拉着段惜云就哭。 “你别哭啊……” 段惜云更懵了,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求助的目光射向辛夷。 “她是金满楼的东家,叫段清云,来到此地是来寻亲的。” 辛夷言简意赅地讲了大致的经过,段惜云沉默良久。 她犹豫着上手摸了摸段清云的头,眉间皱起的纹路却是怎么也消不掉。 “三姐,我寻了你好久……” 段清云抹了把眼泪,抽抽搭搭说着。 见段惜云没有回话,她便自顾自地又说起了她们小时的趣事,尴尬的过往。 段惜云眨眨眼, 突然应声,面上笑容大了起来,开始一同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 “你可还记得莲花池畔的袁公?当年你掉进池里,还是袁公将你钓了上来。” 段惜云眼睛弯得像个月牙,看起来忆及当年十分快乐。 段清云点点头, “我记得,那时我呛了好些水,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 众人给两人腾出相处空间,辛夷带着顾倾来到楼顶。 “小姐,这人不对劲。” “是吗?” 第241章 辛夷对顾倾笑了笑,遥遥看着远方, “哪里不对?她们相谈甚欢。” 顾倾抿抿唇,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怪异。 “小姐,你当真认为此人并无不妥?” 听见顾倾的话,辛夷将她拥倒,用头在其颈间蹭了又蹭, “自然并无不妥啦……姐姐。” 第189章 投个好胎 厅中二人谈了许久,直到傍晚,她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三姐,往后……我要去哪寻你呢?” 段惜云拍拍她的手, “我夫君就在这里做工,你寻他,让他转告我便好。” 段清云还想说些什么,便见老林走了上来,揽过段惜云, “娘子啊,你吃蹄膀不?餐馆新上的菜,老好吃了!” 说罢,又没看段清云一眼,揽着段惜云越走越远。 无奈,段清云只得匆匆向王三水道别,独自走出福满楼。 等回了寨,段惜云才带着老林,犹豫着敲响了辛夷的门。 …… “小当家,我确实有个妹妹,叫段清云,但……不是她。” 院中,段惜云坐在辛夷对面,这般说道。 “嗯?你仔细说说。” 辛夷坐没坐相,靠在顾倾身上,顺手从盘中捏起块糕点,塞进顾倾嘴里。 随后,又将糕点盘子朝段惜云推去。 段惜云摇摇头,身旁的老林却将糕点拿起,直直喂给她。 无奈,段惜云就着茶水,艰难将其咽下,才开口道: “顾清云确是外室所出,与我关系不错,小时常常一同玩耍。” “今日我与她说的莲花池畔的袁公……” 说到这里,段惜云掩唇笑笑, “没有莲花池,也没有袁公,段清云早在八岁那年溺入莲花池身亡,我亲眼所见,自此莲花池被填,世间再无段清云。” 此话一出,辛夷捏着顾倾的手顿了顿,“你确定?” 段惜云轻轻点着头, “我确定,小当家,段清云是我娘亲手溺死的,我确定。” 段清云是个可怜的孩子,段惜云娘亲也是个可怜的夫人。 商人并非权贵,无法纳妾。 但段惜云父亲还是见异思迁,养了外室。 外室日日想着转正,费尽心力养出了个乖巧聪明的女儿。 比夫人的前两个女儿都聪明,又比夫人的第三个女儿乖巧。 夫人受尽了冷落,心理渐渐扭曲。 最后,终于在段清云八岁那年,去寻段惜云玩耍时,路过莲花池,被夫人捉住。 夫人撕心裂肺地狂笑着将其一下又一下地浸入池子,直到段清云再无气息。 最后的最后,夫人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将自己套进了白绫,在院里的槐树下,晃了一整晚。 …… 段惜云话音落下,叹气似的笑了笑, “后来啊,父亲与我说,段清云随她娘亲走了,去了南部,那里有个东岐山,听闻招收女弟子。” “可是我知晓,段清云,早死了。” 这是段惜云埋在心底深处的秘密,她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今日,她见到那个自称段清云的人时,真的愣了许久。 因为,那人长得真像段清云啊,哪里都像。 小时,段清云的梦想就是当个酒楼东家,如今,这个段清云真的成了酒楼东家。 沉默良久,辛夷才回道: “我知道了。” 她不知晓这些算不算是高门大户中的勾心斗角,但总能感受到一股隐于沉默之中的疯狂。 段惜云走了, 辛夷仰头看着天上的弯月,突然问道: “姐姐,我算不算是投了个好胎?” “算。” “我也想你投个好胎。” “我也算。”顾倾将剑置于桌上,反手擒住辛夷手腕,“能认得小姐,自然算。” …… 此刻夜深人静,四下无人,只有花圃中的声声虫鸣。 辛夷带着顾倾来到了花圃中央巨大的碗状秋千上。 “很软吧?” 辛夷躺在上面,摇摇晃晃,侧头朝顾倾问道。 顾倾僵硬着身子,沉默点点头。 在露天之下,顾倾有些难堪,总觉得许多眼睛正瞧向她。 “你有些僵硬哦。” 辛夷翻身,以极快的速度按住顾倾,她低头,轻声笑着, “你衣衫完整,有什么可害羞的吗?” 顾倾心脏跳得剧烈,但面上无甚起伏, “小姐,我们该睡了。” 说罢,便要起身进屋。 可,躺下容易,起身困难。 辛夷按住顾倾,贴近其耳边, “无妨,以天为被也不错。” “小姐还未沐浴。” “事后来得及。” 辛夷说完,想了想,补充一句, “放心,人与动物最主要的区别在于……人类会使用工具。” 这话顾倾听得云遮雾绕,但大抵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的神情终于生动起来,连连摇头。 “我们……回屋好不好?” 顾倾真的怕,这种空旷的地方令她极为没有安全感。 “这院中只有我们两人,姐姐究竟在怕什么呢?” 顾小倾长大了,变成了非常独立的顾小倾,早就为自己选了个心仪的院子搬走了。 第242章 顾倾答不出来,要说含蓄,但一生含蓄的她于地下寒潭能玩那么花。 辛夷说着,从不知什么地方掏出来个小绒布包。 “来,尝试一下新时代产物吧。” …… “叫我姐姐。” 辛夷看着憋得脸红,死不吭声的顾倾,低声引导。 “不。” …… “叫我姐姐。” 辛夷突然停手,猝不及防。 顾倾茫然地睁开眼睛,眼泪在里面打转。 辛夷叹了口气, “你泪点还怪低的。” …… “来,宝贝,叫姐姐。” 辛夷此刻,像个拿着糖果哄骗小孩的怪阿姨。 顾倾理智上抗拒,但现下,理智不太能够当家做主。 她最终还是叫出了那声姐姐。 但与此同时, 眼泪更汹涌了。 辛夷想,这应该就是一个厨子的自尊心吧。 还好,自己自尊心并不强。 …… “我听不见,你该叫我什么?” “姐姐……” …… 直到结束,顾倾整理好衣服,板着脸坐起身来。 冷冽的目光射向笑得灿烂的辛夷。 “小姐,该回屋了。” 声音无波无澜,只是听起来隐隐有些颤抖。 “好呀!” 辛夷从秋千上跳下, “啊对了,你该叫我什么来着?” 此话一出,顾倾脚步顿住一瞬,而后也不顾身后的辛夷了,直接快步朝房内走去。 那个方向…… 不是辛夷卧房,而是她自己的卧房。 “不是吧?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辛夷震惊,而后忙追上去, “姐姐姐姐姐姐我错了!!!!!!” 然而,迟来的道歉并没有换来顾倾的回心转意,随着“嘭”地一声响,辛夷站在门外摸摸鼻子。 完犊子。 第190章 十月出兵 回到屋里的顾倾,心脏怦怦跳得剧烈。 她紧紧靠在门上,仍旧心有余悸。 院子大且空旷,伴着虫鸣,她感到自己的声音都被放大了许多。 她克制着不发出声响,可是根本忍不住,若那时有人正巧路过…… 想到这里,顾倾“咻”地一下红了脸,良久消不下去。 小姐她怎么敢的? 难不成,真的要再用力些才能乖吗? 顾倾心中那仅有一丝丝的愧疚感也荡然无存,她咬咬下唇,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 白嫩,纤长,方才被辛夷咬在嘴里逗弄。 自己的力气很大,她知晓。 所以与辛夷相处时,她常常有意无意地克制着,从未用出全力。 但现在看来,小姐身子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 …… 这边顾倾思维正在发散…… 那边辛夷还守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顾倾这种性子她太了解了,她此时若是敲门,那顾倾定然没有回应。 【你走窗户啊!笨!】 大系统听着辛夷嘈杂心声,不耐烦地挠挠所剩无几的头发,骂道。 “对哦!” 辛夷一拍脑门,真是年纪大了干什么事都开始畏畏缩缩了,从前她不都走窗户吗?! 想到这里,辛夷直接转身,渐渐远离了房门,寻找合适的窗户。 门内依旧靠在门上的顾倾听着辛夷愈行愈远的脚步,心也随之缓慢沉下。 脑中杂七杂八的东西瞬间被一阵慌张替代。 她想开门追上去,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她的面子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这家伙本就缺少安全感,如今全靠自己脑补,甚至开始想到了自家小姐这五年来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们定然不少。 定然每个都比她鲜活有趣。 而自己,却总是莫名闹些脾气。 小姐没耐心是应该的,可小姐不是说喜欢她吗? 可能……喜欢终究不是爱吧。 顾倾感受着小腹处传来的隐隐酸痛,靠着门缓缓下滑,眼角红得更甚,蓦然滚出一滴水珠。 一条腿跨进窗的辛夷见状懵了。 这是啥情况啊? 头顶上三个巨型问号缓缓出现,片刻后又消失不见, 肯定是自己刚才太过勇猛了,顾倾的小身板儿受不住呗。 得到答案,辛夷无声跨进屋去,悄悄移到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顾倾身前。 “哟~让我看看,谁家的可怜姐姐独守空房啊?” 辛夷嬉笑着开口,抱胸低头俯视顾倾。 顾倾一怔,忙扭过头去,想要掩盖些什么。 “别扭啦,姐姐,我看到了。” 辛夷耸耸肩,掰正顾倾的身子,让她与自己对视, “姐姐,受不了要讲的,虽然我可能不听,但……”辛夷顿了顿,“还是要讲的吧……?” 辛夷一开口,顾倾才知道她误会了些什么。 但顾倾没心情澄清这些,她突然定定地看向辛夷, “小姐,你常说你喜欢我。” 声音之轻,辛夷差点没听清。 她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然世人常说爱,小姐,你爱我吗?” 辛夷:??!! 自己这是干了啥天诛地灭的事导致顾倾又怀疑起了感情吗? 第243章 “自然爱你啊。” 辛夷眨眨眼,表明自己极为真挚。 “我不信。”顾倾轻笑了一声,眼中落寞明显,“但无妨,小姐这辈子只能与我在一起。” “你在想什么啊……”辛夷小声咕哝一句,伸手揽上顾倾的腰,感受着怀中之人的战栗,她又在其耳边补充一句,“姐姐似乎余韵未消……乖,叫我姐姐,我会更爱你。” 于是,在顾倾迷迷糊糊的乖巧配合之下,辛夷又抄起锅铲,开启了大厨忙碌的一晚。 第二日一早, 辛夷一睁眼,便瞧见了眼前睡得正熟的顾倾。 她的三千雪白烦恼丝散在床上,腰上,以及辛夷的脸上。 辛夷眯着眼睛,将其扒拉开。 也不知这家伙做了什么梦,熟睡中还这么严肃。 辛夷轻叹一口气,将早被自己抢过来的被子重新盖到了顾倾身上,而后蹑手蹑脚走出门去。 “小当家早啊!” 去往议事厅的路上,寨人纷纷给辛夷打着招呼。 辛夷抬起胳膊,伸出手,朝他们摇晃摇晃。 “嘶……” 手臂上的刺痛传来,瞬间把辛夷痛到清醒。 顾倾这家伙也是真舍得下嘴,她从来都很克制,不会由着自己叫喊,每每关键时刻,她都会可怜兮兮地一边流眼泪一边咬住辛夷的胳膊,然后……狠狠下口,毫不嘴软。 可辛夷就是该死的吃这一套。 清冷美人哭啼求饶的样子,简直观感甚佳。 辛夷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不知不觉踏进了议事厅的门。 “就等你了。” 白玄之朝辛夷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坐下。 广国公在厅内背着手,缓慢地走来走去: “咱们当了这么久的缩头王八,虽安逸,但常有憋闷。现在机会终于到了咱们头上!十月!十月宣关出兵!直攻都城!” 说罢,伴随一声巨响,奇异的花香味幽幽钻进在场每个人的鼻孔。 议事厅外, 寨人也鼻孔放大,仔细闻着这阵花香: “哦哟,今年暖的嘞!花都这般香了!” 议事议到最后,花香愈演愈烈,广国公给辛宗礼扔下个圆盘样的东西,仓皇逃离。 这个圆盘是德妃尚在宫里时,连喜悄悄给她的。 说,若是宫妃月银不够,就拿出这个圆盘,交给连喜,连喜给她取银子过来。 可是到最后,德妃死遁出宫,也没用上这个玩意儿。 养军队最为费钱,若没有福满楼以及都城中的产业,单靠辛府的家底,是养不出来如此精锐的队伍的。 广国公深知自个儿的军队费了辛宗礼多少钱,他左右还不起,索性将这玩意拿了出来。 连喜说这是个钥匙,装着大笔金银财宝的库房的钥匙。 广国公留着也无用,不如送给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 议事结束,辛夷正想回院,便听寨人传着: “开饭了!” 辛夷默默摸了下干瘪的胃,而后毅然决然地前往了二姐寨食堂。 等自己吃饱喝足后,才拎着个食盒回了院。 顾倾早已起床,正一袭白衣在院内舞剑。 见到辛夷前来,她默默敛了眸子,舞剑戛然而止,收起剑回了房。 昨夜的缠绵历历在目,她又羞又气。 气自己为何总管不住自己的嘴,连连哀求一口一个姐姐。 那些哀求还从来换不到自己想要的, 换来的反而是更猛烈的侵略。 第191章 顾倾真的爱哭 “过来吃饭呀,姐~姐~” 辛夷顿感好笑,身形一闪挡住了顾倾的去路。 “我不饿。” 顾倾没有正眼瞧她,转个弯又直直向前走去。 她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朦胧感,听着懒散又虚弱。 “好吧。” 辛夷耸耸肩,拎着食盒转身欲走, “那我先出去一趟,姐姐好好休息哦。” 顾倾怔住,没有回头,只传来淡淡的询问: “你去哪?” “饭菜扔了怪可惜,我去给……嗯……朋友送个饭。” 辛夷拎着食盒,朝着院门方向走去,越来越远。 顾倾心里咯噔一下,又慌了。 她狠狠咬了咬唇角,眼尾染上淡淡的红色: “嗯。” 说罢,站在原地没动,低头不语。 辛夷叹了口气,真的走出院门,将饭菜送到了小蝉那里。 “小姐怎么有闲情逸致给奴家送饭来了?” 小蝉含笑,摇着团扇坐在木椅上,遥看着一望无际的田地。 “不然就浪费了。” 辛夷没好气地答道。 而后,转身欲走。 “等等,小姐。” 小蝉拦住辛夷,站起身来,瞥了眼一旁那座粗制滥造的茅草屋, “小姐,我觉得我的进展有些缓慢。” “哦?” “衔枝姐姐与我说,你与十七姐姐早早便……同床共枕了。” 辛夷石化,片刻后回过神来, “咋的?你也想同床共枕?” “不是!”小蝉慌乱地摇头,“可是,可是我与衔枝姐姐,手还没牵过呢!” “那你牵啊!” 牵个手而已,多大点事? 第244章 “可衔枝姐姐看起来很是含蓄,我不敢……” 辛夷无语凝噎,她目光复杂,良久才道: “衔枝与顾倾谁看起来更含蓄?” “……顾倾。” “那不就得了!”辛夷扶着脑门,感觉有些头秃,“你平日折磨人时那么喜欢撩拨,怎么一到衔枝身上就失效了呢?你撩拨啊!你把她当成陌生人,只管撩拨便好。” “我不敢……” “不,你敢。” 此话说完,辛夷忙脚下抹油,开溜。 小蝉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且行动力极强,辛夷相信,这一席话,小蝉肯定会尝试。 自己啊,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回到院中, 顾倾依旧在原地站着,仿佛一尊雕像。 辛夷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 自己出去了挺久啊,一个小时,半个时辰呢! 这孩子一动不动是闹哪样?搁这儿罚站呢? 辛夷带着满腹疑问,走上前,待与其面对面,直接被吓了一跳。 “你,你,你别哭啊,我不会哄人啊!” 辛夷手足无措,忙带着顾倾到秋千上坐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白毛安抚。 顾倾垂眸,里面氤氲着雾气,紧接着一连串的泪珠滚落。 泪珠打到胸口,同时打到辛夷的手上。 辛夷的手瑟缩一下, “那个……挺软……不是,我不是有意的,真的。” 辛夷慌忙解释,解释到最后好像越描越黑。 顾倾胸口泪湿一片,她抬起头,拿朦胧的眸子直直盯着辛夷, “我的饭……送别人了。” 声音低低的,里面饱含委屈。 “你不饿啊……”辛夷手忙脚乱,一下一下替她擦着脸,“你若是饿,我再给你拿一份,好不好?” “不必。” 话音一落,眼泪更汹涌了,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辛夷:????大系统!救命! 【这家伙真够别扭的,想吃直说呗,非说不饿,宿主啊,她心口不一,你多担待吧,啊。】 大系统翻着白眼吐槽一句,但始终没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我这就去给你拿一份,好不好?” 说完,辛夷便要从秋千上跳下,狂奔至二姐寨食堂。 可顾倾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腕,用了全力。 辛夷从未感受过顾倾这般大的力气。 顿时,胀痛袭来,辛夷的手开始发麻。 “小姐,你还想走。” 顾倾语气里面没有感情,只有满满的带着眼泪的潮湿。 “你先放开。” 辛夷吃痛,皱着眉开始掰手指。 顾倾轻摇着头,再次抬眼,她的眼里只剩平日里的沉静,再无委屈。 “小姐,跟我回东岐山吧,我们一起在深山里面,谁也不见,只有你和我,好不好?” “不好,”辛夷想都没想便拒绝,“我还有很多事。” “那些事都比我重要。” 顾倾接着说道,这不是个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辛夷愣住,她怎么会这么想? “小姐,我不喜欢这里,你眼里的人太多了,我数不过来。” “这件事令人很难过。” “会让我觉得,我顾倾,不过是小姐随手可弃的玩物罢了。” “看我哭着求你不要时,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不想被小姐当成玩物……” 顾倾又一颗泪珠滚落,被她自顾自抹去。 辛夷张了半天嘴,也不知道该说些啥,最后,她像是下了某个决心一般, “顾倾,等我几天。” 她郑重地叫着顾倾的名字,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知道顾倾没有安全感,但没想到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 一连几天,辛夷早出晚归。 顾倾的心沉寂下来,甚至开始后悔那日所说的话。 她在某个夜间再次不经意路过辛夷的房门,里面还是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夫人!终于找到你了!” 李鸿影气喘吁吁地跑到顾倾身前,弯着腰喘了好久的气,才道: “小当家的好几天都来无影去无踪,竹林深处我们不能进,夫人你能不能进去找找她啊?” “我可以进?” 顾倾犹豫问道。 “你自然可以啊!竹林深处是小当家的地盘,你是小当家的夫人,自然可以啊!” 顾倾垂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抄起剑来便走进了竹林。 她也想看看辛夷究竟在哪,在干什么。 她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每天消耗自己真的伤神。 她想找辛夷说清楚,说自己当初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多疑敏感,她会改。 竹林深处的花园显现,但跟从前好像有些不一样。 竹林中本没有萤火虫,但现在,整个花园,星星点点的全是它。 花园中的每朵花似乎都在发着光,或浅或深,或明或暗。 它们随微风摇曳,光斑缓缓上升。 此般景象,不似人间。 顾倾紧紧握了握剑,谨慎地向前走去。 “姐姐,好看吗?” 这声音不是辛夷,像是小孩子。 尖细怪异,没有感情。 第245章 第192章 七日 “谁?!” 顾倾猛地回身,寻找声源,但毫无发现。 周遭寂静无比,只有偶尔一两声的虫鸣提醒她这不是梦境。 她继续向前,来到位于花园中央的石桌旁。 “姐姐,好看吗?” 怪异的童声重复着方才的话,好像得不到回答死不罢休。 顾倾依旧不吭声,但她早已竖起耳朵,仔细辨认声源的方向。 她缓缓看向头顶,那里被种着许多花,一团一团的,点点光斑缓慢下落。 怪异童声的源头就是那里。 辛夷在暗中观察着一切,看见顾倾的动作,心里顿时暗叫不好。 心思敏感之人的优点是格外细心。 她花大价钱从系统商城买的小玩意儿要是暴露了多尴尬? 她赶紧抓起话筒,又说道: “姐姐,石桌上……”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花墙就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她赶紧抬头观察,发现方才还在她眼皮底下的顾倾,此刻人没了! “???” 辛夷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站起,回身之时被人抓住了胳膊。 “找到你了。” 顾倾神色无悲无喜,眼底也是一片淡然。 她拉着辛夷朝墙外走去,咬着唇不发一言。 她本想道歉的,可等真正见了辛夷,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啊……那个……别别别,先别出去啊!” 顾倾力气太大,辛夷只得跟着往前走,但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出竹林的路啊! 她的事儿还没办完咋能出去呢! 辛夷连忙喊着,同时学习犟种柴犬死不回家的动作,硬是勒停了顾倾。 顾倾回头,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咱们等会儿再走好不好?” 辛夷轻叹着气,摸上了顾倾紧抓着她的那只手。 顾倾摇头,而后又要走。 辛夷左右没有办法,一急,直接将自己整个人都扑到了顾倾身上, 她轻舔顾倾嘴角, “姐姐,求你了,我给你看样东西,看完就走。” 顾倾撇过头去,躲开辛夷,到底没有再次拒绝。 辛夷带着她到了石桌面前,石桌上面放着一束叫不上名字的花,她将这束花捧起,笑着塞进了顾倾怀里。 “姐姐,这是送你的。” 顾倾刚来时,也看到了这花。 但她当时正四处搜寻声源,并没有多加理会。 顾倾愣了一下,接过了花束。 正此时,她便见面前的辛夷突然矮下去一截,她疑惑低头去看,吓得后退一步,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辛夷此时,正单膝跪地,笑眯眯地拿着个精美盒子。 “顾倾姐姐,请你嫁给我好不好?” 这件事,辛夷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做的。 但她近几日发现,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太晚了。 顾倾等不及的。 见顾倾呆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话,辛夷又重复了一遍: “顾倾姐姐,嫁给我好不好?” 这种怪异的求娶,顾倾从未见过。 但此刻她只感觉心里酸酸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根本不受身体掌控,自顾自露出头来。 见顾倾还是没有回话,辛夷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顾倾不愿意? 啊啊啊那咋收场啊?多尴尬啊! 她悄悄咪咪抬起头,正思索着若要被拒绝该怎么办时,就见她亲爱的顾倾姐姐,正在面无表情地哗哗流泪。 好……好独特的一种表情哦。 辛夷心里暗自感叹着,就听顾倾终于开口, “小姐,不必拿我寻开心。” “???” 顾倾冰冷无情的话语脱口而出,每个字都砸得辛夷懵上加懵。 无奈,辛夷只得站起身,打开木盒,薅过顾倾的手,也不问愿不愿意了,直接将戒指戴到了她手上。 “我不管,你必须嫁我,我嫁你也行,反正都一样。” 辛夷算是明白了,顾倾这家伙,必要时只能采取强制手段。 “七日后大婚,姐姐做好准备。” 辛夷伏在顾倾肩头,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当然,你若不喜欢,可以拒绝。” 她给了顾倾自由选择的空间,但若是被拒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好。” 沉默许久之后,顾倾只答了这一个字。 寨人都叫她压寨夫人,将这个身份做实又有何不可? 她对这种仪式没什么特别的情结,只是这个仪式给她所带来的方便,她很喜欢。 比如,她终于有身份清除辛夷身边那些早就看不顺眼的东西了。 顾倾浅浅笑着,将花束放到一旁。 “小姐,你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就不能反悔了。 “自然。” “那便好。” …… 整整七日,顾倾再没见过辛夷。 她寻到寨人去问,寨人也只是说,小当家忙得很,夫人多多担待,只管等着便是。 她转遍整个山寨,都没看见辛夷的身影。 然后,她又去了福满楼。 她看见段惜云与段清云一同逛着首饰铺子,看见小蝉与衔枝排队买糕点。 第246章 看见读书人们三三两两进入图书馆,而后意犹未尽地走出来。 就是没看见辛夷。 她又去寻了王三水,王三水却一脸茫然,挠着头说,小当家没在,夫人回寨等等吧,小当家总会忙完的。 这种寻不到人的日子,顾倾度日如年。 她每天都很慌乱,开始想着辛夷是不是因反悔而玩起了消失,想要逃婚。 随那肥嘟嘟账房一同出现在邻国大街上的辛夷表示—— 真的没有。 “小姐,我觉得这些个够了吧?” 账房苦着脸,身后是排成长龙的马车。 马车里面,是辛夷搜罗的诸多异国的新鲜物件, 价格不贵,但挺好看。 这些玩意儿,辛夷打算当做礼物,送给大婚当日凑热闹的宾客,也算是一份心意,让诸位沾沾喜气。 “人家都给宾客发些喜糖吃食罢了,小姐你这……你这是闹哪样啊?” 虽说价格不贵,但数目多啊! 账房看向身后排成长龙的马车,心脏就一阵一阵疼。 “你年纪大,你不懂。” 辛夷跳上马车,给新的一批好看物件腾地方, “我这个是自由恋爱,自由成亲,自然要与旁人不同一些,再说了……” 辛夷说着,没了声响,账房捧着大肚子跳上车一看,他家小姐早就倒在布匹里头睡着了。 账房扶着脑门,幽幽叹气。 也是,该睡了。 毕竟为了那大婚,好几日没合眼了。 第193章 你去哪了 大婚前一天。 福满楼一夜之间换了个颜色。 每个商铺牌匾之上,都挂起了挽成花的红绸。 墙上,地面上皆是又大又鲜亮的囍字。 王三水带着小厮们在福满楼门口撕心裂肺喊着: “小东家明日大婚!午时游街!届时有礼品相送!游街完毕,福满楼所有商铺,通通半价!通!通!半!价!!!” 人群越聚越多,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唯一坐上福满楼贵宾马车的女子。 福满楼贵宾马车说是给贵宾准备的,但实际上,福满楼还没有贵宾。 有个小少爷已在福满楼花了近万两,可依旧没资格坐上那辆专属马车。 人们这时想明白了, 原来,福满楼的贵宾,有且只有那女子一人。 二姐寨中。 辛夷带着账房以及后头一队马车悄咪咪回寨。 接应他们的也只有辛宗礼白玄之以及大当家白傲天。 “顾倾咋样?” 回来的第一句话,辛夷就这般问他们。 白玄之翻了个白眼, “能咋样啊?不过就是日日找你罢了。” 白玄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顾倾这孩子怎么能黏人到这种程度。 明明前头五年好端端的,这回来了倒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本来一个挺认生的孩子,辛夷一走,她便天天寻到白玄之面前,问辛夷的下落。 她个当娘的自然谨记自家女儿的嘱托,啥也不说,问就是在忙。 “大姐!大姐!小当家的夫人找你呢!” 几人正说着话,李鸿影便跑来呼唤白玄之了。 白玄之扶额,眼神幽怨飘向辛夷: 瞧见了没? 又来了! 辛夷干干地笑了声,交代剩余几人几句,拉着白玄之的袖子赶忙走出去。 “咦?小当家的你回来了啊?” 李鸿影的声音不小,顾倾耳力也好。 话音一落,顾倾便直直现身在辛夷眼前。 “你去哪了?” 顾倾抱着剑,也不顾周遭人的眼神,抓起辛夷的手腕便往回拖, “回去给我一一说清楚。” 白玄之噗嗤一声,与李鸿影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 “今日挺暖和,吃些凉菜如何?” “大姐说得对,凉菜、凉菜好啊……” 二人说着,越走越远。 顾倾拖着辛夷,步伐迈得飞快。 “你你你慢点,咱溜达着不好吗?” “不好。” 顾倾单回了这生硬的两个字,步伐迈得更快了。 随着沉闷的“咣当”一声,辛夷院门被暴力关闭。 顾倾倚在门上,瞪着通红的眼睛, “你去哪了?” “去了趟邻国。” 辛夷乖巧且诚实地回道。 “去做什么?” 顾倾周身气压很低,让人心里发怵, “去买些东西……” 辛夷眨眨眼睛,看见了顾倾那满眼的红血丝, “你不会没睡觉吧?” “这里去往邻国,三日往返足矣,你去了几日?” 顾倾的精神绷得很紧,好似要将所有事情刨根问底。 “姐姐,乖,放松下来。” 辛夷看出了不对劲,她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将顾倾搂在怀里安抚,“你知道的,我非常爱你。” 顾倾实际上,根本不在意辛夷去哪了去做什么,她只在意自己在辛夷心中的分量。 她拼命想要找出辛夷话里的漏洞,反复证实自己心头萦绕着的那句: 看,我猜得没错,小姐并没有多爱我。 这种想法是十分病态的,与这种人在一起会非常疲惫。 第247章 但好在,辛夷很懂她。 她轻声安抚着顾倾,将顾倾的头压在自己肩膀上, “姐姐,一起去休息好不好?不然明日就不漂亮了。” “我不在意漂不漂亮。” 顾倾的声音闷闷的,两条胳膊将辛夷圈得格外紧。 “我在意,姐姐明日要与我一同站在许多人面前的。” “多少人?” “很多很多人。” …… 顾倾圈着辛夷的脖子,沾上床的下一秒便睡死过去。 脖子酸…… 辛夷此刻,脑子里只剩这么一句话。 她僵硬地动了动,但毫无成效。 于是索性摆烂,酸就酸吧,睡过去就啥也不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 顾倾悠悠转醒,她眯着眼睛摸了摸身旁,发现空无一人。 她猛地坐起身来,脑子瞬间清醒。 “小姐?” 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来回碰撞,没有得到应答。 她眨眨眼睛,有些茫然。 甚至分不清昨日那一切是梦还是现实。 “夫人你醒啦!” 门外的声音,格外勾人,让人想到勾栏中的女子。 顾倾心中警铃大作,撩开被子跨下床。 正当她四处寻找自己的剑时,门开了。 小蝉施施然进了屋,手中捧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红布,不知里面是什么。 顾倾警惕地看着她,后退半步。 小蝉低头笑出声来, “十七姐,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走到梳妆台前,将托盘放下,朝卧房门口看了一眼。 紧接着,衔枝也拿着托盘进了屋。 待走到跟前,顾倾这才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是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喜袍。 “这是做什么?” 顾倾心里清楚,但不敢相信。 于是开始了明知故问模式。 “做什么十七你还不知道吗?”小蝉拿着锦帕掩唇轻笑,“小姐让我们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最好能艳惊整个宣关。” 小蝉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金光闪闪,做工精细,镶嵌诸多不知名宝石的首饰们。 “我……” 顾倾嗓子发干,突然有种叫做害怕的情绪涌了上来。 在她记忆里,她自小没戴过什么首饰,小时是没人送,长大后又觉得繁琐。 面对没接触过的东西,人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抵触心理。 “呐,你瞧,这项圈是花丝镶嵌的,上头最大的这个是东幽川的血珊瑚,小姐跑遍东幽才买到这么一颗。” “这对镯子也好看,金银错的,可费了匠人九牛二虎之力。” “那个步摇……” 小蝉喋喋不休地说着,而后乍然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些,遂一捂嘴,笑道: “反正这些东西可费了小姐不少心血呢!十七你坐下,让我们给你打扮打扮!” 衔枝从前就很会梳头,今日顾倾的发型也全权交给了她。 而她也不负众望,梳出了一颗完美的头。 而后,用托盘中的发饰点缀一番,完美的头变成了华丽且完美的头。 “小姐说,凤冠太重,你定然不喜,所以便备了这些,轻巧又好看。” 顾倾静静听着,没有表态。 她抬眼,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险些没认出来。 “论上妆,我比衔枝拿手。” 小蝉执着妆笔,笑里藏着一丝狡黠。 小姐可说了,她还从未见过十七上妆的样子。 若能成功给十七上妆,小姐便再教自己几个与衔枝促进感情的方法。 十七,为了我的终身大事。 你且忍忍吧! 小蝉心里暗暗道了好几遍歉,而后神色乍然坚毅起来,抄起妆笔,朝顾倾脸上怼去。 “等、等等!” 第194章 怎么开心怎么来 小蝉的手闻言一顿, “怎么啦?” 顾倾红着脸,头微微后仰, “我……我自己来。” “你自己?”小蝉笑出声来,手中的妆笔晃晃悠悠的,“十七你又不会,如何自己来?” 顾倾是真的不喜欢与他人触碰,她蹙着眉,思考许久,正想从小蝉手中接过妆笔,便听衔枝说: “今日日子特殊,十七你暂且忍耐一下,小蝉会尽快。” 顾倾也不想让大家为了自己犯难,于是僵着身子,屏着呼吸,还是点头答应了。 小蝉最后一笔落下,妆笔回到笔架之上。 她拍拍手,后退几步认真看了顾倾许久,才点点头, “衔枝姐姐,还不错吧?” 她的眸子扫向衔枝,笑着问道。 “小蝉上的妆,自然是好看的。” 衔枝拎着喜袍,回头应道。 “……” 顾倾呼吸一滞,突然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不合时宜。 喜袍很华丽,衔枝将其展开后,小蝉直接捂嘴惊呼, “怕是皇后娘娘都……” 这喜袍为拖地样式,华丽不说,更是沉重。 辛夷本想寻绣娘做更轻巧的,但更轻巧的也更朴素,在辛夷看来,配不上顾倾,登不上台面。 顾倾平日里就穿得朴素极了,这等重要的日子里,华丽一点怎么了! 第248章 然后,辛夷毅然决然地订了这个样式,并拿出了各地收购来的宝石装点,越华丽越好。 “小姐,您可真是嫁对了人啊……” 当时,绣娘们满眼羡慕。 “谁说不是呢?” 辛夷这般回道。 顾倾这边准备完毕,辛夷那边也正在收拾。 辛夷的喜袍与顾倾的很是相像,只是上面装点的宝石有所不同。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辛夷总觉得好似做了一场梦。 明明上辈子连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都没谈过,这辈子咋就直接大红喜袍穿上了呢? 辛夷猛做了几个深呼吸,别看她准备了这么久,真到了这时候,还是怪紧张的。 “小当家的,你这袍子……” 八斤叔搓着手,眼里闪光, “我跟张铁她娘成亲时能穿不?” 辛夷转头,上下打量了八斤叔一通,而后正经回道, “不行,我这喜袍是女装,你穿不合适。若你非要穿女装……可以让福满楼的绣娘给你订做几套。” 这两套喜袍可是她费尽心血给顾倾和自己做出来的,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穿到别人身上。 顾倾这家伙,不单是给她的东西,她不要的。 若是连喜袍都让给别人穿,怕是得气到昏厥,然后一纸休书直接远走高飞了。 一想到那种日子, 辛夷打了个寒颤, 那种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的日子,想来肯定不好过。 “小当家的!快些!” 李鸿影匆匆忙忙赶来, “轿夫们都就位了!就等小姐绕寨一圈接上夫人了!” 辛夷与顾倾都住在二姐寨,这么短的路途直接接上,观感不好。 于是辛夷索性先自个儿绕寨一圈,然后再进寨接上顾倾,再去镇上游街。 辛夷应了李鸿影一声,抬脚走出门去。 本来,旁人都在劝辛夷叫上林熏她们几个姑娘,帮她提着后面的拖尾。 但辛夷想了想,摇头拒绝了。 那场面,不好看。 近几日无雨,地上也没积水,二姐寨被修缮过后地上都铺了青石板,溅不上泥,无非是磨些布料,染些灰尘罢了。 喜袍说起来也就是件衣裳,自然是怎样好看怎样来。 轿子也是辛夷寻人特别定制的,虽是木质,但采用了金银错的工艺,黑色的木材上布满金色花纹,再延伸出来些金银的雕件。 整个轿子并非是四周挡起的轿厢,而是直接透了光,只在顶上立了把华丽大伞用来遮阳。 这轿子很大,用的金银装饰也多,抬起来格外沉重。 辛夷不想把人累着,于是索性多请了些轿夫,共三十二人,一同来抬这个轿。 若是不在宣关,辛夷这种行为被称作僭越。 但现在,这里是宣关。 所以……管他呢? 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待辛夷步上轿子,轿夫轻喝一声,轿起。 喜庆热闹的乐声响彻整个山林。 顾倾闻声,身躯猛地一震。 她僵硬地扭头,看向小蝉,问: “这是……小姐吗?” 小蝉摇着团扇点头, “自然啊,不过十七你莫急,还得等一阵子呢!” 顾倾没回话,只有藏在袖中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辛夷懒懒坐在轿上,侧头看着周边景色。 说是环寨绕一圈,实际上就是在山脚下绕一圈,让多多的人看看。 李鸿影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会儿撒糖,一会儿撒铜板,一会儿又撒辛夷准备的精美异国小礼品。 人群欢呼着,跳起来抢夺礼品。 轿子后面,跟着人们常说的十里红妆,久久看不见尽头。 直到队伍最后,那个福满楼贵宾专属马车出现在众人眼中。 人们这才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这玩意儿早就是福满楼小东家给夫人的聘礼! 在福满楼花了上万两的小少爷此刻也在人群中,他咬牙切齿,随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福满楼骗人!” “娘!我以后不去福满楼了!” “哇啊啊啊娘我得吃好多好多福满楼的蛋糕才能好!” 小少爷的哭声淹没在人群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中,就连他娘都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 早就搬家到宣关城的县长也早早赶来,他忙扬起袖子,招呼旁边的师爷: “快记,快记!” “回去写进县志中!” 在山脚绕了一圈后,队伍又晃晃悠悠上了山。 顾倾咬着唇,随着越来越近的乐声,她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速。 就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向旁边的小蝉与衔枝后, 小蝉这才跑出了门,片刻后又匆匆跑回来,脸上洋溢着收都收不回去的笑容。 “十七,快些准备准备!小姐马上过来啦!” 顾倾站起身来,突然四下寻找着什么, “我的剑呢?” 她问。 “小姐说,今日不必拿剑,她先替你收好啦!” 小蝉回道。 顾倾紧张时,手里拿着剑会安心些。 但此刻剑没了,顾倾仿佛没了定心针,内心的慌乱也随之愈演愈烈。 第195章 何错之有 第249章 好在,辛夷并没有让顾倾慌乱太久。 随着乐声停在一处,辛夷忙跳下轿子,朝院子走去。 还没等旁人开口,她便先喊道: “顾倾~我来接你啦!” 随后,有人开口高声唱着礼单,每唱一样,便有两人抬着一个箱子进入院子。 直到最后的福满楼贵宾专车唱完, 小院儿已被塞得满满当当。 辛夷看了有些头疼,这些东西要收拾好久,不能和顾倾在院里随便酿酿酱酱了。 顾倾被异常激动的小蝉带着走出门,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并不知晓今日这个打扮究竟好不好看,就算小蝉与衔枝都说好看,但她依旧没自信。 所以,直到走出门,她都没勇气抬起头来。 按理说,这时候该整个红盖头,旁人这般跟辛夷说时,辛夷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她顾倾姐姐的美貌就应该让所有人知道。 她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没有这个先例那她就开启这个先例。 辛夷看见顾倾,笑着走上前一步,拉过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姐姐,你今天很美哦。” 顾倾耳根唰得变红,她点点头,抬起眼来,怔在原地。 她的小姐今日也格外好看,但…… 顾倾的想法与辛夷是两个极端。 她不想旁人看见辛夷这种样子,非常不想。 她狠狠咬了咬嘴角,暂时抛下了这个想法。 今日是个重要日子,不能这样,有事需等今日过后再说。 “姐姐,你的嘴巴流血了……” 辛夷一脸诧异,拿出帕子,替她沾了沾唇边, “不要紧张,我陪着你呢。” 说罢,将帕子收起,与顾倾十指相扣,带着顾倾上了轿子。 - 福满楼门口此刻人群拥堵,敬安军都被临时借来维持秩序。 “啥时候半价啊?到时候没有啊?” 一个大爷一蹦三丈高,跳起来问道。 “等等!等等!等小东家过来就半价!” 一个敬安军的兵士擦着额头上的汗,讪笑着回道。 他可太难了,小厮这活计跟当兵比起来可一点都不轻松。 有这应付百姓的功夫,还不如把他放进战场里,砍几个人来得痛快。 “来了!来了!” 突然,人群开始高呼,喜庆的乐声钻进人们耳朵。 他们抬头,看见好大一个金灿灿的轿子上坐了两个容貌惊艳的女子,一个似是较为内敛,不好意思往下看;而另一个则是笑得欢快,手里还不住给人们送着礼品。 有时候送得上头,直接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塞进人们手里。 “嚯……” 福满楼门口的人纷纷感叹,眼睛都直了。 他们这辈子没见过两个女子的大婚,没成想,今日不仅见了,还成了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为奢侈的婚礼。 突然,又一阵更为高亢的呼声响起, 有些不懂的人捂着耳朵往上看, 便见花瓣飘落,那个笑得欢快的女子,搂过那内敛女子,送上了个轻吻。 “娘!!!!!!!!!!” 人群中,爆炸哭声响起。 又是那个小少爷。 “就是她!是不是她抢走了我的贵宾马车啊呜哇哇哇哇哇……” 小少爷的娘亲忙捂住他的嘴,朝身边人群不住点头,表达着歉意。 “这是人小东家的夫人,那马车自然也是夫人的,何时成你的了?” “我不管呜哇哇哇哇……” …… “今日小东家大婚!福满楼全场半价!不论你买或是不买!都有礼品相送!送完为止!先到先得 !” 随着门口敬安军的喊话,人群乌央乌央地涌入福满楼。 辛夷也拉着顾倾下了轿子,从鲜为人知的内部人员专属通道,进入了福满楼。 轿夫们此时卸下轿子,活动活动臂膀, “大家辛苦了,今日我请客,随便吃。” 辛夷给了他们一人一个代表免费的木牌,将所有人都打发走,就连李鸿影她们几个,都拿着木牌蹦蹦跳跳离开了。 “姐姐,累吗?” 辛夷抬头,替顾倾理了下挡眼的碎发。 顾倾摇摇头,眼睛望着外头的人群,有些神游天外。 辛夷见状,直接将其按倒在木椅之上,自己则跨坐上去, “姐姐,你若不专心我会生气的。” 顾倾这才收回目光,眨眨眼睛,抬头看向辛夷, “我没……” 正说着话,眉头一皱,她扶住辛夷的胳膊,声音有些颤, “这里不能……小姐我错了……” 辛夷这才收回手,歪着头,一脸无辜, “哦?姐姐何错之有?” “我,不应该不专心。” 顾倾垂眼回着,但其情绪肉眼可见低落。 辛夷久久没有回话,只是默默从她身上起身,退到了几米开外。 顾倾心头一慌, 嘴角又被她咬出了血。 她哀求地看向辛夷,可并没换来什么回应。 就连嘴角的血,辛夷也没有任何表示。 “小姐……” 顾倾走上前,本想挽住辛夷的手,但动作顿了顿,还是抓住了辛夷的袖子。 第250章 “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她内心的想法真的很疯狂,今日大婚真的好多人,多到她数不过来,多到她根本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记住了辛夷的脸。 一想到这件事,她的心就仿佛被一只大手捏着,格外憋闷难受。 她不在意大婚不大婚,她只想让辛夷老老实实的,不要走进任何人的眼里。 顾倾眨眨眼睛,有些酸涩。 小姐在寒潭中的那几日多乖啊…… 要么…… “小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对不对?” 顾倾的声音异常温柔,其中隐藏着她自己都不了解的风暴旋涡。 “?” 辛夷瞧着她摆动着自己袖子的手,又瞧着她上妆后格外美艳的脸,脑中闪过些什么,但转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倾,你究竟怎么了?” 辛夷神情严肃,一把抓过顾倾的手腕,制止她那些小动作。 “小姐,叫我姐姐。” 顾倾微微笑着,搂过辛夷,用不容拒绝的力量擒住了辛夷的下巴,将唇覆了上去。 银丝闪过,顾倾舔了舔,眼神瞥向攒动的人群, “小姐,今日天气不错……明日亦当如此。” “此般天气,最宜外出,对吗?” 第196章 喝下交杯酒 傍晚。 辛夷与顾倾一同回到了寨中。 宅子里张灯结彩,红绸满天飘。 辛夷没有收礼金,而是直接请了人们来寨中吃席,其中包括县长里正以及……段清云。 最大的空地之上,许大狗连夜装饰了一番,用于拜堂仪式。 辛宗礼和白玄之坐在上头的椅子上,笑意盈盈,一人手里拿俩大红包,全塞给了顾倾。 “我们与你娘也算是旧识,从此也变成了一家人,小辛夷若是犯错,你莫要担待,悉数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白玄之拍拍顾倾的手,瞥了眼辛夷说道。 自家女儿自己知道,顾倾一走走了五年,实际上并没有多了解辛夷。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白玄之发现,自家女儿虽总是面上笑嘻嘻,但实际上,心里对许多事都门儿清着,然后等着一个节点,将那些别人小心隐藏的秘密不经意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而顾倾,虽年纪比辛夷大,但实际上纯情得很,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比不上辛夷,自然会受些欺负的。 顾倾愣了一下,抿唇点点头。 众人欢呼着将两人送入房内,大红的房间里摇曳着烛光,看起来温暖极了。 桌上摆着两杯酒,顾倾伸出手,将它们轻轻拿起,而后将一杯递给辛夷, “小姐,听闻,喝下交杯酒,代表从此合为一体,彼此恩爱,同甘共苦。” 她轻轻说着,眼睛里闪着光,令人看不太懂。 辛夷歪头,笑眯眯地接下。 随着喉咙滚动,顾倾面上浮出一丝错愕。 辛夷依旧笑眯眯地瞧着她,过了一会儿,突然走上前,将顾倾压到了地上。 “小姐……” 顾倾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之人,可视线越来越朦胧。 辛夷没有答话,只是她的脸,在顾倾眼前越放越大。 紧接着,口中传来一丝凉意,有点辛辣,顾倾蓦然睁大眼睛。 “姐姐,自己的药味道怎么样?” 辛夷直起身子,抱胸瞧着意识渐渐模糊的顾倾。 在福满楼时,她便意识到了顾倾的状态不太对劲。 本来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这孩子又说什么适宜出行。 出行? 辛夷当即联想到了从前顾倾与她提过的一块儿去东岐山。 “姐姐啊……你还嫩了些。” 辛夷轻轻笑了声,将顾倾打横抱回床上。 顾倾姐姐还是需要好好休息才是,洞房什么的,不急,往后什么时候都可以。 每场婚礼,等喊过那声“送入洞房”后,便会有许多好信儿的人趴在墙角,听里头的动静。 但今日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这里面,啥动静都没。 外头那些听墙角的,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后,才叹着气慢悠悠地离开。 房中,辛夷在烛光下看顾倾的睡颜看了许久。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自顾倾回来,就明显感觉到顾倾的性格变得更极端了些。 还好自己比较细心,能注意到那些细微的变化。 不然不知道明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场景了。 辛夷幽幽叹气,替顾倾宽了衣,吹灭红烛,揽过顾倾,闭上了眼睛。 翌日。 顾倾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辛夷拧眉思索着要不要叫辛四过来瞧瞧。 昨日那酒里,她放了辛四制的的蒙汗药,但剂量小,不至于能让人昏睡这么久。 她其实也不知晓顾倾究竟有没有在里面动手脚,所以昨日那酒她只是含在嘴里,等将顾倾药倒之后,出于报复心理,又将那口酒给顾倾渡了进去。 她垂眸思考片刻,还是让寨人将辛四叫了过来。 辛四皱着张脸,号了号脉,又让辛夷将其舌头拉出,瞧了瞧。 “小姐啊,你们平日都玩这么花的?” 辛四梗着脖子咽了口口水, “平常玩法不知足,竟还用上药了?” 第251章 他辛四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种的。 洞房后寻大夫的人不是没有,但人家都是开些什么消肿化瘀的药,哪儿像她们,找大夫过来竟是为了解药?? 辛四脸上满是谴责与不可置信,连带着看辛夷的眼神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意味。 “咳咳……” 辛夷尴尬,压根不敢看辛四的眼睛。 若这些当真发生也就算了,现在啥也没发生,还解释不清…… “如果我说……她自己吃的,你信吗?” 辛夷摸着鼻子,眼神瞥向床上的顾倾。 “我信你个鬼!” 辛四的唾沫星子险些喷到辛夷脸上,他扒拉着药箱,抬起无力的眼皮, “这玩意儿我可解不了,这瞧着可不像蒙汗药的症状,应是什么旁门左道的秘药。 “那咋整??” “等着呗!这玩意儿害不了性命,只让人昏睡几日罢了,等她醒了就好了,你也真是……” 辛四又想唠叨辛夷,辛夷直接从原地跳起,急急忙忙将他推了出去。 其实,依辛四的本事,他能治。 但他懒得,他爱摸鱼,尤其是面对这种无需医治的东西,便更爱摸鱼了。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三日之后。 顾倾从床铺上悠悠转醒,辛夷就在床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瞧着她。 “姐姐可真让我好等,竟还记得醒来,怎不一下子睡死过去呢?” 顾倾头脑正发懵,她眨眨眼睛,盯着满屋的红。 记忆回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与辛夷成了婚,而后……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头脑突然清醒,猛地转头看向辛夷。 “你何时发觉的?” 辛夷揉着太阳穴,打了个哈欠,无奈说道: “姐姐,我真的长着脑子。” 顾倾坐起身来,抿着唇不再说话。 她本想着喝了酒,将辛夷药倒,然后直接将人扛起,远走高飞。 目的地就是东岐山,那里的深山,人迹罕至,五年下来,从未见过一个外人。 顾倾早就觉得,那个地方,一定是最适合她们生活的。 “姐姐,若我……” 后面的话,辛夷没说出口。 这三日来,她常常看着顾倾的脸思索,要么就算了吧? 她是个现代人,人们常说,遇见偏执的人请扛着火车溜。 但她根本狠不下心。 明明以为成了婚,顾倾会放心些。 但没想到,这场婚,让顾倾更为没有安全感了。 “小姐,你不想要我了?” 第197章 祖宗 顾倾看着辛夷的神情,呼吸一滞,颤着声音问道。 而后又想张张嘴说什么,眼泪开始蓄起,突然一把抓上了辛夷的手腕, “姐姐不想那样的,你不要生气,你若是不要我了,我会死的。” 顾倾说得认真,转头就要再去寻她的剑。 “……不是。” 辛夷扶额,一抖手,掌心突然多出个小巧的瓷瓶,她垂眸看了一眼,又在顾倾眼前晃了一下, “如果我喝了它,我现在会出现在哪里呢?嗯?” 大婚那夜,辛夷给顾倾宽衣时,这个瓷瓶就这么直挺挺赤果果地掉到了地上。 辛夷捡起一瞧,一眼明了。 然而,这东西此时出现在顾倾面前,跟公开处刑差不了多少。 她看都不敢看,目光移到了别处, “我错了……” 顾倾捏着被角,声音很小,柔柔弱弱的。 “难不成……是东岐山?” 辛夷凑近顾倾,将那药瓶抛来抛去,笑盈盈问道。 “姐姐,你那点小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些,之前被你药倒是我失察,但是……你觉得你可以得手第二次吗?” 辛夷轻声说着,拿瓷瓶在顾倾唇边蹭。 三日未进食,也只少量进水,顾倾的唇已经干裂,划在辛夷手上有些痒痒的。 辛夷顺手提起了桌边的茶壶,也没给顾倾什么准备,直接一股脑将凉了的茶灌了进去。 “润润吧。” 顾倾眼睛陡然睁大,喉咙不自觉地动着。 “哇!姐姐你……你……你好凶哦!” 不知什么时候,顾小倾出现在了门口,她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巴里的零食都忘了咀嚼。 “你听我狡辩!” 辛夷急忙将茶壶拿下,转头换上了一脸慈祥, “姐姐这是在照顾病号,你顾倾姐姐生病了。” “真的吗?” 顾小倾一脸狐疑,斜眼瞅瞅顾倾方向, “我不信。” 她跑到顾倾床前,掏出一把零食,放到顾倾手里, “顾姐姐你放心,姨姨说,若是姐姐欺负你了,那便告诉她!” 说罢,当场跑出门去,一边跑,一边喊: “姨姨——” 白玄之不想负一些祖母责任,于是,她疯狂教顾小倾,要叫自己姨姨。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三天前说的那话,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正当她带着韩承闲研究改良的火药时,顾小倾便匆匆忙忙地拿着个茶壶跑了过来。 白玄之拧眉一瞧,这茶壶怎么看怎么像韩承闲刚制出来的火药。 “乖乖!你拿的这是什么啊?” 第252章 白玄之忙迎上去,凑近一看这才放心。 “茶壶!姐姐方才拿茶壶捅进顾姐姐嘴里灌水!” 顾小倾举着茶壶,正气凛然,仿佛此时,她就是拯救顾倾姐姐的英雄。 白玄之:“啊?” 她眨眨眼,仿佛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姐姐!虐待!顾姐姐!” 白玄之这回听懂了,她倒吸一口冷气,忙擦擦手,准备去看看这俩人闹到了什么地步。 但还没等她踏出门,辛夷便出现到在了门口, “娘,我有个问题……” 辛夷的问题很简单,顾倾自从被她拆穿了小伎俩,就一直低着头自闭不说话,像个自闭小孩。 “就这?她又不是头一回这么闷的,从前咋哄的,今日就咋哄呗!” 可…… 辛夷苦着脸想了想,从前那可是,一言不合就酿酿酱酱哄好的。 可是现在,顾倾三天没吃饭,身子虚,酿酿酱酱的不太好吧? 再说了!她辛夷也有脾气! 明明本来的受害者是她! 顾倾变成这样只能说明,自己正当防卫成功了! 辛夷思索了半天,突然一转身,抬脚又走出门,回到了自己院子。 “顾倾,”辛夷站在床边,面无表情低下头,“说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些事情说不清楚,往后便一直会被困扰。 不如现在说明白。 “小姐真的很好,我不想让旁人看到小姐这么好。” 顾倾紧紧握着拳,眼尾的红色越来越深, “小姐,这样下去,你总有一天会厌烦我的,不是吗?” 在顾倾的心里,辛夷的喜欢,那只是对于她皮囊的喜欢。 除了皮囊,她顾倾剩余的一切一文不值。 她知晓自己的性格问题,所以一直在隐藏阴暗面,妄想能与旁人一样站在人群里。 可她现在发现,根本做不到。 皮囊总会老去,也总会看腻,到时候,她顾倾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我不会厌烦,”辛夷抿了口茶,语气格外郑重,“姐姐,你放轻松一点,不要草木皆兵,好吗?我既然敢跟姐姐大婚,敢告知所有人你是我的夫人,那我便做好了与你相守的准备。” 当然……剧情走完就不好说了。 当初,贴贴说,当剧情走完,她就可以回到现代世界。 她不知道究竟是强制回去,还是自由选择。 想到这里,辛夷语气有些发虚,但还是被敏锐的顾倾捕捉到了。 “小姐,我很早之前,便想问你了。” 顾倾掀开被子,赤脚走了下来。 她面色苍白,身形有些摇晃,慢慢走到辛夷面前, “你究竟是谁?你总能拿出些奇怪的东西,也总能说出些奇怪的话,还有……” 顾倾余光扫到了周遭,与那梦境中差不了多少的装潢, “这些陈设,我在梦里见过,你究竟是谁?” 听到这话,辛夷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 “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种事情,她从来没想瞒着,但,当这个问题真正出现在两人面前时,辛夷还是慌乱起来。 顾倾很有耐心,她站在原地,静静等着辛夷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辛夷才深吸一口气,勾起唇角, “对,我不是原来的辛夷。” 她记得那个关于现代的梦,也记得当时顾倾的疑问。 “那梦境里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我来自几千年后,或许……我该叫你老祖宗。” 说到这里,辛夷忍不住笑了。 一想到自己正跟老祖宗谈恋爱,她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变得格外魔幻,还很好笑。 顾倾的脸色闻言更苍白了, 老……祖宗? 第198章 十五岁 顾倾审视的目光扫到辛夷脸上,似乎并不相信。 千年之后的人,怎会回到千年之前? 又怎会与……能当祖宗的人谈情说爱? 更何况…… 顾倾深深呼出一口气,带着微微颤抖,她定了定心神,缓缓蹲下身,抓住了垂下来的袖边, “小姐,你应是忘了,那年我十一岁,在梨州,我们见过的!那时你说你要嫁给我,送我你的泥偶,同我泛舟游湖,后来……临走时,你抱着我哭了许久……” 这件事她记得一清二楚,甚至当初的对话,她都能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她之所以一直没提,是因为这件事于辛夷而言,不过是小时游玩路上不值一提的小插曲罢了,提了又能如何?徒令自己不快罢了。 后来她长大了,家中变故,被亲戚绑于柴堆之上,将要被烧死之际,辛宗礼出现了。 她认得辛宗礼是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要嫁给自己的小女孩的父亲,于是点点头,没有回头看一眼顾府,也没看一眼狰狞的顾家亲戚,毅然转身离去。 当她到了国师府,她知晓了那个小女孩名叫辛夷。 但再见到本人时,辛夷远不像小时那般可爱,而是变得脾气怪异,暴躁易怒,心狠手辣。 她开始时不时被罚,身上很疼,每天病恹恹的,最严重时,连母亲送的那把剑都提不起来。 她怀疑过自己的记忆,开始反复询问自己,当年那小女孩当真是现在的小姐吗? 第253章 她的心渐渐归于死寂,开始不再执着于追求生机。 “醒了啊。” 顾倾依旧记得那天,她听到这三个字,睁开眼睛看到自家小姐的第一眼。 那张脸好似变得不太一样,眉眼间的神情令她感到熟悉又陌生。 她没敢应声,只小心观察着小姐的一举一动。 之后的几天,小姐好似突然变了个人。 那股熟悉感也愈加强烈,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拼命想要凑得再近些。 当初那个暴戾的辛夷好像是一场梦,在顾倾的脑海里,渐渐变得不复存在。 