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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第 153 章

    “谁准的?”李明达问。

    宫女们纷纷吓缩了头,随即都承认这是衡山公主的主张,她们虽然阻拦,但被训斥。

    “萧五娘在旁说去去就回,没什么大事,婢子们实在拦不下了。”宫女们知道事情被发现,她们都会受连累,急得一个个眼泪直掉,磕头恳请李明达饶过。

    “糊涂!”李明达瞪着她们,“好生都在殿内跪着反省,祈祷衡山公主能平安回来,不然谁都救不了你们!”

    李明达随即命令侍卫看守住这些宫女,不许任何人放信出去。她出了殿后,一面命令侍卫带人马包围萧家,寻找李惠安,一面急匆匆去见李世民。

    李世民正在和大臣议事,听说女儿找他,便摆摆手,示意方启瑞去传话,等忙完眼下稍后再见。不想他的手刚刚落下,那厢李明达就已经闯进殿内了。守门的尴尬地进屋拦截,随即给李世民请罪。

    李世民见李明达一脸急色,也向来知道他女儿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随便如此。李世民立刻问李明达出了什么事。

    李明达扫眼殿内候命的五名大臣,其中不乏有两个跟萧家还挂着亲戚。

    李明达微微抿起嘴角,“女儿有一件要事想要和父亲商量,事关女儿的终身的大事。”

    几个臣子一听,忙识趣地请退。李世民微微皱眉,自然是疑惑李明达为何会忽然唐突说这种事,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但李世民还是应允了臣子们都退下,他总要给女儿一次面子。

    李明达随即快步走到李世民身边,小声对他讲了经过和自己的怀疑,又把李惠安的情况告知了李世民。

    李世民活到现在,成为君王,可谓是见了不少世面,但这一次他却真的被李明达的话惊呆了。

    “你说什么,你说你们破的几桩案子的最后真凶,其实是萧五娘?萧家的第五女?”李世民特意强调其身份,因为不敢相信,怕是自己弄错了。

    “目前怀疑就是她,很大可能。”李明达道。

    李世民瞪圆了眼睛,然后眨了下眼,看着李明达:“之前你们不是怀疑萧锴么?”

    “萧锴三四年前在真云观修行的不在场证明已经证实了。真云观的空无道长收养了一女儿,也在观内居住。她和萧锴同岁,当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瞧见了无道长带来的少年后,就一眼上了,时常跑到后山偷偷瞧他去。那个真凶出现在乌头山逗留那半年,此女还是时常在真云观后山偷看萧锴。而真云观距离无人头上足有五十里,她的偷看又是随性而来,不一定什么时候,有时最多一天还跑过十几回,因而在作案时间上看,萧锴就排除嫌疑了。”李明达将她最新获得的证据,详细解释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点了点头,“那怎么就是萧五娘了?这孩子我也见过,有世家闺女的气派。活泼灵动,人长得也乖巧干净,一个女孩子家会干出这等残忍的事?还有,她就有作案时间了?”

    “各世家贵族一向都很盛行将未成年子女送到道观出家一段时间,这不仅沾了仙气,也有无灾无病好养活的讲法。三四年前,萧五娘刚好十一岁左右,她和她的兄长萧锴一起被送去出家的。”

    李世民附和点点头,其实不止是世家,连皇族也有很多人如此。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自然也是他们李氏皇族奉道教为国教,并以“道”治国为根本。所以从大唐开国之时,道风最为炽烈,上至帝王,下至黎庶,无不趋之若鹜。像贵族送子女出家一两年为道这种事,早就屡见不鲜了。

    “萧五娘被早送一步,在她父亲没有被贬黜之前,先在长安城外的荷花观出家。后来萧公被贬黜到定州,萧锴才随后出家。那时候萧五娘就一直在荷花观内,并没有随她的父母迁移。”

    李明达顿了下,见李世民理解了自己刚刚所言,就继续说道:“这件事,在世家之中不是秘密,哪个世家女什么时候出家,出家多久,都是平常用来显摆的,我也听说过。但我查萧锴的时候,因为被江林所供述的‘少年’所局限,一直认定是凶手是男人。再者明镜司查察季望的秘密泄露,也让我怀疑是内部人作祟,而明镜司内可怀疑的人之中也都是男子。因此我就彻底忽略了女子的可能性,这里是兕子思虑不周;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这种事换做别人,怕是一辈子都想不到。”李世民十分骄傲地笑了笑,转即又反应过来,“惠安!”

