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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再如何的成就相较于刘季前世最终所获得的而言,却又似乎太少太少。

    因而吕雉定定的看向刘季,良久,方才扯出一个笑容。开口,对着刘季道:

    “你是要放弃了吗?”

    吕雉并没有去细细的说明刘季想要放弃什么,又想要奢望和获得什么。聪明人之间,本就不需要说得太多太多。

    至亲至疏夫妻。

    对于刘季此前所想要做的事情与野望,吕雉自然是知晓的。

    不仅是知晓,甚至于他们吕家在这个过程中,便充当了一个天使投资人的角色。

    风云将起,始皇帝一统六合的步伐太快太快,而那位帝王所想要实现的种种对于这世间的人而言,太过超前亦太过不可以被接受。更不必说,还有那于六国的土地上经营数百年之久的旧贵族以及那些遗老遗少们。

    事实上在最初的时候,在始皇帝于六国的土地上废分封行郡县之前,那些遗老遗少们所想的不过是恢复到分封的局面,以强秦如同周天子那般做为天下的盟主而已。

    贵族仍旧是贵族,王子皇孙仍旧是王子皇孙,那属于六国的一切,仍旧在六国的手中,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但——

    强秦也好,秦国的历代国君,以及那一统六合的帝王,在某种程度上说都是异类。

    “怎么会有人不是想要恢复周朝时期的旧制,将自己的子女分封出去,而是将所有的一切集中在自己手中呢?”

    “大不了叫那些好的、肥沃的土地,都给你的儿女,而我们再多让渡一些利益嘛!”

    “你赢秦王室吃肉,总得叫我们喝上那么一口汤不是?大家都是贵族,祖上还是拐着弯的亲戚,你说你这人,怎么就想不开呢?”

    “你这是在干什么?郡县,郡县那是什么,你这是要挖我们六国的根吗?分封怎么就不成了!”

    有人试图说服那帝王,使一切重回到分封制之下的局面。有人暗地里勾结和联合起来,想要将那统治推翻。还有人等待着时机,等待着这辆名为大秦的战车,等待着那帝王显露出虚弱和疲态。

    当然,这一切原本是成功了的。在那六合一统的帝王失去之后,在大秦的江山被交到胡亥手上,在赵高专权乱政......

    陈胜吴广振臂一呼,天下云集而响应。

    最终,项籍、刘季等脱颖而出。

    布衣出身的刘季坐稳了天下。

    但这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至少现在的项籍也好刘季也罢,并没有任何的机会。

    甚至于刘季自身亦是在放弃。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很多时候,人最难说服的往往便是自己。但只要开了那么一个头,一切却又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困难。

    因而吕雉见到刘季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点头,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放松的状态。

    好似是彻底将什么放下。

    然而吕雉心中却是有恶意在升腾。

    于刘季的目光之中吕雉轻笑,开口,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对着刘季表示:

    “如果我告诉你,你本应当是能够成为天子、成为皇帝的呢?”

    重生而来的吕雉似乎是在无所顾忌的对着刘季将自己最大的秘密与筹码吐露。

    刘季扯动了嘴角,似乎是想要笑。

    笑吕雉的异想天开,笑吕雉的胡思乱想,胡言乱语。

    只是在触及到吕雉那似乎是疯狂的目光的那一刻,刘季却又莫名的觉得,他这妻子说的是对的、有道理的。

    这是一种无来由的感觉,更是他内心深处那莫名的、隐隐的、不足为外人所道的野望。

    当然,仅仅只是在他的决定做出、在他想要放弃之前。

    毕竟谁都清楚,蚍蜉撼大树,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胜算。

    所以......

    “原来你竟是恨我的吗?”

    刘季还是笑出声来,目中似是带着将所有的一切看透的恍然。

    在这种时候,吕雉选择将这种话语说出,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意。

    人最害怕的并不是得到,而是得到之后失去。是你明明看着富贵权势就在眼前,是你本可以实现目标理想,却不得不甘于平淡被生活磋磨,被现实打败。

    所以这世间种种,这世间人往往共患难容易,可共富贵......

    刘季本就是身无长物,一无所有。

    能够有今时今日之种种对刘季而言,或许本就是实力与运气的一部分。

    可是吕雉口中的意思却是在告诉他,他还可以走得更远,走得更高。

    甚至于在吕雉所知晓与认知到的某个未来当中,自己已经成功。

    建立了自始皇帝之后的前所未有之国度。

    这对于刘季而言,诱惑与鼓动人心的效果可想而知。

    恰如同一个一无所有正准备收手的赌徒,在即将收手之际,忽然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语和呢喃。

    赌下去,赌下去,只要赌下去,你就可以翻身可以成功逆袭。

    一举而成为亿万富翁。

    并且这个人的表情与神态都在告诉你,她并不是在说笑。

    所以,还要再赌下去吗?

    即便你的理智告诉你,这不过是在异想天开。

    刘季看到了吕雉眼底明晃晃的、几乎不加掩饰的恶意。而吕雉亦没有否认刘季的说法,只是在好以暇整的等待刘季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