可现在,她想起来了。 她家小姐,性子是突然转变的,没有丝毫预兆。 明明前一日还在扬着手中带倒刺的鞭子,抽向下人们的后背,带起淅淅沥沥的血与碎肉。 然而后一日,神情就平和得紧,犹如游戏人间,从未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顾倾越想,危机感便越强烈。 她拼命想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用来否定辛夷那来自千年之后的话。 但结果对她格外残忍,她越想,便越能验证那句话是合理的。 换了一个人,一个几千年后的人。 怪不得突然变了性子,怪不得能拿出许多奇怪的东西。 怪不得…… 那自己丝毫不敢忘却的十一岁,究竟算什么呢? “对不起,姐姐。” 辛夷敛眸,看向顾倾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半晌后只挤出这么几个字, “十五岁,我十五岁才来到这里。” 她一直不知晓,原来顾倾早在十一岁便记住了她。 但…… 辛夷咬了咬牙,顾倾记住的那个人,不是她。 那么,她们自以为两情相悦的感情,中间究竟掺杂了多少东西呢? 那么,顾倾所在意的,所喜欢的,是从前的辛夷,还是现在的呢? 辛夷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与自作主张,大婚已办,在所有人的眼里,顾倾已和她绑在了一起。 那么以后呢? 若是顾倾一直在意的不是她呢? 若顾倾以后要走,当真能再清清白白地离开吗? “十五岁……” 顾倾苍白的唇角略微勾了勾,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 “十五岁……” 重复着重复着,莫名开始感到眼睛酸涩起来,她松开了辛夷的衣袖,拿手抹了抹眼睛。 原来,早在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湿润一片。 【那个……】 大系统有点不好意思, 【你的心声吵到我了……那个……她十一岁见到的小孩……那个……】 大系统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没说出个重点。 “你说啊倒是。” 辛夷皱着眉,揉着一阵阵发疼的太阳穴。 这话辛夷用的正常音量,没有避着顾倾,直接说了出来。 顾倾一愣,以为辛夷在与自己说话。 她张张嘴,不知该怎么回。 从前,辛夷从没对她用过这般不耐烦的语气。 【咳咳……贴贴从前跟你说过吧?那个辛夷被我抓来打工了……】 大系统的萝莉音里掺杂了一丢丢心虚,咳了又咳。 辛夷没有听出来,她的注意力全在原来的辛夷给系统打工上。 对,贴贴给她说过这么一件事。 但仔细想想……跟她有啥关系? 原来的小辛夷能复活?跟贴贴一样? 辛夷想着想着,轻嗤一声。 能复活又咋的?难不成她要亲手将原来的辛夷复活然后将顾倾拱手让人? 她自认还没有这么心胸宽广且博爱。 她低头,眼前就是顾倾轻颤的睫毛,她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上面挂着水珠,凉凉的。 “姐姐,你该知道,现下你已长大许多了,再不是十一岁了。” 辛夷站起身来,缓缓在房中踱步, “你该想清楚,你的心里,究竟是我,还是你那再回不去的十一岁。” 辛夷真的会吃醋。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竟会用一个灵魂,去吃同一身体的另个灵魂的醋。 不过,这么久,她也想开了。 既然开局便是这样,那她也没有办法。 她无法选择什么时候穿过来,既是后面的人,那自然要面对这个烂摊子。 不论最后顾倾给出的答案究竟是哪个,她都会欣然接受。 作为贴贴口中的渣女,辛夷最为擅长的事情就是放下。 若顾倾选了另一个,那她会毫不犹豫给顾倾备好一切退路,不再出现在顾倾眼前。 顾倾紧紧握着拳,嘴角血珠渗出,内心极为挣扎。 “我自是不会烦你……” 辛夷说着,脚步一顿,她想起来了,那个泥偶…… 她如风一般跑出房门,只听另个房间叮呤咣啷一顿响后,又拿着个黑漆漆的泥偶出现在顾倾眼前。 “顾府的小厮说,你对这东西很是珍视。” 辛夷蹲下身,将泥偶轻轻摆在顾倾手边, “抱歉,不该私自拿你东西,现在还给你。” 顾倾闻言,眼睛重新聚焦,透过朦胧的视线,那个在顾府中受了伤便抱着泥偶流眼泪的小女孩好似出现在眼前。 她轻轻抬起手,小心翼翼抚摸着泥偶各处, 第254章 “多谢小姐……” 第199章 十一岁 这个场景刺目得紧,惹得辛夷一阵心烦。 她咬牙回过身,朝房门外面走去, “我给你几日时间,想清楚后给我答案。” 冷冽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与关门声一同传进顾倾耳朵里,她没有动作,只是身子突然泄力,紧紧闭了闭眼睛。 顾倾也不知晓她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当初,她能对辛夷那么快产生感情,自然有小时原因。 十一岁那年,她的母亲恰好要去梨州走商。 梨州是个山美水清,气候宜人的好地方,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去那里买宅子,修养身体。 就连圣上,都在那里建了行宫。 小顾倾得知之后,苦苦求了好几日。 终于,在只用三日便学会一套剑法后,她母亲终于同意带她一同前去。 可刚到梨州,还没开始游玩,母亲便开始忙碌起来。 小顾倾也只得一个人缩在客栈里,除了练剑便是练字,与在顾府之时无甚差别。 后来,又过了几日,母亲夜间带了三人回客栈。 那三个人的装束很是奇怪,黑漆漆的,小顾倾没见过,有些怕,便躲在母亲身后。 “这是娘亲多年的好友,如今的国师大人,小顾倾可不得无礼。” 母亲边将她从身后拉出,边这般说道。 那三个穿着黑袍的人见状笑得开心,尤其是小辛夷,更是走到了她面前,做了个鬼脸,眼里满是揶揄。 当时的小顾倾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劲头,本一直怕生的小孩,突然觉得小辛夷的表情像是在嘲讽自己不行。 于是,她直接冷冷地甩小辛夷一眼,自顾自地走了出来。 再后来的几天里,国师一家也在那间客栈住下。 国师夫妇也很忙,小辛夷没有玩伴,便找到了在客栈后院练剑的顾倾。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小顾倾开始刻意地在固定时间练剑,就为了小辛夷能一眼瞧到她。 小辛夷也很上道,每日都带着许多新鲜东西过去找她玩。 有时带着国师夫妇拿回来的好吃水果,有时带着自己刚得手的新玩具。 直到有一天,国师夫妇事情办完,准备走了。 小辛夷最后一次寻到小顾倾,从身后拿出个泥偶来,笑意盈盈瞧着她: “姐姐不要忘记我哦。” 小顾倾没有听懂,只呆呆地接过泥偶,点点头。 傍晚,小辛夷又寻到她,不由分说扑到她的怀里,哇哇大哭,哭了许久。 小顾倾还是不知怎么回事,只当是被人欺负了。 还打算明日天亮,便去提剑教训教训欺负小辛夷的家伙。 可是…… 还没等天亮。 小顾倾便心慌苏醒,她爬起身,透过窗户,看见了疾驰远去的马车。 …… 思绪回笼, 泥偶身上湿漉漉的,顾倾似是完全感知不到。 她眨眨眼睛,有些无助地捧着泥偶走到窗边,垂下眸子,看见了在下面院子秋千上来回晃荡的辛夷。 辛夷似乎并没有多难过,顾倾甚至能看见她唇边勾起的笑意。 “为何只我一人难过?” 她迷茫极了,小声呢喃着。 “姐姐,顾倾姐姐看着你呢!” 在顾倾视线盲区,小小一个的顾小倾躺在辛夷旁边,她仰着头,指了指楼上的窗户。 辛夷的笑意敛起,只轻轻点着头。 “你说,若是你顾姐姐不喜欢我了,我要不要给你改个名字啊?” 辛夷端详着顾小倾的脸,问道。 “你们分开就分开!关我什么事!” 顾小倾一扭头,气哼哼回了一句, “我喜欢我的名字,我才不要改!” “那……”辛夷躺累了,坐起身来,“若是你顾姐姐不喜欢我了,我当真要放她离开吗?” 辛夷不喜欢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她不喜欢当前人,也不喜欢当后人。 从前的辛夷若是已经走进顾倾心里,那么现在的辛夷便只是借了前人的光罢了。 没什么意思,更觉得心里憋闷厌烦。 “你说,那几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啊?古代的小孩儿都这么早恋的吗?” 没等顾小倾说话,辛夷便又皱着眉说道。 “我不是啊!”顾小倾连忙摆手,“我严格遵守姐姐定的十八岁规矩!” 然而,顾小倾的解释并没有换来辛夷的注意,她继续念念叨叨, “辛夷那时候都不满十岁啊!不满十岁!顾倾可真是个畜生!” “那时候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呢,就喜欢上了,啧啧……” “恋爱脑?纯爱战士?” “什么人啊……” “按理说,辛夷的记忆我该完全继承了才对,但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 “呸,姐姐我潇洒俊俏,世上美丽御姐那么多,不缺她一个!” “她要是不要我,我就跟别的姐姐们缠缠绵绵然后走完剧情直接开溜!” 辛夷说到最后,越来越有骂骂咧咧的迹象。 顾小倾听得脑子疼,一个大大的白眼便翻了出来: “那你倒是找别的姐姐啊!我要热情洋溢的!看见我就喜欢得不得了的!最好身材火辣,头发长长……” 第255章 顾小倾说着说着,有点上头,眼睛都发出了精光, “还得声音好听,要哄我睡觉觉,给我唱歌,陪我玩……” “……??” 辛夷越听越不对劲,她直接噤了声,看着顾小倾一个人在那喋喋不休,半晌才犹豫道: “你……这是给你自己找的吧?” 顾小倾嘿嘿两声,吞了口唾沫,“姐姐,我总觉得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你教教我诀窍好不好?” “???” 【你敢!】 辛夷还没回话,脑海中大系统的怒音便率先响了起来。 嗡嗡的。 【你要是敢教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我就把你弄过来当系统,我回这个身子里去!】 “姐姐!姐姐你怎么啦!” 辛夷被大系统的声音惊得愣了许久,听见顾小倾的声音才缓过神来。 她轻咳一声,摆摆手, “没事,你老大告诉你,要专一。” 辛夷回完话,便抱胸侧倚在秋千边边,盯着顾小倾头顶,半天没有动作。 辛夷:来来来,大系统,咱玩个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我忙着呢。】 辛夷:你当过人不? 【没!】 辛夷:真的?说谎手指短十厘米哦。 【……嘟嘟嘟……】 【系统联络通道已关闭,请宿主稍后尝试。】 第200章 忘给报酬 辛夷面带神秘微笑,听着系统一去不复回的断联声。 这个大系统,身上好像有些小秘密呢。 “诶,你老大……算了。” 辛夷想到了什么,向顾小倾开口问。 然而只说了一半,便突然意识到,顾小倾早就不记得她老大了,也自是不记得她老大的经历。 辛夷幽幽叹口气,余光朝上头窗户瞥去。 顾倾依旧站在那儿发着呆眺望远方,泥偶就被她放在手边。 若不是两人中间有亟待解决的问题,这场景说实话还怪好看的。 像是青春疼痛文学的插图。 “小姐~在这院中一躺,你倒是闲适了。” 辛夷正悄咪咪欣赏疼痛文学女主时,就见院子大门处,翩翩走来个鹅黄色身影。 打眼一瞧就知道是谁。 也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来了。 还没等辛夷回话,小蝉便不由分说地给她们晃了晃秋千, “小姐啊……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万不能反悔!我等了几天,都没见你寻我付报酬,于是我便只得寻小姐来了~” 小蝉口中的报酬,就是大婚那天,答应再教几个追妻攻略。 衔枝自大婚那日之后,整日心不在焉,小蝉在一旁看得着急上火。 她也问过,可衔枝也只是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说没事。 但衔枝整个人,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本来,小蝉还觉得离牵手手的日子不远了。 结果……越走越远了! 听着小蝉满脸幽怨地讲述,辛夷也逐渐头大。 这个衔枝,怎么回事? “衔枝姐姐不喜欢你了吧?” 顾小倾探出头来,带着单纯无辜的面容煽风点火, “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姐姐吧!我姐姐脾气好,长得好看,出手大方还会疼人,最主要的是……她即将要惨遭抛弃啦!” 顾小倾得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但她说得无比认真。 小蝉闻言一愣,摇着秋千的手火速缩了回去。 快得连残影都没留下。 许久之后,她才拍着胸脯轻点顾小倾额头, “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得很!你见过店铺小二与掌柜的卿卿我我吗?” 小蝉一想到那个场景,都忍不住要yue出来。 “你们若是在一起了,我就能见到了呀!” 顾小倾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好似对于这种搭配十分感兴趣。 “小姐惨遭抛弃是她的事,可衔枝姐姐断不会抛弃我。” 小蝉现下自信心也上来了,在往日常常自我否定的日子里,她早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实在不行埋一块儿呗,不是什么大事。 面前两人你来我往交流得火热,辛夷只觉得自己的头一个赛三个大。 什么叫惨遭抛弃是她的事……? 虽然这话也没错,就是听起来怪怪的。 她不由得心虚地瞥了一眼楼上的窗户,却发现窗前人影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 辛夷松了口气, 将几个能想到的追妻攻略一股脑地讲给小蝉听。 小蝉吞了口口水,语气有些犹疑, “小姐……这……当真能行吗?” “顾倾尝试过,我觉得还……挺有用的。” “十七她竟然……?!” 小蝉闻言倒吸一口冷气,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下巴都惊得忘了收回去。 …… 几人不知道的是,窗边早已不见的顾倾,正屏着气息躲在树后,听着她们谈的每一句话。 但……是从哪句话开始的呢? 顾倾歪头想了想,应是顾小倾那句让小蝉考虑考虑辛夷。 然后,等她回过神时,人便已经戳在这里了。 谈话过后, 小蝉红着脸,带着隐隐的慌乱回到了破茅草屋。 第256章 她习惯性侧目看了看一旁更破的茅草屋,发现衔枝不在。 “小姐,你那大婚……需要多少银两?” 辛夷院中, 衔枝站在原先小蝉站过的地方,踌躇着开口问道。 她这几日不是不想理会小蝉,而是她切身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她真心喜欢小蝉,想要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小蝉。 可现实是……她衔枝究竟有什么呢? 除了每月领的月银以及亲手盖的茅草屋,她旁的东西,一无所有。 但她还是寻了过来,想要亲口问问,她衔枝这辈子究竟能不能给小蝉一个如此体面的仪式。 “嗯……我没算过。” 辛夷挠挠头,她对这玩意儿真没啥概念,遇见喜欢的就买了。 “小蝉她值得……” 衔枝低着头,声音低沉,里面透露着些落寞, “但我应是给不了她。” 听见这话,辛夷才明白了衔枝这孩子近几日冷落小蝉的缘由。 她在自卑。 “为何非要与旁人一样呢?只要你用了心,我想小蝉都会开心。” 辛夷拄着头回道, “若实在介意,不还有我呢吗?这声小姐我也不能让你们白叫啊。” 在辛夷看来,这事实在算不得大事。 但衔枝轻轻摇了摇头,她知晓自家小姐是什么意思,但若是这种事情都要依靠小姐才能完成,那么她衔枝活该独身一辈子。 这种事情,她才不愿意借旁人的手。 衔枝在那里杵着想了很久,然后一言不发,没打招呼,如幽灵一般又飘出门去。 “这一对两对的真让人不省心。” 顾小倾趴在秋千上,撇着嘴无趣道。 还是当小孩好,当小孩没有烦恼。 树后的顾倾悄悄回到了房中,泥偶被放在窗边后再没动过。 她觉得自己始终是矛盾的。 在见到泥偶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充满十一岁那年辛夷的身影。 可当这种劲头过去,她又突然觉得,那年的一切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她已与辛夷完婚,曾经执着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即便……换了个灵魂。 应是这样吧。 她低头想着,应是换了灵魂吧,身体还是那人的身体,而灵魂又是几千年后的灵魂。 这种事情,若放在常人身上她定是不信。 但国师一家,又怎能用常理来解释呢…… 她又走向窗口,低头向秋千看去。 辛夷依旧懒懒地倚在里面,阳光洒在身上,看起来倒是岁月静好。 顾倾平日是个十分克制自己情绪的人,但现下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这场面十分刺眼。 凭什么只她一人想东想西,憋闷心烦? 她的手里,紧紧捏起一颗方才捡的石子。 第201章 乳腺健康 随着破空声响起,辛夷晃了下身子。 石子精准无误地砸到秋千后头的树干上,一整个诠释了所谓“入木三分”。 入木三分的声音不小,顾小倾直接炸毛。 她“哇”地一声从秋千上跳起,伸出胳膊,哆哆嗦嗦指着身后的树,又哆哆嗦嗦缓缓移动到窗边的顾倾,最后哆哆嗦嗦地开口, “姐姐,她她她她要杀人啊!” “你你你你你要不赶紧溜吧!这个人于性命有害啊姐姐!” 顾小倾心脏狂跳,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平日里顾姐姐冷淡也就罢了,这有事没事咋还杀人玩呢!? 辛夷目光投向窗口,顾倾就在那静静站着,仿佛方才的事不是她做的。 感受到视线投来,顾倾并没有躲避,而是直直迎了上去。 那种感觉,理直气壮。 甚至还存在些挑衅。 挑衅……? 辛夷挑挑眉,这样子的顾倾倒是新鲜,从前从来没见过。 她拍拍顾小倾的头,安慰了她一番,最后又找大系统要了好些零食,才将炸毛的顾小倾打发走。 辛夷也从秋千上落地,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抬脚走进房间。 顾倾站在窗边等她。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响起,顾倾缓缓转过身,一双眼睛平静地看向辛夷。 看样子,自己将情绪消化得不错。 【消化得不错还拿那小石子儿丢你脑袋?】 辛夷:你不懂,我有我的节奏,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呵呵……】 辛夷忽略了大系统的冷笑,抬眼朝顾倾笑道: “姐姐这是想出答案了?” 顾倾紧紧握了握拳, “小姐可否与我讲讲,你是因何而来,又何时会走?” 世人从来都觉得婚成则万事大吉,但顾倾从来不这样认为。 不然她的父亲又怎会做出那等出格之事? 不然她的母亲又怎会伤心许多年? 通常,家庭对于一个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顾倾身上有着她父母的影子,也有她在家庭环境中所理解出的各种人生道理。 即便那些人生道理有些极端。 所以,顾倾的安全感并不会因为婚成而变得充足。 反而,在得知了辛夷的真实身份之后,安全感反而更少了。 几千年后的灵魂,她抓不住,看不见,她能触碰到的,只有那副肉体而已。 第257章 “我啊……因何而来……因为,因为我是新渣中渣……?” 辛夷不想说谎,于是这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就被她磕磕巴巴地说出来了。 “何意?” “就是说,我在某一方面表现得格外突出,于是上天看见了我,把我抓到这里继续做我所表现突出的事情。” 辛夷自认说得非常委婉了。 “哪里突出?” 顾倾最为擅长的事情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得不到答案死不罢休。 “这个不重要,真的。” 这个话题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她摸着脖子,直接转移话题, “我也不知何时会走,许是过完这一生,也许是完成某个目标。” 当初,小萝莉只是说走完剧情,但说得不甚清晰,辛夷也没有在意。 等后来她问大系统,大系统也只是敷衍地说,走完剧情就好。 这俩系统,当真没一个靠谱的。 听到这种回答,顾倾心脏忽然重重跳了几下。 她闭了闭眼,面上平静地走上前几步,缓缓伸出手…… 掐上了辛夷的脖子。 “既是这般,你又如何能对我负责?” 辛夷倒是没有挣扎,她顺着顾倾的动作后退,直到靠上了身后的墙。 “我……”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原先她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顾倾实在太诱人,她没控制住。 【咳咳……】 紧急关头,大系统尴尬地咳了两声, 【说你是个渣的你还不承认,不过放心,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我们一般不会做出拆散两人的举动。】 大系统的话,像是定心丸,辛夷直接有了底气。 “我能负责,真的。” “若不能……等我离开,你那白~月~光~辛夷便会回来,你应也是很欢喜的。” 本来,后面那段话她完全可以不用说。 但是,为了乳腺健康,辛夷不准备憋着。 顾倾掐脖子的手顿了顿,片刻后肉眼可见地开始生气。 若不是突然提起,顾倾定然不会重新想起从前的辛夷。 所以,她也刚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自己所在意的分明是现在的人。 “你想将我拱手送人?” 顾倾的手开始慢慢收紧,辛夷逐渐开始喘不上气。 “小姐,有时,我真想杀了你,然后随你一同上路。” 若不是顾倾的毒已解,辛夷想,她现下应是又要弯腰哗哗吐血了。 “不是……” 辛夷脑袋发胀,她扶着顾倾的手,艰难吐出几个字, “我是想说,即便我走了,你过得也会不错。” 此话一出,顾倾笑了, “小姐,你当真不了解我。” 她轻轻说着,手上的力道渐松, “小姐,若你走了,我会随你一起走。就算成了鬼,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 顾倾这副样子实在吓人,一身白衣,披头散发,面色苍白,但眼睛却因情绪激动而变得通红。 辛夷想,变成鬼的琼枝玉露,都没有顾倾现在这般吓人。 “你别激动,”眼见顾倾某个属性又要崛起,辛夷忙软下声音过来安抚,“我不会变成鬼的,我走了你寻不到我,我会回到千年之后,做回真正的我。” 【???】 【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你是不是有点大病啊?】 大系统无助极了,它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听了容易生气。 在大系统的预料之中,辛夷的话音一落,顾倾更激动了。 她仗着自己独有的巨大力气,拎起辛夷,直直摔到床上, “叫我姐姐。” 她按住辛夷,俯身说道。 辛夷撇过头去,满脸复杂,她推搡着顾倾,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自己武艺高强,但架不住……一力降十会。 “从前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如今怎么不叫了?” “是姐姐不如你意了?” “或是……你的姐姐,不止我一个?” 顾倾将辛夷的头掰正,而后狠狠盯着。 但凡辛夷脸上的神情有一丝不妥,她便能瞧出些端倪来。 辛夷那复杂的表情保持了许久, 直到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祖宗……” “我现下不太想当盘菜。” 第202章 你叫我姐姐吧 祖宗二字又传进顾倾耳中。 语气虽轻,但于她听来,其声响不亚于晴天惊雷。 她才刚刚接受了那个匪夷所思的事实,如今,辛夷竟连姐姐都不叫,开始叫祖宗。 每个字都时刻提醒着她—— 她顾倾,年纪大,老了。 “你嫌弃我年纪大?” 顾倾气血上涌,被拧紧的心脏不管再如何深呼吸,都无法恢复正常跳动。 于是,这个平日里过分冷静的人,也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的声音不再温和也不再轻柔。 而是破天荒地放开了声线,颇有几分声嘶力竭的味道。 “几千岁,几千岁?” “我来这世上也不过二十余年,在你眼里便平白无故成了几千岁?” “你是突然知晓我比你大几千岁的吗?我的小姐?” 第258章 顾倾撑在辛夷身旁的胳膊有些抖,她索性弯了下去,穿过辛夷后颈。 热泪砸在辛夷脸上时,已变得冰冷。 突然而来的近距离让辛夷无所适从,她悄悄挪动了下身子,又被顾倾阻止。 辛夷没料到顾倾能想到这一层。 她改口的目的非常单纯,姐姐这个称呼于她而言算是个较为暧昧的称呼,而二人现下有些芥蒂,姐姐根本叫不出来。 叫顾倾名字呢,又显得生硬。 于是,在辛夷那装了些水的脑子的慎重考虑之下,选出了这么个…… 妥善的称呼。 “我不是这个意思。” 辛夷伸出手,想要将顾倾从身上推下来。 而这种挣扎,直接导致了顾倾心情更为烦躁。 于是,她粗暴地擒住了辛夷的手腕, “那烦请小姐解释一番了。” 顾倾神情很是危险,甚至没有在意被辛夷压住的头发。 辛夷无奈,轻叹口气,解释了缘由。 作为一个上面的人,被夫人用这种姿势强迫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顾倾听着辛夷一字一句的解释,面上神情更是逐渐五味杂陈,随着辛夷闭了嘴,她也愣在了原地。 许久过后,才咬着唇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粉红。 原来……是场乌龙。 方才涌上头的气血也逐渐褪去,顾倾越回想,便越心虚。 而后就是随之而来的尴尬与慌乱。 她手忙脚乱地从辛夷身上爬下,却因头发被辛夷压住,爬到一半捂着头轻嘶一声。 “小姐……你……压我头发了……” 顾倾红着脸小声朝辛夷说着,但她声音太小,脑子正嗡嗡作响的辛夷根本没听见。 直到顾倾又小声喊了她一声,辛夷这才回过神来。 她眨眨眼睛,瞧向一脸羞涩的顾倾。 果然,顾倾还是这副样子最好看。 看起来身娇体软易推倒的…… 但,顾倾姿势为什么这么怪异啊? 【……我真不想说你,但不说人家头发都要被你扯下来了。】 “啊?” 【你没听见吗!人家说了好几遍了!】 【你压人头发了!】 【压!头!发!了!】 脑海里大系统的咆哮声惊天地泣鬼神,辛夷呆滞,缓缓转头,看向顾倾。 怪不得姿势奇怪…… 原来…… “咳咳……” 辛夷眼神瞥向别处,坐起身来火速下床。 她没有说头发的事,而是提起了那个称呼,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介意这个,那我以后……” 辛夷垂眸沉思片刻,抬起头来, “叫你夫人?” 顾倾闻言,原本就红的脸更红了,她轻轻摇着头, “叫我姐姐。” 顾倾这个人,好似对姐姐这个称呼有执念。 自辛夷第一次叫她姐姐时,她便喜欢上了这个称呼,总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 辛夷无语凝噎。 她吧,最大的优点就是比较叛逆。 顾倾想让她叫姐姐,她便不愿意叫了。 于是,她也微笑着摇摇头, “顾倾,你叫我姐姐吧。” …… 与此同时,二姐寨土地边边的破茅草屋中。 小蝉正用两个指甲捏着从辛四那里讨来的药。 这药吧……作用比较那个。 辛四还以为是旁的小寨又给小蝉送来什么罪大恶极的人,而小蝉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折磨人手段。 于是,辛四非常大方,给了小蝉所有的存货。 小蝉深吸一口气,回想了一遍辛夷的话。 辛夷跟她说的几个方法,全是亲身经历过的,自认较为有用,才说给了小蝉。 “第一个,你去福满楼寻甄三娘要几个好看姑娘喝花酒,这事儿得让衔枝知晓。” “第二个,欲擒故纵,晾她几天。” “第三个,勾引,勾引懂吗?就那种不经意的肢体接触,不经意的眼神对视,不经意的将其扑倒……” “第四个……” 这第四个,小蝉觉得最为有用,就是直接下药,给自己下药,然后半夜闯进衔枝的屋子,直接霸王硬上弓。 辛夷说出来时,小蝉还觉得太过生猛了,没想到自家小姐与内敛含蓄的顾倾的感情过程如此生猛。 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思索一番,这第四个方法, 真的是最为有效的了。 若衔枝当真对她有情,那定会馋她身子,然后…… 小蝉想着,眉眼间坚毅起来,将白花花的药粉倒入了竹杯。 她拿起竹杯,看了看天色…… 还早,不行。 小蝉深呼吸一口,又将杯子放下。 再等等,不急。 …… 衔枝并不知晓小蝉正在做的一切。 她定定地坐在田埂之上,遥遥望着那片绿色。 懊恼着自己的无用。 从前,在国师府时,她觉得只要成了贴身侍女,便能有更多月银,更多底气。 后来,来到了二姐寨。 虽给她的月银依旧很多,但前几日她发现的差距历历在目。 她不禁在想,为何人与人的差距能有这么大? 第259章 有时,人的出生便决定了一切。 衔枝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那个茅草屋。 小蝉值得所有最好的东西。 她想要将所有最好的东西给小蝉。 但是……最好的东西需要银钱啊…… 她开始不敢让她与小蝉的关系更进一步,她开始害怕未来。 害怕当真到了那一天,在自家小姐与顾倾的对比之下,小蝉会对她失望。 衔枝垂下眸子,手里拎着不知从哪拔起的野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 “就现在这般也不错……” 第203章 大家都是女孩子 天色渐暗。 衔枝依旧坐在田埂上,注视着小蝉的茅草屋。 从前这个时候,她们总是一块去吃饭。 但现在,小蝉竟缩在屋里,没有出来。 衔枝面上浮现出浓浓的困惑,但并没有走上去敲门询问。 又一段时间过去,天色完全黑下来。 小蝉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那杯早已放凉的水。 白色的药粉沉淀在杯底,并未与水融合在一起。 她咽了口唾沫,点上烛台,心跳飞快。 而后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竹杯,摇晃了摇晃,闭上眼睛,一仰头便喝了进去。 辛四说,这药起效慢,约莫一炷香。 小蝉还有时间做些准备。 她站起身来,路过身旁叠得整齐的被褥,走至床尾。 那里相当于她的衣柜,里头放着她所有的衣服。 小蝉蹲下身,透过昏暗的烛光,从里头找出来件淡蓝色的纱衣。 这件衣裳是小蝉现下最为露骨的衣服了。 从前在都城的用来引出小侯爷的衣裳,小蝉早在小侯爷咽气的那一刻,烧得一干二净。 药物开始起效,小蝉脑子也逐渐混沌。 她甩了甩头,草草换上衣裳,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打水来洗个澡,便听见草屋的木门吱呀一声开启。 “我给你拿了些吃食……” 衔枝拎着食盒出现在门口,手上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面上错愕。 愣了一会儿,衔枝忙倒退着向后走去,摆着手, “对不住,我,我,我,不知晓你……” 小蝉也愣了,她本想去寻衔枝的,可衔枝却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看见衔枝手忙脚乱地开始关门,小蝉掩唇笑了起来, “衔枝姐姐,进来放下吧。” “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何可害羞的呢?” 衔枝听见小蝉的邀请,更愣了。 她的边界感很强,从前除非小蝉邀请,不然她绝不会踏进小蝉房间一步。 这一回……小蝉又在邀请她。 但听着声音,衔枝微微蹙眉,感觉有点怪怪的。 “不然……你先将衣裳穿好,我再进吧,换个衣裳的功夫,饭菜不会凉的。” 衔枝说完,便又要关门。 药效慢慢变得强劲,小蝉只觉得浑身发热,脑子也不会转了。 她抬起眼睛,懵懂地看向衔枝,而后缓缓走过去。 “衔枝姐姐,过来,我同你说个好玩的。” 正说着话,衔枝便见小蝉的手摸上了她的手臂,而后又朝别的地方探去。 衔枝一惊,慌乱地转头看了看四周。 见到没有一个人影,她这才松了口气。 “你现在不宜……出门,快些进屋,外边冷。” 衔枝磕磕巴巴地说着,将小蝉从身上薅下来,推着她进了房门。 而衔枝自己也不得已同小蝉一同进去。 “衔枝姐姐,我好看吗?” 小蝉外头,重新贴上了衔枝。 屋里只点着一个烛台,衔枝只觉得小蝉如那烛台上的火苗一样摇曳。 “好看……” “那衔枝姐姐随我做些好玩的事情吧?” 小蝉听到衔枝的回答,心情颇好,笑眯眯地邀请道。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衔枝即便再迟钝,也知晓了怎么回事。 她慌忙摇头,又手忙脚乱地将小蝉推开。 “这这这怎么能行?我……” 还没说完,小蝉便自顾自地将外头的纱衣扯了下来。 “大家都是女孩子,衔枝姐姐你在怕什么呢?” 纱衣顺着小蝉的腿落到地上,衔枝瞄到了小蝉光洁的皮肤,在烛光的闪烁下,皮肤也好似在发着红色的光。 衔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要从胸腔自顾自跳出来,她屏住呼吸,红着脸不敢说话。 小蝉就在衔枝的对面。 “衔枝姐姐,我拿下东西。” 衔枝也不知小蝉究竟要拿什么,只知道小蝉突然凑近,皮肤的温度乍然传来。 “拿到了。” 衔枝僵硬无比,不敢说话,也不敢去看。 小蝉重新直起身子,拿着个红色肚兜。 温度从衔枝的身上离开,衔枝这才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喘口气。 正当她深呼吸做到一半,小蝉再次凑近。 “衔枝姐姐不要紧张,我只是再拿个东西。” 衔枝身后是小蝉的床铺,拿个东西想来也不奇怪。 衔枝僵硬着点点头,想要向侧边挪动几步,给小蝉腾出些空间来。 可还没等她开始动,小蝉便又贴到了她的身上。 这次的东西拿了许久,衔枝甚至觉得有一整天那么长。 第260章 “好啦。” 小蝉笑着,热热的呼吸拂在衔枝的锁骨处,衔枝只觉得全身似是被雷击中了,痒痒的。 她僵着身子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保持着后仰姿势也太久了。 正当小蝉欲要直起身子时,衔枝腿一软,直接仰面摔倒至床铺上。 小蝉也随着她的动作,顺势倒在了衔枝身上。 脸上一片柔软灼热划过,衔枝别扭地扭过头。 “你……你先下去……” 衔枝语气弱弱的,里头带着些哀求。 “可是,衔枝姐姐,我没力气了……” 小蝉嘟着嘴巴,定定看向衔枝的脸。 “以后,莫要喝酒了。” 衔枝的目光根本不知该放在何处,她侧着头,看着地面,推开小蝉,坐起身来。 而后,也不管小蝉如何在她身上动来动去。 她毅然决然地从床尾翻出一套洗掉色的灰蓝色衣裳,不由分说就要给小蝉套上去。 “衔枝姐姐不喜欢我这一身吗?” 小蝉贴在衔枝的脖子上,轻声问着。 “……不是。” 衔枝半天只挤出这两个字,便拿着那灰蓝衣裳,将小蝉套住。 “我不想穿。” “不行。” “我想要衔枝姐姐……” “……你只是醉了。” “……” 平日里干多了粗活的衔枝,力气自然要比身形娇小的小蝉大得多。 于是,不管小蝉如何挣扎,衔枝还是成功将那衣裳给小蝉穿了上去。 小蝉喝了药,此时正是浑身燥热的时候。 衔枝将最后一根带子系紧,小蝉便又闹着解开。 无奈,衔枝只好解下了绑头发的绳子,将小蝉的双手捆住,让它们不要乱动。 “你在这乖乖等着,我去叫辛四。” “衔枝姐姐……” 小蝉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她,而她却不敢看小蝉此时的样子,直接撇开头,抬脚朝屋外走去。 身子不适,应找大夫。 衔枝将这句话记得很牢。 第204章 五十两 不久,辛四提着他万能的大药箱随衔枝一同到了茅草屋。 他像做贼似的,左右看个不停。 “诶,那啥呢?” 辛四看了半天,都没看见被他的药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罪大恶极之徒,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 “什么?” 衔枝一头雾水,但并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 她快走几步,径直打开小蝉的屋门,将辛四一把推了进去, “小蝉不对劲,应是喝多了……” 辛四听着衔枝的话,一抬头,就瞧见在床上不断挣扎的小蝉。 “哟……” 辛四面上神色复杂,这症状,咋看咋像他的药啊。 于是,他赶紧上前几步,衔枝也忙跟了上去。 “你咋个事儿啊?” 辛四蹲在床头,一脸复杂朝小蝉问着。 他的药他了解得很,他可是个善良的医者,做出的这种药不是很烈,药性是逐渐递增的,算得上温和。 所以,小蝉现在应是有意识,能回答问题的。 小蝉看见辛四,顿时不乱动也不哼唧了,她只抬起头来,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衔枝。 里头包含着多种控诉成分。 “你乖乖的,让辛四瞧病。” 小蝉的眼神像极了新生小狗,雾蒙蒙的。 衔枝越看越不忍心,于是直接撇过头去,挤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咋的?咱小蝉姑娘这是让恶徒跑了?失手把药下自个儿身上了?” 辛四一边耷拉着眼睛,一边挑着眉。 也不知是揣着答案问问题还真是这般想的。 “恶徒?” 衔枝听出了关键词,她面色一变,忙上前几步,跨到辛四面前就问, “什么恶徒?小蝉这是被下药了?有无危险啊?” 衔枝这几日虽不常与小蝉有交集,但她可是一直注视着小蝉的一举一动。 为何送来恶徒她却不知晓? 果然,还是自己疏忽了。 衔枝紧紧抿着唇,下定决心往后再盯紧些。 “你这让我咋说呢……” 辛四扒拉着大药箱上头的带子,沉吟片刻,回道, “这药吧,我倒是有解药,但是解药所需药材太过珍惜,因此贵得很。平日里我不收你们银钱,但这个我可不能不收,看在咱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便收你五十两吧。” “自然,你也可以不买解药,这药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解了便好。” 辛四说着,招招手示意衔枝凑近,而后开口小声说道: “你该也知晓是啥药了吧?要不,你帮个忙,可是能省五十两银子呢!” 衔枝怔在原地,呆呆看着小蝉。 她也不是个傻的,自然想到了那是什么药。 但潜意识里的不相信导致她只认为是喝多了而已。 现在辛四这般直白地提示她了,那她…… 衔枝深吸一口气,神色陡然变得坚定, “我有钱,辛四,我有钱,你等等。” 她说着,直接拔腿跑出茅草屋,跑向隔壁自己的屋子。 她存了些钱的,不过是五十两罢了,她给得起。 实际上,辛四并不想将解药给她,付钱也不想。 第261章 因为,这解药的药材真的珍稀无比,难找得很。 他为了那药的药性不那么毒,专门添了好几味难解的药材。 毕竟买这药的人,谁是为了吃解药解呢? 所以,辛四手里这药的解药,也不过一颗而已。 五十两已是最低价了,解药里的某一味重要药材都值五十两了。 辛四眼神幽幽怨怨瞥向小蝉,见其面上委屈早就不见,如今只剩惊愕,手还朝门口伸着。 “你可真是,你整理一个恶徒才得五两银子,这五十两银子可值了十个恶徒的命,你咋能这般不小心呢?” 他的宝贝解药,留在手里好几年早已产生感情的宝贝解药,就要五十两银子离开自己了。 辛四打开打开药箱,小心翼翼从夹缝里取出个银箔包着的药丸,放在手心,拿脸蹭了又蹭。 “这里头是五十两!” 正当辛四正万般不舍地跟药丸告别时,衔枝就急急忙忙拎着个荷包冲了进来。 衔枝心急,对那五十两没有丝毫留恋。 看见辛四,就直接将荷包扔到他的怀里。 “……” 辛四拿脸蹭药丸的动作顿住,目光往下一瞥,看见了怀里的荷包。 原本小巧的荷包被撑得鼓囊囊的,辛四掂了掂,感觉重量差不离,便不再犹豫,只最后留恋地瞅了眼自己的宝贝解药,而后将其交给了衔枝。 “外头的银箔别撕,直接吃,和着蜂蜜水吞进去。” “蜂蜜……” 衔枝环视一圈屋子,没发现小蝉有蜂蜜,正巧,她也没有。 她不爱吃甜的东西。 “没有是吧?” 辛四依旧耷拉着眉眼扒拉药箱,拨弄着里头的瓶瓶罐罐问道, “那简单,两百文,正儿八经的槐花蜜,配这个解药最是见效。” 于是…… 衔枝又阔气地将二百文钱挥出去,买了一小瓶槐花蜜。 辛四收拾着药箱,挎在自个儿肩膀上, “行了,没我事儿了,你俩忙着,我走了。” 关门声响起,辛四一眨眼消失在两人眼前。 小蝉又恢复成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衔枝一准备将药塞进小蝉嘴里,小蝉便一扭头,说什么也不吃。 重复几次,衔枝停下手,叹了口气。 “吃了药才能好。” “我不要,你还给辛四……” 小蝉有意识,自然知晓这颗小小的药丸有多贵。 五十两,在从前的宣关镇,都能买上一处院了。 “乖,张口。” 衔枝没有理会小蝉的拒绝,依旧锲而不舍地将药丸举到她面前, “若你不吃,我便扔了。” 说罢,便作势要将药丸扔到地上。 小蝉依旧不安地乱动,但因双手被束缚,始终解决不了体内那股燥热。 那股燥热令她非常不舒服,但她想要的解药并不是这个药丸啊! 小蝉越想越急,眼睛里开始闪出泪花。 “我知晓你难受,吃了药便好。” 衔枝掰过小蝉的头来,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嘴巴张开,将药丸塞了进去。 “乖,嚼一嚼,咽下去便好了。” 旁边的桌上放着衔枝刚拌好的蜂蜜水,只等小蝉嚼过药丸,便将水给她喂下去。 这喂药过程在衔枝的想象中进行得格外顺利, 但现实永远残酷。 随着“啪”地一声,药丸从小蝉嘴里滚落下来。 第205章 吃药 在衔枝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药丸已经在地上滚了几圈。 衔枝见状,顿感委屈,也缓缓红了眼眶。 她想不明白小蝉为何不吃。 五十两银子的药,花了她大半积蓄。 明明小蝉只需要乖乖吃下就好了,为何不吃? “我有点生气,小蝉。” 衔枝紧紧闭了闭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 “你若不吃便不吃吧……” 衔枝语气里是满满的失落,她低下头,看着地上那终于停下来的药丸,觉得有些刺眼。 于是,想都没想,轻轻抬起脚来,碾了上去。 或许,贵些的药就是更为特别。 衔枝想, 平常的药丸咬下去都是硬硬的,而这个解药,踩下去像是踩了空气,没有任何感觉,那解药便黏在地上,成了一片。 已经碎裂的银箔掺在里头,在烛光的映照下,偶尔闪出点点的光。 小蝉见到这个场面,大睁着眼睛喘气。 她不想这样的,她的初衷不是这个意思啊…… “衔枝姐姐……我吃,我愿意吃。” 小蝉用力挣扎着胳膊,手腕上紧紧勒住的绳子片刻不停摩擦着她的皮肤。 但她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依旧挣脱着束缚。 衔枝呆呆地看着小蝉,又呆呆地看着地上那和土地融为一体的解药。 不知为何,心也好像同解药一般被人踩了一脚。 呼吸不了。 “衔枝姐姐,你等等我……” 小蝉低头呢喃着,手腕已被绳子摩擦得血肉模糊。 最后,许是绳子看不下去,也许是衔枝打结打得并不仔细,小蝉终是挣脱了。 只是远远看去,她的两个手腕,像是戴了两个红色镯子。 第262章 小蝉脱力滚到地上,因着药物作用全身热得发汗,一落到地上,便黏上了许多土,混在身上变成了泥。 衔枝回过了神,她忙蹲下身子,作势捞起小蝉,却被眼前一幕又惊得呆住。 只见小蝉正趴在她脚边,正一点点揭下来与土地融为一体的解药。 揭一点,便往嘴里塞一点。 直到最后,混合着泥土的解药全被小蝉塞进嘴里,小蝉这才抬头对她甜甜一笑,嚼了嚼, “衔枝姐姐……苦……” 见到这一幕,衔枝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她想去桌上取那蜂蜜水杯子,又想将那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解药从小蝉嘴里抠出来。 她不需要小蝉这般做的。 方才完好的药不吃,现下是见她生气了才这样的吗? 可她不想让小蝉这般做低姿态。 “吐出来。” 衔枝蹲下身,扶住小蝉的头,伸手就要抠出小蝉嘴里的药。 她看得清清楚楚,小蝉的嘴边,甚至残留着许多泥土痕迹。 “苦……” 小蝉躲过衔枝的手,眼睛亮亮的瞧向衔枝,乖巧极了。 “不能吃了。” 小蝉一嘟嘴,见衔枝不理会自己,便要站起身来,自己去拿那杯蜂蜜水。 可是,这药药性是随着时间逐渐猛烈的,小蝉浑身乏力,根本无法正常行走。 她重新摔倒在地面,重新爬起身来捂着膝盖。 衔枝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把,无比悔恨自己方才的做法。 那药……自己只要哄哄,小蝉总会吃的。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呢? 她如游魂般走到桌边,拿起那杯蜂蜜水,又折返回去,将其喂给了小蝉。 解药起效很快。 小蝉身上的燥热感逐渐消退,头脑也恢复冷静。 她歪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看着自己满身的泥土,嘴角勾了勾, “衔枝姐姐。” “嗯?” 衔枝从幽魂状态回过神来,看向小蝉。 “我没有力气……抱我上床睡觉好不好?” “好。” 衔枝垂下眸子,揽过小蝉的腰,又揽过小蝉的腿。 小蝉也顺势勾上了衔枝的脖子, “对不住,我……不该那样的。” 衔枝沉浸在自责情绪之中,满脸抱歉,甚至忽略了她与小蝉的距离。 她从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能做出这种事来,自己那种不堪的情绪怎么能当着小蝉的面发泄出来? 小蝉勾着唇,没有回答衔枝。 她的喉咙动了动,眼里只能看见衔枝张张合合的嘴巴。 “衔枝姐姐,你的嘴巴干干的。” “我……等会回去喝水。” “好呀。” 小蝉目不转睛继续盯着衔枝的唇, “要不,现下暂且……” 小蝉话没说完,勾着衔枝脖子的胳膊用了些力,衔枝只觉得唇上一软,而后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吻浅尝辄止。 “小蝉替衔枝姐姐润一下。” 衔枝停下脚步不动了,小蝉抬眼看去,只觉得衔枝的脸,就像烛火那般红。 “我……你好好休息。” 衔枝反应过来,整个身子仿佛红了个透,她快走几步,火速将小蝉放至床上,一刻不敢停留,直接落荒而逃。 “哐啷——” 不算轻的关门声响起,小蝉浅浅笑着揉着自己的腰。 衔枝姐姐真不会抱人,往后还要多练习才是。 她侧头,看向掀起一角的褥子,那是她放荷包的地方。 衔枝不仅“哐啷”一声关上了小蝉的门,也“哐啷”一声关上了自己的门。 本就粗制滥造的茅草屋随着关门声一晃一晃的。 她靠在门上,粗重喘着气。 片刻过后,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上的红晕还未褪下,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反复安慰自己,定是小蝉那药效还未解干净。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心脏哐哐跳,小蝉可是主动亲了自己! 这是她往常都不敢想的事!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衔枝听见外头泼水的声音,才从情绪之中走出。 她静下心来,走到椅子上坐下。 随着动作,一种熟悉的声音响起,衔枝忙向下查看。 原是荷包中的银两碰撞椅子的声音。 可是……自己的荷包,不是付了药钱吗? 衔枝忙解下荷包,拿到烛台下头查看。 熟悉的图案映入眼帘,衔枝胸口猛然一痛。 这个沉甸甸的荷包,与她交给辛四的重量如出一辙,只多不少。 她揉揉眼睛,心里更为难受。 小蝉定是觉得她那般反常的做法是……心疼银钱吧? 衔枝想, 若是自己也能很有钱,那对这五十两定然不会斤斤计较。 就如小姐一般,顾倾不吃,那再买就是了。 顾倾扔几个,小姐便再买几个。 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 难不成,自己和小蝉还未有开头,便要出现这种结果了吗? 第206章 骗人的呗 辛夷近几日收到了许多寨人对于辛四的投诉。 “平常的蜜只三十来文就能买上一大罐,辛四大夫是啥蜜啊?那么一丢丢的小罐就敢收俺们两百文?” 第263章 “就是!辛四大夫也不知咋个事儿,日日想着卖他那蜜!” “俺婆娘嗓子不好,辛四说药配槐花蜜更为见效!俺爹腿折了,辛四还说那药配蜜更见效!” “俺孩孩念书不好,辛四大夫也说,喝了蜜人就开窍了!” “你们那都是小意思!俺爹可是信他信得很!今儿发热发得人都七荤八素的,愣是死活不肯看大夫,就要喝蜜!说那蜜治病!喝了就好!” “……” 辛夷被告状的寨人们围在中间,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 “这蜜……当真有如此神效?” 顾倾站在她旁边,面上空白片刻,而后小声问道。 辛夷挥挥手,答应了众人定会调查此事,人群这才三三两两散去。 之后,她才撇撇嘴,不屑答道, “骗人的呗。” 辛四干的这档子事儿,辛夷可太熟悉了,不就是现代卖老人保健品的某销团队吗? 但……她转念一想, 辛四平日里也不缺钱啊! 不仅不缺钱,还富得流油。 辛夷平日送他的丹药,他除了自个儿吃,多的还卖出去。 一卖少说就是几百两黄金,哪儿能缺钱? 辛夷左右想不明白,于是直接牵起顾倾,找上了辛四,打算当面问问。 辛四自搬到独立的院子后,便神神秘秘地在院里角落起了个屋子。 从外头看去,黑漆漆的,连个窗户都没有,也不知里头装的啥。 此时,辛四正缩在他那小黑屋里忙碌着,甚至没有听见家里来人的声音。 直到辛夷再次提起气来大喊一声,他这才一个激灵,赶紧把桌上的东西用黑布蒙起来,而后伸了个懒腰,重新变回了平日里那副懒懒散散厌恶工作的样子。 随着小黑屋门吱扭一声响,辛四顶着俩大黑眼圈出现在辛夷眼前。 “哟小姐,你咋来了啊?” “你说呢?” 辛夷找到个凳子坐下,顺便将顾倾也按在凳子上。 一共就俩凳子,辛四不得不站在他们旁边。 辛夷的话响在耳边,辛四心脏顿时突突直跳。 但其表情管理很是到位,面上波澜不惊: “我也不知道哇,小姐你就跟我说说呗!” “好,好,好……” 辛夷被这副样子的辛四直接气笑,感情这还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 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将寨人们的投诉全都说了个遍。 辛夷话音一落,辛四便沉默良久,而后小声嘟囔, “我也没骗人呐,那蜜里头放了药材的,就是比旁的蜜好啊……” 这话,越说越没底气,最后直接没了声儿。 “说说吧,为啥骗人。” 在辛夷印象里,辛四虽然比较爱财,但也是个取之有道的,万不可能会做这种没啥良心的事儿。 除非,他真的缺钱了。 想到这里,辛夷瞥了眼角落里那间与院子格格不入的小黑屋。 直觉告诉她,这里头一定有秘密。 若是那三个鬼还在身边就好了。 自从顾小倾脱离了系统这个身份,那三个鬼也不知何时,在她身边不见了。 为此,她还专门问了大系统。 而大系统给的答复不清不楚,只说,瞧着琼枝玉露挺有前途,要收过去养养。 而听雨则是不明原因,自己主动脱离了辛夷,跑到了九十亩开外。 当初辛夷还打算出去找找,但被大系统阻止,说听雨有自己的事要做,莫要耽误她。 辛夷只得作罢。 思绪回笼,她抬眼看向辛四,只见其低头绞着衣袖,也不说话。 顾倾此时突然站起身来,淡淡瞥了眼辛四,提起剑来直朝那小黑屋走去。 她方才看见了,辛夷眼神总往小黑屋瞟,那这里头定然有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 “你干啥!你不能进!” 辛四察觉到顾倾的动作,赶忙用自己最为极限的速度蹿了过去,甚至还腿一软,直接趴到地上,挡在顾倾身前,说什么也不肯再让顾倾前进一步。 顾倾垂下眼睛瞧了瞧,默默绕过去,继续朝小黑屋行进。 辛四见状,也顾不上爬起身来,直接朝前翻滚。 就在顾倾将手搭在小黑屋木门拉环之上,千钧一发之际,辛四连滚带爬地抱住了顾倾大腿。 这个动作,让在后面看戏看得开心的辛夷大吃一惊,随后叹了口气,为辛四默哀几秒。 顾倾这种天天练武,丝毫不肯懈怠的人是有肌肉记忆的。 所以,顾倾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腿已经先行行动,将辛四踹了八丈远。 “……抱歉。” 顾倾反应过来后,十分真诚地道了歉,一拉拉环,小黑屋见了光。 这里边的陈设没什么特别的,只一张巨大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旁的什么都没有。 巨大桌上蒙着黑布,底下凹凹凸凸不知什么东西。 顾倾一把将黑布掀开,入眼而来的是满桌瓶瓶罐罐。 她随机拿起一个闻了闻—— 不出两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小黑屋里头的动静辛夷在后面听见了,她忙加快脚步,朝里头奔去。 一眼就看见了直挺挺倒在地上的顾倾。 第264章 “辛四!!!” 听见喊声,辛四手脚并用跟了过来,看见眼前的情景,顿时眼睛一亮,欣喜若狂, “成了!小姐!我成了!!!!” 桌上那么多瓶瓶罐罐他都拿自己试验过了,结果全都失败,啥事儿没发生。 反倒这最后一个,他还没来得及试验的药,阴差阳错被顾倾吸去,竟见了效。 辛四激动到面色潮红,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他双手捧起那小药瓶,声音里头甚至还带着微微哭腔, “耗费了我全部身家研究的东西,终是成功现世了啊……” 辛四捧着那药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又想起什么,忙跑向一旁堆着许多废弃纸张的地方,乱翻一通, “方子呢?方子在哪?方子宝贝儿你快出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辛四正发着颠,顾倾也从辛夷怀中悠悠转醒。 她没有理会辛夷,兀自坐起身来,眼神搜寻着她方才闻过的小药瓶。 她随莫人从学了些东西,若她猜得没错,那东西一旦问世,将是战争利器。 第207章 喝!槐!花!蜜! “那个药呢?” 眼看搜寻不到那药瓶的影子,顾倾直接张口问道。 辛四在废纸堆刨来刨去,看一张扔一张,最后终是捡起一个纸团,将其展开,看后喜形于色。 仿若没听见顾倾的问话。 按理说,顾倾此时该是走过去,与他一同看看的。 可现下顾倾非但没有,还紧紧靠着辛夷,仿佛将全身的重量全压在了辛夷身上。 辛夷感到奇怪,默默观察了她一阵子, “你能站起来吗?” 顾倾闻言,摇摇头。 这事本该令人慌乱,可她却是带着微微笑意, “腿无甚知觉了,坐起尚且费力,更不必说站起来。” “那……” 辛夷对于药物一窍不通,但面前一个两个的人对那药的态度都如此反常,想必那药应是个厉害的。 想到这一层,辛夷将顾倾挪靠于桌腿,自己迈开腿朝辛四走去。 辛四还抱着那方子一口一个爹爹叫着,她见状直接握拳给了辛四后背一下。 “给我清醒清醒,这究竟是个什么药?可有解药?顾倾的腿该怎么治?” 一连串的问题从辛夷嘴里蹦出来,打了辛四个措手不及。 他解下裤腰带,将方子藏在了他最为神秘的地方。 而后,才清清嗓子,摆着手, “没用!也没解药……不对,有解药!小当家的,我那槐花蜜就是解药啊!两百文一罐!兑水服下保准夫人活蹦乱跳的!” “你再说一遍?” “小当家的,只两百文钱,你试试不就知晓了?” 辛四言辞凿凿,极力推销着他那槐花蜜,将蜜说得天上有地上无,就差拍着胸脯保证包治百病了。 辛夷默默瞧了他半晌, “……你当我是个傻的?” 辛四此时脸上的表情格外欠揍,他拍着身处神秘地带的方子,信誓旦旦, “小姐,这么些年了,你还信不过我?” 最后,辛夷也不知怎么回事,直接扔给辛四一小块碎银子,拿到了槐花蜜。 槐花蜜一到手,脑子仿佛空了。 她知道是一小罐,但没想到是这么一小罐。 那罐子,也不过一指高度,两指直径。 一口干了都行。 “小姐,我先给你透个底,这个新药药力强劲,所幸夫人吸得少,若是吸得多了……嘿嘿……” 辛四原本光洁的脸上被他硬生生挤出了一堆纹路,笑得猥琐极了。 …… 很快,三天过去。 顾倾一睁眼,熟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她试着动了动,腿重新受到了身体掌控。 感觉到身旁之人的动作,辛夷照常一个翻身,将顾倾抱在怀里。 “小姐……我的腿应是好了。” 顾倾轻轻推着辛夷,试图将其叫醒。 听到这话,辛夷猛地睁眼,对视上了顾倾那双洋溢着笑意的眼睛。 “真的?” 顾倾点点头,摆脱辛夷的怀抱,径直走下床榻,站定到床边,给辛夷瞧。 辛夷心情顿时复杂无比,她的眼神不自觉瞟向桌上放着的糕点与茶杯。 原本,辛四的话她一点儿都不信。 可是带着顾倾回到院里,她便直接倒了一大勺蜂蜜放进茶壶给顾倾喝。 后来的两天,她还传信至福满楼,请了那里最为厉害的糕点师傅,用槐花蜜做了好些顾倾爱吃的糕点。 这第三天……还真能站起来了? 难不成,那蜂蜜当真有用? 辛夷踏出院门时,就见寨人们熙熙攘攘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是辛四家。 “???” 辛夷心下奇怪,便随着人流一同过去。 “小当家的,你也来了啊?” “什么大事儿啊?怎么全跑辛四家了?” “小当家的你不知道?” 辛夷还未回话,便看见辛四站在自家大门口搭起的台子上,拿着个喇叭状的东西喊着: “咱这槐花蜜啊,对于调理身子那是大有益处!咱们伤风发热时——” 辛四最后的语调拉得很长,像是在等什么。 第265章 辛夷正奇怪着,便听周遭炸雷般声音齐齐响起: “喝槐花蜜!” “咱们体力不支时——” “喝槐花蜜!” “咱们失眠多梦时——” “喝槐花蜜!” “咱们头脑昏沉时——” “喝!槐!花!蜜!” “最重要的是——” “小当家尤为爱喝!” “对了!”辛四动作幅度巨大,手臂甚至晃出了残影,“小当家的能骗人吗?不能!这几日大伙儿可是眼睁睁瞧着小当家几十罐几十罐的往家里搬!对不对?!” “对!!!!” 一时间,人群骚动,气氛火热。 甚至有人拿起一串铜钱来,扔到辛四脚底下, “旁的别说了!给俺拿一罐!” “诶……不急!” 辛四猫着腰,突然端起一副君子风范来,将铜钱毕恭毕敬地还给了那人, “这蜜啊,里头用的药材多着呢!就算我与徒儿日夜赶工,也做不出来。大伙儿啊,得静下心来等上几日了!” 辛四的这场演讲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等人群依依不舍地散去,辛夷才抱着胳膊走到辛四面前。 什么话都没说,直勾勾地瞧着他。 只等一个解释。 “嘿嘿,小当家,咋样?夫人这会儿站起来了吧?” 辛四收拾着搭的台子,带着狗腿般的微笑,问着辛夷。 “……站起来了。” 听见辛四这般询问,辛夷又拿不准了。 本来辛四借着自己的名头宣传他那破蜂蜜,辛夷是有些气在的。 但顾倾又是实打实站起来了…… 这…… 左右想不明白,辛夷便直接问道, “你说实话,这个蜜,究竟是怎么回事?” 辛四动作顿了顿, “小姐啊,我那老些积蓄全用在研究那药上了,现在再赚点儿棺材本不过分吧?” “自然,”辛夷点点头,“但你那蜜,究竟怎么回事?” 见辛夷锲而不舍,仿若得不到答案不会走的架势, 辛四只得停下来收拾台子的手,重新直起腰来,叹了口气, “行吧,小姐,你随我来。” 说罢,辛四自顾自朝院内走去,辛夷跟在后面,直到在小黑屋门前停下。 “小姐,咱先说好,这一批我能给你,但往后可不能老催着我干活儿。” “?” 辛夷上下打量了辛四好几眼,越看越像个推销保健品的骗子。 哪儿来的自信啊? 他说的话,信不了一点。 第208章 宣关特产 辛四把话说完,推开了小黑屋的大门。 里头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只是那大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陈列得更加整齐。 打眼一看,确实有许多相同的小罐子。 辛四走到那堆小罐子面前,随手拿起一个,交给辛夷。 “这玩意儿啊,是极细的粉末,用时只需打开一倒,便会随风而去,吸入者不出一息便会倒地不起。” “若剂量小,便会像夫人那般。若剂量大……” “不会死,只会全身溃烂,五感渐失,最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罢了。” 辛四是个善良的医者,不愿害人性命。 辛夷听后,却直接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小罐子拿起不是,放下也不是。 这玩意儿,相当于一个定时炸弹。 请问这东西,与那黑心肝的细菌战有区别吗??? 这种东西若是由风向来定,那到时战争起来,同一方向的百姓怎么办? 辛夷根本不敢想究竟会有多少百姓会因此丧命。 她的表情严肃下来, “辛四,这东西确实厉害,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蔓延范围过广,殃及到百姓又该如何?” 战争,在辛夷的认知里,那是靠自身实力说话的。 不然,二姐寨也不会全民皆兵。 因着从前受过的教育,她对此种下三滥的手段极为不齿。 在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在那科技发达的几千年后,依旧有着当初细菌战受害者活在世界角落。 他们的皮肤溃烂流脓,久久不愈。 鲜红的肉暴露在空气中,长达几十年。 辛四听出了辛夷的意思,他摆摆手,脸上尽是轻松, “小姐,你把我想成啥人了啊?” “我是个大夫,可不是个躲在深山老林里研究毒物的阴暗家伙!你担忧的事儿,我早就想得透透的了!” “哦?” 辛夷挑眉,静待辛四后续的话。 辛四转身,从他最为宝贝的大药箱里头拿出一瓶槐花蜜, “小姐,我都说过了,这蜜不是一般的蜜。” “王维诗里的蜜?” “……” 辛四瘪着嘴巴,似是对于辛夷的插话极为不满。 “小姐你可别说笑了,这蜜真是药材制成的,平日喝着对身子有些益处。但它最关键的作用……可不是调养身子……” 辛四说到这里,咧嘴笑了笑,看着那蜜,就像在看什么宝贝, “这蜜啊,正是方才那药的克星。只需连喝三天,那药就伤不了你。” 辛夷这时,才明白了辛四的意图。 她前几日陪着顾倾不仅连喝了三天蜂蜜水,甚至还连吃了三天的蜂蜜糕点。 第266章 那…… 说时迟那时快,辛夷直接上手,拔开杀器的塞子,放到鼻子底下就是一顿猛闻。 辛四抱着胳膊站在旁边,没有一丝阻止的意思。 直到辛夷闻得够久,药粉呛得她连打几个喷嚏,她这才揉揉鼻子,将罐子重新放回桌上。 感觉……辛四并没有讲完全。 她转过头去,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辛四闻言,两个眉毛抬得高高的,猛地一拍手,跟欢呼似的, “对喽!小姐你有没有感觉到头脑异常清明,精神头也好起来了?!” 果然…… 辛夷点点头,这种感觉,让她想起来辛四在台上那些夸张的推销词。 没成想,那些竟是真的。 “所以,”辛四神色也凝重起来,“你可别再骂我了,若战争当真来了,咱迫不得已撒了药,那这蜜,就是百姓能保命的唯一机会。”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不论朝代如何更迭,给百姓带来的只有最为深重的灾难。 辛夷看着辛四,良久无言。 “好,我帮你,打响这蜜的名声。” …… 三天之后,福满楼最为显眼的地段新开了一家铺子。 这铺子别的不卖,只卖蜂蜜。 旁的蜜三十来文一大罐,这个蜜两百文一小罐。 百姓们不解,但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爱看热闹。 他们纷纷驻足,看着铺子里的伙计们忙上忙下,不一会儿就在铺子门口搭起了个木台子。 辛四慢悠悠地走了上去。 待在台上站定,他面带适度的微笑,给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伙儿是不是正奇怪着,我这蜜好在哪?凭什么能卖这么贵?” “……” 辛四滔滔不绝讲着,将台下的百姓唬得一愣一愣的。 辛夷感觉气氛不错,也拉着顾倾钻进人群里,随百姓们一同或是鼓掌或是喝彩。 其实,她曾想过将这蜜降个价。 但辛四说,蜜所用的药材也不便宜,里头还有什么难寻的小虫子们,二百文已是最低价了。 他辛四也得赚棺材本,也得吃饭的。 而辛夷一家的积蓄,还在养着兵,采着矿,锻着兵器,万不能再负担这一部分的花销了。 不然,库房什么时候直接空了都不知道。 辛夷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于是又提出给这蜜再加点价的建议,然而还是被辛四否决,说再加价他良心不安。 左右这铺子也归辛四管,辛夷也便懒得理了。 周遭人群越聚越多,辛四这回倒是大方,直接开了一罐蜜,又拿出几个简陋的小木棍,往里沾了沾,而后挑选几个幸运观众送了出去。 人群里头有辛夷安排的自己人。 等那几个幸运观众尝完了蜜,自家人便扯开嗓子开始找人搭话。 “俺跟你说,这掌柜的可不是一般的掌柜!人家是大夫!” “上回俺爹说不出话来了,幸好俺家离辛四大夫家近,就提前尝了这蜜。嘿!你猜怎么着?俺爹前半晌喝的蜜,后半晌就能说话了!” “……” 随着自家人的一同努力,涌入铺子里买蜜的百姓越来越多。 再后来的几天,蜂蜜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宣关镇,有往宣关县发展的趋势。 槐花蜜被辛四冠上了自己的名字,叫做辛四药蜜。 人们走亲访友开始习惯性地提上两罐辛四药蜜,仿佛不送这个会跌了份儿。 直到有天,搬去宣关城的宣关县长,也收到了两罐蜜。 他挤着满是皱纹的菊花脸,左看看右看看。 “你说——这是宣关特产?” “我个县长怎的不知晓——咱宣关还有甚特产了?” 第209章 为师来喽! 来人闻言笑了笑,与他说,这是福满楼炙手可热的新货,县长这才捋着胡子点点头。 待访客走后,他直接给二姐寨去信一封。 两天后,县长收到了回信。 他瞧着纸上的字迹,捏着纸下的银票,一会儿皱眉苦苦思索,一会儿眉间舒展喜笑颜开。 当日,他挥挥手招来了师爷。 “快去置办个铺子,再去福满楼进些药蜜来。” 如此这般,辛四药蜜渐渐又在宣关城打响了名声。 时间来到七月份。 辛四药蜜的铺子交给了衔枝打理。 辛四是个大忙人,还有更紧要的事要做。 于是,在衔枝的请求下,辛四一挥手,将整个铺子交给了衔枝打理,所赚利润对半分。 衔枝开始忙碌起来,小蝉闲时也常常跟在她身后。 直到有天,即将开店营业时,辛四药蜜的店门之上多了把匕首。 匕首之下,钉着一张纸。 那纸折叠着,不知写了什么。 衔枝将它们拿下来,没看一眼,直接策马回寨,交给了辛夷。 听衔枝讲完,辛夷才缓缓将纸展开,上头的字迹断断续续,可以看出写字的毛笔,非常干。 不仅如此,上头写的话也令辛夷心情复杂。 『为师来喽!』 是的,只这四个字。 为师……试问谁家师父能这样说话? 辛夷带着无奈的笑意,撇头看向一旁的顾倾, 第267章 “呐,为~师~来~喽~” 顾倾更是面上复杂,好似根本不想承认这玩意儿是她师父。 当天下午,二姐寨底下的密林中就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惊得走兽奔逃,飞禽跃起。 守门人赶紧叫来了一队人马,片刻后将个破破烂烂的人带到辛夷面前。 “……” “……” 辛夷带着顾倾,与那破烂之人对视良久,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顾倾打破了这场诡异的寂静。 “不是说后会无期吗?” 破烂之人一甩头,鼻子里冷哼一声, “你当我想?我师父非要我过来,那我能咋办?” 原来,莫人从自顾倾走后,在东岐山深处思量许久,最后脱了半拉衣服,背上刚采摘的新鲜荆条,走了两天两夜,到了东岐山药王之处。 那五年里,莫人从常常看着他的徒儿心不在焉,不必想就知晓又是在思念某人。 顾倾是他从胎儿开始带大的小孩,说不在意是假的。 不管顾倾如何想,他莫人从有时会觉得自个儿就是顾倾的老父亲。 若是当真无甚感情,只知观测药效,又怎会亲手解了自个儿倾注了十几年心血的胎毒? 莫人从虽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在自己徒儿身上学到了一些叫做人性的东西。 他开始回想自己小时候做的那些事,一想到便会笑,觉得离谱。 当他背着荆条跪在莫患之身前时, 莫患之什么话都没说,只重重叹了口气后,摸了摸他的头。 许多年没见,他的师父已经太老了,老到他险些认不出来。 良久之后,莫患之唤师兄们前来,解下了荆条。 “山下村民,为师早就治好了。” 莫患之只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跪在原地许久,以为师父没有原谅的心思,便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打算回到老林,再行研究新毒。 不卖,送给师父玩。 结果,刚走到半路,便看见个破屋子,上头挂着个丑牌子,牌子上写着医馆。 医馆里头,是他的师兄们。 “你浪荡甚呢?快些去给你师兄们搭把手!” …… 后来,师兄们告诉他,师父虽不许旁人提他,但私下里,寻了他十几年。 用他药王名号看病赚来的钱财,全给了情报组织。 结果最后,还是莫人从自个儿回来的。 莫患之早在将他捡到的那一刻起,就已认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孩子。 聪明也好,愚钝也罢。 只要活蹦乱跳便好。 “你也真是的,师父知晓你天分极佳,自然猜到你会胆子大些,闯些祸来,他早就做好了为你兜底的准备!” “你身后不止有师父,还有师兄们啊!咱们一家人,闯了祸一同解决便是,出走作甚?!” 师兄们语重心长地说道。 莫人从从不知晓,原来这天下,还有人这般在意自己。 他原本自诩是潇洒自由的毒王,原来……他有家,他可以不用潇洒也不需那么自由。 莫人从在师门待了几个月。 直到有天下山,听江湖人说,有人寻他。 他本以为是仇家寻仇,后来多方打听才知是当今圣上在寻。 说要找他买药。 他过问了莫患之,莫患之说,看看百姓们过的日子再做决定。 最后,他答应了圣上遣过来的说客,拿到了半枚丹药。 不出一日,他研究透了丹药方子,结合自己所制的毒,卖给了朝廷。 他愿意听师父的话,但他向来是个恶劣的人。 他打听到了朝廷最大的对手,不是起义军,不是新月会,而是宣关一方。 自己徒儿,也在宣关。 莫人从的笑容越来越大,不知这份花香四溢的大礼,徒儿可还喜欢? 朝廷给的报酬也算丰厚,莫人从将其尽数交给了莫患之,用于修缮那早就看不顺眼的破烂医馆。 而他,则是离开了东岐山,继续上路。 师父说: “战争在即,我与你师兄们身为医者,不便出面。世人皆知药王与其五位弟子,却不知还有我儿第六位,你且即刻启程前往宣关,替我……助他们一臂之力。” 莫人从跑坏了好几匹马,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宣关。 他惊叹于宣关的繁华,也惊叹于自己徒儿成了个压寨夫人。 那土匪小头子,竟还是当初国师府的小姐。 他偷摸笑个不停,悄悄潜入福满楼,在现下最为火热的辛四药蜜铺子门上扎了个匕首信件。 扎完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在福满楼玩了好久,才启程到了二姐寨密林口。 那密林早在广国公他们过来后改进了许多—— 添了好些陷阱,不至于害人性命,却扰人心绪,逼人折返。 可莫人从还是个有毅力的,一路上哀嚎不断,衣裳被陷阱扯得七零八碎,头发也被勾得乱七八糟,变成实心片状,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往前走去。 直到……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头发很像一片羊毛毡?” 辛夷打量了他半天,猝不及防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没有,你是头一个说的。” 第268章 “羊毛毡是啥?” 第210章 莫人从的新工作 莫人从说了到来的缘由,说了是替东岐山前来。 这话倒是让众人吃惊不小。 辛十九从前去过东岐山,带回的消息分明说这莫人从早就脱离了药王,自己独成一派。 “你们可别不信,我可是莫患之的儿子,那些年不过下山历练罢了!” 莫人从仰着头,骄傲得很。 “是吗?”顾倾瞥了他一眼,“药王救死扶伤,医术高明,药王之子却不继承他的衣钵,改路研究毒物了?” 顾倾可不会忘记小时在莫人从房中看到的那一幕—— 许多奄奄一息的药人成排躺着,脸色青紫,裂了几个口子的嘴唇翕动,边哀嚎边含糊不清说着什么话。 那个场景是莫人从给小顾倾留下的最大的阴影,也奠定了往后顾倾不给他好脸色的基础。 “药王可会捉来许多药人替他试毒?” 顾倾面上冷冷勾唇,看向莫人从的眼神,像是看见了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 莫人从听见这话,烦躁地拽了拽羊毛毡头发, “我都说了,那些药人都是得了无药可医的绝症啊!你咋还依依不饶的呢?大夫都说没救了!我让他们试药咋了!以毒攻毒说不定事半功倍呢?!” “结果呢?事半功倍了吗?” “为师可生生给他们续了两年命!人家当药人那是自愿的!为师可还给钱的!” “呵……” 顾倾扭过头去,不愿看他一眼, “那我呢?” “……” 只这三个字,便噎得莫人从没话说了。 他确实对不住顾倾,这点他承认。 “那这不也给你解了吗!” 争论到最后,莫人从也只梗着脖子说出了这句话。 辛夷嫌他吵,也记恨他对顾倾的所作所为。 但药王的心意又不得不领。 于是,她便挥挥手,叫来方才那队护卫,打算将莫人从扔出寨子,放置到宣关镇上,软禁起来。 可护卫正欲行动时,却遭到了顾倾的阻拦。 “我……师父虽然心术不正,却也有用,小姐可否将他……留在寨里?” 顾倾这辈子都不会承认,她虽瞧不上莫人从的所作所为,但莫人从确实,比她父亲更像个父亲。 “哦?” 辛夷瞧着莫人从重新高高昂起的头,有些诧异,眼神瞥向面无表情说出这番话的顾倾。 但顾倾后续没再发言,只静静等着辛夷的答复。 良久,辛夷耸耸肩, “夫人的话,我自然要听咯。” 于是,莫人从就这般,得到了在二姐寨的居住权,也分到了一个拎包入住的小院。 刚带着莫人从进入小院,顾倾便后悔了。 只见眼前之人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一会儿惊叹一声这个,一会儿惊叹一声那个。 此时,莫人从又窜到流水之处,用嘴接住水流,灌了自己好久。 一个饱嗝响起,莫人从抚摸着肚子,一脸满足, “徒儿啊,你别说,这东西好使!为师真没白疼你,老了都跟你享上福了!” “……” 顾倾又一撇头,明明只这么小段路,她已经没眼看自己师父许多次了。 不知往后,寨人知晓了这人是自己师父,自己名声还保不保得住。 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水管,小姐取的名字。” 莫人从又是一番惊叹,顾倾也不知他究竟在惊叹什么。 好不容易从莫人从的院子中出来,顾倾已经精疲力尽。 从前与小姐生气都从未如此心累过。 …… 莫人从在二姐寨安逸躺了许多天后,交的第一个朋友竟是辛四。 那时,莫人从正百无聊赖地四处溜达着,一扭头,看见辛四正唉声叹气地教着他不成器的徒儿们。 他心下好奇,也凑了过去。 “听课要银子啊!” 辛四连头都没抬,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我可是东岐山的人,你当我来听课?” 莫人从不可置信,伸出一根指头指着自己, “我徒儿可是压寨夫人!那是武能上天入地,医能起死回生!” 听见来人这么说,辛四这才抬起他耷拉着的眼皮。 “哦?夫人身上的毒你下的?” “对啊!” “你与我说说,咋下的?啥药材?又如何解的?” 辛四对于顾倾身上的毒很是好奇,本想自己解来看看,却不想顾倾直接跟着她师父走了。 等到回来时,发现早已解了个干净。 这让他总有种自己爱吃的菜被旁人抢了的感觉。 “啊,这个啊,简单!” “……” 两人就这般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听也听不懂,学也学不会,眼看着天都黑了,便偷偷摸摸回了家。 自这天起,莫人从与辛四开始熟络起来。 他也学辛四在院里盖了个小黑屋,用于研究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辛夷也在此时,发现了莫人从的亮点。 实际上,莫人从最感兴趣的不是毒物,而是那些个对人体起些奇奇怪怪作用的药。 比如,他热衷于制出于人体散发香气的东西。 第269章 自然,也热衷于制出让人体散发臭气的东西。 辛夷还知晓了,那个三尺和尚,也曾是莫人从的客户。 坊间皆传,新月会真神、当今国师乃是鹤发童颜。 辛夷听时便觉得奇怪,因为她曾在皇宫见过那和尚,头发分明黢黑黢黑的,哪儿是鹤发了? 直到莫人从说起,她才知晓——三尺和尚吃了药。 改变须发颜色的药,莫人从研究五年多了。 可丝毫没有进展。 他想要五颜六色的须发,而不是单单只是黑发变白白发变黑。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褪成白发再染上去呢?” 辛夷知晓了他的困惑,并提了这个建议。 第二日,莫人从便顶着一头招摇的绿出现了。 “嘿,小当家的,你这笨方法真管用!” “我用绿叶菜试了试,你看咋样?” 辛夷和善地对他笑了笑,而后马不停蹄地在福满楼又开一店。 名曰——美容美发。 莫人从可能对战争起不上什么作用,但是给战争赚些钱财还是手拿把掐的。 就这样,莫人从开始被迫忙碌起来。 不仅要看管店面,还要研究新型美容产品。 他常常深夜回到寨中,与辛四一样,顶着俩黑眼圈,像个行尸走肉,对月叹气。 有时, 爱好变成了工作, 也不是什么好事。 第211章 闹鬼……? 时间一晃,迎来了八月份。 敬安军早已适应了自己散发出的扑鼻香气。 训练如火如荼进行着。 因着那句:香火十月燃尽。 广国公与二姐寨商讨了一番,决定渔翁得利。 起义军一路向前,与朝廷打得难舍难分,他们宣关便先观察着,等起义军推进至都城,他们直接来个半路截胡,干掉起义军,直奔皇宫。 计划就是这么个大致的计划,往后若有变数,那便再行商议。 毕竟,所谓军师也不是摆设。 而宣关行至都城,快些骑马尚且需要一月有余,更别说是以万人计数的军队了。 广国公与军师商讨良久,而后直接找辛宗礼算了一卦,得到无甚大碍的答案后,便带着大半兵马上了路。 另一部分兵马,则是留下守住宣关,以防宣关失守。 八月是个紧张的月份,虽辛宗礼并没有明说,但寨人们实实在在感觉到了训练强度逐日递增。 自然,也便想到了那一层。 无人叫过苦。 到了中旬,二姐寨的学堂停了课,将孩子们也带到了演练场上,随寨人一同训练。 广国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来攻打宣关的不是朝廷,也不是起义军,而是邻国。 寂山临着两小国,平日里相安无事,甚至有些闲钱的商人百姓会选择跨越国境,到福满楼游玩。 寨中军师严良所担忧的事终于成真。 此前,在议事厅开会时,严良便捋着胡子说出了这个担忧: “我国内乱久久不休,甚至愈演愈烈,若是邻国得到消息,趁乱出兵,咱们防不胜防啊!” 现下,邻国不仅出兵了。 还是两个邻国联合起来出的兵,阵仗很大,身上带着最原始的狂野,誓要将这块地收入囊中。 留下的敬安军先行赴战,损失惨重。 辛宗礼愁眉不展,掰着手指头想不通。 按理说,敬安军用的是当下最为精良的武器,最为坚硬的甲胄,甚至身体素质都被养得倍儿棒,没理由能损失成这个样子。 到最后,还是敬安军的一个将领,嗫嚅着说出了原因。 在寂山的这段日子,他们什么都不缺,日子过得比一般百姓都好。 一时间安逸惯了,想到广国公只长着一双眼睛,自然顾及不到所有人,他们在训练上开始应付了事。 但,这还不是直接原因。 将领后来,又与辛宗礼说了一件事。 原来,早在广国公走后的第一日,敬安军营地便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事,兵士们一开始并没在意,但这些奇怪的事持续许久,兵士们开始人心惶惶,失眠多梦,茶饭不思。 “什么事?” 辛宗礼深吸一口气,严肃问道。 “夜半敲门,开门无人;婴孩啼哭咳嗽,循声找去依旧无人;树上显现入木三分的字迹,说我寂山必败……” 将领叙述之时,面色极为苍白,瞧得出他害怕极了。 “刚开始,也不敢与你们说,怕遭人嘲笑……” 白傲天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窝囊憋屈,她猛地站起身来,直拍桌子, “这又如何啊?你们这么老些人,难不成还怕这等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咱们是人,又如何斗得过鬼啊?” 将士的头都要埋到双腿之间了, 这等事情刚出现时,他们并没有害怕,还乐呵呵地说什么血气方刚的男儿,阳气足,鬼怪不敢近身。 后来,这等怪事无时不刻出现在他们身边,他们便开始慌了,开始没信心了。 “是人就把他五马分尸,是鬼就让它魂飞魄散!” 白傲天对这将士恨铁不成钢,她恨不能自个儿亲自去敬安军营地会上一会。 敬安军在二姐寨众人的印象里,一直是骁勇无前的忠烈之士。 第270章 但许是环境改变人吧,辛宗礼甚至觉得,是自己无底线惯的。 这事儿,有他一半责任。 当晚,二姐寨一行人抄小路,没让任何人发觉,进了敬安军营地。 约莫亥时,他们正围坐在营帐中喝着茶,商讨着要给广国公去信一封,告个状时,便突然听见营帐外头传来“砰砰”的声音,确实像在敲门。 辛夷眼睛一亮,忙走出去查看,结果正如将士所说,帐外静悄悄的,啥也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帐外开始传来咳嗽的声音。 模模糊糊,但声音甚是空旷。 众人面面相觑,确认真不是自己人的声音后,才逐渐变了脸色。 辛夷不知为何,听着有点想笑。 实在是像企鹅消息来时,那股正儿八经的咳嗽声。 她站起身,又要出去查看,但脚还未迈出半步,便被白傲天扯住, “听我的,你还年轻,你待在这儿别动,让我去瞅瞅究竟是啥鬼东西。” 虽白傲天这么说,但辛夷好奇心实在旺盛,左右不答应。 最后,终是全体人员一同出了帐,循着声音到了一处草丛。 辛夷捡起根树枝,扒拉着想看看里头究竟有什么,是不是她想的那般。 没过一会儿,随着军师严良的一小声惊呼,一个黑影从草丛快速跑进了树林。 “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白傲天作势就要去追,但那黑影早已销声匿迹。 辛宗礼捋着胡子眯眼瞧着这一切,总感觉这一切,比他还神神叨叨。 众人又回到了营帐,喝茶说话到天亮。 兵士们睡醒,帐外逐渐热闹起来。 不久,正当辛夷打了又一个哈欠,一声嘹亮的惊呼响彻耳边。 “弟兄们快来!那字儿……又出现了!” 听到这个,辛夷可就不困了。 她赶紧起身,抓起一脸茫然的顾倾,就往帐外赶。 “你谁啊?擅闯军营,可是死罪!” 兵士们快速将辛夷围起,一脸不善。 好在,辛宗礼与白玄之也随后赶到,解释了辛夷的身份。 “啊……对不住了啊。” 兵士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往前走着引路, “今日出现字迹的,是主帐旁的树……” 他说着,将辛夷一行人引到地方, “喏,就这样式儿的,这字儿可不是刻上去的!当真是自个儿长出来的!” 第212章 破除封建迷信 辛夷走上前,近距离查看了一番,甚至还上手摸了摸。 虽她已亲身经历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但这并不妨碍她骨子里还是个唯物主义战士。 “这字迹,有点臭啊。” 在扑鼻香味的敬安军营地,这股淡淡的臭味属实像是一股清流。 让人不讨厌,甚至还觉得有点好闻。 “对!” 那兵士点点头,他们香得太久了,每当这诡异字迹出现时,他们都会成群结队凑过来闻上一闻。 “……” 辛夷瞧着面前兵士一脸享受地将鼻子凑向那字迹,顿感嫌弃。 于是扭过头,照常与辛宗礼与白玄之围成了个圈。 当然,这里头还有新加入大风车团队的顾倾。 “我有一个设想,或许能够解释这一切。” 辛夷说。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战士,她从小便对揭露神棍骗局的科普很感兴趣。 什么符纸自燃,蚂蚁组成字迹。 当然,还有这些夜半敲门,婴儿啼哭等。 “邻国信奉巫术,听闻他们军队,每日都要接受巫师赐福,有没有可能,这些神叨叨的东西,皆是那巫师弄出来的?” 白玄之分享着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但这小道消息已经不是秘密。 邻国虽距离寂山极近,但风土人情完全不同。 他们那里的大夫不叫大夫,叫做巫医,听闻治病方法与正儿八经的大夫不太一样,但效果却很是不错。 能与天地自然产生沟通的人,被称作巫师。 而此次攻打寂山,他们便派来个巫师随军。 “咳……我觉得他们可能被骗了……” “这人不是个真巫师,是个假的吧?” 在辛夷的刻板印象里,巫师就是那种大祭司的形象,诡异且神秘。 若要做手脚,那不得是召唤些什么譬如陨石啊,森林野兽啊来帮助作战吗? 哪儿能用这种神棍把戏? 想到此处,她扭头去寻严良,让他回寨去寻辛四。 辛四乱七八糟的药材最多,辛夷觉得,找辛四是效率最高的方法。 不得不说,辛夷的感觉没错。 回寨后的严良将那几样东西告知了辛四,辛四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撅着屁股在他那小黑屋里翻找了半天,找出来两个小瓶,一脸不爽地交给了严良。 而后,严良又去寻了伙房做饭的大娘,向她们要了一罐糖。 回到营地后,他将这些东西尽数交给了辛夷。 虽然他不理解要这些东西干嘛,但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对此表示尊重。 东西刚拿到手,又有兵士过来了。 他们支支吾吾地搓着手,不知该如何说话一般。 到最后,还是在白傲天的激情开麦之下,他们说出了一件事,一致认定就是闹鬼了。 第271章 “那么一堆寂山必败的字儿,瞧着也不好看,俺们寻思着清理一番。” “结果,俺们用刀刮平了,发现字儿还有!” “到最后,那树都被俺们刮薄了,字儿依旧呆在那,跟自个儿长出来似的……” 兵士脸色并不好看,甚至还想让二姐寨一行人快些离开,生怕啥时候闹鬼,将他们全噶了。 兵士说着,辛夷噗嗤一声笑了。 正好东西拿到了,可以破除一下封建迷信了。 说着,辛夷将一个小瓶打开,扑鼻而来就是一股浓烈的臭味。 兵士不由自主深呼吸了一口,眉眼都舒展了些。 她叫顾倾研墨,最后将小瓶中的臭东西倒入墨中搅了搅。 在兵士纳闷的眼神之下,她拿起毛笔,走到木门前,写上了寂山二字。 这东西需要时间,辛夷叫兵士通知各个将领过来,顺便去树林中捉来只刺猬,若是条件允许,再牵来条狗。 天色渐黑,将领们陆续赶到。 被盆扣着的刺猬与大黄狗也已备好。 辛夷也不拖沓,直接从糖罐中取了一勺糖粉,喂进了刺猬口中。 不一会儿,神奇的事发生了。 在各个将领精彩绝伦的表情之下,一道苍老的咳嗽声渐渐响起。 “这……这……” 他们面面相觑,想不通刺猬为何能够发出人声。 “刺猬不可吃糖,也不可吃盐,若是吃了……便会咳嗽。” “小刺猬的声音像是婴孩,大刺猬的声音……如你所见,更为苍老些。” 说罢,辛夷走到木门前,摸了摸之前写下的字迹。 “谁要刮来试试?” 此话一出,之前那支支吾吾的兵士走上前来,好似是想要找回面子一般,直接拿个刀,哼哧哼哧地开始刮门。 自然,最后的结果也出乎众人意料。 那字,当真像是自个儿长出来的,直到兵士最后力竭,平整的木门上都出现了个坑,字儿依旧长在那里,完好无损。 辛夷笑了笑,在众人眼前掏出方才那瓶子, “这是乌龟尿,渗透性极佳。” 兑着乌龟尿液写出来的字,自然会这般“入木三分”。 将领们笑不出来了,他们也不敢再看,于是将头埋得低低的,好似做错事的孩子。 原来,这些令他们这群装备精良,血气方刚的兵士慌张许久的事,不是闹鬼,而是……这些不值一提的江湖术士小伎俩。 “夜半敲门……” 辛夷说着,将最后一个瓶子拿起。 “你们可曾认真看过,自己营帐上头多了什么?” 其实,这话说出来辛夷也有点尴尬,这些营帐搭起的时间太久了,上头不仅挂着树叶、糊着泥,甚至还零零散散有好些鸟粪。 众人给出的答案自然是没看过。 辛夷见状也不再多说,直接将那一小瓶东西泼到营帐之上。 顿时,黄狗鼻子一动,耳朵一竖,嗓子里开始挤出隐约吼声。 再过一会儿,天色已经大黑。 辛夷打开营帐,守在门口。 不知是何人眼尖,伴随着惊呼声的是营帐外的敲击声,而后两只蝙蝠飞进帐中。 撞倒了方才那个小瓶。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蝙蝠赶出营帐之后,辛夷才说出了原因: “夜半敲门,不是无人,而是蝙蝠敲门。” “至于蝙蝠为何敲门……”辛夷举起来那个小瓶,“这里头装着的,是黄鳝血,黄鳝血腥,但混合帐上泥土,味道减轻不少。” “人闻不出来,但蝙蝠与狗嗅觉灵敏,自然能闻得见。” “蝙蝠敲门,也只不过是闻着黄鳝血,感觉附近有食,便飞来吃食罢了。” 第213章 怪异茶坊 这一场破除封建迷信的试验随着蝙蝠吃食落下帷幕。 就在大伙儿准备收拾收拾回家时,辛宗礼朝辛夷他们挥挥手,决定自己留在营地。 广国公都当他是这辈子最好的好友了,他自然也要有些表示。 眼看广国公的将士们完全担不上将士的名号,他又急又气,决定亲自看管训练。 白玄之沉默了几秒,也从回寨队伍中脱离出来,对辛夷道: “我也留下,我信不过你爹。” 正当辛夷也要表示留下之时,白玄之像是预判了她的想法,直接讲道: “傲天与我们一同留下,你回寨。” 让白玄之做出这种决定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若是自家闺女留下了,那么顾倾自然也要留下。 顾倾这孩子在她眼里,自小便柔柔弱弱的,那是万不能住这等地方的。 军营,这地方说着好听,但实际上,哪个兵士从前不是百姓? 这地方鱼龙混杂,兵士里头自然有良民,但也有恃强凌弱的小混混,看见女子便想些龌龊事的渣滓。 辛夷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那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但顾倾这孩子又是个遇到事自己憋在心里死都不说出口的,容易受委屈。 此等危险,她个做娘亲的,万不能让孩子们涉足一点。 不得不说,白玄之对于顾倾的柔弱滤镜非常之大。 即便她曾经在国师府是贴身护卫,即便莫人从是她师父,即便自小习武…… 第272章 都突破不了白玄之对她的柔弱滤镜。 辛夷狐疑地瞧向白玄之,白傲天是寨主,要回也得是白傲天回去才合理吧? 然而,白玄之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眼神,转头走向了白傲天。 “嘿嘿……年轻人还是安心回寨吧,让你们大当家我,与那邻国的军队会上一会!” “嗤……” 白傲天话音刚落,严良便嗤笑一声, “若邻国当真打到这儿了,咱们寨子可是也要出一把力的。” …… 到最后,辛夷还是听了白玄之的话,随大部队一同回了寨。 然而一到寨子里,就发觉守门寨人的神情不大对劲。 这时,老林也飞快赶到,直直在辛夷脚边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 “小当家的,我娘子找不见了啊!” 辛夷神色一凛,忙问情况。 “娘子说,段清云寻到了家茶坊,茶好喝,点心也好吃,昨日约她一同去尝尝看。” “可,都尝到今日了啊!今日天都黑了!娘子还未回来!” 老林的话伴随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已哭了许久。 “小姐,段清云不是……” 顾倾握着辛夷的手紧了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辛夷微微点头,没有回话,而是接着问老林, “茶坊位置你可知晓?” 老林摇摇头, “不知晓啊!娘子就说,那茶坊在金满楼附近,不远……” 金满楼附近老林已经带人找了个遍,就差将地面掀起来寻人了,可依旧一无所获。 “你先在家里好好待着,别急。”辛夷给守门寨人使了个眼色,“我去找找。” 守门寨人意会,一把扶起老林,带着他越走越远。 “小姐,段惜云不是说,这个段清云身份存疑吗?” 顾倾问道。 并且,段惜云是个聪明的,应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才对。 “我想,她是想查出段清云的身份。” 段惜云是个有想法的女子,在怀疑段清云身份的同时,又常常去赴段清云的约。 这般行为,定然有些自己的目的。 辛夷带着顾倾赶到金满楼附近,这里依稀可以看到老林他们一行人翻找的痕迹。 金满楼附近有三家茶坊,辛夷此前调查过,其中两家都属金满楼,背后的东家都是段清云。 还有一家比较奇怪,只一老妪经营,平日里无甚客人,但老妪身上的首饰皆是上品,衣裳用得也都是好料子。 想到这里,辛夷带着顾倾率先前往了这个奇怪茶坊。 宣关没有宵禁,这几个茶坊现下也都开着门。 辛夷走到店里,那老妪正躺在躺椅上打盹。 “店家,你可曾见过一个大致这么高,这么胖的女子?戴个花色头巾。” 辛夷比划着,眼睛盯着老妪的脸,瞧着她的反应。 老妪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 “啊?你说啥?人老啦,听——不——清——” 老妪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指着自己的耳朵。 “那你为何会醒?” 顾倾听见老妪的回话,显然不信,直直问道。 “啥——?” “姑娘啊,你能挪挪不?这人老了啊,还是挺怕疼的!” 辛夷的目光这才从老妪的脸上挪到了别的地方,而后,脚下一股别样的感觉袭来,她后撤一步,这才看见—— 不知何时,自己踩上了老妪的脚。 这老妪也是个奇怪的,身上衣裳穿得挺得体,但就是不穿鞋,光脚。 “……对不住啊!” 辛夷凑近老妪,朝她耳朵喊道。 “啊!不疼了!你们啥事啊!喝茶不!” “不喝茶!找人!” “啊?老人?我就是老人啊!” “不!找人!” “啊!啥人啊!” “这么高!这么胖!的!女子!花!头!巾!” “见过!姑娘你瞅外边!这不都是花头巾吗!” “这么高!这么胖的!后头跟着个男!装!女!子!” “那老婆子我没见过喽!” “……” 两人这般喊了许久,顾倾就在旁边听着,耳朵悲鸣了许久。 到最后,她们才得知,这哪儿是什么奇怪茶坊啊,没客人分明是这老妪耳朵太背了,交流费劲。 但是呢,她家生活条件不错,开茶坊也只是为了生活不那么无趣罢了。 得到这般答案的辛夷与顾倾,一时间竟无语凝噎,走出了茶坊。 “小姐,那人……” 刚走出茶坊,顾倾的话便说了一半,而后直接松开了辛夷的手,直直朝前奔去。 “啥?” 辛夷忙动身跟上顾倾,在一众花色头巾之中穿梭。 顾倾于金满楼的河边停下,遥遥看着河面上的奢华船只。 “怎么了?怎么走这么快?” 辛夷随后跟上,在顾倾身旁停下,问道。 “小姐,我看见段惜云了。” 第214章 这可不得行啊…… 辛夷闻言,随着顾倾视线望去。 底下那个华美的游船,依稀可以看见上头的红绸与舞姬曼妙的身姿。 “你……没看错吧?” 辛夷疑惑问道。 第273章 依照段惜云的性格,她该不会是爱来这种地方的人。 顾倾摇摇头,伸出手指了指, “不是游船,是对岸。” 顾倾眼神好,刚走出那茶坊时,便看见人群里有个戴着花头巾的熟悉身影。 她忙跟了上去,但段惜云身旁那人,该是个功夫极好的,很快察觉到了顾倾的动作,而后带着段惜云直直朝对岸跃去。 速度极快,现下就连顾倾都跟丢了。 “她身旁那人,看身形,应是段清云。” 顾倾又说道。 “那就别愣着了,跟过去看看。” 辛夷心头着急,抓起顾倾的手,也朝对岸跃去。 “小姐,叫我姐姐。” “现下你还纠结这个?!” 辛夷扯着顾倾,落到金满楼地盘之上,找了个角落隐起身形。 “你看着她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辛夷贴近顾倾,小声问道。 金满楼的伙计们多得很,为了避免引起段清云的警觉,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顾倾闻言,轻轻笑了笑,也贴近辛夷。 辛夷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听讲。 “叫我姐姐,我便告诉你。” “……” 辛夷无奈抬头,看向顾倾的脸, “姐姐,好了吧?姐姐姐姐姐姐——” “好了。” 顾倾眼睛弯了弯,随后说道: “最后一刻,她们的方向应是往西而去。” 往西…… 辛夷看了看对岸,又想象站在对岸的视角之上那所谓的西方。 “小姐,是那个楼。” 顾倾眼瞧着辛夷伸出手来比比划划半天没有结果,该是猜到了她的方向感并不好,于是直接伸出手来指给辛夷看。 辛夷顺着往上看,那是个三层小楼,里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就连烛光都红艳艳的。 没等辛夷细想,顾倾便带着她躲过伙计,到了那楼楼顶。 “有没有种可能……” 辛夷看着脚底下那整整齐齐的瓦片,有些犹豫, “这瓦片……掀不开啊?” 刚说完,辛夷便听见底下有些响动,而后便是情绪激动的说话声。 她马上朝顾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竖起耳朵听下去—— “我摸爬滚打忍辱负重这么些年,不全是为了你吗?!” 嗯??? 只一句话,便引起了辛夷的兴趣。 这声音分不清男女,但细细听去,还是能从里头听出些女子声线来。 这般有特点的声音,是段清云没跑了。 那……对面呢? 段清云为了谁?! “我当你死了。” 又一个声音传来,辛夷赶紧趴下,将耳朵贴在了瓦片之上。 与她猜想的没错,段清云对面的人正是段惜云! “你翻来覆去不过这一句话,我没心思听,你也不必再说。你们东家都能光明正大与另个女子成亲,我也自然不会甘落下风。 当今圣上对我极好,你跟着我,比跟着那个一穷二白的贪嘴木匠享福得多。” 段清云此时似是平静下来,这番话听来还有几丝语重心长的味道。 辛夷转头,与趴在她旁边的顾倾对视一眼。 咋的?这段清云想把人已婚直女掰弯?? 这可不得行啊…… 两人眼里的震惊丝毫没有掩饰,就这般继续听下去—— “圣上?段清云你清醒些!” “他将你母亲折磨而死,而你却认贼作父?” 段惜云的声音猛地拔高,将房顶上的二人都吓了一跳。 “你懂什么?姐姐?他能给我想要的一切!金钱,名声,地位,以及……姐姐你。” 段清云冷笑一声,细细数着这些年来,杨福给她的一切。 从前丞相府暗处的那些钱财,其中一半都是段清云的功劳。 段清云似乎已经将段惜云当成了自己人,丝毫没有设防。 她说: “我有天分,当个外室之女能有什么出息?” “段家给不了我的,圣上能给。姐姐,你不知道吧?当年娘亲能进丞相府,还是妹妹我的功劳。” “我筹谋那么久,终是让圣上注意到了娘亲,我也终是进了圣上的眼里。” “如今金满楼,便是我的地盘!” “从前那个昏庸皇帝也是蠢笨,还当金满楼是朝廷的眼线呢……他可从不知晓,他的那点子秘密,皆被圣上转卖于邻国了。” “姐姐,咱们于金满楼成亲,而后于邻国定居如何?” 段惜云一直没有回话,段清云则是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 她越说,语气便越雀跃。 听得房顶上的辛夷头皮一阵阵发麻。 按段清云的说法,这金满楼,压根儿不是朝廷的眼线,而是……给邻国卖自个儿情报的地方? 那不就是,邻国设在我国的眼线吗? 想到这里,辛夷脑海中蓦然蹦出了此番两邻国联军攻打宣关。 难不成…… “你……随他一起……卖了国?” 与这个消息相比,其他的话根本不重要了。 段惜云不可置信,语气里都带着颤抖。 她虽痛恨那些当权者,但她依旧爱这片国土。 不论何种原因,卖国这种事,正常人如何能做得出来? 第274章 “姐姐,你不懂。” 段清云说这句话的语气,像极了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语气,令人听着极为不舒服。 她继续说道, “当今圣上参与的事,又怎能说是卖国呢?姐姐?” “圣上还会卖自个儿的皇位不成?” 段惜云没有理会,而是直接将一件事问出了口: “此次邻国出兵,你有无参与?圣上有无参与?” 她的语气开始严肃起来,连声音都沉了下来。 安静许久之后,就当辛夷寻思着底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时, 段清云突然笑了起来,不是轻笑,不是冷笑,而是癫狂的大笑。 笑完之后,她才喘了口气,语气里还带着残余的笑意: “不愧是我自小看上的人,就是比寻常女子聪明得多。” 这般回话,就连房顶的辛夷与顾倾都呆了一瞬, 也就是说,邻国此次进攻,是杨福通了外敌…… 这人怎么敢的? “我便是寻常女子,你也是寻常女子。” “不必说什么比寻常女子聪明的话,我聪明,那寻常女子自然也聪明。” 第215章 真不得行啊 段惜云最为听不得这种话,于是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你还是这般,罢了,我不说就是了。” “此楼是我为了今夜专门修缮的,姐姐瞧着可是不错?” “这婚服,姐姐是要自己穿上,还是让妹妹我来动手?” 话说到这里,辛夷与顾倾这才意识到此楼为何这样红。 原来,是段清云这完犊子的,要强取豪夺?? 可是……可是…… 辛夷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不得行啊!真不得行啊! 她俩名字差不多啊! 想到这里,辛夷赶紧站起身来,扯过顾倾,就要下去。 得赶紧把人抢回来! 太可怕了,这玩意儿可不兴搞啊! “小姐,等等。” 辛夷扯了顾倾一下,没有扯动,于是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顾倾。 然而,顾倾后续并没有说什么话。 只是突然凑近,在辛夷唇上轻啄一下。 辛夷盯着顾倾,更疑惑了。 啥情况啊?在这种紧急关头,顾倾竟然还有这种兴致? 难不成是被段清云的行为离谱到了? 便发现自己的好了? 实际上,辛夷还真猜对了一半。 顾倾全程听完了对话,尤其是临结束时,顾倾才意识到,段清云想要于今晚大婚。 晚上…… 没有宾客,没有游街,没有仪式,单在只有二人的楼里,换个婚服便是成了婚。 有了辛夷的对比,她感觉段清云对感情的态度偷偷摸摸的。 令她极为不齿。 而另一方面,是辛夷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碰她了。 当真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看着顾倾面带与往常完全不同的笑意,辛夷突然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甩甩头,重新抓上了顾倾的手,直直往下跳去,到了二楼的露台之上。 露台与里头的房间隔着扇门,而辛夷与顾倾的动作又极轻,一时间并没有被段清云察觉出来。 突然,里头传来一声尖叫,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打砸声, “你别碰我!我有夫君!” 听到这里,辛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露台上的门踹开,朝屋里奔去。 二人动作很快,段清云还没有反应过来,辛夷便率先将段惜云护在身后,而顾倾的剑也早已出鞘,架在了段清云颈上。 段惜云的衣衫尚且整齐,只整个人哆嗦个不停。 她的内心就算再为强大,但体力上的差距使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方才她不愿换上婚服,段清云便直直朝她走过来,扯过她的手臂,想用力量压制,强制将婚服给她换上去。 她也是一时慌了神,于是惊呼出声。 方才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 段惜云颤抖着声音深吸一口气,又颤抖着吐出。 “小当家……快,她通敌卖国!此番邻国进犯,便是她伙同朝廷一同设计的阴谋!” 伙同朝廷…… 这话听来还真怪异,但似乎也没说错。 辛夷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冷静下来。 而另一头的段清云还在挣扎,她一侧身,躲过顾倾的剑,抓起一旁的椅子朝顾倾砸去。 但,其引以为傲的力量在顾倾面前并没有作用。 顾倾只抓起剑鞘一挡,那椅子便从段清云手里飞了出去。 “你……” 段清云转着眼珠,环顾四周,忽而低头一笑, “算你们走运。” 她这般说着,从怀里拿出个小东西,往地上一摔。 漫天烟雾瞬间升起,里头还带着股熟悉的扑鼻香味。 周遭白茫茫一片,段清云的声音在白茫里响起: “咱们……后会有期。” 顾倾忙抄起剑,循着声音往前刺去。 可最后刺到的,只是一片空气。 “莫、人、从!”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此等烟雾辛夷从前可见识过,试问哪位仁兄这么讲究,还在烟雾弹里放香味儿啊? 第275章 顾倾将剑收回鞘中,听声辨位走向辛夷, “小姐,不怪他……” “此前他与杨福做生意,是需要钱财为我买药解毒……” “……” “宝贝,”辛夷摸索着往顾倾身上靠了靠,“那这毒,是谁下的呢?嗯?” 顾倾不说话了,她好似对自己的师父越来越心软了。 “小当家的……” 白茫中,幽怨的声音传来, “你们能不能莫要在我面前谈情说爱?我夫君呢?我夫君可还好?我离家这么久,他该是担心得紧了。” 情绪已然恢复的段惜云边伸出手摸索着,边往前走。 她想要找到出口,赶紧走出这个晦气的地方,而后赶紧回寨,赶紧安慰一下自家夫君。 “……你也没好到哪去。” 辛夷默默说着,拉起顾倾来,按照记忆中门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 烟雾还没蔓延到门外。 三人快速走出这个红色的楼,装作金满楼的客人,一边逛着一边过了桥,走出了金满楼。 到了二姐寨。 段惜云第一件事便是赶紧回家,寻到老林,而后与老林抱头痛哭许久。 辛夷与顾倾也在后边看着他们抱头痛哭许久。 “小当家的,”段惜云哭完,吸着鼻子,松开老林,坐到了院里的石凳之上,“从前是我猜错了,这个段清云,当真是段清云……” 按照段清云的叙述,她说, 段惜云的母亲并没有将她溺死,而是直接溺晕了过去。 而后,许是她命大,也许是她的母亲爱女心切。 自段清云出门后,她母亲心里便慌慌的。 于是,一路追着女儿到了段家。 当时,躲在暗中的并不只有段惜云,还有段清云的母亲。 一个外室,说到底连个妾室都不如,是无法与主母硬对硬的。 于是,她边流着泪,捂着嘴,边瞧着自己孩子被人下死手。 后来,段清云沉入了莲花池,她的母亲趁四下无人赶紧跑了过去,跳下水将她捞出。 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的母亲边哭边将段清云倒立着拍打,没想到最后竟是缓了回来…… 最后,段清云母亲实在是怕了,卷起所有的金银细软,带着她,连夜向东岐山方向奔逃。 “自然,她们并没有去东岐山。” “她们于半路遇见了丞相……也就是当今的圣上。段清云开始想方设法引起他的注意,亲手将自己母亲,送至死地。” 第216章 小姐,今日还早 后来,在丞相府那段时间,段清云摸清楚了杨福的某些喜好。 于是,她开始出门,到处交朋友。 等得到了朋友的足够信任,她便将人约至丞相府,献给杨福。 说到这里,辛夷想到了丞相府里的那些冤魂。 那里头,定也有段清云的功劳吧? 段惜云说了很久,说着说着,开始感到后怕。 她蓦然抬起头来,面色苍白: “小当家,那她是如何知晓……我还活着的?” 段清云一直确定段惜云还活着,并且就在宣关。 甚至她说,她之所以来这个地方,就是因为段惜云。 想到这里,段惜云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慌乱地看向辛夷, “当年段家灭门,她是不是就在暗处看着我,看着我掩藏尸身下,又看着我从尸身下头爬出来,再看着我像个流民一般,一路躲藏到了宣关……” “若真是这样……”辛夷静下心来思索一番,而后摇摇头,“那又为何近日才来寻你?” 话音刚落,顾倾便戳了戳她的胳膊, “小姐,你可还记得段清云曾说,她要于金满楼成婚,而后于邻国定居?” 经过顾倾这么一提醒,辛夷想起来了,她一拍脑门,又想到段清云刚寻到她的那天, 她说丞相要将金满楼迁于其他地方,而她不愿意。 “段清云是个唯利是图之人,于她有利之事,她断然不会拒绝。” 段惜云这般说道。 “小时她便这样,为了五两银子,不惜给自己母亲下药。” 那是个落胎药,段清云本该还有个妹妹或是弟弟,但最后在主母五两银子的诱惑下,他们到底没有出生。 “对,”辛夷点点头,“所以我猜测,杨福是有代替她的更好的人选了。” 金满楼换东家这件事应是不远了,不然段清云不会这般着急。 想到这里,辛夷站起身来, “你别太过忧心了,这事交给我,她定然不会翻起什么大的风浪。” 待段惜云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她垂下眸子,随顾倾回到住所。 “你在想什么?” 临进屋,顾倾突然挡在辛夷身前,问道。 辛夷这一路上表现得极为心不在焉,若不是路途熟悉,怕是都要掉进沟里。 “你说,杨福勾结外敌朝宣关出兵,是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呢?” “是献礼,还是割地呢?” 在辛夷看来,割地的可能性较大。 杨福估计没什么钱了,不然也不会再次加重赋税,搞得民不聊生。 “你不必想这些,” 顾倾不由分说地拽着她走向屋中, 第276章 “宣关不会败,条件自然作废。” 听到顾倾这番回答,辛夷顿觉好笑,她抬起眼睛瞧着顾倾那一本正经的脸, “姐姐倒是自信。” “自然。” 顾倾边说着,便将辛夷往沙发那边带去, “小姐,今日还早……” “嗯,”辛夷看着窗外的月光点点头,“能早些睡了。” 近些日子天天睡眠不足,她甚至感觉自己的黑眼圈即将要掉到下巴上了。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打算去洗个澡。 “去做什么?” 顾倾一把又将辛夷拉坐下去,而后又感觉不放心,又用力抓住了辛夷的手腕。 “疼疼疼……” “顾倾啊,你今日有些奇怪啊……” 辛夷拧着眉,突然凑近顾倾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想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东西。 随着顾倾越来越红的脸,辛夷貌似懂了。 她神秘一笑, “呀,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姐姐?” “不是。” 顾倾十分爽快地摇头否认,并利落松开了钳住辛夷的手。 “那好吧。” 辛夷耸耸肩,转身走出卧房, “我去洗白白哦~” 直到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辛夷半分没有那方面的表示。 顾倾眼看着辛夷睡得越来越沉,顾倾愈发着急起来, 于是,她一咬牙,直接上了嘴。 辛夷吃痛陡然清醒,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放大的顾倾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辛夷无奈地舔舔嘴巴,上头几丝淡淡的血腥味。 试问谁家夫人下嘴真咬人啊? 但是……看着面上带些幽怨的顾倾,辛夷很想逗逗她, “有事吗?” 然而,顾倾并不说话,就那样幽怨地看着辛夷。 “有事就说出来嘛,我可以替你解决呀!” 辛夷侧躺着,眯起来的眼睛亮亮的,直直与顾倾对视着。 “……无事。” 许久之后,顾倾才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两个字。 “……” 辛夷在心里暗暗笑着,顺便翻了个身, “那还是快些睡觉的好,不然明日又要困了。” 说着,朝墙边挪去,离顾倾远远的,作势要闷头苦睡。 “不行。” 顾倾跟着她挪过去,手也顺势搂了上去, “我……” 结果,憋了半天,顾倾依旧没能把话说出来。 “你?咋了?” “我……”顾倾埋在辛夷发间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小姐,据说成亲之后,两人感情便淡了。” 此话一出,辛夷面壁的脸终是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转过身,边笑边揉着顾倾脑袋, “这据说的人,不会是姐姐你吧?” “你为何不常叫我姐姐了?” 顾倾又问。 “你为何不叫我姐姐?” 辛夷学着顾倾的话,反问道。 年下叫姐姐多无趣,年上叫姐姐分明更好听啊。 “这样吧,你叫我姐姐,我便帮帮你。” 辛夷话虽这么说,但没等顾倾开口,便直接上了手。 作为一个资深厨师,炒菜的第一步便是将食材洗干净,而后品尝一下食材的新鲜程度。 确认食材在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后,便可以再次烧油翻炒,直至食材形态发生变化。 作为唯一食客,我们要知道,品尝菜品,第一步是先吃肉类,而后海鲜,最后汤羹。 等所有步骤全部完成,厨师可以通过观察食材的生熟程度以及自己的意愿,再次进行回锅翻炒。 最后,直至食材口感软烂,厨子便可以停下手来,对食材进行必要的安慰。 “你看嘛,要的时候说不要,现在还说不要……” 辛夷垂下眸子,看向眼睛泪汪汪,胸口剧烈起伏的顾倾。 只是可惜,模样虽然生动可怜,但并没有引起她的怜悯。 她摸上了小腹位置,稍稍用力, “姐姐,不要求饶,我们再来最后一次。” 第217章 邻国金满楼 翌日,天色大亮。 演武场上的二当家站在队伍最前面,眼巴巴望着辛夷院子方向。 最近,压寨夫人常常跑到演武场练剑,也很乐意指点寨人几番。 只是今日……太阳都晒屁股了,人呢? 人咋还不来啊? 二当家等着等着,顾倾没能等来,倒是等到了四处溜达的莫人从。 “呦呼~这是干啥呢?” 莫人从好奇心升起,朝二当家问道。 老实人二当家叹了口气,将事情说了出来。 结果,他的诚实并没有引起莫人从的同情,而是捧腹大笑。 “人家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年纪轻轻的,火气旺着呢!” “你也甭等她了,我是她师父,我跟你们切磋切磋!” - 被二当家挂念着的顾倾,正如莫人从猜的那般,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辛夷精力不错,早早起了床,此时正躺在秋千上面晃着。 门口脚步声越来越近,辛夷抬起头来,看见衔枝走了过来。 她举起手,挥了挥, 第277章 “今日怎么有空闲来寻我了?” 衔枝自从当了辛四药蜜铺子的掌柜后,整天带着小蝉忙到飞起。 后来,莫人从看见药蜜铺子被衔枝打理得不错,也便动了心思,一甩手,将美容美发店也交给了衔枝。 报酬与药蜜铺子一般,利润五五分。 衔枝答应了,于是在忙到飞起的基础之上,飞得更高了。 “小姐,金满楼的事,我打听了一下。” “哦?快说说!” 说到这个,辛夷兴趣升起来了,她忙坐起身,邀衔枝也来秋千上坐坐。 可衔枝却摇摇头,笑着说, “不了小姐,小蝉该吃味了。” 说罢,转身坐到了附近的椅子上, “邻国的金满楼于三个月前便开始建了,听闻比如今的金满楼还要华丽许多。" 说到这里,衔枝声音小了起来, “听邻国商人说,七日前,圣上着私服,去了邻国金满楼。” 辛夷闻言,难以置信。 她从秋千上跳下,坐到了衔枝对面, “怎么说?邻国商人又如何知晓的?那人真是杨福?” 如今起义队伍都要攻到都城了,宣关又面临着外敌入侵,杨福怎么敢这个时候还出个国的? 他那皇位咋办?不要了? 衔枝四下看了看,而后又用更小的声音道, “那几个商人说,这个消息,他们国家那些个消息灵通的人,都已知晓了,圣上好似并无隐藏身份的打算。” 听到这里,辛夷更奇怪了。 这又是怎么个事儿? 杨福这是打算去邻国发展一下? 她沉思片刻,吹响鸽哨。 这事儿,得让自家爹娘知晓。 等衔枝走后,辛夷走进房间。 顾倾也已睡醒,看向辛夷的眼神依旧幽怨得紧。 “姐姐,我想我知晓段清云去哪了。” 辛夷此时的表情极为严肃,她走到顾倾身边,替顾倾穿着衣服, “你愿不愿意陪我去趟邻国?” 顾倾见状,眉目间也认真起来, “发生何事了?” 辛夷将衔枝的话复述了一遍,但杨福的做法有许多令她不解的地方,大概要去趟邻国的金满楼才能知晓。 “不宜轻举妄动。” 顾倾抿唇,细细分析着。 若这是杨福的圈套呢? 邻国都已出兵攻打宣关了,那他们本国的商人自然是希望自家获胜。 而辛夷一旦离开宣关,周遭不再是自己人,遇到危险逃不逃得脱都是问题。 若到时,真被杨福联合邻国活捉,当了人质。 宣关是保,还是不保? 顾倾很少说这么多话,但不得不说,这是最大的可能性。 辛夷听着,也冷静下来。 她果然还是太过冲动了。 她点点头,拥上了顾倾,用脸磨蹭着,夹着嗓子: “姐姐~你又救我一命~” “奴家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好~” - 晚间,来自敬安军营地的信件飞到了辛夷手里。 自家爹娘的看法与顾倾一致,不宜轻举妄动。 信件有三大张纸,其中关于杨福这事的回复单单六个字。 剩下的,便是洋洋洒洒的,来自自家爹娘的抱怨。 说营地把他们香得有点迷糊,整日都想闻些臭东西,于是他们找出来辛夷装乌龟尿的瓷瓶,一人闻半天。 还说那些个兵士大腹便便的,身子不灵活,如今已经教好了伙夫抖手技能,若是不抖,便要罚站桩。 邻国联军营地已被他们寻到,辛宗礼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选择了更加装神弄鬼的把戏,把对方兵士吓得一晚不敢睡,说阴兵过道了,这地方不吉利。 随军出行的巫师煞有其事地在篝火旁跳了一晚的舞,与天地沟通。 早上告诉众人,不必害怕,这是阴兵助力,此战定能大获全胜。 辛夷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件,看见最后一段话,辛宗礼写道: 『三日后出兵,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这个时代的两国打仗规矩很多,像辛宗礼这般想要打个突袭的,不论胜或败,都会给人留下话柄。 这个时代崇拜英雄。 搞突袭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个卑鄙小人,不讲规矩,不讲武德。 辛夷看着信件笑了笑,这样挺好的,打仗嘛,结果比过程要重要得多。 领地都被人觊觎上了,还讲那么多规矩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小姐,若当真搞突袭,旁的国家该是……” 顾倾心里担忧,她不赞成突袭,因为即便胜了,还是会遭人唾弃。 不仅遭人唾弃…… “小姐,你许是不知晓,即便胜了,还会被旁的国家攻打,甚至几国联合攻打。” 在顾倾看来,突袭的弊大于利,不如正大光明下战书,约战来得光明。 “姐姐,”辛夷将信件随手放到桌上,扭头看向顾倾,“不论讲不讲规矩,落后就要挨打,软弱才会可欺。智者随机应变,愚者墨守成规,规矩也是需要更新迭代的。” 许是接受的教育不同,辛夷对于战争的看法不存在武德这种说法。 落后就要挨打。 若他们想打你,又哪里是不讲规矩的原因呢? 第278章 即便讲了规矩,他们也要再寻出个别的由头吧? “这话倒是……有道理。” 顾倾呆住,以前从没听过这等说法,这话乍一出来,倒是新鲜。 “姐姐,你也落后了。” “这话,那些整日泡在图书馆的书生们早都知晓了。” “姐姐~你要挨打咯~” 第218章 广国公来信 三日后的突袭战,宣关方面大获全胜。 意料之中的是,敬安军不讲武德的名声,也如过境之风般,迅速传到了许多人的耳中。 百姓对此全然不在意,他们拥有的不多,在意的也只有活着而已。 旁的国家倒是如顾倾所想的那般,开始对宣关动起了心思。 敬安军俘虏了对方的巫师,经过小蝉拷问,大伙才知晓,这人与三尺和尚师出同门。 他们的师门隐匿在都城一个叫做长乐寺的地方。 这寺是景昭帝亲自命人建造,但因着香火并不旺盛,逐渐没落,成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后来这地方被一伙儿江湖卖艺人当成了住所,靠着自身绝活为生,生活倒也滋润。 这个巫师与三尺和尚从前是游走各地的乞儿,机缘巧合之下拜了他们为师,习得了这些师门绝活。 “……论正经教派的名声是如何变臭的。” 辛夷叹了口气,感觉一个两个的咋就不太聪明呢? 宣关这一战算是守住了,正这时,广国公的信鹰飞了回来。 信上说,起义军是自己人。 只看了这么个开头,辛夷便绷不住了。 这就是所谓的运气爆棚吗? “这不对啊,”辛宗礼皱着张脸,敲着桌子,“起义军可是联合了新月会,散播三尺和尚为真神的传言,怎就成了自己人了?” 辛夷也觉得奇怪,于是继续往下看: 如今起义军的领头人是镇国大将军,就是那个常常被杨福yy玩儿角色扮演鞭挞游戏的镇国大将军。 