    “女儿已经派人去了萧家,但未免意外,还请阿耶下令,派人守城。若一旦萧家那边情况不对,长安城的城门就至关重要了。”李明达道。

    李世民应承,立刻下了令。李世民思量着,又不解地继续问李明达:“那你刚才进门,为何不直接说事,而借口扯为什么说终身大事,是为故意瞒着那几个大臣?”

    “因为事情还不确定,便不能走露消息。况且皇宫丢了公主的事,如果在公主没有找到之前就闹得满城皆知,只会凭添麻烦。”李明达解释道。

    “若萧五娘真如你所言那般,是挑唆人杀人的幕后真凶,聪明至极,那她这次带走惠安,会不会是有所图谋?”

    李明达不确定的摇头,“应该不至于,从我发现消息泄露之后,这方面一直很保密,她应该是察觉不到什么太大的情况。”

    李世民还是难以心安,他暴怒不已,转即拍桌,这就要下令李惠安身边所有的宫人都赐死。

    李明达忙劝慰李世民切勿动怒,“就当在妹妹找回之前,不沾血腥,算是个祈福吧。”

    李世民听闻此言,才稍稍息了怒火,转即有命人加派兵马,一旦萧家那边没有消息,就做好满城搜寻的准备。

    随后不久,守备宫门的侍卫就被带了上来。

    “萧五娘何时出宫,怎么出宫的?”李明达问。

    “一个时辰前,递了令牌,乘车而去。”侍卫道,

    “阿耶,我想亲自去一趟萧家。”李明达请示道。

    李世民应承,随即将亲信侍卫周常怀和程木渊全部派给了李明达,并拿了调遣禁军的令牌,让李明达有事时可随意调遣。

    “定要把你二十一妹安全带回来。”李世民揪心地皱眉,惠安是他最小的女儿,也同样是他的心头肉。若是她有个好歹来,他一定会让整个萧家陪葬。

    李世民虽然还很好奇萧五娘作为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萧家有多少牵扯在其中。但眼下寻找李惠安的事最为紧急,其她只能以后再仔细计较。

    李明达急忙扑回皇宫的结果,并没有找到李惠安,这让她心里十分的不安稳。她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鞭子,不停的抽马,恨不得一步就蹿到萧家。

    李明达出宫时,立刻派人去通知了房遗直,并将李世民刚刚给她的调遣禁军的令牌转交给了房遗直,让他随后负责安排禁军的调用。

    房遗直得消息之后,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也立刻动身赶往萧家。

    李明达先到。

    负责守卫小家的侍卫急忙过来,回禀李明达:“说是去了曲江池游船,呈侍卫已经先行带了人去曲江池寻找。属下们也已经确认,萧家确实没人。”

    李明达二话不说就上马直奔曲江池。

    到了地方之后,果然见曲江池上有十几艘画舫。程处弼正命人备船,转眸看到公主来了,连忙行礼。“船有些多,不知哪一艘才是。倒是属下思虑不周,该抓个萧家的人过来认船才是。”

    程处弼说罢,就打发人回萧家要人,这边则先开始一艘一艘查。

    李明达抬手示意程处弼暂时不要吱声。她骑在马上,闭了眼,皱着眉头,仔细听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曲江池人来人往,四周声音嘈杂,多是行酒作乐吟诗作赋的居多。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之中,李明达终于听到了一声熟悉脆耳的笑。她张开眼朝池子的东边望去,见河对岸一间酒楼的三楼窗边,站着两名女子。高一些的正是萧五娘,矮一些的则是她的妹妹李惠安。

    李明达看过去的时候,萧五娘的目光刚好也往这边扫,李明达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们。李明达刚刚那一瞥,注意到萧五娘脸色,不慌不忙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应该是正和李惠安聊得开心。李明达不确定萧五娘是否发现了她们,萧五娘选择高处,是否是出于要观察曲江池附近的情况?

