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偷偷把拽下的车把手藏进口袋,在两个同期的死亡注视中,十分乖巧地爬到了后座。

    还好他只是单纯想劫车,没打算把车举起来扔出去。

    鹿野又明川松了口气,为自己的进步感到欣慰。

    “嗨。”

    断绝这两个人把自己抓紧去的任何可能,自顾自地给自己找了个座位后,鹿野又明川故作轻松地打了个招呼。

    “今天也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身后又是一声爆/炸。

    炽热的火光吞噬了桥上的钢锁,映得整片天空发红。

    波本:“……”

    苏格兰:“……”

    说实话,一年过去,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假死复活的鹿野又明川了。

    黑衣组织和港口黑手党重叠的利益很多,鹿野又明川和他们撞上的大多时候都会假装不认识地移开视线,然后虚情假意,非常有气魄地指挥自己的部下说全部杀光。

    光从外表看成长了不少。倒是他们公寓里那只跑来跑去的和鹿野又同名的猫还是一点也没有进步,仗着苏格兰喜爱自己,看见他们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地撒娇。

    “可怜的伊藤君来这里的时候恰好撞上了阿琴。”

    不等前面两个人把自己赶下车,鹿野又明川一本正经地解释。

    “安吾说桥上的炸/弹还剩下两颗,我用异能固定了桥面,短时间内至少不会塌掉。”

    坂口安吾。

    前港口黑手党情报官,现异能特务科成员。

    波本在脑中调出和这个名字有关的情报,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直视前方时平静地回了一句:

    “你现在又和政府的人混在一起了吗。”

    听上去像是讽刺,可鹿野又明川没听懂。

    他眨了眨眼,贴心地补充了句:“光头山头火其实是个好人,我还有军警的出入证呢。”

    砰的一声,随着波本精湛的驾驶技术,根本不系安全带的鹿野又明川从座位上滚了下来。

    他“嗷”地发出声惨叫,捂着额头再爬起来时发现口袋里的车把恰好飞到苏格兰的手上。

    这下轮到波本笑不出来了。

    鹿野又明川的大脑转动,思考自己是跳车还是跳车。

    但在那之前,苏格兰已经冷静地将波本车上可怜的零件放进了口袋。

    “鹿野又。”他说,“把安全带系好。”

    鹿野又明川一愣,他下意识地将握紧安全带,眼前浮现出当初萩原研二将油门踩到底的画面。

    风将苏格兰头上的兜帽吹了下来。

    一枪。

    青年的侧脸暴露在火光之下,银制的子弹穿过火焰,准确地击中了安格丽塔的脖颈。

    【“对真人开过枪吗?”】

    【“没有。”】

    【“知道练习和实践不一样吧?”】

    【“是。”】

    鹿野又明川不知道,在城田龙事件中,诸伏景光是主动向岸谷大和申请协助特别行动队的狙击手的。

    他回答得很快,即使只有二十二岁,在与岸谷大和的对话中也没有显露出分毫的退缩。

    【“打歪了可就是一生的阴影。”】

    【“不是不让你去,你还年轻,不想出外勤了?”】

    因为任务失败,间接导致同伴死亡——无法从这样的梦魇中走出而被调离岗位的狙击手大有人在。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预言,从那时候起,岸谷大和就道出了诸伏景光成为苏格兰以后的人生。

    那时候诸伏景光是怎么答的呢?

    【“可就像前辈您说的一样,我无法坐以待毙。”】

    青年搭在腿上的手收紧,忽地抬起眼,用发紧的声音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拜托了,我的朋友还在里面,我不想看着他们白白地死去。”】

    既不会让人立即死亡,也保证了对方丧失行动能力。

    在红色的轿车撞击护栏停下的一瞬,鹿野又明川忽然意识到,当初那个温柔地纠正自己开枪的姿势的人已经成了一位不需要别人庇护的优秀狙击手。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鹿野又明川猜到那是坂口安吾让他不要插手别人工作的通知,却没有立即接通。

    “我现在可以打到一千米了。”

    苏格兰下车的动作顿住,他站在车门边,侧过脸去看向扒着车窗的鹿野又明川。

    青年的额发被周围的气流吹开,光洁的额头下是一双干净的金色眼睛。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副兴奋又开心的样子,炽热的视线直直地与愣住的苏格兰相撞。

    “你的枪的最大射程是一千五百米吧。”

    “下次见面,我肯定也能打一千五。”

    警校时期连靶子都打不准的人,现在却能说出这种话。

    苏格兰攥着枪袋的手收紧,轻轻地回了声“是吗”。

    这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呢。

    苏格兰这么想着,收回落在对方脸上的目光收回,唇角带着一个自己都尚为察觉的弧度。

    “我不会手下留情。”

    “鹿野又,我很期待那天。”

    那些背叛和仇恨被死亡冲淡了些,虽说仍旧无法想象黑衣组织覆灭后自己该受到的审判,但苏格兰姑且是对明天有了些期待。

    他一步一步,朝远处捂着伤口从车上爬下来的安格丽塔走去,和曾经穿着警校制服的自己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