在广国公与国师都成功辞官以后,他实在憋不下去了,愤而拆了丞相府的大门。 后来,丞相偷了皇位,语重心长地劝大将军莫要辞官,只要乖乖每日上朝,荣华富贵就少不了他的。 大将军起初还不明白是啥意思,直到后来的连喜悄悄对他解释了一番…… 大将军被恶心得不行,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卷起铺盖带上亲人从将军府后门溜之大吉。 本已溜出都城,但那时的起义军名号实在响亮,新月会散播的传言也令他气愤,他便开始蹲点蹲了一个来月,摸清了起义军首领的生活习性,直接来了个一击毙命。 起义军,说到底就是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打算拼死为自己谋个活路。 首领死后,几个战力较高的将领又与大将军比试了一番。 后来,听闻他便是鼎鼎大名镇国大将军后,顿时心服口服。 从前的首领好似一团空气,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他断了与新月会的联系,明确表示不再支持新月会这等蛊惑人心的害人教会。 可即便这样,新月会依旧不容小觑。 比起起义军来,新月会因着常年洗脑,更得人心。 所以这么长时间来,起义军的主要目标并不是国都,也不是皇位,而是新月会。 看完信件,辛夷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当真是许久没有出去过了,新月会早在宣关销声匿迹,他们也便逐渐忘了新月会的威胁。 “咱们也出去看看吧?” 俗话说,死于安乐。 或许,他们也该出去宣关看看了。 辛宗礼捋着胡子点头,即便辛夷不提,他也早已打算此次战役过后,即刻便往都城方向出发了。 攻进皇宫这等大事,自个儿不亲自看看还真有点遗憾。 【带上顾小倾!】 许久没有说话的大系统终于发出来了声音。 辛夷直接被吓了一跳,往周围看了一圈之后,才意识到是大系统在说话。 “咋的?你最近挺忙啊?” 【……】 大系统缄默半晌,而后开口说道: 【我有急事,刚刚才处理好。】 “带她干什么?这又不是旅游,十岁的小孩,带上你也放心?” 【放心啊!】 大系统开始自信满满了,语气里满是骄傲, 【有我庇佑,你死了她都不会掉一根头发!】 “???” “谢谢你啊。” 辛夷有点后悔让贴贴变成人了,她现在才发现,有个恪尽职守的好系统是有多么重要。 大系统究竟是怎么当上的大系统,就这工作态度都能升职? 【你们人类有句话,叫做出生就在终点站。】 【很不幸,我一出生就是总系统,大概这就是命吧……】 辛夷的心声全被大系统听了个彻底,于是,大系统也便十分凡尔赛地回道。 【哦,对了,你那两个叫琼枝玉露的小厉鬼还挺聪明,我给她们找了个班上,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正当辛夷不想搭理它时,大系统又适时地抛出了辛夷一定会感兴趣的话题。 辛夷闻言正经起来,就连身子都不自觉地直了起来, “什么班?像贴贴一样吗?那若是攒够了积分是不是……” 第279章 辛夷也不知道重新变成人是不是琼枝与玉露希望的,在与变成厉鬼的她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辛夷能感觉到她们对这世上人心深深的失望。 【嗯哼~除了我,所有的系统皆是过世之人所化,只要能完成工作指标,就能重新化人。】 “那……”辛夷看着面前的糕点,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让我猜猜,你之所以如此关心贴贴,是因为她在成为系统之前,你便认识了,对吧?” 尤记得大系统曾经情急之下,说出那句“让我回到这个身体”。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不会吧不会吧?大系统?大系统啊?你叫什么来着?” “辛夷?辛夷?小辛夷啊~” 大系统又关闭了通讯,但困扰辛夷许久的问题好似有了眉目。 她开始想起来从前常常梦到的小女孩,她确定那不是顾倾,而顾小倾的面容又如此熟悉…… 所以,出现在梦里的,十有八九就是顾小倾! 而当时,这个身体根本不是她在接管。 所以…… 大系统十有八九,就是从前的小辛夷! 怪不得她刚穿来时,贴贴跟她说什么从前的小辛夷找到了工作,这会儿还挺得上头看重。 怪不得每次问到关键的问题,大系统都会选择闭麦,这次也一样…… 虽没得到大系统的亲口承认,但它的马甲,已经暴露得七七八八了。 第219章 大系统的马甲 第二日,高松和梁鑫好找到了辛宗礼。 梁鑫好说,他的家人还在都城,这回打算过去也不全是为了打仗,还是想把家人一同接来宣关。 而高松则是单纯为了能打仗。 当年邢军舍身救他一条命,如今他这条命,就当为邢军报个仇。 等亲眼见到景昭帝,他务必亲口问问,所谓仁政,就是此般仁政吗? 这两人原本还是朝廷的通缉要犯,但自杨福上了台,大赦天下,前朝的通缉令也便失效了。 辛宗礼点点头,没有过问什么,直接应允下来。 众人启程很快,上午安排了宣关的各项事务,下午便上了路。 辛夷也答应了大系统,将顾小倾带在身边。 “姐姐,老大干嘛要我跟上去啊?” “我哪儿知道?” 辛夷瘫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扭头透过小窗口,看向外面缓缓后退的建筑物们以及马背上的顾倾。 辛夷秉承的原则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但顾倾不一样,比起马车,其实她更愿意骑马。 于是,车厢里便只留辛夷以及顾小倾了。 “那……”顾小倾坐在座位上晃着腿,“老大为什么不与我说话呀?明明跟我说话更方便呀!” 说起这个话题,辛夷就有点头大。 她细细思索了一番,而后给出了一个非常诚实的答案, “因为,你老大不是人。” “姐姐你不能骂人。” 顾小庆义正辞严。 “不,它真不是人。” “你还骂人?” “……” 到最后,经过辛夷坚持不懈解释,顾小倾终于明白,她的老大,真的不是人。 她啃着零食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又问道: “那我的鬼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鬼……咳……” 辛夷努力忽略脑海中大系统抓狂的叫声,回应道, “你的鬼老大是个脾气非常差劲的人,它生前性格太过阴暗扭曲,害了好多人命,然后……就死了。” “啊?”顾小倾一缩脖子,嘴里的零食都不香了,“还是个坏鬼,它对我这么好不会是……想要借尸还魂吧?” 顾小倾与白玄之待得时间长了,人也逐渐变得神神叨叨。 “啊……那倒不是。” 辛夷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 “因为它生前认识你,你是它唯一的好朋友。” 这段话本是辛夷胡诌的,但罕见的大系统并没有反驳,反而由叽叽喳喳变得安静下来。 顾小倾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恍然大悟之情,而后开始认真吃零食,不再提问。 突然的安静,使得辛夷猝不及防。 她眨眨眼睛,正准备继续扭头观景,便听见大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都知道了?】 大系统的语气正经起来,辛夷听着不甚习惯。 她召出来那个电子屏,只见系统空间里坐着个黑色小人,面容依旧看不清,只能看见是个黑衣黑发的家伙。 大系统见辛夷没有回答,她扭过头来,脸突然放大,占满了整个屏幕, 空白的脸上,只能看见一张呲着牙笑的嘴, 【本来还不到时候,看在我的事也办得差不多的份上,就先告诉你吧,我——就是**】 后面两个字辛夷仍然没能听清,但好在,她心里有数。 【没到时候,自动消音了。】 “那么,”辛夷拄着头,看向窗外,“还嘴硬说你没当过人?!” 【咳……你先别计较这个。】 【本来不该是我的,但那时候有点无聊,就想找点刺激,一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了……】 【……】 原来,大系统没说谎,它一出生就是大系统。 第280章 但某次寻求刺激,寻求得过于刺激,导致它直接投胎,成了国师府一员。 又因着过于刺激,小辛夷身上的任务极为歹毒,完不成就要魂飞魄散,直接泯于天地。 所以,为了自己的命,它不得不做出许多人神共愤的举动。 辛宗礼曾说,小辛夷之所以变得暴戾,是因为将其两魄献祭给了国运。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 只不过,这个献祭魂魄的戏码,是歹毒任务的一环。 只有献祭了魂魄,才能开启任务,才有希望回到自己的系统空间。 【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找到你的吗?!】 大系统幽怨说道。 跟它躯壳相像的人太少了,名字相像的也不多。 它找了三千世界的每个角落,才找到辛夷这个最为合适的人。 “……我不在意这个,所以说,辛宗礼这么多年的自责,他白自责了呗?” 【这个世界就是个bug,宿主,这整个世界,都是由我而生的巨大bug.】 “但它在照常运行,不是吗?” 大系统是个站在上帝视角的人,见过无数的世界,比起辛夷,它更是一个玩家思维。 所以,它不在意npc的想法,它眼里只有游戏目标而已。 “但据我猜测,我家顾小倾,就是你在这bug世界里认识的吧?” 辛夷接着说道。 【……对。】 大系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或许就该是抓马的。 这个世界的诞生就是偶然,存在无数bug,与它接管的无数世界相比,显的破烂不堪,微不足道。 但是偏偏,在这个破烂世界,它的电子心脏里突然闯进来个人类。 【知道她为什么叫贴贴吗?】 大系统坐在布满乱码的屏幕面前,抬头晃着腿, 【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贴贴。那时我跟着辛宗礼去了个地方,忘记叫什么名字了,反正有很多水,很好看。】 【她被一个熊孩子推下了水,我救了她。】 【后来,她就常常过来找我玩,恨不得将整个人贴在我身上,问我能不能当她娘……】 本来是件正儿八经回忆往昔的叙述,但听到这里,辛夷真的忍不住,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家顾小倾啊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 【我当然拒绝了!但她锲而不舍,一天要问八百回。后来,有一天,她拿着一套头面过来寻我,说……说……】 大系统支支吾吾的,听起来像是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说啥?你倒是说啊!咋这么能磨叽呢?” 第220章 是你吧?恩人? 大系统声音顿了顿, 【她说,这是拿来孝敬我的……】 当时的小辛夷虽然拒绝当作顾小倾的娘亲,但顾小倾就是个一根筋的孩子,直接用自己全部的银钱买了套并不算贵重的头面,用来孝敬她心里认定的娘亲。 辛宗礼带着小辛夷在那个地方待了一年左右,俗话说,好树怕三摇,这么长时间过去,在顾小倾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小辛夷最终还是被她磨没了脾气。 后来,辛宗礼要走了。 小辛夷跟着他一同上路,顾小倾站在码头上送别。 令小辛夷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像往日那般软着声音非要叫娘亲,而是微微笑着摆手,说: “辛夷,你会回来找我的,对吧?” 大系统讲到这里,又停住了。 “然后呢?!” 若是大系统有实体,辛夷恨不能跺脚抡拳使劲摇晃让它赶紧一股脑全说出来。 【后来,我回去找她了啊。】 大系统耸耸肩,语气很是轻松,但后续的事,它并没有打算继续讲。 “找了然后呢?!” 【就这样了呗。】 它含糊说着,急速的键盘声又响了起来, 【我忙着呢,你自己玩去吧。】 “???” 烂尾了? 辛夷脸上的表情滞住,甚至忘了给大系统发刀片。 “姐姐,你看外面!” 顾小倾哇了一声,声音突然拔高,满是惊叹, “怎么这么多告示啊?!” 辛夷闻言看去,就见外头没有一堵干净的墙,墙上歪歪扭扭贴了一层又一层的告示。 外头的顾倾也早已发现了,她朝辛夷点点头,策马去墙边看去。 片刻后回来,说道: “上面都是关于新月会的无用废话,不必在意。” “新月会?”辛夷拧着眉头思索片刻,“不会是劝告人们入会保平安的话吧?” “……对。” 顾倾面上也有些无语,大部分百姓都不识字,也不知贴那么多告示有什么用。 “他们想让读书人入会?” 辛夷很快想到了这一层,若他们从前的目标群体是平民百姓,那么现在,他们不满足于现状了,他们想要更优质的信徒。 全天下都尊敬读书人,觉得他们懂得多。 那么,他们新月会便会得到进一步发展。 “新月会胃口大了。” 辛夷得出结论,并朝八斤叔的马车瞅了一眼。 当初八斤叔那疯魔样子历历在目,她都不敢想,单一个八斤叔都能让整个二姐寨头大,若百姓的家中出个这样的,他们的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281章 “你别拦我!我要这些身外之物有何用!” 辛夷正头脑风暴的时候,便被旁边胡同里传来的吼叫声吓了一跳。 她与顾倾对视一眼,从缓缓行驶的马车中跳下,朝胡同口跑去。 二人一个上一个下,趴在转角往里看, 就见个书生打扮的人,手里拎着小包袱,脚边还倒着个年迈老人。 老人手脚并用正起身子,马不停蹄地又抱住了书生的腿,另一只手,直朝包袱抢去。 书生又是一抬脚,顺便抡起包袱,面上带着狠厉, “娘!你怎还执迷不悟?!” “如今能护咱平安的,不是兵马,不是朝廷,也不是什么起义军!他们为的皆是他们自己!” “而真神才是能真正心怀天下,护佑你我平安的人!” 书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连吼叫声都犹如天边炸雷,吵得人脑壳直响。 老人被包袱抡到了头,包袱里也不知有什么,只一会儿,那老人脸上就已布满鲜血,看起来无比凄惨吓人。 辛夷无声地深吸一口气。 可,老人并不在意如今血流如注的头,她的眼睛,只直直地盯着包袱,好似在等待一个时机,将其抢回。 书生冷冷地垂眼扫了老人一眼,冷哼一声,拂袖准备离去。 “娘不知道什么真神,娘只知道,这银两若是没了,咱娘俩明日就得饿死!” 老人犹如发了狂般,猛地站起身就朝书生撞去。 书生反应不及,直接摔倒在地。 那个包袱,又被老人抢回了手里。 这副场景,辛夷似曾相识。 想当年八斤叔也是这般拿着全部家当准备献给真神。 好在寨中人多,完全能制得住。 “方才我还在想,读书人定然不会如此……” 顾倾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一个词来形容。 辛夷带着顾倾从转角走出,走到老人对面。 顾倾盯着老人的脸看了许久,而后才拿出几包药粉, “敷于患处,止血止痛。” 见到辛夷两人,老人也怔住,愣愣地看了顾倾好半晌。 不知过了多久,她颤颤巍巍地接过顾倾手中的药粉,眼神却依旧停留在顾倾的脸上, “是你吧?恩人?” 老人不是这个地方的原住民,而是躲避战乱逃来此地。 她曾经差点死在路上,多亏顾倾出手相救才活到今天。 想当初,她还劝过顾倾千万莫要进那个被起义军占领的城,但一时不察,顾倾直接从她头顶上飞过去了。 “原先还跟大伙儿一块叫你小哑巴,原来你会说话啊!” 老人张开嘴笑了起来,但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她习惯性地拿手背抹了抹额上的汗,结果带下来的是一片血红。 老人的手顿了顿,又尴尬地笑了起来,手背开始在衣服上蹭。 顾倾没有与她叙旧,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新月会,是吗?” 顾倾的记性向来不错,当老人说起的时候,顾倾也一并将她认了出来。 她记得这个老人死到临头都要让她先救儿子,说儿子是读书人,往后是个有用的人。 也记得她儿子从前是个不错的小伙子,长得斯斯文文,说话办事也彬彬有礼,看起来像是个十分有德行的君子。 而现在,这副样子…… 顾倾微微转头,看向那书生,感觉面相都变了。 老人叹了口气,抱着抢夺过来的包袱, “是啊,俺不认字儿,知晓新月会还是从旁人口中听得的,也不觉得有甚稀奇。” “恩人,你说,这世间若有真神,那它为啥要眼睁睁看着百姓们受苦呢?那真神咋还要凡人的钱财呢?神界也用金银这等凡俗之物吗?” 老人想不明白,她猜不透读书人的想法,但她认为自己的想法很是有理。 “娘!” 第221章 人于神,神于人 书生缓过劲来,皱着眉头站起身,一脸不悦地走上前,伸手又要夺过那个小包袱。 顾倾反应快速,直接抽剑将其拦下。 辛夷笑了笑,低头在地上寻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朝书生伸出手,手上爬着一只慌不择路的蚂蚁, “你说,你会觊觎蚂蚁的吃食吗?” 蚂蚁的货币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吃食定是所有生命体的硬通货。 书生轻嗤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鄙夷地看向辛夷, “你莫不是傻的?” 辛夷耸耸肩, “人于神,不就是蚂蚁于人吗?” 此话一出,书生脸上的表情僵住。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此般道理都不懂吗?” 辛夷正说着,眼睛不经意一瞥,就见原先正在手上乱爬的蚂蚁,此时已不知去向了。 她猛地后退几步,将自己的两只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没有!哪儿都没有! “完了完了完了……” 辛夷扭头看向顾倾,眼神里头满是求助。 可惜,顾倾只对她眨眨眼睛,并没有看懂她的意思。 “这里离宣关不远,若你们愿意,我可以写信一封,让县长帮你将户籍转至宣关。那里……” 辛夷佯装无事发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她斜眼瞧了瞧书生, 第282章 “那里聪明的读书人多,正好能让这个不大聪明的读书人跟着学习一下。” …… 等将信写完,顾倾拉着辛夷一同上了马,飞快前进追赶大部队。 这回不是旅游,大部队的行进速度不能减缓,所以只得随后追赶。 “这地方……新月会的味儿也太重了吧?” 辛夷咂咂嘴,看着道路两旁一闪而过的告示们感叹道。 “新月会的发起地,味道自然重些。” “啊?” 辛夷原本以为新月会是在都城起来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就在宣关边上。 “小姐,你想登上那个位置吗?” 顾倾突然回头问道。 “?” “可别,这么晦气的问题你可别问我了。” 顾倾垂下眸子,她其实还有件事没对辛夷讲。 杨福费了许多力气想要得到的景昭帝私库的钥匙,其实就在她手里。 曾经她闲来无事进了地宫,那么大个的传国玉玺就在私库墙上插着,她当时一个没忍住,想着这东西定然有用,就直接拔了出来。 景昭帝私库的钥匙就是玉玺,但单一个玉玺无法打开私库。 顾倾回想着地宫私库大门,那放玉玺的凹槽旁边,还有个圆形的小凹槽,玉佩大小。 “怎么了?你想当?”辛夷轻笑道,“那位置单一人坐,危险重重,但若属于天下百姓,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惊喜呢?” 顾倾摇摇头,没再说话。 两人很快便追上了大部队,直到即将要进车厢时,辛夷拉着顾倾,说什么也要让她一同进去。 顾倾无奈,只得随她一同进了车厢。 “顾倾!我身上有个蚂蚁!你快帮我找找!” 刚放下帘子,辛夷就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一边解一边说,顾倾看得一愣一愣的。 “蚂……蚂蚁?” 顾倾愣愣地重复着辛夷的话,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动作。 此刻,她的脑子里满满都是,夫人太过主动究竟该怎么办? “对!蚂蚁!” 说着,辛夷就转过身来,让顾倾帮她看看她的视觉盲区。 顾倾大致扫了一眼,磕磕巴巴, “没,没有啊……” “没有?”辛夷更急了,那那只蚂蚁能跑到哪儿? 前面没有,后面也没有! 不会进头发里了吧? 那可难办了! 辛夷忙拆开头发,如旋风一般转圈甩了好久。 可一旦出现了有虫进头发的想法,便再也遏制不住。 如今,辛夷更是觉得头皮痒痒的,仿佛有几百只蚂蚁在里面撕咬蹦迪。 “不行!”辛夷咬牙,又快速套上了衣服,“附近有混堂或是河流吗?” 她知道这不是蚂蚁的错,这是她的错,她就不该拿起这个蚂蚁并让它远离家人十万八千里。 蚂蚁或许可以接受与她和平共处。 但她不能接受与蚂蚁和平共处。 “有,在……” 顾倾脸蛋红扑扑,正小声回答着,就听见外头赶车的八斤叔喊着, “小当家的!大姐找你有事儿!” 辛夷刚想应声,就见八斤叔那个圆滚滚的脑袋瓜就从帘子缝里伸了进来。 一时间,世界都安静了。 八斤叔的轻松惬意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眨着眼睛,木然地与车厢中的二人大眼瞪小眼。 “小,小当家,你还怪生猛的嘞。” 寂静了好一会儿,八斤叔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后,那颗圆滚滚的头就像个迅速回弹的弹簧,转眼就从帘子缝里弹了回去。 将头弹回原位的八斤叔捂着怦怦直跳的小心脏,龇牙咧嘴。 夭寿啊!瞧瞧夫人那红得跟日头似的脸,天知道那毫不知羞的小当家对人家做了什么! 这光天化日的,不愧是他们当家! 车厢内,顾倾原本就红的脸更红了。 她自然知晓八斤叔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真没那回事儿啊! 真不是他想的那样! 辛夷表示极为无辜,她俯下身去,摸了摸顾倾那发热的脸,带着神秘微笑, “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说完这句话,辛夷又整理了一番着装,将头发重新梳起,跳下了马车,寻到白玄之。 “娘——啥事儿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玄之目光闪躲,笑容里甚至还有些讨好, “小辛夷,你曾说……我们的小辛夷已在地府找到了活计,那可有休沐?可否休沐时回到上头来看看我们?” 白玄之小心说着,生怕说错了某个字引得辛夷不开心。 她今日不知为何,突然格外思念另一个辛夷,可是仔细一想,脑海里满满都是现在小辛夷的影子,从前小辛夷的影子根本记不清了。 她有点慌,赶紧寻到辛宗礼,问他另一个小辛夷是什么样子的。 辛宗礼皱眉,捋着胡子艰难想了好一阵儿,最后也是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只记得她的脾气应是不怎么好的。 “小辛夷啊~咱爹娘问你有没有假期呢~” 第222章 顾倾:这里啊,我的家 【不可能啊……】 大系统闻言一愣,敲击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第283章 【我明明消除过记忆了,怎么可能还记得我?】 大系统自辛夷接管这个身体之后,就开始逐渐消除从前小辛夷在人们脑中的痕迹。 不止白玄之与辛宗礼,但依旧记得她的人只有白玄之与辛宗礼。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心不止是程序呢?” 辛夷在心里默默回道。 【再等等,等我把手上的事办完。】 大系统没有计较这些,而是十分爽快地回道。 爽快得令辛夷感到吃惊。 “多久?” 【不知道,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年两年的吧。】 …… 辛夷将大系统的原话告知了白玄之,白玄之肉眼可见地期待起来, “当真?” “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告诉你爹爹……” 辛夷胡乱点头应着,头上的瘙痒更甚,辛夷甚至觉得那蚂蚁都在催促她快些洗洗干净。 “娘,我身上爬了个虫,我出去洗洗嗷!” 说着,辛夷的身形直接在白玄之面前一闪而过,眨眼间去到了顾倾的马上。 “快!走!带我去能洗澡的地方!” 顾倾点头,笑容里带着几丝期待。 缰绳轻动,马匹转了个弯,脱离队伍。 “我不是怕虫哦,是觉得身上有虫不自在。” 辛夷解释道。 “那不是一样吗?小姐?” “不一样,若等忙起来,忘了便不怕了。” 这里是顾倾最为熟悉的一个荒郊野岭,林子里头有条溪流,溪水干净清澈,用来沐浴再合适不过。 顾倾策马进了树林。 树林中极为寂静,只偶尔传来一声鸟叫。 顾倾突然感觉有些心慌,想也不想地回拽缰绳,勒停了马匹。 “小姐,我们走吧。” “等与国公会合,我们再洗,好不好?” 顾倾的语气里头罕见地带着颤抖,辛夷闻言一愣,这语气,她从前还只在炒菜时听过。 她长了个心,提防地环顾四周。 能让顾倾害怕的东西,从前是莫人从,现在呢?还有什么? “好。” 辛夷轻轻答了声,与此同时,余光瞥到了在层层树木的空隙中,有两个很奇怪的地形。 驼峰一般,上头长满了草。 还没等辛夷联想到与此有关的事物,顾倾一鞭子甩下去,身下的马吃痛,长长嘶鸣一声,自顾自地狂奔起来。 “不是这条路!” 辛夷能感觉到身上顾倾的胳膊在收紧,她也随之抓紧了绳子,声音随着马的跑动而颠簸。 “我知道的,小姐。” 顾倾的声音随着耳边的风声一同传过来,听得辛夷甚是迷茫。 知道? 那然后呢?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的地形逐渐空旷,马也缓缓停下脚步。 辛夷看着眼前的空旷中平地起出的宅院,愣了神。 谁啊?在荒郊野岭里建个宅院? 看起来好像有点大病。 “小姐,下来看看吗?” 顾倾微微笑着,率先跳下马,眼里闪着光。 她伸出手,期待着辛夷的回应。 ? 顾倾看起来也有点不太对劲。 辛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手递了上去,跳下马。 顾倾带着她走到宅院前,抬头看了良久, “小姐,可以洗了。” “不了,与国公汇合再洗吧。” “不必了,”顾倾轻笑一声,转过身来,双手轻轻抚上了辛夷的脸,“小姐,随我进去看看吧。” 顾倾缓慢而有节奏地敲起门环,不一会儿,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独眼老人过来开了门。 见到顾倾的一刹那,他颤了嘴唇好久,腰躬得更低了, “小姐,你回来了……” 这副神情,不像是尊敬,更像是害怕。 辛夷见状一头雾水。 这宅子是顾倾的?小姐?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倾只是点点头,挽着辛夷直直踏进宅门。 这宅子只这独眼老人一人打理,虽处处干净整洁,但许是没有人气,安静得诡异。 顾倾带着辛夷走到一间房里,站在露台之上,望着眼下的树木与建筑。 “你可喜欢?” 她转过头,挽着辛夷的手微微用力,目光却并不在辛夷的脸上。 “这是哪里?” 辛夷略过顾倾的提问,直直问道。 “这里啊,我的家。” “小姐可曾听过一个故事,马匪劫杀商人,商人的孩子为其复仇的故事。” “这里,是马匪曾经的据点。” 顾倾缓缓说着,视线重新转移到了辛夷脸上,观察着辛夷的神情变化。 辛夷闻言倒是暗自吃了一惊,神色上并未显露半分。 她知道顾倾父母是被马匪杀害,她曾经也想过寻找这伙马匪的踪迹。 但她没想到,顾倾竟然先行一步将马匪找到并……复了个仇? 啥马匪这么有钱,还能在荒郊野岭建个宅院出来啊? “也是小姐的家。” 没有在辛夷脸上看见害怕或嫌弃的表情,顾倾终是温柔地笑了,随后补充道。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了?” 听着顾倾的语气,辛夷严肃起来,后退半步。 第284章 从前顾倾某个属性发作的时候,语气就是这种温柔到诡异的,听得人心里发毛。 “怎么会?” 顾倾轻笑了声,上前几步,将辛夷拥在怀里, “你我已然成亲,我又怎会再想东想西?” 话虽这么说,但顾倾的行动却是一点都与语言不同步。 她靠力量优势禁锢住辛夷,将其带到床上,朝门外喊了一声,不一会儿便传来拖拽重物的声音。 木门被屋外之人敲响,顾倾抚着辛夷头顶,从床头摸索半晌,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环上了辛夷的手腕。 “顾倾!” 这玩意儿辛夷最为熟悉了,她声音陡然拔高,躲过顾倾的手,满眼不可置信。 “嘘……这里不怎么隔音,小姐还是要小声些。” 顾倾将食指放到辛夷唇边,眯眼笑道。 随后,她起身打开门,将个浴桶从外室拖进内室。 “可以洗了,小姐,我帮你洗。” 铁链很长,长到可以让辛夷在整个内室自由活动。 顾倾轻轻将辛夷放进浴桶,又轻轻帮辛夷洗着头发。 “小姐是生气了吗?” “我不在意,小姐从前让我不要想东想西,可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这般最为保险。” “你是千年之后的人,只有锁住你,姐姐才能放心啊。” “战争这种事太过危险了,小姐莫要以身涉险。若是受了伤,你的魂魄便跑走了怎么办?” “姐姐替你去,你想要的,姐姐替你去。” 第223章 求求了,真的很清水了 辛夷这才知道,这一路上发生的所有的事,皆在顾倾的计划之内。 自蚂蚁消失开始,计划就已悄然进行。 其实,辛夷身上并没有那只迷路的蚂蚁。 她一步步带着辛夷来到这个地方。 或许,她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 “你父母的坟地,就在这片树林里吧?” 辛夷情绪平静下来,问道。 “嗯。” 刚进树林时,那两个长满草的驼峰样地形就是顾倾父母的坟包。 顾倾一眼就看见了,所以她犹豫过,她害怕母亲失望,于是她问辛夷“我们回去吧”“和国公会合再洗吧”。 可最后,她还是撇开视线,急急离开了那里,往深处走来。 “顾倾,我离开太久我爹娘会担心。” “姐姐会替你解释。” 从浴桶出来,顾倾替辛夷擦着头发,温柔回道, “等战争结束,小姐再不会离开,姐姐便替你解开镣铐。” 在顾倾的观念里,战争就会受伤,受伤魂魄就会不稳,不稳就会有离开风险。 她不能让这种风险变为现实。 “你知道的,我不是笼中金丝雀。” 辛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稳定,用尽量平稳的语气与顾倾交流。 “姐姐知晓,”顾倾将她压倒,“我只是怕你会走。” 顾倾说着说着,眼眶越来越红。 辛夷惊呆,半天没有反应。 该哭的不应该是自己吗?自己都没哭,对方倒是哭上了怎么个事儿? “小姐不愿意吗?” 顾倾轻声问着。 眼见顾倾呼吸声愈发清晰,辛夷慌了,她吞了口口水,试图阻止顾倾接下来要做的事。 “不愿意,真的。” “你放我离开,我保证不会受伤。” 听到这话,顾倾笑了,嗓音已然带上了不怎么清白的声调, “小姐总能将话说得好听。” “可惜,我总会不信。” 等顾倾的脸再次出现在辛夷面前,面上已然布上一层粉红的雾, 她朱唇微张,定定瞧了辛夷半晌,而后埋头…… “你不能这样!” 辛夷惊呼,但毫无作用。 片刻后,顾倾才住了口,话里带着笑意, “小姐,真的不隔音。” 辛夷这才知道,那个独眼管家,就在外室等着吩咐。 顿时,她清醒了,头脑一片清明。 “顾倾,放开我!” 她找回了自己的最终目的,但这话属实没什么威慑力。 顾倾听着,但也只是听着。 “最后一夜了。” 顾倾声音很小,但字字勾人。 “看,你也是愿意的。” “我不愿意。” 辛夷克制着,用没被铐住的另一只手抓住顾倾的头发。 “嘶……” 顾倾吃痛,抬起头来,眼睛里又涌起泪花,满是委屈。 “你别给我整这一出,赶紧把我松开!” 辛夷看穿了顾倾,这人确实爱哭,但从前也没有这般眼泪说掉就掉。 由此可知,现在这副样子,就是顾倾装的。 此话一出,顾倾倒是也没再继续演下去。 她“噗嗤”一声笑了,不像平常那般含蓄,笑得很是灿烂。 “小姐怎么看穿的?” 顾倾的脑回路与辛夷的不太一样,辛夷所表达的是她现在是在装可怜。 而顾倾认为的,则是辛夷在说她装乖。 这是她自小磨练出的演技,乖巧懂事更得大人喜欢。 世上或许没有什么天生温柔的人,全是想要表现出来给旁人看的罢了。 第285章 顾倾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做的。 “你……” 这种灿烂笑容常常出现在辛夷脸上,但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顾倾脸上。 显得……格外扎眼,怎么看怎么怪异。 “你……” 辛夷“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倾猛然@^&$,辛夷也猛地捂住了嘴。 “认真些,小姐。明日我便走了。” 顾倾认真说着,笑意突然消失。 她将方才披上的衣服扔到地上,随意将头发扎起,脸上红晕未褪, 蓄势待发。(只能自行想象了bb 们) 顾倾拿出一个绒布包,朝辛夷晃了晃。 “小姐,这个东西,你还没有尝试过吧?” 顾倾对这玩意的情感很是复杂,每每它一上场,就是自己最为狼狈的时候。 她的报复心很重,到了她的地盘,终于能为所欲为了。 “别……” 辛夷不知道这玩意怎么会到顾倾手上,但现在她只想赶紧穿衣服溜走。 这般想着,随着铁链声哗啦啦地响起,辛夷动了。 她飞快地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就是一顿乱穿。 顾倾罕见地没有动作,只靠在床柱之上静静看着她。 直到最后,在内室门口,辛夷被铁链拉回了现实。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心里全是完了完了全完了…… “小姐,链子被穿进衣裳里,不凉吗?” 顾倾缓步走来,拥过辛夷,将乱糟糟的衣服尽数卸下。 “既然小姐愿意在地上,姐姐也愿意成全你。” 顾倾笑眯眯地再次将其压下,一门之隔就是那独眼管家。 辛夷慌张地看了看门,对顾倾拼命摇头。 “不怕,小姐不要发出声响哦。” ................................................................................. “你,放开……” 辛夷扭过头,刚说没几个字,又被顾倾掰了回去,重新堵住了嘴。 几番下去,辛夷精神有些恍惚。 她咬着唇,不发出一丝声音是她最后的倔强。 随着时间越久,每当她想要松懈几分时,口中就会传出不太@¥%的声音。 每当这时,顾倾就会更加发奋图强。 她只得继续咬紧牙关,表达自己的抗拒。 天色渐渐转黑, 顾倾哑着嗓子又朝门外要了浴桶。 “小姐,今夜漫长,我们慢慢来。” 第224章 要不给你个锯子吧 有的时候,对方力气太大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辛夷眼神没有聚焦,呆呆地盯着床幔。 “小姐,”顾倾又缠了上来,一只胳膊勾住辛夷脖子,另一只手抓住了辛夷的手,“借我用一用。” 辛夷没有应声,也懒得挣扎。 顾倾也没有在征求辛夷同意的意思,而是在说话的时候早已@¥%#%了。 天色转亮,那独眼管家也是恪尽职守,一晚没睡,就站在那门口,时刻等着顾倾要浴桶的吩咐。 从前即便在国师府,辛夷也没受过这等待遇。 此刻的她,真的很想逃。 准确的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倾在她身边浅浅睡了半个时辰,等再次睁眼,顾倾轻轻在她额上烙下一吻,而后慢条斯理地一件一件穿上衣裳。 “我再说一遍,顾倾,给我松开,我同你一起走。” 辛夷从床上爬起,身上酸痛得紧,但其神色严肃,很是认真。 顾倾系衣带的手顿了顿,而后回过头来,走到辛夷身边温柔笑着, “我还以为你睡了,小姐看来还是不累。” “说正事!” 顾倾短短深呼吸一口,伸手抚上了辛夷的头, “这番话姐姐听你说过许多遍了,小姐不累,我也听累了。” “等一切结束,小姐足够安全,我自然会放开你,我们一同去哪里都好。” 此话说完,顾倾毫不留恋地转身,朝屋门走去。 “顾倾,你这样我真的会生气!” 其实辛夷想说的是,她很讨厌被这样对待,但对方是顾倾,这个词她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顾倾闻言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过后姐姐自会向你赔罪。” 说罢,打开门,又“嘭”地关上。 紧接着,门外传来顾倾与那独眼管家轻声谈话的声音,说了什么辛夷听不清,但…… 顾倾昨夜说得是真的,这里真的不隔音。 她开始回想昨夜种种,越想脸越红。 这不完蛋了吗? 顾倾怎么敢的? 可又一想,明明昨夜顾倾的声音更大,她顿时整个人更不好了。 顾倾究竟怎么敢的? 谁说古人保守的? 保守的该是自己吧? 随着又一声开关门声音响起,门外归于寂静。 辛夷环视整个房间,空旷无比,仿佛专门为了那超长镣铐腾出的空间。 “嘶……” 她正想换个姿势找找铁链的固定之处,身上便传来一阵阵刺痛。 顾倾上辈子可能是条狗,专喜欢咬人。 铁链的固定处在床底,这个结果令辛夷很是失望,因为那地方与地板似乎是一个整体,根本没有连接处。 第286章 辛夷转而研究上了手上的镣铐,顾倾这孩子还挺细心,镣铐的里层还衬了绒布,防止皮肤受伤。 但辛夷不论怎么看,都找不到放钥匙的孔。 正当辛夷研究着,外头传来敲门声,她抬头看去,那独眼管家进了屋。 他手上端着个托盘,上头是些吃食。 “夫人,吃饭吧。” 他简短地问候了声,将托盘中的吃食一件一件地摆在桌上。 辛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根本没有胃口进食。 面前管家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了,她得探出些消息来。 “顾倾什么时候在这里建的宅子?” 她问。 管家唯一睁着的那只浑浊眼睛朝下看去, “小姐只是翻修罢了,这宅子是马匪的。” “你又是谁?” “自然是管家。” 辛夷每问一个问题,这独眼管家就含糊一个问题。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辛夷眼尖,看见了管家手上的刀疤。 这管家身材干瘦,身形佝偻,眼神还不好,手上为何有刀疤? 昨夜浴桶那么大,沉重无比,他又是如何一个人将桶搬到楼上来的? 辛夷抬眼看向管家,似乎这个人身上也有些秘密。 “夫人不必耍些小聪明,夫人是为了你好。” 管家似是察觉到辛夷那打量的眼神,直接说道。 “有些事,小姐并未打算瞒着夫人,你问,老仆便说,只是当前,还不到时候。” 管家慢悠悠地边布菜边说着,一举一动倒不像是个寻常的管家。 布完菜,独眼管家又背着手,佝偻着身子,慢悠悠地出了门,回到外室等着。 【你……能不能有点用啊?】 等关门声响起,辛夷的脑海里传来这么一句话。 声音一听,便知道是大系统。 【我就跟你断联不到一天,你就这下场啦?你行不行啊?我前期经营的一世英名你能不能给我捡起来点儿?】 大系统恨铁不成钢,看着自己原先住过的身体如今下场如此凄惨,它更是感到头大。 “我恋爱脑,我捡不起来一点儿。” 辛夷闷闷说着,叹了口气。 她不想承认自己那身出神入化的武艺在绝对力量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我给你找找有啥能用的东西没。】 大系统咬牙切齿,但最后还是决定提供帮助。 早知道自己在前期经营的时候学学偷儿们的缩骨功了,当初它嫌弃猥琐,看起来一点都不潇洒帅气,不愿意学。 现在倒是吃了苦头了。 大系统在奖池搜寻了半天,又在商场与自己的库存里头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 【要不给你个锯子吧,我给你挑个结实点的。】 “???” 【你每天锯,铁杵磨成针,总有一天能重获自由的。】 大系统喜欢研究些奇怪的东西,但它从没想过自己的宿主能被拴住,因此应对这一情况的道具可以说是啥也没有。 “……” “拿个结实点的,谢谢。” 自此刻开始,一连好几天,门外候着的独眼管家耳边就没清静过。 但小姐说过,不要干预夫人的任何事。 于是,他生生硬挺着。 后来晚上睡觉时,耳边都能幻听见锯子声响。 再后来,做梦都是下了锯子雨。 可一连好几天过去,费了几把锯子,铁链被磨出了一道痕迹,微不足道,跟个划痕似的。 辛夷心灰意冷,将到手的又一个新锯子扔到旁边,靠在床沿上看着房梁。 “你这馊主意真够馊的。” 大系统好似也感到不好意思,悄悄咪咪躲了起来,没有回话。 外边树上鸽子咕咕声响起, 片刻后,独眼管家像往常一般端着托盘过来,弯腰布菜。 “夫人想知道什么?老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225章 顾倾还怪好心嘞 辛夷诧异于管家的态度变化,但有这等好事,她自然接着。 她这几天一直在疑惑一件事,那就是顾倾分明一直和她在一起,怎会有时间寻到马匪并修缮马匪老巢。 于是,这个问题被她率先问了出来。 “夫人,一离开国师府,小姐就来到此地了。” 管家看向辛夷的目光,不知为何,跟看傻子的目光有得一拼。 原来,顾倾一离开国师府,并没有立刻随着莫人从去那深山老林,而是率先过来祭拜了她的母亲,顺带祭拜一下父亲。 马匪们也是时运不济,当时就在暗处盯着。 顾倾当时穿的衣裳还是从国师府带出来的,料子极好。 马匪们一瞧,是个有钱的,便哗啦啦全骑马跑了出来,将顾倾团团围住。 下场也……这样了。 马匪尽数被灭,顾倾跟着他们的马找到了此地。 “夫人,你也质疑老仆身份许久了吧?” 独眼管家笑了笑,将最后一道菜摆好,这回没有像往常那般出去,而是站定在了桌边。 辛夷点点头, “你看起来身手不错。” “老仆,便是马匪。” 管家坦然答道,面上的笑意未减半分,仿佛这身份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过往。 第287章 听到这句话,辛夷愣了。 她曾想过这人是顾倾从前的旧识,顾府从前的管家,或是某个像莫人从一般的神秘人士。 唯独没想过他竟是马匪。 “你……” 辛夷又上下打量了独眼管家一番,想不通,根本想不通,马匪可是顾倾的杀母仇人。 “夫人不必诧异,”管家倒着茶水,“老仆许久不干这勾当了,自十年前失了只招子,落了残,便开始在这宅中当管家了。” 顾倾不是为了复仇杀人不眨眼的人,她当初屠了马匪窝,独独留下此人,正是因为此人并未参与关于她父母的杀戮。 “啧,顾倾这人还怪好心的嘞。” 这要是辛夷,她都得把这寨里的蚂蚁窝浇开水,鸡蛋摇散黄。 “呃……” 管家不知想到了什么,听到辛夷这般回话,脸色有些奇怪。 虽黑黢黢皱巴巴的一张脸,但在辛夷看去,五彩斑斓的。 “夫人,你许是不知晓,小姐她……对我还算好心吧……” “对那些人……呃……” 管家支支吾吾,但在辛夷的追问下,还是道出了实情。 顾倾当初屠了马匪窝,极为冷静。 她面无表情地将所有尸体拖到一处空地上,摞成一座尸山。 而后从里头随机拽出个人,抱起石头就砸。 顾倾将管家带到身边,不让他走,就让他看着。 人骨是个多坚硬的物件啊? 但几天之后,尸山竟变成了肉泥,顾倾买了几条狗,全让狗舔干净了。 管家回想起那场面,依旧心有余悸。 他当时可是都吓得尿了裤子,但看到顾倾那镇定至极,面无表情的脸,死活不敢让自个儿发出声音来。 辛夷听到此处,浑身汗毛倒竖。 顾……她温柔傲娇心口不一的夫人……背地里玩得还挺……刺激呢。 小蝉来了都得叫声好吧? 怪不得初见这独眼管家就觉得他对顾倾态度不大对劲,原来真是害怕。 “夫人,你还想跑吗?” 管家笑眯眯的,这般问道。 “想啊,怎么不想?” 辛夷耸耸肩,为了应和还扯了扯铁链子。 “方才,小姐来信,说让老仆转告夫人,她已赶上队伍,刚同新月会的一队人马打了一仗。” “可有受伤?” “小姐武艺高强,自然未曾伤到。” “若是有我在,定然能事半功倍,为了你家小姐,放我离开呗?” 管家沉沉地笑了声,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 但他没再说话,又是背过手去,慢悠悠地走出了门。 “夫人若是再想问别的,尽可吩咐老仆。” 留下这句话后,“吱扭”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另一边。 顾倾骑着马,随着队伍行进。 “嘘……此战确实危险,顾倾这般做法,也是为了小辛夷好啊。” 辛宗礼躲在马车里,用最小的音量,对白玄之说道。 “我自然知晓!” 白玄之也小声比划, “但小辛夷定然不高兴啊!这,咋还把人关起来了呢?” 顾倾刚回队伍,也不会说什么谎话,于是编了个极为蹩脚的理由。 老谋深算的白玄之与辛宗礼自然一瞧就瞧了出来。 他们赶紧拿出纸来,在上头写写画画。 最后算出辛夷的大致位置与此时处境,以及……此刻心情。 “这日子过得还挺安逸呢,起码不会伤到啊!” 辛宗礼也是不想辛夷涉险,与此比起来,心情倒是算其次了。 “小辛夷不高兴啊!” 白玄之还是那句话,眉头紧皱,看顾倾的眼神也不那么友善慈祥了。 她现在想的是,若辛夷回来,她得好好问问辛夷,实在不行,赶紧跟顾倾桥归桥路归路! 虽说顾倾是故友之女,但自己女儿可不能受委屈。 到时候好好赔礼便是了。 “不行!我得让辛五辛六找找小辛夷!” 白玄之小声说着,就要朝外头喊辛五辛六过来。 “夫人!” 辛宗礼伸出尔康手, “咱本就人少!这一路上危险数不胜数,辛五辛六正是有用武之地的时候啊!” 白玄之冷静下来一想,也是这么个理。 不能为了私人之事而放弃大局。 她咬咬牙,眼神瞥向外头顾倾的身影,冷哼一声。 自此刻起,顾倾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后娘。 往后的十几天,白玄之时不时就给顾倾使点绊子。 譬如正练武时,白玄之要顾倾倒茶,热的说太热了,冷的说太冷了,不冷不热的又说难喝。 有事没事还要拿出她的大重剑与顾倾切磋,每次切磋自然全是顾倾大败,多多少少都会负点伤。 顾倾与白玄之切磋着,武艺都提高不少。 一瞧白玄之的路数,她便知晓了当初在都城夜探丞相府之时,那拿着重剑将她打伤的神秘人是谁了。 “娘……” 顾倾垂头,手中的剑也垂了下去, “顾倾受教。” 她表现得极为乖巧,肩头上的布料已被血迹洇红,可她仿佛未感到丝毫疼痛。 “哼。” 第288章 白玄之继续冷哼,将重剑背上,转头就走, “你最好受教。” 第226章 脸还有救吗? 转眼,在经历了几次小规模战役之后,二姐寨一行人与广国公成功会合。 一同见到的,还有现在是起义军首领的镇国大将军。 他们只是简单地叙了叙旧,而后便开始商议攻往都城一事。 现下马上就要到十月份了,景昭帝还不能死,他们必须尽快部署。 辛四将他的宝贝药粉拿了出来,正想说不必商议,简单得很,只要用上他的药,皇宫大门不出一天就得自个儿打开。 辛宗礼却眼疾手快地将他的手按了下去。 除非穷途末路,这种武器现下还是不要现世的好。 人心都是复杂的,若真被旁人看见辛四拥有这等东西,那么他往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顾倾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到了关键之处,她抬起头来,右脸之上赫然多了道血痕。 这是昨日遭人暗算受的伤,新月会派了许多孩子假扮失去父母流落街头的孤儿。 顾倾本不想理会,但又想给白玄之留点好印象。 于是她下了马,蹲在孩子身前准备询问,还没等开口,孩子手里便多出一把弯刀,猛然朝她攻来。 顾倾对表面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并没设防,一时不察被划到了脸。 小孩瞪着眼睛想要继续攻来,被顾倾反应过来一脚踹开。 “新月会阴险狡诈,让人防不胜防,咱得多长一份心,不能想着咱们人多便掉以轻心。” 辛宗礼说起了那群被新月会练成杀手的孩子,既同情又愤怒。 顾倾默默点点头,作为遇袭的亲历者,她十分认可辛宗礼这句话。 紧接着,她突然有点怕。 若是这伤口没有恢复好,落了疤怎么办? 辛夷本就说过她喜欢自己这张脸,若是连脸都不好看了,那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后续的谈话,顾倾神游天外,没了要听的心思。 直到众人走出营帐,辛四被匆匆追来的顾倾拦住。 他“哎呦”后退几步,拍着胸口, “你能不能行啊?能不能有点动静啊?干啥呢这是?” 顾倾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直接问道, “我的脸还有救吗?” 辛四闻言,更不耐烦,他长出一口气,指着顾倾, “这是你第三次问了!我再告知你最后一遍!用了我的药膏!保准你十天半月恢复如初!不!会!留!疤!” 得到答案,顾倾还不满意,她盯着辛四的眼睛, “当真?” “若是假的!小姐即刻喝水呛死!” “你再说一遍?” …… 与此同时,马匪窝中的辛夷突然急速咳了起来,顿时脸憋得涨红。 一旁的独眼管家见状忙上手拍打她的背部。 等稍稍好了些,才一脸疑问道: “夫人,你怎就咳起来了?” “咳……口……口水呛到了……” 辛夷捋着脖子,有点尴尬。 管家见其确实好转了,才默默退回几步之外,弯了弯腰,将一纸信件双手放在桌上。 “小姐来的信,这回是密信,要让夫人亲眼阅信才行。” 辛夷点点头,打开信纸: 『已与国公会合,一切都好。 近日常常与娘亲切磋,武艺精进不少。 小姐可有想我? 我倒是思念小姐得紧。 小姐若是闲暇,可否回信一封?』 阅读完毕,辛夷表情空白了许久。 就这? 密信? 顾倾与娘亲切磋? 辛夷知道自个儿娘亲,那大重剑挥起来恨不得将地劈成两半。 顾倾那小身板能经得住? 想到这儿,辛夷看了看手腕上的镣铐。 经过她不懈的坚持,只要再锯上三分之二,便能重获自由了! 她让独眼管家拿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了回信。 『不想,除非放我走。』 信鸽再次启程。 几日后,正式随军进攻都城的顾倾收到了回信。 都城的城门还没有攻开,顾倾躺在帐中,正蹙眉烦恼着。 熟悉的咕咕声传来,她眼睛一亮,忙走出营帐接过鸽子。 看到回信的她只无奈一笑,捏了捏眉间。 正此时, 营地外骤然亮起一片火光,数不清的燃烧箭矢刹那间飞进营地,点燃营帐。 顾倾面前正准备飞回树上休息的鸽子,也被箭矢射穿,落到地上没了动静。 原本寂静的营地顿时热闹起来,兵士们从燃烧的营帐里恐慌跑出,拎起木桶便要打水救火。 但大多数人,手中的木桶刚刚提起,便被箭雨扎成了刺猬。 还有的,随着营帐一起被点燃,他们奔跑哀嚎,在地上打滚,最后还是蜷缩着变得焦黑干枯,没了动静。 顾倾武艺算是上乘,她躲过了第一波箭雨。 白玄之拖着重剑从着火的营帐中走出,第二波箭雨随即到来。 她反应很快,正准备将重剑竖到身前充当盾牌,就见顾倾急急朝她奔来。 “喂!别来啊!赶紧躲着去!” 白玄之见状也急,她扯起嗓子就喊,破音了也不管。 第289章 顾倾手中的剑好似飞机的螺旋桨,快得只能看见残影,她打落周遭飞来的箭矢,站定在白玄之身边。 “……” 白玄之无语凝噎,只得挥起剑来,和顾倾一起挡。 第二波箭雨下完,白玄之因着重剑的宽大并未受什么伤,但顾倾的手上多了许多划痕,看起来血淋淋的还挺吓人。 “傻站着干嘛呢?赶紧走!躲起来!” 白玄之大喊,拎起顾倾运起轻功就往主帐那边跑。 主帐后头有条没水的沟,用来躲避还算安全。 没等她们跑进沟里,第三波的箭雨袭来,这次的更为生猛,不再是单一面的射击,箭矢开始从四周飞来。 “夫人!赶紧下来!” 辛宗礼在沟里着急地朝白玄之挥手,白玄之拎起顾倾,一个纵身跳了进去。 直到暂时安全,白玄之才发现顾倾身上插着两根箭。 所幸不是什么致命位置,顾倾意识也还清醒。 “你倒是跟我说啊,你要是有个啥事儿,我咋跟你娘交代啊?” 白玄之一边龇牙咧嘴絮絮叨叨,一边弯着腰从沟里游走找寻辛四。 第三波箭雨停止,第四波久久未曾到来。 “难不成他们没箭了?” 广国公疑惑嘟囔着。 这回撤离也算及时,沟也够大,兵士虽有伤亡,但不算多。 白玄之好不容易寻到了辛四,将其带回原地—— “顾倾呢!?那么大个顾倾呢?辛宗礼!?” 第227章 头……没了 “她说现下正是对方得意的时候,她追上去瞧瞧能不能来个突袭。” 辛宗礼抬头望着天空,叹了口气。 此话一出,白玄之与辛四俩人同时惊呆,下巴险些掉到地上。 而后,辛宗礼遭到了爆捶。 “辛宗礼?!” “你怎么想的?!” “让她独自一人也便罢了!关键还有伤在身啊!” “你脖子上顶的是个鞠吗?!” 骂完,白玄之连忙组织人马,准备来个补救。 “夫人你先消消气,这孩子犟得很,我阻止八百回了都没用啊!” “你都不知道,这孩子自个儿把那两根箭拔了,面不改色不说,说话都跟平常一样,夺吓人!压根拦不住啊!” 辛宗礼的脸都要皱成朵菊花,他捂着头解释道, “我已让突袭小队追上去了,别骂了别骂了。” 这般说完,白玄之才停了手,心里那颗石头落了一半。 广国公捋着胡子,望着外头熊熊大火沉思, “我觉得,咱也不必拖着了,直接上火药吧。” 这场带着火的箭雨,不仅烧了营帐,就连粮草都烧了大半。 再不能拖下去了,不然将士们饿着肚子是没精力打仗的。 镇国大将军点点头,咂咂嘴,眼里带着好几分的惋惜。 广国公他们带来的粮是真好吃啊,有滋有味的,简便还顶饱。 可惜,好吃的东西们所剩无几了。 见对方确实再没有进攻的打算,沟里的人陆续走了出去。 他们看着地面上同伴的遗体,看着被烧为平地的营帐,一时不知是何感受。 他们缓过神来,默默走上前,将死去的同伴抬起,放到一处未被火势殃及到的树下。 而后在废墟中找到铁锹,开始挖坑。 他们似乎开始习惯死亡,并开始接受终有一日自己也会死亡。 “根儿啊,你走了,到那边跟俺爹娘问声好,让他们等等俺。” “大有啊,俺还欠你二十文呢,改日烧给你,你可不能到梦里找俺要啊。” “旺啊,咱兄弟一场,你也甭急,俺估摸着也快下去找你了。” “……” 他们对同伴说着最后一句话,等话讲完,粒粒土壤落下,那些人逐渐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顾倾拖着受伤的身子跟在个落单的朝廷士兵后面。 那人手中拿着把弓箭,哼着戏曲,在一个小土坡底下撒尿。 撒完尿他警惕地瞧了瞧四周,见没啥动静,又放松下来,迈着步子回到自个儿的大部队。 大部队今夜的任务就是下几场箭雨。 箭雨下完,便要回到城门里头。 守门将领坐在马上,做了个手势,马蹄声哗啦啦地响起。 顾倾守在前头,严阵以待,只等将领路过。 不知多久,她眼神突然一凛,剑光一闪,将领人头落地。 后头的守城兵士还没来得及反应,顾倾就已拎起将领人头,飞快隐入林间。 待兵士们反应过来,就见方才气势凌人的将领现下只剩了一副躯干趴在马上。 头……没了。 他们大惊失色,拔刀出来面面相觑,在众人的商议下,回城速度加快。 - 顾倾拎着头回到营地。 体力已然不济。 她寻到了尚存的主帐,将守城将领的头放到桌上,只说了句, “对方方寸大乱,尽快攻城。” 说罢,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白玄之“哎哟”一声窜起来,一把抱住顾倾,连忙招手叫辛四。 待辛四赶到,白玄之这才发觉自己手上黏黏的,一看,满是鲜红血迹。 “徒儿!哎呦,你起开!” 第290章 莫人从闻讯赶来,一屁股将辛四挤开, “不疼嗷~为师给你瞧瞧!” 说罢,娴熟地打开辛四药箱,拿出银针,就地施针。 就这般又过了几日。 广国公没了与守城将士周旋的耐心,他大手一挥,上了火药。 这火药是宣关方面改良过的,威力更大,只一炮就将城门轰得稀碎。 他们大摇大摆地进了城,百姓见状连滚带爬躲到哪儿的都有。 但有人眼尖,几个人远远偷摸瞧着他们,越看越觉得眼熟。 “诶?这人咱是不是认识啊?” “国……国师大人?” “啥啊?你看错了吧?” “不对,好像还真是国师!” 一时间,这几个人开始激动了。 他们壮着胆子从角落跑到道路中央,直奔辛宗礼。 “国师——国师大人——” 辛宗礼闻言勒停他的宝贝大马,低头看去,伸着根手指头指指自己, “我啊?” “这称呼我可是许久没听过了。” 眼见进城的这批人并没有对他们动粗,便更有许多胆大的百姓从暗处悄悄走出来。 他们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人,有能认出来的就立马兴奋地对身边人小声介绍, “广国公啊!国公啊他是!跟着先皇打下江山的人物!可了不得!” “这不大将军吗?咱镇国大将军啊!从前他卸下丞相府大门,我可亲眼见过的!” 众人正说着,后头就有个贼大的声音传了过来, “诶——让让——” “让让————” “梁鑫好!梁鑫好!你们看见了没!那是我家梁鑫好!” 这人声音极大,大到让辛宗礼他们又勒停了马匹。 辛宗礼朝后看着梁鑫好,眼神里满是询问。 梁鑫好挠挠头,面上带着几丝尴尬, “老爷,这是我爹,梁鑫。” 梁鑫很快被人带到了辛宗礼面前,梁鑫好下了马,跟他爹打了声招呼。 “诶呀,儿啊,有出息了哇!” “弟啊!有出息了哇!” “哥啊!有出息了哇!” 听到不止有他爹的声音,梁鑫好这才抬头往梁鑫身后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全家人都来了。 他只得又尴尬地朝辛宗礼笑, 而后推出个憨厚大哥来, “老爷,这是我大哥,梁鑫俊。” 紧随其后的是推出来个文质彬彬书生, “这是我三弟,梁鑫帅。” 最后是个肥嘟嘟的可爱小女孩, “这是我四妹……梁鑫美。” 辛宗礼对着他们一一打招呼,打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干巴巴地转头,朝梁鑫好问道: “这是你爹……梁鑫?” “……是的,老爷。这是我爹,梁鑫。” …… 城门被炸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宫中。 宫中禁军迅速聚集,只等命令下来,即刻出宫,抵御反贼。 “这可如何是好啊?” 最为华丽的那个寝殿之中,一个身着龙袍的人正急急踱步,搓着手,不安地自言自语。 身形看去,倒不似杨福那般肥胖。 第228章 异卦相叠,泽水困 “即刻进宫吗?” 广国公扭头朝身边几人问道。 辛宗礼掐指一算,摇了摇头。 于是几人部署片刻,将大军一部分人安置在城内,另一大部分则依旧安置在城外。 “就差轰开宫门了!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你……唉!” 广国公重重摇头叹气,目光看向皇宫方向。 仿佛那里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行。” 久久无言的顾倾此时出了声, “不能轰开,宫门难修。” 她清楚记得辛夷与她说得皇宫就该是个旅游景点。 若成了人们的游玩地点,宫门还是完整地摆在那里为好。 火药的弊处此时在顾倾的心里已经出来了,这就是战后重建会更难。 譬如那城门城墙,估摸着也得花费许多壮劳力个把月的时间才能修好。 几人在城中安顿了下来。 他们看来看去,觉得国师府是个不错的地方,于是不止前国师辛宗礼白玄之,还有镇国大将军与广国公也一同在里头选了个屋住。 另外跟着的一部分大军,被塞进了丞相府与太傅府。 都是占地百来亩的宅院,能装不少人呢。 顾倾自顾自地回到了辛夷的小院,刚把手中的剑放到桌上,就听见外头战鼓响了起来。 她又忙将剑抓回手里,运上轻功朝声响发出的地点赶去。 这般鼓点,是集结的讯号。 刚刚踩到地上,顾倾便见广国公闷了口酒, “虽我这国师兄弟说,现下不宜出兵攻入宫中,但老夫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 顾倾朝辛宗礼看去,辛宗礼无奈地摇摇头。 广国公继续说道: “老夫这辈子参与过的战事比平常人打架都来得多,经验告诉我,迟则生变!我军应当一鼓作气!直取杨福狗命!” 在场的敬安军像广国公这般想的不少。 他们交头接耳,随后振臂高呼: “一鼓作气!直取杨福狗命!” 第291章 “一鼓作气!直取杨福狗命!” 镇国大将军则拧着眉头不愿应和,从古至今,所有战事都是由国师算到吉日吉时再行出兵的。 贸然出兵的还真没有。 他是个老实人,不愿拿自己人冒险。 “我知晓你们的顾虑!” 广国公一拂袖,身上甲胄哗啦啦作响, “我带着敬安军先行探路!你们只需各派一人随行监督,如何?” 辛宗礼确实算到了这回会有变数,见状也并没有多加阻止,便点头同意了。 “爹,我去吧。” 顾倾率先站了出来,她想要快些结束,而后返回家中。 “你有伤在身,不便行动。” 辛宗礼摇摇头,拒绝了顾倾。 而后,转头找到辛五辛六, “你们随国公攻开宫门,切记,小心行事。” 辛五辛六抱拳领命,走上前并入了敬安军队伍中。 顾倾抿唇,没再说什么,乖乖退下。 不过当晚,国师府中并没有她的身影。 白玄之与辛宗礼苦笑着望着墙头, “罢了,一切皆是命数,拦不住。” 实际上,有伤在身的又何止顾倾一人?战场之上管不得伤势,能爬起来便能继续厮杀。 辛宗礼拒绝顾倾的根本原因,则是他此前得到的一卦, 此卦卦象异卦相叠,下坎上兑,名为泽水困。 顾倾此去,实在不好脱身。 “若是集结大批人马呢?直接集结大军压入皇宫。” 白玄之与辛宗礼的身后,辛十九这般问道。 “去得越多,败得越快。” - “去得越多,败得越快?!