    李明达出于谨慎,没有妄动。她咳嗽了一声,告知身边的程处弼不要随意乱动,更不要听了她的话之后刻意往河对岸看。

    “你一会弄些草帽,或是暗中吩咐几个面生的去河对岸的悦来酒楼拿人,三楼左数第二个窗户。”李明达因为之前在曲江池查案过,所以还记得那酒楼的名字。

    程处弼应承,立刻照办。

    这时候房遗直也骑着马过来了。

    李明达连忙转身迎他。

    房遗直看到李明达这个举动愣了一下,随即跳下马,走到李明达跟前,低声询问她是不是找到人了,但是碰到了什么麻烦。

    “太了解我。”李明达有些惊讶地叹,她转即去拍了拍房遗直所骑的马,让马遮挡住他们二人的大部分身子,然后和房遗直说道,“人在河对岸的悦来酒楼,我已经命人暗中去包围酒楼,但我有些担心萧五娘娘已经发现了我。”

    “曲江池附近的要道我都已经命人封锁,禁军那边我已经通知,随后就赶来把整个曲江池围得密不透风,是这池水的上下游,也有人看守。”房遗直道。

    “安排得很周到,果然这令牌在你手上比较得用。”李明达叹一声,听房遗直这些话之后,她心里有点底了,至少萧五娘跑不了了,但李惠安的安危她还是很担心。

    未免打草惊蛇,李明达假装是和房遗直在岸边查案,随即就骑马往回走。不久之后,悦来楼那边发了信号,李明达立刻调转马头往河对岸奔。李明达到悦来楼时,李惠安还在侍卫们喊叫,怪他们将萧五娘关押,强迫她回宫。李惠安甚至拿出公主的名号来押这些人,威胁他们就算现在她弄不了他们,这仇她记下了,日后一定会报复回来!

    李明达听到这话,心头一震,冲进来一把抓住李惠安的胳膊,警告地瞪她:“你在说什么,这是你擅自出宫,犯了错的人,该说的话么?”

    李惠安见李明达突然出现,愣住了,然后红扑扑的脸蛋就挂满了愧疚,蔫蔫地低下头去,“十九姐怎么在这?”

    “你一声不吭的出宫,我回去找你,你不在,我能不着急么,阿耶能不着急么?惠安,你怎么想的,怎么干出这么冲动的事情。你可知道你的身份,会给你带来多少危险么,不要以为你是个公主,一切就安全了。”李明达边说边检查李惠安的身体情况,看她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又问她有没有那里不舒服。和萧五娘在一切的时候,都吃了什么东西,入口之后,身体是否有异样。

    李惠安摇摇头,“除了喝点水,什么都没吃。我是出宫来玩的,看着四处这么热闹新鲜,哪有什么心思吃饭啊,看都看不过来。”李惠安解释道,随即笑嘻嘻的拉着李明达胳膊,和她撒娇,“刚刚还说要打算去明镜司,想看看十九姐办案的地方呢。”

    “早和你说了,以后会带你去看,你就这么着急?”

    “惠安是太好奇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一时着急就任性了。十九姐,惠安错了。”李惠安老老实实地给李明达行礼,噘着嘴认了错。又说整件事不干萧五娘的事,都是她的主意。

    “十九姐,可不要怪罪她,真要是处置了她,以后贵族姊妹哪个还敢跟我玩啊。父亲那里,帮忙说说,就说都是我的错。我挨骂了,受罚一会儿不要紧的,萧五娘要是受罚了,可是会影响她一辈子。再说这件事,真的是我逼她的,她不得不从。”李惠安再三替萧五娘求情道。

    “自身都难保了,还替人家求情,或许她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李明达摸了摸李惠安的脸蛋,这种真实的触感,总算是让她彻底松了口气。

    李惠安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仰头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解地问李明达:“十九姐是不是和萧五娘闹不和了?”

    “为什么这么问?”

    “十九姐刚刚说的么,说萧五娘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好。萧五娘今天见了我,也时不时地跟我打听十九姐,我刚刚就想应该是你们两个之前闹了什么别扭。萧五娘这个人嘴巴是碎了点,我知道十九姐不喜欢她这一点,但她待人还算真诚,心也是好的,十九姐就不要和她计较这点了。十九姐忘了之前和我说的么?人都有缺点。”李惠安很认真地想去开解,希望能把两个人劝好。

    “你这丫头,”李明达忍不住笑,为自己妹妹善良的心思而感到欣慰,他摸了摸李惠安的脸蛋,对李惠安道,“行了,十九姐知道了。你乖乖的跟着周常怀回宫,好生跟父亲请罪去。先顾好自己,看看怎么措辞才能受罚轻一些吧,别的事你快别操心了。”李明达笑着刮一下李惠安的鼻梁,就让她回去。

    李惠安一听李明达说的这些,头都大了,乖乖点头,这就去了。李惠安随行的随从和侍卫,李明达都命令留了下来,又嘱咐周常怀,回宫之后,务必请太医给李惠安诊脉,

    李明达目送走李惠安之后,这才冷下脸来,转眸去看房遗直。

    房遗直道:“人被看守在天字二号房。”