到底怎么个事儿?能不能再快点?!” 辛夷一夹马肚子,边问边从地上扯起个乌漆嘛黑的东西放到自己的身前。 回想两天前她终于锯断了链子,恢复自由身。 正准备马不停蹄出逃赶往都城之时,面前就突然走出个小孩。 小孩不算小,看着也能有十几岁吧。 那小孩看上去很是着急,上来直接拉住她的衣袖就把她往窗户边推。 “赶紧的!跳下去!” 此话一出,吓了辛夷一跳。 她堪堪稳住身形,正寻思着这小孩该不会是什么厉鬼的时候,小孩更着急了, “跳下去后往右拐!那里墙头较矮!墙头后头是个马场,你捉只马来,咱们立刻上路!” 辛夷眯着眼睛,也不回话,就盯着那小孩瞧。 这一瞧,让她浑身汗毛直竖。 她见过自己十五岁的样子,如今这小孩,跟她十五岁时的模样能有七八分像! 顿时,一个猜想浮现至脑中。 她试探着说出了个名字: “小……辛夷?大系统?” “啊对对对!赶紧走啊!晚了没救了!” 大系统很爽快地承认了身份,她又用力将辛夷一推,两人一同从窗户落地。 只不过,一个站着落地,一个揉着腰落的地。 大系统没有给辛夷继续揉腰的时间,她拽着辛夷爬上墙头,指着远处一匹枣红色的马: “看见了没?就选那个马!” “那个马是个智障!不认主,不仅温驯体力还好,你选它!” 于是,那傻的枣红色马,就成了辛夷此刻赶路的得力工具。 今日是赶路的第二日,大系统按照现下的速度推算了下,大致还需要两天才堪堪能到达都城。 “真的服气!”大系统烦躁地抓着头发,“皇宫里头有前国师设的阵法,宫门若被强行打开,阵法就会立刻启动。” “阵法?” 大系统召出半透明的电子屏,悬浮在辛夷眼前, “皇宫暗处的虫以亿万计算,这些虫,就是前国师设下的阵法。” “要是没用正确的方式开门,宫门便会散发出只虫能闻见的气味,这等气味会使虫变得狂躁,而后开始进行无差别攻击。” 辛夷越听,越觉得恶心。 “……突然觉得皇帝贸然入住虫子家还怪不礼貌的。” “真的很危险!” 大系统听见辛夷还有功夫嘴贫,更急了, “你都不知道!这虫子是前国师弄出来的!没人见过的!攻击力极强的虫!” “杀虫剂有用吗?” 辛夷摸着大系统乱糟糟的头发,问道。 “……没试过。” 大系统听见这话,一时无言,只得干巴巴回道。 “到时候试试呗,皇宫该很久没有大扫除了。” “你那态度能不能紧张点啊?!” 大系统没好气地将自己的头从辛夷手中抢过来, “顾倾可是要遭殃的!是生是死都不好说!” 第229章 今夜,不甚安定 此话一出,辛夷果然认真了。 她顿时如临大敌,将马驱得更快了些。 “什么叫是生是死不好说?” “死了那咋整啊?你有法子帮我复活不?” “神经……”大系统翻了个白眼,“倒是能给她找个班上。” …… 都城皇宫,宫门外。 禁军像是不堪一击的瓷娃娃,被广国公率领的敬安军小队打得落花流水。 “怎么杨福上来之后,连禁军都变得不堪一击了?” 第292章 广国公一脚踹死个步伐虚浮的禁军,一脸不耐。 “线人说,现在五两银子便能买到个禁军当当,许多家中尚有余钱的浪荡子都愿意进来镀层金,说出去也算有面子。” 旁边一个兵士拿着砍刀一通乱砍,对方也不知道躲闪抵挡,只尖叫奔逃而后倒在地上随着汩汩流出的鲜血没了声息。 “当真笑话!” 广国公“呸”地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杨福当真将这皇位当成了他敛财的趁手工具,无甚大的格局,全靠浮于表面的小聪明。 禁军的失败是个必然。 敬安军的胜利来得猝不及防,甚至让广国公觉得无趣。 他意气风发,举着长枪,翻身上马,甲胄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冷光, “冲!” 他高喝一声,荡气回肠。 敬安军士气大涨,他们接连嘶吼着,直奔宫门而去。 守着宫门的依稀还有禁军的几个小队,他们对视一眼,突然四散逃走。 广国公仰头大笑,直接无视掉他们。 几队身手不错的敬安军爬上宫墙,进入宫内。 随手处理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禁军,便照寻常的门一般,直接将宫门打开。 敬安军嘶吼欢呼着冲进门内,与广国公一同直奔皇帝寝殿。 宫女太监们瑟缩在角落,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这里头,只有一个太监,眼神复杂。 他面上如其余的人一般恐惧,但眼睛里却能让人瞧出些担忧与不解来。 他没有得到信儿啊,没人跟他说国公今日会来啊! 他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知晓关于宫门的秘密。 开宫门的是一个家族的人,据说是先帝国师的远亲,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按时打开宫门便可,但每每开门时,都要烧上一炷香。 宫里任职的人都觉得奇怪,见久了也便习惯了,只当是圣上迷信。 但连喜觉得,定然不会这么简单。 从没有人知晓不烧香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国公进来,烧香了没有…… 他悄悄环顾了四周,偷偷从太监宫女聚集的角落里跑了出去。 广国公循着记忆来到寝殿,从外面看,寝殿中还点着灯,亮着明晃晃的光。 敬安军举着刀枪将寝殿团团围住,广国公带着身边几人缓缓走进。 “第一回造反,还怪激动的……” 辛五跟在广国公后面,边走边搓手。 顾倾淡淡瞧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你也真是的,你还是个伤患,怎就不听话呢?” 辛六已经这般教育顾倾一路了,顾倾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于是,她也选择无视,不答话。 随着缓缓深入寝殿,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就直直坐在桌边。 广国公只消看了一眼,便横眉一竖,举起枪来,厉声问道: “你是何人!?” “狗贼杨福现在何处?!” 顾倾朝那人看去,面容年轻,约莫三十来岁,留着撮山羊胡。 那人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了握拳, “孙书义,你可知叛贼下场如何?” 孙书义,广国公的名字。 广国公闻言大笑, “我倒是知晓假扮皇帝下场如何!” 那人的声音没有丝毫气势,说起话来像背书一般平白干巴,引人发笑。 “朕不是杨福,但朕比那杨福……有用。” 他紧握着的手猛地松开,缓缓从椅子上坐起身来, “孙书义,今夜,看来不甚安定。” 广国公手中的枪又向前一寸,此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神神叨叨,让他心里都有点没谱。 顾倾耳朵灵,马上她便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由小变大,到最后直接像是怪兽的低吟。 “皇帝”阴恻恻地低头笑了起来。 广国公直接上前一脚,将其捆起来扔到地上。 “不对,快走!” 顾倾后退着警惕看向四周,余光扫到一片窗户,顿时呆住。 那上面是什么东西?黑压压的一片,它们慢悠悠蠕动着,越积越多。 辛四辛五也看见了,没等细看,就见脚边不知何时涌来许多指头大小的虫子,它们有坚硬的甲壳,踩死还会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窗上的蠕虫们慢悠悠朝众人逼来,顾倾忙看向窗户,却发现窗扇不知何时已然不见。 “窗户呢?它们吃了吗?!” 辛五一边用力踩着地上的虫子,一边惊呼。 可地上的虫子怎么也踩不完,甚至有越踩越多的趋势。 “这么多人跟我陪葬……值了。” “皇帝”靠在墙上,仰着头咧起苍白的嘴角,看着虫子们满眼都是欣赏得意。 “杨福在哪!景昭皇帝又在哪!” 广国公猛地拎起“皇帝”的衣领,怒目而视,问话声响大得惊人。 “杨福啊,早就跑啦!投奔邻国啦!” “皇帝”低低笑着,看着一只蠕虫缓缓爬到自己身上,又爬到广国公身上。 广国公的手骤然一松,他大睁着双眼,看着蠕虫在自己甲胄之上缓缓下陷再下陷。 不消一会儿,火辣辣的非人疼痛传来,像是边被火烫边被撒上盐巴。 广国公嘶吼一声,另一只手急忙掏去。 第293章 “皇帝”看着广国公那爆出的眼珠与青筋,轻轻叹了口气, “莫要挣扎了,还能死得痛快些。” 许久过后,广国公将个黑色条状物摔到地上,捏着它的两根指头都已变得焦黑。 “说!这究竟是啥玩意?!” “这个啊……就是反贼的下场。” 正当几人正焦头烂额应对满屋的虫子之际,又一阵巨大的嗡鸣声响起, 顾倾深深吸了口气,扭头朝声源看去,就见一阵小型黑色旋风正快速朝他们袭来。 她自然不会认为这是风,风不会振翅。 “跑!” 第230章 这般死去比较窝囊 寝殿外面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广国公最后看了一眼“皇帝”,最后还是果断转身,从窗户翻了出去。 顾倾随之一同到了殿外,就见包围寝殿的敬安军有的此刻已经化成了一副骨架,地上淌着不知是什么液体,腥臭难闻。 “国公快走!” 听见声响,广国公忙转过头,就见个兵士拖着只剩惨白骨架的腿,朝自己这边喊着, “那黑旋风里头是会吃人的飞虫啊!” 广国公忘了说话,怔怔地站在原地。 自己征战一辈子,见过各式各样的惨状,却从未见过这等富有冲击力的惊骇场面。 他突然没来由地大怒,弯腰扛起那兵士就往外奔。 可那些虫子越积越多,原先金碧辉煌的建筑此刻已然被虫群掩盖,乍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 上头挂不住了,还会如下雨似的扑簌簌掉下来。 若是掉到生人身上,那便又是一场惊恐剧烈的哀嚎。 会飞的虫群如巨浪一般,迎面朝众人席卷而来,扛着兵士的广国公应是知晓了什么,突然停在原地,不动了。 “人终有一死,但这般死去,老夫还是觉得窝囊。” 他平和地瞅着眼前的黑卷风,说道。 “那就赶紧的啊!” 辛五辛六急得很,他们一人一边架着广国公,肩头上扛着的那个早已断了气的兵士被顾倾拖了下来放到地上。 “我说你啊,临老了,死到临头了,倒还感叹上了!” 辛五边跑边吐槽着广国公,对他突然撂挑子的行为很是不满意。 “我还寻思你要作诗一首呢。” 辛六龇牙咧嘴,她的胳膊上也被砸到几只蠕虫,已经疼得没了知觉,但当务之急是先保住命,疼痛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随我走。” 顾倾想到一个地方,脚步一转带着众人到了皇宫与丞相府相连的地宫入口。 她轻车熟路地打开机关,却没想迎面而来的是更多飞虫。 它们像是打开便再也关不上的水龙头,一股脑地涌出来想要将众人包裹住。 广国公挥起长枪,将虫群打散。 但一息过后,虫群又恢复原状,包围众人的速度增快不少。 其中广国公似乎成了它们的主要攻击目标,它们舍下包围一半的兵士,转而朝广国公身上攻来。 连带左右两边的辛五辛六都没幸免于难。 可奇怪的是,顾倾并没有被虫群攻击,自始至终,虫群就像没有看见她一样。 她思索片刻,想到了什么,直接解开随身的包袱。 那里面只有一个东西,就是景昭帝私库的其中一把钥匙——传国玉玺。 她将玉玺扔到广国公怀里,虫群骤然四散开来。 转而乌泱泱地朝顾倾攻来。 在黑压压虫群的空隙中,她看见被虫群放过的广国公,全身都是红的。 甲胄似乎也不见了。 “喂!” “顾倾!十七!” “快把这玩意再放回她身上!” “那国公咋办?” “你傻啊?咱快点传!国公传我,我传你,你传顾倾……这样不就行了?虫子哪有脑子?咱比虫快就行!” “……” 被虫群包裹着的顾倾最后听到的便是这番对话,她有些无语,但无法说话。 想来过不了一会儿自己就跟广国公一样变成个血人了吧?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啊,进去看看。” 方才顾倾打开的地宫出口已经显露出来,里面的虫子虽然不少,但比起地面上,已经少了很多。 辛六忙对着后头尚且清醒的兵士招手,让他们跟着辛五下去,自己压轴殿后。 里头空旷无比,辛六惊奇发现其中布局竟与地面上的皇宫分毫不差。 甚至还有好几层的楼阁。 她忙带着人们找到了个偏僻且虫少的地方,让众人能够坐下来休整一番。 “若国公醒来,看见这番景象不知是该作何感想……” 辛五叹了口气,从坑坑洼洼的胳膊上抠下个蠕虫,放在脚下踩得稀烂。 “……还是等得救后再醒吧。” 辛六撇撇嘴,侧眼看向一旁那两个血人。 国公要知道这一遭折了这么多兵,真怕他会一个想不开,直接给自己来一下子。 …… “到哪了?” 辛夷吨吨吨喝着大系统给的高浓度咖啡,问道。 “再加把劲儿!” 大系统扒拉着电子屏幕,片刻后一串数字出现在辛夷眼前, 第294章 “喏,预计二十三个小时十九分钟之后到达目的地。” 二十三个小时…… 辛夷仰头哀叹一声,还好自己身体素质不错,不然像这般骑马,一般人怕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你能不能行啊?” 大系统回头,上下打量辛夷好几眼,目光里似乎还带着些些鄙夷, “马都不觉得累,跑得这么欢快,你累什么?” 大系统话说得在理,这个马真的是个四肢发达的傻马,只要让它跑,它就开心得不得了。 再看看自己,只需要坐在马身上就好了,有什么资格喊累呢? “小辛夷,你真的很会pua。” 片刻后,辛夷得出了结论,这般对大系统说道。 大系统没有理会她的话,只自顾自地在电子屏幕上划拉着,无比繁忙,但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要是再慢点,你的顾倾姐姐可就没救了。” 大系统回头咧嘴朝她笑了笑,从屏幕里调出了张图片, “喏,看着就疼。” 辛夷本还不以为然,顾倾不仅会药,功夫还好,再如何说都不能惨到生命垂危的地步。 但是,抬眼一看图片,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屏幕,语气里全是不可置信, “你……你确定,这是顾倾?!” “不是,”大系统没好气地反驳,“这是广国公,旁边那个才是。” “有区别吗我的姐?俩血人啊!脸都看不清了!” 辛夷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挥起鞭子甩到马屁股上, “驾!” “小辛夷啊,杀虫剂有用吗?” “没用。” “什么东西有用?!我得救人啊!” “香,特制的香火。系统商城有卖,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我给你一吨,价钱……” “价钱好商量?” “不,我要你的丹药店。” 第231章 还是逃了 有些时候,在人命面前,金钱是个不值一提的东西。 辛夷爽快地点了头,还好这个店她能自己做主,一个店面换那么多条人命,值了。 “真的?” 大系统仿若不太相信,她又问了一遍,并重申, “你那丹药店一年所赚的利润比福满楼整个楼还多。” “确定啊。” 辛夷又给了马屁股一鞭子, “人命都没了,要钱做什么?” 大系统回过头,半晌小声嘟囔, “也是……” 她要辛夷的丹药店就是因为这个店很能赚钱,她好不容易制造bug出了系统空间,手上没钱可不行。 到时候见了贴贴,她可不想没钱买贴贴喜欢的东西。 这是一场平等的交易,各取所需。 转眼将近一天十二个时辰过去, 辛夷勒住马,抬头看着被轰塌了的城门。 “还挺惨的……” “打仗不都这样吗?” 大系统像是司空见惯了,她没看一眼,自个儿夹起马肚子让马跑了起来。 “要是我猜得没错,皇宫这会应该被虫子淹了。” “别走皇宫正门,走丞相府。” 辛夷虽有满腹疑问,但知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她点点头,策马朝丞相府奔去。 “这不是小当家的吗?” “小姐?” 见到丞相府中见到辛夷的兵士各个惊奇,赶紧通报了辛宗礼与白玄之。 等他们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就见住在丞相府的敬安军兵士们围成一团,不知在看什么。 等他们好不容易挤进去,两人一同倒吸一口冷气。 “小……小辛夷?” 白玄之嘴唇都在颤抖着,她缓缓走上前,伸出手又不敢触碰,害怕那是一片幻影,一碰就碎。 大系统闻言扭头,面无表情朝两人点点头, “别过来,忙着呢。” 听见熟悉的语气,白玄之更是喜不自胜。 她捏着辛宗礼的手,恨不得将其捏碎。 对!就是这种不冷不热没有礼貌的语气! “夫君,你听她说话,当真是小辛夷!” 说罢,白玄之抹抹因欣喜从眼眶中涌出的眼泪,嘴角带着欣慰的笑。 大系统撇过头,嫌弃地嘟着嘴,对辛夷道: “走,下去。” 丞相府通往地宫的那棵树看得众人啧啧称奇,他们有人跃跃欲试想要一同见个新鲜,被辛夷一爪子拦下, “只让活够了的进来啊!” 这话众人乍然还没反应过来,寻思半天才琢磨出啥意思。 “这里面……” 白玄之与辛宗礼是知道这个地方的,但从没进去过。 他们拧着眉头,面色难看,像是想对他们说些什么,又不好说出口。 “放心,我和辛夷都死不了。” 说起死不了,大系统眼睛一亮, “把顾小倾叫过来,她也死不了,让她进来帮帮忙!” 多一个人就多个帮手,除虫计划能够更快进行。 顾小倾很快被旁人带了过来,她一脸迷茫,拿着零食站在洞口前。 她朝下看看,又朝大系统看看,最后再看看辛夷, “姐姐,这个人,一看就是你亲生的。” “滚。” 第295章 大系统忍无可忍,伸出爪子就把顾小倾拽下了地宫。 辛夷也是一脸无语,同白玄之等人告别之后,踏上了地宫阶梯。 “事实上,这个地宫比皇宫建得要早,皇宫是仿照地宫而建。” “这里面有个宝库,是历朝历代皇帝的私库,据说里面的财宝不计其数。” “哦,”辛夷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顾倾在哪?” 大系统朝一个方向努努嘴, “跟我来吧。” 顾倾他们所在的地方,相对应的是地面上的冷宫。 然而辛夷他们走了许久,大系统都开始怀疑自己的上帝视角了,都没能找见顾倾一行人。 就当大系统准备重新定个位时,就听见一声熟悉的被刻意压抑过的惊呼声传来, “喂!你振作点!我给你止血!” 她们连忙循声跑去,才在一个回字形的墙后,发现了两个血人以及几个尚有意识的兵士。 辛五正奋力向外扒拉着虫子,辛六正拿着一个血人的手腕不知在做什么。 “别怕。” 辛夷小声说了句,蹲在地上,竖起一排三尺左右的香,吹起火折子便点了起来。 随着烟雾冉冉升起,虫子们突然安静下来,它们快速地从人的身上爬下,又快速地隐匿身形。 不一会儿,周遭竟是看不到一只虫了。 “这不是杀虫的香,是让虫们归于平静的香。” 大系统解释道, “这阵法早已失传,对于守护皇宫十分有用,不能因着一时意气就毁了它。” 辛夷自然知道,她默默点头,看向被血染红了半边头发的那个血人。 心绪顿时复杂起来。 “你还愣着干嘛!你死不了,她会死啊!” 大系统推了辛夷一把,语气满是不耐。 她的宿主们一个个的怎么就这么不省心? “小姐……” 辛六抓着顾倾的手腕,满是无措, “她割腕驱虫……然而这血,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割腕驱虫? 原来半个时辰之前,地宫又有一批虫聚集起来,攻向他们。 玉玺只能保住一个人不受攻击,正这时,顾倾蓦然想起了莫人从对她说的话: “你自小试药,体内多种剧毒相互制衡。” “这胎毒,为师不算是解了,而是用了另种剧毒,将其制衡住了。” 这些剧毒在顾倾的体内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想到这里,在危急时刻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直接拔剑划破了手腕。 静脉中的血液像是安静涌出的泉水,血腥味浓得过分,接触到的虫子竟然当真肚皮一翻,一动不动。 可顾倾这种操作,完全就是自杀式自保。 根本挺不了多久。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顾倾的意识也越来越稀薄。 辛夷走上前,在顾倾身前蹲下身子,将其手腕举高过头顶。 “小辛夷啊,我觉得一吨香换我丹药店不划算了。” “……” 大系统摆摆手, “想要救命丹药直说。” 而后,辛夷的手里出现了个陈旧的木盒,里面是颗黑漆漆的药丸,闻起来难闻得很。 “世上仅此一颗,止血效果极佳。” 药丸喂下,大系统让顾小倾带着死里逃生的众人顺着原路返回至丞相府。 而她与辛夷则要上去进入皇宫,将那一吨的香全部点燃。 正当辛夷将顾倾扶起,准备放到辛六背上—— “小姐,你还是逃了。” 第232章 快结束了呗 “顾倾,其实有的时候,你真的挺神经的。” 辛夷沉默半晌,最后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命都快没了的关键时刻,试问哪个正经人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顾倾闻言,睁开眼睛弯了弯, “我知晓。” 这三个字,仿佛化了形,在辛夷眼前轻飘飘地浮着,而后渐渐消失不见。 “不能说话就别说了。” 辛夷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送到辛四那里,叫上莫人从。” “治不好别想见我。” 第一句话,辛夷在跟辛六说。 第二句话,辛夷在跟顾倾说。 她是有些生气在的,在怪顾倾的自作主张。 若是顾倾不将她关在那个破地方,那顾倾又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气若游丝的模样? 在墙根躺着的广国公也醒转过来,说什么也要再与虫子们决一死战,不愿回去。 “虫子退了。” 辛夷抬抬下巴,让他看看那一排的香。 “我愧对敬安将士啊……” 广国公仿佛苍老了许多岁,说话像是叹息一般,越说,声音越小。 “赶紧赶紧!” 辛五见状,心里一咯噔。 他怕广国公不想活了,于是赶紧弯腰将人扛起,挥着手就要顾小倾带路。 待一行人走远之后,大系统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看见了没?广国公怀里的那个大东西?” “那就是传国玉玺,谁拿到手谁就能称帝。” “所以呢?” 辛夷歪了歪头,不明白大系统的意思。 “你的夫人啊……拿着这玩意可是拿了好几年了。” 第296章 大系统笑笑,没再言语。 她是上帝视角,她知道所有世界的过去与未来。 稍加透露可以,透露过多就没什么意思了。 “对了。” 辛夷一边跟着大系统往地面上走去,一边问道, “走完剧情是走完什么剧情?” 从前贴贴说过,走完剧情就能回到她原本的世界。 那么,那个剧情的点在哪里呢? “呃……” 大系统不知如何作答,她犹豫半天, “如果我说……是造反成功呢?” 大系统从来没有跟辛夷说过,当初她还在这个身体中时,需要完成的最终任务就是造反成功,改变世界结局。 然而,她创造了bug,篡改了任务,在任务中途就回到了空间。 所以,剩下的任务就需要由辛夷来完成了。 “???” 辛夷停下脚步,满眼不可置信。 “那现在……” “现在快结束了呗。” 大系统盯着脚尖,一步一步向前迈步走,像是没有看到辛夷的表情。 “那我怎么办!” “那这个身体怎么办!” “顾倾呢?!” 辛夷追上前,想要将所有问题弄个明白。 明明还剩下这么多烂摊子,怎么就可以戛然而止了? “世界是会自我修复的,”大系统踏着阶梯,一步一步向上走去,“它会自己修复bug,让一切显得合理化,比如辛夷的突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再比如白玄之与辛宗礼一直都是国师,直到寿终正寝。” “?” “你觉得这样对吗?” 辛夷突然不想上去点什么香了。 如果自己做得一切毫无痕迹,那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过了河后再仿佛那座桥从未出现过吗? “世界是无情的,宿主。” 大系统叹了口气, “系统会给你补偿,让你在自己的世界活得潇洒。” “不是。”辛夷转头往回走,“会给我补偿,那顾倾呢?谁给顾倾补偿啊?” “你回去也无济于事。” 大系统一挥手,辛夷面前骤然出现了堆成一座小山的香,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是你我共同的任务,即便你撒手不干了,我还是会做的。” 大系统的意思是,即便辛夷不上去燃香,大系统也会将香燃起,继续着任务,直至完成。 “没别的办法了吗?” 辛夷垂眸,看着地上的香,仿佛那就是宣告她即将离去的倒计时。 “我说过了,宿主,辛夷会突然消失,国师夫妇这辈子从未有过孩子,顾倾也从未有过爱人。” “所有人都会忘记你,世界会自动修复,恢复正常秩序。” “世界上没有鬼,没有系统,有的只是人类令人惊叹的创造力。” “……” 辛夷听大系统说了半天,她也沉默了半天。 “有时候吧,你们也挺神经的。” 辛夷将手中的香甩了出去,那道弧线还算漂亮潇洒。 “你自己玩去吧,我回去找顾倾了。” 大系统挑挑眉,没有阻止。 这事是她做得不道德,但一个世界是不会允许脱离它秩序的人一直存在的。 辛夷绕过那小山一般的香,飞快往丞相府的出口跑去。 “等一切结束,我们去哪里都好。” 顾倾当初说的话萦绕在辛夷耳边,她忽然想现在就带顾倾走,去哪里都好。 待辛夷气喘吁吁跑到顾倾身边,辛四与莫人从看着她一脸惊愕。 “咋了啊?” “没事。” 辛夷对他们笑了笑,自知晓了自己将走,突然看所有人都可爱起来。 “哦,你那药喂得及时,我徒儿情况还行。” “你俩聊着,我们出去看看别人啊。” 莫人从说完,朝辛四使了个眼色,一块儿出了门。 “不是说,治不好便不见我吗?” 顾倾弯着眼睛,眸子亮亮的。 声音虽轻,但不难听出她其实很是开心。 “治好了。” 辛夷垂眸看了她半晌,抿抿唇,将挡住顾倾眼睛的发丝拂到旁边, “姐姐,我突然有点想你。” “愿意叫我姐姐了吗?” 顾倾伸出伤痕累累的手,与辛夷的手交叉握住, “你好久没这般叫我了。” “那你喜欢吗?” “喜欢。” 辛夷闻言轻轻笑了笑,低头仔细端详着顾倾, “本来总想让你叫我姐姐,但如今一想,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只要是我们两个人就好。” 辛夷话说到这里,顾倾仿佛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她猛地将辛夷的手死死握住,眼神里酝酿着不知什么情绪。 “你……什么意思?” “是我要死了,还是你要走了?” 自顾倾知晓辛夷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便日日谨慎,夜夜担心。 现如今……这天终于来了吗? “不要想这么多。”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爱你。” 第233章 一个月 辛夷在顾倾身边待了很久。 她说了很多,可顾倾开始逐渐昏沉。 第297章 辛四说,她如今重伤,睡觉多些是正常的。 她陪顾倾睡了一觉,然而一觉醒来顾倾还是没醒。 大系统在意识中叫她出门,她只得一根一根掰开了顾倾紧握的手指,悄悄出了房门。 “现在的皇帝是先帝在位时国师的远亲,手握宫门的秘密。” “他已经死了,骨架都被腐蚀得一干二净,就剩下一地人形液体了。” 大系统在电子屏上划出图片,给辛夷看。 “宣关的敬安军把杨福从邻国金满楼抓了回来,抓到时正与邻国的皇子称兄道弟。” “现如今正派人押送回都城。” 大系统仰着头,静静看着辛夷, “宿主,剧情要走完了。” 辛夷点点头, “嗯,我知道。” “但秩序的恢复需要时间,我为你争取了一个月。” 大系统转过身,只留给辛夷一个黑色的背影。 “一个月后,你将不复存在。” “谁说的?” 大系统正说着,顾小倾不知何时从旁边窜了出来。 “姐姐是我的宿主!我会替她想办法的!” 顾小倾此话一出,换来的是二脸震惊。 “你……不是……” “又出bug了?” 大系统喃喃自语,照常又要唤出屏幕来。 “老大,不要找啦,我自己想起来的!” 顾小倾自变成人之后就总觉得哪里不对,看什么都很熟悉,做什么都觉得已经做过了。 就连吃的零食,虽然瞧起来新鲜,但味道竟是与她想象的不差分毫。 本来她还以为是巧合,但昨日瞧见了大系统的脸。 一觉过后茅塞顿开。 “……本来还想跟你好好认识一下的。” 大系统划拉屏幕的手僵住,而后干巴巴地回道。 “老大,世界真的不是一成不变的!” “没有哪个世界真的会一丝不差地按照剧本走!” “是吗?” 大系统回过身,歪头瞧向顾小倾,眼里满是戏谑, “我们打个赌。” 大系统手中三千小世界,除非自己出手从中作梗,不然每个世界都会老老实实按照剧本走。 所以,她只相信程序。 “若我赢了,你跟我走。” 大系统胸有成竹地朝顾小倾笑道。 “若你输了呢?” 顾小倾扯住辛夷袖子,问。 “我输了啊……我输了我跟你走。” 大系统说完,直接扬长而去,没了踪影。 “什么啊……” 顾小倾蹙着眉,眼神里满是不解,但还是转过身来安慰辛夷, “姐姐你别担心,老大头脑有些毛病。” - 顾倾这一睡,睡了三天。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惊慌失措地寻找辛夷。 辛夷站在她的床前,用从没用过的温柔语气对她说: “姐姐,只要你还想找我,那便找得到我。” 顾倾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她,像是在确认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小姐,我很疼。” 片刻之后,顾倾松懈下来,眼睛湿润地搂着辛夷的腰。 是啊,很疼。 辛夷知道。 顾倾现在的形象算不得好看,完全就是个战损版。 那些蛆虫身上的粘液带有腐蚀性,人们身上的甲胄都被腐蚀得缺一块少一块,人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辛夷垂眼,顾倾脸上的那道伤疤依旧显眼,就在眼下,红得骇人。 “姐姐,我喂你吃颗药好不好?” 丹药店辛夷已经过手给大系统了。 她手里的丹药不多,但有用的还算有些。 “苦……” 辛夷笑了笑,变戏法似的手里凭空多出颗糖来, “水果味的,很甜。” 丹药是很普通的止痛的,糖果也是很普通的水果味糖果。 顾倾没再过问辛夷这些东西是怎么凭空来的,她眯了眯眼睛,乖乖吃了药喝了水又将糖含在口中。 “小姐,若我不好看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仰起头,用湿润的眼睛定定看向辛夷。 她很介意这个问题,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好看,浑身都是骇人的伤,小孩看到怕是都要被吓得大哭。 “姐姐,我喜欢你只因为是你。” “那些旁的不过是附属罢了,有也好,没有也罢。” 辛夷轻轻抚着顾倾的头发,说道。 顾倾现下定又是在装了,凭自己伤患的身份得寸进尺问些平日里不好说出口的问题,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 但…… 也有可能这便是顾倾的本性,不是吗? 平日里那副冷淡样子破碎了,这副样子便显得尤为迷人。 “辛夷,若你当真想要抛下我,定要知会我一声好不好?” 顾倾沉默许久,然后扶着辛夷的胳膊坐了起来。 她疼得浑身肌肉都在抽搐,但还是扶着辛夷的肩膀,郑重说道。 “怎么?” 辛夷轻笑一声,不敢去看顾倾的眼睛。 她撇过头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用着轻松的语气, “想要有个心理准备?” 正说着,肩膀上一重。 顾倾将头放在了那里,有些细微的痒。 第298章 “不,我好提前筹谋……” 说着说着,顾倾的声音越来越轻。 待辛夷转头查看时,便发现对方已然睡着,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上面还挂着几滴微小的水珠。 “怕是筹谋不了了。” 辛夷无奈垂头,轻声回道。 “你们谁人有我俩医术好?!” “若要再拦!你们国公就下去见阎王吧!” 辛夷正将顾倾放下,盖好被子,便听见外面的吵闹声。 声音一听,便知晓是辛四那个大嗓门。 他很是愤怒,也很是着急。 辛夷怕吵到顾倾,直接起身去了门外打算劝劝架。 因着敬安军与起义军人数众多,国师府里头都塞满了人。 已经不在意是什么院了,只要有空置的房屋,那便住满了人。 广国公就休养在辛夷的另一个卧房中。 待辛夷出门,就见辛四叉着腰,身边跟着一同叉着腰的莫人从。 站在他们对面脸红脖子粗的,是穿着敬安军服装的一堆人。 “小姐!你来得正好!” “自小到大,我辛四的医术从未被人质疑过!他们算什么东西!拦着我知道什么后果吗!” “广国公会死!死得透透的!” 辛四的一张脸,激动得红中带紫,像是撕心裂肺吼到缺氧。 “怎么回事?” 辛夷压了压手,示意其声音小些。 眼睛顺着辛四的手望去,那里有一把锃亮的锯子。 第234章 代班费结一下 “国公胳膊上那是没一块好肉!到了今日甚至开始腐烂发臭!” “若想救命,那便只得将胳膊整个卸下来!” 辛四不说还好,一说对面那脸红脖子粗的敬安军又开始一副干仗架势了。 他们讲究人要全须全尾地来,也要全须全尾地走。 哪能中途还切下来一点的? “咋不能了?” 辛四瞥着他们, “我们寨子那三水兄,就是犯错后胳膊遭砍了,他这会儿不也啥事没有吗!” “我们国公又没犯错!” “啊对对对……” 莫人从抱着胳膊,神情那叫一个欠揍, “没犯错~自作主张非闯进宫~没~犯~错~” 辛夷眼见他们开吵的话题即将变了方向,她忙走到两拨人中间制止。 “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人不能既要又要,现下这情况,你们是想要国公的胳膊还是国公的命?” 话毕,敬安军静下来面面相觑。 那咋说?都想要啊。 要是要了胳膊,国公死了不就赖他们了? 要是要了命,那国公醒来看见自个儿没胳膊了咋整? “辛四,进去吧。” 没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考虑,辛夷便打开了国公房门放了辛四进去。 敬安军到底是一时冲动,胳膊怎能比命重要? 这场医闹在众敬安军的垂头丧气下宣告了落幕。 不一会儿,属于国公的房间中便传来了巨大的瘆人声响,比锯木头的沉闷声音更多一分清脆。 别说外头的一众敬安军,就连辛夷也听不惯。 她忙摆摆手,重新躲回了顾倾身边。 时间晃眼过了几日。 广国公苏醒,但性格沉闷了许多,不愿与人交谈,只愿意怔怔看着房梁。 辛宗礼过去也没用,连银钱诱惑都不得行了。 顾倾的伤口开始结痂,虽疼痛减轻了很多,行动却是更为不便了。 只要稍微一动,那随之而来的定然是倒吸一口冷气。 “姐姐,你还不老实。” 辛夷见状只得无奈地扶住顾倾,然后查看究竟哪个痂又裂开了。 坊间的百姓开始活跃起来,辛夷没有出门,但听顾小倾说,他们现在流行一种新的庆贺方式。 不论认不认识,只要外出碰了面。 他们就会拱手作揖,互道“恭喜”。 顾小倾说,不是过年时的“恭喜发财”,而是相互恭喜对方在从前的水深火热中活了下来。 愚民政策下的百姓拥有的极少,他们在意的也便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只要能带着人们将日子过好,能吃饱穿暖。 不论正不正统,他们都会觉得那是一位好的帝王。 “社会的变革不是一蹴而就的。” 大系统这般对辛夷说。 辛夷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乍然失去了帝王就像是一个军队乍然失去了将军。 他们会人心惶惶,没有目标与方向,犹如一盘散沙。 各方势力会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进而发动各式各样的战争。 人们现在还需要帝王。 “帝王与人民当家作主并不冲突。” 在辛夷的小院里,大系统与夜幕险些融为一体, “只要这个帝王懂得克制,懂得坚守本心。” 可人类的劣根性便是拥有了权利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辛夷仰头,看向天上稀疏的星星。 “说得倒是简单。” “罢了,反正你们会出手。” 她盯着最亮的一颗星星看了许久,仿佛那就是她即将要回去的地方。 “小姐,你……” 听着戛然而止的话,辛夷转过头来,看见了神色错愕的顾倾。 第299章 而后忙迎上去,扶她坐下, “姐姐,辛四说你还不能下地。” “身上可还疼?” 顾倾抿唇摇摇头,目光紧紧盯着一旁的大系统。 她不是没听人说过,说辛夷带回来一个与其似是双胞的女孩。 国师夫妇说,那是他们曾经的小辛夷休沐回来看看。 如今这个人就在自己眼前,顾倾突然无所适从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大系统转过头来,看着顾倾耸耸肩。 “不妨告诉你,省得你日日挂心,你小时候见到的那人不是我。” 辛夷一听,也满眼疑问。 不是大系统还能是谁? 这身子究竟有几个住户啊!? “那时候我忙着逃走,将贴贴的魂拘过来,这副身子又不能没人管,变成个行尸走肉。” “于是……我拘了辛夷的魂过来帮帮忙啊~” 那个时候,正巧是贴贴的死期。 大系统与贴贴分别时,曾想过再次见面会是什么场景,她们会不会都长大了许多,然后一同坐在树下谈天论地,听贴贴诉说对自己的思念。 然而,事实却是,在她走后没多久,贴贴就死掉了。 是被大她许多的兄弟姐妹联手害死的。 大系统将贴贴的魂拘来时,这个傻丫头还说什么哥哥姐姐还在等她,找不到了要着急的。 “你知道你是被活埋而死吗?” “你不难受吗?” “喘不上气的感觉你很喜欢?” 大系统拎着贴贴的衣领质问了半天,可到头来却还是在对方委屈巴巴的眼神下认了输。 可她还是生气, 于是没有与贴贴打招呼,私自抹除了贴贴整个家族在世界上的存在痕迹。 贴贴刚做系统时,曾劝过大系统很多次,劝她不要像大人一样暴躁,不要常常像大人一样愁眉苦脸。 “我活了几百年了,别把我当成跟你一样的小孩。” 每当这时,大系统就会没好气地这般回道。 思绪回笼,大系统看着眼前的辛夷与顾倾,眼神里满是揶揄。 “没想到?” 辛夷沉默了半天,点点头。 “代班费什么时候结一下?” 她没有这方面的一点印象,不过她也不愿再多追究就是了。 或许,她现在的心境与许多临死之人是一样的。 对于许多事情她看开了很多,从前过多纠结的事,现在回头想想,换来的不过一声释然轻笑。 在意那么多做什么呢? 反正现在,只要是她们两个就好。 “没钱!” 大系统冷哼,继续说道, “你当年还是个小孩,拥有这种离奇记忆对你成长没好处。” 话说到这里,辛夷明白了。 那她不记得的原因定然是大系统做的手脚了。 “……有的时候,你真的挺不礼貌的。” 第235章 待我伤好,一同出去走走 辛夷小时候曾听人说过,她有一段时间神戳戳的。 常常会与空气说话,看着无人的角落说“剑舞得真好”。 辛夷大了后,本以为那是小孩子常有的臆想症。 结果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啊。 顾倾半天没有说话,她在持续头脑风暴。 许久过后,她才怔怔抬起头来,又看着辛夷发起了呆。 又过了几日。 辛宗礼从皇宫出来,对众人说,皇宫彻底清理了一遍,如今干干净净。 都城中的人们生活回到了正轨,但都城外的新月会依旧活跃。 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武力一定是解决问题的最直接方法。 广国公的状态不好,辛宗礼替他做了主,派敬安军外出平定新月会。 新月会的信众开始反抗,不惜自戕。 然而,有些自戕不彻底的,死到临头又开始后悔,说被鬼迷了心窍。 辛四对此毫无办法,医者是救命的不错,但前提是有命可救。 他不似神人,能活死人肉白骨。 于是,许多信众带着满腹悔恨,浑身疼痛,长眠于地下。 辛四说顾倾可以下地的那一天,顾倾很是高兴,她拿起许久没拿的剑,忍着周身的疼痛舞了一段。 辛夷回来看见,赶忙制止。 “辛四说你能下地是下地走路啊!你怎么回事?!” 她气不打一处来,抢过那把剑,打横抱起顾倾便要回房。 可顾倾不知从哪学的招数,直接勾着她的脖子,将唇印到了她的唇上。 辛夷呆了,半天没动。 “小姐,待我伤好,我们一同出去走走好不好?” 顾倾抬起眸子,里面满是希冀的光。 “现在也能出去走走啊……” 辛夷干巴巴回道。 顾倾笑了,眼下那道伤疤也变得漂亮起来, “我是说,去外面走走。” “我想同小姐去看看书中的大好河山,想同小姐在无人的荒漠拥吻。” 辛夷撇过头去,不敢再看顾倾发亮的眼睛。 她抿抿唇,脚步加快, “前提是伤好。” 她不知晓这算不算转移话题,但目前好似只能这么说了。 顾倾勾唇点头,很是乖巧。 第300章 自这天以后,辛夷发现顾倾变得对一切积极起来。 她开始催促辛夷将药拿来,也开始一丝不苟地按照辛四的叮嘱生活。 辛四不让做的,她一点不做。 辛四让做的,她万般小心地做。 “辛四,你想想办法啊!我们国公这般下去也不行啊!” 敬安军这几天来,一直在辛四门前堵他。 “我都说了,不是我不治,是没法治啊!” 辛四无奈,扶着额头就要溜走。 这才几天,广国公已然须发皆白,整日死气沉沉。 敬安军将士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就这状态,给不知情的人看,说国公已经七八十了都有人信。 敬安军又堵在辛四面前,万般哀求, “你就看看呗,你们大夫不是有一种药吗?吃了能让人高兴点儿。” 无奈,辛四又给了他们一疗程的逍遥丸。 就在辛夷的倒计时还剩十天的时候,留在宣关的敬安军押送着杨福到都城了。 随行的还有小蝉与衔枝。 衔枝说,宣关的生意很是不错,她已经雇了掌柜与伙计帮忙,这次来到都城,是同辛四与莫人从商量开新店的事。 辛夷将衔枝与小蝉安置到了国师府,分给了她们两间房。 小蝉摇摇头,看着格外热闹的府邸,挽着衔枝的手,眼睛弯弯的, “小姐,不必,我们一间就好。” 辛夷挑挑眉,看向她们的眼神带了些深意, “好。” 杨福被安置在了丞相府祠堂密室中。 他身上的丝绸华服早已变得破烂不堪,头发打结,睁着阴沉的一双眼睛问辛宗礼他究竟输在了哪里。 辛宗礼只笑道, “哪有什么输啊赢的?时也命也……” “你啊,这辈子不算白活,当过丞相,又当过皇帝,知晓许多秘密,又玩过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东西……” “只是不知晓,每当午夜梦回,你可会看见冤魂叫嚣,朝你索命?” 杨福轻嗤,不以为意。 若当真有什么报应不爽的桥段,他杨福就不会还当了回皇帝了。 “那你现在看见了。” 辛夷从密室口走了进来,走到杨福身前,与辛宗礼并排站着。 在杨福眼里,他就只看见辛夷伸手朝空气点了一下,而后他的眼睛猛然瞪大。 “爹……爹?” 他哆嗦着后退,朝空气挥手,做出副驱赶样子。 “跟俺下去吧?啊?俺的好儿啊……” 老爷子嘿嘿笑着,脸上的褶子在杨福眼前骤然放大,成了他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 迷宫里不止有他爹一人,还有各种他记得的,不记得的狰狞可怖的鬼影。 那些鬼有的伸出舌头缠住他的脖子,有的挖出眼球塞进他的嘴里,也有的嘻嘻笑着将杨福当成衣服,慢慢折叠起来。 他开始大声惨叫,里面有惊恐害怕,也有难忍的疼痛。 “小姐,我该走了。” 听雨面无表情,眼睛里倒映着杨福被折叠起来的身影。 “这就走了?” 辛夷问。 听雨是随着杨福一起来的,她不知道听雨如何突破的九十亩禁锢。 听雨只说,自杨福经过宣关到了邻国,她便感知到了。 然后她很急,急到来不及与辛夷打上一声招呼,便追了上去。 自此以后,就一直跟在了杨福身边。 “嗯,”听雨轻轻点点头,身形越来越透明,“从前不告而别是听雨的错,望下辈子,还能与小姐相识。” 辛夷没有说话,愣愣地看着眼前。 只见充斥着丞相府的冤魂们如听雨一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最后消失的,是丞相他爹。 老爷子手里拖着一个肉色方形物体,笑眯眯地与辛夷挥手告别, “妮子,俺走咯!” 辛夷点点头,垂眼看向那个方块。 “听闻阎王那儿伙食不错,俺先行试试,到时候托梦告诉你啊!” 老爷子咧嘴憨笑,身形也渐渐透明,最后化为一团空气。 一切归于沉寂。 辛宗礼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小跑向角落里的杨福—— “乖乖!他还真是个方块啊!” 第236章 许是真的老了 “看吧老大,我就说世界不会是一成不变的程序!” 顾小倾站在密室入口处,得意地对大系统扬扬头。 若是一成不变的程序,那听雨又怎会突破那九十亩禁锢,并且找到杨福呢? 大系统闻言,沉默半晌。 直到顾小倾哼着歌走远,她才撇撇嘴,轻哼, “……我放的水。” 杨福就这样死了,死状蹊跷,没人敢为他收尸。 为此,辛宗礼特意加了五两银子。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五两银子的诱惑下,变成方块的杨福最终得以在地下安息。 在此之后,居住在丞相府的敬安军将士惊奇发现, 丞相府从前那些阴冷的妖风,消失了! 他们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次日一早,广国公破天荒地将辛宗礼叫到了房里。 他靠在床头,腿上盖着薄被,没等辛宗礼开口,他率先无力地笑了笑, 第301章 “我虽常常自称老夫,却是个不服老的。” “直到现在,我蓦然发觉,我许是真的老了。” “从前,我常常在大殿之上骂那些白胡子文人妄自尊大,目中无人。” “现下啊……我竟也犯了老人常犯的错。” “这一错,便是许许多多人命,我这辈子、下辈子还也还不清的人命……” 辛宗礼不知作何答复,他叹了口气,看着其空荡荡的袖管无风自摆。 老人这个词,他无法与眼前之人串联起来。 在辛宗礼的印象里,广国公永远都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眼前这个佝偻着背,叹着过往,不提未来的白发老者,真的是当年那个举着酒坛,说什么也要做他一辈子好友的广国公吗?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辛宗礼说。 广国公只看着他笑,不发一言。 “犯了错,那便补救。” 辛宗礼又说。 广国公还是只看着他笑,不发一言。 辛宗礼拂袖,摔门而去。 当晚,他让敬安军开始统计死伤将士的数量,找到他们的家属,发放抚恤金。 “金额随粮价而变动,现在先定下每月八百文,柴米肉盐等每月一送。” 辛宗礼叫上许多管事的谈了抚恤金问题,最后暂且这般定了下来。 深夜。 顾倾躺在辛夷的腿上,数着天上的星星。 她说: “广国公命不久矣了。” 辛夷摇摇头, “还没见到孙小姐,不会的。” 广国公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就是她女儿,从前被禁锢在深宫做了德妃,现在又在宣关地界变回了孙小姐。 孙小姐得信后,已经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但辛夷想,自己该是见不到了。 “小姐,今夜月色很美。” 顾倾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直直看着辛夷说道。 辛夷抬头,看了眼并不出彩的月亮, “我也爱你。” …… “小姐,你可还记得段清云?” 小蝉拉着衔枝,带着一脸八卦神情跑到辛夷面前。 辛夷点点头,自然记得。 “段清云坐着囚车回都城了!如今正游行呢!” 辛夷一惊,忙随两人上了街。 果然,段清云坐在囚车里,披头散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带了不少泥。 她正疑惑着,就听小蝉接着说道: “这段清云见杨福不要她了,转而投奔新月会了!” “你说巧不巧,敬安军正到处镇压新月会呢,她就送上门来了。” 段清云可以说就是时运不济,敬安军抓到她也算是瞎猫碰了死耗子。 辛夷一时心情复杂,有点为段清云默哀。 这会儿正是严打新月会时期,段清云的下场应不是太好。 况且,她还与杨福同流合污做过许多猪狗不如的勾当,怕是死罪难逃了。 辛夷没再跟着人群向前走,她转身,问一旁的小蝉, “你愿不愿意去刑部?” 第二日,小蝉就穿着崭新的一身衣裳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辛夷面前。 她抬手低头作揖,而后笑盈盈地抬起头来, “怎么样!小姐!俊不俊!” “书上说吃着皇粮就是拿着铁饭碗,这辈子都饿不死啦!” 辛夷轻笑,只要皇粮还够……确实可以这么说。 正与小蝉谈着话,顾小倾突然扭扭捏捏地出现在辛夷眼前。 她绞着衣袖,酝酿好久,才悄悄附到辛夷耳边,小声道: “大……大当家让我问问你,我能不能认她当娘……” 白傲天思考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她这辈子都没谈情说爱的想法,但二姐寨得有人继承。 她想了又想,觉得顾小倾是个好苗子。 长得好看,还随了压寨夫人的姓,学问也多,武艺也说得过去。 于是先找到顾小倾问了她的想法,又让顾小倾过来问问辛夷。 辛夷只惊讶一瞬,而后摆摆手, “这是你的事,自然你自己做主啊!” 顾小倾低头沉思片刻,郑重点头。 当天下午,顾小倾就与大当家在祠堂里拜了祖宗,族谱上一笔一划添上了她的名字。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玩意儿啊?” 白玄之头上冒出三条黑线,看着白傲天将族谱收回怀里,又将牌位收回包袱。 “嗐!” “姐,没点未雨绸缪的手段,我还能是大当家吗?” 八斤叔最近日日都在与二姐寨飞鸽传书,鸽子都被他飞瘦了好几圈。 “八斤叔,又跟张铁通信呢啊?” “嘿嘿,是啊!” 他觊觎张铁他娘,但张铁他娘对他没意思。 于是,八斤叔向小蝉讨教了方法。 小蝉想了想,将辛夷教给她的东西一股脑全告诉了八斤叔。 然而,张铁在信里说,结果并不怎么好。 比如,美人计。 八斤叔不在宣关,用不了这个计谋,但这点困难难不倒聪明的他。 他找了画师,让画师画出了他光膀子的强壮帅气模样。 为了与“美”沾边,他特意再三叮嘱画师定要好好加工一番。 成品出来,八斤叔满意得很,马不停蹄将画送到宣关张铁他娘手里…… 第302章 此时此刻,八斤叔耷拉着脸,险些将手里的信捏碎。 『我娘说这个男子一点都不含蓄,可见是个浪荡的。 八斤叔,你可莫要被他骗了!』 纵然咬碎一口银牙,八斤叔还是仔细研墨提起笔来,一笔一划写着犹如被分尸的字: 『告诉你娘,画上的人是你八斤叔。』 『八斤叔不浪荡,是个洁身自好的好人。』 第237章 再会 最后一天终是到了。 辛夷已做了一个月的准备。 她本以为她已能足够平静地接受分别了, 可当她睡醒,睁眼看到顾倾时,心脏还是会猛地抽痛。 顾倾平日里不会在这个时间醒来,她的药有助眠作用,往往都会等到日上三竿才会幽幽转醒。 “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顾倾的声音里还带着专属于清晨的慵懒沙哑,她伸出手,揽住了辛夷的脖子。 “看你好看啊。” 辛夷照常眯眼笑着,回抱住顾倾。 顾倾没有答话,只用头蹭了蹭对方的脸。 她没有说出口,她是莫名心慌惊醒的。 一睁眼,看到辛夷明明在她眼前,然而……又觉得距离很远。 她害怕自己又是在疑神疑鬼,小姐不喜欢她这般,那她就不说了。 二人起床,像往常一样一同用了膳食,辛夷将熬好的药递到她面前, “姐姐,身体是自己的,往后也要好好喝药,好不好?” 顾倾接药动作顿住,眼神中带着犹疑, “小姐为何这么说?” “想到你从前总是不好好喝药,有点担心。” “有小姐照料,我自然会乖乖的。” 顾倾说罢,仰头将药喝了干净。 辛夷将糖递到她嘴边,她却摇摇头, “今日……不太想吃。” “好。” 辛夷将糖放到桌上,辛宗礼与白玄之此时来到了院中。 “小辛夷啊?” 白玄之捂着胸口,朝房里呼喊。 辛夷听见声音,打开房门, “怎么啦?” 看见本人,白玄之这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哎呀!吓死为娘了。” “今日总是心神不宁的,总觉得你得出点什么事,看了卦象又没结果,索性过来看看你。” 辛宗礼在后面补充道。 辛夷轻笑出声, “我能出啥事儿啊?” 大系统跟在他们后面,抱胸看着辛夷。 待白玄之与辛宗礼走后,她才走上前来,坐到辛夷对面, “系统已经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辛夷耸肩,一脸轻松, “自然准备好了。” “那你眼神怎么总往顾倾那边瞟?” “你看错了。” 整个白天,辛夷的院子里接连来了许多人。 就连广国公,都下地拄着拐杖到了辛夷面前。 “你啊……我怎么瞧着你也垂垂老矣了呢?” 广国公捋着胡子,眼神里尽是考究。 “我才多大?我年轻的很!” …… 当晚,顾倾一反常态地喝了药都没睡着。 她心慌了一整天,当晚还是将辛夷推倒,压到身下。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她双目猩红,声音低沉地逼问。 一整天,整整一天,她发现辛夷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告别。 “姐姐,你又想多了。” 辛夷将她的手拂开,仍旧笑意盈盈, “我们下个月,出发去漠北如何?” 下个月,就是明天。 顾倾咬牙摇头,直视辛夷的眼睛, “你告诉我,你为何总是离我那么远?” “我在你身边啊。” 辛夷抓住顾倾的手腕,让她感受着自己的温度。 顾倾还是摇头, “不对,你不在。” 顾倾形容不来那种感觉,那种距离,她怎么追都追不上。 她想,或许这就是几千年的距离吧。 “求你……小姐,我想与你在一起。” 顾倾心里着急,但她没有办法。 这种无力感让她不知所措,她软下声音,眼眶泛红,抓着辛夷的手死死不放。 辛夷到最后还是没敢与顾倾对视, 她轻轻放下床幔, “姐姐,我希望你永远是快乐的。” 既然顾倾说距离遥远,那么现下还能再近些,甚至可以是负数。 有的时候,告别不需要在悲伤中进行。 “小姐……” 顾倾狠狠咬住辛夷的脖子,直到铁锈味在口中蔓延。 “姐姐,你可真是无情。” “不比……小姐无情。” 顾倾浑身的伤口泛起红晕,在辛夷看来,这不是个好的信号。 她停了下来。 “帮帮我……” 顾倾不安地反握住软枕,语气里尽是哀求。 “姐姐,有一个词,叫做适可而止。” “你还是个伤患,会疼的。” 顾倾摇着头, “小姐,我今日,一直很疼。” 天色逐渐亮起。 辛夷最后看了眼熟睡的顾倾,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外面是迎接她的大系统与顾小倾, 第303章 “你确定每个人都会忘记我,对吧?” 在走进阵法前,她回头最后向大系统确认道。 “对,非常确定。” 大系统点头,眼神格外凝重, “你也可以选择消除记忆,从而顺利继续现代生活。” “我才舍不得!” 辛夷轻嗤一声,头也不回走进阵法,背对着大系统与顾小倾摆摆手, “再会!” 她没有回头,自然也看不见顾小倾那坚定得如同加入神秘铁血组织的眼神。 大系统看着阵法渐渐消失,手也轻轻一拂, “对不住了,贴贴。” …… 辛夷再次醒来,是在现代家里的床上。 她不敢呼吸,转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这个年份,这个时间…… 辛夷开始回想记忆中的一切,为什么明明过了那么久,在这里就只是一夜之间而已。 像是……做了个梦? 但她清楚,那不可能是梦。 她赤脚跳下床,漫无目的地在整个家里游走。 最后,还是不知该做些什么,她来到冰箱前,拿出一瓶伏特加,兑了些果汁,坐到地上看着窗外喝了起来。 窗外是市中心,有着商圈该有的繁华。 可她却只感到陌生。 …… 顾倾迷迷糊糊地翻身摸向旁边,却不想摸了个空。 她心头一慌,陡然清醒。 直到坐起身来,她依旧对自己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身边没人慌什么? 若是有人,才是真正要慌的吧? 她轻轻摇着头,正想穿上衣服,便瞧见身上的痕迹,眼神顿时有些复杂。 “后宫无人才对……” 门外敲门声响起,辛宗礼恭敬的声音传到房内, “陛下可醒了?” “广国公已将传国玉玺送回,即刻便可启程回宫了。” 顾倾对于陛下这个称呼还有些陌生,记忆里,今日正是她登基满一个月的日子。 她点点头,熟练地穿好衣服。 正想出门,余光瞥见桌上的一颗糖果。 她想,这颗糖定是果味的。 第238章 时间线混乱 “我赢了,跟我走吧。” 大系统躲在房后,低头瞧着顾小倾说道。 “你赢什么了?” 顾小倾一脸莫名其妙, “老大,脑袋不好就去找辛四治治哦。” 大系统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缓缓吐出。 倒是她忘了,辛夷消失了,那么所有人有关辛夷的记忆都会消失。 “小辛夷啊——” 白玄之扬声喊着,左找找右找找,终于在房后找到了她们二人。 她无奈极了,扶着额头, “都说了,今日带你们去皇宫玩玩,还不好好收拾一番?” 大系统默默点头,跟在白玄之身后走着。 这个世界果然是个有着众多bug的世界,她的身份不明,但没人对此有过丝毫怀疑。 “国师夫妇没有孩子,正好你姓辛,要不认个干爹干娘?” 在去往皇宫的路上,前面赶车的八斤叔笑嘻嘻打趣道。 “不要。” 大系统毫不留情地拒绝并放下了车帘。 皇宫中焕然一新,没有大战过后的痕迹。 感受着周遭人的嬉笑,大系统突然觉得有些记忆,只一人记得当真是折磨。 她没来由地想到了被自己送回去的辛夷,也不知现下正在做些什么。 “老大,你看那里!” 顾小倾惊呼,直接从车上跳下钻进了树丛。 “什么?” 许久过后,顾小倾才从树丛中钻了出来,面上疑惑,正吃力地拖着个破烂甲胄。 “老大,皇宫侍卫都随地乱扔东西的吗?” 大系统定睛一瞧,那甲胄上有着被蠕虫融化的破洞,甚至还带着早已变干发黑的血迹。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直接一挥手,将甲胄收回了自己的空间中。 “应该是哪个侍卫乱扔的垃圾吧。” 她装作若无其事,又将顾小倾拉回到马车上。 顾倾坐在最后面的马车里,怔怔看向外面。 她手里捏着那颗糖果,总觉得丢了什么东西。 可细细回想一番,又找不到任何线索。 她这辈子没想到自己能成为一国之主,可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被众人簇拥着上了位。 他们说,自己手里有传国玉玺,那这个位置就该她坐。 她曾劝国师夫妇不要这么草率,可国师夫妇却很坚定,说她就是下一任的帝王。 后来,年号改为华。 她说,这是在宣关图书馆中受到的启发。 图书馆…… 顾倾的思绪断了,印象里她与福满楼的东家很熟悉才是。 然而,不消一会儿,她便松了口气, 福满楼的东家是国师夫妇,她自然熟悉。 “现下还在修缮中,” 辛宗礼满脸自豪地带着众人到了花园,指着路牌说道, “假以时日,这儿定然是百姓游玩的最佳去处。” 听着这般介绍,大系统惊觉,皇宫真的要变成旅游景点了?! 她张大嘴巴,磕磕巴巴, “为,为啥啊?” 第304章 “那顾……呃……陛下住哪啊?” “国师府啊!” 辛宗礼理所当然, “这皇宫啊,就跟小厮做活的酒楼一样,就是个做活的地方!若是日日住在做活的地方,人不得闷死啊?” “……癫。” 作为名义上的上帝的大系统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 明明昨日时间线还在正常行进,今日跨度怎么就这么大了? 像是中间缺失了什么东西。 大系统咬牙,告诉自己要忍耐,世界本身就是个巨大的不合理产物。 但后面的一件事,直接让大系统破防。 “陛下,选举人民代表的告示已经派各地方府衙张贴上了。” 辛宗礼的这句话,换来了大系统的目瞪口呆。 她不敢相信!简直不敢相信! 这才哪到哪?怎么就人民代表上了! 她严重怀疑自己错过了什么。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bug世界即将出现更大的bug,时间线直接随之混乱起来了。 于是,大系统借口自己尿急, 偷偷摸摸找了个角落,一闪身回到了系统空间里面。 她又开始坐在大屏幕面前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可结果一切良好,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bug!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系统混乱了。 她想了想,调出了辛夷那边的近况。 “这也没事啊……” 她嘟嘟囔囔,将画面重新关闭。 待走出系统空间,众人就已在等她回去国师府了。 “你这尿急急得挺久啊……” 白玄之带着笑意,不住打量大系统, “要不找辛四看看?他医这这种小病还是挺拿手的。” 顾倾也附和, “过几日我准备封辛四为御医,你们看如何?” “不行!” 辛四率先站出来反对, “我生是辛家的大夫,死是辛家的鬼大夫!” “小姐给我……” 辛四说着说着,噤了声。 他莫名其妙地摸摸脑袋, “我想说什么来着?忘了,哈哈……” “小姐?” 顾倾狐疑的目光朝辛四瞥去, 小姐这称呼很熟悉,甚至不知不觉能联想到什么不太清白的事情。 但……没什么小姐啊。 她捏了捏手里的糖果,垂头踏上了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眼到了晚上,小蝉与衔枝牵手走到顾倾面前,说想成个亲。 顾倾拧眉, “官府无法登记,女子和女子不行。” 然而,这句话刚落下,小蝉就急急上前一步, “陛下,当初在宣关时,小姐明明……” 小蝉说着,声音也是一滞,小姐?什么小姐? 自己想说什么来着? “总之,宣关明明有两个女子成过亲的!场面十分盛大!宣关县长还写进县志里的!” 顾倾低头细细回想了一番,没有,毫无印象。 “你许是记错了,从无这般先例。” 小蝉带着衔枝憋闷离去,路上,小蝉还是气不过,她明明记得有这回事的! 于是,她回房第一件事,便是掏出纸笔,给宣关的县长去信一封。 她甚至记得那两个女子在福满楼待了好久!怎么可能没有! 衔枝在一旁看着小蝉的动作,内心复杂。 她也不记得在宣关有这么回事。 “小蝉,你……是不是在刑部累着了?” 她从后面抱住小蝉,关切问道。 但小蝉一听,更炸了。 她回过身,扶着衔枝的胳膊,语气急切, “怎么可能!” “衔枝姐姐,你信我,真的有这回事!” 第239章 疯了? 宣关县长的回信很快到了小蝉的手里。 上面说: 『县志并无此事,姑娘你应是记错了。』 这一瞬间,小蝉头昏脑涨。 她无助地看着周围,看着房内陈设,第一次怀疑起了这个世界。 “怎么会?” 她扶住头,蹲在地上,紧抓着回信喃喃, “分明有啊……分明……聘礼里面还有福满楼贵宾马车呢……” 想到这里,她眼睛一亮,抓着信就跑去找到了辛宗礼与白玄之。 “老爷,夫人,福满楼贵宾马车是谁的?” 白玄之懵了,这孩子如此莽撞跑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她拍拍小蝉的后背,帮小蝉顺了气, “是陛下的啊,只陛下一人是福满楼的贵宾。” 小蝉闻言,转身就跑。 她找到顾倾,哐哐拍门, “陛下!” 顾倾只从门内探出颗头来,不发一言看着小蝉, “何事?” “福满楼贵宾马车是你的?!” “嗯。” “你可还记得这是聘礼!是……” 小蝉说着,想起来什么,大惊失色。 她瞪大眼睛,缓了好久,才轻声喃喃, “是福满楼小东家给夫人的聘礼……” 说完,那双惊恐的眼眸移到了顾倾的脸上, “陛下,你是小东家的夫人?” 顾倾垂眸,眉间不经意一蹙, “福满楼是国师夫妇的,并无小东家一说。” 第305章 说罢,找人叫来辛四,让其好好给小蝉瞧一瞧。 辛四瞧了半天,结论却是一切都好。 “莫不是常与罪人接触,发了癔症了?” 虽然小蝉一直摇手说她没有,但众人目光中却饱含关心与同情。 她像个易碎的琉璃般被保护了起来,衔枝也放下了手头的事,日日与她待在一起。 “小蝉,怪我平日繁忙,没空关注你的状况……” 她坐在床头,抚着小蝉的头发,脸上满是愧疚。 “我没有!” 小蝉将额上的冰凉手帕丢到地上,抓起衔枝的手, “衔枝姐姐,你信我,我记得的!你们忘了!” 面对这样的小蝉,衔枝只是脸上的愧疚更甚,更为怜惜地摸着小蝉的头发。 又过了几天,小蝉甚至不记得是多少天了。 她开始怀疑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她转头,张张苍白干裂的嘴巴, “衔枝姐姐,你当真是衔枝姐姐吗?” 又正过头来,怔怔盯着房梁, “我,当真是真的小蝉吗?” “我是谁?” “你们又是谁?” “我好像不认识这里了,我不该在这个地方的……” “衔枝姐姐,我想回去。” 这个世界不是她所认识的世界,小蝉紧紧闭了闭眼,可眼前的世界还是像旋涡一般转动扭曲。 她不敢下床,怕床下就是万丈深渊,踏入就万劫不复。 她不敢喝水,怕水中又是这般旋涡,会旋转着将她吸入,吐出,摔到不知名的地方。 她不敢看所有人的脸,因为每个人的脸都变得陌生,像是初次遇见的生人。 小蝉躲在被子里,冷汗淋漓。 衔枝站在床边,脚下是刚被小蝉打碎的水杯,而她拿水杯的动作,还定格在半空。 衔枝动了动嘴唇,眨眼划出颗泪来, “小蝉,我……是衔枝姐姐啊……” 被子里的小蝉歇斯底里,她紧紧抓着被角,不让它有一点空隙, “闭嘴!你不是!” 又过了几天,小蝉觉得能有一辈子那么长。 她不敢进食,不敢进水。 她变得干枯又瘦弱,脸颊凹陷下去,只惊恐的眼睛凸出来,瞪得大大的。 衔枝不敢相信,一个人竟能在短短几天换了一副模样。 国师府的人们都在传,传小蝉疯了。 新来的长工会刻意避开小蝉的屋子,生怕她会突然跑出来对着自己惊慌尖叫。 衔枝忧心忡忡,将能安神的药端到了小蝉面前, “小蝉,衔枝姐姐今日不能陪你了,先喝药好不好?喝完药好好睡一觉……” 衔枝还没说完,小蝉便带着被子挪到了角落,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叹了口气,放下药碗。 她还要顾着生计,她还要为与小蝉的大婚攒钱,她不能整日陪着小蝉。 小蝉这时,突然瞪着眼睛,声音沙哑地问她: “你为何攒钱?为何非要攒钱?” 衔枝愣了愣, “为了与你成亲……” “成亲?成亲?成亲……”小蝉埋着头,反复重复这两个字,许久之后笑了起来,“然后呢?然后呢?人们成亲不过几两银子!你现在的积蓄够了!够了啊!” “我……” “不够啊,小蝉。我想给你最好的,给你血珊瑚的头面,给你缝着许多东珠的婚服,还有十里红妆,各式珠宝……” 衔枝一样一样数着,好像永远都数不完。 小蝉这时,眼神突然平静下来,她脸上带着希冀, “衔枝姐姐,你记得对不对?你从哪里见过这些?为何偏要给我这些?” 衔枝脑子一疼,像是想到什么,但转瞬即逝。 等再回想时,发现脑中一片空白。 她摇摇头, “小蝉,我没见过,但我想给你,你值得最好的。” 这个答案,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蝉瞪着眼睛,上下左右看了衔枝一遍又一遍。 直到衔枝向她告别,轻轻关上了门。 小蝉才回过神来,世界重新变成了旋涡,在她眼前散开,又拧紧飞速旋转。 她试探着从被子里爬出来,脚尖轻轻点到地上。 感受到实地,她才挪下了床,两只脚刚踏到地上,她便飞快蹲下身子,抱住了头。 “不是这里……” “不是这里……” “我得回去……” 她双眼无神地喃喃着,打碎了桌上的药碗。 瓷片锋利,鲜血争先恐后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地面。 好在窗外有人,听见物件被打碎的声音,直接破门而入。 紧接着,就是响彻云霄的一声尖叫。 倒在地上的小蝉面上挂着久违的微笑,她仿佛看不见那群惊慌失措的人,只凝视着眼前的房梁。 旋涡不动了。 这下子,该是回去了吧?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无际黑暗。 “乖乖!” “别傻站着啊!救人命啊!” “止血!把她胳膊抬起来!勒紧点儿!给我往死勒!” 辛四提着药箱刚踏进院门,就朝门口的众人高声喊道。 第240章 你们疯了,不是我 第306章 小蝉被救回来了。 衔枝傍晚刚回府便得知了此事。 瞬间,手中正提着的药酒掉落,砸到地上,四分五裂。 这药酒是衔枝寻的偏方。 江湖术士说,那些犯了癔症之人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而此药酒里边掺了独门符箓烧成的粉,专治恶鬼。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衔枝等了七日,终于等到那术士炼好一坛药酒。 刺鼻的酒味顿时四溢开来,莫人从皱着鼻子闻了闻,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这玩意儿不就是东市口那酒摊上兑水的酒吗?一文钱两大碗,管饱!” 莫人从鼻子灵,是大伙儿公认的事实。 他们转头,满眼复杂地看着衔枝。 辛四“哎哟”了一声,踩过地上的酒,踢走了最大的一块碎片, “衔枝姑娘啊,你莫着急,莫着急!” “小蝉姑娘被发现得及时,救回来啦!” 可,即便辛四这般说,衔枝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半晌,她才动了下嘴唇,声音有些颤, “你说,她怎么了?” 待众人再次说了一遍,没等说完,衔枝忙不管不顾地冲向屋里。 …… “精神病?”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是精神病,而是世界的bug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当大部分人将一种错误视作正常时,即便你再正常,在旁人眼里也是不正常的。” 顾小倾堵住了大系统的去路。 她抬起眼睛,边说,边步步紧逼。 直到大系统退到墙角,她这才停下,抱胸问道, “所以……小蝉究竟有没有疯呢?老大?” 大系统抿嘴不言,将头撇到旁边, “我又不知道,世界是有意识的,你问问它啊!” “老大,你不要耍赖了。” 顾小倾翻了个白眼,伸出胳膊就怼在了大系统身后的墙上,她缓缓凑近, “出人命了!为什么她与旁人的记忆会有偏差?” “为什么我!也!没有!她那边的记忆!” “小蝉口中的小姐是谁!福满楼小东家又是谁!” “我真的是为了和你一起玩才下到这个世界的吗?” 顾小倾当系统的时间虽然不久,但大系统的脾气秉性她都是清楚的。 就像…… 大系统干干咽了口口水,手不自觉地开始捏起衣服来。 “我……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顾小倾将大系统推到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她的对面,抬抬下巴,示意其快些开口。 看着面前顾小倾严肃的脸,大系统恨不得将头埋到桌子底下。 她叹了口气,手再次轻轻一拂, “讲故事麻烦,还是你自己想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随着哗啦一声椅子滑动,顾小倾已经飞快地跑出了门。 与此同时,嘴里还喊着, “你给我等着!” 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顾小倾来到了小蝉床边,小蝉还没醒,衔枝就在一旁魂不守舍地坐着。 眼神没有聚焦,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你觉得小蝉姐姐疯了吗?” 衔枝没有回答。 但顾小倾知道,衔枝就是认为小蝉疯了,不然怎会专门找江湖术士买药酒来? “我没办法……” 衔枝的头缓慢转动,眼神重新聚焦在小蝉缠着白布的手腕上, “小蝉一日比一日严重,她怕吃饭,怕喝水,甚至怕我,我不能不管不顾啊……” 顾小倾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正这时,小蝉猛地睁开了眼睛。 “小蝉姐姐?” 顾小倾语气中带着喜悦,她朝衔枝看了看,抓起小蝉的手, “小蝉姐姐,你不是一个人,我也记得!” 小蝉刚醒来还迷迷糊糊,现下一听顾小倾的话,她瘦凸出的眼睛猛然一亮。 也不管手腕上的疼痛,她坐起身来,双手紧紧抓着顾小倾的两个肩膀,用力摇晃,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你知道小姐是谁对不对!宣关当真有两个女子大婚对不对!” 这两个问题她在意极了,这两个问题决定着她的生死。 顾小倾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我还……诶小蝉姐姐……你摇慢点儿……” 小蝉闻言直接缩回了手,一双眼睛认真地瞧着顾小倾。 “小蝉姐姐,你想想,这所有的一切,都跟谁有关?” 小蝉低下头来思索半天,无甚答案。 她头还晕着,眼睛也花,脑子根本无法转动。 这时旁边一直默默无闻的衔枝出了声,她轻轻说出四个字: “老爷夫人。” 小蝉的那些疯言疯语她不是没有听进去,反之,她不仅听进去了,还有事没事就思索一番。 所以,当顾小倾询问时,她想都没想就答了出来。 “对!” 顾小倾伸出一根指头,左右摇摆着, “那你想想,若国师夫妇有个孩子,是不是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尽管世界能将不合理变成合理,但那也只是尽量变得合理。 顾小倾不赞同大系统的观点,她认为所有的世界都不只是一成不变的程序。 第307章 看,现在漏洞不就出来了吗? 衔枝低头在脑中将小蝉说的许多事情都过了一遍,果然…… 她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 “你是说,老爷与夫人还有女儿是不是?小蝉说的小姐,福满楼小东家,宣关大婚的女子,都是一个人!对不对!” 可为什么会凭空多出孩子来? 明明……她在国师府待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老爷夫人还有女儿的。 小蝉激动地捶起了床,嘶哑的声音宣泄着她这段时间心中的惊慌憋闷。 “是你们忘了!不是我!” “是你们!你们疯了!不是我疯了!” “老爷夫人有孩子,有孩子!我记起来了!有孩子!” “还是小姐将我送入刑部的!” 说着,她从床上爬起,腿脚一软倒在地上,可她不在意。 她继续爬起,在每一个犄角旮旯翻找着什么东西。 “小姐曾送我个簪子,很锋利的簪子!” “那是她送我的!好用!” “找到簪子,就知道了!定有小姐此人的!你们怎就忘了!” 眼看着小蝉的神情越来越癫狂,衔枝怕她过了头,赶紧冲上去将她敲晕, “烦请帮我照顾下小蝉。” “我……去寻老爷夫人,问个明白。” 第241章 姐姐是谁 顾小倾点了头,坐在衔枝原先的座位上。 衔枝将小蝉放好后,一刻不停地赶往了白玄之与辛宗礼的院子。 白玄之对此很是奇怪,她放下茶杯,叫衔枝别急,慢慢说。 “夫人,你与老爷,可有孩子?” 白玄之笑了,她连连摆手, “怎会?我成亲都不错了,还想生孩子?” 白玄之与白傲天姐妹俩的想法实际上是一样的。 不仅不愿成亲,还不愿生孩子。 “衔枝,你莫不是发热了?生孩子多疼啊,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事儿,你家夫人我还没活够呢,我才不干!” 衔枝犹豫了, “夫人,可小蝉……” 衔枝知道自家夫人的脾气,生孩子这事儿对夫人来说,当真是个天大的坎。 可回想起小蝉说的话,只有他们有个孩子才能说得通。 “衔枝啊,你莫不是累着了?” 白玄之抿了口茶,笑意盈盈, “明日歇会儿吧,我寻个手脚麻利的小丫头照顾小蝉。” 衔枝摇摇头,谢绝了白玄之的好意。 然而,她没发现,就在她刚踏出门的那一刻,白玄之上扬的嘴角猛地耷拉下来。 恢复成了严肃表情。 白玄之蹙着眉头,手上算个不停。 片刻后,还是垂头丧气地重重捶打了下桌子。 茶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洒到手上,烫得她一个激灵。 她脑中顿时清明,没再顾上隐隐发疼的手,喃喃自语: “未济……未济卦。” “会自己回来的……” 她是国师,早就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但不宜显露,否则怕会更糟。 每次看见那个叫辛夷的小家伙,她就不知为何,会莫名伤感起来。 虽自己不愿生育,但总觉得,那就该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就该是那个样子。 她幽幽叹了口气,重新倒了杯茶, “且等等吧……” …… 顾倾最近事务异常繁忙。 战争结束,百废待兴。 有许多需要变革的地方,即便她不知为何要变革。 她撂下笔,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恍然间,她总觉得怀里缺少了什么东西。 她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一时间,心里变得空落落的。 大系统在暗处悄悄观察着她,心里祈祷着她千万不要像小蝉一样。 突然间,大系统的眼神变得紧张起来。 只见顾倾默默走到边上,拿起个泛着寒光的东西。 她翻来覆去地瞧,越瞧越熟悉。 “谁?” 她猛地回过头,朝门口厉声问道。 大系统闻言赶紧逃之夭夭。 等了半天,察觉到附近并无任何生人,顾倾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吧,她想。 可这把剑……记忆里是母亲送她的,为什么,总觉得对不上呢? 突然,她抓起剑,回到了书桌前。 “母亲早就死了……” 她在纸上写写画画, “母亲遇害前……还……” 顾倾喃喃出声,不敢相信, “还……未有此等冶铁技艺啊……” 这把剑怎么可能是她母亲送的?是母亲冤魂送的不成? 顾倾讽刺一笑,好像被她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那为什么母亲送她这把剑时的情景,甚至于细节都历历在目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晚,她叫来了白玄之与辛宗礼,希望他们能解答一下这个疑问。 “陛下,你记错了呗!” 辛宗礼摆摆手,说着这不是什么大事。 “陛下,这记忆出了岔子呢,挺正常的。莫要将什么事都往那不明不白的地方想啊!” 白玄之也附和, 第308章 “若是陛下不信,可再去问问辛四,或去图书馆找书查查,都有的,可莫要多想!” 见两人都这么说,顾倾面上答着好,打发了两人出去。 但背地里,她又开始寻找别的不合理线索。 首当其冲的,就是她没事便把玩的那颗糖果。 那糖果的包装与众不同,捏起来咯吱咯吱响。 除了这糖果,她甚至没在任何地方见过这种材质的东西。 且每当她拿在手里把玩,旁人见了会问,这是什么物件。 那为何自己一眼便知这是糖?且还是果味的糖? “不对……” 她轻声说着,想起来什么。 除了自己……还有别人知道。 “将顾小倾和辛夷叫来。” …… 原本陪着小蝉睡得正香的顾小倾被薅了起来,送到了顾倾房中。 顾倾看着顾小倾不说话,顾小倾也看着顾倾不说话。 辛夷还怎么找都找不到踪迹。 “辛夷呢?” 顾倾问。 “找不到就是溜达出去玩了呀!” 顾小倾困得要死,险些睁不开眼睛, “她那人就那样,整日不着家。顾倾姐姐,你往后能不能白日再找我啊?” 顾倾淡淡瞅了她一眼,没答好,也没答不好。 等看见顾小倾实在困得不行,甚至开启了小鸡啄米模式后,顾倾终于出声: “你怎么知道那东西是糖的?” 顾小倾听不清,迷迷糊糊回着: “啊……?什么糖啊?” “我手里的。” 顾倾说完,还捏了捏。 “哦,小时候姐姐常替老大给我送呀。” “姐姐?” “对啊,姐姐。” 顾倾蹙起了眉,定定看向手里那颗糖果, “什么姐姐?” 顾小倾实在撑不住,索性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嘴里含糊不清。 “什么啊……顾倾姐姐你不行去找辛四看看吧,这记性不好的病可耽搁不起……” “我记性很好。” 顾倾认真答道, “你所说的姐姐是何人?” 顾小倾不耐烦了,用力将脸转了个方向, “闭嘴吧你!” 顾倾非常听话,顾小倾骂完,她就当真没再发出任何动静。 直到子时过后—— “你所说的姐姐是何人?” 顾小倾正睡得香,就感觉到胳膊痒痒的,像是有个大虫子爬上来了。 她没睁眼,象征性地甩甩手,继续睡。 “你所说的姐姐是谁?” 虫子像个复读机,不停重复一句话。 像是得不到答案死不罢休。 顾小倾又用力甩甩胳膊, “就是辛夷啊!那个……啊……二姐寨小当家……” “二姐寨并无小当家。” 顾倾紧紧握着笔,像是期待着什么答案。 “啊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第242章 看不透这孩子 没人喜欢在困意汹涌的时候被人打扰。 顾小倾也不例外。 她敷衍地回着,甚至将手搭在了耳朵上,拒绝意思十分明显。 期待落空,顾倾也不急。 她松开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手指关节,等待下一个合适时机。 探索真相的过程永远都不那么容易,不过没关系,她等得起。 顾小倾的鼾声渐起, 顾倾故技重施。 在公鸡伸长脖子朝天发出第一声啼鸣后, 她从顾小倾的嘴里得到了个怎么也想不通的答案。 小蝉的疯话,府中之人都知晓。 但现下,顾倾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怀疑刚刚升起,脑中便突然一个激灵。 像是思绪触及到什么结界,直接被弹回原地。 自己为何会生出这般想法?这般想法又与小蝉有何不同? 自己也疯了? 顾倾紧紧闭了闭眼, 她不同于小蝉,小蝉可以休息,她不可以。 她忙掐断了那股虚无缥缈的思绪,慌张看了眼窗外,将顾小倾抱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而自己,则轻轻出了房门。 清晨的凉风拂在面上,吹起发丝。 令她脑中清明些许。 她睁开眼睛,看着轻轻晃动的院中草木,以及中央那棵梧桐树。 瞬时间觉得,自己便是世间万物。 看,世界是真实的。 不久后,她鬼使神差地走向了梧桐树下的石桌。 记忆中,她不喜欢那里,觉得石头冷硬。 但现在,不知被何驱使,她缓缓坐于石凳,手轻轻向石桌下方探去。 随着闷响声起,顾倾面色古怪起来。 石桌下沉,变成了下往洞口的第一阶阶梯。 …… 里面烛火昏暗,装潢却是喜气的大红,顾倾莫名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暧昧氛围。 墙上刑具琳琅满目,多是落着灰尘的崭新物件。 难不成……这是国师夫妇的秘密空间? 她突然觉得尴尬,于是逃也似的沿着阶梯返回地面。 没成想,地面之上,原处于熟睡中的顾小倾现下正抱胸等在洞口。 看见顾倾露了头, 第309章 她神色意味不明,语气却是天真, “顾倾姐姐,这里为什么有个洞呀?” 顾倾再次感到扑面而来的尴尬。 她脚步放缓,甚至想再躲进洞里,等顾小倾走后再悄悄出来。 可顾小倾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她深呼吸几口, 还是选择面对。 “嗯……山洞。” “这里没有山呀!” “里面有水,危险,不要下去。” “真的吗?我不信!” 顾小倾对着她俏皮一笑,趁顾倾没注意,直直溜了下去。 从前当系统时只能在屏幕里看着,现在有实体了,摸摸实物不过分吧? 顾倾慌了,转身便想拽住顾小倾。 但顾小倾不是很高,她的手从顾小倾的头顶上擦了过去。 顾小倾回头,看见顾倾的动作,直直做了个鬼脸。 此刻她真想把大系统薅过来看看,人类脑中的记忆可以重组,但肌肉记忆可是死的。 那个高度…… “拽姐姐的后脖领拽习惯了吧?” 她啧啧两声,加快下阶梯的步伐。 顾倾随之追了下去,那些东西小孩子怎能看见?到时问起,该怎么解释? 然而,她所担心的事眨眼间便发生了。 顾小倾停在墙前,一下摸摸这个,一下摸摸那个。 她回头,咧开嘴朝后面不敢有所动作的顾倾问: “顾倾姐姐,这从前是个刑房吧?” “好多东西刑部都有!” 顾倾这才蓦然清醒,对啊,这些不过最普通的刑具。 为何自己会无端想到旁的东西…… 顾倾面色开始难看起来,她带着顾小倾一步一步重新回到地面上,看着头顶上随风摇摆的梧桐树叶。 “你说,这风是无端吹起的风……” “还是暗中有人操控,今日才会有风?” “那……是谁在操控呢?”顾小倾歪头,笑得极甜,“这般想法倒是奇特呢!” 顾倾看向顾小倾的眼睛,瞳孔黑得离谱,里面映着自己扭曲的身影。 就在此刻,她突然发觉—— 自己看不透面前这个孩子。 “突发奇想罢了。” 顾倾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 “顾倾姐姐你要去干嘛呀?” 顾小倾站在原地对她喊。 “……上朝。” 收到回复的顾小倾耸耸肩膀,颇为无奈地将寒潭洞口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不讲卫生,没有洗漱就去上班。” …… 大系统再次现身是在一日之后的黄昏。 她身上冒着寒气,头发连同身上的袍子都软趴趴地往下耷拉着,没有一点形状可言。 “你这是干啥去了啊?” 喜欢到处溜达的莫人从最先见了她,随口问道。 “……找了点刺激。” 大系统无精打采,甚至还扶着脖子扭了扭。 莫人从闻言,虎躯一震。 他上下扫量大系统几番,语气都变得神秘兮兮, “啧……我懂,我懂啊。” “你还小,注意点儿,莫要过度,啊!” 大系统淡淡瞥了他一眼,揉着屁股走远。 这几天她过得属实憋屈,时间线凌乱不说,bug也到处都是,小蝉甚至因此险些丧命。 于是在偷窥顾倾被发现之后,她先是躲进了系统空间。 而后觉得无趣,划拉着她那三千小世界准备挑一个地方散散心。 划着划着,就莫名进了辛夷的世界。 刚进去时,差点被沉浸在酒精里感叹命运的辛夷抄起扫地机器人砸成八瓣。 待看清来人面目,辛夷这才停了手。 “我那再会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认真一听啊?” 别人穿越回来要不跟系统老死不相往来,要不十年八年见一面。 她这大系统咋就不按套路出牌? “……带我出去玩。” 大系统没回她话,而是闷闷说道。 辛夷的执行力像是上了马达,瞬间抄起了手机订起雪场的票来。 而后连夜开车六小时赶往雪场。 二人默契地没有提起那边的事,这一趟,只是散心而已。 “你这儿冬天啊……” 大系统看着满山的雪,眯了眯眼睛,有些晃眼。 “走,带你整套装备!” 就这样,辛夷带着她滑了近两天的雪。 作为一个埋头冲进高级道的初学者,大系统摔得四仰八叉,在辛夷的手机里解锁了许多新奇搞笑姿势。 当然,屁股开花也是必然。 临别时,辛夷还是忍不住, 她问: “那边还好不?要不我过去帮帮忙?” 大系统揉着屁股,一瘸一拐渐渐变得透明, “好!好得很!你不来添乱就不错了!” 第243章 枯木变大树 顾小倾见到大系统的样子,忍住汹涌的笑意。 她无言地踮起脚来,拍了拍大系统的肩膀。 然而,疯狂颤抖的嘴角出卖了她。 “你想笑就笑啊!” “这有什么!谁刚学的时候不是这样!” 大系统气鼓鼓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往床上挪去。 第310章 “我要休息!你出去!” 她伸出手,指着房门,命令似的对顾小倾道。 “啊好好好,出就出嘛,气什么呢~” 说着,顾小倾缓缓朝房门外走,余光不时往后瞥。 就到将要踏出门槛时,后面气急败坏的声音又传到耳边, “我要喝水!我要洗澡!” “你帮我!” 顾小倾挑眉答应,半个时辰后…… 大系统看着浴桶发起了呆。 “这是什么东西!” “里面放了你最爱喝的绿茶呀!我还贴心地顾及到老大你的口味,兑了牛奶和好多糖!” 顾小倾笑得眼睛弯弯,手在浴桶里扒拉起水花, “味道好极啦!喝水洗澡一举两得!” 当晚。 大系统趴在床上打了个嗝。 她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头发上还带着黏腻腻的乳香味。 “哕……” 随着哗啦啦的持续响声,大系统面色好转不少。 “我要漱口!” “哦……” 顾小倾埋着头,双手递上托盘。 里面是干净的热水与空杯。 “你做错事你要负责!今晚不许走!你要照顾我!” “哦……我去叫辛四给你看看嘛!” “不要!我不要看医生!” …… 第二日,众人惊奇发现往常神采奕奕的顾小倾变了。 正要问其原因,就被匆匆赶路的辛四夺去了注意力。 辛四一急,定没好事。 他们闲着的人马不停蹄跟在辛四后头跑,准备看看热闹。 果不其然,辛四的目的地是小蝉的房门口。 议论声此起彼伏,辛四却充耳不闻。 他打开门,又重重关上,将众人隔绝在外。 屋内。 小蝉呼吸急促,吃什么吐什么。 她睁着格外凸出的眼,里面满是惊慌与恐惧。 “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嘶哑着声音问。 “不会的,你只是病了……” 衔枝紧紧握着她的手,手心被硌得发疼。 小蝉太瘦了,仿佛皮下就是白森森的骨架子。 “你起开!一边儿去!” 吃啥吐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在小蝉身上更不是什么好兆头。 辛四扒拉开衔枝,直接抓起小蝉的手腕摸脉象。 越摸,神情越凝重。 末了,他放下小蝉手腕,问, “你看见好吃的东西想吃不?” “就像……呃……” 辛四侧眼看了看衔枝, 衔枝马上接话, “想吃!她爱吃五香糕,广寒糕,我日日去买!” 辛四询问的眼神转移到小蝉的脸上,却发现其目光闪躲。 “真的?” 辛四摸着那撮小胡子,语调扬起。 小蝉不说话,衔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头皮猛地一紧。 她转头,就那样看着小蝉。 “我……不想。” “我看见吃食就想呕,我吃不下,真的吃不下!” “可我想活着啊……” 小蝉紧紧抓着头发,连带胳膊都鼓起了青筋,声音嘶哑又颤抖, “终于有人知晓我不疯了,我还在等真相,我怎么肯死啊?!” “辛四,你有法子的,对吧?你有法子的吧?” 说罢,那双凸出的眼睛定定地看向辛四。 这眼睛吓人,辛四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这是营养不良与心情抑郁引起的并发症。 “你肚子里的家伙们,乱了套了,懂啥意思吗?” “我能开药调理,但关键在你,不想吃也得吃,塞也得塞进去!” 辛四郑重说着,转头又看向衔枝, “你监督!” 顾小倾被大系统薅过来在门外偷窥。 “这个bug能修吗?” 她小声问大系统。 大系统无力地靠在墙上摇摇头, “你说呢?每天偷摸喂她点儿丹药比修bug靠谱。” 自这日起,小蝉好转的速度就像开了挂。 一个月后,简直犹如枯木转眼成为参天大树。 “小蝉……你……歇会儿啊?” 白玄之愣愣地端着茶杯,看着眼前的小蝉忙上忙下。 “夫人,我不累!” 小蝉抹了把额头,扛起刚从树上修剪下来的成堆枝杈,将其放到空地上。 一旁的顾小倾用手肘戳了戳大系统, “老大,你是不是喂过量了啊?” “才……才不是!” 大系统扭过头,似是没眼看, “我自有打算,你别管!” 路过的顾倾被这一幕惊得停住脚步, “这是……” 最近繁忙更甚,她已近半月没回来国师府了。 当下见到小蝉这般,还以为是眼睛忙花了,看错了人。 等再定睛一看,直接嘴角抽搐。 这合理吗? “陛下,”白玄之转头对顾倾无奈一笑,抿了口茶,“坐下来歇会儿?” 顾倾点点头,坐到了白玄之对面。 “这是怎么回事?” 白玄之拿茶杯朝小蝉那边点了点,嘴角勾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如你所见,小蝉这丫头愈发壮实了。” 第311章 “辛四怎么说?” 顾倾直接问。 什么药能让重病之人一月回春? 且不说小蝉的身子需要慢慢调养,单说她那会儿拿瓷片划的手腕,就已够她养上一个月了。 “看过啦——”白玄之拉长音调,“说她如今壮如牛,这会儿辛四正跟你师父到处搜寻当初那几味药材呢。” 辛四不知大系统做的手脚,自然觉得是自己药方起了作用。 于是他一味药一味药地找,一味药一味药地试,甚至药渣都被他从花盆里刨了出来,就想再复刻出来如此奇药。 顾倾摇摇头,不再言语,看着小蝉忙碌的身影,心绪飘远。 那日,她在梧桐树下怀疑过有人暗中掌控这世界。 现在小蝉的状况,加深了她的怀疑。 难不成这天下真有无所不能的神? 她垂下眸子,掩住神情。 当晚,住府的长工惊奇发现湖边亮起了一小点红光。 他怕是失火,于是慌忙赶了过去。 等赶到时,却被眼前一幕惊得呆住,捂住嘴久久忘记动弹。 “若你在看着,烦请下来寻我。” 当今圣上跪在自己搭的简陋坛前,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我愿用一切换取真相。” 第244章 是小姐取的 朝闻道,夕死可矣。 顾倾大概抱的这种想法。 然而,或是意料之中,亦或是意料之外,周围依旧寂静无比,没有半分动静。 她默默站起身,收拾好一切,独自回到院中。 暗中的顾小倾一脸揶揄,扭头看看大系统, “神~呢~” “人家找你呢~” 大系统满头黑线盯着前方那片空地,太阳穴都突突跳了起来。 “搞什么封建迷信啊?” 可眼下,顾倾已经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 大系统内心暗暗发沉,若是再不插手,往后怕是难以收场。 再闹出个人命又要费她好些丹药。 她思索再三,眼神一凛,朝顾倾方向追了过去。 而此前那位长工就只见身边嗖嗖刮过去两道人影,待他眨眨眼睛再看,却啥也没有。 顿时,一股莫名的阴凉之气袭来。 长工头皮发麻,鸡皮疙瘩从头起到脚,又从脚回到头上。 他抱住肩膀无声尖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之夭夭。 次日,国师府便传出了闹鬼的传言。 但府中之人对此传言皆是一笑了之,这可是国师府诶,除鬼那是专业的! 不同于他人,顾倾对此传言上了心。 她一整日心不在焉,晚上回府等至子时又到了湖边。 她眺望泛着涟漪的湖面许久,而后将手中的一沓黄纸打散扔进了火堆。 大系统暗中骂骂咧咧, “她这是拜神呢还是给死人烧纸呢?!” 人国师拜神那可是用他们亲叠的金银元宝,虽自个儿收不到,但瞧着好看啊! 这是什么东西? “老大,你别说,真有那味儿呢!” 顾小倾头一回见这档子事,感到十分新奇, “那些死人真能收到吗?” “我不是死人!” 大系统直接远远一挥手,燃得正旺的火随即熄灭。 连个火星都瞧不见。 顾倾正准备往里添黄纸的手一顿,退后半步。 她仰头看了看天,又四处张望了番,见到一切皆如往常,捏着黄纸的手渐渐用力。 而后蓦地一松,黄纸滑落,随风而起,飞往各处。 顾倾也转头走入了黑暗。 又一日天亮。 国师府闹鬼的传言更凶了,说是连黄纸都飘出来了。 “陛下又在搞什么?” 白玄之捏着张黄纸,翻来覆去地瞅,嘴角一抽, “呃……你、是、何、人?” 她一字一字念着黄纸上的笔迹,念完后抬起头来茫然极了。 辛宗礼见到白玄之这般神情,心下好奇,接过黄纸瞧过后,亦是嘴角一抽。 “她咋的?” “她咋神神叨叨的?” 顾小倾此时走上前来,抬头笑问, “比国师还神神叨叨嘛?” “对,”白玄之望着窗外,伸手摸上了顾小倾的头,“比我们还神神叨叨。” 这一日,整个国师府共捡到了百余张黄纸,不算落入湖中的,每张上面都写着四个字—— 你是何人。 大系统为此伤透了脑筋。 她已尝试过再次进行记忆重组,试图将bug中的人引入“正道”。 但结果就是,本已成功重组的人再次成功重组,而那些逐渐脱离掌控的人,仍然不受影响。 大系统这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她钻进了空间,选择闭关整顿。 她的消失对于府中众人而言稀松平常,只象征性地问了问顾小倾,而后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可大系统闭关期间,国师府险些乱了套。 小蝉的身体越来越好,头脑也愈发清醒。 她甚至拿起了笔,将自己时不时忆起的碎片记忆记下,而后按时间顺序进行排列。 终于有天,她拿着本子,神色郑重坚定地敲响了顾倾的房门。 她抬头看着顾倾,越看越像。 第312章 “陛下,你已成婚了。” 顾倾从书堆中抬起头来,却并没有给到小蝉意料之中的反应。 她只是轻轻点点头,而后平静问, “何出此言?” 小蝉走上前,将本子递上去。 顾倾让小蝉坐下,自己慢慢翻着本子看。 不知翻到了哪一页,小蝉就见顾倾的眉头轻微一皱。 而后紧接着询问声传来: “顾小倾的名字……是小姐取的?” 小蝉重重点头, “对!当时寨中之人还传言,说是见其好看,小姐下山劫来的。” “刚进寨时,她才五岁。” 在顾倾的记忆里,顾小倾只是个被人劫至二姐寨的孩子罢了,没有年岁,名字的来历也是一片模糊。 显然不如小蝉的说法详细。 她眼底沉了沉,问, “为何?” 原本她只认为是巧合的名字相似,并没有过多深究。 但近日里顾小倾种种反常的表现,让顾倾终于对其正视起来。 “……陛下,你当真不知为何?” 小蝉怀揣着答案也没办法说出口,在自己独家记忆里,那个被称作“小姐”的人,办事实在有些随便。 顾倾点点头,继续翻看下去。 直到整个本子翻完,她才站起身来,将其交还给小蝉。 “我知道了。” 她说完这句话,拿起手边的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 “顾小倾呢?” 顾倾来到白玄之院中,开门见山问道。 “泛舟玩呢。” 听见回话,顾倾直接飞身跃向湖边。 后头的白玄之摆弄花草的手一抖,一颗花骨朵滚落到地,她啧啧两声, “陛下身手倒是矫健,应不如我。” 她扭头向湖的方向望去,顾倾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顾小倾泛舟游玩实属无聊,大系统闭关,旁的人也不愿意跟她玩。 正躺在舟上望天独自哀叹时,就感到自个儿轻飘飘的小舟一阵摇晃。 她心下一惊,赶紧翻身坐起,想着将翻船扼杀在摇篮之中。 然而,一抬眼,就见两条大腿直愣愣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再缓缓上移…… “顾……顾倾姐姐?” 顾小倾拧眉起身,不知她突然出现所为何事。 “辛夷呢?她在哪?” “你找哪个啊?” 顾小倾脱口而出,但即刻捂住了嘴,眼神飘向湖面, “她啊,她出门了,有事。” 顾倾勾唇笑笑,蹲下身子,直视顾小倾的眼睛, “还有哪个?” 原本她来寻顾小倾只是……想到那个叫辛夷的孩子与顾小倾一样,在她的记忆中身世不详,很是神秘,所以过来问问。 没成想,倒是有额外的收获。 顾小倾看着船边扑通一声跃出又落下的锦鲤,弯了弯眼睛, “顾倾姐姐不知道吗?” 第245章 怪事 顾倾一怔,这孩子方才不还慌乱心虚吗? 怎么现在…… 她回到了书房,拿着笔在纸上认真写下了“辛夷”这个名字。 顾小倾说得没错,她心中确有人选。 那便是小蝉口口声声说的“小姐”。 想到此处,书写的手猛地一顿。 若顾小倾这名字与那人有联系,那更何况与那人同名同姓的辛夷呢? 顾倾脑中豁然开朗,在辛夷名字上画了个大大的红色圆圈。 关键线索,应是那个孩子了。 顾倾正在这边苦苦思索,白玄之院子里也不甚安生。 辛宗礼举着罗盘到处走,越走眉间皱得越紧。 只见罗盘指针不知为何正飞速旋转。 尤其是走到西方,转得只剩残影。 而再往相反的东方走,走到一定距离便会恢复正常。 他与白玄之这辈子没见过此等怪事。 本以为是罗盘坏了,然而此时手中这个罗盘,已是第五个了。 “西方……” 白玄之捏着花瓣低语。 当晚子时,她与辛宗礼设了坛,在罗盘转得最快的位置上做了场他们自创的法事。 而后一夜没睡,双双等在坛前。 一日过去,无甚动静。 辛宗礼与白玄之没动,依旧等在坛前。 直到第二日,坛前出现了异象。 落下的香灰组成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白玄之与辛宗礼没见过,于是抱着尝试心态,寻到了小蝉。 “嗯……” 小蝉面色古怪, “小姐说……这是问号。” 又是小姐。 这个并不存在却又无时无刻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人。 白玄之一拂香灰, “问号?” “就是疑问的意思。” …… 不止小蝉面色古怪,同样古怪的,还有辛夷。 现代社会年轻人最爱的事情就是熬大夜。 她也不例外。 昨晚她正熬着,天花板就扑簌簌掉了一堆灰。 而那堆灰,好巧不巧落到了她的脸上。 她抹着脸坐起身子,想着要不要半夜搞个大扫除,头顶上就飘下来张纸。 纸上用繁体字写着—— 『何方精怪?』 第313章 辛夷一瞧就知道是辛宗礼的字迹。 她捂住胸口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反复将字迹看了好多遍。 分明不是一个世界不是一个朝代的人,为什么这玩意儿会跑到自己这里来? 但这等大好机会自是令她激动的。 她找出笔来,提笔便写了许多话。 而后看着天花板……呆住了。 聪明如她,连夜下单外卖,买了香炉与线香。 将纸又烧了。 如今她等回信等得异常焦急,眼看着天色又要变暗了,她一咬牙又点上了香,拿出沓纸来。 一边写,一边烧。 一边烧,一边写。 辛宗礼那边本正研究着问号问题,就见一阵风吹来,香灰变了地方。 几息后,令他们更不解的东西出现了。 『我??你们啊!??还好吗???你是怎么??????』 还没等他们看完,风又来了, 『现在??年啊?你??了啊?人民????了没?』 一时间,院里三人面面相觑。 白玄之:“这精怪话还挺多……” 辛宗礼:“精怪都这般说话吗?咱也看不懂啊。” 小蝉却是发觉了点端倪, “人民……小姐曾说人民当家作主!” 她顾不上二人的眼光,跑进辛宗礼的书房拿着纸笔直奔坛前。 还没等她开写,风又来了, 『看见了??啊!』 辛宗礼这时拿过小蝉手中的笔,大手一挥—— 『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 那边的辛夷拧眉,啊对,他们不记得了。 她看着香炉满眼复杂,本来也只是试试,都快放弃了,结果还真收到回信了。 她想了想,咧嘴一笑, 『我是顾倾未曾谋面的夫人。』 此等异事瞬间传遍了整个国师府,围在坛前看热闹的越来越多。 就连顾小倾都被人从犄角旮旯翻找出来,薅她一同观看异象。 众人期待的风终于刮过,他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香灰,生怕漏瞧了些什么东西。 风渐停,众人忙大睁着眼睛探头, 『我?顾?未曾??的夫人。』 香灰拼成的字迹让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但小蝉却仰头对天大笑,笑着笑着,笑声成了发泄似的嚎啕大哭。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却又被一阵低声惊呼吸引了注意力—— “顾?咱们府里,就一人姓顾啊!” 精怪的字他们看不懂,但拼拼凑凑也能理会其中意思。 一时间,百来双眼睛齐刷刷朝一个点看去。 顾倾跪在辛宗礼旁边,已经呆滞许久。 眼见又出bug了,顾小倾来了兴致,拼命钻进内圈坛前。 等看见了香灰字迹,她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来。 这是出了字库不全的bug? “顾倾姐姐,你还有一个精怪夫人耶!” 顾小倾笑得分外灿烂,语气之中,似乎很是惊讶。 顾倾虽不说话,但现下她的头脑异常清醒。 或许,小蝉说得是真的。 她已在宣关成婚,与一女子,那女子身份不明,是个小姐。 原本以为那女子是国师之女。 可现下所发生的事……她更相信那女子是个精怪。 书中说,精怪会术法。 这也便解释了她寻觅答案很久的问题——世界是真实的吗? 世界是真实的。 顾倾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只是那人,不是个真实的人。 小蝉发泄过后,带着红肿的双眼到了坛前,她哆嗦着拿起笔,歪歪扭扭写下: 『小姐,我记得你我记得你我记得你……』 她正要继续重复写下去,顾倾便夺过了纸笔, 『你是谁,你在哪,既是我夫人,为何不现身?』 写这段字时,她也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怨气,只觉得心里憋闷,喘不上气。 她紧紧拿着笔,想要抚平这股无来由的暴躁情绪。 但随着咔哒一声,毛笔应声而断。 她忽略周遭异样的眼光,面色如常地将纸折叠起来,丢入火堆。 “我……” 辛夷拿着纸,撇撇嘴,无奈且委屈, “我倒是想现身啊……” 她拿笔敲头敲了好半晌,终于想出来个好说辞。 不是叫自己精怪吗? 那就…… 『闭关??百年?见』 “噗……” 顾小倾刚吃进嘴里的糕点还没捂热乎,就噗得一声变成粉末喷了出来。 呛得她连连咳嗽。 “百年?闭关?!” “那不……那精怪倒挺能活啊!咱陛下咋办啊?” “让陛下守活寡啊?” 第246章 神也想要休息 人们正说着,一阵风吹来,香灰变了模样。 入眼而来的又是一连串问号。 那边辛夷看到小蝉的回复时,脑子直接嗡地一声。 还有人叫自己小姐,甚至还记得自己? 大系统怎么搞的? 这么不靠谱吗? 于是,她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认得冲昏了头脑,而是选择蒙混过关。 没说自己是,也没说自己不是。 第314章 新来的众人不知晓问号的意思,只原本的三人看得懂。 小蝉茫然扭头看看国师夫妇,并不知晓此时的问号是何意思。 顾倾垂眸听着周遭越来越多的议论声,突然有种想让他们都闭嘴的冲动。 有个不归家的夫人是个能被人光明正大拿出来议论的事吗? 百年,说的倒是好听。 不过就是此生不再相见的意思。 她正欲提笔再写,眼前香火却烧到一半蓦地熄灭。 辛宗礼眉头一皱,这不是个好兆头。 但还是拿起火折子点到香上,欲要让其续燃。 “……香都被你烧黑了,就省省吧。” 顾小倾心知bug失效,拉住辛宗礼的衣袖,无奈劝道。 顾倾像是看不到周遭动静,她的手顿了顿,还是郑重写下了: 『你在哪,我去寻你。』 后而将纸投入火堆。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直至周遭再无一个人影。 辛宗礼拿出罗盘, 此地已然恢复正常。 他朝白玄之幽幽叹气,眼神瞥向坛前依旧跪得笔直的顾倾。 白玄之会意,抿抿唇走到了顾倾身边, “陛下,此坛已失效,回去歇息吧。” 顾倾充耳不闻,在坛前跪了两天。 这两日,她看着香灰,天马行空想了许多。 她问过自己为何如此执着,为何非要得知那精怪住处。 但是,到最后,她也没能给到自己答案。 她只是自然而然这般做了,即便这般做法并不像她。 后来,下了场瓢泼大雨。 许多年来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被这场大雨打得面目全非。 顾倾也被白玄之强行送回了院子。 白玄之本以为,她会再执着一番,譬如闭门不见任何人,或是暗中再行搭坛烧纸。 但自大雨停了之后,顾倾就一如往常。 白日去往皇宫处理事务,傍晚回府微笑与人打着招呼。 这种稀松平常的事,白玄之却不由感觉到一股诡异与虚伪。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辛夷那孩子究竟去哪儿了啊?” 白玄之已经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但顾小倾给出的答案从来都是模棱两可。 “她还从未出去这么久。” 白玄之躺在摇椅上,院中落叶随风而起,她伸手接过一片。 等再抬眼,眼底早已写满担忧。 顾小倾眯着眼睛望向昏暗的天空,双手挡在额前。 这话,似乎对于两个辛夷都适用。 “不要太担心啦,她……她娘亲叫她回家啦!” “那便叫她娘亲过来府里同住可好?” “我觉得吧……不是很好。” 顾小倾干干笑答。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白玄之如此热心呢? “一年了,也不回来看看,我还怪想念她的。” 听到这话,顾小倾一怔。 若白玄之不说,她都忘了。 距离上次出现bug与辛夷通信,已经过去一年了。 这一年里,人们照常生活。 小蝉没再提起小姐,顾倾也似是忘了她那精怪夫人。 而自己…… 顾小倾看了看手心,自己也过得很无聊,却没怎么想起老大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警觉,这不对劲! 而在另一时空。 辛夷摇晃着腿,坐在缆车上。 底下的雪依旧晃眼,但她却自顾自地将雪镜拉了上去。 到达目的地,她跳下缆车,滑了一小段距离。 而后回身,对后面黑衣服的小家伙喊道: “想学公园吗?下去我教你啊!” “不要!” 小家伙滑得依旧很烂,就像刚才下缆车便摔得四仰八叉。 她们没有向下滑,而是选了处平缓的坡度,靠边休息。 “你真的想好了?” 辛夷扭头,看着浑身狼狈的大系统,问。 “这有什么想不想的!我要想走,随时可以啊!” 大系统一甩头,头盔上沾的雪飞到了辛夷脸上。 她已经从系统空间出来很久了,但如果问具体是多久,她也不清楚。 就像永生的人不会记得自己的年龄。 她跟着辛夷去了世界各地寻找冬天,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出入各个野生的,或是人造的雪场。 就在昨天,她突然对辛夷说,她想留在这里。 辛夷问她为什么, 她说, “这个世界是最有秩序的世界。” 有的时候,上帝也会消极怠工想要休息。 那个bug世界让她太累了。 “那也不能这么随便啊!” “我咋能……你……我……” “不是,你再好好想想呗!” 辛夷头都大了,她拿手指在坚硬的雪地上画着圈圈,满脸都是不赞同。 “那怎么了!我给你代工费!我有钱!” “你替我两天怎么了!” 就这样,辛夷也不知道自己情不情愿,反正换了个名字,成了——大系统。 “我出去玩了!你好好干活!” 第二日一早,辛夷眼巴巴地抬头看着“自己”穿戴好装备,扛起雪板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 第315章 而当下的自己…… 认命地钻进了系统空间。 代号为3515的世界被大系统特地标记起来,辛夷一瞧就知道是那个地方。 【请点下‘确认’按钮确认操作。】 辛夷想都没想,直接点击。 毫无预兆的场景转变使得她一下子摔到了国师府。 就像下缆车的大系统一样——四仰八叉。 “咦?” “这人有点眼熟啊!” 感觉到身体被人扒拉着,辛夷从地上爬起,眯着眼睛环顾四周。 而后与个举着扫把的长工面面相觑。 “啊……你好啊。” 辛夷举起手来摆了摆,面上笑得尴尬。 长工缓缓将扫把放下,啃了好久的黢黑手指头,然后眼睛一亮, “俺想起来了!” “你不是那孩子吗!” “哎呦……家里伙食不好吧?咋一点儿没长个儿呢?” 说着,长工将手指头在衣服上蹭了蹭,拽起目瞪口呆的辛夷朝白玄之院里跑去。 边跑边喊: “夫人——” “夫人啊——” “孩子回来啦——” 第247章 好久不见? 可到了白玄之院子,长工才得知国师夫妇出了府,办公事去了。 他心下一阵惋惜,人都蔫了许多。 本来还想趁机讨点赏的,这下好了。 他松开辛夷,朝里头指了指,神情怏怏, “你就搁里边等吧,等等就回来了,啊!” 说罢,抄起自己的扫把,垂头丧气地走出院门。 顾小倾住在此院。 原本她正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话本子,看着看着,就被房门外头越来越大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她纳闷极了,平日里院里人们很有素养,从不会大声喧哗。 于是她扔下话本,跳下椅子,跑出了门。 而后,眼前就出现了一团人。 辛夷眼尖看见了顾小倾,忙伸出手来喊救命。 自卖身契被顾倾废止,有钱人家中的婢女小厮便成了过来打工的人。 有的住家,有的不住。 他们不再卑躬屈膝,而是成了有血有肉的真正的人。 而眼下这些人……正是……太过热情了。 尤其是一个个神情关切地问她—— “哎呦!咋没长高啊?” 辛夷就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尴尬。 顾小倾懵了懵,遣散围成一圈的人,站在辛夷面前看了好久。 “老大,我险些没认出来你。” 辛夷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但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大系统曾告诫她,要扮演就扮演彻底,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身份。 尤其是,顾小倾。 辛夷伸手摸着脖子,点着头,打了好半天的腹稿,最终就吐出来一句: “好久不见啊~” 顾小倾神情古怪,片刻后又抬眼笑得甜美, “好久不见呀,你去干什么啦?” “找辛夷玩了会儿。” “那为什么不带我呢?” “呃……” 作为一个系统新手,辛夷想了半天都没想到什么好理由。 她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小倾步步紧逼,面上带着无害的笑意。 等辛夷退到死路,顾小倾却耸耸肩,给辛夷让了路, “你不是老大,你谁啊?” 这话说得轻松,仿佛这身体里不是大系统本人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怎么会呢?” 辛夷这辈子没想到印象里软软糯糯的顾小倾背地里竟是这样子对待大系统的! 她暗暗开始为大系统默哀。 “得了吧,要真是老大,她会说……” “你别管!我就不带你!怎么了!” “啊?”辛夷一时间脑子空白了,“就这么理直气壮吗?” 顾小倾笑了笑, “看嘛,你都承认了!” “可是……” 辛夷话还没说完,顾小倾就将她拉进屋里,将那话本子拿了出来,摊开放在辛夷眼前。 “别说可是了,我就知道老大总搞砸事情,我的记忆又出问题了,你帮我修修吧?” 辛夷低头看向那话本子,心头猛地一惊,只见上面不是什么故事,而是类似于日记的东西。 上面对于大系统的描写格外全面,其余人倒是有些一笔带过的味道。 “幸亏我警觉,不然要是真忘了……” 顾小倾说着,低头哗啦啦地翻着书, “我就不是我了。” 辛夷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大系统与她讲过用意。 顾小倾不似大系统,是个披着人类外皮的数据,她此时是个真实的人。 而要想当个真实的人类,重新过活一辈子,那又怎能带着这些繁复的玄而又玄的记忆? “等她死了,我就再把她勾过来!” “才不让她当什么系统了!不然又要想变成人了……” 大系统曾与辛夷这般抱怨,但她还是兢兢业业地检查了番围绕在顾小倾身边的保命阵法。 而当时的辛夷对此只回了两个字: “神经。” 应付过顾小倾,辛夷转身跑向了自己的院子。 原本想见见顾倾,却一眼就看见了乱七八糟的梧桐树。 第316章 本还在疑惑怎么没人打理,就听旁人说这树宝贝,陛下不让动。 陛下? 啥陛下住国师府啊? 她好奇,将印象里所有可能走上皇位的人都想了一遍。 甚至包括了白傲天。 可当她看见那个披着晚霞朝这边走来的人时,脑子里便只剩下了—— “不是吧?不是吧?” 可能,皇位养人? 顾倾周身的气度与往年比起,多了几分汹汹威势。 辛夷眯眼瞧着,倒是……性感。 待顾倾走到她跟前停下,她才顿了顿,伸出手笑得灿烂: “好久不见啊,姐姐。” 顾倾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瞧,面上无甚表情。 这就是传说的……喜怒不形于色吗? 辛夷正想着,便被顾倾一把捞起,带入房中。 “你知道些什么?” 顾倾笔直坐于椅上,语气颇为冷冽。 “我?” 辛夷伸头,拿手指指着自己, “我?” “嗯,你。” “姐姐,你要知道,我只是个头脑空白的小孩子而已。” “说。” 顾倾对这种答非所问的模式没了耐心,她摩挲着剑,忽而银光一闪,剑尖直冲辛夷面门而来。 “哇!你要干嘛!” 辛夷一跃而起,侧身躲过攻击。 顾倾挑挑眉,收回剑, “你是谁?” 辛夷从没想过自己的演技能有这么差,一个两个皆是眨眼间戳穿了她不是本人。 她正想狡辩,便见顾倾忽而轻笑出声, “罢了,明日随我启程。” 辛夷不知启程为何意,她问,顾倾也只笑而不言。 次日,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便被顾倾塞进了马车里。 “去哪里?” “无归谷。” 顾倾低头看书,轻声答着。 辛夷好奇看去,就见封面上四个大字——志怪异闻。 无归谷她有些印象,还是听说书先生讲起。 传闻此谷之内精怪甚多,误闯谷内之人皆被精怪挖心食肝,用于增进修为。 想到此处,她嘴角抽了抽, “姐姐,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由人编撰的神话故事呢?” “没有。” 顾倾将书放下,看向窗外行人, “我夫人便是精怪。” “咳咳……” 辛夷闻言被口水一呛,低头猛咳, “你……咳咳……不要太过迷信了!” 顾倾回头,垂眼看她,见其咳嗽也没伸手帮忙的意思。 良久,见其好转些,才盯着她静静开口, “你怎知不是?” 第248章 前方凶险 有去无回 “……” 我自然知道不是。 辛夷无奈心想,但她现在披着大系统的皮又不好说出来。 于是,便只得答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精怪。” “太过绝对了些。” 辛夷话说到一半,顾倾便开了口。 俨然一副不想听辛夷说起这类话的样子。 辛夷哀叹,扒着窗口也看向了窗外。 罢了,不见棺材不落泪。 找呗,谁找得过她啊? 时间一晃,三个月过去。 辛夷披着狐裘下了马车。 抬眼望去,白茫的山峰起伏错落,上头光秃的树为此地平添了分寂寥。 而面前,则是无归谷的山脚。 上山的小路前还被热心的村民竖了牌子,上头用歪斜分散的字写着: 【前方凶险 有去无回】 顾倾斜睨了眼牌子,提起剑来,拉上辛夷便义无反顾地踏了进去。 “喂!” “有去无回啊!” 辛夷一只手拽着身边的一棵小树,另一只手使劲儿拉着顾倾衣角。 妄想让顾倾再好好考虑一番,不要如此冲动。 “嗯。” 顾倾话都没说,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她自然考虑好了,从都城出发前就已考虑好了。 既那精怪说她是自己的夫人,那岂有分居两地之理? 再者言,那精怪此前应与府中众人极为熟识, 不然府中众人怎会欣然接受两个女子的感情并不觉不妥? 所以,她必须要来这一遭。 寻到精怪,问问她究竟为何转身离开还说什么此生不见。 “而且,”辛夷拽着顾倾衣角,依旧没有往前走的意思,“而且!你怎么确信精怪会在这里啊!” 这时,顾倾掰开辛夷握住小树的手,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往前走去。 路上才道: “书中说,此谷中央有湖,湖中有岛,岛中只一棵树,名曰苦情妖树。” “妖树连接世间精怪,寻到树,便能寻到她。” “什……什么?”辛夷对此说法表示大为震惊,“姐姐,我觉得你有点走火入魔了,真的。” 顾倾没有理她,径直朝谷中走去。 一心替顾倾记着路的辛夷却发觉,她们早已迷失了方向。 她拦着顾倾进谷,就是怕这傻孩子出不去,死里头。 自己倒还好,能随时钻进系统空间。 但顾倾不行啊,一不小心就真成了无归谷众多尸骨中的一具了。 第317章 辛夷将早已失去作用的指南针放回包里,生无可恋地随顾倾在光秃的树林中穿梭。 脚底下是厚厚的一层雪,但顾倾倒是细心,直接将辛夷扛了起来,没让她沾染半分。 “傻孩子劲儿真大。” 辛夷嘀咕着,侧眼朝无际的白茫中望去。 根据她学过的知识,能让指南针失灵的被称为禁地的地方,通常是因为地下有矿。 磁铁矿。 若失灵严重的,也只能说明矿还挺大。 “若是能出去,咱来挖挖这座山吧?” “好。” “?你不问问原因?” “回去再说。” …… 她们一连在山中走了三天,就在弹尽粮绝之际,辛夷无意侧头一瞧,便见树木的缝隙中,远远的透出来个湖泊形状。 辛夷忙从雪地中站起,也不顾身上沾染的雪, 指着那个方向便向顾倾喊: “姐姐!是不是那个湖?” 顾倾闻言看去,翻出书来对照一番,点点头, “走。” 又走了一日,二人这才到了湖边。 湖面早已结冰,倒是方便了她们去往中心的岛屿。 远远看去,岛屿确实是被一棵巨树笼罩。 在这草木萧疏的不毛时节,此树却枝繁叶茂,成了整个山谷的唯一绿色。 顾倾又掏出书来,抿唇瞧了瞧。 “是它。” 不知为何,在终于到达了这日思夜想的地方,她却开始犹豫踌躇了。 她不敢上前,只与寒风一同站在岛屿边上,抬头定定瞧着。 “走啊!” 辛夷回头催促道。 见了棺材也就死心了,早死晚死都得死,搞快点吧。 “等等。” 顾倾轻声回着,收回那本书。 “我……看起来可还好?” 顾倾的声音有些颤,辛夷从中听出了几丝紧张。 她抬头瞧了顾倾一眼,片刻后点点头, “挺好的……?” 只是狐裘上溅了些泥,脸被冻得有些发红罢了,无伤大雅。 说完,辛夷突然兀自笑了笑。 这感觉有点奇妙,说起来就像是陪着老婆见个不存在的网友,老婆还紧张兮兮十分在意自己形象…… 罢了,自己作的。 辛夷撇撇嘴,拉过顾倾,朝里面走去。 走了半晌,终于寻到了树干。 这树干极粗,怕是二十人环抱都抱不住。 顾倾摊开那本志怪书,辛夷顺势低头一瞧,就见上面画着几幅图,图上描述的是寻精怪的过程。 看起来十分荒诞离谱。 就像要用鲜血做媒,将精怪的名字涂写在七七四十九片树叶之上。 “不是,这玩意你也……” 辛夷还没说完,就猛然睁大了眼睛。 “你干什么!” 她蹿上前,直直夺过尚染着红色痕迹的剑。 血珠悄然从顾倾指尖涌出,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坑。 顾倾撇过头,只觉得身旁这小孩吵闹。 不过小伤,等会儿便愈合了,她那么急做什么? 顾倾自顾自地摘下叶子,从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上“辛夷”两个字。 辛夷见到此人真是走火入魔了,也便紧紧握了握拳,深呼吸几口,又走回她身边。 一低头,就见自己血红色的名字被写在了深绿色的树叶之上。 看起来很是诡异。 辛夷头皮发麻,扭头不再看她。 待四十九片叶子被写好,顾倾将叶子整理成一沓,小心翼翼放进树洞之中。 辛夷这才抱着胳膊缓缓靠近,默不作声地拉过顾倾的手,拿出绷带缠了上去。 “小伤,不必在意。” “脑子有病。” 二人同一时间说话,话的内容却天差地别。 顾倾怔了怔,缩回手。 面前这小孩不对劲,怎么感觉有点生气? “啧,回来!” 辛夷重新拽回那只手,语气不善,眉目间也带着不耐烦, “还没包扎好,你躲什么啊?” 小孩这副神情着实令顾倾震惊不小,但要是平时,她定会冷淡转头,不再理会。 