    李明达立刻上了三楼,去见萧五娘。

    萧五娘正一个人坐在桌边,安安静静地托着下巴。见门开了,李明达来了,萧五娘笑起来,立刻行礼给她,被免礼之后,见李明达面色不好,还特意问她怎么了。转即又挑着眉感慨好大的阵仗,给李明达再三赔罪,表示自己不改胆大受不住李惠安的央求,擅自带她出来。

    “本想着就带她出来一个时辰,立刻回去。对外也就是睡觉,小憩的工夫。谁想到出来了,东走西走得,时间过得这么快,玩得忘我了。”萧五娘随即又道歉说是自己的不对,“怪我不改由着衡山公主的性子来,便是衡山公主拿刀逼我,我也不该带她出来。”

    “拿刀逼你?”李明达本是不耐烦听萧五娘的这写说辞,忽听这句,忍不住惊讶了。

    萧五娘随即掩嘴,瞄一眼李明达,低头忙改口道:“说错话了,乱说的,贵主切莫当真。”

    这几句话说得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任谁听了都不会信。

    李明达随即看向萧五娘的身边的随从,问她:“可是如此,是衡山公主用刀逼得萧五娘?”

    婢女忙跪地,哆嗦的应承,承认如此。刚好李惠安的随从也留了下来,李明达打发人去问,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李明达转眸看着萧五娘异常镇定的脸,笑了笑,然后坐了下来,才让萧五娘免礼起身。

    程处弼和程木渊俩人,就站在李明达的身后,贴身护卫。房遗直则站得靠后一些,乐得让地方,这种时候,他最希望的是公主的安全能得以保证。

    萧五娘观察情况似乎有些不对,笑了笑,“贵主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就对五娘失望了,防着五娘?”

    “你这么唐突地把惠安带出来,我的确该生你的气。但而今还有另一桩事紧要,所以当下这是要审问你。”李明达道。

    萧五娘愣住,挑眉不解地看李明达:“审我?这是为什么?我一个弱女子,久居后宅,一不偷,二不抢的,我能犯什么案子。至今以来,做得最大的事,便是今天带衡山公主擅自出宫。”

    李明达听完阿这话,看眼房遗直。

    房遗直对李明达点了点头。

    萧五娘见俩人互相使眼色,抿了抿嘴,“你们别这样啊,好吓人,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说有人冤枉我杀人了?哈哈,这倒是有意思了,快和我说说,我也好自证清白。”

    “还笑?”李明达边观察萧五娘边问。

    “因为我知道自己肯定没做,所以觉得好笑,这种事儿怎么摊到自己身上,倒是好奇了。”萧五娘面色无异地说道。

    李明达缓缓吸口气,对萧五娘严肃道:“是你二哥,他有杀人之嫌,我们找你,就是有话想问你,关于你二哥的。”

    “我二哥?他杀人?这不可能吧,贵主和房世子都是自小就认识我二哥,大家一起长大的,他什么人品你们该清楚,怎么可能会杀人。”萧五娘惊讶之余,立刻摇头表示不信。

    “人是会伪装的,看似很正常,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实际暗中真正的她,却是个凶残至极的杀人犯,而且早在年少时,就已经躲进山匪窝里开始练习如何教唆人杀人了。”李明达紧盯着萧五娘,随即让人将江林的证词拿给她看,又跟萧五娘道,“我们已经证实,你二哥在真云观修行的那段日子,刚好和乌头山的时间能对上。而且江林好端端的忽然改口,也是为了帮你二哥打掩护。”

    萧五娘看着证词,默了许久之后,红着眼跟李明达道:“你是说江林证词里个出现在乌头山的少年,就是我二哥萧锴?”

    萧五娘特意说‘少年’,没有直接去提江良的名字,明明证词里江良名字出现的次数很多,而少年二字只出现了一次。毕竟名讳不同,如果萧五娘此刻正着急为萧锴正名,她第一件事就该提出名字不同的疑惑。但她没有,她本能地先选择保护自己,所以先行强调了是‘少年’。

    而凶手若是女子,也刚好可以解释了为何季望身亡当天,后门以及所有家仆都被赶走的情况。女子与男人私下见面,自然要避嫌。而一名身体健壮的大将军,能让人毫无防备地捅一刀而无还手之力,只能是亲密的女人。因为两个男人就算关系再好,彼此说话聊天也不会把身体紧密的凑在一起,季望还是有反应的余地。而且男人间见面,也不会让季望一个粗犷的武夫刻意费心去把跟前所有家仆都打发走。