可现在,她竟不由自主地弱弱道歉, “抱歉,我不知……” “不知什么?” 第249章 真的有精怪 顾倾解释到一半,突然清醒。 自己与个身份不明的小孩子抱歉什么? 当即,她又是一缩手, “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这番小伤,就不必费心了。” 顾倾当初决定带辛夷这孩子一同前往,是想着她与自己的精怪夫人名字相同,定会有所联系。 可现在,这孩子口口声声说着什么这世上没有精怪。 若是这样,那名字相同也应是巧合罢了。 顾倾垂眸想着,在树下支起了帐篷。 辛夷远远看着,一阵无语。 每回一看见帐篷,她就想在内心大骂顾倾这人可真有边界感。 人家都说轻装出行轻装出行。 顾倾倒好,为了不与她同住一个帐篷,竟然宁愿自己背俩帐篷。 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 辛夷骂骂咧咧,真是开了眼界。 待帐篷支好,周遭也已漆黑一片。 第318章 辛夷虽然对帐篷一事颇为不满,但还是乖乖钻回了自己的帐篷里。 可刚放下帘子,就听帐外响起敲帘子的声音。 “又没门,你就进呗!” 辛夷懒懒躺着,没好气地朝外头喊道。 意料之中的,格外有分寸感的顾倾并没进帐,而是直接开口, “干粮没了,我去林中寻些吃食,你独自一人小心些。” 顾倾说得平静,而听的人却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奔向帐外,指着顾倾鼻子一顿输出, “你有没有搞错?” “现在是冬天!哪里有吃食?” “你别跟我说什么打猎,野鸡野鸭鹿啊羊的猛兽尚且不够分,你想虎口夺食?” 人类贵在拥有自知之明。 赤手空拳用着冷兵器想要降服一头约莫六七百斤的猛兽,简直无稽之谈。 “兔子……” 看见面前小孩这副样子,顾倾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弱了些许。 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弱弱解释些什么东西。 “兔子?” 辛夷一听,撇开脸直接噗嗤一声笑了, “兔子肉里都是蛋白质,你吃了它有什么用啊?” “单喝水尚且能活七日,你要吃兔子肉……呵……不出七日就饿死了!” “而且!这里叫!无!归!谷!不听话你会迷路的!” 辛夷说着,朝顾倾走近。 抢过她手里的剑,直接扯着她回到帐篷中。 “你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好好歇息着。” 辛夷缓和了一下情绪,将剑交还给顾倾。 转身便走。 系统商城里那么多东西,吃的更是数不胜数,悄悄拿出一些就行,何必出去冒险与猛兽夺食? 有她在,顾倾才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于是,第二日,顾倾惊奇发现自己帐篷中多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是的,还冒着热气。 甚至筷子都摆在了碗上,只等人来将它吃掉了。 可是…… 顾倾蹙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并未带锅,也没带碗,路上都是吃得干粮。 如今这瞧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面又是从何而来? 难不成……只有一种可能! 她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呼吸都开始轻了起来。 她没理会那碗面,而是径直跑向帐外,急切环顾四周。 然而,四周依旧如昨日那般,白茫茫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她悄悄走近树洞,伸手往里掏了掏……用鲜血写着名字的树叶消失了! 所以,是她吧? 顾倾想,是自己精怪夫人过来了吧? 可……既然过来了为什么不愿见自己一眼呢? 就在顾倾站在树底下暗自神伤之时,辛夷也伸着懒腰从帐中走了出来。 她原本还想再打个哈欠的,可是……那人又在干嘛? 她面色古怪地走了过去,难不成是那面不合口味? “她来过了。” 见到辛夷,顾倾正色道。 “啊?” “她……带来了吃食,等会儿分你些。” 顾倾伸手朝自己帐中指了指,又回过身来,朝树洞指了指, “昨日那四十九片树叶也不见了。” 而后,她低下头来,认真一字一顿,对辛夷说道, “这世间,真的有精怪。” “……” 无可救药。 辛夷险些将白眼翻到天上去。 鬼知道她是亲手在系统空间里做的面,还是专门按顾倾口味做的面! 本来她想从商店拿几个面包便罢了,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天寒地冻的,吃点热东西顾倾能更暖和些。 面条也能提供充足的碳水,补充人体所需的能量。 不论从什么方面比,一碗热腾腾的面都比单一的面包好上不少。 所以,辛夷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大手一挥,亲自下厨了。 而那树洞里的叶子…… 辛夷眯着眼睛再次看向那个洞, 虽说不支持搞封建迷信,但自己名字被那样写在上面还是瘆得慌,于是索性趁着夜晚拿出来洗得锃亮,放它们自由了。 “啊对对对……吃吧吃吧……你精怪夫人给的面,你可定要吃光光哦~” 辛夷阴阳怪气回着话,转身又钻入了帐篷。 “哼……真~的~有~精~怪~~~” 撂下帘子,辛夷嗤笑一声,夹着嗓子重复顾倾方才那番话。 帐外的顾倾则独自发了一会儿呆,而后想起面会冷,这才像个游魂一般移回自己帐篷。 面前这碗面还温着,她垂下眸子,拿起筷子挑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直击大脑。 她懵得彻底,手上迟迟没有再次动作。 为什么会如此熟悉?脑中明明没有此面的记忆。 精怪如此狠心?竟将面的记忆都一并消除干净? 可突然之间,顾倾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冷下脸来,扭头看向辛夷帐篷的方向, 那孩子方才说…… “你精怪夫人给的面,你定要吃光光哦。” 可是,自己分明一字未提夫人给的是面! 那孩子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顾倾并没有声张此事,她面色如常地吃了面,又面色如常地与辛夷度过了一整天。 第319章 晚上临回帐篷,她眼里带着深意, “早些睡。” 看见对面的辛夷点头答“好”后,这才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帐篷。 她躺在褥上,望着帐顶,眼睛都忘了眨。 若自己足够细心……定会发现端倪。 这般到了卯时,外面传来细微声响。 顾倾原本微眯的眼睛猛地睁大,在漆黑的帐中闪闪发亮。 随着一阵凉风侵入,顾倾甚至屏住了呼吸。 一个黑影由远及近,在她身旁停了停,而后便是瓷器撞击地面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专属于食物的香味侵袭过来。 顾倾抿抿唇,蓄势待发。 就在黑影转身,准备离去之时,顾倾猛地出手。 黑影不察,随着沉闷的声响,被按倒在地。 “是你?” 第250章 日日恶心人 顾倾愣了许久,缓缓收回手,将辛夷扶起来。 而后一言不发,等着对面之人的说法。 “嗯……” 辛夷拍了拍衣服,面上不显,脑子却在疯狂转动中…… 没一会儿, 她抬起头来,开口狡辩, “有个……姐姐让我这么做的。” 顾倾闻言,低头轻笑出声,其中的蕴藏的情绪却不似笑声显得高兴。 “你很不会撒谎。” 她静静说着,也十分平静地直视辛夷, “许这世上当真没有精怪,因为你便是精怪。” 神奇的事若是平等地在所有人身上发生,那是巧合。 若单于一人身上发生,那便只能说明此人就是神奇本身。 不论是先前关于记忆的诸多破绽,还是现下这碗吃食,无一不表示着……精怪就在自己身边。 顾倾现在只是可惜,这么久了才意识到这一点。 她微笑注视着辛夷,辛夷却从这无害的笑里感到股危险气息。 “你定是一夜没睡吧?” 沉默良久后,辛夷这般问她。 “嗯。” 见到对方给出肯定答案,辛夷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困了就睡吧,挺费脑子的。” 说罢,立刻转身准备脚下抹油溜出门。 不是她不想承认自己身份,而是……当前身体是大系统的啊! 自己要用这身子做些什么事,大系统不得扒了她的皮吗! 可想象永远美好,现实永远残酷。 顾倾就在她转身之际迅速起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我与你成亲时,你便这么大吗?” 顾倾蹙眉问道。 自己虽不像小蝉一般对许多事有印象, 但……肢体上的排斥做不了假。 自己虽急着寻到些什么,但总归是有理智在的。 这孩子给她的感觉很矛盾,很熟悉,又陌生。 “我可没跟你成过亲啊!” 面前的孩子这般答道,神情与此前大不相同,带着诸多不屑。 顾倾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剑,咬唇抑制心头瞬间涌上的酸涩。 “你说什么?” 她颤着声音问。 “我真没!” 叫辛夷的孩子无奈极了,摊开手极力解释, “你那……哎呀……我……” “我往后是要跟顾小倾双宿双飞的人!你这是干什么啊!” “找你自己夫人去!” 原来,大系统又回归了自己的身子。 辛夷对此事真的不知情,她本想再与顾倾解释一番,但说着说着,感觉到这身子不听自己使唤了。 紧接着,便毫无预兆地摔进了系统空间。 而抬头看向空间屏幕,就见到了大系统如此不温柔地对待顾倾的一幕。 “???” “你好好说话!” 辛夷对着个麦克风喊道。 可惜,这玩意对大系统没用,她压根儿听不见。 大系统对于自己的身体出现在这种不毛之地感到十分气愤。 她骂骂咧咧地念叨了辛夷好久。 又不容拒绝地带顾倾踏上了回到都城的路。 顾倾罕见地非常听话。 听大系统说要走时,她甚至都没有留恋这个此前期待已久的地方, 直接随着大系统踏上了下山的道路。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若是迷路,顺着河流走呗!” 大系统对这种人类禁地表示嗤之以鼻,拽上顾倾还真寻到了出口。 顾倾一路上沉默许多,就连大系统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想什么呢?” 她问顾倾。 “你还是你吗?” 顾倾注视着大系统的眼睛,平静问道。 她从不自认是个细心的人,但这孩子的转变太过明显,性格都暴躁了许多…… 很熟悉,像是记忆里的辛夷。 但不像是前几日的辛夷。 就连给自己的感觉,都由熟悉掺杂着陌生变至……只是认识而已。 “我不是我,难道还是你啊?” 大系统拽着自己的头发,对顾倾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辛夷接管她的身体肯定会露馅。 还好自己及时回来了,不然都不敢想这身体要被那女人糟蹋成什么样子。 可,总有些事情是神都无所适从的。 第320章 比如…… 顾倾突然变得格外……不要脸? 回去都城的三个月路程。 顾倾像是被打开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开关,她开始含情脉脉地瞧着大系统,直让大系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后,又毫无征兆叫大系统夫人。 那明明清冷却又甜腻的声音,像是雨夜枯井之内悄然爬出的湿漉漉深情怨鬼,听得人头发根陡然竖起,整个人险些用冷汗洗了个澡。 直到有一天,大系统终于忍无可忍, 她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马车之内崩溃大喊: “闭嘴!” “辛夷!把这人的记忆给我删了!统统删了!” 顾倾闻言噤声,歪头看着大系统。 面上浮起一抹怪异的笑意来。 与她所想不错,叫这名字的,当真有两人。 一人是这孩子,另一人……应是她夫人。 不枉她不顾颜面恶心此人许久。 “删了?” 顾倾摩挲着手边的剑,轻轻重复着。 “什么意思?抹去?” 大系统眼下挂着俩青黑色的眼圈。 她已经近一个月没有睡好了,每当午夜梦回,脑中浮现的就是顾倾那恶心人的嗓音与含情脉脉的眼神。 而后,她会打个寒颤陡然清醒,独自生气,一气到天明。 “对!” 大系统爽快承认,丝毫不加掩饰。 她做为三千小世界的掌控者,还从未如此憋屈过。 人类皇帝尚且一怒伏尸千里,她一怒……删个记忆怎么了? 过分吗?! “她同你一起?” 顾倾的的眸子闪了闪,这孩子方才说的是让另一个抹去,所以…… 此人与自己夫人关系定然非同小可。 “一起啊!咋啦!” “日日恶心人!你还不如杀了我!” 大系统憋了许久的气终于在今日爆发,不论顾倾怎么问,她只想骂个痛快。 可她并没意识到,这般骂法,顾倾根本不会放在心里。 甚至开始进一步打探出更多信息来。 “她在哪?” 顾倾问出了她最在意的那个问题。 然而,大系统却冷哼一声, “你要是再恶心我,这辈子别想见到她!” “嗯?” 顾倾抬眼, “不恶心你便能见到?” 大系统:“做梦!” 第251章 死了 可话虽这么说,大系统最终还是在又一个月接连不断的恶心之中败下阵来。 她坐在客栈的床上,不给顾倾一个正眼, “说!你究竟想干嘛!” 顾倾笔直坐在椅子上,正想甜甜一笑,便被那孩子的一个犀利眼神打了回来。 她勾了勾唇, “无他,带我夫人回来。” 大系统闻言只觉头大,她起身快步上前,端起桌上的茶壶吨吨喝了几口,才暂时平息了烦躁的心情。 而后,开口认真道: “她不属于这里。” “某些事情结束之后,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体便消失了。” “不是我做的,是这个世界在排斥她。” 就像身体上的排异反应,世界的免疫系统,也会自动识别并攻击外来者。 而系统的保护,也不过是暂时性伪装罢了。 时间久了总会被发现的。 这般说法,顾倾还是第一次听。 她想过,是夫人躲着她,夫人不喜欢她,或是夫人有要事,不得不离开她。 唯独没想过,是这个世界,并不允许夫人的存在。 渺小的人,又如何能与这世间天地相对? 顾倾的思绪被搅得一团糟,但她内心深处的执念告诉她不应放弃。 好似,放弃便会死去。 她咬了咬唇角,等再抬眼看向大系统,眼眶已经通红。 “别对着我哭嗷!我不吃这一套!你省省吧!” 大系统冷哼,跳起来坐到桌子上。 这事儿她都没怎么跟辛夷说,要不是顾倾烦人得紧,此事还是机密呢! “有何……法子吗?” “没有。” 大系统干脆利落回道。 辛夷能披着她的皮在这个世界游荡几个月已是极限了。 除非…… 大系统垂眸想着,片刻后狠狠摇了摇头。 那般做法有违人道,还有副作用,傻子才愿意。 最后一丝希望被浇灭,顾倾失了失神,但像往常一样,并未给出什么大的反应。 她只“嗯”了一声,转身平静地走出了门。 “早些睡,明日还要赶路。” 大系统古怪地瞧了她一眼, “哦。” …… 然,刺耳的系统警报声并没有等到明日。 大系统连接的魂魄收集器在漆黑的夜里刺啦刺啦地响,好不容易睡着的她就这样再次加深了黑眼圈。 她揉着眼睛,紧皱眉头。 这个bug世界一天天的,就没安生的时候。 她愤愤地想。 意识里,魂魄的位置忽闪忽闪发着光。 大系统哀叹一声,慢悠悠从床上爬起。 魂魄依旧在意识里发着光,小幅度地移动。 她咂咂嘴,召唤出电子屏,划拉开地图,越看,面色越白。 第321章 直到最后,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知是生气还是不可置信,亦或是两者都有。 大系统噌地一下子跳下了床,重重推开房门,朝隔壁狂奔。 隔壁的房门紧锁,她咬牙敲了半天都没反应。 于是她索性直接抬起腿来,哐地一声将门踹开。 待她喘着气冲进房里时,见到的就是一地血泊。 可能不是见到,应是踩到,因为走起路来还有些黏脚。 月光透过窗纸,黑漆漆的木质地面倒映着诡异的光。 而光点之中,平躺着个人形物体。 大系统险些没背过气去,那人闭着眼,睡得倒是安详。 只是颈上的可怖裂口明晃晃地告诉她,这人不是睡了,而是死了。 她怒极反笑,抱着胳膊,转头说道: “以为这样就有机会了?”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话说到最后一句,甚至笑出声来。 人,一个在世界上衍生出的渺小而脆弱的生命体,死去便不能复生。 她无法理解顾倾做出这等事的用意,甚至对此感到可笑。 “不。” 半透明的顾倾飘在实体顾倾旁边,颈上的裂痕仍然醒目,她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声音空灵而悠远, “以为没机会了,才这般做的。” 实际上,当前的顾倾并无自戕想法。 但得到答案之时,似乎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冲动,让她险些没有控制住拿剑的手。 于是,她强装镇定,仓皇出门。 后来,夜深人静之时,那股冲动再次涌起。 她这次没能控制住自己,便随着那股力量,毅然朝颈脉之上抹去。 …… 现在死了,变成魂灵的感觉倒是新鲜。 就像是摆脱了什么禁锢,头脑都变得清明起来。 “你,叫辛夷?” 顾倾微微向上飘了些,垂着眸子看向大系统头顶。 “?” 大系统仰头看着她,手里凭空出现了个发光物体, “别讲什么有的没的,赶紧钻进去!” 顾倾摇摇头,只看着大系统的一举一动, “小姐同你一样吗?也会这般无故变出东西来?” “你究竟是何人?是精怪,还是人们口中的神仙?” “小姐到底是抛下我回到千年后了,对吗?” “……” 顾倾的问题好似问不完,刚提问完一个,下一个就接踵而至。 像个一环连一环,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铁链。 “……闭嘴!” 大系统捂着耳朵,咬牙切齿。 原来人死了,从前被世界覆盖过的记忆也就回来了。 她从前不知道,现在倒是从顾倾身上知道了这个bug。 “赶紧进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她向上朝顾倾举了举发光物体,不耐烦催促道。 “这是何物?” “……” “进去!不进去别想见到她!” 大系统咬牙说着,满满都是烦闷。 本来死个人没关系,偏偏死的这个人是顾倾。 要是辛夷知道了,那不得拽着她脖领将她这副身子的脑浆摇匀? 完蛋,这下全完蛋了。 为了让辛夷继续带自己出去玩,为了这副昂贵身体的脑浆。 大系统不得不拿出了她捕捉打工魂魄的容器,用于将顾倾带回系统之内。 到时候,让她俩聊去吧! 自己暂时屏蔽躲个清净。 “烦死了!!!” 就这样,顾倾乖乖钻进了发光物体之内。 大系统清理完房中黏脚的血迹,身形也逐渐变得透明。 …… “喂!跟我去个地方!” 辛夷家里,大系统出现在辛夷的电视屏幕上。 “带你出去玩?” 辛夷歪头问。 电视屏幕上的大系统摇了摇头,神色不明,欲言又止。 她叹了口气,挪了挪身子,从屏幕里迈出一只脚,而后…… 2d变3d,整个人从屏幕中走了出来。 辛夷惊得忘了眨眼,端着酒杯的手僵硬停在半空。 大系统从前没演示过啊! 这种绝活……还真有点酷炫。 第252章 见鬼 “就是吧,这招有点眼熟,你跟贞子学的?” 刚落地的大系统闻言滞住脚步,眼睛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光辉: “你怎么知道?前几天我被顾倾烦得不行,躲进别的世界串门的时候跟贞姐姐学的!她说人类常常对此感到刺激!” “……” 辛夷没想到大系统能这么认真地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咽了口唾沫,为了掩饰尴尬,哆嗦着手将酒杯送到自己唇边, “下次再去替我问声好,我是她粉丝。” 系统外的二人正交谈着,正待在系统之内的顾倾却坐不住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着辛夷周遭熟悉又陌生的装潢。 又听见她们谈起什么贞姐姐。 姐姐? 她用力抓着电子桌沿,恨不得将其掰下来。 许久不见了,姐姐都换人了? “顾倾烦人?” 辛夷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回想到了大系统方才的话。 第322章 顾倾?烦人? 她从没想过这四个字能组合到一起。 说起这个,大系统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跳上了辛夷的沙发,正想抓起桌上一个瓶子吨吨喝几口,就被个迅速袭来的手按住。 她回头,对上了辛夷满不赞同的眼睛, “绝对伏特加,小孩子不能喝。” 说罢,辛夷直起身子,将兑酒剩下的饮料推到大系统面前, “这个吧,饮料,小孩都喜欢。” 大系统被这么一打搅,顿时也没心情喝了。 她撇开脸,不再看饮料一眼, “跟我走吧。” “去哪?” “见鬼!” 大系统没好气回着,扯着辛夷的衣服便往电视中走。 本来微醺的辛夷被这一扯,直接清醒。 她后退着, “喂!我进不去啊!这是我家电视!电视!真的电视!” 电视上还播放着画面,没有半分能让人钻进去的样子。 “闭嘴!” 大系统拖着辛夷来到电视面前,猛地用力一推,辛夷顺着力道朝前栽去。 这种感觉,让辛夷脑子耳朵嗡嗡作响。 就像是……露台护栏没有阻挡成功,人直接越过护栏摔下楼去了。 得亏她并不是个喜欢尖叫的人,不然非得惊叫出声。 大系统板着张脸,出现在辛夷身后。 “你要闭眼到什么时候?”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使她急忙睁眼。 这道声音的主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在系统空间内掰了许久桌角的顾倾。 辛夷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之人。 怎么会? 她呼吸都轻了起来,扭过头看向身后的大系统,眼神里闪烁着疑问不解。 大系统摸了摸鼻子,背过身去。 “你们好好聊。” “我去替你跟贞姐姐问声好。” 大系统转眼消失,顾倾却一直都在。 从前,辛夷不明白究竟什么表情能被叫做似笑非笑。 现在……咳,好像看见了,有点吓人。 手里捏着的酒杯被人夺走,顾倾凑上去闻了闻, “你日子过得倒是不错。” 闻过之后,平白得出这么个结论。 顾倾从不是什么宽容大量的人,她摇着酒杯,看向辛夷的眼神里带了几丝怨气。 自己这么长时间来,每日都在为如何寻到夫人而寝食难安,茶饭不思。 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也想辛夷同她一样,以此来看到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重要性。 辛夷回过神来,没有理会顾倾的阴阳怪气。 “你怎么来的?” 她问。 这里不是谁人都能进的地方。 要么是像自己一样,完成任务之后在系统中有备案。 要么是像大系统一样,不是个人。 顾倾……是哪种呢? 不好的预想缓缓升起,她站起身来,与顾倾平视。 谁料对方只是浅浅勾唇一笑, “我死了。” 说得轻松,好似根本不是件大事。 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死了?!” 辛夷声音陡然拔高,拽住顾倾的衣领,将其拉到自己身前, “怎么死的?我就说不要去那个地方!你偏要去!” “死时疼吗?死得快吗?” 明明自己同她在一起时好好的,在无归谷都好好的,怎么自己一走,她人都凉了? 辛夷脑子彻底乱了,说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顾倾后仰着脖子,垂眸看她,抿唇笑着, “很疼,但很快。” 顾倾自己都没想到过能对自己下那么重的手,她亲眼看着颈间的血喷涌而出,糊上了她的脸,遮住了她的眼睛,又再往高处喷去。 到最后,房梁都变成了红色。 她也再没力气站稳,身上冷得骇人。 所幸没多久便失去了意识,不至于非常痛苦。 “如若不是死了,我也再不会见到你了,不是吗?” 这些话清晰地传到辛夷耳中,她顿了顿,缓缓松开拎着顾倾衣领的手。 但顾倾却覆手上去,将其又放回了衣领之上。 辛夷抿唇没再说话,她也不知晓自己当前的心境究竟是生气还是不知所措。 “人命是能轻言放弃的东西吗?” 她红着眼睛问道。 “自然不是,只我的是。” 顾倾羽睫低垂,轻声答着。 感受到颈间的手有些微的颤抖,她俯下身子,将辛夷堵在了靠墙的桌边。 “你这衣裳倒是不错。” 顾倾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了露出来的肌肤。 她虽不理解这种怪模怪样的样式,但于她而言,倒是方便了许多。 起码不用再一个一个地解开繁复的带子。 “……你给我起来!” 辛夷深呼吸几口,从桌边直起腰,将顾倾推了出去。 这儿是大系统的工作室啊! 顾倾想干嘛! 这样做是不礼貌的! 顾倾被推走之后也不恼,只摇晃着辛夷的酒杯,满眼温柔地瞧她。 “这不是红酒!不用摇!” 辛夷咬牙走上前,想要再将那碍眼的杯子从顾倾手中夺走。 第323章 而对方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个迅速的转身,让她的手落了空。 “不要急,夫人。” 顾倾说着,端起杯来,仰头……干了。 “?” “与你送的糖一般,果味的,很甜。” “你想表达什么?” 辛夷皱着眉头问。 顾倾这一通操作下来,着实让人看不太懂。 “我想表达……” “我觊觎你的酒许久了。” 第253章 录像带 “……” 此番回答让辛夷彻底没了脾气。 “那你就喝呗,不要对我动手动脚行不行?” “嗯?你是我夫人。” “咱们人鬼殊途,不能这样。” …… 其实,二人都不知道这次见面是不是最后一次见面。 但她们努力想要表现出不是最后一次的样子来。 “我……会找找办法,尽量让你……活过来。” 这话说起来简直天方夜谭,还没有开始做,辛夷就已经开始心虚了。 “应是不能了。” 顾倾靠在桌边,回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 顾倾闻言只是轻笑,也不说话。 她自认这次死亡很值,比预想要值得多。 在自戕之前,她从未想过死后竟能记起从前,而后再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即便往后真要去经书中所说的地狱,她也认了。 “喂!有个事儿,你们听不听啊?” 随着大系统的声音响起,墙壁上的屏幕闪烁。 不久之后露出张巨大的脸来。 辛夷后退一步,拍了拍胸口,骂骂咧咧的话正欲脱口而出,又被她立马咽了回去。 “你要拿脸当墙纸吗?” 她抽了抽嘴角,问道。 大系统这才翻了个白眼,拉了个远景。 不拉远景不要紧,一拉远景…… “还不是怕吓到你们?” 只见大系统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漆黑的夜。 然而在这夜里,她身后一个白衣女子便尤为明显。 那女子缓缓飘上前,头也随之抬起。 “有点……熟悉?” 辛夷正疑惑嘀咕着,就见抬起头来的白衣女子面上还是湿漉漉的漆黑长发。 “嗯……确实熟悉……” 顾倾见状,下意识就要拔剑。 一拔,拔了个空。 这才意识到自己死了。 她于是连忙上前,将辛夷挡在身后。 “人家听你说你是她粉丝!特意来跟你打招呼的!你什么反应啊!没礼貌!” 大系统不满地嚷嚷,伸手拉着白衣女子就要走。 “别别别!贞姐姐!我真是你粉丝!” “我看你的剧长大的!” 辛夷伸出尔康手,语气急切。 大系统这才停下脚步,看了眼贞姐姐。 见贞姐姐那被头发铺满的头轻轻点了几下,她才重新正脸对回屏幕, “贞姐姐好心帮你,你可别不领情嗷!” 说完这句话,大系统才向辛夷介绍起来她刚开始要说的事儿。 贞姐姐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鬼。 普通鬼无法自主现身在人类面前,贞姐姐却可以。 所以,作为回馈粉丝的福利,她将自己的这项技能做成了卷录像带,准备送给辛夷。 “录像……带……?” 看了就会死的那种? 辛夷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 “这个录像带不是普通的录像带,是……” “诗里的录像带?” “滚!这是卷可以接纳鬼魂的录像带!录像带放映期间,鬼魂可以现身在人类眼前!” “要不放呢?” “不放这便是卷看似录像带,实则是鬼魂的物件。” 简而言之,顾倾可以寄宿在录像带中。 录像带可以让人类的眼睛看到其中寄宿的鬼魂。 但若是不放映…… 也就只是人类看不见鬼魂罢了,实则鬼魂依旧存在。 “够不够义气!” 大系统站在贞姐姐身边,高声问道。 “够!” 辛夷随之高声附和。 “贞姐姐我要当你一辈子的粉丝!!” …… 有了贞姐姐的粉丝回馈礼,顾倾有了走出系统空间的机会。 即便是以鬼的身份。 辛夷告别了大系统,从自家电视中走出,而后立马带着录像带开车前往旧物市场。 录像带这玩意儿真是过时好久的物件了,乍一到手,还没放映的机器。 她知道顾倾就跟在自己身边,于是开始滔滔不绝介绍起来, “你别害怕啊,这是车,跟马车一个道理,代步用的。” 说着,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旧物市场是一条街,辛夷对此地没什么兴趣,所以虽在自己的城市,依旧有些陌生。 街边店铺摊位挤得满满当当,她一家一家地问,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提着个老式磁带录像机回了家。 “你等等,我研究一下。” 辛夷说着,找到教程视频捣鼓起来。 随着录像带转动的声响,顾倾从画面之中走了出来。 一袭白衣,披头散发。 第324章 看起来真有贞姐姐那味儿。 然而,没等辛夷开口,顾倾先一脸不悦开了口, “那些人,为何穿得如此露骨?” 现下正值六月份,虽不算酷暑,但也挺热。 辛夷低头看了眼自己, “因为热呀,穿少些凉快。” “……伤风败俗。” 顾倾沉默好久,吐出这四个字, “你不准看,一些大腹便便裸露上身的丑样子,看多了眼睛疼。” 辛夷这才意识到,顾倾不是在说自己。 而是……旧物市场光膀子的…… “咳……” 辛夷尴尬地咳了一声, “我没事儿也不爱看这些啊……” “你爱看哪些?” 顾倾说着,寻到沙发坐了上去。 她在系统屏幕上看辛夷躺在上面倒是闲适惬意,她也要试试。 “爱看你呀!” 辛夷摸了摸鼻子,看着顾倾笑道。 “是吗?” 顾倾抿唇淡淡笑了下,拿起辛夷的手机,指着上面的人便问, “这是谁?” “这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啊!” 辛夷边说着,边暗自感叹顾倾此人学东西就是快。 明明刚才就在她面前搜了下老式录像带安装教程,这下怎么就一个不注意……把同软件点赞过的视频翻出来了?! “你喜欢这样的?” 顾倾垂头看着,神情不明。 “不,我不喜欢,我就是看……” 辛夷话还没说完,眼睛就直了,暗自吞了口口水。 乖乖,劲爆。 顾倾真是个行动派,怎么一言不合就……咳…… “我也有。” 手机上,是辛夷点赞过的黑皮腹肌姐。 现实里,是还没点赞的白皮腹肌姐。 试问还有谁的人生如此圆满? “顾……嗯……姐姐,想不想去洗个澡?” 辛夷平定了番情绪,笑眯眯地向顾倾询问, 比起攻气十足的腹肌姐…… 她更喜欢将其变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碎着声音喊求饶的腹肌姐。 第254章 新渣中渣 但顾倾此刻倒是比起在系统空间来,收敛了许多。 她默不作声地又将衣服披上,坐回到沙发中。 “鬼不必洗澡。” 好吧,这话的确说得没毛病。 但相应的,鬼也没有知觉。 某些黄粉泡泡pia地一声碎裂,辛夷扶着老式录像机,一脸生无可恋。 话本子里说的什么穷书生遇上妖艳女鬼共度春宵香汗淋漓全是假的! “怎么?” 顾倾抬眼起来,顺势往后一仰,将自己扔在了沙发靠背上。 “你究竟是想我,还是想我身子?” 这个问题算得上直白刁钻。 辛夷愣了一下,立马从录像机旁边滑到了顾倾身前。 “自然是想你啊!” 想象中的重逢干柴遇烈火并没有发生,辛夷甚至觉得极为清汤寡水。 “那,跟我出去玩吧?” 顾倾来都来了,怎么不得游玩一圈,看看她的世界所拥有的样子吗? “好。” 辛夷当即订了游乐场的票。 本来,她也想带顾倾去滑雪,但……夏季的室内雪场实在无聊。 临出发时,随着录像带被拆卸下来。 顾倾像是乍然被关掉的电视画面,一下子从原地消失。 猝不及防。 此前被她拿着的手机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先前的热闹如同昙花一现,辛夷愣愣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啧,还没习惯。” 她撇撇嘴,弯腰将手机捡起。 一成不变的孤独倒是没什么,只这突如其来的孤独最是令人无助。 “顾倾啊,我又听不见你说话了,有事儿回来说啊……” “路上跟紧我,别走丢了。” 她抄起录像带,揣进兜里,走出家门。 路上,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对录像带说着话,说得久了,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平日不常自言自语的。” 到达目的地,将车停好,准备下时。 辛夷突然想到今日阳光比平日大得多,她思索片刻,还是将伞抽了出来。 这伞正好是黑的,从前从没用过,觉得打伞麻烦。 但人们都说,鬼怪害怕阳光,黑伞遮阳比较保险。 “来吧~乖乖来伞下哦~”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口袋中的录像带。 好似那便是顾倾的脑袋。 游乐场中的设施她从前玩过许多遍了,但这回带了顾倾,感觉还是十分奇异。 她们两个,此刻都有了一双跨越千年的眼睛。 “好啦,欢迎来到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 辛夷看着周遭梦幻的建筑,欢声笑语的人群,对身边空气说道。 偶尔有人擦肩而过,异样的眼光总能丝毫不差地落到她身上。 但辛夷对此看得很开,不过陌生人罢了,走出去后又不会有交集。 所以她选择了我行我素。 “你现在是不是轻飘飘的啊?像空气一样?” “那玩起来会无聊吗?” 她边问着,边朝前走去。 第325章 又有一家三口与她擦肩而过。 中间的小孩子看了她好久,拉着父母停下脚步。 小孩年纪尚小,或许不懂避讳。 “那个姐姐为什么自言自语呀?” 他仰起头来,向身边的父母问着。 “她在与人说话,她有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朋友。” 母亲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口中的回复如同周边建筑一般梦幻。 “这就是爸爸从前跟你说过的精神分裂,现在记住了没?” 父亲也同样覆手到了孩子头上,答复却现实得多。 辛夷只是对着他们轻轻笑了笑,而后掂了掂手中的黑伞,瞄了眼身边的空气,继续朝前走去。 此番行程,虽是两个人。 却也与一人差不了多少。 “诶?喂!辛夷!” 行至半路,越来越近的一道声音引起了辛夷注意。 她侧目过去,就见个穿着洛丽塔的女生小跑而来。 待站定在她面前,还弯着腰喘了好一会儿气。 “你是?” 辛夷暗暗退后一步,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她的手暗暗朝录像带摸去,将其整个攥在手里。 就好像这样就能挡住顾倾的眼睛。 “不会吧?” 女生抬起头来,先前的激动变成了委屈, “我……我们在酒吧认识的啊!那时候玩游戏,你还……” 女生说着,辛夷暗暗又后退几步。 她当然知道这人是谁。 她的记忆不像被世界系统制裁的顾倾,她记得清清楚楚。 从前虽也没做些什么不好的事,但顾倾在身边,就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这时,她想起了顾小倾从前说她是……新渣中渣…… 身边莫名一道冷气划过,她不自觉抖了抖身子。 “啊……是你啊……” 辛夷勉强笑了笑,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以后有空见面呀。” 该有的场面话不能少,不然会显得人没有礼貌。 但是对面的洛丽塔不依不饶, 她举起手机,委委屈屈划开信息界面给辛夷看,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呀?” 辛夷一时语塞,她真的明确拒绝过很多次了。 沉默片刻,她捏了捏录像带, “抱歉啊,我有女朋友了,打算结婚的。” 此话一出,女生怔住。 她一言不发看了辛夷好半晌,而后转身便跑。 或许,在这个时候。 辛夷才真正明白了顾小倾说得新渣中渣是何含义。 她从前或许只想着让自己开心了,没有顾及到旁人的感受,给她们造成一种“她也对我有意思”的错觉。 辛夷立在原地,垂眸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顾倾,我们回家?” 实际上,这不是个疑问句。 辛夷紧了紧手中的伞,扭头便往回返。 回家的路上,她将录像带放在了自己能一眼看到的地方。 “回家你可不许对我生气哦,我好像……” 辛夷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来,直至没有。 临到家门口,她才接着道, “我好像真的对不起那些人。” 待到家门打开,辛夷走过院子,踏进屋内。 录像带被她拿了出来,但她却在老式录像机面前踌躇很久, “先说好,你不能生气。” “其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最后……你可以骂我,但不许动武,我这身子没什么功夫的。” 第255章 有办法的 待这三句话说完,她才咬咬牙,将录像带装了上去。 随着转动声响起, 辛夷眼前一黑。 那三句话没有半分作用,顾倾此时就是个行动敏捷的厉鬼。 待身形显现,她便朝辛夷扑了上去。 开口却是, “你这身子,不会武?” 辛夷被她压着艰难点了点头。 “好。” 顾倾轻声答道,话里带了明显的笑意。 好像…… 并没有生气? 辛夷正在匪夷所思之际,身上就传来股阴凉。 这感觉,与冰块的生硬的冰凉不同。 此种阴凉更是由内而外散发冷意。 她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却被顾倾禁锢着无法移动。 “游戏?酒吧?” 有些名词顾倾听不懂,但也可意会其中意思。 “很早……之前的事了。” 辛夷吞了口口水,面带求饶,她真的不想被人压着! 然而,上方的人只是神色不明地点头。 顾倾其实并不是很气,甚至有些满意。 眼看着辛夷为了她打伞,为了她不顾旁人眼光自说自话,为了她拒绝旁人…… 这些种种,都令她心情非常不错。 那个叫游乐场的地方长什么样她根本没在意。 说到底也只是看个新鲜,自己看的新鲜也不过是旁人看腻的东西。 她对这些没兴趣。 “嗯,同我玩个游戏吧。” 顾倾说着,阴凉的手轻轻朝辛夷脖子上掐去。 …… “你……” 辛夷伸手抵挡,却没有半分反抗的力气。 她开始想念另一个世界的那个身子。 第326章 …… “你再动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辛夷咬牙说着,一双眼睛幽怨盯向顾倾。 “好。” …… 许久之后,辛夷决定不忍了。 那股凉意令她心慌慌,感觉再不采取行动下个月会被疼得满地打滚。 “顾倾,我真的不客气了!” 上面那人舔着唇角,正欲纠正关于称呼的问题—— 就见对方满脸通红,挣扎着喊, “嘿!siri!关闭客厅灯!” 老式录像机当初被安装时有诸多障碍,不知哪里的电路出了问题,导致氛围灯与它的命运串联到了一起。 灯开,录像机开。 灯关,录像机关。 但此时,辛夷只感到庆幸。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随着这声呼喊,身上的重量蓦地消失。 辛夷这才能坐起来喘口气。 边喘边骂写小说的作者写什么与鬼卿卿我我黏黏腻腻共度良宵。 啊呸! 这等凉意真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 待她缓和过来,才兀自一笑,对着空旷的客厅说道, “姐姐定然累了吧?休息休息怎么样?” 说罢,奔向浴室洗澡。 开了能承受的最高温度。 辛夷不知道顾倾在哪,但稍稍一想,应也不算太难猜。 “一会儿睡觉,你要听话我便放你出来哦。” 她擦着身上的水滴,笑意盈盈。 等到终于从浴室走出,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深吸一口气—— “嘿!siri!打开客厅灯光!” 果不其然,顾倾幽幽地在她身前现了身,一副怨鬼模样。 “这里还有旁人?” 她问。 但她已经在整个房子游荡许久,没有在家中发现任何旁的人影。 “没有,你把它当成嗯……国师府中的……贴身丫鬟就行。” 反正都是一声令下,干的事儿也差不了多少。 可此话说完,顾倾表情更怪了, “那不就是还有旁人?” “它不是人,” 辛夷摸着湿漉漉的头发,绞尽脑汁解释, “当成会说话的……工具就行,像碗啊剑啊的工具。” “嗯……” 顾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样子看上去老实不少。 她问辛夷那东西在哪里,还问那东西能做些什么,总之就是一副既老实又好学的样子。 而辛夷又看在顾倾成了鬼的份上,有问必答。 直到辛夷轻吐一口气,解答了所有问题,而后去吹头发。 等再出来见到顾倾时—— “你……” 她心里暗叫不好,狂骂自己傻白甜。 只见顾倾笑得含蓄,手上却多了个黑漆漆的东西,定睛一看,嘿呀,平板。 控制智能家居的……平板。 “今天天气不错啊……” 辛夷抬头望向天花板,若无其事地经过顾倾身边,踏上楼梯。 “嗯,不错。” 顾倾轻笑答着,跟了上去。 就在辛夷躺在床上心脏狂跳想着待会儿该如何反抗时,就被一条阴凉的手臂强行揽了过去。 “别怕,” 顾倾低低笑了声,轻轻拍了拍她后背, “只想抱抱你罢了。” 她将那玩意关了机也不过是怕往后辛夷会一言不合不想见她。 防患于未然。 自己身上的温度自己不知,看辛夷的反应也能瞧出来,应是不怎么令人舒适的。 “其实,我今日并未生气。” 她扯过对方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 “但见到你在旁人眼中独自一人时……我会心疼。” 说到这里,顾倾的语气中带了丝落寞, “那时,我想抱抱你,可总会穿体而过,我碰不到你。”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突然清醒意识到,自己与辛夷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从前,她们中间隔了几千年。 现在,她们中间甚至隔了阴阳。 然而,当放映声响起,她能够再次碰到辛夷时,从前那股想法就如烟花一般,乍然消散了。 辛夷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她看似不在意旁人目光,自言自语。 但她终究听不到回话。 “有办法的。” 辛夷沉默许久,用力握了握顾倾的手,郑重回道。 …… 这种日子,过了约莫一个月。 在这期间,大系统没有半点音讯。 就当辛夷差点以为自己与顾倾就要以这种方式共度余生之时—— 顾小倾来了! 她从天花板旋转着掉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将辛夷吓得从沙发上一弹而起,蹿出几米远。 顾小倾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到辛夷身前,压压手。 而后,好似觉得不够,又将食指放在唇前,大大地“嘘”了一声。 “我悄咪咪过来的!” “小声点儿,别被老大发现了!” 辛夷这才拍拍胸口,将其拎到顾倾面前。 不一会儿,三个人的头围成了一个圈, “什么?你有办法?!” 辛夷大惊, “快说快说!” 第256章 欢迎回来 第327章 “嘘……” “姐姐,你怕疼吗?” 顾小倾眨眨眼睛,问向辛夷。 “我……还行?” 辛夷不太确定,她这辈子也没受过多重的伤,并不清楚顾小倾口中的疼痛能有多疼。 “姐姐,你在那个世界的身体不存在了,但是我有办法送你这个身体过去。” 顾小倾说着,抬头看了看辛夷的脸色,却发现并没有多少波澜。 “怎么啦?” “有那个必要吗?” 辛夷蹙眉,瞥了眼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顾倾。 相比于这里,她实际上更喜欢那个世界。 那里有长得像她父母的国师夫妇,还有一群可爱的朋友。 在那里的生活,虽不如现代方便,但抬头看天的时候,感觉蓝色的天空都常常会变成彩色的。 而在这里…… 她就像个行尸走肉,每天周而复始地过着一种生活,毫无方向地去寻找她从前所认为的有血有肉的快乐。 无趣极了。 “顾倾呢?她……” 辛夷说着,抿抿唇, “她的身体都烂了吧?” “没有哦,老大收回来准备找个好地方埋了的。可老大拖延症,迟迟没有动手挖坑。” 顾小倾说着,突然摆摆手, “姐姐!她的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我就问你!你回不回去!你回去的话,就要做好疼好久的准备!” “并且!这个世界的你会消失!你的所有资产全归系统所有!” “……” 顾小倾断断续续说了好多,但辛夷并没有尽数记住。 “能与你一同这么久,我已知足了。” “你……多保重。” 顾倾临走时,淡淡笑着留下了最后两句话,而后身子逐渐变得透明。 辛夷慌了,她趔趄扑上前,想要将顾倾扯回。 不过一切皆是徒劳,她扑了个空,朝地上摔去。 “我还没说要走呢!” 她爬起身来,定定看向顾倾消失的地方,轻声抱怨。 “不是啦……” 顾小倾看不了这场面,她挠挠头, “是贞姐姐的录像带有有效期……有效期只有一个月……” “你不要暗自神伤啦,你要不要走啊?要走的话我就给你打开通道,然后……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顾小倾没有大系统有经验,她偷偷摸摸找到这里来,能做的也只有这么些东西。 辛夷想了想,最后看了眼窗外的景色, “好。” …… 电视照常成了通道,只见里面有个飞速旋转的蓝色旋涡,好似但凡靠近一点,就能将人吸进去。 “姐姐,你跟我深呼吸嗷!” 顾小倾睁着大大的眼睛,大张着嘴做了两个夸张的深呼吸。 看上去比辛夷还要紧张不少。 “进去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姐姐你要想好。” 顾小倾话虽这么说,但这通道可花了大系统不少积分,辛夷现下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走吧。” 辛夷说着,自顾自踏了进去。 随着她的身形在漩涡中变得越来越小,电视也逐渐透明起来。 而后这股透明开始以电视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最后,整个房子像是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 忽闪了几下,消失不见。 顾小倾还站在原地,若这时正巧有人经过,就会发现她正浮在半空。 “哎呀!” 她一拍脑门,方才看旋涡看得呆了,一不小心险些暴露。 她可不想上新闻! 于是,她像是下台阶那般,踩着空气,回到了地面上。 这是她第一次花这么大手笔的积分,从前变成人的积分与这通道的价格比起来,只能算得上九牛一毛。 顾小倾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 “老大,我对不起你……” …… 旋涡中的辛夷是有意识的。 不仅有,还格外清醒。 但她此刻只想死了算了。 原本,她听顾小倾说这玩意儿疼说得轻飘飘,她也便没有过多在意。 现在……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一秒之内完成缩小、长大、衰老、死亡的过程,实在生无可恋。 体内的骨头仿佛一个弹力绳,任由通道快速拉伸压缩,没有一点反抗余地。 传闻中的蚀骨之痛此时具象起来,可她却无法因疼痛而昏厥,只会越来越清醒。 通道很长,长到辛夷脑中只剩了疼痛二字,丧失了时间概念。 后来,她蓦然发现周遭的蓝色似乎变得浅了许多。 本以为是眼睛不好了,结果随之而来的是身体变换的速度也放慢许多。 她能清晰看见自己的身体好似被一双手拉来拉去,由婴儿渐渐拉长,等到中年再开始挤压,挤压成老年人,再挤压回婴儿。 她闭起眼睛,不想再看。 但预想中的黑暗并没有到来,眼前依旧是蓝色旋涡与不停变换的身体。 …… “欢迎回来哦!” 辛夷再次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顾小倾那张放大的脸。 她疑惑地爬起来,看了看四周,开始头脑风暴, “不对啊,我在通道里有意识的,非常清醒!” 第328章 怎么现在就躺地上了? 顾小倾咧嘴笑了笑,指着天空, “呐,你从上面掉下来的,用科学的角度来解释,就是你经过平流层缺了氧,晕啦!” “幸好我时间算得准,准时把你接住啦……嘿嘿……” 顾小倾面前的电子屏幽幽闪着蓝光,她戳了戳,手中多出套熟悉的衣服。 “你身上的不太符合时代,先换了吧!” 辛夷接过衣服,犯了难。 请问……在林子里……光天化日地换衣服……不太好吧? 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辛夷最终还是一咬牙一跺脚,走到一个小土坡后,火速套上了自己从前的衣物。 “姐姐,你对于这个世界,算是个天降之人,但幸好你身上啥都是原装的了,检测也测不到你头上。” “但……别人都把你忘了……” 顾小倾正为难着,林子外传来呼喊声, “闺女!闺女!你尿完没啊!你要再不应声为娘进来了啊!” 这声音熟悉,辛夷回想一番,脑子里蹦出个人脸—— 白傲天! “好啦!” 顾小倾伸头应着,拉上辛夷的袖子就往林外跑。 “姐姐,你跟着我就行!我娘人很好的!你别怕!” “……” 辛夷在后边快步跟着,面上一阵抽搐, “顾小倾,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认识你娘的时间比你长啊?” 第257章 表演型人格 白傲天面色空白地瞅着自家闺女从林子里小跑出来,手里多了个人。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做贼似的环顾四周。 而后快步迎上顾小倾, “闺女,咱现在也是有点身份的人了,可不能干土匪那活儿了!” “从哪劫的人啊?快给人还回去!娘就当没看见啊!” 顾小倾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将辛夷推到白傲天面前, “娘,你常说要助人为乐,这个姐姐该是被人扔了,我在林子里捡的!” 说罢,又将辛夷推前一点。 “啊?” 白傲天皱着眉头,左看看右看看。 “这丫头看久了咋还眼熟呢?” 正说着,她眼睛一亮,将手拍得震天响, “想起来了!这跟那黑丫头长得像!姑娘啊,你是不是寻亲来的?” 白傲天口中的黑丫头正是大系统。 因着大系统只穿那一套黑袍子,换都不换,所以白傲天索性直接顺口叫起了外号,好记! 辛夷瞥了眼在一旁疯狂点头眨眼的顾小倾…… 而后蓦然换上副悲戚神情,勾着手指点了点眼睛旁并不存在的泪花, “多谢恩人救命……小女子正是寻亲而来……” “父母病死,家妹杳无音讯,听闻她现于都城过活,这才寻了来……不想途中荷包被人偷了去,小女子腹中饥饿,这才进了林子寻些野果吃……” 说着说着,并不存在的泪花就变成了真的,扑簌簌往下落。 白傲天一看,这还可行?! 她忙“哎哟”一声,双手虚扶辛夷,面上尽是疼惜, “哎呦,哎哟,我认识你妹子!你可别哭了!我真看不了这个!” “你跟我回去!我府里厨子手艺不错,你放开肚皮吃!” 说着,忙推着顾小倾带着辛夷上了马车。 而自个儿跟马夫坐到了一处。 车厢内。 顾小倾耐人寻味的目光盯在辛夷脸上,久久散不下去。 辛夷被盯得浑身发毛,她向一旁挪了挪, “你换个地方看呗?” 顾小倾没有理会辛夷的话,继续盯了她的脸好半晌,才幽幽开了口, “姐姐,我以前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 眼泪说掉就掉这个技能没点功力真的不好学。 “咳……” 辛夷转头望向窗外,看见熟悉的景色才全身放松下来。 本来她也没打算说掉就掉的,但是现在自个儿回来了,顾倾又没了…… 越想越惨,越惨越想哭,然后就…… 这时,顾小倾撩开了前方的帘子。 白傲天察觉到身后的动作,狐疑地转过头, “咋啦闺女?又想尿啊?” “不是!”顾小倾小脸通红跺跺脚,“我是想说,娘,你这样真的很容易遭女人骗的!” “啊?为啥?” 白傲天正摸不着头脑,便对上了辛夷的目光。 辛夷瞬时又变成了那副哀戚样子,拿着帕子抹着眼角朝白傲天微微行了一礼。 白傲天顿时摸着后脑勺,开始憨笑, “没事儿了嗷!” 一旁顾小倾见状咬着后槽牙,猛地放下车帘。 “顾倾呢!顾倾!有人勾引我娘!!!” 正此时,辛夷便感到一阵凉风钻进后脖颈,生生打了个哆嗦。 她顿时噤了声,浑身僵硬,手中的帕子不知不觉已然飘到脚边。 “顾倾……也在?” “她……不会全都看见了吧?” 她机械转过头,对着顾小倾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看见了哦!” 顾小倾笑得贼兮兮,她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呐,就在那呢!” “本来想让她留在系统空间休养,结果她非说你这人玩心大,她不放心,就跟着我一块儿出来啦!” 第329章 辛夷清了清嗓子,朝那个方向尴尬一笑, “顾倾,你知道的,我就是有点……表演型人格。” …… 另一边的世界。 一个穿着洛丽塔逛街的女生手机传来提示声。 她疑惑低头一看,就见手机银行上面明晃晃地写着—— +50,000.00 她心头一惊,忙查找转账人,却发现那一栏是一片空白。 备注里却是写了两个字—— 抱歉。 与她一样的,还有旁的十来个。 有人怕是诈骗,于是专门跑了趟银行,结果工作人员眉头紧锁商量半天,找不出来转账账户。 这笔转账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匪夷所思。 但这出闹剧很快结束,她们回归了正常的生活,只是记忆里从此消失了一个叫辛夷的人。 …… “我做事儿,你放心!” 顾小倾拍着胸脯向辛夷保证,脸上自豪满满, “你剩下的资产我替老大全给你没收了啊!那通道挺贵的,按秒计费呢!你可是在里面待了一整天!” “收吧收吧!” 辛夷摆摆手,丝毫不在意,自己走都走了,那些外物放着也没用。 顾小倾正划拉着电子屏清算着那些资产够抵多少积分时,马车缓缓停下,外头白傲天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到家喽!” 说着她撩开帘子,让顾小倾与辛夷下了车。 “这不是……” 她张开嘴,睁大眼睛仰头看着门上头横着的那几个字—— 镇国将军府。 白傲天?镇国将军府? 镇国大将军不是还没死吗!也没退啊!活得好好的! “嗐!他早就想辞官啦,这会儿正带着广国公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呢!” 顾小倾挑挑眉,带着辛夷往前走。 “诶!你赶紧去跟厨子们说一声,今儿的席面弄得大些!” 刚踏进门,白傲天便拍着一小厮的肩膀豪爽说道。 “娘,咱就多了一个人,你干嘛啊这是?” 顾小倾看向辛夷的眼神愈发说不清道不明起来,仿佛…… “为娘瞧她亲切!啧,跟我远房亲戚似的!” 白傲天大步朝前走,边走边说。 路上遇见管家,她伸手拦住, “给这姑娘收拾个好些的房出来啊!今晚便住,手脚麻利些!” 说完,又背着手朝前大步走。 “……是我多虑了,我娘根本没那心思。” 眼瞧着白傲天离她们越来越远,顾小倾头上的呆毛都耷拉下来。 不知为啥,有点怅然若失。 “顾小倾啊,人生多姿多彩,又不是只有情情爱爱,你那小脑子能盼你娘点好不?” 第258章 都穷了 辛夷边跟着顾小倾往前走,边侧目看着周遭景色。 从前镇国大将军因贫穷而撬开青石板种菜的土地依旧一片连成一片,白傲天甚至种上了新的菜,放眼望去,与这府内建筑格格不入。 就像完美的头上生了麻麻赖赖的疮。 “怎么不修整修整?” 辛夷侧头,朝顾小倾问道。 “没钱呀!都可穷了!” 顾小倾长长叹了口气,眯眼朝天际线望去,那里粉紫色的霞光与大片的蓝色相接,让她顿时觉得此刻该是悲凉又浪漫的。 “姐姐,你知道吗?你回来后也该是过不上从前的生活了……” 顾小倾将目光收回,垂头看向地面,指尖还绕着衣裳上的丝带, “国师府也没钱了,跟着杨福的家产一同捐给国库了。” “嗯?”辛夷停下脚步,“够吗?” 要是不够,她倒是还有个比较损的法子。 “……其实,姐姐,你别骂我。” “我常常觉得你不太聪明。” 顾小倾本以为辛夷会惊讶,会问为何,但从没想过,到头来她问的是—— 够吗?? 国库!国库能用够不够来计量吗? 国库就是个无底洞,那是永远都填不满的存在! 辛夷闻言耸耸肩,倒是也没辩驳,她面色照常地向前走着, “钱财总攥在手里做什么?要是捐于国库流通于百姓手中,那他们日子不就好过些吗?” “你可真是放心。” 顾小倾翻了个白眼,现在虽是建国初期,高位上的自己人较多。 但人这种东西向来是个不稳定因素,有了权,有了钱,他们的欲望就会膨胀,膨胀过后的欲望会让他们像个喜爱收集宝物的恶龙,也像个饿着肚子的饕餮,只进不出。 常常乱世出英雄,太平……出奸佞。 所以国师夫妇选择将大半家财捐进国库时,顾小倾是一万个不同意。 这对于某些人来说,不就相当于天上掉金馅饼吗?! “不过呢,他们凭本事赚来的钱财,去处自然也是他们说了算,常替人操心老得快。” 辛夷走到个凉亭边坐下,望着水中要死不活的荷花。 她肯定知道顾小倾在担心什么,但当今皇帝是顾倾诶,这人怎么可能容许别人贪污啊? 即便……咳……现在死了。 …… 白傲天口中所说的大席面意料之外摆得很快。 顾小倾在她旁边一个劲儿地无声叹气。 第330章 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她侧着眼珠子盯着席面上的菜,身子使劲儿朝辛夷挨去, “要不……一会儿我请你吃顿好的吧?” 她声音甚至带了点儿颤,仿佛席面上的菜就是即将袭来的洪水猛兽。 “……” 辛夷此刻也懵了,她手中拿着餐具,但迟迟不敢下手。 “来!别客气!快吃啊!就当自己家啊!敞开肚皮吃!” 白玄之豪爽挥手,大大咧咧坐于主位,郑重地拿起一旁放的餐具,而后猛地一埋头,苦苦干饭。 这串操作,辛夷差点以为白傲天最少也得饿几天了。 餐桌上的菜,全是白傲天亲手种的,新鲜是新鲜,就是…… 没一点儿油水。 夹起一丛放入口中,专属于绿叶菜的的味道瞬时布满整个口腔。 乍一吃,还挺好吃。 正当辛夷笑着点头,以为是自己多虑之时,又夹了一丛。 “……” 这一丛,报吃,习惯后就没味儿了。 这让她回忆起了当年健身时,惨不忍睹的吃水煮菜的日子。 她不由得侧目瞧了瞧顾小倾,就见这孩子脸都皱到了一起,呲着牙一张一合嚼着菜…… 待其梗着脖子咽下, 一抬起脸来双眼泪汪汪, “求求了明天陪我去酒楼吧!我都快忘了有味道是什么味道了呜呜呜呜呜……” …… 这个席,随着白傲天“啪”地一声撂下碗而结束。 她和蔼地瞧向辛夷,满脸关切, “姑娘,你吃得可还好?” 辛夷笑着点了点头,正欲又要行礼,便被顾小倾一瞪,动作生生止住。 “吃饱了就行!” 白傲天拿起帕子擦擦嘴,自顾自地离座而去。 “呀,又走了。” 顾小倾瞧着白傲天的背影,嘴巴撅得能挂住一油瓶。 “去干嘛?” “修路呢!修好多好多路,娘亲去监督。” 辛夷这才知道,要想富先修路的观念,已经牢固印在了人们的脑子里。 国师府捐入国库的那些钱财,也大多用在了这个上面。 府中的灯笼渐渐熄灭,辛夷与顾小倾也各自回了屋里休息。 随着报晓鸡鸣,辛夷被吵得睁开眼睛。 白傲天真的是个会过日子的将军,自己这个院子里,不仅放着吃不完的菜,还养着猪啊鸡的,热闹得不得了。 就这间屋子,还是管家弯着腰收拾了两个时辰,将杂物悉数移到别处,才腾出这么一间房来。 乍一清醒,耸耸鼻子,屋里还弥漫着幽幽的烂菜叶味儿。 辛夷直挺挺地躺下,本想再补个觉。 但外头的猪与鸡属实不太安生,她扑腾一声坐起身,困意消散。 “呦,看看这是谁啊?” 辛夷双脚刚刚踏上地面,就听身后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木然转头, 对视上了大系统汹涌着怒意的眼睛。 “嗨……?” “又见面了。” 辛夷伸出手,左右摇了摇,面上带着些许尴尬。 这人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进屋啊?自个儿就穿了个肚兜,夺不好意思啊? “呸!你从前还穿过比肚兜更露的你怎么不说?现在知道尴尬了?!” 大系统面前飘着蓝光电子屏,开口边骂, “你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老娘出去一趟,回来家被偷了!一看账户,呵呵……就给我剩两万积分!” 两万…… 辛夷愣了,她正欲开口,说自己资产的事儿,便又听大系统骂: “你倒是不怕疼啊!那么久的通道还能挺得住!来,咱算算,你现在欠我多少钱!” 大系统说罢,手指头重重往电子屏戳去,恨不得将空气戳出个洞来。 “十二亿八千四百九十六万!” 说出这串数字,大系统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看了又看,惊呼出来的声音盖过了外头的鸡鸣猪哼。 第259章 从前 正打算寻辛夷出去吃饭的顾小倾刚走到门外,便听见了里屋的吼叫声。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转头便跑。 然而,刚迈出一步,她咬咬牙,又回过身来。 她的傲天娘亲说,敢作敢当才是英豪! 想到此处,她深吸一口气,面带坚毅神色,“哐啷”一声推开了房门。 “是我干的!” 屋内二人同时惊愕抬头,张张嘴不知作何反应。 “也不是吧?” 辛夷猛地上前几步,捞过顾小倾, “这孩子就是话本子看傻了,别介意,咱继续。” 说着,默不作声地捂住了顾小倾的嘴。 虽说大系统对顾小倾的容忍度比较高,但人顾小倾那也是为了帮自己而涉险,辛夷可不能做那等让旁人背锅的人。 大系统神色不明地抬眼看着二人的动作,半晌后一声冷笑, “你们当我傻?” “把你爪子给我从她脸上放下去!” 听见这话,二人又愣了。 辛夷干巴巴笑了声,松开了手。 但松开后,大系统的动作却是突然滞住。 正当她们以为发生点儿啥事时, 大系统不耐烦地点点头,抬眼犀利地盯向辛夷, 第331章 “你那脑子有点大病的鬼夫人也这么说。” 大系统真是服了她们两个,一个一言不合自己噶了自己还死活不去见阎王;一个串通顾小倾偷她家,一声不吭把她家财全都败光。 想到这里,本来好转些的心情又暴躁起来, “你们倒是挺会关心人啊?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们给我留了两万啊?” “那个……” 辛夷弱弱举手, “先前顾小倾没算明白,你再算算,我那些资产还挺值钱的……” …… 辛夷没怎么对顾倾说过她在现代时的事情。 但现在,她自己在心里清算了一下。 她的父母是俩玩心很大的商业大佬,作死非去无人区拍婚纱照,结果双双殒命于同行同伴手里。 尸体拉回来时,辛夷不敢看,转头便跑。 亲戚说她是个冷漠的白眼狼。 但父母非常爱她,也清楚各种冒险活动会出的意外,所以早早便公证了遗嘱。 然而,遗嘱根本防不住那些吃人的亲戚,他们拼命争取监护权,妄想将那些遗产抓到自己手里。 辛夷曾有一段日子游走于各个亲戚家中,寄人篱下。 直到有天,她生了场大病,在重症病房躺了许多天。 亲戚说,家里没钱,付不起病房费用,要她将遗产拿出来,才能救自己的命。 她那时便知晓了,哪里是什么生大病。 她硬生生挺着,亲戚拖延治疗,医院无奈办了绿通,先欠费治疗。 她这才没能死掉。 后来,她在强光下醒了,身上插满了管子。 在模糊的视线中,透过病房玻璃,她看见个挎着竹篮,风尘仆仆的老太太正与医生交谈。 等再次清醒,她已转入普通病房。 旁边弯腰趴睡着的,是先前看见的老人。 老人穿着洗旧的红格子衬衣,掉色的如同糊了层灰的黑色长裤,花白卷曲的头发随着窗户吹进来的风,微微晃着。 一时间,辛夷看她看得呆了。 在辛夷记忆里,从未有过这么一号人,但她给人的感觉,比那些叽叽喳喳的亲戚,要和煦太多了。 老人察觉到手下晃动,猛地惊醒。 一抬头,便看见了面无表情似是在研究自己的辛夷。 她咧开嘴笑了笑,带着朴实的小心翼翼,轻轻拍着辛夷的手, “姥姥来啦,妞妞别怕~” 辛夷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姥姥,那时的她啊,在亲戚的围攻下,浑身长满了刺。 她对老人的态度并不好,用新时代的词,算得上是冷暴力。 可老人依旧慈祥,脸上黑漆漆的沟壑被探进来的阳光照着,像是蓬勃富有生命力的黑土地。 出院缴费时, 那个自称她姥姥的人,拿出了皱成一团的塑料袋,塑料袋内,依旧是塑料袋。 那时的辛夷对此不解,像是在看俄罗斯套娃。 直到最后,终于在层层塑料袋中拿出个方方正正的手绢,手绢里头,是一沓现金。 辛夷当时躲在后头,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 “我有钱。” 老人只是拍拍她的头,用沧桑的声音说,大人不要小孩子的钱。 后来,那个亲戚被捕了。 罪名是故意杀人。 那个自称她姥姥的人,成了她最亲的人。 姥姥带着她回到村子里,逢人便说,这是她外孙女,长得像妈,好看。 辛夷在村子里生活了许多年。 在这许多年里,她知道了妈妈是与爸爸私奔的。 姥姥寻了妈妈好多年,但除了每月定时打来的钱外,杳无音讯。 后来,还是在辛夷性命攸关的时候,没人缴费,局子里的人给姥姥打了电话。 妈妈这些年给姥姥打的钱,她一直存着,辛夷问为什么不花,姥姥依旧笑着说那一句话, “大人不花小孩的钱。” 辛夷成年的那天,姥姥下地摔了一跤,死了。 辛夷依旧没哭,她第一次拿出了父母留给她的遗产,有条不紊地办了丧事。 守灵那夜,她捧着个蛋糕,静静盯着棺中之人的睡颜,一口一口地将蛋糕塞进嘴里。 “姥姥,很甜。” 在此之后,她离开了村子。 去外面念了很久的书。 毕业后,她没再工作,她住进了父母留给她的房子,每月点开手机信息栏,收房租。 她常常觉得无趣,于是四处找些无聊的乐子。 直到…… 【宿主你好,我叫贴贴。】 …… “你回应几句能死啊!?” 大系统的咆哮声擦过辛夷耳际,令她乍然回神。 “那个大楼你收了没?那个楼挺值钱的,前苏联留下来的,之前好多人想要我都没卖。” “我要那玩意儿有啥用!” “你卖了不就有用了?搞个拍卖,应该能行。” 不然到最后也只能是充了公,不如卖一卖还能还个债。 辛夷将她手头上的资产一一数着,大系统便在一旁算着。 一上午过去,大系统伸个懒腰,面上神色好看不少, “没想到啊你,隐藏的富豪?” “……差得远。” 二人正交谈着,急促的踏着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辛夷这才发现外头下雨了。 第332章 “姑娘!我大姐想见见你!” “我大姐人很好的!姑娘你别怕!” “你收拾收拾就出来嗷!” 第260章 你叫我娘? 屋里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直到顾小倾扬起脖子喊了声, “知道啦!” 听到来人踩着雨水远去的脚步声,大系统才生无可恋浑身泄力,直挺挺地“哐”一声倒在床上, “我就知道那俩神棍没憋什么好事儿!” 早在这个世界的辛夷消失后的第一天,她就担心那俩神棍会发现什么异常。 结果后来,这等异常被小蝉先行发现了。 大系统忙得到处修bug,倒是忘了暗戳戳的神棍。 “难不成娘亲连这点事儿都要跟她姐报告?” 顾小倾靠在床柱上,极为费解, “不然姨姨是怎么知道的?” 此话话音刚落,顾小倾就捂着头眯眼“哎哟”惨叫一声。 等睁开眼睛,就看见大系统的胳膊还杵在她面前, “那是俩神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去想吗?!” 保不准今日又是算了个什么卦,偶然看见了个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东西就急匆匆地过来了。 大系统对国师夫妇的了解可谓透彻。 三人整理了番形象,拿起门口的伞赶到白玄之面前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白玄之一脸惊喜地小跑到辛夷身前,双手捧着辛夷的脸,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哎呀,姑娘你跟我长得可真像!” 说着,还捧着辛夷的头左扭右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看了好几圈。 辛夷的脸被挤得变形,嘴也张不开。 “哎呀,我就说今日睡醒神清气爽,定有喜事上门!” 如此敷衍? 辛夷带着扭曲变形的脸,双眼惊恐向下看向白玄之。 正此时,白傲天凑近顾小倾,目光瞥向辛夷二人,悄咪咪出声, “是她一开窗,嘿,日头照得她睁不开眼,一树叶好巧不巧被风吹她脸上了,她一估摸,就赶过来了!咱也不知道她咋这么待见黑丫头她姐啊?” 顾小倾:…… 大系统:……离即中女,巽为风,也表草木、长女…… 她就知道! “娘……啊夫人你冷静一下!” 辛夷挣扎说着,将脸从白玄之手中拔出。 “你叫我娘?” 白玄之挑挑眉,退后一步,定在半空的两只胳膊缓缓放下,抱于胸前,面上带着神秘笑意。 “不是的,夫人,你听错了。” 辛夷微微行了个礼,便要退回到顾小倾与大系统的身边。 “我白玄之此生也无一儿半女,在旁人看来是遗憾,于我而言却是潇洒,不过……” 说着,白玄之叹了口气,上前几步坐到了白傲天身边,看向辛夷: “你确实像我女儿。” 辛夷还没开口说话,她挑眉又道, “我府有一神医,名为辛四,前几日请他替我查了查身子,他说……我已生育过。” 白玄之现在还记得那日的心情犹如被推翻的五味瓶。 她明明不想生子,但得知这个结果时,她竟有种“果然是这样”的想法。 因此,她并未有多少诧异。 她开始与辛宗礼运用各种方法寻找孩子,但卦象常常模糊不清,让人看不懂,解不出。 直到今日,她的头脑从未有如此清明的时候。 “你可是还记得我是你娘?” 白玄之微笑拉过辛夷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尽是平和与认真。 辛夷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大系统见到这一幕,软趴趴一仰头,手用力拍上了自己的脑门,有气无力地咬牙喃喃: “我就知道……” “等下!” 白傲天听出不对劲了,她大睁着眼睛,伸出条胳膊横在两人中间, “这姑娘是辛夷她姐啊!你咋能是人娘啊?你瞧人家姊妹俩长得多像!人俩是亲的!” “我就不像了?” 白玄之轻轻拍开白傲天的胳膊,扬起脸来给白傲天看, “如此说来,我该是有两个孩子,改日瞧下子女宫。” “不是!” 白傲天紧紧拧着两条浓眉,想说啥又找不出词来,最后只能用力甩甩袖子,道, “大姐!你这也太草率了!” “娘……这就不是你说姐姐瞧着像你远房亲戚的时候了……” 顾小倾撇开脸来,幽幽吐槽。 “这能一样吗?” 白傲天自认为,她们白家血脉是该英姿飒爽侠气利落的,这乍然出了个柔弱小女子,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那个……姑娘,我跟你说啊,我姐脾气不好,一发怒可是要拿重剑劈死十几人来泄愤的!” 白傲天严肃极了,扭头对着辛夷道, “我也是!我脾气也不好!我们白家那是祖传的脾气不好,发怒要劈人的!” 瞧着白傲天用正经的神色说出如此荒唐离谱的话,辛夷差点没憋住,她拿起帕子,挡住嘴巴,轻咳一声, “没事,我脾气好。” 白傲天:? 白玄之:^_^ 白傲天本想用这番话来吓一吓这小女子,没成想啊,人倒挺镇定。 “若娘亲猜得没错,你们两个,应都认得我是娘吧?” 第333章 白玄之的神秘笑意又对着大系统放了出来,只让大系统全身鸡皮疙瘩轮番起了个遍。 原本她还在心里暗骂辛夷没甚出息,一下子就招供了。 结果,她本人也在这神秘笑意的笼罩下,鬼使神差地乖巧点点头。 待点完头,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于是赶紧找补,两手摆得如同越转越快的螺旋桨, “你,你别误会啊!” “我才不是你孩子!你别瞎认亲啊!” 白玄之和善地点点头, “娘懂~娘亲都懂~” 这一遭下来,白玄之心情极好,她薅过大系统的脑袋,狠狠蹂躏一把, “这几日吃菜吃得人都绿了吧?走!娘亲带你们吃顿好的!” 顾小倾一听这话可就不困了。 她立马从长椅上跳起,跑到院子门口,意识到后头没人跟上,才停下脚步,疑惑转身, “走呀!走呀!我想吃福满楼的好多好多有味道的东西!晚了就赶不上啦!” 白玄之随即缓缓站起身来,没有回头,举起胳膊,手掌轻轻朝前弯了弯, “走吧孩子们~” 白傲天坐在原地,闭了好一会儿眼睛,待再次睁开,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大姐!你稍等片刻!我去拿钱袋子!” 第261章 大人!! 大系统对此表示没眼看。 她嘴角抽了抽,两个指头从腰间捏出来个荷包, “你还是省省吧!我有!够你们吃喝玩乐了!” 大系统表示,自己的积分虽被霍霍光了,辛夷赔的也还没到账,但是自己这几百年来,攒的人类货币还是挺充足的。 白傲天闻言,横眉一竖,一脸不赞同,转头就嚷, “你个小孩儿出啥钱?!” “大人不花小孩的钱!” 此话一出,辛夷愣了。 但她很快整理好了情绪,直接上手拉着白傲天往门口走去, “都是第一次当人,分什么大人小孩?快走!” 顾小倾就定在门口看着眼前一幕,片刻后才啧啧两声,一脸揶揄, “姐姐,你装淑女可否装得久些啊?” 辛夷这才猛然意识到,糟了,新人设塌了! 她僵硬地松开白傲天的袖子,缓慢露出尴尬一笑, “对不住啊,我就是……” 白傲天和顾小倾不愧是母女俩,虽不是亲生的,但表情却出奇一致。 就见她一缩脖子,一收下巴,嘴巴越咧越大。 最后更是豪爽地“duang”地一声,拍上了辛夷后背。 前人一个趔趄,好险没趴到地上。 “啧啧啧……这就对了!我就说我白家不出文雅这号人,你这样式儿的瞧着舒服了!” “你咋还歧视文雅人呢?” 顾小倾不乐意了,她就喜欢文雅姐姐! “这哪是歧视!你娘我这是有自知之明!” …… 福满楼的分楼开到了都城。 预料之中的,成了都城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一些想要出门闯闯的二姐寨人也随福满楼来了此地,其中便有段惜云与老林。 作为福满楼管事的老林正一脸欣慰地一家店一家店串门,一转头,余光就瞥见了白玄之一行人。 他忙快步走上前, “哎哟,东家,你可是许久不来了!” 白玄之颔首, “平日忙得紧,今日闲暇,便带着孩子们过来游玩一番。” “哎呀!那好说!看上啥了跟俺老林说啊!俺给你们送过来!” “别,”白玄之伸手制止,“你忙着,我们自己四处看看。” 福满楼自建起之日,东家就与伙计们说明: “东家照样付钱,莫要看脸熟行方便。” 这般做法,一是为了对账方便,而是直接从根上制止某些攀亲风气。 老林是个热心肠,每当白玄之过来时,他都想自掏腰包请人吃饭,常常使得白玄之不胜其烦。 后来更是怕了老林,直接跑别的酒楼请客吃饭,这才自在多了。 一行人选了家店落座,老林的妻子段惜云赶了过来,动作有些扭捏,应是有什么心事。 果不其然,当白玄之开口问时,她紧紧攥了攥帕子, “大人,段清云明日午时行刑……我可否、可否去见她最后一面?” 她对段清云心中有愧,若不是自己母亲,段清云或许不会如此极端。 她不会为段清云求情,因为她罪有应得。 但她想,毕竟姊妹一场,该是要告个别的。 白玄之手里捏着个小蛋糕,正咬了一口,嘴里还在咀嚼。 待咽下,她才疑惑开口, “你直接去狱中啊,临刑前,都是让探的。” 段惜云摇摇头,咬了咬嘴唇, “狱卒……不让,塞银钱也不行,说圣上不许这般。” “确实不许收贿,只,为何不让探啊?” “并未说明,只说此人不许探,我实在别无他法,这才寻大人来了。” “难不成,是段清云不想见你?” 段惜云再次摇头,面露难色, “不清楚,我见不到她,亦不知其所想……” 白玄之闻言又咬了口蛋糕,顺势递给段惜云一个, 第334章 “莫要叫我大人,生分,跟从前一般叫我大姐多好。” “你也别愁眉苦脸的,待我回去问问,多大点事儿呢?” 只这等小事,最后的结果却让白玄之大吃一惊。 吃饱喝足,她便在段惜云期待的目光下启了程。 她先在宫里见到了几个刑部的同僚,说起公事的同时顺便过问: “临刑前不许探监是有何说法吗?” 刑部几位同僚捋着胡子想了想,答道, “只有一种说法,便是犯人啊,不愿见人。” 白玄之又问, “那地牢呢?地牢与天牢可有不同?” 同僚摆摆手, “哪儿有不同?不过犯人身份不同罢了!” 白玄之静默片刻,告别了同僚,打算亲自去往地牢见上一见。 若是其不想见人,那也算得了答案,不至于让段惜云一头雾水。 待到地牢门口,守门的狱卒便迎了上来,脸上满是谄媚。 白玄之打断了他们的行礼与问好,开口便要见段清云。 只见这名字刚从嘴里吐出,几个狱卒直接变了脸色。 白玄之看在眼里,心里一惊,经验告诉她其中定有文章。 她不动声色地开口, “怎么?不行?” 狱卒自然弓腰塌背答着不是。 他们低下头,暗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面色如灰。 “那便带路吧。” 白玄之轻飘飘地开了口,而后自顾自下着台阶。 狱卒小跑跟上, “大人!此人被传了病,如今邋遢至极!小的怕这病……也染到大人身上啊!” “哦,无妨。” “大人!此人实在蓬头垢面!小的怕污了大人眼睛啊!” “哦,无妨。” “大人!此人疯癫!只可远观,离得近些要……要被她拿污物投掷的啊!” “哦,无妨。” …… 狱卒用尽浑身解数,都没能劝得白玄之回心转意。 他们脸色愈发灰白,有人甚至拽起白玄之,将她强行拖出地牢, 边拖边说, “大人!这里实在肮脏不堪,疾病横行!小的带您上去寻茶先生吃些茶,洗洗眼睛!” 白玄之冷笑一声,这还没看,狱卒的反应便早已说明了一切。 她站定身子,打落狱卒的手,拍拍衣裳, “本官最是喜爱发落些无礼之徒,这地牢啊,确是臭气熏天,该通通风了。” 说罢,没再理会定在原地双腿发颤的狱卒,一甩袖,带起阵破空声,自顾自快步下了阶梯。 第262章 死也不见 地牢是名副其实的地牢,建于地下,昏暗无光,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腐败潮气。 除了供人通行的道路还算宽敞,旁的不堪入目。 这里头的犯人看不清脸,见来了人,也不管是谁,便将黢黑翻着血肉的胳膊伸出来,哀嚎着冤枉。 此刻,白玄之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在行走,满脑子只剩了毫无人样、血肉模糊的人。 她一间一间地经过,一间一间往里瞧。 可转了一圈回来,并未发现段清云的踪迹。 顿时,她咬了咬牙,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明日行刑的犯人!今日竟不见踪迹!?” “人呢?” “把她给我带过来!若是丢了,你们这全胳膊全腿儿的日子我瞧着也是到头了!” 白玄之用力一甩袍,坐到了狱卒们先前坐的椅子上。 面前四四方方的木桌,上头还摆着壶酒和半只鸡。 狱卒们又是那一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不肯动。 白玄之险些气笑, 这些小卒,自己还使唤不得了? 她冷笑点着头:“好,好,好……” 说着,猛地起身,也不知何时出现在狱卒眼前,她直起胳膊,轻飘飘推了一下。 狱卒却飞出几丈远,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有些时候,用人的方法行不通,那就要用对待畜生的办法。 那轻飘飘的一掌她藏了暗劲,看似无害,实则其为杀人技。 倒在地上那人,白玄之早就瞧出来了,每当自个儿一开口,其余狱卒都要暗暗将眼神瞥向他。 他说什么,那些人便跟着说什么。 他不说,那些人便如雕像般立在原地,使唤不动。 这招好使,待白玄之将杀人般的目光扫向他们时,还没等开口说话,他们便连滚带爬地朝同一个方向跑远,嘴里还喊着, “大人,小,小的给您带过来!” 白玄之颔首,垂眸俯视倒地狱卒, “谁给你的胆子?” 狱卒合着眼睛装死,咬牙死活不答话。 白玄之瞧着他腮帮子鼓起来的俩硬块,觉得甚是好笑。 但这时,她这个向来不在意繁琐礼法的人,也只是以为此卒叛逆,拉帮结派,动用私刑而已。 直到那几个七尺狱卒弯成了五尺,押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到了白玄之身前—— 她才知道,私刑在此时的段清云面前,也只能用“而已”来形容。 白玄之是个修炼之人,轻易不动杀心。 “明日行刑之人,今日还藏匿着是有何居心?” 她面上神情不明,幽幽看向几人, 第335章 “说说吧,谁干的?” 弯成五尺的狱卒,习惯性地低头交换眼神。 到最后终有一人腿一软,趴倒在地,涕泪糊了一脸, “大人,大人!这全是李二带的头啊!” 李二便是那个倒地装死的狱卒。 白傲天点点头,目光重新瞧向段清云。 从前在宣关,她见过这孩子。 金满楼的东家,爱穿女装花色男装样式的衣裳,每日都意气风发。 现如今…… 头发都遭人剪得缺一块少一块…… 不,白玄之紧紧攥着拳头,不是剪的,她看见这孩子鲜红的头皮了。 她走上前去,却不知如何宽慰, 段清云见了她却是猛地后退几步,被狱卒抓着才没跑。 只见她大睁着灰白的眼睛,眼珠子不安地飘动着。 脸上有个深可见骨的口子,从眼角延伸到了嘴巴。 不知为何,她突然朝白玄之旁边大张着嘴笑。 白玄之看见了她通红的嘴里只一点白色,侧面……还透着与口腔格格不入的光。 她含糊不清地对白玄之身旁的空地说, “我记得你声音,你告诉段惜云,就说我早死了!” 白玄之让她重复了好多遍才得以听清,她抿着唇,不知该接些什么话。 她站在段清云身前,灌入鼻腔的是一股腥臊味,像是当初在二姐寨时,人们刚打开粪坑木板子的味道。 “她想见你。” 白玄之说。 话音刚落,段清云就发了疯,她奋力挣扎着,猛地朝前一扑,整个人面朝着地,直愣愣摔了下去。 再起身,脸上又有鲜红溢了出来。 待其睁开眼睛,就见原本属于眼白的地方,已经被血完完整整染了色、 “不见!死也不见!明日她也不许看!” “她——不许看!” “不能让她看!” 段清云气弱声嘶地惨厉嚎叫着,灌满眼眶的血随着眼泪缓缓流出。 白玄之被骇了一跳,想着人们常说的厉鬼应就是这般模样。 她叫来了牢口等待的车夫,让其回府叫几个人来,顺便将此事告知小蝉。 她让那些狱卒面对狱墙一排站着,而自己则拉着段清云坐到了地上, “与本官说说吧。” …… 天牢与地牢的差别,于犯人而言,也是一个天一个地。 天牢,达官贵人犯事儿去的地方,皇帝亲手批的,动用私刑的少之又少。 而地牢,平民百姓的地方,冤假错案何其多,又有几人能够全身而退? 段清云往事说起来也算威风,可到底是个平民。 “大人,”段清云舔着口中仅剩的一颗牙,看着不知什么方向,“我什么都不怕,他们拿红铁烫我,将我浸于水牢,掏我两根肋骨……我都没吭一声。” 她含糊不清说着,白玄之竖着耳朵仔细听。 “但我啊,就怕段惜云看我,我……” 正说着,她面色微微一变,正当白玄之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时,她咧嘴笑了笑,“呸”地一声,吐出颗牙来。 白玄之还是没看习惯她口腔中透进的光线。 那是一道大口子,应是被剜了肉,现在就是个能从外面看见牙床的洞。 “看吧,我这样子,就段惜云那小胆量,怕是余生都要梦魇。” “她说,你们姊妹一场,她想最后见见你。” “谁稀罕跟她姊妹一场?” 段清云说话更漏风了,不止从没有牙齿的牙床露出,还从颊上的洞漏出。 但白玄之还是从她话中,听出一股子置气味道。 “当真不见?” “不见!” “不许她见我!” 段清云情绪又不受控制了,她咆哮着撕扯自己的头发,没等白玄之反应过来,成片的头发便被她扔至空中,又软软地坠落在地。 第263章 不兴从前那套 “住手!” 白玄之心下一颤,赶紧反制住段清云,将其压倒在地。 好在这等煎熬的时光并不长久,车夫带着府中护卫急急赶来。 白玄之叫护卫先将几个狱卒押入牢内,就在此时,被小蝉传信的刑部同僚也急急带人赶来。 白玄之瞥了一眼,同僚胡子上还挂着一截面条。 “我听闻了,哎呦……” 同僚看见段清云的那一刻,直接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是个新来的,科举考了三十年都没考中。 这会儿须发皆白了,新皇上台了,他也有了出头之日了。 但显然,心理素质还跟不上职位。 他面色狰狞地没等站定,就奔至狱卒身前,狠狠踹了他们几脚。 只是这几脚不痛不痒,倒是让他摔坐在地。 白玄之没眼看,叫护卫扶他起来。 “我叫了大夫!叫了大夫!这会儿估摸着也快到了!” 同僚被护卫搀着,扭头朝白玄之喊道。 说大夫,大夫到。 老大夫带着小徒弟,一来便忙得热火朝天。 “嘶……不易啊!” 白玄之不知想到了什么,拉着同僚便走到了个清净地方。 “我见书里说,有许多国家动用私刑会触及律法,咱们这牢,是否该整顿整顿了?” 第336章 同僚点点头, “我念书的时候也看过,只施行起来……” 他说着说着,面露难色, “总有看不见的地方啊……” “也不知圣上那儿能不能行啊……” 白玄之没有应声,她扭过头,向段清云瞧去,远远便见她身旁散落一地的头发。 她朝府中护卫走去, “这几日,你们暂且留在此处,等筛好狱卒人选,再行回府。” “将她收回牢吧。” …… “大人,可让我去了?” 福满楼中,段惜云小跑过来,面上布着细密的汗珠,没等喘口气,便急急开口问道。 “段清云说,你不必去。” “可怎能行!旁的凶犯都有亲人送行,她怎的不要?!” “今日午时啊!今日午时,我若是见不着,这辈子都见不着了啊!” 段惜云急得眼泪直接翻滚出来,站在原地跺着脚。 “她……改日子了。” 白玄之本想说,段清云伤重,刑部正在整顿,刑期往后挪了。 但一想,不对味儿。 便直接囫囵着回道。 “改日子了?今日……不行刑了?” 段惜云呆住,反复朝白玄之确认。 “对,不行刑了。” 但……这个颁进律法,还需要点时间。 白玄之忙了起来,给全国各地方官员去了信。 说人民代表是时候站出来了,就在此刻,快马加鞭,立刻动身,盘缠朝廷出。 三个月,也足够他们赶到都城了。 全国各地方一收到此信,心脏突突的。 “林兄啊,我咋觉得,我考科举都没这般紧张呢?” 某地方县令举着酒杯的手直打哆嗦,开口问着好友。 “你啊,就盼着那谁争点儿气吧!” 好友叹了口气,心中不免有些难受。 自个儿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去过都城。 现在可倒好,县里大字不识一个的农人,嘿!跑都城跟大臣们一块儿开早朝去了! 这搁谁谁信啊? 上头说,这叫什么农民代表…… 另一头的村里,一户破落小院人满为患。 一个老头现场表演换衣裳,把攒了几十年的压箱底的衣裳全拿了出来。 甚至连夏日的汗衫都套身上试了一下,冻得浑身打哆嗦,还问人们, “这样成不成啊?瞅着精神不?” 一边老太太一脸嫌弃,反手拍上他后背, “我抽你更精神!” …… 各地方的人民代表快马加鞭,一路疾驰,竟全都比预定的日子快了不少。 国师府中,辛宗礼与白玄之同时望天, “你算算,得花多少银子啊?” “这咋算呐?头一回办这种大事儿,不熟啊!” 他俩从未觉得,自己这般穷酸过。 辛夷与大系统坐在石桌两侧, “吃福满楼,住福满楼应该能行吧?” “……不够我出!我出行了吧!” 大系统对于这三个人简直烦不胜烦,多大点儿事? 现在即便大兴土木,国师府全砸建设上了,但她不还有吗? “我几百年的积蓄是说败就能败光的?!” 听到这话,辛夷抬了抬眼,一脸深意, “真的吗?我不信。” “只要没有你俩败家子!” 大系统磨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 本来自己都忘了,罪魁祸首倒是厚脸无皮地提起来了。 最后,大伙儿还是定下让人们吃福满楼住福满楼。 毕竟福满楼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全都有,方便。 当晚,夜深人静,三更半夜。 辛夷被哐哐砸门声拍醒。 一开门,便是大系统那张和自己差不多的脸。 “你干嘛?” “有了爹娘忘了媳妇儿了?” 大系统瞥了她一眼,自顾自跳上椅子, “顾倾让我转告你,现在国师府财务紧张,她有法子。” “传国玉玺在她房间床下暗格,是景昭帝私库的钥匙之一。” “另个钥匙,是块玉佩,经她观察,应是在德妃手里。” “哦,就是那个广国公她女儿,现在是孙小姐。” “还没如此紧张吧?”辛夷挠挠头,“我没有忘哦,顾倾你什么时候活呀?我想跟你一起睡觉觉~” “滚!神经!” 大系统怒骂一声,跳下椅子, “收起你那副猥琐的嘴脸!我该说的都说了!我走了!” 话音还未落,随着木门的重响,大系统就不见了踪影。 辛夷站在原地,嘴角勾起的笑意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耸耸肩,幽幽飘向自己的床。 床上的被子有个隆起的长条,她掀开被子,条状物身形露出—— 是个等人抱枕。 那上面,甚至还印着张……平面的脸。 “姐姐晚安~” …… 第一届人民代表朝会很快到来。 皇宫门前,挤满了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人。 他们有的踌躇不安;有的自信满满;有些商人代表,还专门请了好几个画师,全方位给他与皇宫作画。 随着唱笏声起,宫门伴着香火味被慢慢打开。 第337章 他们瞬时腰杆儿弯了一大截。 “都挺起腰杆来!圣上说了!不兴从前那一套!” 第264章 还有救 这场会议开了许久,不止一日。 白玄之将各方代表的发言整理起来,又与各个大臣们议了许久。 其中唇枪舌战之激烈暂且不提。 新律法施行的前一晚,她与辛宗礼抱着个龟甲,走进了国师府顾倾的房间。 “陛下,这回,没你真不行喽。” “你可别跟我抱怨,早便与你说那趟行程去不得,你偏要去。” 她设好坛,香火上燃出的烟扭曲成各种形状。 铜钱有规律地撞击着龟甲,在烟雾缭绕的房里,听得甚是清晰。 随着原本聚集的铜钱声“哗啦”一下变得松散,她低头瞧了瞧上头的卦象。 “陛下,请吧。” 大系统那边的顾倾蓦地消失,留下大系统站在原地干瞪眼。 原来真有超脱于系统控制的事啊…… “何事?” 不属于白玄之的音色响起,辛宗礼好似习以为常,如实将会议内容报了上去。 “白玄之”点点头,告知了印章的位置。 “你怎知我已死?” 末了,她这般问向辛宗礼。 辛宗礼拿着龟壳的手顿了顿,再抬头,脸上已分不清神色, “陛下啊,你拎着人家孩子过去那禁地,孩子回来了,你却杳无音讯。” “再者说,我俩是国师,那不得常常看看你在哪儿吗?” 直到有天,他们发现一直以来的卦象变了,行踪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他俩赶紧再起,直到确认了顾倾的死亡。 然而,尸身却是不见踪影。 “陛下,你尸身跑哪儿去了?” “养着呢。” 两人的话乍听驴唇不对马嘴,但辛宗礼却皱眉“啊”了声。 “咋的?陛下?你想将自己炼成个活尸啊?这可使不得!” “……我是说,我还有救。” 大系统本来真是想把顾倾埋了的,但没成想,竟没死透。 她赶紧将人放入了舱内。 “你得亏遇到我这好心人了,不然可就真没救了。” 起死回生有违天道,她都想让顾倾给她打打工了,结果人竟还能活。 顾小倾知道了这事儿,天天找她哭。 她于是只得牺牲头发,认命地天天熬夜给顾倾修身子,边修边骂,边骂边修。 次日,新的律法被颁了上来。 关于狱卒受贿以及动用私刑的部分有了更为清晰的处置。 “啊……真好,我还怕凌迟什么的皆被废止了呢。” 辛夷望着天空,感觉今日的格外蓝。 “百姓不同意啊,各个大臣也说不可行,总有穷凶极恶的人就该被小蝉姐姐磋磨一顿。” 顾小倾将一块酥糕塞进嘴里,而后重重点头,眼睛亮亮的, “小蝉姐姐!你的手艺比糕点铺的人还好!” 小蝉闻言扬眉笑着,道, “前几日险些以为丢活计了呢,于是潜心练了练。若是丢了活计,也能开个铺子谋生不是?” “那现在呢?” “现在啊……刑部月银多,我才不走!” 当晚,天牢暗处专属于小蝉的刑房里来了几位客人。 他们表情惊恐,五官皆在颤抖。 “不要怕哦,说起来我们也算同僚。” “叫声太过凄厉并不好听,放心,不会死的。” “你们还有旁的用处。” 从刑房之中出来的半死不活的狱卒被押送着步行前往瘴气之地修路。 修一辈子的路。 走时,押送之人将他们的鞋脱了下来。 “这才叫做,脚踏实地。” …… 段清云被重新发落,令人惊奇的是,她不必去死了,甚至还获赔了好大一笔银两。 可她并不对此感到开心。 “这辈子都要待在暗无天日的牢中,与死有何区别?” 她这样问新来的女狱卒。 女狱卒笑容明媚,在昏暗的地牢中,像是冉冉升起的红日。 她坐在地上,与段清云隔着栏杆交谈, “谁说没有区别?” 段清云的手又不自觉摸上了头发,喃喃着, “我这副样子,又与死有何区别?” 女狱卒见状,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显然气极, “住手!若是再被我们看到!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将你捆起来了!” “外貌伤损之人不配活着?” “我告诉你,你与旁人,在我眼里并无半点差别!” 牢中之人可与外头的亲人写信了,甚至还有定期的开放日,让各个家属进来探望。 段清云的第一封信,写给了刑部。 她说她要上诉,她不同意此次发落。 她想要被砍头,而后将狱卒们赔的钱全留给段惜云。 刑部侍郎瞧了信,险些没气笑,反手回了两个大字: “荒唐!” 但后来…… 段清云每每想到那日的信件,笑意就会浮到脸上。 女狱卒问她为什么笑, 她说,明日的太阳应会更好。 这是辛四最后一次到地牢来了。 “哟哟哟……又感慨上了?” 第338章 他的神情十分欠揍,然而手下的动作却是与神情配不上套。 他迅速打开了药箱,将一连串包好的药拽了出来。 “啧,老夫妙手回春!你这眼睛别太劳累嗷!吃了这最后几副药,我保你活到七老八十!” 段清云点点头,看着女狱卒将她的药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我那些徒儿啊,明日就正式成了这地牢大夫了,有事儿找他们啊!” 女狱卒轻笑, “那叫狱医。” 辛四照常给段清云号了号脉,瞅了瞅眼睛及舌头。 检查完才摆摆手, “那家里出了个御医,他们可是光宗耀祖喽!” 随着时间推移,地牢变得愈发明亮起来。 他们重新回到了地面,在狱卒的看管和带领之下,按照墙上贴的时间表起床、活动、劳作、娱乐。 段清云抬头,眯着眼睛看向太阳。 阳光洒在身上,暖和极了。 “诶,这是咋缝的?俺咋学不会呢?” 段清云闻言收回目光,不厌其烦地又教了一遍。 她从前的衣裳,皆是她自己做的。 现在她的这门手艺,竟是有了用武之地。 刑部的大臣又收到了封信, 他拆开信件,看着上头的两个大字,扒拉着胡子,一脸莫名其妙。 ——多谢。 - 大系统抹着额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顾倾的身体可算修好了。 “你为何帮我?” 顾倾对此疑惑很久了,直到看到自己的身体从屏幕中转移到面前,才开口问道。 “因为我天性善良!” 大系统没好气地回道。 要不是顾小倾天天找她哭,大哭特哭,她才懒得管这些事,早把人埋了。 顾倾的身体在不久之后,便被大系统移了出去。 国师府,辛夷院子。 大系统单手拖着个板车,板车上直挺挺地躺着个人。 众人定睛一瞧,心下一颤。 这不是陛下吗! 第265章 丑陋抱枕 “别看啦!搭把手啊!” 大系统心力交瘁地喊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将顾倾移到了屋内。 “这……这是咋个事儿啊?” 人们围在床前,小声议论。 繁忙的辛四虽迟但到,他往小板凳上一坐,号着号着脉,面色逐渐不解起来。 “咱就是说,陛下咋能失了好些血呢?” 大系统咳了一声,闭口不言。 辛四虽疑惑,但还是要兢兢业业地治疗。 莫人从听了信儿,飞奔而来。 辛四刚将药箱合上,莫人从便一屁股将他挤开,抓起顾倾的手腕又是好一顿号脉。 “咋能失了这么多血呢?” 一样的话语从两个不同的人口中吐出,面上同时露出疑惑。 但好在并不危及性命,莫人从抓起笔便开起了药方。 “咋的?你信不过我?” 辛四抓着自己的药方,小山羊胡子都炸了起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她爹!我只信我自己!” 莫人从呛声回道。 “啊呸!” 辛四一脸轻蔑地凑上前去,准备看看莫人从能将药方写出个什么花来。 可越看,脸色越不对。 “好你个莫人从!你抄我方子!” 大战一触即发,大系统正一脸不耐地准备将两人都赶走时,床上那人坐起来了。 大系统:??? 她现在也有点惊恐了。 自己虽然将身体修好了,但按照估测,魂魄与身体彻底融合该是三天之后的事。 辛夷被人从刑部叫了回来。 当她扶着门框缓过气来,抬眼便见顾倾正温柔笑着。 “小姐,轻功都忘记用了吗?” 这是顾倾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留在屋内的众人,面上神情也同辛四与莫人从那般疑惑起来。 陛下叫人小姐? “……忘了。” 辛夷撇撇嘴,走进屋内,来到顾倾身边。 她伸出手,但久久不敢碰下去。 顾倾则是瞧出了她的意思,直接覆手上去,紧紧握着。 “小姐,有时我发觉,你的胆子并不大。” …… 几日之后,顾倾休养好了。 她踩在地面上,心里百般复杂。 当鬼的那段日子,脚踏实地都是奢望。 “陛下,该去上朝了。” 白玄之敲着顾倾的门,嘴角是藏不住的开心。 哎呀,不用处理奏折的日子可真好呀! 待会儿去干些什么呢? 顾倾应了一声,系上最后一根系带,打开房门,抬脚走了出去。 这边顾倾繁忙起来,那边辛夷也不遑多让。 她总觉得整日无所事事不是法子,于是埋头苦学了一段日子,跑去了刑部,当了个右厅郎中。 “辛郎中!不好了!” 左厅郎中气喘吁吁奔跑过来,扶着辛夷面前的桌子,开口便道, “就那福满楼,这是此月第二十次失窃了!” “百姓们觉得牢里管吃管住,那些个氓流混子都想进去!” “啥???” 辛夷拍案而起,急匆匆地带着左厅郎中去寻刑部侍郎。 第339章 …… 终于到了休沐那日。 辛夷走到房里的一个大柜子前面,伸出手将其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 人形等身抱枕,印着人脸的那种。 她“噗嗤”一声笑了,抄起抱枕悄咪咪地绕到了顾倾屋后,从窗子里翻了进去。 顾倾还没回府,屋里空旷得紧。 她左右看了看,将板正叠好的被褥铺上,又将抱枕塞进了被子里。 而后,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天色渐暗,顾倾踏着倾泻而下的月光回了府。 然而,并未回到自己房中。 透过窗纸,她看见辛夷房中的昏黄烛光。 于是,她走上前,敲了敲门, “小姐?” 房门打开,辛夷的一张脸“噌”地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啦?” “明日休沐。” 顾倾说着,瞧着对方脸上的神色。 辛夷挑挑眉, “我知道啊。” “所以,你为何不去我房中睡?” “咳,因为疲惫。”辛夷说着,笑了笑,“今日劳烦姐姐独守空房了哦!” 说罢,挥了挥手,关上了门。 她躲在门后,屏住呼吸,听门外的人在原地站了许久,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自自己回到这个地方,大系统就贴心地将从前那十八般武艺还给了她。 她悄悄从窗户翻出,跟在顾倾身后。 顾倾进了屋子,烛火燃起,光忽明忽暗。 外室桌上放着早已备好的洗漱用品,她洗过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内室卧房中走。 然而,当内室烛火也被燃起时,她眉头一蹙,不太对劲。 她向来不许旁人进来内室,被褥都是自己亲手收拾,而当下,被褥不仅被铺开,里边还有个鼓起来的地方。 像是有个人,躺在里面。 她抄起手边的剑来,直接朝那个方向掷了过去。 “谁?!” 现在,她竟暗自庆幸辛夷没有进来她的房中。 剑稳稳地透过被子,戳在了上面。 可里边的人形物体竟没发出半点声音。 顾倾疑惑,缓缓走至床边,猛地将被子扯开。 “……” 她垂眸瞧着上面那张平面的人脸,一阵无语。 “小姐,出来吧。” 她叹了口气,朝暗处说道。 话音刚落,辛夷便从暗处渐渐走出,现了身。 “顾倾,你真的,你……” 她看着被剑串起来被子与抱枕,也是一阵无语。 若是放到不怎么开明的人身上,这算不算扎小人啊请问? “小姐,上面的你也太丑了些。” 顾倾嫌弃极了,甚至移开眼睛不愿再看一眼。 “姐姐,我那里的你也一样丑。” 辛夷幽幽回道,其实,自己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大系统说什么她那里的都是精品,纯属胡说八道。 “扔了。” “不要。” “我寻匠人再做。” 顾倾无法接受自己在辛夷那里也是一般的丑陋。 “好!” 辛夷很爽快地同意了,匠人真的有两把刷子的,把人雕得栩栩如生的比比皆是。 等人抱枕被顾倾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想着寻个四下无人的时间,丢到人迹罕至的深山里。 “小姐这是愿意与我同睡了?” 处理好抱枕,顾倾回过身来,抱胸面带笑意,问道。 “明日休沐,现在不睡什么时候睡啊?” 第266章 时光机 夜雨侵袭,窗外的蝉鸣像被按了暂停键。 现下已是四更天,床榻之上的两人却毫无睡意。 “我想去这天下各处走走。” 顾倾说。 “走,什么时候?” 听见这回答,顾倾翻了个身,银色发丝拂到了辛夷脸上, “退位,等我退位便走。” 自这新朝建立,顾倾上位前便决定学习书中的制度—— 每位皇帝在位四年,四年之后重新评选。 所以,这剩下的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我还以为即刻便走呢。” 辛夷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想着去刑部请个假,路上办公也不是不行。 结果顾倾——等退位。 然而,静下心来想想。 站得越高,责任便越大。 顾倾不是当年十九岁的顾倾了。 而辛夷,也不是当年初来乍到的辛夷了。 她们都逐渐趋向成熟。 潇洒肆意的人生是她们毕生的追求,而她们正在以自己的方式为此做着努力。 - 华国叄年的春季。 衔枝已成了多家辛四药蜜与美容店名义上的东家。 所赚得的银两早已比她预期多得多。 她已有了许小蝉十里红妆、奇珍异宝、婚袍镶满东珠的能力。 于是在白玄之与辛宗礼的见证下,她向小蝉提了亲。 刑部也准了小蝉的假。 衔枝带着她一路南走,遇见好看的景色便停下来游玩一番。 待游玩一圈再回到都城时,辛夷惊愕发现两人不仅不如以前白嫩了,甚至人都瘦得厉害。 “小姐!大婚的日子定在九月初七如何?” 第340章 这个日子,是她们初见的那天。 辛夷对此不太懂,想着术业有专攻,她叫来了自家爹娘。 而白玄之与辛宗礼表示: 日子不重要,只要人开心,那便是个绝佳日子。 两个黑瘦黑瘦的人精神头倒是不错,她们一回来便紧锣密鼓地准备。 而造成黑瘦的原因,她们却是藏着不肯说。 到了大婚那日,一众亲朋好友傻了眼。 衔枝也傻了眼。 只见小蝉弄了个八抬大轿堵在了衔枝门口,后头跟着的抬箱子的队伍也是望不到尽头。 与小蝉身上的华丽锦绣婚服不同,衔枝身上的婚服可谓是朴素得紧。 “衔枝姐姐,” 小蝉弯着眼睛笑得欢快, “请吧~” 这个请,不是说上轿,而是……换婚服。 直到换好婚服上了轿,于街上游行,衔枝依然呆木木的。 “衔枝姐姐,抱歉哦,一直瞒着你。” “这么些年,我一直看着你为曾经许过的大婚所劳累奔波。” “但我想,我们皆是女子,谁许谁又有什么区别呢?衔枝姐姐定也想要这般盛大的场面,所以,我便擅做主张,将满是东珠的婚服,穿在了你的身上。” “衔枝姐姐不会怪我吧?” 小蝉侧头,对着衔枝甜甜笑道。 但等了许久,对方并没有给她一个回应。 就在小蝉以为搞砸了的时候,对方突然转身,将其紧紧搂在怀里。 “我很开心。” 对方的声音有些颤,抱着她的双臂也有些颤。 小蝉抬头,看见几滴透明的水珠悄然落下。 她伸出手指碰了碰, “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哦。” 当晚,高堂座位上的人还是那两副熟悉的面孔。 “礼成——” 唱声一落,众人簇拥着衔枝与小蝉进了那间大红的屋子。 高堂位上的辛宗礼一下子塌下肩来,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哎呦,可忐忑死我了,头一回干这事儿啊!” 白玄之坐在一旁,垂眸看着底下推杯换盏的人们,勾了勾嘴角, “是第二回。” …… “哟,咱平日也没瞧出小蝉姑娘这么大手笔啊!” 酒桌上的人对今日的场面表示十分惊奇。 这时,辛夷许久不见的八斤叔冒出头来,他嘿嘿一笑,举着酒杯与旁人碰了一个,才咂咂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衔枝姑娘老富裕了,平日就爱给小蝉姑娘塞些银钱。” “小蝉姑娘自个儿也不差,从前在那宣关就攒了好些了,这会儿又搁刑部任职,自然有些积蓄。” “这俩一碰啊,可早就够这大婚的银钱了!” 八斤叔话音刚落,便又有个人探出头来,脖子都要伸到酒桌中央了。 他悄声说道: “知道她们乍一回来为啥黑瘦黑瘦的不?” 此话一出,众人好奇起来。 只见那人神秘一笑, “因为啊,人家压根不是去游玩的!人家是去各地方教农耕了!” 衔枝自从商以来,接触了许多奇人。 其中便有个隐居的山人,他手中没有半个铜板,又看着辛四药蜜垂涎欲滴。 于是,他寻到了衔枝,从怀里掏出了他自创的书籍,想要换取一瓶蜜。 衔枝一瞧,大为震惊。 于是,包了山人一辈子的蜜,将书交给了国师二人。 …… “衔枝,这趟辛苦,你当真要去?” 衔枝重重点头。 “夫人!我也去!” - 华国肆年。 顾小倾含泪与国师府告别。 她要去宣关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二姐寨不可一日无大当家。 白傲天已是公家中人,自不能日日守着寨子。 按照寨中传统,该是白傲天的第二个女儿接管。 “娘亲啊!我也不是第二个啊!” “咋的?你还想我再认一个?” “……那还是算了。” 伴着二姐寨众寨人的催促,顾小倾踏上了去往宣关的路。 临走时,她寻到了辛夷, “姐姐,往后我不能天天找老大哭了,你俩办事可要悠着点哦!” 辛夷没忍住,笑出声来。 顾小倾幽幽叹口气,飘出门。 辛夷瞧着她快与自己一般高的身影陷入沉思…… 在旁的世界忙碌的大系统听见这个消息,直接丢下手头的事,慌张现身,说什么也要跟顾小倾一块去。 然而,顾小倾拒绝了她。 说,丢下正事不办的人不许跟她一起走。 然后,甩了马屁股一鞭子,几息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大系统站在原地,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 “看什么看!!” 她不满地用力一甩头,径直踏进国师府大门。 后面的辛夷抱胸侧倚在顾倾身上, 瞧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大系统再次陷入沉思…… “啧,这孩子几年没长个儿了啊?” 第267章 时光机(启程) 华国伍年。 顾倾退位。 曾作为德妃的孙小姐从宣关赶了过来,郑重地交给了她一块玉佩。 第341章 孙小姐说, “这个玉佩,不止是一块玉佩。” 顾倾垂眸浅笑, “私库钥匙。” 她没有伸手接过,而是转身,带着孙小姐前往地宫。 俗话说,鸡蛋不得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传国玉玺与玉佩,也不能落于一人之手。 顾倾叮嘱孙小姐定要好好保管,必要时,可以传家。 伴着飞扬尘土与沉闷的轰隆声,私库的门缓缓打开。 只是……刚开了个只容一人通行的小口子,就有副白森森的骨架栽了出来。 二人往后退了一步,神情复杂。 看着骨架的装束,是当初虫灾过后苦寻无果的景昭帝无疑。 “嘶……怎会如此?” 孙小姐百思不得其解,她当初死遁出宫可是带着玉佩走的! 也就是说,自她走后,这私库再不可能被人打开了! 那么,景昭帝又是如何进去的? “有旁的通道通往私库。” 顾倾肯定答道。 “怎会?有旁的通道又怎会设这复杂的开门机关?” 孙小姐对此推论并不认可,但又好似只能这般解答了。 顾倾绕过白骨,朝里面走去,边走边说, “他并未死在财宝之上,而是死在了门口,说明他至死都想要出去。” “借此推论,旁的通道只进不出。” 顾倾说着,回头瞥了眼白骨,目光带着些许怜悯。 她想,那并不是个正经入口,兴许是陷阱机关之类。 当初虫灾泛滥,景昭帝慌乱之中为了保命,故意让自己踩中了机关,以求一线生机。 私库是安全的,他在虫灾之中活了下来。 但……由于无食无水,被饿死了。 “唉……” 孙小姐懂了顾倾话里的意思。 那副白骨之上又多了道怜悯的目光。 景昭帝的私库名不虚传,里面不仅有连绵的金银财宝山,更重要的是,还有早已失传百年的诸多书籍与名家字画。 次日,顾倾又带着心腹与孙小姐来到了此地。 心腹们两两抬着木箱,走得格外小心翼翼。 孙小姐没问里头是什么,这种事不该她知道。 随着私库大门再次紧闭,顾倾将最后一件重要东西——传国玉玺,交给了新皇。 “陛下……” 新皇弯腰拱手,朝她一拜。 顾倾看见直接转过了身,摆摆手,朝大门走去。 …… “嘿嘿,我也没想到我制出的药能配得上这般对待啊!” 辛四举着酒杯与莫人从重重地碰了下,面上是藏不住的欣喜。 他那杀人于无形的药粉被当做国之底牌收进了私库,方子也一同锁起来了。 从此以后,只辛四与其选定的唯一亲传弟子能知晓方子内容。 这就意味着…… “哈哈哈哈……老夫亲传一脉一辈子不愁吃喝!” …… 作为右厅郎中,辛夷越来越忙。 忙着未破悬案,忙着旧案翻案。 顾倾幽怨地坐在院里,看着一片摇晃的梧桐叶,从天亮看到了天黑。 她跟新皇多说两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将玉玺交上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了。 结果……人呢? 到最后,不知过了多久。 缓缓飘过的云彩遮住了月亮,院中顿时漆黑一片。 顾倾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石桌之上,她呼吸不自觉轻了些许,缓缓闭上眼睛。 月光重新照亮了院子,随着银丝闪过,顾倾一睁眼便瞧见了对方嘴角的笑意。 “你去哪了?” “我啊……准备和你去看看大好河山啊!” 辛夷的脑回路清奇,破案效率竟是格外高。 所以,刑部根本不肯放人,一日的假都不愿批,搬出自家爹娘都没用。 辛夷无奈,只得用出了杀手锏——软磨硬泡。 这不,磨到现在才准了。 - 华国陆年。 辛夷与顾倾周游路过顾府。 顾倾不想去看,辛夷也便随了她,只当路过便好。 结果,看见了从前的老管家,张伯。 张伯举着拐杖,正颤颤巍巍地追个活力四射的小胖狗,跑进了顾府。 “这这这……这干啥呢?” 辛夷好奇心旺盛极了,不搞清楚往后真睡不着。 于是,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顾倾,跟在张伯后面,蹿进了顾府大门。 “诶!出去!有拜帖吗!你谁啊!” 守门的小厮只觉身旁黑影闪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追上辛夷便跑。 待那胖狗四脚一刹,张伯也跟着紧急刹了车。 辛夷拽着顾倾站定在他们身旁。 只那守门的小厮是真刹不住了,一个趔趄,做了个高难度脸刹。 可他还是恪尽职守,龇牙咧嘴地爬起,指着辛夷就向张伯告状。 张伯一扭头,眯着浑浊的眼睛瞧了辛夷好半天。 最后拄着拐,三条腿倒腾得还挺快,走进书房,拿起卷画像展开,小鸡啄米般点头好久。 “哦!老爷夫人近来可好啊?” 辛夷点点头,回答了张伯的问题。 最后才狐疑盯着那小胖狗问道, “你没事追狗玩干嘛?” 第342章 “哦……佑行说,这是从前刘员外家的闺女。” 辛夷:??? 那个跟张佑行不清不楚的刘小姐?狗? 虽然但是…… “我家佑行可是为他家闺女伤心了许久啊……” 张伯摸着小狗的头,叹气后便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刘员外与这天下万千父母一般。 刘小姐到了成婚年纪,踏破门槛过来提亲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她不敢坦白她与张佑行的关系,只得来一个便拒一个。 到了最后,刘员外急了,也渐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罚刘小姐跪祠堂,勒令不得与张佑行再见面。 到了最后,甚至举家搬走。 等张佑行再得知刘小姐的消息时,他们说,她嫁人了,夫家不错,能给刘员外些助力。 张佑行没有表态,只是工作突然忙了许多。 后来,一只白鸽飞到了顾府。 白鸽腿上绑着信件,张佑行打开,果然是刘小姐的。 『下辈子,我再不想做人了,』 张佑行意识到了什么,疯狂寻找刘小姐究竟在哪。 后来,只找到了她的墓地。 这只小狗,就在刘小姐的坟包旁嗷嗷叫着。 第268章 结局(才不算落幕) 小狗左前肢有一小块黑毛,刘小姐左臂也有颗黑痣。 张佑行便将这只狗抱回了府。 “这狗可是佑行的宝贝,乱跑丢了咋办啊?” 张伯将小狗抱起,从袖子里掏出块肉干来,细细喂着。 …… 走出顾府, 辛夷刚想说些什么,一抬头便见顾倾也在看她。 “我过得太顺遂了,都忘了刘员外那般的父母才是常态。” “张佑行不行。” 二人一同出声。 “怎么?” 辛夷踏上马车,又回过身向顾倾递出手来。 “刘小姐被罚她无表态,刘小姐嫁人她亦无表态,刘小姐死了,倒是将狗当成宝贝了。” “小姐,若是我,我会死给你看。” 辛夷:??? “可别!” “极端行为害人害己!三思而后行!” - 华国柒年。 都城猪肉铺子的一屠户成亲了。 令旁观百姓称奇的是,这猪肉铺子平平无奇,但过去的宾客有排面得很。 不仅有国师,就连云游四方不见行踪的广国公都过来了。 他们吃着露天的大席,邀请旁观的百姓莫要干看着,坐下来一起吃。 众人一开始还推拒,结果随着入了席的百姓越来越多,那些人也不再推辞,一同坐了下来。 屠户成亲,席上硬菜一个接一个,配上烈酒也算人间美味。 百姓们的脸越来越红,情绪越来越高涨,声音也随之高亢起来。 他们与广国公称兄道弟,到最后就差要拜了把子。 新郎官过来敬酒时,广国公用唯一那条手臂,搂上了他的肩膀。 “你啊……嗝……是个好汉!” “来!点香!咱们歃血为盟!从此我是大哥,你是二弟!他们……” 广国公的胳膊从新郎官的肩膀上拿了下来,指着座上涨红着脸的百姓们, “他们!都是三弟!” 辛宗礼用手挡住了眼睛,本以为自个儿挺粗鲁了,这会跟广国公一比……呵…… 正此时,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 而后一个大红色人影挤进人群,直接将屠户从广国公手下夺了过去, “国公!今日他与我成亲!你歃什么血为盟的合适吗!” 广国公闻言,朗声朝天大笑, “连喜啊!可不能如此小气!” 说罢,摇摇晃晃地跑到另一边酒桌,又与那边的人吃吃喝喝上了。 连喜嘴角抽搐,怒瞪屠户一眼,转身回了院。 屠户不好意思地朝辛宗礼笑笑,正欲举起酒杯来,开口说些感谢之类的话…… 隔壁传来响亮的拍桌声,随后又是爽朗的几声大笑, “来!咱们歃血为盟!从此我是大哥,你……” - 华国捌年。 辛夷与顾倾在一个水乡住了段日子。 某日上街闲逛时,竟遇见了许玲玲。 许玲玲身着官服,手里正捧着本书仔细读着。 “许玲玲!” 辛夷伸出手来,朝他那边摇晃。 许玲玲闻声,拧着眉毛抬起了头。 自他离开宣关,已许久没人如此直白叫他名字了。 辛夷打完招呼也才意识到不妥,她干干笑了笑, “你忘啦?你这么大点儿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说着,她的手比划出一个高度,示意给许玲玲看。 “辛郎中,咱们一般大。” 许玲玲将书收了起来, “你翻了许多旧案,许多地方官都知晓你。” 见许玲玲这么正经严肃,辛夷心里暗暗感叹,当真与小时不同了,小时还怕鬼呢。 现在……怪无趣的。 辛夷礼貌笑了笑,正打算告别,就听见对面又说道, “辛郎中过来此地,在下是要设宴款待一番的。” 许玲玲设的宴,就定在了当日晚间。 席上,辛夷终于是与许玲玲客套完了,准备吃点东西,一低头…… 第343章 眼前出现的不是饭碗,而是一本书。 辛夷疑惑瞧向许玲玲, “怎么?书中自有粟千斤?” 对方只抱歉一笑, “辛郎中,我这儿也有许多旧案悬案,若再不破,怕是……受害之人的六亲都要入土了。” …… 就这样,辛夷与顾倾留在这里的日子,又比预计要久了许多。 然而在办案途中,她们倒是发现了些许玲玲小时候的痕迹。 比如……他很爱提出一堆带有诸多漏洞的可能性。 就像小时候玩海龟汤,又菜又爱。 - 同华国捌年。 大系统杀到了二姐寨。 她循着记忆绕过密林,来到寨子口。 二姐寨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她惊了,大惊特惊。 为什么二姐寨三个字是被放在大屏上滚动的? 为什么从前的寨门换成了升降杆? 这符合时代吗?! 她赶紧朝前走去,打算先要质问顾小倾一番。 不符合时代的东西太多了是要被世界秩序清理的。 “站住!” 守门人扬了扬手中的板斧,喝道。 “你们大当家呢!人呢!让她给我出来!” 大系统踮脚指着守门人的鼻子,自认为已经非常有气势了。 但守门人只是愣住,而后不知为何面部扭曲,像是突然内急。 “你要是……” 大系统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今日第一声尖锐爆笑。 爆笑声引来了顾小倾,守门人一边笑得眼泪鼻涕乱喷,一边指着大系统给顾小倾瞧。 …… …… 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顾小倾转过头来,问守门的, “这小孩子哪来的呀?小脾气瞧起来还挺爆。” “???” “顾小倾!我不是小孩!” 大系统咬牙跳脚,越过升降杆就要讨个说法。 “是吗?” 顾小倾扫了她几眼,而后伸出手,将大系统拎到自己身前,比划了比划。 “你只到我胸口,只有小孩才这么高哦。” 大系统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刚才还在怕的世界秩序早就出手了。 也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真就挺不高的…… 但,虽是如此,大系统还是死乞白赖地跟着顾小倾进了寨。 守门人乍眼望去,再次发出了尖锐爆笑—— 这俩人走一块儿,大当家就像是提着个黑食盒。 “这寨子不能这么搞!” 大系统严肃对顾小倾说道。 顾小倾无趣地撇了撇嘴,揉着耳朵, “整整一日了,你除了这话不想说些别的吗?” “想!顾小倾!我是你老大!” “……小孩子的想法就是奇特。” 说罢,顾小倾站起身来,拎起大系统,将她带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面前。 大系统抬眼一瞧,此人竟是从前的许太傅。 “这孩子哭着闹着非要上学堂,就麻烦许夫子咯~” 许夫子一听,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来,看向大系统的眼神都慈祥得紧, “孩子一心向学是好事,老夫定然不负所托!” - 华国玖年/淳康伍年。 “琼枝!你考核过了没啊!” 玉露飘在一个名叫“无极”也叫“混沌”的地方,朝琼枝招招手。 只见那一袭红色纱衣的女子化作团红雾,瞬间到了玉露身边。 “过了。” 她将手里的纸张递给玉露看,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真好!可是我没过……” 玉露将头耷拉下来,满脸愧疚。 自己明明答应琼枝考核过后与她一同工作,当那个什么双系统,结果…… 结果老大带回来太多要做系统的人了,岗前培训又难,比琵琶要难练多了。 琼枝那脑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回回都拿第一,自己却回回与人争倒数。 琼枝闻言却不在意,她又不知从哪变出一张纸来, “我会作为你的监督系统,一同与你参与工作。” 说罢,无边的混沌逐渐消散,周遭开始有了形状与颜色。 【欢迎操作员入驻,请按提示完成必要步骤。】 冰冷生硬的机械声从头顶响起,把玉露吓了一跳。 琼枝绕到她的座位后面,拿起她的手,一步一步地指导。 “不要紧张,很简单。” 可话虽这么说,玉露操作得依然不太规范。 随着她的手一抖…… 【目标已连接,请工作人员做好准备。】 她生硬地扭过头去,朝后面的琼枝干笑, “完……完蛋了。” - 同华国玖年。 辛夷背靠高峰巨石,远远望着那轮橙红色的圆于天际线缓缓露出头来。 顾倾衣衫飘扬,身姿如松,守在她的身旁。 待到天色大亮,辛夷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下一站去哪儿呢?” “你曾说过,海的那头,还有新的未曾被人发现的地方。” “走!” 随着二人身影逐渐变成了黑点,巨石上头这才逐渐现出两个人来。 一高一矮。 “你这回放心了吧?!” 第344章 矮个子抬头,扯扯高个子的胳膊,语气略带不满地问道。 “嗯哼,放心多了。” 高个子弯着眼睛笑了笑,然后突然将那一袭黑衣的矮个子打横抱起。 “你干嘛!” “……嫌你腿短,走得太慢。” 高个子并未选择下山那条路,而是直直向悬崖走去。 到后来,跨过悬崖边,踩到了空气上。 “寨子事务多着呢,我赶时间哦,你再来一次。” “按秒收费啊!顾小倾!” “那就按秒嘛。” 大系统苦着张脸,召出屏幕。 二人身形渐渐透明,眨眼消失在云中。 …… “这算不算落了帷幕啊?” 二姐寨中,顾小倾躺在摇椅上,摇摇晃晃地向大系统问道。 “人死了才叫落幕!” …… 谢谢能看到这里的朋友们 (鞠躬鞠躬鞠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